“什么是心……”
声音渺渺,如是隐约,冥冥中,张铁似是抓到了什么,可是又好似什么都沒抓到,
他的那一片混沌的脑海里,突然闪变,画面倒灌,他眼前的场景再次变换,
朝阳温暖,光亮照亮了整个大地,在一片悉悉索索的树林中,站着一个稚嫩的少年,他面色肃然,持剑而立,幼小的身影挺拔,耸立,不动如山,
“嗖……”
就在这时,他手中的剑突然一动,在空间内横切一剑,刹那间,光华四射,空间发出了嗡嗡的轰鸣之声,震惊天地,
“啪啪啪……”
从树林中走出了一个身着布衣,和张铁年岁相差不大的少年,他双目清亮的看着张铁,神色露出欣慰,
“阿铁,你以七岁之躯,便炼成这式,,横贯八荒,比你哥我当年要强了太多啊,”
而对面,那个名为张铁的少年,稚嫩的脸上写满冷酷,对哥哥的话语充耳不闻,而是默默转身,擦拭着手中的斩仙剑,
这把父亲留下的唯一遗物,也是他这些年的精神支撑,
他此生练剑,不为披荆斩棘,灭杀强敌,也沒有兴趣做天下第一,只是日复一日的磨练中,在等,
只等下一刻,剑出鞘的一瞬,能够斩尽面前所有的敌人,來到了那天成大部,救出娘亲,
不为第一,只为在这滚滚红尘中,等你归來……
三年前,张铁四岁,他哥,张天航七岁,他们所在的天南部落被临近的天成大部攻击,
天南部落不过中小部落,哪里是天成大部的对手,那一战,血流成河,尸横遍地,天南部落精英损失殆尽,在张铁父母的舍身抵抗之下,少部分族人得以逃出升天,而张铁的父亲张人山,却是身中九剑,壮烈牺牲,而母亲李月如也是被掳走,不知所踪,
这股怨恨,很小就深刻在了张家兄弟的心中,
这些年,只有日落日出之时,兄弟两才并肩坐在一起,享受难得的安逸时光,
阳光照在兄弟两的脸上,温柔的如同母亲的抚摸,三两语句,偶尔的笑脸,是兄弟两单调日子中唯一的慰藉,
“呼……”
张铁小小的身影一阵颤抖,这些年,他一直死命的练习剑术,修为境界一日千里,小小年纪,便已是半步道境,可是真正的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剑术,世间攻击力第一的杀伐大术,对身体的负荷极大,以他七岁之躯,练到如今,靠的已经不止是毅力,还有生命精元,
也就是说,他在损耗生命,
他心中明白,他随时可能生命终结,离开这个世界,也许一觉睡去,便再也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只是,此生不悔,”
张铁面色一肃,身形拔起,手持手中宝剑,化作尘土旋风,一股剑意冲天而起,一剑如龙,凌空劈下,
雄霸天下,
无匹的剑芒闪现空间,剑意冲天,化作风暴,卷盖天地,风暴中,张铁的身影飘忽,默默收剑,根本沒再看一眼,
“哗啦……”
风暴的源头,那一片树林之中,此时出现了一片噼啪倒塌之声,成片的竹林在这一刻从头到尾,全部被一劈两截,
树林倒塌,惊起了一片的烟尘,张铁负手而立,不顾满地烟华,身形自若一步步向前走去,
此生之活,只为一执念……
春去秋來,又是一年,张铁的修为已经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达到了道境,而这个原本年轻甚至幼小的少年,心中却是明白,他的生命即将到了尽头,大限已经将至,
他无法去等,也沒办法等了……
“呼呼……”
那一日,山风呼啸,点点雪花化作阻隔,划过了人的视线,张铁,张天航,两个人,两把剑,就这样孤零零,沉寂的站在天成大部的寨门前,
两人如两匹雪域独狼一般,任何小觑他们的人都会付出代价,
“叮……”
沒有人能够形容这把剑的迅速,天成部落的看门人只觉得一道光芒闪现,大好头颅便飞起,只留下了尚温的热血与面目的惊愕,
“滴滴滴……”
这是滴血的声音,这是今日杀戮,你死我亡的开始,
张铁与张天航对视一眼,相对一笑,笑容潇洒,面容神采飞扬,决然点头,持剑向寨内杀去,
“怕吗,小铁,”
张天航轻语,回答他的是张铁手中越來越闪亮的斩仙剑,
斩仙之剑,斩尽贼,
即使在他们面前的是无尽的敌人,即使是拥有三千部众的天成大部,可是为了那不共戴天的血仇,为了父亲身中九剑依旧挺拔傲立的身姿,为了营救出母亲,他们如何能够退缩,
“叮……”
剑华的闪烁,整个天成大部内剑影重重,张铁兄弟化作死神,手法写意自然,可是一剑刺出,必见血而收,
一道有一道生命的收割,张铁兄弟浴血而狂,战意冲天,一路拼杀,直到关押母亲的监狱门前,
他们身上的伤口在增加,只是心口浩宇之气纵横,目光如电,横扫八荒,
“嗖嗖嗖……”
无边的箭羽射來,监狱外,数百名武者弓箭手以逸待劳,真气灌注箭羽,拉满了弦,射出了一簇簇带着真气的弓箭,
箭羽威力极大,即使以两人的道境修为,也是难以全部挡下,
一只又一只的箭羽沒入张铁二人身上,在他们的背后,正是滚滚而來的天成大部人马,其中,更是不乏道境大能,
此时,已成死局,
“哈哈哈哈……”
这时,竟不知为何,张铁二人相对狂笑,天空间,突然晴天霹雳,光芒下,照在了兄弟两的脸上,
两人的眼中,不知何时,同时亮起了一个人的身影,
冥冥中,仿佛穿越了时空,张铁二人的身影仿佛和这道身影重合,一同喝道:
“纵死死战,”
“嗖……”
又是一枚箭羽,张天航毅然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张铁,承受了这一箭,并一把握住张铁的右手,用尽所有的力气,将他向监狱扔去,
溅起的血液中,张天航对着张铁一笑,随后一声狂吼,向后方的洪流冲去,
“哥……啊,……”
张铁目中含泪,却是一把擦掉口角的鲜血,化作流星,手中斩仙剑一往无前,化作匹练,披荆斩棘,一步步向监狱而去,
这一刻,他明白自己不是一个人,他的背后,有父亲,有大哥,更有惨死的部众,
那是一种承诺,
男儿一世,死又如何,可是要死的有价值,要死得其所,
张铁身形旋转,化作漩涡,剑气纵横,一路不知斩杀了不知多少敌人,他的身躯被一股股的热血浸透,他的伤势极重,已经危及到了生命,他眼神忽明忽暗,只是一种执着,引领着他,向母亲所在的监狱而去,
最后的一个拐弯,张铁目中一亮,一道红衣女子的身影显现,张铁一剑劈开牢门,抓住了红衣女子的手,却发现自己的触手处,早已冰冰凉凉,
冷汗从他的身体中簌簌流下,张铁抬头,只见得母亲美丽安详的面容下,脖间一道血痕划下,
“啊,…………”
张铁仰天一吼,发出了如同是野兽般的嘶鸣,他猛抬头,众多围上來的士兵看到张铁染血的双眸,即使见惯了杀伐,也不免心中一颤,
黑暗中,张铁的双手手持斩仙宝剑,披头散发,如是午夜修罗,面对黑压压的人群,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竟是主动迎上,挥舞着手中的宝剑,
“噗噗噗……”
鲜血的喷洒声,有自己的,更多的是敌人的,张铁浑身浴血,血肉几乎全部翻起,他的动作不知何时,已然慢慢停顿,他的身前堆积着如山的尸体,
“哈哈哈哈哈……”
张铁仰天凄厉大笑,和他千疮百孔的肉体不同,他的背后,自己的母亲的尸体却是连一滴血都沒有溅上,
最后,这个如山的男子倒在了母亲的身旁,他颤抖的手握住了母亲手,血雨中,她笑的如此安详,周围的士兵颤抖着,终于慢慢沒过了这个连剑都拿不稳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