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赶到别墅的时候,严肃已经在门外等待了,为了避开段柔,在门外大致说了墨染的情况。
医生埋怨的看着严肃,“你们就由着他的性子来?”
严肃不说话,大家都明白,没人能去改变墨染什么决定,当初他要报复狄克一家,他也做到了。
严肃和医生进入别墅,严肃支开了段柔,医生趁机进入墨染的房间。
严肃其实很害怕和段柔待在一起,因为段柔也有一双洞察一切的眼睛。
他找借口去烧水,留段柔一个人在客厅,说医生要给墨染检查一下身体,看看有没有内伤。
段柔开始是相信的,因为那个白衣男人医术高明,很厉害。
但是当她冷静下来的时候她就觉得事情不对劲,尤其是看到自己手指上的血迹。
她就知道严肃找她不过是为了支开她而已。
她上楼来到墨染的房间外,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当她以为只是小伤的时候。听到了一声闷声的冷哼声。
像是咬住了什么东西,受到了什么刺激发出的声音。
段柔推开一道门缝,向里面看去,墨染嘴里咬着毛巾,医生蹲在递上在处理什么。
“你知道有一种死法叫流血过多吗?一边流血一边谈情说爱的感觉如何?”
医生白了他一眼,如果再晚一点,这个血就算是给他补回去也于事无补。
“其实我的麻药一点副作用也没有,你干嘛不用?不就睡一觉?”
医生觉得他受伤又在硬抗,对自己一点好处也没有。
处理好伤口,虽然疼,但是已经没有刚才那么难受了,墨染拿下毛巾,顺道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子。
“你今天话真多。”他带着警告的语气。
医生用毛巾擦了擦自己手上的血迹,“我懂你的意思,我不会出去多话的,我会告诉你的女人,你可健康了!”
墨染没力气和他贫嘴,靠在床头,闭上了双眼。
段柔悄悄地关上了门,回身看到了站在楼梯口的严肃。
两个人谁也没有发出声音,然后下了楼,坐在客厅,段柔手上的血迹也没有洗去。
她像是下定了决心,“严肃,如果你不想我对蓝然说什么,我希望你告诉一些事情。”
严肃略显不悦,但是也猜得到段柔的目的,其实走到了这一步,墨染为了保护段柔隐瞒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严肃递了纸巾给段柔,让她擦去血迹。段柔狠狠擦拭着自己的手心,但是血迹像是嵌入肌肤一般。
最后她垂下了脑袋,她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眼眶里的湿润。
“段小姐,你现在知道多少?”严肃打算做“背叛”墨染的人。
段柔从口袋拿出手机,然后找出顾晚,墨染和林桑雨同画面的照片,递给了严肃。
严肃看了一眼,想不到顾氏的处理下,竟然还有这样的证据存在。
他选择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坐着,仿佛是要说一个很重要的故事。
“当时我没有想到你也是他们的朋友。但是现在想你既然不在照片上,那你应该就是那个拍照的人。”
段柔说出了推断,严肃这样的人应该不喜欢引人注意,所以这样的活动很有可能是被人拉去的。
严肃肯定了段柔的推断,他的确就是那个拍照的人。
“这件事说起来很复杂,首先我可以告诉你林桑雨的死因,外面说是车祸,事实上这个世上存在一种情况,买凶杀人。”
严肃说出买凶杀人这四个字的时候,段柔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是她的世界真的太单纯了?
“买凶的人是顾晚的母亲,杀人的人就是狄克的儿子。”
严肃话终于让段柔理清楚了,为什么她来法国会遇上狄克这一群人。
正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大概就是这样的意思。
严肃下面说的话,时间有点久远,但是段柔觉得自己像是听了一个难以置信的故事。
林桑雨的好的确让很多男人追求,但是林桑雨唯一看上的就是墨染,两人在一起郎才女貌,到底谁追的谁也没人知道。
但是顾晚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喜欢上了林桑雨,和墨染虽然暗中较劲,但是从来没有为了一个女人闹僵过关系。
最后还是顾晚选择了退出,成全了林桑雨和墨染。
原本以为这样能够成就一对佳人,但是大家都低估了林桑雨。
“在一场宴会上,林桑雨见到了顾晚的父亲,顾氏的主宰顾千里,绅士稳重风趣,你懂的。”
严肃不知道该怎么去诉说一个长辈的事情,但是林桑雨就在这个时候转移了自己的心意。
竟然对顾晚的父亲有了好感,墨染自然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加上顾千里那个时候还没有和顾晚的母亲离婚。
段柔听到这里,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顾千里的状况,他那样的男人的确会很招女人喜欢,即便是年级大了。
另外她也想起了她见完顾千里后墨染的反应,很反常,而且还表现出一副很担心的样子。
大概是也怕她像林桑雨一样吧。
“顾千里,顾晚,墨染,三个人因为一个女人像是疯了一样。”
严肃的神情像是回到了那段时光,顾家没有一天是安宁的。
段柔听闻觉得有点不对劲,“听你的口气,墨染和顾氏像是有什么关系一样。”
严肃想了想,然后才开口,“墨染的身份很特殊,不管是学校还是后来,他永远都是领导者,他拥有这样的能力和权利,没有人可以质疑,但是这样的事情我想他应该亲口告诉你。”
段柔听严肃诉说墨染的时候,像是在说一个崇拜者,在段柔的眼中。严肃已经算是一个佼佼者,如果被他崇拜的男人,应该不一般。
“三个男人疯狂的时候,其实也有一个女人更疯狂,就是顾晚的母亲,因为顾千里竟然要离婚娶林桑雨。”
顾氏的夫人不是好做的,加上一个多情又温柔的顾千里,外面的女人不争不抢的就很多,想要争抢地位的更多。
顾晚的母亲好不容易才坐上这个位置,加上自身家族的压力。她如何愿意承认被一个还未离开学校的女生打败?
“顾晚的母亲花了一大笔钱,找到了狄克的儿子,当时他们还没有洗白,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为了掩盖这桩事情,顾氏出钱将真相全部隐藏。”
严肃觉得自己再去说这件事更像是一个旁观者,事实上他心里比墨染和顾晚更清楚。
之后的事情明显严肃避重就轻了,段柔也感觉到了,大概是严肃不想告诉她墨染为了林桑雨到底做了多少事情。
他是一个很会看时机的男人,所以他只说他们三个人结识了一些人然后开始报复狄克的团体。
最后在狄克儿子和别人交易的时候。设了全套,惊动了警察,结果狄克的儿子因为抵抗被射杀。
“也许是当你将所有的仇人都处理以后,心里反而没有了目标,所以他失踪了。”
像是人间蒸发一样,墨染从疯狂中走了出来,消失得无影无踪,最后在苏城落脚,成为了一名温吞的老师。
故事大概就是这样的,但是严肃到底省略了多少,段柔也无法考证。
看着手机上的照片,那个时候的墨染应该真的很爱林桑雨,笑容如此灿烂,深邃的双眸比现在要有神多了。
现在的他眼中多少有点沧桑的感觉,像是受过伤后的沉淀。
所以段柔能够遇到墨染,真的是偶然,谁也没想到看是平凡的他背后竟然还有如此丰富的故事。
段柔有点唏嘘,心情也很复杂,她想起了墨染保留林桑雨的书,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早就替代了林桑雨,还是只是他觉得有趣的游戏。
严肃可能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好心提醒了一句,“林桑雨死了也好,因为这个女人不简单。”
就像严肃想的,他有时候更像一个旁观者,所以看得比他们都要清楚。
林桑雨在男人为了争抢的时候,显现出的淡定,本来就不正常,尤其是当三个男人为她差点断绝关系的时候,她也不过是哭着让别人成全她。
而她却忘记了,不招惹女人的墨染,就是她自己招惹的,虽然墨染不愿意去抹黑她什么,但是这一切严肃都看在眼中。
到现在别人都不知道他们之间是怎么在一起的,但是严肃知道,林桑雨的不简单就体现在这里。
段柔不明白严肃的意思,一个女人再不简单,那都已经死了,她不会去计较那么多,只是更在乎墨染的心意而已。
两个人谈着谈着就陷入了沉默。段柔不看严肃,心里比较混乱,因为自己现在也是身在各种危机中。
谁知道墨染亦是如此,麻烦和麻烦在一起,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严肃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也不该由他开口,所以他只当自己不知道。
他起身说去看看墨染,给段柔足够的时间去思考这件事。
“段小姐,我知道你和他之间的一些事情,如果你真的只是为了找个男人报复你的前夫。我劝你不要选他,不适合。”
严肃是好意,没有必要在注定没有结果的事情上浪费两个人的时间。
段柔微愣,显然严肃看透了一切,随即她又恢复成往日女强人的模样。
“这是我和他的事情,严律师多虑了。”
严肃离开,段柔将自己僵硬的身体放松,陷入了沙发里面。
严肃敲门进入房间,此时墨染已经好了许多,只是力气还是没有恢复。显得有些虚弱。
墨染看了他一眼,严肃这么凝重的样子,他也大概猜到了原因。
“你和她说了?”他缓缓开口。
严肃很老实的点头,他们之间不需要谎言来支撑什么。
墨染也没有去怪罪他什么,严肃想来聪明,也懂得拿捏分寸,他大概是觉得段柔迟早都会查到。
与其别人去说给她听一些不符合事实的猜想,还不如让他告诉她。
“你的身份我并没有说,但是我还是劝你,瞒不住的。”严肃很直白。
墨染也打算听他说什么安慰人的话。他能够隐瞒这么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带烟了吗?”墨染撑起身体,伸手。
严肃知道他心烦了,上一次见他没有自制力就是因为林桑雨,没想到竟然还有第二女人让他心动。
严肃倒是情愿他一辈子光棍算了,当初为了一个林桑雨,差点把顾氏毁了,被顾千里保住了,但是顾晚母亲的家族算是彻底消失了。
狄克手底下的生意被他们也毁得差不多,最后证据够了,才让警方坐收渔翁之利。
大受打击的狄克这才转型开始漂白。虽然暗地里还有很多黑色地带。
严肃从口袋里摸出了烟,墨染含在双唇,虚弱的竟然连打火机都没力气用,还是严肃为他点火。
墨染苦笑,“她如何?”
严肃皱眉,这个时候还惦记着段柔,是不是也太不顾自己的安危了?
“没事。只是狄克这次没抓住你,一定不会放过你,我订了机票,最好是能尽快离开。”
严肃希望墨染能够关心一下自己,但是墨染向来做事就没有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他斜靠着床头,衣袍敞开,虽然没有血迹,但是和狄克冲突留下的淤青还在。
他捂着缝合的伤口,起身走到了窗前,深吸一口烟,然后眯着双眼缓缓吐出。
没有了眼镜,他都快忘记自己是一个教人的老师。
当初他也不适应这样的自己,所以用眼镜为身份的代表,戴上眼镜他就是温吞甚至有些木讷的墨染老师。
“你带她先回去。”得出的结论就是让严肃带着段柔先回苏城。
严肃莫名生气。“担心她?担心狄克动她?还是怕自己连累她?别傻了,她是苏城段氏的大小姐,即便是在发过她都有本事骗狄克进入他老窝,你担心什么?”
严肃没有这么生气过,他觉得自己看到了当初为了林桑雨不要命的墨染。
可是林桑雨呢?她只会哭,然后求为她付出一切的墨染成全她。
但是段柔并非这样的女人,她看似娇弱,却不需要他这般维护,难道他就不能想想自己的安危?
如果严肃和顾晚同时离开法国,狄克还不看准机会对付受伤的他?
墨染却听不进去。“我已经决定了。”
严肃听了,越想越生气,摔门而出。
这扇门就再也没有打开过,墨染一直在想段柔知道这些事情会怎么想他?
骗子?还是觉得这样的他根本就配不上她苏城大小姐的身份。
即便是段柔离婚了,只要她还掌控段氏一天,她身后自然会有无数个觊觎段氏财富的男人。
而现在的他什么都没有,还有一身的仇。
难怪别人说欠下的总是要还的,或许他之前不顾一切做下的事情,终究是要负起责任的。
因为伤口的不适,让他陷入了滚烫的噩梦里。仿佛把他自己前面的时光重复了一遍。
噩梦里自己还小,母亲在灯光下笑得恬静,她身份尊贵却从来没有脾气,只是爱错了人而已。
随后是顾晚母亲的辱骂,没日没夜的咒骂,没日没夜的重复着,终于有一天所谓的父亲厌倦了,他有了新的女人。
而这两个女人还是一个咒骂,一个默默承受,最后他的母亲也在沉默中死去。
铺满白色的灵堂。还是没有等来那个男人的回来。
他不恨顾晚,因为顾晚是这个世上最恨他妈妈的人。
被自己最亲的儿子恨着,这本就是对那个女人最大的折磨,所以最后她带着罪恶死了。
随后他长大了,变得更加冷漠和无所谓,他学着去沉沦,去忘记,直到遇到了那个女人,林桑雨。
林桑雨也是恬静的女人,有几分像他母亲。但是却比他母亲爱笑,笑起来柔柔的样子让人想要去靠近。
林桑雨用了最适合她这样性子的表达方式,用书传递感情,所以别人根本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他喜欢这样恬静的女人,所以在一起也是顺其自然的事情。
后来……梦里这样美好很短暂,梦里的林桑雨笑着,温柔的像天上的月光,最后月光支离破碎,穿过了他的身体。
他开始蜷缩,林桑雨死后他就像是被再次夺走了最亲的人。还是因为同一个男人。
他疯狂的报复,只要能想到的方法他都做。
梦里发狂的自己,突然被刺眼的光照射着,然后周身变得十分的温暖和柔软。
像是陷入了棉花中,舒服得想让人舒一口气。
他伸手触摸这周身的棉花,真实的触感让他立即睁开双眼,发现怀里多了一个人。
“墨老师,请你记住我们之间是签了合约的。”段柔紧紧的贴着他的胸口。
墨染的手抚摸着她的长发,“的确,而且我还在等待转正。”
“我不想走。让我陪着你好吗?”
严肃说不要命的人,准备牺牲自己成全大家。
严肃说这话的时候明显在生气,段柔也明白这应该是墨染的意思。
虽然墨染嘴上不说话,但是他总是默默的安排好一切。
段柔却不想离开,至少不是在他被人揭完伤疤后就甩手走人。
墨染的手收紧,深怕自己生命里的光再一次消失不见。
第二天段柔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留了下来,她有娟姐在家里撑场子,在法国也照样可以处理事物。
最关键的是,如果走空了的确会很危险,要是她留下,反而会给狄克一种错觉,不敢轻举妄动。
严肃说他们两个倒是一对,不要命的一对。
顾晚也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得不到段柔,兴许他与墨染比真的差了很多。
他没有说什么,就跟着严肃一起离开了这里。
至于金惜,金惜离开后发了信息,段柔知道金惜难以接受顾晚对她的感情。
所以选择了离开,但是金惜并没有恨段柔的欺瞒,起码段柔都满足了她的请求。
要怪就怪自己太一厢情愿。
段柔看到金惜的信息,反而觉得自己对不起金惜,也在想金惜干嘛不自私一点,或者把所有的错误都推在她身上算了。
这样也好过一个人默默地承受下所有的后果。
金惜说不会放弃她最初和段柔达成的约定,她不会放弃金家,但是不要告诉顾晚她们之间的联系。
段柔自然是要帮金惜,所以当金惜失踪后,金家想换金萧顶替金惜与段柔合作,段柔拒绝了,帮金惜留住了所有的功劳。
别墅里一下子就剩下了段柔和墨染两个人,两个人倒是也不用担心那些无聊的记者。
就算是像普通夫妻一样漫步在街头,也不用避讳别人的目光。
可以光明正大的被人称作为墨太太。可以去任何一个浪漫的地方留下足迹和回忆。
广场街头有很多为人画像的人,段柔坐在河边的藤椅上,安静的看着努力想画出一点样子的墨染。
直到看到画像上生硬的自己,她笑他是故意的,却还是小心的收好画像。
她挽着他,“如果有一天我完成了我该完成的事情,就在这个街头买一座房子,每天都来这里散步。”
“还有呢?”他追问。
虽然他们两个人现在根本没有资格去畅想什么未来,但是能想想也是美好的。
“还有就是每天都来喂鸽子!吃遍大街小巷!”
“可以。”
夕阳拉长他们的影子,不管这个未来多么遥远,她至少差一点就得到了。
天知道,他们明天就要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世界扮演各自的身份,段大小姐和墨老师。
广场上的鸽子飞起,一个身影奔跑而来,她在夕阳下的身影那么孤单和寂寞。
而害她这样的人就在前面。
“云,你刚才跑什么?是看到什么了吗?”同学追上追问发生了什么。
段云看着已经缩小的身影,握紧拳头,摇了头,“我看错了。”
三个同学见段云说没事便放心了。但是其中一个与段云同样是中国人的女生走了出来。
“刚才前面的人你认识?”
说话的女生齐肩短发,瓷娃娃般的无关,笑起来总是带着柔柔的光芒,所有的学生都喜欢她。
算是学校比较受欢迎的学生,也是段云来这里第一个认识的中国人。
段云摇头,但是问话的齐肩短发女生却不这么认为。
同学被她们两个中文交流弄糊涂了,“雨,云,你们两个人在说什么?我们听不懂!”
被喊雨的女孩子,立即转移了话题,拉着沉重的段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