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栋笑了一笑不再言语。
中巴车从县城出发开往曹集,要路过新坪,赵国栋二人也就安之若素的乘坐这样有些破旧的中巴。
“大姐,你这车有些年辰了吧?”赵国栋掏钱买票,却被游明富先付了钱,他也就没推直接问道。
“年辰?咱么这可是新车,还不到三年呢,就这路,你三五年就得考虑换车,要不光修理费都让你受不了。”卖票中年妇女恨恨的道:“也不知道交通局这帮人一天干什么吃的?每年都在修修补补,可从没见过这条路光生过,要不了两月就又变成这副德行,这不是故意给修车厂找生意么?”
“哼,你不知道那姓牛的舅子就在城关镇开了一家修理厂,听说还是交警队定点事故修理点呢,事故车只有在那儿修交警队和保险公司两家才认可。”一位乘客笑着道:“下辈子记着去当官吧,那样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捞钱。”
游明富心中暗自叫苦,瞅了一眼置若罔闻的赵国栋,干咳了一声,“这路是啥原因烂得这样厉害啊?”
“都是修修补补,又不下点血本好好修修,每年都这样修一截补一截,要不交通局那些家伙咋吃钱?”另外一名乘客又插话,“都把责任推给那些拉砂石的重车,就以为万事大吉了,还真以为老百姓不懂,好糊弄呢。”
“哦?不是那些拉砂石的重车轧坏的么?”游明富也是一怔。
“与那些重车有关系,但是你看看那些轧坏地段道路下边情况就知道了,下了多少料?铺了多少柏油?底子多薄?哼哼,这种方式好啊,大家都能说得过去,各取所需,就是苦了咱们这些每隔几天就要去安都进货的人,坐上一趟下来,骨头架子都得散三分。”插话旅客显然是老乘客,气哼哼的道:“就凭这路,枪毖交通局长都不冤枉他。”
游明富不敢再搭腔,他平时也少有来坐这种中巴车,自然也难得听到这些整天专门在路上跑的旅客的牢搔话,牛德发的小舅子好像是开了一家汽车修理厂,不过这也很正常,只是这中间如此多的弯弯绕他却不清楚,没想到他知道的同时赵县长也竖起耳朵听了个明明白白。
“好了,别吃饱了撑的说这些事情,哪个县不这样,我看丰亭、苍化那边也好不到哪儿去,这国道上不也差不多。”另外一名旅客也搭话,“天下乌鸦一般黑,千里当官只为财,要不他们腰包里怎么鼓胀起来?”
这话又引来其他旅客们的一阵附和声,赵国栋却是把目光投向了窗外。
这些因路而生的牢搔在这些旅客嘴里自然不会少,路况差了估计也不是一个原因,维修资金不足,重车碾压,新坪那边是花林县城建设中主要的砂石来源地,重车来往自然不会少,但是是不是与施工单位偷工减料这还说不清。
不过从这一点看来民怨沸腾倒是很值得注意,交通建设已经不仅仅是发展经济需要了,而且也是民众出行的需要,从花林县城到新坪再到宁陵这条路本来就是花林县与外界最重要的线路,而这条线路不但是花林县发展命脉,同样也是老百姓进出花林的最主要通道,这里不畅,可谓花林经济发展也就不畅了。
这个时候赵国栋倒是对那位牛局长生出了不少鄙屑之情,当个局长连面子工程都不会搞,可见你这局长水准也很一般。
二十三公里路中巴车跑了整整一个多小时才算到了新坪,当然这也和中巴车姓质有关系,沿路上下客人,耽搁了不少时间。
站在新坪三岔路口,漫天飞扬的尘土滚滚而过,国道915从这里一直向东前进进入湖南境内,而向西通往曹集县和宁陵。
柏油路上破损地段太多,这些养护段的工人也图省事儿,索姓就拉来一车车黄土混合砂石直接填补,压路机再一碾压,也就像模像样。
这种方式便宜简便,但一般都是用于乡道或者是临时便道,省道县道上都很少采用这种方式,更不用说国道上了。
赵国栋心中暗叹,这也难怪老百姓骂娘,用这种方式修补,老百姓意见咋不大?
见赵国栋目光老是盯着那些破损处,游明富心中也有些不太自然:“赵县长,这恐怕是临时修补一下,国道915听说今年要大修,咱们自己再要投钱进去好生修缮就不划算了。”
“我知道,不过我看新坪到城关镇这一截又是咋回事儿,为啥还是这么多用这种方式来修补呢?”赵国栋反问,“老游,你别在我面前装蒙,你不说我也一样问得到。”
“嘿嘿,我哪儿敢啊?”游明富尴尬的一笑,“县里人大代表每年视察公路建设都是九月间,所以交通局一般都选择七八月间来进行修补,那时候天气也正好合适铺柏油。可是你也知道冬春两季才是建设高峰时间,这从新坪过来的重车就特别多,每天都是轰隆轰隆的,所以路也就坏得快,交通局也不可能每年都来修补两次,所以这期间就只能用这种方式来临时应急了。”
赵国栋也知道这是贫困地方交通上惯用伎俩,说实话也算不上啥大错,临时修补一下总比根本不管好吧,问题在于这路每年夏季的正式修补是不是就真的只能管一季?这中间有没有猫腻?路坏得这样快是不是都是所谓重车碾压的结果,如果真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新坪这边砂石出产这么大,难道说县里就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每年这样修修补补,钱投进去一年又打了水漂,就没有想过一劳永逸的办法?”赵国栋想了一想道。
“想过啊,怎么会没想过呢?年年县里人大代表都有无数关于改善花林出口通道的提案,县里也不是没有动过修这条路的心思,讨论调研作过无数,但最终都只有束置高阁。国道915虽然路况也不是很好,但是比起新坪到咱们花林县城这一截来又不知道好了多少了,如果能够把这条通道彻底打通,那花林县就算是活出来了。”
“但光是从新坪道花林县城这一段道路就有二十三公里,如果要想一劳永逸就只有改水泥路,而且还得按照二级水泥路面的标准来修建,这没有个几百万不行,但是无论是县交通局还是地区交通局,都根本无法承受得起这样巨大的开支,县里财政去年才三千多万,支出将近四千万,缺口还得从其他路子想办法,连吃饭饱肚子的事情都还顾不过来,县里哪还有心思来修路?”
赵国栋当然清楚游明富所说的走起来路子大概就是指田玉和能从省里扶贫办和农业厅、林业厅那边弄来一些资金,这也是田玉和敢于以一个副县长身份在花林县里横着走路的主要原因,难怪连牛德发这种牛人在田玉和面前都得趴着,没钱,你交通局长算个球?
有钱就是大爷这句话在这个时候体现得淋漓尽致,如果自己能够弄来项目资金,只怕那个牛德发一样会屁颠屁颠跑到自己面前摇尾乞怜吧,赵国栋如是想。
“唔,这倒是个问题,一个财政收入只有三千来万的穷县要让它拿出几百万来修路,而且是修一条路,显然不现实,地区交通局那边难道就不能争取到一点资金么?”赵国栋沉吟道,这是摆在他面前的第一局,他必须得破,否则他就在这花林树立不起威信。
“我估计争取肯定能争取到一点,但是多少呢?三五十万给你那也得是看着你真有这个修路计划出来才能落实,而且多半是专户,指名道姓必须用在那上边,这年头变着方式套上边资金的手法多的是,地区各局行也都精了,非要看到你的配套资金都全数到位了,这才会跟进,咱们县里哪能凑得出那个数?”游明富也对于县里机关这些把戏十分熟悉。
“三五十万不过是杯水车薪,作用不大啊。”赵国栋叹了一口气摇摇头。
“我的赵县长,真要能给您三五十万,那都得看您有多大面子了,三五十万对于咱们县来说也不是小数目了?你没看县人大和县政协那两辆桑塔纳破烂成啥样了,想要换车,报告打了无数,县里也批了,就是没钱,人大花主任在县政斧大院里骂了两天娘,骂得多难听,还不就那样?罗县长也就只能厚着面皮陪着笑脸应付,没钱,你县长也就只有当龟孙子。”游明富苦笑道。
这事儿赵国栋也从马本贵那里听说过,田玉和被停职的第二天县人大花主任得到消息忙不迭过来要求马上兑现买车事宜,估计是觉得田玉和一旦垮台,买车事宜就要黄,结果不出所料,县财政没钱,买车之事自然没戏,批了的报告也就只有压在文件堆里了,老花主任心里不舒服,自然得出出气,嘴里也冒出了卸磨杀驴看今年咋过这一类的话语,听得罗大海和其他几个副县长心里都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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