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柔知道墨染头痛症又犯,虽然医生交代过,但是为何最近如此频繁?
看来要找个时间好好询问一下医生,会不会加重了墨染的病情。
等他完全睡着,段柔才小心翼翼的准备离开了房间,临走的时候在他的书桌上写了一张留言,顺便留了一样东西给他。
段柔回到自己的房间楼下的时候,发现有个人在焦急的徘徊着,她走近那个人。
赵雪兰看着身穿旗袍的段柔走近自己,加快了脚步来到她身边,“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对不起你!小柔,妈妈不求你原谅,只求你好好活着。”
赵雪兰用力的抱着段柔,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才让赵雪兰知道自己之前错得有多离谱,她失去的不止是一个女儿,更是身为母亲的责任。
段柔看着赵雪兰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欺骗下去,她开不了口。
而赵雪兰也没有给她回答的机会,“小柔,妈妈再也不阻止你和他在一起了,五年了。足够了,他是爱你的,不然的话怎么会对段云不理不会的?”
赵雪兰看透了,当初她以为段柔已经被各个家族之间的阴谋污染,段柔才是那个应该被牺牲的人。
其实真正被污染的人是段云,她甚至放纵的不顾任何人的生死。
“小柔,妈妈这就去找他,告诉他真相,妈妈一定会弥补你。”
段柔看赵雪兰的精神也不怎么好,便开口安抚她,“现在很晚了,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说好吗?”
赵雪兰抬头发现现在已经很晚了,她拉着段柔不舍得分开,段柔只能送她回房间。
两个人离开,从树林里走出一个女人,她看着两个人的背影。
“告诉墨染真相?妈,最后连你都要出卖我?”
段云很努力的平息自己的内心的怒火,但是她办不到。
段云一直都跟着段柔和赵雪兰,直到深夜段柔从赵雪兰的房间走出来,她才现身。
“很开心?现在就连妈妈都帮着你了?”段云隐在暗处,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段柔无话可说,有的人是看透了,有的人却执迷不悟,而段云一定是后者。
“小云,我不是来抢你的东西,我只是来拿回我的东西,更何况他不是东西,若是他爱你,我就不会出现这里。”
不再退让的段柔,也不再用姐妹情深来为段云找借口,感情不是这样来消耗。
“即便是你过得了妈妈这关,墨老爷子那你也别想得逞。”
段云仗着又墨老爷子撑腰根本不怕段柔。
但是段柔接下来的话可让段云意识到了危险,“五年前,他本就什么都没有,也从来都不要顾家和墨家的任何东西,你觉得五年之间他改变了吗?”
墨染看上去冷情,但是认定了感情,他便可以奋不顾身,当年他没有看清楚林桑雨的真面目,所以才会为了报仇奋不顾身,才会招惹了狄克。
那他为了段柔呢?
段云不敢往下想,“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聊聊。”
说完,段云走在前面,段柔也跟了上去,这大概是她最不明智的选择。
段云从包里拿出了小瓶的酒,这是她在会场的时候问服务员要的。
她将其中的一瓶递给了段柔,自己先喝了一口,“我真的累了,妈妈这样,弟弟这样,我也是个人,我每天还要带着微笑面对一个根本不爱我的男人。”
段柔有点看不明白这样的段云,但是对她举杯的举动,她还是附和了一下。喝了两口。
酒下肚子,她便剧烈的咳嗽起来,没想到是烈酒,应该是洋酒,冰镇过后她看过国外很多男人小酌一杯。
原本看着小的瓶子,此时在段柔看起来也吓人。
但是段云好像一点也不在意,又喝了两口,最后在湖岸边的凉亭坐下,她又哭又笑的。
段柔有一刻是觉得她真的可怜,便跟着喝了一点。
“姐,我真的很爱他,从他把我从火场带出来,他就是我的英雄,我就认定他了,如果感情只是因为你我之间的先来后到,是不是对我很不公平?”
段柔摇头,“感情并没有先来后到。”
“姐,你脸红了,你喝醉了。”段云说着戳了戳段柔的脸颊,摸上去很热。
段柔继续摇头,想让自己保持清醒,“小云……”
“姐,我差一点就成功了,我相信他会和我在一起的,可是姐你为什么要出现?”
突然段云的声音变得很低沉,甚至有些阴森。
她站了起来,看着段柔,“既然你死了,又何必活过来?你还是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吧。”
段柔用手撑着桌子,起身想离开,但是身后不知道谁推了自己。
身子摇晃着,她就掉进了水里,好在她挣扎着拉住了凉亭突出的石块,来保持自己身体不下沉。
“姐,我会照顾好他的,你就放心的走吧。”
“段柔,没想到吧,最后你还不是毁在我手里?这可要谢谢你的好妹妹。”金琳走到了段云的身边。
段柔瞬间就惊醒了,可是身体还是显得很没有力气,“你们……”
明白的有点晚,她只能看着面目狰狞的段云,是真的想置她于死地。
段云看段柔还不沉下去,从外面的草地上搬起石块,“段柔!都怪你回来了!这都是你咎由自取。我会告诉别人你喝酒了失足落水,一切都不能怪我!”
说完,段云举起石块对准段柔抓着突出石块的手砸了过去。
那种钻心的疼痛,让段柔送开了手,再想去挣扎,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只能任由自己的身体开始下沉。
水没过自己的头顶,她的身体虽然无法挣扎,但是她还有意识,她想起了自己不同的两世。
第一世的悲惨,让她眼中只有报仇。只想着如何利用一切去报复那两个人。
第二世却遇到了墨染,让她沉沦在复仇中的心重新开始跳动,她才明白曾经与杭泽之间的不过是利益的演戏,而这种每每想起都会笑的人才是真的。
墨染,那些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看来真的只能等下辈子。
这一辈子虽然没有好的结果,但是对她而言足够了。
水中的压迫让她无法呼吸,即便是有泪水也早已经混着湖水融汇在一切。
再见,她爱的人。
向来头痛症发作的他都会一觉睡很久,但是他却做了一个噩梦,从梦中惊醒过来。
好像有什么片段在脑子里疯狂的叫嚣。可是真正清醒过来却什么都不记得。
他只记得梦里的自己无声的喊着谁的名字,但是那个嘴型却看不清楚。
环顾四周,一片黑暗,刚才他还在和段柔说话,转身竟然就头痛症发作,但愿没有吓到她。
打开灯,窗帘被山风吹得呼呼作响,他起身去关上阳台的门,转身的时候,一张纸缓缓飘落在脚边。
他弯身捡了起来,上面娟秀的字迹应该是段柔的,人如其名,有种说不出让人宁静的感觉。
嘴角不由得的上扬,这是唯一一个不让他觉得讨厌的女人。
将留言纸放回桌上,发现书桌上竟然有两只一模一样的钢笔,其中一支是他的。
而另一支……
他醒来后唯一让他觉得和记忆有关系的就是这支钢笔,因为杂志上说这是情侣款式的设计,虽然可以单买。
但是他不认为自己明知道是情侣款还会买这样的一支笔。
想起当初他去询问店员的情景,她说这两支笔是一起被人买走的,要想找到另一支只需要看隐藏的编码。
墨染看着自己的那支笔,然后带着一丝期待转动段柔留下的那支笔,转动到了一样的位置。上面显出一串编码。
808。
所以这应该是一对笔,一下子脑子开始混乱起来,让他开始怀疑,先是顾晚和严肃的表情,再是身边其他人的表现。
每一个人对于段柔的出现好像都表现出很熟悉,却又刻意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他等不到天亮,拿着那两支笔跑了出去,准备去找段柔问清楚一切。
段柔把东西留下一定有原因,他不相信巧合这件事。
但是段柔的房间无论怎么敲打都没有动静,反倒是把隔壁的医生吵醒了。
医生揉了揉眼睛,看着墨染,“大半夜不睡觉,你是不是很闲?这可是我女伴的房间,我要喊非礼了啊!”
墨染指着医生,丝毫不客气,“晚点找你算账。”
一听是算账,医生瞬间清醒,为什么要找他算账?他是做错什么了吗?
他看着墨染,也不像是想起什么的人,怎么就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
两个人看段柔的房间怎么敲都没有回应,一时间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两人一起去了前台询问,前台的人说看到段柔出去了,具体时间她也说不清楚。
“是一个人吗?”医生心里不踏实。
前台摇头,“和另一个女人,两个人好像很要好的样子,聊着话走出去的。”
医生掏出手机,拿出会场上别人拍的照片,“是这个女人吗?”
医生指着段云让前台指认,奈何前台的人原本半夜值班就觉得困倦,没有多看,但是这身不菲的衣服她倒是认出来了。
一听是段云,医生整个人都炸起来了,不顾墨染在一旁惊讶的样子,打电话给了严肃和顾晚。
“睡什么睡?段云找上门了!她不见了!”
就冲着医生这句话,墨染敢肯定姗姗的妈妈和段云还有自己之间一定有什么事情。
医生和墨染跑了出去,两个人沿着河岸走,可是这里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
医生实在是忍受不了这种安静,他大喊她的名字,“段柔!段柔!”
墨染拉住了医生,“你说她叫什么名字?”
果然不是巧合,今天这么多人看着她出现,那种恐惧里的熟悉,就是来自这个名字,段柔。
好像很多人都惧怕这个名字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尤其是段云。
医生甩开他,“如果她落在段云的手里,我们就等着收尸,我没本事救一个死人!”
他是第一次对着墨染发脾气,他好不容易把一个破碎的女人养在法国,快乐活到了现在。
他只是为了满足他姗姗公主的一个愿望而已,不是想要失去她。
墨染知道这笔账现在算不清楚,环顾四周,指着凉亭,“那里有人。”
而就是这一眼,墨染亲眼看着一个身影跌入水中,他慌乱的跑着,脑海里的声音又开始了,嗡嗡嗡伴随着爆炸声音。
还有一个人的脸,他觉得自己眼前都开始模糊,他学着脑海里的那个人的嘴型,喊出那个名字。
“段……段柔。”
“姐姐她喝多了,不小心掉下去了,快救人!”段云和金琳哭哭啼啼的指着水面,却没有一个人想救人。
墨染想跳下去,却被段云阻拦了,“我好怕!”
他顿时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臭虫缠身。差点用脚踢开段云,段云倒地就听到噗通一声,墨染已经没了踪影。
夜色安静,却被这一切都破坏了,第一次这里这么热闹,还是大半夜的。
墨染看着不远处缓缓下沉的紫色身影,他奋不顾身游了过去,抓住她的那一刻好像是抓住了失而复得心爱之物。
段柔突然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的人,也许是死前的幻觉,但是老天对她真的很好。竟然在这一刻送来他。
她环上他的脖子,海藻一般的长发缠绕着两个人,那种触觉就像是他真是存在着。
她送上了自己的双唇,感受着最后一刻的温热,然后缓缓再一次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医生的声音几乎吵醒了整个酒店的人,他也差点拆了顾晚的酒店。
抢过别人的被子和毯子,带着所有人冲到了湖边。
墨染抱着段柔钻出了水面,精疲力尽的游到了岸边,医生快速探了探段柔的脉搏。
瘫坐在递上,然后愤怒的看着凉亭里的两个女人,“晚了!”
医生分明看到段云和金琳送了一口气。自己冲了上去揪着段云,“你就这么恨她?你就不能放过她?你害了她一次又一次!”
段云却甩开医生的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很担心她!”
墨染不顾别人的嘈杂,按压着段柔的胸口,配合人工呼吸,一遍又一遍。
湿润的头发紧紧贴在他的脸上,脸颊上早就分不清出事湖水还是含水,更没有人看得清楚他的表情。
看着墨染一遍又一遍的去救段柔,这一切就像是对段云的嘲笑,她上前拉住墨染。
“她死了!她死了!”她早该死了!
谁也拉不住墨染,他依旧如此,就连一旁看着他的墨老爷子也拉开了段云。
墨老爷子曾经说岛上的人都是因为爱情才生活在一起的,似乎他误会了一些事情。
他用了五年的时间让墨染忘记段柔,却接受一个他以为好的女孩子,可是即便是没有记忆,墨染依旧选择了段柔。
墨老爷子叹气,觉得自己做错了很多事情。
“噗,咳咳咳……”就在所有人都接受段柔再一次死了的时候。
段柔缓了过来,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眼前的男人,一样的浑身湿透,她就知道刚才湖中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冲着他笑了,然后虚脱的昏了过去。
墨染用被子包着段柔离开了大家的视线,或许有些事情解释不清楚,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去解释,顺着自己的心意。
段柔躲过了一劫,同时跟着生病的还有墨染,医生说这大概就是缘分了。
墨染会来看她,但是从来都不问过去的那些事情,或许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等你伤好了,就会告诉我对吗?”深邃的双眼带着恳求。
他一直都在压制自己的疑问,却很担心她又消失了。
在湖中快要沉下去的那一刻,他抓住了她,她就打算告诉他一切。
段柔点了点头,让他先去休息,自己如今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段云竟然还和金琳在一起。
段柔打了电话给安若昔,“若昔,麻烦你帮我查一点事情,虽然过去五年了,但是我相信你会有办法的。”
安若昔五年来这是觉得最熟悉和亲切的话,一口就答应了段柔的要求。
段柔也安心了不少,只要查出证据,让段云看清楚到底谁是坏人,也许她还能回头。
因为这次段柔落水没有证据,加上她的确喝酒了,所以更加无法去指证段云和金琳,只能承认自己是失足落水的。
但是医生他们可没那么好对付,失足落水的人为什么手背被砸成了那样?手心却是安好的?
明显是段柔在挣扎的时候,有人想让她死,才会用东西砸她的手背。
“你真的打算告诉他了?即便是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严肃不得不提醒段柔现在的状况。
段云的此番举动无疑是告诉段柔曾经的对手,她又回来了。
那些没有害死段柔的人,恐怕此时都会死灰复燃。
而墨染还在记忆里迷茫,他真的能够接受段柔曾经的一意孤行吗?
如今明朗化的段柔根本来不及去细想这件事,她恨不得把一切都告诉墨染,然后离开这里去没有认识她的地方安心的住下。
可是这样的晴天没有撑过三天。外面就阴雨绵绵,山中的感觉就是闷气的快让人喘不过气来。
“大小姐,赵总有请。”赵雪兰的助手突然找上了门。
段柔想该来的总归会来的,便跟着助手去了赵雪兰的房间,原本以为只是她们母女之间的谈话,却没想到此时段云也在。
房间的气氛很凝重,赵雪兰的手一直都在抖,看到段柔的时候眼眶也红了。
助手一出去,赵雪兰就抱着段柔,“受苦了。”
而后赵雪兰指着段云,“小云,她是你姐姐!是你亲姐姐,你竟然可以这样?”
段云被赵雪兰这般指责,终于止不住哭了出来,跪在了段柔和赵雪兰的面前。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是逼不得已才会这么做的,我真的是没办法啊!”
段云突如其来的道歉,让觉得她没救的段柔不知所措。
段柔看着自己的妹妹,现在她和那晚的人完全不一样,段柔早就分不清楚哪一个是真的她。
“小云,到此为止。我不会让你继续下去,明天你就跟我回苏城,别再继续下去了。”
赵雪兰打算悬崖勒马,不能看着段云一错再错。
但是段云却不愿意,她摇着头,“我不能走,我不能离开他!”
人一旦入了心魔就像是恶性循环,总是走不出去,段云现在就像是这样的状况。
段柔觉得自己已经离开了五年,没有过多的资格去批判段云,身为母亲的赵雪兰更为合适。
“妈,这件事还是你看着办,至于我和墨染的事情,我自己会和他说清楚的,一切事情都看墨染的决定。”
段柔选择了将一切的决定权交给墨染,但是这无疑是宣判了段云的死刑。
她拉着段柔,不让段柔离开,“姐,我求求你了!你只需要像以前一样离开,没有人知道,我真的不能离开他。”
段柔开始厌烦段云这样的纠缠,不择手段到逼迫段柔。到如今的求人,没有一样让段柔觉得段云的真实。
“对不起,小云,我真的没有办法把他让给你,我……”段柔刚想说自己还有姗姗这个女儿的时候,段云却抢先开口。
“在法国,我们在一起了,我怀孕了。”
段云的话让四周围的空气开始凝结,段柔不知道自己是回神的。
只知道赵雪兰的哽咽声越来越大,她抓着段云,“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赵雪兰知道这一切都是段云的计策,不择手段得到墨染的计策。
女儿变成这样身为母亲的她怎么可能不自责?
“妈,姐,你们打我吧,可是孩子是无辜的,我真的不能让孩子一个人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墨老爷子已经答应我了,一定会给我和孩子一个名分,我求你们别去告诉墨染真相!”
“如果你们告诉墨染真相,他一定不会再要我的,我和孩子该怎么办?我答应你们,我一定不会再做坏事了,我只想待在他身边,好好照顾我的孩子。”
段云说着开始磕头,一下一下的无比响亮,在这个房间显得异常的让人心惊。
段柔和赵雪兰都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段云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了水果刀,“如果你们不答应我,我今天就和孩子死在这里,反正你们再也不会接纳我了,我也快被赶出墨家了!”
“我那么爱他,他因为姐姐的出现变了,那我还不日去死,这样总能弥补我之前犯下的错误了吧!”
刀划过手腕,段柔上前抓住了她的手。
“我答应你!我走!我走还不行嘛!”
段柔从来没有这么无助,像个孩子一样在赵雪兰的怀里哭得难以止住。
而赵雪兰也抱着她哭,第一次感受到母亲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