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的演武场,大部分人都已经离开,一个身穿劲装,约有十岁左右的少年独自站在箭靶前方,不断地拉弓、搭箭。
“应该让阿辰找位大师合一合他和老爷子的八字,一定是天生的相冲相克,而且是解都解不开的那种。”歪靠在一棵树上,双腿抖动,头枕在交叠的双手上,像极了市井无赖做派的穆凤悟以大师般的口吻预言道。
云逸凡对他的话不做回应,这位少爷十句话里能找出两句有营养的已属不易,与其费心分辨那句话有用,那句话没有,不如沉默应对,省时,省力气。
穆凤悟与云家这对兄弟相处久了,已经适应了没人捧场自说自话的相处方式,九皇子圆滑,聪明;景王世子强势、倔强。自己虽然顶着国公府的光环,比别人还成,和他们相比较一点优势也没有。
过了小半个时辰,云逸辰拿过下人双手奉上的汗巾,细细擦拭着脸和手,重新整理了一下衣服后,才朝两人的方向走来。
“今天的成绩比前天如何?”云逸凡问道。
“比前天射中靶心的数目多出三支。”云逸辰虽然有过不满,却也真心感激肖将军,如果没有他三年来的磋磨,绝不会有自己这样飞速进步的成绩。如今已经不是小孩子的他许多事已经能够想的通透。老爷子一定是受命于皇伯父和父王,才会对自己格外严厉,如果没有他们的命令和默许,谁也不会傻到与皇子、世子为敌!
想通了之后,云逸辰就逐渐改掉了凡事都想和老爷子一较高下的习惯。虽然两个人的相处模式从第一天习武时已经形成,那时老爷子受景王的委托对云逸凡格外严厉,云逸辰一向处于众星捧月的地位如何甘心任人摆布。
所以才会一个打压,一个反抗,现在再回忆起来连云逸辰自己都觉得挺可笑的,和一个老头较什么劲呢!
今时今日他已经不会再公然与肖将军作对,愿意遵从的事情,应下就是,自己不愿做的事想法子避开,避无可避就应付了事。原以为自己已经退一步,肖将军至少不会再针锋相对,可惜呀,这老爷子现在不但看自己不顺眼,就连九皇子,穆少爷他也越发的不待见了,几人终日探究、猜测原因,至今也没能得到答案。
云逸凡点头,成绩不错,比自己厉害多了。
穆凤悟赞赏地竖起大拇指,这小子简直就是天才,是老天派下来专门打击自己的,好在本少爷心胸开阔,不然非郁闷死不可。
三人收拾妥当,一起离开国子监。
回到王府的云逸辰先去锦华苑看望母妃和妹妹,在尹倩华面前他偶尔会显露出与年龄相符的性情,会有小小的抱怨或不满情绪外泄。
尹倩华不想儿子因为将来要保护自己和女儿吃太多的苦,受太多的罪,有心想劝他不要再去学武。
后来还是景王的话令她茅塞顿开,一个王府未来的掌舵人不思进取怎么行,等有一天父母不在了,他应付得了韩侧妃和韩家人吗?若楠怎么办?
最近一年以来,儿子已经不再抱怨了,而且更为用心的习文练武。尹倩华欣慰的同时也心疼儿子,经常想方设法地为他补身体,做吃食。
“若楠用了林神医的新药感觉如何。”云逸辰坐在妹妹身旁,侧头问道。
“谢谢哥哥惦记,我感觉好多了。”云若楠抬头看了哥哥一眼,又快速低下头去。
客气,有礼就是他们兄妹俩相处的方式,云逸辰性格使然做不到举止亲昵,言语随意,云若楠又不善于与人交往,所以两人之间的关系逐渐演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你妹妹身体已经大好了,林神医的新药效果很好。”尹倩华代替女儿出声解释道。女儿的确已经好了很多,不再频繁的头疼,晕厥的次数也在每年递减,上一次昏厥已经是年初的事情了。
“那就好,以后多去院子里走走,别整天闷在屋子里,对身体不好。”
“我知道了,谢谢哥哥。”
儿子长大了,学会关心妹妹了,女儿也比从前爱说话,只是兄妹之间过于客气,不像亲兄妹,反而像两个刚刚认识的人,对于两人间不冷不热的相处模式尹倩华也颇感无奈。
“你父王近来比较忙,你如果有事,可以先告诉母妃。”
“我的事自己能够处理好,母妃不必担心。”
“其实你应该多去宫里走走,毕竟太后是真心疼爱你的。”不必因为母妃的原因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有太后的庇护儿子的前路会好走许多,若失了这份保护只怕有些人就要蠢蠢欲动了,比如韩侧妃和韩家。
“您放心吧,儿子已经长大了,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云逸辰反而劝慰起尹倩华来。
母妃整天足不出户,对外面的情形并不了解,自从妹妹中毒事发之后,皇祖母以往用在父王身上的手段早已失效,如今不止她老人家,就连韩家也不愿轻易再得罪父王,毕竟皇伯父和父王是亲兄弟,而父王如今又掌管着宗人府,说一句权利滔天亦不为过。
韩太后已经是近六十岁的人了,强势的同时,已经开始考虑她不在以后韩家的退路及侄女的将来。她在宫里浸淫了几十年,从一个位份低下的妃嫔一路披荆斩棘,排除异己,护送儿子坐上龙椅,攀上了权利的巅峰,能做到这个地步的人自然不是无识之人,眼见儿子渐渐脱离控制,而韩家和侄女又总是大错小错不断,她不得不改变策略。
韩家如今是想尽一切办法试图缓和与景王之间的关系。
太后除了依旧不喜欢儿媳妇,也正努力修复与儿子的感情。
“父王和儿子不在的时候,锦绣苑有没有难为您,欺负若楠。”云逸辰不放心地问道。
韩侧妃也真是个奇葩,连太后和韩家都放低了姿态,她却依然故我,横行于王府之内。看清形势的下人都远离了锦绣苑,只有围着她的那些自以为是,认为主子很快就会东山再起的奴仆还衷心于她。
“母妃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锦绣苑的人了,而且你父王又在锦华苑加派了人手,你就安心的做自己的事情吧,不必操心这些琐事。”
“肖将军快过生辰了,你有没有准备礼物。”尹倩华提醒儿子道。
云逸辰愕然,若不是母妃提及自己竟然把老爷子的生辰忘了!
晚间景王也提醒了儿子别忘记肖将军的生辰,儿子躲闪的目光正好被他捕捉到,教了三年的功夫,做弟子的居然会忘记师傅的生辰,真是太不应该了。
“父王对不起,我……我一定备好礼物,亲自上门为老爷子祝寿。”云逸辰惭愧道,其实学武以来他每年都会去肖家祝寿,不过每次都是略坐坐就走了。
“你对肖家的小辈印象如何。”景王好奇地问。
能说根本没什么印象吗?除了偶尔会跟在肖将军身边的两个小不点,自己并不认识肖家的其他人,所以这个问题根本答不出来。
哎,儿子真是大了,已经有自己的主意,看来一番心血要付之东流了。
“如果有机会,儿子会与他们结识的。”
话说的干巴巴的,一听就是敷衍,没诚意。
“算了,父王以后也不会再提此事。”儿子的路要他自己走才行,也许是他和肖家孩子没有这个的缘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