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女生小说 > 如意书 > 正文 034 母妃,儿臣不会给她名分
    孟邑谌没想到贵太妃会这么问,一时尴尬不已,握拳抵在唇边咳了一声,低声道,“母妃若真想知道,儿子去前院跟您细说如何。?”

    “你这是打定主意不让我过去?”

    “儿子不敢!”

    “那就让开!”

    “……是,母妃。”孟邑谌往右侧身让出一条路来,等贵太妃经过,立刻跟了上去。暗卫殿后。

    王府后院空旷,看院中灯火就知道哪处有人,贵太妃领着身后众人,浩浩荡荡的进了洛神苑。

    而陆如意,此时正湿着头发,穿着寝衣,和抱月一起钻在床下——躲着。

    贵太妃直接进了正房,去屏风后扫了眼还冒着热气的浴桶,以及溅出来落在地上的玫瑰花瓣,啧啧两声。

    孟邑谌见屏风后没人,抱月也不在屋里伺候,松了口气,抿唇不语。

    贵太妃转过身,看了他一眼,挑眉问,“人呢?”

    “儿子不知。”孟邑谌唇抿的更紧,绷着脸摇头。

    贵太妃冷笑一声,扫了眼地上淋淋漓漓,还未干透的水迹,抬起下巴,往水迹蔓延的尽头望去……

    孟邑谌也顺着贵太妃的目光看去,很快发现了端倪,不由捏紧拳头。

    暗骂陆如意是个蠢货。

    连毁尸灭迹都不懂。

    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接下来贵太妃并没有抬步朝床榻走去,而是转身问他,“谌儿,你可有打算给她一个名分?”

    孟邑谌闻言,表情七分惊讶三分犹豫。

    贵太妃哼了一声,“莫非真如坊间传闻,是陆如意不知廉耻引-诱的你?”

    “并不是。”孟邑谌连忙反驳,想着床底下的陆如意,眼里闪过一抹担忧,上前捏了贵太妃的胳膊,压低声音道,“母妃,请随儿子去书房。”

    “为何要去书房,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明人不说暗话,你只管给我答案。”贵太妃将胳膊从孟邑谌手里抽出来,看着他严肃道。

    孟邑谌还拿不准贵太妃的心思。毕竟陆如意是臣子夫人,那臣子又是云朝近十年来最出众的大将军。他怕贵太妃会为了他的名声,不肯接纳陆如意,更怕陆如意不识抬举,和贵太妃顶起来,直接被赐死。

    如此犹豫权衡下,他也是为难得很。

    贵太妃见孟邑谌迟疑不决,更加凌厉的瞪了他一眼,逼迫道,“你说,你究竟会否给她名分!”

    “儿子……不会。”孟邑谌为了最大程度保全陆如意,最终还是选择了否认,抿了下唇,又道,“她不管怎么说都是褚良的新婚妻子,褚良乃我云朝第一将军,带兵多年,从无败绩。在民间有着极高的呼声,儿子若是给她名分,便是向世人昭告儿子横刀夺爱,剜忠臣良将的心头肉。届时儿子必将为云朝百姓所不耻,是以,为求大局,儿子断然不会娶她为妃。”

    “你倒清醒得很。”贵太妃淡淡说了一声,脸上表情藏得极深,瞧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

    停了会儿,又问,“敏月那丫头的婚事,你给相看的怎么样了?”

    “回母妃的话。太师府的六公子崔兰屿是个脾性好的,年龄又与表妹相当,儿子看着与表妹十分般配。”

    “崔兰屿?”贵太妃凝眉回忆起来。印象中,崔六公子是个芝兰玉树、面如冠玉的白面少年,平素最喜拨花弄柳,行走于文人圈子,要说才德,也还算不错。只是那身板,却委实让人担忧他能否经得住宋敏月折腾。

    这般想着,她也如实问了出来。

    孟邑谌哂笑一声,道,“母妃,表妹的婚事可是大事,不如我们去儿子书房谈?”

    “不去。”贵太妃毫不犹豫的拒绝。她今天没有见到陆如意,是绝对不会走的。孟邑谌想支开她,妄想!

    此时此刻,孟邑谌的内心也很无奈。陆如意人都躲到床底下了,她母妃还不肯走,难道是要让人把床掀翻。再把陆如意从床下给拉出来?

    他想想都觉得这画面尴尬的紧。

    “说啊!”贵太妃见孟邑谌不语,催促了他一声,“崔六公子身子骨单薄成那样,能跟敏月白头到老吗?别没两年就被敏月折腾的给蹬腿儿了。”

    “这点母妃可以放心,崔兰屿只是瞧着身子骨弱,实际上还是极其硬朗的,儿子试过他的资质,允文允武,假以时日必能成为云朝宦场中流砥柱。”

    “你这么说,我倒是有点儿放心,这样吧,得空你着他来太后宫里请安,我也好好瞧瞧他。”贵太妃叮嘱道。

    孟邑谌自然点头应是。

    母子两人在屋里说着话,床底下,陆如意趴的时间久了,半边身子已经酸麻。暗暗腹诽着,这两个人怎么还不走,莫不是要在这里秉烛畅谈?这般想着,陆如意无声的叹了口气……

    跟着孟邑谌这厮。真是没一件好事。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并没有给她名分的意思。

    这样,她跟禇良的事或许还有转圜。

    思量着,贵太妃已经关心完宋敏月,一双丹凤眼妙如秋波,再次扫向床底方向,“谌儿,我再问你一回,你当真不打算给陆如意一个名分,连贵妾的身份都不愿相与?”

    “儿子说过了,大局为重。”孟邑谌看也没看陆如意那边,板着脸,十分坚定的说道。

    贵太妃笑了起来,又问,“那她若怀了你的子嗣呢?”

    “……似她这般女子,如何配得上为儿子诞育子嗣,便是侥幸怀上了,十月之后,孩子也不会认她为母。”孟邑谌冷着脸。一字一顿的说。

    贵太妃听的似乎很满意。

    但陆如意却白了脸。

    孟邑谌说,她就算为他生了孩子,他也一定不会让孩子认她为母。

    这是什么意思,她只是一个为他繁衍后嗣的工具吗?

    跟现代的代-孕妈妈一样。怀胎十月,受尽苦难,一朝分娩,九死一生,生下的孩子却不能喊自己妈妈,而是要交给一个陌生的女人抚育。那个女人以后还会有自己的孩子,更会轻视、打骂她的孩子……

    陆如意光想想,心就已经受不了了。

    她紧紧捂住自己的小腹,暗暗祈祷着,不要怀上孟邑谌的孩子,绝对不能怀上孟邑谌的孩子。

    正想着,胸口忽然一闷,胃也难受起来。

    “呕……”她忍不住,捂着嘴干呕了一声。

    这声音不大,但是却足够让屋里所有人听到。

    贵太妃眸中一亮,扬声喊了句,“床底下的人,出来!”

    陆如意浑身一缩,将手从嘴上拿开,撑在地上,正要爬出去,左手却被抱月给握住了,抱月为不可察的朝她摇了摇头,越过她往外爬出。

    抱月爬出去后,刚站起身,贵太妃的目光就紧随而至,问她,“你是陆如意?”

    抱月眸光忽闪着,低头小声道,“奴婢给贵太妃请安,贵太妃万福金安。”

    贵太妃看了眼她低眉顺眼的样子,扭头看向孟邑谌,“这就是能让你金屋藏娇的女子,也不过尔尔。”

    “让母妃见笑了。”孟邑谌心里护着陆如意,见有人愿意顶包,自然不拆穿。顿了顿,又道,“人都已经见过了,母妃现在可以走了吗?”

    “……”

    贵太妃听孟邑谌这么说,半晌不语,只一个劲儿的盯着他看,直将他看的心里发毛,才带着几分嘲讽意味的问,“你真觉得我见过陆如意了?”

    “那不然呢?”孟邑谌跟陆如意呆久了,也学会了死鸭子嘴硬。不管贵太妃有没有看破眼前这个冒牌货,反正他就是嘴硬,一口咬定她已经见了陆如意。

    贵太妃还没见过孟邑谌这样睁眼说瞎话的模样,缓缓嗤笑了一声,道,“你母妃我虽然年纪大了,可眼睛还没瞎。”说着,扭头往抱月方向走了两步,抬起戴着金护甲、柔白纤细的手来,在抱月干爽、梳的一丝不苟的发丝上碰了碰,俯视着她,不怒自威道,“你还敢说你是陆如意?”

    抱月能混到眼下这个地步,也是个伶俐的,当即反应过来自己的破绽,连忙跪倒在地,慌乱道,“奴婢死罪,求贵太妃饶命。”

    贵太妃抬了下眼皮,沉思片刻,低声道,“饶你一命,也不是不行,本宫只问你,方才干呕的人,可是你……”

    “这……”抱月畏惧贵太妃,不敢贸然作答。

    贵太妃又问,“你是陆如意的贴身婢女,陆如意身子不方便时。那你可有替她伺候过王爷?”

    “……奴婢不敢!”抱月低下头,拼命的磕头。

    贵太妃只视若无睹,朝着外面吩咐,“拖下去,乱棍打死。”

    “母妃!”孟邑谌一听贵太妃要杀人,忙出声阻止,“抱月只是一个婢女,就算说谎也是护主心切,她并非有意欺瞒您,还望您高抬贵手,饶过她这回,从轻处置。”

    “哦?从轻处置?”贵太妃眼波一晃,仪态万千的瞧向孟邑谌,轻启朱唇,思量着,缓缓道,“你是我的儿子,又是云朝的摄政王,我为你收回成命也不是不可。只是我要你答应我……在我饶过她之后,你得纳她为妾。”

    “绝无可能!”孟邑谌想都不想,拒绝的话便脱口而出。

    贵太妃叹息,“如此,那就只能委屈她了。”说着,她又将目光重新移回道抱月身上,道,“你也看见了,不是本宫不愿意放过你,而是你们王爷宁愿看你死,都不愿意要你。”

    话落,她在抱月绝望的目光中,轻击手掌,唤了暗卫进来将人拖走。

    这一次,孟邑谌没有阻拦。

    但是床底下,陆如意却忍不住,双手双脚一齐用力,用最快的速度爬了出来,站起身。傲然看向贵太妃,凛冽道,“陆如意在这里,贵太妃娘娘何必迁怒旁人!”

    她这话一出,孟邑谌、贵太妃和抱月都朝她看来。

    贵太妃的目光尤为激烈,在她光裸的胳膊和颈间流连了许久,才出声问,“你就是陆如意?”

    “正是!”陆如意抬眸,绷着脸三步并两步疾走到抱月身边,将她从地上扯起来,往后一推,瞪着贵太妃,生气道,“你想动我的人,就先杀了我……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

    “孩子?你说你怀孕了?”贵太妃听她说起孩子,垂着的左手轻轻一抖,心中狂喜,激动的不得了,但面上却故作惊讶。试探问道,“那孩子……是褚良将军的,还是谌儿的?”

    “这要问咱的摄政王。”陆如意说着,一脸嘲讽的瞧向孟邑谌,心不甘情不愿的屈身行了一礼,质问道,“敢问王爷,你当日可有给妾身和褚将军圆房的时间?”

    “……”这问题,孟邑谌没法答,冷着脸沉默良久,扭头看向贵太妃,道,“儿子是如意第一个男人,也是她唯一一个男人,她腹中胎儿自然是儿子的骨肉。”

    “如此,那本宫就看在你腹中龙孙的面子上,放过你的婢女。”贵太妃确定陆如意怀的是孟邑谌的孩子,当即松口,放过抱月。

    陆如意闻言,长长松了口气,继而向贵太妃福身,“谢贵太妃高抬贵手,如意感激不尽。”

    “你怀着身孕,不必多礼。”贵太妃见她行礼,忙伸手扶住她,又在她柔滑的手上轻轻拍了两下,喜道,“赶明儿个,本宫再从宫内挑两个嬷嬷来专门伺候你,一直到你临产。”

    “这……就不用了吧。”陆如意讪讪推辞。

    所谓怀孕,不过是情急之下想出来的托词。肚子里有没有货还不一定呢,她哪敢享受贵太妃这般隆恩。

    要是到时候被宫里来的嬷嬷拆穿了,那贵太妃不得再把抱月杀一回。

    而且只怕到那时,被杀的就不只是抱月了,就连陆府也脱不开干系。

    这般想着,陆如意浑身都冒起虚汗来。

    贵太妃见了,并未多想,只当她是累了。斜眼扫了陆如意身后露出半个脑袋的抱月一眼,“没看你家主子累了,还不扶她去床上躺着!”

    “是,贵太妃娘娘!”抱月从陆如意身后钻了出来,扶着陆如意往床榻走去。

    陆如意心正虚着,听闻贵太妃肯放过她,连告退的场面话都顾不上说,转身就跟着抱月走了。

    上床后,还不忘叮嘱抱月将帐子放下来。

    另一边,孟邑谌见陆如意上了榻,潭目一深,上前半步揽着贵太妃往外走去。

    这次贵太妃没有拒绝,顺从的跟着他往前院走去。一路上说着话,也算其乐融融。

    在经过后院最大的一处院子时,贵太妃突然停了下来,拧着眉问孟邑谌,“这祈心阁自打修好后,便没住过人是吧?”

    “回母妃的话,是的。”孟邑谌点了点头。

    一路走来无波的的双目突然迸射出一种复杂的情绪来,两眼停在牌匾上祈心二字间。

    良久,都未移开。

    另一边,贵太妃突然开口,“陆如意怀了你的子嗣,一直住在偏僻的洛神苑也不是回事儿,改天收拾收拾祈心阁,让她搬进来吧。”

    “我记得,祈心阁的浴房是引了温泉进来的,让她住进来,一来对孩子好,二来……温泉应该比浴桶里折腾的更舒服些。”

    孟邑谌听到最后一句,脸色骤然一变,终于将目光从祈心二字上收了回来,冷冰冰道,“儿子听母妃的。”

    “你啊,就是太少年老成了。”贵太妃见孟邑谌变脸,是打心底里的愉悦。但是愉悦间,又隐隐夹杂着几分伤感、沧桑。

    孟邑谌不语,当年的事,他已不想再提。

    这个话题就此略过,两人去前院后,各自歇下。

    宋敏月一直暗搓搓的隐藏在暗卫中间,直到孟邑谌离开贵太妃所在的院落,她才敢冒头,悄无声息的往贵太妃房里摸去。

    贵太妃听见一阵做贼般的窸窣声响起,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果然,下一刻,宋敏月就扑到了她面前,抱着她的胳膊不停摇晃,“姨母,您不是答应我,要替我好好教训陆如意,怎么现在又反悔了。”

    “她怀了你表哥的孩子。”贵太妃叹了口气,捏着她的手,无奈道,“你也知道,你表哥向来不近女色,旁的王孙公子二十八岁孩子都十几岁了,可他愣是没有个看中眼的……眼下这个陆如意虽然不出挑,性子也不尽如人意,但好在肚子争气,才承-宠短短数月,就有了你表哥的骨肉,就是冲着一点,我也得供着她,如何还能再伤她。”

    “可她若不死,敏月这口气万万咽不下去啊!”宋敏月难过的都要哭了。

    贵太妃一面帮她擦泪,一面哄道,“别说她了,你年纪也不小了,你表哥替你相看了太师府的崔六公子,你对他印象可还好?”

    “就那个病秧子?”宋敏月听了崔兰屿的名号,巴掌大的小脸上,写满了鄙视,嫌弃道,“姨母可别为难我了,您明知道敏月喜欢的是剑眉星目、身手高强、鲜衣怒马的健壮儿郎,像褚良大将军那样的……他崔六算什么啊,给我当个赶马的小厮我还嫌不得劲儿呢,让他给我做夫君,他不得天天向旁人告状,我家暴他,打得他满地找牙!”

    “你啊!”贵太妃听宋敏月这么说,恨铁不成钢,又心疼的在她额上戳了一下,“你说你这泼皮性子,谁以后受得了你。”

    “姨母~”宋敏月撒娇。

    贵太妃肃了面容,看着她又道,“你方才说,你喜欢褚良将军那样的。”

    “是啊,姨母。”宋敏月娇声说着,羞涩的低下头去,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

    贵太妃这才后知后觉的了然,为何她为她相看了那么多的人家,敏月都不满意,又一直对陆如意耿耿于怀。原来是……看中了褚良!

    不过,为求慎重,她还是又确认了一遍,“敏月,你当真喜欢褚良?”

    “回姨母的话,敏月恋慕褚良大哥已经多年。这一生,敏月也只喜欢他一个,非他不嫁!”宋敏月抬头望着贵太妃,认真的说。

    贵太妃叹了口气,“这事姨母还得再想想。”毕竟事关朝政。一旦有所偏差,就会乱了大局。

    “姨母~”宋敏月娇嗔的喊了一声,有些不高兴,又抱着贵太妃的胳膊晃了晃,“姨母,敏月连女孩子的脸面都不要了,才鼓起勇气向您坦白,您要是不允了敏月,敏月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我这就死给你看!”说着。转身便要往一人多高的定窑花瓶上撞。

    贵太妃一瞧,这还得了,赶紧将她扯回来,心疼道,“你这是做什么,姨母还没说不答应你。”

    “这么说,姨母您是愿意给敏月和褚良大哥指婚了?”宋敏月眼睛弯成月牙,兴冲冲的问。

    贵太妃叹了口气,“姨母明日再给你答复可好?”

    “不嘛,敏月今天就要知道!”宋敏月抱着贵太妃的胳膊不肯松。

    贵太妃拗不过她,仔细一思量,也觉得她和孟邑谌亏欠禇良良多,以后陆如意自然不能送回去了,那再赐给他指一段姻缘想来也是情理之中,便点了点头,“姨母答应你还不行吗?”

    “谢姨母!”宋敏月笑成一朵花儿,顺势依偎进了贵太妃怀中,轻轻靠在她胸前,瓮声瓮气道,“姨母您对我真好,比我娘对我都好。”

    “傻丫头!”贵太妃听宋敏月提起她的生母,心中也是颇多感慨,轻轻叹了口气,道,“我是你娘的亲姐姐,是你的亲姨母,你娘不在了,我自然要像疼亲女儿一样的疼你。”

    “嗯。”宋敏月幸福的应了一声,对贵太妃的依恋愈发浓。

    ……

    后半夜,孟邑谌趁众人熟睡,悄悄起身,摸去了洛神苑。

    洛神苑正房寝室,陆如意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着。

    听到有脚步声,立刻静坐而起,喊了声“谁!”

    “是本王。”孟邑谌撩开帷帐,在床沿坐下,看着她道,“估摸着你睡不着,便来看看你。”

    “看我?”陆如意冷笑一声,还记恨着她在床底下偷听到的那些话,对他根本没有好脸色。

    孟邑谌素来睿智,怎会不知道她想什么,叹了口气,解释,“母妃今日来的突然,本王怕她会碍于本王的声名对你不利,所以才会说那些话。但那并不是本王的本意。”

    “是吗?”陆如意不信,扯唇冷漠道,“王爷可有听过一句俚语?……与其相信男人那张破嘴,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

    这比喻,也是绝了。

    孟邑谌黑着脸,半晌不语。

    良久后,才无奈道,“你要如何才肯相信本王?”

    “放我走!”

    “不可能!”

    “那践行你的承诺,不做任何手脚,让褚良选一次,看他还要不要我!”

    “这……”孟邑谌犹豫了一会儿,才点头道,“好,本王答应你,等褚良回京,便给你们一次机会。他若要你,本王自此放你海阔天空,但是他若不要你,你记住……这一辈子你都不能再逃离本王身边,必须老老实实为本王生儿育女,与本王相守一生。”

    “好,我答应你就是。”说着,她转过头去,又躺了下来,背对着他漠然道,“现在你可以走了,在褚良做出决定之前,我不想再见到你。”

    “那……你腹中的骨肉?”孟邑谌询问,语气里隐约透着几分为难,“到底是有还是无。”

    “跟你有关系吗?”陆如意生气的喊了一句。

    中间低低啜泣了两声,又道,“我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绝对不会给别的女人养,你最好别做这个梦,不然的话,我就亲手掐死他,省的他以后在别的女人手里活受罪……如此还不如我亲自送他一程,然后再自杀和他一起作伴。黄泉路上都不孤单。”

    “……如意,本王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孟邑谌最怕陆如意委屈的哭,伸手用力将她拉起来,拥进怀中,极力保证,“你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本王断然不会将他交给别的女人抚养,你就放心吧,何况,你看看本王这空旷的后院,还有别的女人吗?”

    他话音刚落,陆如意正要说‘好像没有’,结果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哀婉忧伤、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的笛声来。

    那婉转的情思,一看就是女人所独有的。

    而且,敢这个时候吹笛,那女人的身份肯定不会是婢女,只能是后院里的某位主子。

    这般想着,陆如意从孟邑谌怀里挣脱开来,看着他,讽刺道,“这就是你说的,整个后院只有我一个女人?孟邑谌,你就是个大骗子,大混蛋!!”骂完,她还觉不解气,又抬起腿脚重重踹了他一下。

    孟邑谌也不知道这吹笛子的是哪个怨妇。

    皱着眉思索良久,才想到,约莫是贵太妃前次送给他的那个少宜。

    且听那笛音的方向,确实是碧清堂的方向。

    当即恼怒起来,恨不能一把掐死她。

    “王爷,这是恼羞成怒了?”陆如意看他不说话,只面色不停变化,似怒又窘,高声刺了他一句。

    孟邑谌伸手,无奈的在她发心上揉了一把,解释,“那是几个月前,你钻米缸偷吃时,母妃强塞给本王的一个宫女……但是本王对她无意,从来没有碰过她。”

    “嗬嗬……”陆如意自然不信,就冲他在她床上时那股孟-浪劲儿。她都不信他能自持到坐柳下惠。

    何况,他中间不是有一个多月,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她吗?

    肯定是那时候三心二意,迷恋上了吹笛子的那位女子。

    陆如意越琢磨越觉得事实就是这样。

    孟邑谌虽然不知道她具体在想什么,但是大概情绪还是能猜的出来的。

    再想到少宜身上那股子味儿。

    他也不多解释,直接去箱笼里取了件披风,裹住陆如意身子,抱着她就往外走去。

    陆如意不知道他想做什么。紧张的很。想质问他,又怕声音大了,喊出不必要的人来……

    只能紧紧攥住他前襟的衣裳,听着夜里的风声。

    只觉两人越往前走,离那笛音就越近。

    直至一刻钟后,他抱着她进了一处叫碧清堂的偏僻院落。

    碧清堂院子里的桂树下,凄凄清清的站着一个人影。

    陆如意光看着,都觉得孤寂得很。

    那人影听到脚步声,收了笛子,慢慢转身,正要拜见孟邑谌,结果却在看见他怀里的女人时,傻了眼,磕磕绊绊的喊了声,“王、王爷……”

    孟邑谌没理会她,抱着陆如意径直朝少宜走去,在距离她两步时停下,沉顿片刻,低下头问陆如意。“你可有闻到什么味道……”

    陆如意离少宜这么近,自然闻到了。

    那是一种十分浓郁的……狐臭味。

    这种味道,据说有的男人十分喜欢,而有的男人却十分厌恶。

    她正思量着孟邑谌是不是爱极这种味道,结果孟邑谌却开口,直接将答案说了出来,“本王这辈子,再也没有闻到过比这更令人作呕的气味。”

    说完,他转身便走。

    陆如意揪紧他的袍子,紧张不安道,“王爷你这么实诚,对那姑娘伤害太大了!”

    “本王从来不是一个柔情的人。”孟邑谌冷哼一声,突然运起轻功,抱着陆如意跃上屋顶,抄近路回了洛神苑。

    陆如意回到床上,还是有些不安,小声道,“女孩子的脸皮都薄,王爷你当着第三个人的面那样说碧清堂那姑娘,她会不会想不开上吊……”

    “那也是她的事。”孟邑谌冷哼,端的是冷酷无情。

    陆如意却觉得难为情极了,小声道,“早知道你会这般证明自己的清白,我就不怀疑你了。”

    “那你下次还怀不怀疑本王?”

    孟邑谌得寸进尺,追问了一句。

    陆如意冷哼,骄矜道,“看情况吧!”

    孟邑谌闻言,又伸手在她发心揉了一把,温声道,“快五更了,你先睡吧,本王就在一旁看着你,等你熟睡了再走。”

    “那……你不会趁我睡熟,对我做些什么吧?”

    “本王还没那么禽-兽!”孟邑谌瞪了她一眼,威胁,“你睡不睡,不睡的话本王点你穴道了?”

    “我睡,我这就睡。”陆如意怕被他点穴,忙躺下身,闭上眼睛……

    孟邑谌当真很守信用,一直等她睡熟了,才起身离开。

    次日一早,贵太妃与孟邑谌在前院用过早膳,提议要在回宫前,单独见陆如意一面。

    孟邑谌本来是不情愿的,但是贵太妃很坚持,甚至隐隐有发怒的征兆,他才不得不同意。

    洛神苑,寝房。

    陆如意看着端坐在她面前的贵太妃,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像是惶恐,像是心虚,又像是紧张。

    贵太妃见她这般,柔柔的笑了笑,“如意,你别紧张,本宫又不会吃了你。”

    “贵太妃说笑了。”陆如意尴尬的勾起唇,只觉度日如年。如坐针毡。暗道,长期浸-淫深宫,又积威已久的女人真是太可怕了。说真的,她在现代时,中考高考、大学毕业论文答辩都没这么紧张过。

    贵太妃见她始终不能缓解紧张情绪,叹了口气,问她,“你在谌儿面前,也是这副样子吗?”

    好、好像并不是。

    陆如意在心里回答。

    但面上,却不敢照实了说,只道,“娘娘和王爷都是受万民敬仰的贵人,如意不敢放肆。”

    “那你昨日怎么就敢放肆了?”贵太妃想起她昨夜护短的气势,笑问。

    陆如意道,“那都是穷弩之末,不得已为之,当时不觉得怕,事后想起来,如意整个后背的衣衫可都湿透了。”

    “是吗?”贵太妃笑了笑。

    停顿了会儿,又问,“你可知,本宫单独找你所谓何事?”

    “如意愚钝,还请娘娘明示。”

    “本宫打算让皇上急召褚将军回京……”贵太妃说着,停顿了下。

    陆如意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低头望着自己不断起伏的胸膛,平复了很久心绪,才抬起头来,颤声问,“娘娘召褚将军回来,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