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遇刘胡兰对于江云来说,算是一个意外,但也仅此而已,因为他的到来,历史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很多人的命运也因此而得到改变,别的不说,在原来的历史当中,lín biāo早在三月份时会被晋绥军一个哨兵误伤,年底就会去苏联医治,但是现在lín biāo却好端端的坐镇一一五师,指挥与日做战。
后世看影视剧,会发现表现一二九师与日伪军做战的题材特别多,反而当时我军的头等主力一一五师却除了一个平型关大捷就有些相形见绌的意思,这里在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lín biāo去了苏联,一一五师少了一个统帅。无论陈光也好,罗荣恒也好,不可否认他们的能力都很强,但至少在指挥作战方面比起lín biāo还差了些。更重要的是,这是lín biāo一手带出来的部队,少了他,就像一个人空有强装的身体,却丢了最核心的灵魂。
江云没有想过要主动去改变刘胡兰的人生轨迹,而且他也有信心比历史上更早解决日军,这样一来,到时候,只怕整个华北都在gòng chǎn党的控制下,而刘胡兰的生存环境也必将不同。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天晚上,他还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访客,山西新军也就是决死总队的政治委员bó yī bō同志,两人并不是第一次见面,早在三六年bó yī bō到西安向中央汇报工作的时候,得到主席接见,那次接见江云就在场。
bó yī bō是在附近视察部人训练情况,得到报告说一支独立师的部队要去西安,途经此地,他便过来看看。独立师的这一年来风声水起,声名比起当初的八军团更盛,都是自己人,加上与江云也有一面之缘,现在江云的部下经过这里,他做为地主,不过去看看也不太合适。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见到的居然是江云本人,这让他大喜过望,忙敬礼道:“江师长,bó yī bō向你报道。”
江云也没有想到他会来,回了礼之后,笑道:“你跟我报道什么,你是山西新军的政委,我是独立师的师长,论级别咱俩差不多,年纪你比我大几岁,咱谁也不用向谁敬礼。”
两人坐下来,bó yī bō才道:“就没有这么论的,如果不是国民政府压着编制,你至少也是个军长的位子,以独立师的实力,给个集团军的番号也不过分吧。”
江云摆了摆手,这个问题根本用不着讨论,从历史角度来看,八路军发展到几十万人的时候,正经的番号也只是三个师而已,现在虽然不同了,多了几个师,但这几乎已经是老蒋的底线了。别说再给番号,不撤了现在的番号就不错了,自己在山东打了那么多的胜仗,估计早让老蒋坐立不安了。如果不是前有徐州会战,后有武汉会战,让其胶不开身,只怕早就对自己下手了。
笑道:“咱gòng chǎn党人不讲这个,也不在乎这个,能保住现在的番号就不错了,真要是惹得蒋某人不高兴,撤了我的番号,我就成了彻底的一方武装了。”
bó yī bō了笑了起来,仅管现在国共合作,但是说到老蒋说到guó mín dǎng的时候,没有一个gòng chǎn党员会有好话。就拿他自己来说吧,虽说现在跟阎锡山合作,组建了山西新军,但其中的难处也颇多。
军队内部的分歧和斗争也是无处不在,很多军官都是阎锡册的人,表面上这支部队的最高领导是他这个政委,但那些旧式军官又怎么可能完拿他的命令,如果不是有一个一至对外的大义名份在,只怕那些军官早就压不住了。
江云看着他的神情,在心里默默的想了想,心下了然,道:“一波同志,有些事情,中央也好,八路军总部也好,现在都帮不了你,毕竟你们决死队现在在名义上还是属于二战区的领导,二战区的长官是阎锡山,只怕在他心里,你们决死队就是晋绥军一部。说到这里,你倒是要小心,一旦让阎锡山认为决死队归属了gòng chǎn党,只怕祸事就不远了。”
bó yī bō一愣,继而反应过来,江云所说的祸事是什么,这让他有些不太相信,国共合作,即便决死队真的成了八路军的部队,他阎锡山还敢动武不成?难道他就不怕受千夫所指,不怕背上汉奸的恶名?
“江师长,他阎锡山有这样的胆量还敢跟我们开战不成?”
对他这个反应,江云理解,有些事情是难以预料的,抗战期间国民政府的几次fǎn gòng事件都是如此,可人家就是这么做了,如果是gòng chǎn党最后得了江山,这些人又有谁能留下所谓恶名,即便是如此,后世的时候,人们都知道皖南事变,但是除了知道是老蒋发动的之外,又有谁知道具体实施是哪些人?早就烟没在历史长河中了。
他正色道:“不管他有没有这样的胆量,你们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做好万全的准备,一旦事不可违,也不至于到时候仓促应对,没了章法。一定要记住,我们和guó mín dǎng之间,只是合作抗日,这是为了民族大义,不代表两党之间就真的和解了,不说别人,就是你bó yī bō同志,你信得过老蒋?信得过阎锡山?”
两人谈到很晚,bó yī bō才离开,他本来就是要赶往晋祠的,因为碰到了江云才逗留这么久。
次日一早,部人开拔,经过村口的时候,江云发现小刘胡兰居然又站在那里,只不过并不是一个人,旁边还站着一个妇女,应该是刘胡兰的母亲,好像并不是亲生母亲,而是继母。
江云跳下马来,走到两人跟前,微笑道:“这位老乡,你好。”
这个妇女正是刘胡兰的继母胡文秀,昨晚女儿带回了糖果,说是一个大兵给的,她倒是并没有太在意,决死队的一支部队在附近训练她是知道的,八路军的部人她也见过,都不是祸害乡里的大兵。后来又听村民说村里新来了一支部队,武器装备连穿的衣服都比阎长官的晋绥军要好。
晋绥军、八路军她是都见过的,比起晋绥军来,八路军简直跟要饭的差不多,她自己就曾经给一支八路军部队送过衣被,所以一听这支部队的装备比晋绥军还好,心里就有些着慌。
一大早就带着女儿来村口,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还给一个小女孩发糖果,倒并不是在太大的担心,只是事情不弄清楚,心里总是不着落的,再说,人家给了孩子糖果,总得道声谢吧。这年月,谁人家的孩子有糖果吃,自家的情况算好的,有田有地,也落不着饥慌,可要说给孩子买糖吃,那就别想了,一家人吃盐都得省着点。
胡文秀看了看女儿,小刘胡兰对母亲点了点头,她这才开口道:“多放这位长官,孩子昨天没冒犯长官吧。”
江云笑道:“别叫长官,我们是八路军,叫我同志就行。”
胡文秀这才放下心来,是八路军就行,八路军是自家人,忙拉着小女儿道:“快谢谢大叔。”
江云忙道:“可别,叫叔叔就行,大叔不把我叫老了嘛,就是几块糖,战场上缴获的,也不花钱,再说这孩子昨天就放过我了,不用搞得这么客气,生份了不是。”
小刘胡兰却一直没有开口,一双眼睛尽往队伍中瞧,高头大马,长枪短枪,在小孩子眼里,比什么都有吸引力。
江云见小刘胡兰的神情,想了想,走到自己的战马旁边,从包里头翻出一支铅笔来,交到刘胡兰手里,道:“这是叔叔送你的,要好好念书,长大了做一个女先生。”
说完不再多言,上马离去,却不知道他这不经意见的举动,却真的是让刘胡兰走上了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当两人再次相遇的时候,已经是十年后了。
过了黄河,进入韩城,就算是真正进入了边区政府的治下,环境与山西是大不一样,傍晚时分,刚进入韩城地界,雷子就上来报告,被人盯上了,江云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道:“战争时期,我们这么明火执仗的进入陕西,不被盯上才不正常,不用大惊小怪。”
部队并没有进入县城,而是在离县城不远的一个村子里宿营,村民们对自己部队是非常热心的,在村长的安排下,特地把平时民兵训练的场地让给部队,又在旁边安排空出几间民房来给江云等人住。
却是如他所说,韩城临近山西,山西就是抗战前线,突然过来这么一支部队,不引起人注意是不可能的,但是让江云奇怪的是,第一个找上门的并不是韩城县委县政府的干部,反而社会部的一个处长。
这是一个三十多岁、身材高大的男人,面白无须,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身半旧的中山装也是干干净净,如果不是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江云肯定以为眼前这位就是那位戴老板的手下。
这人叫刘星,也确实是社会部的一个处长,一直留学苏联,去年回的国,是在苏联留学期间入的党,从他的言行就看得出,又是一个坚定的苏联铁粉。
当这人说出自己身份的时候,江云就知道大概是为什么来了,自己和社会部从来没有什么瓜葛,如果说有的话,就是前不久发生的山东的事情,难道是兴师问罪来了?
也不太像,而且如果真的是兴师问罪,也不可能只过来一个处长,康生是个聪明人,他不会傻得以为一个处长就可以对付得了自己,江云不动声色的让对方进了屋子,而后自己坐下,也不招呼对方,只是眼光时不时的从对方身上扫过,颇为玩味。
这个刘星倒是不卑不亢,一副处之泰然的模样,见对方不招呼自己,也未觉得丝毫的尴尬,居然直接走到江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开口道:“江师长,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这一次我是受康部长的委托,过来跟江师长商量一件事情。”
江云不置可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问:“不知道康生同志有什么事情要跟我商量,我再过几天就会到达西安,他康部长连这几天都等不了?”
刘星一怔,江云这个态度确实让他有些意外,自从到社会部工作以来,还没有人敢用这样的语气眼他说话,不过一想到对方的向份,心下又然,再想想对方在山东做的事情,心中又是暗怒,连中央工作组都敢直接扣留,这简直是挑战中央的权威,要是在苏联,这样的人,可以直接枪毙。
但他也明白,这里不是苏联,而陕西也不是江西,现在中央掌权的几位首长,似乎跟苏联和gòng chǎn国际并不是一条心。而面前的这个人,却是打下整个陕甘宁青最大的功臣,就连康部长都不敢妄动的人,自己在他面前的确没有多大的份量。
他调整了一下心态,道:“听说,前不久中央工作组在山东和江师长有些误会,所以……”
没有让他说下去,江云直接打断:“什么误会?我怎么不知道,另外,你说的中央工作组是怎么一回事?最近中央向山东派出工作组了吗?我怎么没的接到通知?”
他这一连串的问题还真把刘星给问住了,想了想,缓声道:“这个……江师长,是我们社会部派到山东的一个调查组,但是……”
又被江云打断:“如果是这样,你就不应该说中央工作组,这是两码事。”
两次被打断,刘星也有些上火,道:“社会部就是中央直属部门,代表中央有什么问题?”
江云笑了,有情绪就好,没有情绪的人才难缠,他说道:“社会部代表中央没有问题,但是这里必须要有一个前题,就是必须要有中央的授权,我说的是zhōng yāng zhèng zhì jú的正式授权。”
刘星没想到江云会这么说,这的确是一个大问题,所以才康部长才会派自己过来,如果这个事情不解决,恐怕会有麻烦。他整理了一个思绪,再道:“江师长,你说得也有道理,在程序上我们的确有处理失误的地方。”
江云心中冷笑,程序上的失误,好一个避重就轻,敢情这小子这次过来是要跟自己讨价还价来了,之前罗荣恒就这件事向中央报告,在措辞方面比较激烈,估计是中央首长发话了,所以康生是不想惹dà má烦,所以派人过来跟自己商量,是怕自己到时候在中央首长面前告他的状?
从内心来讲,江云也不想跟康生闹别扭,康生不是王明,也不是张国焘,这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如果不能一掍子的死的话,后患无穷,但是要让他把这件事就这么放过去,又有些不甘心。他并不怕康生,大不了好生斗一斗,看谁斗得过谁,不就是扯着旗了喊口号吗?谁不会啊。
可是现在时机不对,不是内斗的时候,他康生可以不顾大局,但自己不能,想到这里,江云点了点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但我的意思也请你转告给康生同志,工作组也好,调查组也好,你们去山东,连我这个山东局书记都不知道,这是不合适的,这也不符合我们的纪律嘛。”
见江云松了口,刘星心中大喜,要是能解决这件事情,自己在康部长心目中的地位又会上涨一大截,便微微一笔,道:“请江师长放心,我一定转告康部长,同时我也可以向江师长保证,这样的失误也不会再发生。”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道:“我们马上把调查组撤回来,还希望江师长能够通知山东方面,把调查组的同志送回来。”
江云不说话,双眼盯着对方的面孔,直盯得对方心里发毛,这才开口,道:“这个事情,我们山东局已经做出处理,除非是中央明确命令,否则不可能再更改。”
刘星觉得自己已经够委屈求全了,没想到对方还是这个态席,顿时大怒,站起来指着江云道:“你这是无法无天,擅自扣押中央工作组的同志,还敢在这里狡辩,我看你这个人就是思想有问题,典型的军阀作风。”
江云却是好整以瑕的呷了口茶,漫条斯理的说道:“本来我是没有必要在这里跟你扯东扯西的,你还不够资格,不过看在大家都是同志的份上,才跟你聊聊,没想到你是这副态席,是不是在你们这帮人眼里,人人都是fǎn gé mìng,人人都是军阀,人人都该死?”
刘星脸色微变,道:“你……你这是不讲理。”
江云淡淡一笑,问道:“那你告诉我,张国焘是什么人?”
刘星的脸色更难看了,张国焘是什么人,中央早有定论,可是张国焘的身份,却让他们这些从苏联回来的同志颇为尴尬,暗自里也常常埋怨,就是这个张国焘做的好事,使得从苏联回来的同志在党内地位越来越低。
他张了张嘴,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道:“张国焘当然是fǎn gé mìng。”
江云这才站起身来,道:“可是当年,张国焘也像你这样,指着自己的同志,说你是fǎn gé mìng,你是军阀,你该死……好了,我忙得很,没时间陪你闲聊,有什么事,等到了西安,让康生来找我。”
说完之后,不再理他,叫进门外的警卫员,把刘星请了出去,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江云脸若寒冰,看来有些事情,自己是避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