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鲤登行一的坏心情,骑四团团长马德福却是兴奋异常,一边策马冲锋,一边高声呼啸,这一天他可等得太久了,自从独立师迁到山东后,骑兵就没有参加过什么战斗,可把他憋坏了。他一马当先,冲在队伍的最前面,眼看就要进入小鬼子的营地,气得后面的政委孙兴国对着警卫连大吼:“快,保护团长……”
小鬼子刚刚被炮火惊醒,本身就在炮火中跳舞,这个时候又面临骑兵的冲击,虽然其反搞也甚为激烈,但效果显然不大,加上组织仓促,形不成规模,火力发挥非常的有限。而反观骑四团这边,先是子弹横扫,进入阵中又是马刀飞扬,加上士气如虹,战斗力不是这个时候的日军可以比拟的。
一直跟随在马德福身边的是一连长姚祖根,在警卫连明显落后一个批次的情况下,他自觉的担负起了警卫的职责,带着一个排左右的战士紧紧护卫着马德福,生怕团长有个什么闪失。
骑四团一行动,五团和六团已岂甘落后,也相继开始了战斗,一个团挡住78联队支援的脚步,一个团阴隔了77联队的后路,早已毫无士气的步兵第77联队被两个骑兵团夹在中间,进退不得。
在这种情况下,已冷静下来的鲤登行一不得不得开始组织抵抗,他这一组织,形势就明显不同,整个联队剩余的兵力收缩到一处,在军官的组织下组成了一个防卫圈,才堪堪挡住了两个团的进攻。但是由于早前的损失太大,虽然目前还堪堪能够抵抗,但能保持多久,就连鲤登行一自己心里也没有底。
马德福把马刀从一个小鬼子的脖子上抽出来,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终于停了下来,不再往前。他看了看前方那个小鬼子的阵地,心里颇有些遗憾,就差那么一点就可以吃掉这个联队,没想到这小鬼子居然在这么短时间内组织了有效的抵抗,不愧是日军的精锐,名不虚传啊。
好不容易跑到他身边的政委孙兴国没有好气的说道:“马大团长,尽兴了没有?你一个团长,也好意思抢营长的活干。”
马德福也知道自己刚才抢着冲锋是自己没有道理,也不争辩,只是嘿嘿一笑,指了指小色子的方向,道:“老孙你看,这小鬼子一旦的应过来,还真是不好对付。”
孙兴国瞪了他一眼,也不再跟他计较,看了看小鬼子的阵地,点头道:“这种情况,不能再冲锋了,否则部队损失可就大了去了,得想个办法才好啊。”
一旁的一连长姚祖根这时开口请战:“团长、政委,还是让我们一连去,保证拿下小鬼子的阵地。”
马德福笑骂道:“一边去,一个团我都没有把握,你们一连去了跟送死有什么区别。这小鬼子,还真是猴精猴精的,仓促间组织起来的抵抗阵地,居然把大多数的重武器都集中了起来,骑兵在这种情况下进攻,根本就是送死。”
“老马……”几人正思量间呢,骑六团团长王平和政委罗定边赶了过来,隔着老远,就能听到王平那副大嗓门在喊叫。
孙兴国道:“还是跟老王和老罗商量一下吧,两个团合在一处,总比一个团要强。”
说着几人也迎了上去,一见面,别的也不用多说,王平就开门见山的问道:“老马,这事儿该怎么办?小鬼子这阵地在古怪啊,凭咱们这点火力可不好搞。”
马德福啐道:“别咱们咱们的,你搞不了,不代表我们四团搞不了。”
王平不干了:“好你个大马脸,有本事别在这儿跟我耍嘴皮子,你们团真要有办法,不妨冲一次给我看看,也好让我们六团见识一下你们四团的厉害不是。”
两个政委在一旁听着却是有些无奈,独立师这些个团长,是一个不服一个,处处都要较劲,这都成了习惯了,如果是平常也就罢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人家五团还在苦苦阻挡小鬼子第78联队的进攻呢,堂堂的骑兵成了步兵在打阻击,这两个货还在这儿斗嘴皮子。
孙兴国忙开口道:“我说两位团长,现在可不是耍嘴皮子的时候,五团打得辛苦,我们得快点想办法解决当前的问题,早点解决这些小鬼子,好集中兵力对付那个78联队,还是商量一下战术吧,到底该怎么打,得你们两位大团长拿主意。”
罗定边也附合道:“就是,老马、老王,还是想想这仗该么打吧。”
马德福偏了偏脑袋,摇头道:“还真是没有什么好办法,小鬼子的火力不弱,我们又全是骑兵,不好对付啊,如果强攻,这伤亡控制不了,还不定能胜。我看啊,只能是集中两个团的炮火轰他娘的。”
王平却摆了摆手,道:“就算是这样,我们的迫击炮相比起小鬼子的步兵炮,能发挥多大的作用?我们团刚才试着进攻,几分钟就损失一个排。”
叹息一声,又接着说道:“要是有大炮就好了,只要能打破一个缺口,我们就能冲进去,只要能冲进去,这点小鬼子,还真不够我们砍的。”
几人同时点头,孙兴国苦笑一声,道:“问题是,我们哪来的大炮,倒是缴获了几门步兵炮,不过显然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实在不行的话,就集中迫击炮进行火力掩护吧,我们再组织一次进攻,无论如何也要把这股小鬼子干掉。”
就在几人束手无策的时候,却有通信兵过来报告,说是旅首长过来了,四人忙迎了过去,同时心里也是一紧,如果不是自己这边作战不力,旅长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过来。
马宝林一行人来到骑四团的阵地上,脸色很不好看,横了几个团长政委一眼,冷声道:“仗打成这样,你们几个倒是好本事。”
四人脸上一红,是啊,仗打成这样,还真有些没脸见人的感觉,特别是在旅长面前,本身大好的局,就因为一时无法解决这个77联队,这一拖延,后果就不堪设想啊。
几人齐声道“旅长,我们……”
马宝林的一抬手打断了他们,从身后拉过一个干部,对四人说道:“这是独四旅的工兵营营长刘光良同志,罗总指挥派他们营过来帮助我们的,首长就是首长,人还没有到,就知道我们这儿遇到难题了,刘营长,你来跟他们说说,眼下这个情况,该怎么办?”
刘光良对几人敬了礼,才开口道:“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要在保证伤亡的情况下消灭这股小鬼子,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程炮火和空袭,可惜我们现在不具备这样的条件,所以总指挥给了我们工兵营一个方案,就是以土工掘进的方式向小鬼子困守的方向挖坑道,只要掘进到迫击炮的身程之内,发挥我们迫击炮的作用,就可以了。”
几人恍然大悟,齐声叫好,马宝林叫道:“行了,开始干吧,马德福,你们四团好好配合刘营长工作,王平,你们六团马上封堵住两端的城门口,不要让小鬼子出城,把火力都发挥起来。八团已经支援五团去了,相信独四旅马上就会过来,同志们,胜利就在眼前,行动吧。”
四人分散开来,各自布置任务,马宝林却是有些愁眉不展,虽然刚才说得豪气。但他心里可真是没有底,通过刚才的战斗,他就已经看得明白,独立师的整体素质相对于日军来说,还真是有着不小的差距,这个差距也不是一场两场胜仗能弥补得了的。
想想那城里还有一个旅团和一个师团的直属部队,这一次的任务不小啊,也不知道最终这些战士们活下来的能有多少人,战争不可避免的就是伤亡,但是伤亡太多了,任谁也损失不起。说得都好听,中国人多,哪怕跟小鬼子拼人也拼得过,但真正的实力,可不是仅仅人多就能决定的。
作为日军第20师团的师团长川岸文三郎中将此刻就站在城头上观望,这一次中国军队的突偷实在是让他非常的意外,又带有一丝的恐惧,虽然他自己不会承认,但确实存在的。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还主动发起突袭进攻的中国军,除了那个八路军独立师之外,不会再有别的了。
一想到这个独立师,他就心里一阵气苦,他的第40旅团就是葬送在这个独立师的手里,那是多么惨痛的教训啊,就因为那一次的失利,使得他本来要升格东部防卫司令官的命令也撤销了。
城外的战斗经过,他通过望远镜看得清楚,形势很不好,参谋长一早就建议他派出121旅团支援,但让他拒绝了,出于对独立师的了解,他知道不能以常理来对待这支给大日本皇军造成这巨大创伤的军队。既然对方能如此大规模的对驻在城外的两个步兵联队发起突袭,那么就不可能没有留后手,没准儿这个时候在黑暗中正有一支精锐的部队正等待着自己派兵出城支援呢。
在他的身拍站着的是两位旅团长,还有参谋长杵村久藏大佐。最为焦急的当属第39旅团的旅团长高木义人少将,那城外被中国军进攻的可是他的部队啊,不管是77联队还是78联队,那都毫无疑问是大日本帝国皇军的精锐部队,也是他高木义人少将升官的资本。
如果这两个联队让中国军队击溃的话,首当其冲的要被追究责任的就是他了,师团长阁下可以向司令部和大本营进行开脱,但他不能,但也没有那样的门路。而且由于相继有几位师团长陷于八路军之手,使得大本营对于追究师团长责任的心思也淡了不少。可是他只是一个少将旅团长,大本营显然顾不到他,如果司令部到时候追究责任,师团长肯定会把他推出来。
见77联队被中国军大创,残部下大死死抵抗,而本要支援的78联队却是在中国军的阻挡下丝毫不得寸进,心急如焚,当即开口道:“师团长阁下,请立即出城支援吧。”
哪知道川岸文三郎却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冷声问道:“高木君,为什么两个联队的驻地相隔这么远?”
“我……”高木义人一时语塞,那两个家伙之间的矛盾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本来他对此还乐见其成,两个联队长有矛盾,那么他这个旅团长就成了关键,谁都会希望得到自己的支持,对于这样的驭下手段,他一向非常得意的。可是没有想到这两个家伙居然给他来了这么一出,出现了这么大的失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解释。
川岸文三郎也没有想过要听他的解释,这其中有什么问题,明白人都能想得到:“出现这么大的失误,你这个旅团长是极为不合格的。”
听了这话,高木义人心里一个咯噔,这就要来了吗?这么快就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来了吗。
事实上川岸文三郎比他好过不了多少,20师团可是精锐师团啊,结果40旅团玉碎,调来的121旅团原本只是预备役部队,实力等于是下降了一个等级,现在如果这39旅团再次被江云部的独立师击溃,那么就算20师团的建制能保全,也会彻底的沦为二流部队,他川岸文三郎的前途也将全尽毁。
可他实在不敢派出出城,至少暂时不敢,八路军独立师不是其它的中国军队,这支部队可是完全有实力全歼一个日军师团的,如果贸然出城,一旦中了对方的诡计,后果将……他摇了摇头,不敢再想下去,回过头对杵村久藏大佐说道:“命令野炮联队,对城外进行炮火支援吧,其余各部队整装待命。”
“哈依!”
川岸文三郎又皱起眉头,道:“骑兵,如此大规模的骑兵集团,只有八路军独立师才有,肯定是江云部无疑,立即向司令部报告,八路军江云部骑兵集团出现在高邑,由此可以判断,江云部已经分兵……”
在战斗打响之时,罗荣恒其实就已经到达附近,整个战场的情况都了如指掌,这也才及时的派出工兵部队协助骑四团歼敌,不是他不想及时出现一举将城外的敌军歼灭,而是有所顾忌。
敌人分属城外城内两部分,城里的才是大头,按他事先的计划,是要把城外的一个旅团全部歼灭,再将城内的敌人围困在高邑,以达到让日军主力分兵的目的。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就必须要保证,在歼敌过程中,城内的敌人不能出城,否则将会打乱他的计划,也会扰敌整个战局。
基于此,他一再拒绝王光道的出兵请求,命令独四旅按兵不动,以应万变。此时战场上的情况不断的传来,他又开始担心了,虽说这77联队已经是困兽之斗,但78联队此时并没有伤到筋骨,在这种野战场上,日军已经做好准备,骑兵以付起来,是很吃力的。
当即作出决定,对王光道说:“命令十团、十一团先后隐蔽进入战场,替换骑五团和骑八团,十二团替换骑四团,新四团、补充团替换骑六团,必须把骑兵从这种疆持中解放出来。”
王光道高兴的大吼道:“请政委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等他走后,罗荣恒又对陈京道:“命令骑二旅在部队替换下来后,集中兵力待命,随时准备对敌78联队发起进攻。跟他说,我给他创造条件,希望他能让我看到骑二旅的刀锋是否锋利。”
陈京记录完命令,又问道:“政委,部队都派出去了,您的安全怎么办?”
罗荣恒不满的看了他一眼,道:“不是还有骑兵团吗?难道还保护不了我的安全,快去吧。”
“是!”
独四旅的各团逐渐进入阵地,将骑二旅的四个团解放了出来,这让马宝林和廖海顺等人长舒一口气,打这种阵地战,还真不是骑兵能玩得转的,再这样下去,后果难以预料啊,现在好了,阵地上交给独四旅,胜算更大,那可是真正的精锐主力部队。而骑二旅则可以集中兵力,等待时机给小鬼子最后的至命一击。
独四旅的部队进入阵地以后,小鬼子的压力一下子就更大了,相对于骑兵的进攻战术,步兵进攻更加的灵活,特别是独四旅各团,大部分都是老兵,在之前的一系列战斗中和小鬼子硬拼过,经验丰富不说,对敌的了解也更深。感触最深的就是被重兵围困在中央的77联队残部,鲤登行一大佐寒着一张脸,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对副官说:“非常奇怪,八路的进攻怎么一下子激烈这么多,火力也比之前加强了不少,到底是为什么。”
副官茫然的摇了摇头,道:“大佐阁下,会不会是八路的援兵来了?”
鲤登行一默然的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他的回答,但这个时候他却束手无策,唯一寄希望的城内的援兵去是迟迟不出城,几次发电请求战术指导都没有结果,师团长阁下只是下令坚决抵抗。可是他自己心里清楚,77联队已经是强驽之末,如果没有援兵出现,只怕在天亮前就会集体玉碎。
独十二团团长覃庆功和政委邓汉光蹲在阵地上,合计着怎么攻陷前面的小鬼子,四旅工兵营营长刘光良摸了过来,兴奋的说道:“覃团长、邓政委,四道壕沟已经挖掘到离敌阵地三十米处,可以容下一个营的兵力。”
覃庆功大喜,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干得不错,你们工兵营立即退出,由我们接管。”
转过头对邓汉光说道:“老邓,立即命令一营进入坑道,集中全团迫击炮,三轮炮击后,由一营首先发起进攻,其余各部紧随其后,我们要一战功成。”
邓汉光点了点头,下去安排,不多时,部队就位,覃庆功看了看天色,离天亮还早,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对身边的通信兵道:“命令火力支援营,五分钟后开始炮击。”
当一发发迫击炮弹朝着阵地扑来的时候,鲤登行一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如果判断不错的话,在炮击之后,八路军就会发起步兵的进攻,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之前八路军挖掘的那些坑道的作用,只怕这个时候,八路军的步兵都藏在这些坑道里吧,这么短的距离,在炮击之后发起进攻,他根本不可能阻击得了。
结果如他所料,当三轮炮击之后,八路的军号响起,从坑道里跳出来的八路朝自己冲了过来,这些八路的自动火力不少,冲锋非常的强势。鲤登行一大佐暗叹一口气,抽出自己的战刀,就准备往腹部捅去,却感觉到一个滚烫的东西顶在了自己的脑门上。
他慢慢抬起头来,看到了一张年轻的脸,这是一个八路士兵,士兵手中的步枪还是帝国的三八式步兵,枪口就顶在自己的脑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