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带着警卫团和女子别动队一路潜行,目标当然不是北平,有了寺内寿一的教训,相信彬彬元不可能会重蹈复辙,而且如果只是为了一个大将指挥官,也达不到江云心里设定好的战略目标。已经有了一个寺内寿一,还有好几个中将少将,再多一个彬彬元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效果,反而会把自己陷入险地,太划不来了。
事实上,江云虽然一直表现得相当的沉着,但内心里并没有底,他也一直在犹豫。当初做出这个单独带兵出来的决定,并不像他表面上那样的胸有觉竹,他只是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基于前世的特战经验,他本能的想要跳出这个两军大战的战场去寻找目标。
朿鹿县西效,一片丘陵地带,此刻已经是黄错时分,再有一两刻时间天就会黑下来。就在这望不到边的草丛里,却隐藏着一支大军,正是八路军独立师的警卫团和女子别动队,两支队伍合在一处呈防御势态布置,正中心,三人席地而坐,其中一人正是中革军委委员、中共山东局书记、山东军区司令员、八路军独立师师长江云,另两人当然就是警卫团团团长孙长路和女子别动队队长莫心兰。
三人围坐着一张地图,就着快要昏暗下来的天色指点,主要是江云在说,另两人时而点头,时而摇头。此刻正是盛夏时节,草木茂盛,加上日军入侵,河北又是几经大战,早已十室九空,农田荒芜,这近人高的荒草正好给他们做了掩护。
江云直腰起身,四下里看了看,默默的叹了口气,如果是和平年代,这个地方应该到处能见到升起炊烟的农家吧,而如今却是什么也看不到了。脚下这片土地很明显以前就是农田,看上去置荒的时间并不长,也就这一两年的事,如果不是该死的战争,应该是一望无迹的农田才对,如今除了部队行军走过,却是无人问津了。
接过莫心兰递来的水壶喝了一口,对孙长路说道:“老孙,这天马上就要黑下来了,看来又是一个不错的行军夜,让同志们抓紧时间,吃点东西,收拾准备一下,一个小时之后出发。”
孙长路一愣,反问道:“师长,咱们往哪儿走啊?”
“嗯?”江云这才反应过来,今晚的行军路线还没有确定下来呢,轻笑一声,却并没有回答,目光又到了地图上。现在所处的地方在朿县西郊,离辛集不远,而辛集又正好处在沧石公路线上,属于交通要冲之地,如果继续北上越过沧石路线,可就真的进入了小鬼子的得兵范围,往东很可能会与程子华、吴焕先他们汇合,往西就是石家庄,川岸文三郎刚刚带着他的第二十师团离开那儿不久。
到底该怎么选择,略一思索,道:“白天派出的侦察员回来没有,辛集是什么情况?”
孙长路回答道:“辛集没有日军,只有一个伪军护路队,三百来人左右,配有步兵装备。”
江云闭上了眼睛,就在这一刻,他算是下定了决心,他的首要目标就是保定,那里是日军第二军军部所在,也是此次大战日方的指军部所在,端掉了这个指挥部,至少可以瓦解日军团高层统一指挥,彬彬元虽然也可以直接指挥几个师团,但是并未必有西尾寿造那么得心应手。更重要的是,如果能顺利的解决掉保定的问题,可以吸引与程子华部对阵的三个师团的注意力,可以制造出来个大大的假象,让日军搞不清独立师主力何在。
下定了决心,接下来的行军就好办了,他说道:“我们是扮作日军行军,可以大摇大摆的去辛集,而后沿公路往西走三十里再向北进军。我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保定。另外,你派一个班的联络员,立即往阜平方向出发,一定要面见聂荣臻同志,带句话给他,就说保定城里有至少两个重炮团的装备,问他有没有兴趣。”
孙长路会心一笑了,应了一声,就转身去安排了,莫心兰这时才开口道:“你胆子也太大了吧,去保定,那可真是进了小鬼子的心脏地带了,哼,我看啊,你就等着中央和总部的批评吧。”
江云呵呵一笑,无所谓的说道:“首长们主要还是看结果的,只要我们最终打赢了,其他的都好说,再说了,你们别动队是干嘛的?不就是干这个活的吗?”
莫心兰不置可否,皱了皱眉头,有些担心的说道:“可是中央还有别的首长,你不担心吗?”
江云拉起她的手,柔声道:“你不用为我担心,有主席、副主席、朱老总他们在,其他人是翻不起什么大浪的,小打小闹又能拿我有什么办法。”
莫心兰还是不能释怀,接着说道:“可是,我听说在山西那边,肃托运动搞得很大,隐隐有当初抓ab团的架势,我们不会受影响吧?”
江云松开她的手,双眼中目光一凝,肃托,还是不可避免的开始了,前世的时候看电视,在抗战时期搞所谓的纯洁运动,整倒了不少的军事干部,其影响之大,其实并不比中央苏区肃反和四方面军抓ab团小,只不过因为这个时期是主席领导时期,所以后来史书上提到这里都是一笔带过。
“心兰,我们目前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打好眼前这一仗,其他的事等打完了仗再说,不过你可以放心,那个什么肃托要是敢来我们独立师搞,我会让他们知道厉害的。咱们有许多同志,甚至可以说是大部分的同志,太过于注重组织纪律的服从性了,反而忽略了作为一个共产党员最基本的原则,那就是坚持真理。说得难听一点,明知道这些人是在乱来,是不对的,却只能默默承受,而不敢站出来反对,这就是党性不够,逆来顺受不是衡量一个党员品格的标准。”
顿了一顿,又说道:“不客气的说,他们要是敢来山东,敢到我们独立师来肃托,我就敢号召同志们团结起来反对他们,到时候看看到底是谁整死谁,我不是左权,也不是徐向前,更不是许继慎,想要杀我,那就得问问我手底下的十几二十万条枪答应不答应。”
说到这里的时候,江云的眼神中杀气隐隐,站在他身旁的莫心兰都能感受到那股若有若无的冷意,此刻他毫不怀意自己丈夫所说的,只要那些人敢来,只怕真的会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想到这里,她忽然没来的由的生出一种别样的感觉,站在这个男人的身边,似乎从来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以前还不觉得,现在想想,当初在四方面军的时候,哪一天不是提心吊担的,可是现在呢。别的部队她不敢说,但是在独立师,从干部到战士,大家只要一门心思想着如何打胜仗,再也不用担心说错话做错事受处罚了。
她拍了拍丈夫的背,轻声说道:“你也放心吧,相信主席和老总他们心里有数,不会让那些人到山东来乱搞的。”
那可不一定,江云心里想到,但这话可不好说出口,而是点了点头,道:“但愿吧,我不想内哄,但如果惹到我头上来的话,我也不怕。”
嘴上这么说,呆是心里即是有些凛然,这可是康生啊,他可不是王明那个志大才疏的角色,更不是博古这个唯一命是从的傀儡。这家伙绝对可以算是我党历史上最大的阴谋家,也是最成功的阴谋家,更是最聪明的阴谋家,而且对付他,比对付其他人难多了,最大的问题就在于,这个家伙表面上的言行一直紧跟主席,加上他对主席有恩,想要对付他,至少得首先跨过主席这道坎,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部队准时出发,半夜十二点进入辛集镇,江云长驱直入,径直走向护路队的营地,其实就是一大片民房,被这帮伪军给占用了。一个挂着少校军衔的家伙迎了出来,笑容满面,极阿谀之色:“太君好,报告太君,卑人是沧石线护路队队长周汉良,欢迎各位太君大驾光临。”
江云一身大佐服饰,孙长路是少佐,连莫心兰也挂着中尉军衔,对这个少校当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江云看也未看他一眼,就朝里面走去,孙长路倒是说了几句日语,然后也追着江云去了。莫心兰当起了翻译官,道:“周队长,大佐到现在还没有用餐,你下去准备一下。”
周汉良本来还在心里暗骂,娘的一帮子什么玩艺,眼睛长到脑门上去了吗,狗日的小鬼子,我呸……但是一听莫心兰这句话,顿时又心情好转,在心里盘算开来,准备吃喝啊,那要不要玩乐玩乐?要不要准备几个姑娘?如果侍候好了,是不是可以升自己的官,最起码也可以把自己调进城吧,呆在这鸟都不拉屎的地方,根本捞不到什么油水。
心里想开了花,但嘴上却回答得干净利落,忙道:“请太君先行歇息,酒菜马上就送过来。”
说完准备走,却又想起了什么,犹豫的问道:“那个,太君要不要……要不要花姑娘……”
“滚……”
既然是扮作日军,那就用不着那么客气,江云一行人一到这里,就霸占了周汉浪的住,把他的一个小妾给赶了出去,刚刚坐定,江云就微微一笑,道:“老孙,打开电台。”
孙长路大喜,这一路行来,一直处于无线台静默的状态,不知各方的消息,可把他给急坏了,应了一声,警礼出去。
江云端起茶杯泯了一口,暗道这茶味道不错,看来这里虽然地处偏避,但那个姓周的油水只怕也捞到了不少,看着刚刚走进门的莫心兰,心里一动,起身上前,在她耳边一阵耳语。听他一说完,莫心兰一脸的惊讶之色,继而却又是卟噗一声笑了出来,道:“你也太坏了。”
不多时,在周汉良的安排之下,给江云安排了满满的一桌子好菜,江云装模作样的品偿了几口,道了一声哟西,乐周汉良脸上都笑开了花。
莫心兰装模做样的轻咳几声,抬脚往屋外走去,周汉良惯会察颜观色,见机也跟了出来,见女太君正站在屋外的天井边看着天上的月亮,忙上前招呼:“太君。”
莫心兰横了他一眼,嗯了一声,却是不再说话,眼光却在他周身上下的徘徊,此得他极不自在,可又不敢说什么,只好硬挺的干站着。
过了好一会儿,莫心兰才点了点头,道:“周队长,大佐阁下对你的安排非常满意,我不得不提醒你,这是你的一个机会,我看你年岁也不小了吧,到现在还是个少校,这官升得可有点慢啊。”
一说到这个,就像说到了周汉良的伤心事一般,他脸色一变,颇有些委屈的说道:“不瞒太君,卑人原先可是东北军的上校团长,自从队伍散了之后,我投效皇军,原以为可以升官发财,可是咱上边没有人,和经排挤,就落到了现如今这个地步。”
莫心兰心里恨得牙痒痒,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不尽然吧,这里可是交通要点,这东来西往的商客可不在少数,油水只怕少不了吧。”
周汉良就一脸的苦色,道:“太君也是中国人,我就不瞒您,这原也是不错的,可是皇军打过来了,这八路眼看着也要打过来了,哪里还来的客商,要不是有点老底子撑着,我这儿都快揭不开锅了。太君,看在都是中国人的份上,还望您在那位大太君面前多多美言几句,您放心,卑人自有重谢。”
莫心兰摆了摆手,道:“我就不用你重谢了,不过大佐阁下那边,你还真的出出血,只要让大佐阁下满意了,升官发财,还不就是的一句话的事吗?”
周汉良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又问:“那这位大佐阁下有些会么喜好呢?”
莫心兰但出手来搓了搓,道:“不管什么喜好,难道还有比这个更加实惠的吗?”
周汉良心领神会,搞了半天,不就是想要钱嘛,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加简单的事情吗?要是别的我老周未必拿提出来,但是钱,钱算什么啊。当下便应道:“多谢太君指点,您先歇着,我这就准备去。”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看那急不可耐心的步伐,只怕是盼这一天给盼苦了啊。
等江云吃饱喝足,也差不多一个小时过去了,看看坐在一旁的莫心兰,他笑了笑,道:“好久没有这么仔细的吃一顿饭了,要不为了等接收各方的电报,还真是没有这样的机会。”
刚说到这儿,孙长路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叠纸,一看就知道全是电报,看来自己颇受关注啊,他抬手打了个手势,警卫战士关上了屋门,在外面也加强的警戒,这才问:“老孙,电报不少吧?”
孙长路笑道:“中央的、总部的、政委的、参谋长的、陈副师长的,还是聂司令的,全都到齐了,电台一开,这都一人小时没有歇,我看实在是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才强行关闭的。”
江云点了点头,道:“时间太长容易引起关注,是说这里是敌占区,我们又是在敌人的地方发报,但不能太出格,日本人也不是傻瓜。”
说着就接过电报,一封一封的看过去,神色凝重,中央和总部的电报道先就批评了他的无组织无纪律,然后又是一些关心之辞,主席和老总都对当前的战局表示了关注,也附有他们的一些观点。不过都一再重申,独立师作战,由江云同志一人决断,中央和总部不作干涉,并表示会命命其他兄弟部队进行必要的配合。
至于罗荣恒、程子华、陈树湘三人,则最关心他的行踪安危,并通报了当前的形势,山东一切安好,没有发现什么异动,程子华方面部队已经基本到位,但还未与进行大规模的接触,只是不时的有一些小规模的摩擦,但这都在众人预料之中。对于程子华在电报里表示这么大的战役自己没有信心指挥,希望师长能够亲临之类的话,江云自动略过,无非是担心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的安全罢了。
罗荣恒把与二十师团的战斗进行了通报,倒是让江云大喜,不愧是堂堂的罗帅,做得比自己预料的要好得多,原来按自己的设想,只要罗荣恒能把川岸文三郎的二十师团拖在平汉线上就可以了,却没有想到,罗大政委居然主动出击,打了个漂亮的大胜仗,不但是痛歼二十师团主力,还把川岸文三郎及其残部围在了高邑县城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