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月良夫是步兵第40旅团的旅团长,皇军少将,但他并不是一个狂热的军国主义份子,事实上,对于军国主义,他一向都是瞧不上眼的,只不过生活在日本这样的环境下,又是军人,他必须得屈从在这样的精神之下,否则就会影响到个人的前途。
他一向以职业军人而自居,从不参予政治,也从不谈论政治,在他的意识里,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所以他的一切行为都只是奉命行事,正是由于他这样的态度,所以在日军当中,他的第40旅团军纪还算是不错的,虽然也会干一些出格的事,但是集体屠杀平民的事还从未出现过。
这也得益于第40旅团是一支新编的部队,以前一直在日本国内,七七事件之后才调到中国来,下面的官兵并没有被那种血腥的狂野给感染。
上月良夫的偶像并不是日本的历史人物,而是法国的拿破仑,所以他对于拿破仑以前所说过的有关中国的言论是有同感的。自从皇军在华北连遭败绩后,他就开始有些担心了,担心中国这头沉睡的雄狮已经开始苏醒了。
这一次奉命追击八路军独立师的部队,作为上月良夫本人,其实是有些排斥的,现在全世界都知道,皇军之所以在华北连遭败绩,就是因为这个独立师的原因,想想那一个个葬送在独立师手里的帝国将星和军队,难道师团长阁下以为凭40旅团就能对会那连第5师团都对付不了的八路军独立师?
对此他很是怀疑,皇军勇士是不怕死,但并不代表要这样作无谓的牺牲,他骑在马上,看着那一张张年轻的面孔,没来由的一阵心疼,多么美好的年纪啊,正是人生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却要一个个如此的被带上枪林弹雨的战场,为了那毫无意义的所谓军国主义,所谓武士道精神,为了向那高高在上的天皇陛下效忠、、、、、、
他摇了摇头,想起国内的宣传,这些士兵的父母只怕到现在还在为把自己的孩子送上战场而骄傲吧?真是幼稚得可笑,可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又怎么会在乎这些呢。鼓吹大东亚共荣的时候,谁又能知道日本国内的人民几乎献出了所以,为了支持帝国的战争,很多民众都把工作时间延长到了极限,而收入也被压缩到了极限,强大的日本帝国,其国内的民的生活未必就比中国的老百姓好多少。
不过他对于师团长的命令还是挺赞同的,这样抱成一团行军,相信应该是在华北缺少空中力量的情况下对付八路军最好的行军方式了。所以他严格的安照川岸文三郎的交待行事,骑兵第28联队在前,工兵第20联队紧随其后,然后是他的步兵第40旅团,互相之间几乎没有空隙。他还派出了两支步兵小队在大道两旁进行搜索,但在他看来,这样的搜索其实没有什么意义,如果八路军有心在前面埋伏的话,怎么会不考虑皇军的搜索队呢。
但聊胜于无,基本的行军规则他还是要照作的,起码也会在士兵们心里有一个安慰作用。上月良夫在同情这群士兵的同时,又对他们极其的不屑,一君愚蠢的人啊。
参谋长中山文夫中佐出现在他的身旁,道:“旅团长阁下,前面就到沙河县了,要过沙河,部队是从铁路上过还是徒步过河?”
上月良夫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情况如何?”
中山文夫道:“情况不明,要等待报告,已经有人前去侦察了。”
上月良夫点了点头道:“那就等探明情况再说吧,中山君,你要记住,与八路军特别是独立师作战,谨慎才是王道,在情况不明的情况下,我宁愿停步不前也不会草率前进。”
中山文夫有些不明白的点了点头,还是问道:“可是这样一来,我们的行军速度就没有办法保证了。”
上月良夫呵呵一笑,然后笑容一收,冷冷的撇了中山文夫一眼,道:“做好你自己的事,这可不是该你来关心的。”
中山文夫一愣,然后只觉得背后一片冰凉,低头道:“哈依!”他是真吓坏了,别看上月良夫一向很平和,不怎么会发脾气,但只要真的惹到了他,后果可是很严重的,这位少将阁下虽然算不上残忍,但绝对不能称之为善良。
摆了摆手,让中山文夫离开,上月良夫脸上出现了一丝厌恶的神色,对于自己的这个参谋长,他是很不喜欢的,这个家太阴险了,总是喜欢在下面弄出一些小动作,挑动士兵的情绪,这就是一个极端份子,一个狂热的军国主义份子。
但是上月良夫却不得不忍受他在自己面前出现,因为这可是师团长阁下亲自安排到步兵第40旅团的参谋长,他可没有权力撤换,只好尽量的进行约束,不让他闹事。上月良夫很清楚,自己并不得川岸文三郎的信任,谁让自己并不是他们一个系统的呢。
上月良夫正是现任的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彬山元大将,而川岸文三郎则属于寺内寿一这一系,所以现在他在第20师团才会这么不受川岸文三郎的待见。寺内寿一被八路军俘虏,而彬山元则上任华北方面军司令官,这在寺内寿一一系来讲,是抗拒的。
如果不是天皇陛下的无上威望,和彬山元个人的资历足够,只怕这会儿根本指挥不动这第一军和第二军的部队,不要看皇军阶级严明,但派系更复杂,在皇军内部,并不像外界传说的那样军令如山,不从军令者便要切腹自尽。这是要看人的,有的人就算是闯出天大的祸来,也不会有人让其自尽的,但是有的人明明没有犯错,却会成为替罪羊不明不白的就去见了天照大神。
寺内寿一完了,他这一系的将领对于新来的彬山元当然会排斥,这种排斥现不敢直接作用的彬山元的身上,却让他这一系的军官遭了殃,上月良夫就是典型的代表。
对此,上月良夫也颇为无奈,他无意介入这样的派系之争,但是由于他是彬山元的学生,所以别人自然的会把他划归到彬山元这一系之中。有些事情不是他想如何就如何的,哪怕他现在明确表示与彬山元没有什么关系,也不会有人相信,绝大多数人都是主观动物,相信自己多过别人。
一小时后,前方传来侦察报告,铁路桥被从中炸断,无法通行。上月良夫苦笑,还真是如此,看来对主是料到了他的到来,才炸断了铁路,让他们不得不从河里徒步过河。更让他有些苦恼的是,如果是徒步过河,危险系数可不低,半渡而击可是谁都懂得的道理。
但是他又必须尽快过河,而且别无选择,想了想,对中山文夫说道:“中山君,你去安排一下,派一些人去河里看一看,找一个可以徒步过河的地方再说。”
中山文夫的动作很迅速,不多时就过来回报,说前面的沙河由于水流的关系,大部分的河段水都挺深圳,只有一个地方,就是铁路桥东面一里处的一个渡口,那里有一段长达两百多米的浅水地带,水深顶多齐腰部,是个理想的徒步涉河的地方。
上月良夫点了点头,策马朝着沙河而去,他得亲自去看一看,否则有些不放心。再说了,八路军费了那么大的劲把铁路桥炸坏了,难道会放过这个位置,要是换了他,可不会这么做。
来到中山文夫说的这个地方后,上月良夫用望远镜观看了一会儿,才点头道:“哟西,是个好地方,完全可以短时间内完成渡河,中山君,立即派出三个搜索队,过河后分三个方向进行搜索。”
中山文夫点了点头,立即安排了三个步兵小队过河搜索敌情,如果能够确定了对面没有敌情的话,皇军大部队就可以放心渡口河了。
三个小队在上月良夫的观注下,就悠悠然的渡过了沙河,分三方进行搜索,如果照他们这样下去,那么埋伏在正面的独五旅和独六旅就会暴露,到时候可就前功尽弃了。
一直以观察着对面的李清和张勇,均在心里念叨,可千万别出事啊。为了这一仗,同志们可是忙活了两天两夜了,很多人都没有合过眼,如果就这么暴露了,那可真是、、、、、、
三个小队的鬼子过了河,两个小队分往上下游搜索,这倒是没事,反正南岸上下游也没有安排埋伏,只是那支朝着阵地搜索过来的一个小队比较麻烦。
李清放下望远镜,道:“这该怎么办?”
张勇道:“怎么办?好办,打掉就是了,过来一个小队咱就打掉一个小队,过来一个中队就打掉一个中队,过来一个大队就打掉他一个大队,不过相信这小鬼子不是蠢东西,不可能这么一个大队一个大队的往这里填的,就盼着他到时候蜂涌而来,咱就可以半渡而击了。”
李清大赞,道:“是啊,关渡而击未必要偷袭,光明正大的来也是可以的嘛,想来只要路们的阻击阵地打起来,小鬼子是不可能想得到我们还在河里布下了炸药。”
张勇嘿嘿一笑,道:“没错,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跟老子们斗,这小鬼子还得再学几年呢。”
李清转而又眉头一皱,道:“问题是如果大打起来,对方的大炮可不饶人啊。”
张勇笑道:“老李,你糊涂了吧,这部分小鬼子可没有大炮,顶多是步兵炮,再说我们阵地上的防炮工事可不是摆着看的,只是步兵炮和迫击炮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李清一想也是,独立师的阵地工事在中国可是独一份啊,就算是八路军其他部队都会,但也不可能修筑得像独立师这么牢靠,不要说是步兵炮和迫击炮了,就是山炮野炮也能防得住。
想到这里,李清拿起电话,接通了十四团,道:“陈家谷吗?听好了,把小鬼子的搜索队打掉,但不得暴露火力。接下来小鬼子肯定会大举进攻的,你们一定要有策略的逐步显现火力,明白没、、、、、、好,就这样。”
放下电话对张勇说:“咱们要出招了,就看这小鬼子会怎么应付。”
一线阵地上,十四团团长陈家谷放下电话,对通讯员说:“去通知十六团杨团长,就说按指挥部命令,打掉小鬼子的攻击,由我们团先开火,十六团暂时待命。”
通讯员走后,陈家谷对政委曹红军说:“老曹,你安排一下,让一连开火,收拾掉这个鬼子小队,一定要干脆利落。”
这个小队的鬼子浑没有感觉到死亡的临近,正朝着十四团的阵地上摸了过来,而对岸的上月良夫也有些紧张的举着望远镜观望,他总有一种感觉,如果有问题,那肯定就在正对面。
果然不出他所料,五分钟后,对面响起了枪声,而且枪声密集,这个搜索小队一下子被打蒙在了当场,虽然也及时的进行了反击,但效果甚微。
十四团一连可是全力开火,除了迫击炮之外,轻重机枪全都用上了,这才五十多个小鬼子,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打击,只是第一轮就倒下了二三十个。
整个战斗只持续了三分钟不到,枪声停下,整个沙河畔陷入了可怕的安静当中。好一会儿,一连长才跑到陈家谷这里,向他报告情况,一连此次阵亡四人,重伤一人,轻重十三人。
听完报告后,陈家谷默然,突然袭击、兵力火力优势,又有工事保护,还出现以这么大的伤亡,可见小鬼子的本事,这个小队的鬼子虽然死得快,但其战斗力可不弱啊,真要是兵力相当面对面的干,那可就、、、、、、
陈家谷甩了甩脑袋,命令道:“一营作好战斗准备,随时准备开火,等我命令!”
而在日军这边,上月良夫开始是头冒冷汗,继而又有此高兴。开始是被吓的,没有想到还真是让自己料对了,八路军在对面布下的阻击阵地,但继面又醒悟,虽然牺牲了一个小队,但却发现了八路军的位置,看不见的敌人才是可怕的,现在看得见了,可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他看了看旁边脸上露出狂热之色的中山文夫,道:“命令,79联队派出一个大队,汇合过河的两个小队,向对面敌军阵地发起进攻。”
说完之后,又念道:“可惜啊,我们没有大炮。”
中山文夫道:“阁下,我们可以用迫击炮和步兵炮。”
上月良夫真想给他一巴掌,道:“那也得过了河才行啊,否则射程太远,精准度和威力都太差,执行命令吧。”
一个大队加上两个小队,又开始了进攻,陈家谷一看情况出乎意料,对曹红军说:“好家伙,我还以为这一次小鬼子会派一个中队过来的,没有想到啊,一个大队再加两个小队,这样的话,咱们的一营肯定是抵挡不住的,这样,通知杨光,这一次咱们两个团一齐开火,不要用炮火就行了,轻重机枪用一半。”
曹红军点头道:“这样好,即保证伤亡,又不彻底的暴露火力。”
杨光一接到陈家谷的通知,大喜,对金泽乡道:“政委,终于轮到咱们团大显身手了,哈哈。”
金泽乡是朝鲜人,与其他很多朝鲜的有志之士一样,为了反抗日本侵略者,而投身到了中国革命中来的,他微微笑道:“团长,你也另高兴得太早,陈团长可是说得很清楚的,不能用炮火,轻得机枪用一半,只不过是一个大队加两个小队的鬼子,咱们两个团一起上,算不得大打,哪来的大显身手。”
杨光顿时无语,这也是,只好道:“先干掉他一个大队,接下来就是一个联队,那就有得打了。”
当这一个大队的鬼子摸到了之前那一个小队的鬼子尸体旁的时候,枪声再次响了起来,这一回,别要说身处战场中的鬼子了,后方的上月良夫也是吓了一大跳,之前他判断开火的八路军是一个连左右,现在这样的场面,这得差不多有两在个团吧。
上月良夫也有些不淡定了,他没有想到,自己派出一个大队,对方居然有这么多人,敢情之前试探,听上去这样的火力攻击已经超出他一个联队了,至少得四五千人的样子。而且对方机枪不少,火力很猛,一个大队是跟本不可能攻得上去的。
他本能的想要命令那一个大队撤回来,但是看看那个场面,整个大队的士兵被对面的八路军火力压制得在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心知就算这人时候撤的话,也未必来得及了。
上月良夫也是一个果断的人,他一咬牙,道:“工兵联队和骑兵联队一齐进攻,其他部队做好渡河准备。”
命令一下,就见骑兵第28联队、工兵第20联队一齐往河里冲了过去,他们是过河支援前面的那一个大队去的。照道理来说,骑兵是不适合这样的冲锋的,但是上月良夫明白这前面的冲锋都是炮灰,总不能让自己40旅团的步兵去送死吧。
李清放下望远镜,对张勇说:“不好,小鬼子增兵了,看上去应该是对方的工兵联队和骑兵联队,这样一来,对方的兵力就会达到三千多近四千人,不好对付啊。”
张勇道:“是啊,工兵联队还好说,这个骑兵联队比较麻烦,骑兵在这样的条件下冲锋虽然伤亡会很大,但是对阵地的冲击同样也大,凭十四团和十六团未必能顶得住啊。”
李清咬牙道:“顶不住也要顶,不能再暴露兵力了,否则小鬼子很可能会跑掉。”
张勇没有说话,抓起电话就叫通了十六团,对着电话说:“杨光吗?我是张勇,你听好了,现在敌人增兵了,但我和李旅长都决定暂时不能再暴露兵力,所以一切都靠你们十六团和十四团,你告诉陈家谷同志,一线阵地必须顶住,把你们的迫击炮都用起来。”
十六团的通讯员把张勇的话传给了陈家谷,陈家谷也发了狠,对通讯员说:“告诉你们团长,这一次要火力全开,一线阵地没有得到命令,不得后退半步。”
“是!”
随着日军一个工兵联队和一个骑兵联队进入战场,双方的态势开始颠覆,十四团和十六团在苦苦的阻击,而日军的进攻却是一次比一次猛,有几次都冲进了阵地了,最后是战士们用肉搏战把小鬼子赶出了阵地。一线阵地上的防炮工事也遭到了破坏,陈家谷等团领导一个个也是跟个血人似的。
又打退了一次小鬼子的进攻,陈家谷和杨光凑到了一块,把两个团的团部合到一处,点起一根烟猛吸一口,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对杨光说:“老杨,没想到啊,你小子拼刺刀有一手,不比我差。”
正在喝水的杨光差一点就喷出来,笑骂道:“你这是骂我呢,跟你一样的话还混个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