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宝林和卢忠良两人回去准备去了,江云已经给了他们明确的命令,他们两人可各自保留一个排的警卫,其他的士兵和军官将会统一安排,一个星期后,将会有两万人要送去西安,到时候,两人也要随队出发,到西安的红军大学去学习。
为此,江云还专门安排了一个教导队的教员给两人,让他们在这一个星期内跟着这个教员学习纪律条令,以及党和红军的各项常识,为去红军大学做好准备,早些掌握好这些东西,也免得到了红军大学后显得太另类。
到了新的指挥部,江云坐下来,看着走进来的罗荣恒、程子华、吴焕先、胡征、邹平原、林中则几人,笑道:“诸位,有没有一种当家作主的感觉?”
众人都笑了,这个时候大局已定,大军都已经入主银川了,大家的心情也放松下来,继而又有一种不敢相信的感觉,想想一路以来的艰辛,如今总算是有了一块属于自己的根据地,还是这么大的一片根据地,众人都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程子华感叹的说道:“在商南的时候,我就以为自己已经革命到头了,哪知道碰上了军团长,现在又能有这样的局面,感觉实在是有些不真实。”
吴焕先甚有同感的点点头,说:“没错,这种感觉我是最深的,当时子华同志和海东同志重伤在身,我那时就有一种作最后一拼的打算,哪里会想到有今天这样的局面,那时候只想着能够通过敌人的封锁线,找到一个可以驻扎的地方就不错了,说起来还真是要感谢军团长,说实话,当时看军团长这么年轻,有有些不以为然,这一路走来,我算是服气了,我军战将无数,但不管换了谁来,也弄不出这么大的局面来。”
对于这句话,几人都深以为然,一齐点了点头,胡征说:“你们那算什么,我当时可是被桂军俘虏了的,身上又有伤,已经都绝望了。而且那个时候大部队都已经过江了,谁能想到会有一支部队敢打县城啊,当时被救出来还有些不敢相信呢。到了23师,本来以为军团长会带我们过江追赶大部队的,没想到却转身进了湘南,大闹了一场,接着就一发不可收拾,一次比一次闹得大,到后来,占领武汉,进驻西安,我都已经麻木了,其实我们这些人还不算什么。感触最深的应该是那些从十八团就跟着军团长走过来的同志们,据说最开始,军团长身边只剩下十七个人,加上他自己也才十八个人,十八条好汉,谁能想到才不过半年多的时候,如今已经好几万人马了,而且是我军武器最精良的八军团。”
见几人还要说下去,江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清楚自己的本事,无非是占了个穿越者的便宜,否则哪里会有这样的成就,忙打住说道:“都打住吧,说得我好像有三头六臂似的,你们再这么夸下去啊,我都不是人了,工作是大家做的,仗是同志们一起打的,真要说起来,我也是占了便宜的,当时湘江东岸失散那么多人,我只是负责组织起来,这也是个机会,再加上国民党大军其实重点都放在了大部队身上,我们才有了可趋之机,不能说明我有多厉害。”
罗荣恒也接过话头,说:“军团长说得不错,革命的胜利不是靠某一个人,也不是靠某一群人,是要靠所有人的努力才行的,现在还不是歌功颂德的时候。”
见众人都坐定了,他继续说道:“现在八军团已经占领宁夏,相信扫清宁夏全境也是指日可待,但工作却是更复杂了,以前我们只要考虑打仗的事,现在不同了,一套班子,却要负责两方面的事,军事上不能放松,但民政上却不能落下,还要以最快的速度抓起来,如何稳定人心,控制局面,发展农牧业、工商业,还包括我们的军工业都是重中之中,只有让老百姓认同了我们,并支持我们,才算是直正在这里站住了脚。”
说到这里,他看向了江云,江云会意,清了清嗓子,说道:“我补充两点,一,相信各位也知道中央关于保护发展工商业的条令,这个我不多说,我只说一点,那就是我们的老百姓,不仅仅是工人和农民,也包括商人、知识分子、手工业者等等各行各业的人们,所以我不希望出现破坏工商业的事情发生,政治部要抓紧宣传,要扭转那种把所有的有钱人都当成坏人的思想,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革命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把全国人民都变成穷人吗?只要他没有违法,那么他能赚多少钱是他的本事,我们还应该号召大爱向这些人学习。打个很简单的比方,有两个人,叫张三和李四,张三很勤快,脑子也灵活,经过了十几年的时间挣了一笔家产,过上了富裕的日子,而李四呢,好吃懒作,又不善经营,十几年就把家产给败光了,成了什么也没有的穷人。难道我们现在还要把张三的家产分给李四一半来显示我们的公平吗?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做为政府,应该怎么做呢,其实很简单,就是创造一个公平的、宽松的发展环境,至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那就要各凭本事了。只有竞争才能进步,绝对的平均主义是行不通的,反而会促进一部分人的惰性,这种惰性一旦找到发展的土壤,后果将会不堪设想。讲到公平和宽松,这里就涉及到一个法制问题,这个事情由罗政委负责,一定要尽快的把法制休系建立起来,我们所有的干部同志都要进行法律方面的学习,乡里要有法制干部,县里要建立人民法院,省里要建立高级人民法院,我会建议中央建立最高法院。军队还要建立军事法庭。只有法律才能创造公平,比如说一个人有没有罪,谁说了也不算,我说了不算,甚至毛主席说了也不算,而是法律说了算,由法院进行审判,用证据说话,你说他有罪是吧,那好,拿出证据来。”
“我要说的第二个事,就是这西北是民族杂居之地,宁夏也不例外,回民很多,回民的传统习俗我们大部分同志可能不会认同,但一定要尊重,所以民族政策的制定,和民族事务的处理,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重要的课题,也是一个斩新的课题。在这一点上,国民政府的民族政策我们也可借鉴,合适的用,不合适的就改,不能说国民党的东西就是坏的,很多政策都是好的,坏的只是执行的人而已,这一点要弄清楚,要善于借鉴和改进,不能搞否定一切那一套。”
“根据西北的特殊情况,我相信中央不会不重视,我会建议中央组建民族事务委员会,那么到我们宁夏呢,我有一个想法,这个想法同志们可能会有些想不通,我提出来,大家议一议,看行不行得通。就是我想找马鸿宾谈一谈,如果可以,我就向中央报告,把马鸿宾留在宁夏,让他负责宁夏的民族工作。”
这话一说,还真是吓了大家一路,马鸿宾是什么人,大家都清楚,把这样的人留在宁夏,还要委以这很重要的工作,这个想法可是真够大胆的。
江云之所以提出这个建议,是有考虑的,在原来的历史上,马鸿宾在49年通电起义,解放后担任了宁夏省政府副主席,后来还是国防委员会的委员,国家民族委员会的委员,全国人大代表,政府改组后又担任宁夏省政府副省长,对于当时宁夏的稳定、国家民族政策的发展是有贡献的。江云不想因为自己的到来而改变马鸿宾的命运,他就算不是共和国的功臣,也算得上是有识之士了。而且在坐的几位对于民族事务都是门外汉,而这又恰恰是马鸿宾的长处,马家这些年虽然在宁夏搞得不怎么样,但处理民族关系上还是有建树的,马鸿宾的经验也很难得,反正以后不可能再为敌了,发挥一下他的才能也是好的。
见大家都不说话,江云就笑道:“都说说吧,现在只是这么一个想法,有不同意见也要提出来,咱们不搞一言堂那一套,摆出来讲道理,我说的也不一定是对的。”
罗荣恒说:“倒不是觉得军团长说得不对,只是这个马鸿宾身份比较特殊,他是国民政府委任的甘肃省主席,处理起来要谨慎啊。”
其他人显然也是这个意思,都点了点头,吴焕先也说:“我知道军团长的想法,这个人在西北这么多年,处理民族事务比较有经验,但我们也不得不注意一下他的身份,这是比较麻烦的地方。”
江云想了想,说:“我是这样考虑的,马鸿宾不同于马鸿逵,他在这里虽然名分很高,但是没有实权,把他留在宁夏,他就只能听我们的,搞不起什么小动作,如果是马鸿逵那样的人我想都不会想。而且这个人在西北并没有什么恶评,他的父亲马福禄将军是在抗击八国联军的时候牺牲的,相信他应该明晓大义,你们也知道他处理民族事务经验丰富,那么为什么不能人尽其才呢。他一直以来其实都没有当过权,现在马家军也没有了,西北也让我们红军给占了,他是不可能再起什么争权之心的,这一点上马鸿逵父子就不一样了,所以把他留在宁夏是安全的,也是有利于我们开展工作的。当然了,一切都要听从中央的安排,还要听听他个人的意愿,如果中央不允许,或者他自己不愿意,那我也不会强求。”
接下来,又是一番讨认,算是把这个事情给确定下来,由江云亲自找马鸿宾谈话,谈完之后再向中央汇报。众人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反正一切都是从工作出发,大家伙都没有私心,又都是聪明人,都知道轻重。
散会后,江云让罗荣恒把会议内容整理后上了中央,省去马鸿宾的问题,这个事得等到他跟马鸿宾谈完之后再行上报。当然还有马鸿逵的事,他也有一些想法,等有时间找马鸿逵谈一谈,主要是马鸿逵收藏的那几件国宝一定要拿到手,那些东西不是他马鸿逵有资格占有的。
马鸿宾被俘虏后的待遇还是不错的,给他看押在一个小院子里头,这会刚吃完晚饭,他一个人站在空空荡荡的院子里头,有些怔神,一切发生得太快了,这几乎没有弄情楚什么情况呢,就被俘虏了,还是被一群娘们儿给俘虏的,说出去都丢人。
不过经历了一天的时间,最实的那种惶恐倒是没有了,反正已经这样了,还能坏到哪儿去,以他的身份,总不会沦为阶下囚吧。而且他也有自信,他马鸿逵从政这么多年,自问并没有什么恶行,也没有对共产党和红军动过刀兵,并没有得罪过红军。他是上层人物,对于共产党和红军是有所了解的,嘴上一直说什么红匪,其实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很清楚。想通了这一切,他的担心没有了,只是为了财务的损失有些可惜而已。
江云是一个人进来的,警卫战士都守在外面,他一进院子,就看到了站在院子中央的马鸿宾,白白净净的,中等个子,一见有人进来,也不以为意,淡淡的看了一眼,就转看向别处,不过忽然又转了过来,应是发现了这个年轻人身份不一般。
江云先开口:“马先生好兴致啊,这是在赏月?”
还别说,今晚的月光还真是不错,月光洒在院子里,不用灯光也能看清对方的面容。马鸿宾闻言,有些自嘲的笑道:“除了赏月,我还能做什么?”
江云笑道:“马先生是西北名望,能做的事情还很多,就看你愿不愿意了,怎么,不打算请我进去坐一坐?”
马鸿宾闻言一语不发的转身回了屋子,屋子里点着油灯,银川城虽然通了电,但也只有少数几个地方才有电灯,这个院子是没有的。
跟着马鸿宾进了屋子,江云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中国工农红军八军团军团长江云,今天让马先生受惊了。”
准备自行坐下来的马鸿宾一怔,但也没有什么其他反应,静静的坐下来,看着江云道:“黑灯瞎火的,过来看我这个败军之将,江将军就是为了显示你的胜利?”
江云暗笑,看来还是心里有气啊,不过想想也是,等了这么多年,他总算是有了这么一个抓权的机会,却让自己几天时间就给破坏了,心里能没有气嘛。
搬过一张椅子,与马鸿宾隔桌而坐,微微一笑,说道:“马先生,知道我进银川城第一个想起来的是谁吗?”
没有等马鸿宾回答,就自顾自的说道:“这宁夏啊,出了许多的大人物,但对于我来说,印像最深的还是令尊马福禄将军,当年天津城外,浴血奋战,为国捐躯,可谓是浩气长存啊。”
马鸿宾一听他提起自己父亲,也是微微一抬下巴,英烈之后,这也是他最自以为傲的地方,在西北,人们记住的或者只有马千龄和马福祥,以及他们两兄弟,但是在他心里,父亲马福禄才是最伟岸的,这不仅是对父亲的崇敬,更是对父亲那种为国捐躯的壮举的骄傲。
所以一听江云提起父亲,马鸿宾对他的态度就有了转变,虽不说是有好感吧,但也不再那么横眉冷对了。
“江将军也知道家父?”
“这等英烈,国人不可忘,如今中华,可谓四面环敌,国土沦丧,内乱丛生,正是我辈继承先烈遗风,悍卫国威、扬我中华之时,江云虽然年轻,但也有效仿先烈之心,愿以平息内乱、驱除外虏为己任。我中国共产党、中国工农红军正是在为些而奋斗。”
马鸿宾轻笑道:“说得到是容易。”
江云继续说道:“做起来是很难,但再难也得做,我军血洒湘江,转战万里,正是为此,马先生也是有识之士,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想问一问马先生,你以为蒋介石现在搞的这一套如何?”
马鸿宾被问得一怔,想了想,还真是不好回答,不过他也不是个庸人,对时事有自己的一套看法,说道:“自辛亥至今已二十余年,国家四分五裂,中央政府名不副实,这一点我也是承认的。不过你们共产党搞的那一套就行得通吗?”
江云也知道共产党以前的一些做法的确是让很多人反感,特别是这些有识之士,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说得通的,便说道:“我党自成立以来,的确做过很多不如人意的事,也犯过很多错误,但我们一直都在改进,军事上、政治上甚至民生上都是如此。到现在,无论是左倾还是右倾,都已没有了发展的空间,我党"mao ze dong"同志明确的提出‘实事求是’的理论(与历史时间有差,请谅解),明确指出我们的结论是主观和客观、理论和实践、知和行的具体的历史统一,反对一切离开具体历史的‘左’的和右的错误思想。事实上党中央在今天二月于贵州遵义召开的政治局会议上就提出过,要把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根据中国国情进行一定的改进、、、、、、”
“我党中央还提出了一系列的新举措,比如已经下发到各部队的保护工商业的条令,过去我们是一刀切,打倒所有有钱人,但现在不一样了,只要你不违法,你能赚多少钱都没有问题。我们将来还会组建从中央到地方的成系统的法制体系,第一步就是要在各县建立法院,省里会建立高等法院。就拿我们一直让国人垢病的土改政策来说吧,现在也不一样了,以前也是一刀切,所有土地没收,但根据实际情况,中央对此做了改动,对于大小地主,我们是先要分清善恶,进行严肃的调查,如果的确是有恶行的,将会依法处理,交没收一切财产,而对于没有恶行的开明地主,则是允许其保留生活所需又自己能耕种的土地,将多余的交还政府,再进行统一的分配。土地是国家财产,也是中国几千年战争的根源,我们能做到这样,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
马鸿宾也听得也有些动容,共产党的这些转变是最近才有的,他并不清楚,所以这一听江云这么一说,心里就盘算开了,如果真的这样下去,那共产党的威势还有谁能挡得住。他知道,共产党的干部非常清廉,如果这些政策一旦能够实施下去,将会很快在这西北大地站住脚,到时候就算蒋介石想要赶他们走,只怕老百姓也不会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