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南苑来说,独四旅拿下安定则是另一番景象。安定不是县城,只是一个小镇,因为京津铁路的原因,这里也比较繁华。虽说只是一个小镇,但日军在这里投放的兵力并不亚于南苑,因为这里是车站所在地。
本来驻有一个铁道兵中队,加上从黄村过来的一个中队,兵力上已经相当于独立师一个主力营了。只不过因为不是县城的原因,这里并没有所谓的华北治安军的影子。事实上所谓华北治安军兵力非常弱小,各地的保安团都是以一些从中国军队那边投降过来的人为骨干,再从当地抓些壮丁,一个保安团就算是成型了。
不要说整个华北了,就是河北一地,所谓华北治安军的兵力也相捉襟见肘,加上北平的冀东自治政府保安军闹过一次变动,日本人对于伪军更不信任,目前的华北治安军也只是一个统称而已,事实上所谓华北自治政府根本指挥不动,也不敢指挥。
如果说华北自治政府只是个傀儡的话,那么华北治安军就只能算是傀儡的点缀了,如此的地位和条件,不要说尽是一些新兵,就算全部是由国军的老兵组成,又能有多大的战斗力。这也是独立师,甚至所有八路军部队都没有把伪军当回事的原因。日军算得上老虎,可伪军顶多算是老虎身上的毛,附在老虎身上的时候,的确是没有什么人敢摸一摸,但是一旦脱落了,谁都会踩上一脚。
一接到蔡立中的命令,王光道对韩伟说:“这就要动手了,想想都激动,北平啊,虽说未必比得上天津,但就像征意义而言,显然又比天津重要得多。”
王光道是原三十上师参谋长,而韩伟是原100团团长,两人是老相识,现在又成了拱挡,可谓是相得益彰,一向配合得很好。一听师长这么说,作为政委的韩伟笑道:“就知道只要有仗打,你就高兴,不过打安定,用不着咱们全旅都上吧?你准备交给谁?”
王光道微笑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还真没有想好,幸好下面还不知道,要不然就这么一个任务,三个团还不抢破脑袋。”
韩伟道:“岂止三个团,你可别忘了还有骑兵团,新四团虽然才刚刚搭起架子,可也不会退让的,毕竟不是什么大任务。”
王光道呵呵一笑,扬了扬手中的电报,道:“照我的意思还是派十团去好,但每一次都是他们打头阵,其他团只怕会有意见,老韩,你看呢?”
韩伟沉吟一会儿,才抬头道:“依我看三个主力团就算了,安定只是个小镇,不存在攻城之类的,我看让骑兵团去就行了,既然咱们有了骑兵团,像这种奔袭瞬击的任务,还是尽量让他们来,毕竟骑兵团在机动上是有优势的。而且派骑兵团去,三个主力团也没话说,省得他们争来争去。”
王光道眼睛一亮,道:“我说老韩,这当了政委就是不一样,想得就是仔细,说出来还一套一套的,我看这样行,以咱们骑兵团的实力,如果不是打阵地战,对付安定的那点小鬼子是没有问题的,不过为了保险,让新四团也跟上去,新四团现在的九百人是骨干,架子都拉起来了,也让他们历练一下,等冀东那边的人员都过来,这些骨干也容易上手不是。”
韩伟也同意:“也好,骑兵团加上新四团现在的人,已经上两千了,安定的鬼了才五百人,而且武器上并不比我们强,若是还拿不下,打不好,那这两个团长也不用干了。”
独四旅骑兵团团长马自新,是原宁马骑兵部队的一个团副,后来加入红八军团,因表现良好,骑兵战术过硬,被送到红大深造,毕业后就到了独一师但任骑兵团长,而他的政委则是从当时的红一军团调过来的一个营教导员,叫何宗亲。
两人正在营地里指挥着战士进行日常的演练,就接到了旅部的命令,让他们两个去一趟旅部,旅长和政委要见他们。
两人也不骑马,并步走出营地,反正也没有多远。马自新就说:“老何,你说是不是有任务了,这任务也该来了,天天在这儿打转,老没劲了。”
何宗亲笑道:“我看你这是典型的不知道享福,天下人都盼着和平呢,你就盼着打仗。”
马自新一撇嘴,道:“这话你去跟旅长和政委说去,他们可比我更盼着打仗呢,再说了,不想打仗还叫军人?你看看国军那边,他们倒是没有几个喜欢打仗的,所以一打起来要么就撤,要么就投降,他娘的,祖宗的脸都叫他们丢光了。”
何宗亲摇了摇头道:“现在可是国共合作时期,你这嘴巴可得有个把门的,别什么话都往外说,惹麻烦就不好了。“
马自新无所谓的说道:“我说的可是事实,不要说跟咱八路军比,就算是以前的马家军,也不会这么没用。”
何宗亲点头道:“你这话我倒是同意,以前咱们红军跟国军打过那么多仗,还就是跟马家军打的时候最难,就从不怕死这方面来说,马家军倒是有一股狠劲,跟这小鬼子有得一比。”
马自新不满的说:“别拿小鬼子比好吧,跌份儿。”
何宗亲道:“仔累一分析还真有共通之处,师长不是说过吗?小鬼子是被军国主义毒害的,而当年的马家军不也是马家人以宗教形式陪养的吗?”
马自新想想,还真是如此,但又摇了摇头,道:“那也不能拿畜生跟人比啊。”两人哈哈大笑。
正笑着呢,就从后面传来声音:“笑什么呢?捡到宝了?”
正是新四团的团长兼任政委刘奎宁,他是原十团政委,成立新四团的时候,就让他一肩挑,可谓责任重大,现在新四团已经有九百来人,架子算是搭起来了,但是冀东那边的人还没有过来,暂时补充不了新兵,所以他一直以来心里也急。
现在旅长和政委相召,他以为可能是新兵要来了,火急火燎的跑过来,却远远的看到马自新和何宗亲两人说着话呢忽然就笑了,于由赶上来寻问。
两人转头一看是刘奎宁,打了相招呼,马自新笑道:“能笑什么,穷开心呗,哪比得上你刘大团长,听说你卯足了劲要大干一场啊?”
刘奎宁没好气的说道:“去你的,拿我寻开心呢,谁到知道老子现在手里的兵不多。还比不是你们骑兵团,这些个新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刚才旅长和政委上召,我正赶过去看看呢,你们也是一样?”
马自新和何宗亲对视一眼,道:“还真让你说中了,我们两个也是接到旅部的命令才去,没想到还有你,你说这一回到底是为什么?不会是要开打了吧?”
刘奎宁摇了摇头道:“我还以为是我们团的新兵到了,等我去接收呢。现在要是开打了话,我们团怎么办?这人都没有到齐,真要打起来,只怕我们想要个任务都难啊。”
马自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怎么样,从十团调出来,这落差很大吧?”
刘奎宁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又马上反应过来,指着马自新笑骂道:“好你个马自新,你这是误导我呢?我看你就没安好心。”
不过又叹了一口气,道:“要说没有心里面没有落差是不可能的,在十团时候,次次大战都能打头阵,现在只能跟在三个主力团后面喝口汤,心情肯定是不一样的。不过能够亲自把一支部队带出来,从无到有,从弱到强,这种过程也是一个新的体验。就像咱师长,把一个打残的十八团和三十四师,带成了今天八路军的头号主力,咱不也跟着高兴吗?”
何宗亲也说道:“这话有道理,我以前在一军团的时候,总以为老子天下第一,整个红军就一军团最强,后来到了八军团,才知道,新部队有新气像,不是有人说过嘛,一张白纸,才可以画最美最好的图画。”
马自新就笑道:“那我可就等着看你刘大团长怎么画这副画了,我可是听说了,不光是每个旅成立了一个团,可能到时候冀东那边的新兵过来,每个旅还要成立补充团。按上面的意思,好像是要准备在合适时候把每个旅一分为二,变成两个旅。所以说老刘,你是大有可为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任升旅部,至少也得干个政治部主任什么的吧。”
刘奎宁道:“你看咱们师这七个主力旅,哪个旅有政治部主任?连参谋长都没有,依我看啊,到时候新成立的几个旅恐怕连旅长政委都是一个人挑,说来说去还是缺干部,你看我们新四团,团级干部就我一个。”
说话间就走到了旅部门口,三人站成一排,齐声喊道:“报告!”
里面传出王光道的声音:“都进来!”
一走进旅部,就看到旅长王光道和政委韩伟正在地图前比划,三人也不敢打忧,站在当场,看着两位首长的动作,听着他们商量的事,越听下去,三人就越发觉得高兴,原来王光道和韩伟两人虽然没有理会进来的三人,但却在商量着这一定夺取安定的战事,言语中把这一次的任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连安排这两个团去的事都说了出来。
等到差不多了,两人才直起腰来看向三人,最先开口的是刘奎宁,三人之中他的资历最老,他敬了个礼道:“报告旅长政委,新四团虽然刚刚组建,但目前全都是老兵,完全有信心完全旅部交待的任何任务,请旅首长放心。”
马自新也敬礼说道:“报告旅长政委,骑兵团随时可以出发。”
王光道点了点头,道:“那你们说一说,准备怎么个打法?先说好吧,我跟政委只是有这个想法而已,还没有做最后决定,要是你们说得好,可以让你们去,要是说不好,那么这个任力只能交给十团了,毕竟十团有经验,而且从来没有让我们失望过。”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马自新先开口:“安定不是县城,没有城墙,这对于我们是有利的,但是因为没有城墙,所以敌人的防备肯定也要更加严格,所以这样一来,对于偷袭反而不是一件好事。而安定没有伪军,警戒部队都是小鬼子,小鬼子的警觉性是伪军不能比的,所以如果是老一套打法显然是行不通的。”
顿了一顿,接着说道:“我是这样想的,既然出动骑兵,那么就一定要发挥骑兵的优势,所以我认为很简单,骑兵团和新四团两个团一起行军,到达安定附近后,由新四团先行动,在安定四周布置阵地,然后骑兵团长驱直入,打进镇子里面去,咱们不搞偷袭,搞奔袭。”
他一说完,刘奎宁接着说:“我同意马团长的计划,再补充一点,安定虽然有两个鬼子中队,但其中一个是铁道兵,一个是警备部队,都不是野战联队出来的,所以在战斗力上显然是有差别的。骑兵团的冲锋不会有太大问题,加上有新四团从旁侧击,就更加没有问题了。还有,我知道两位首长让新四团一起去是为了练兵,让我们团的这些骨干借这个机会进行磨合,所以我会尽量让这种效果显现出来,现在我团建制已经完成,在这次的战斗中,我会以齐装满员的两千五百人来调配这九百人,争取让营、连、排三级建制都得到锻炼。”
王光道听完后道:“本来按照我们的意思,其实只要出动一个团就可以拿下安定,但是让你们两个团去,一来骑兵团有机动优势,二来新四团需要锻炼,现在你们两个都说了出来,看来这个任务不给你们都不行了。”
三人大喜,韩伟就说:“别先顾着高兴,先把丑话说到前头,如果任务完成得出色,功劳当然是你们的,但要是出了什么问题,那以后安排任务的时候你们可不怪我跟旅长两个厚此薄彼就是了。”
马自新笑道:“放心吧政委,保证完成任务。”
刘奎宁接了句:“保证出色完成任务。”
王光道这才道:“好了,任务也下达了,你们下去准备一下就出发吧,明天天亮前我要听到安定已经被你们拿下的消息,否则你们自己看着办就是了。”
三人走出旅部,互望一眼,马自新笑了笑,道:“老刘,你看什么时候出发?”他这么问也是有道理的,刚才旅首长没有说由谁为主负责指挥,三人中以刘奎宁资历最高,而且普长时间担任十团的政委,十团可是四旅的头号主力,作为十团的政委,其地位可想而知。
但刘奎宁却是微微一笑,摇头道:“老马,这一资我们新四团是配合你们骑兵团行动,所以指挥上的事由你负责,我和老何给你当助手就行了,你也不矫情,我不懂骑兵战术,这一点你是行家,你来指挥,大家伙都放心。”
马自新也不再推辞,也都不是矫情的人,这个年代的共产党人也不会在乎这些,以马自新为首指挥作战,就这样定了下来。等三人走远后,王光道和韩伟走了出来,显然是听到了刚才马自新和刘奎宁的对话。
韩伟笑道:“怎么样旅长,没有让你失望吧?”
王光道也是呵呵一笑,道:“还不错,革命者就应该是这样,看轻荣誉和权力,否则的话,革命还会有什么意义可言。刘奎宁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了,看来让他干新四团的团长是正确的。”
韩伟道:“其实咱们的部队虽然制干部,独当一面的干部还是有的,各级军政两方面的主官都不缺,缺的就是当副手的干部。只怕这个问题师长比我们更急,现在也就是一旅和六旅有参谋长。”
王光道则说:“真要说起来,这是好事,想想长征那会儿吧,那么多干部无兵可带,中央只好弄了一个干部团,现在之所以缺干部,是这些年咱们的部队发展太快,干部不够用,这说明我们的实力壮大不少,至于干部问题,迟早会解决的,不过这不是你我考虑的,中央、总部还有师部一直都在努力,相信我们只要找到一个稳定的根据地,经过一段时间的培养后,就会解决。”
独四旅骑兵团和新四团出发了,前往安定方向,因骑兵团机动能力强,所以这探路的任务就落到了骑兵团的身上,新四团则跟在后面行军,但刘奎宁却不敢放松,从出发开始就一道道命令下达到各营连排,并明确提出,此次不各单位人员多少,都要以全团两千五百人的规模来进行。
这样一来,新四团的队伍分布得就有些大了,但刘奎宁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只有从现在开始习惯,等新兵补充到位的时候才不会别扭,才能尽快就进入状态。
事实上新四团现在的战斗力还是不错的,毕竟这九百多人全都是老兵,至少也打过一两仗,见过血了,而且武器上并不输于主力团,就连重武器也是如此,要知道这一回在天津的激获可是不少,把新组部队都考虑进去后,后勤部那里还剩下一大批。
现在的新四团虽然只有九百多人,但武器是按二千五百人发放的,包括重武器也是如此配备的,火力支援营的所有装备都没有少,唯一缺的就是人。
当然了,九百人不可能带着两千五百人的武器弹药行军,因为是奔袭安定,所以都是轻装上阵,重武器都没有带,只是把所有的轻机枪带了出来,至于重机枪和迫击炮则全留在了后面,由旅后勤部帮忙运送。因为现在的新四团辎重队只有一帮干部,战士是一个都没有,因为不是战斗部队,所以没有配备老兵。
相对于新四团来说,骑兵团的行军就更加可观了,一个团一千两百多人纵马疾驰,如一柄利剑直插向安定,也幸好华北方面军临时航空兵团被瓦解了,否则这样的行军还真是危险。当然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骑兵团也不会在大白天行军,像当初在山西的时候,都是夜里行军,白天宿营。
天刚刚黑下来,骑兵团就已经到达了安定附近,全团隐蔽起来,只派出侦察员上前查探,摸一摸情况,而大部队则在这里等候新四团的到来,反正时间也充足,有一个晚上的时间,不在乎这一点。
但是新四团还没有来,侦察战士就带来一个意外的消息,安定站刚才就开来了一辆从北平过来的火车,至于火车上到底有什么,没有人知道,但是有让人头疼的是从火车上下来差不多有一个中队的鬼子,这一下,安定的边的日军实力又增加了。
关键是火车上有什么,这很重要,到底是部队还是什么,或都是武器之类的?如果是,那么从哪里来的?这个方向肯定是往天津去的,但是从哪里来的呢,是不是北平城内的?
出现的新的情况,马自新不敢擅专,立马给旅部发去的电报,详细报告了发现的这个情况,问是不是要放行,那样的话,火车从安定离开后就是去廊坊,正好落入独四旅的口袋里。
不一会儿,就接到了旅部的回电,并没有别的指示,只是让马自新自行决断,是放是打,由他们三个决定,旅部既然已经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他们,那么不管出了什么情况,如何应对,就是他们三个的事,不需要再向旅部汇报,旅部只要结果。
拿着电报,马自新苦笑着对何宗亲道:“没想到会是这样,现在麻烦的是我们不知道那火车上是什么,至于那一个中队的鬼子,倒是没有什么大碍。”
何宗亲想了想,道:“这火车上至少应该不是武器,天津是后勤中心,只在从天津往其他地方运送武器的,没有从其他地方运武器到天津的,所以这一条可以排除。可能是其它的物资吧,也许是粮食也说不定。不过如果只是粮食的话,没有必要搞一个中队押送吧。”
马自新再次看了看电报,咬牙道:“不管了,原计划不变,具体的,等老刘上来了再一起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