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没有窗户,就着门口照射进来的光有点暗淡,青锦将桌上油灯旁的火折子打着,点亮油灯,整个屋子亮堂了不少。
桌子上放置着一个铁盒,和刚才神龛上的差不多样式,打开铁盒,里面放着一份信,显得有些陈旧还有些厚实,信在青锦手中展开。
见字如面,主公,你终于回来了,青海再此恭候多时,这便是信的开头,青锦细细看下去,一字不落,时间缓慢过去,青锦看到最后一个字,许久,眼中有着浓到化不开的悲伤,把信折起至于油灯然起的小小火焰上,信一点点的燃尽,直到全部化为灰烬。
原来当年是这样的,梵音,这一切你究竟是为了什么,竟是她一直暗中和养父联系,巧设计策,让她饮下了一杯散功茶,趁着两万亲兵出征,大军调开之际通知养父,养父单独召她觐见,以女扮男装被人举发恐动摇军心为由,想要释她兵权,眼看天下大定在即,明知养父的几个儿子及他身边的人,没有一个可堪当大任的,他们可以守,却未必能打,不忍看着多年心血付之东流,她苦劝无果,养父反怒她功高震主,军中只知她闵玄天,不知他萧有业。
她何曾看中过那些,养父救她一命,便是她再生父母,她有恩必报,江山打下,还不是他萧家坐上宝座?奈何,不信她啊!功力散去,一杯毒酒,她满腔不甘,为他策马征战那么多年,只求了他一件事,善待一直追随她出生入死的人,她的亲卫兵,有他们在,至少可守住现在的基业,直到她饮下毒酒,都未曾想过会是梵音。
更没想到,她死之后,不过月余,便对她身边的人开始清除,青海擅星相奇门之术,可说是一代奇才,连着梵音的那点本事有一半是青海教的,她那时候还想着,待到天下安定,便为他们主持婚礼,也当一回红娘,青海会星相命学除了梵音和她没人知道,天下大乱,会这东西,不好安身,她死后,青海不信,观星相发现她的命星确实晦暗几不可查,不死心的他带着几个亲卫队的人找到了所谓她的坟墓,那时候她刚下葬不到三天,但是掘地三尺还是没找到她的尸体,还在她的墓地附近发现一些蛊虫。
顺着发现的一些蛛丝马迹,最终他们在一处山谷中发现了她,并没有死,只是和死差不多,用檀木棺装着,周身泛着银光,那是一种养蛊的草,银尸草,栽种在人的身边,慢慢的它们的根须便会进入皮肤,以人为养料,待到银尸草开花,作为养料的人便会慢慢的一点一滴的消失,连骨头都不会剩下,而在这个过程中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养料人是清醒的,有知觉的,只是什么也做不了。
而她那时候算是幸运的,是一个活死人,什么也不知道。
青海知道这些,是因为梵音和她,梵音痴迷蛊术,比她造诣深,所以她想留在神蛊族学,她也应许了,只是不知道,梵音有一天会将她的毕生所学,用在她身上,这世界就是这么让你意想不到。
青海他们那时候都还没想到梵音身上,只是将那些草拔了,想将她带走,却返现山洞有人靠近,几人抱着她顿在洞口准备见机行事,不曾想进来的会是梵音,此时青海在不信也不会天真的觉得这是巧合。
一番对视之后,梵音终是承认了,原来那茶里不仅有化功散还有蛊,一般的毒药奈何不得她,所以她不放心,散了她的武功,还喂了一种蛊,这种蛊会让她喝下毒酒之后不会气绝,还会进入假死状态,也就活死人,直到真死的那一天都不可能苏醒过来。
银尸草、活人蛊,邪蛊中最邪恶的两样,梵音到是大方,全用上了,青海当场气的呕血,是气亦或是伤心都有吧,一剑刺向梵音,梵音也没躲开,当场气绝,几人带着她离开山洞,青海回去翻阅所有的典籍,也找不到头绪,眼看着她一日日衰败,最后他们决定去神蛊族,日夜兼程赶到时,神蛊族早已不知去向,而她也将油尽灯枯。
青海始终不甘心,不肯看着她就那样离去,几人商量,寻找神蛊族,找到一些线索后,在一处小渔村找到了遗留的神蛊族人,原来早在不久前,神蛊族就被人暗中追杀,逃出来的人所剩无几,好在族长也逃了出来,看过青锦良久后才道出梵音是他见过的最有天赋的侍蛊之人,因着和青锦的交情,也是恻隐之心,当时神蛊族中没有合意的传人,便倾囊相授,但是梵音视乎对邪蛊情有独钟,涉猎很深,当时只觉青锦那般磊落的人,她身边的人心性并不会差,相处下来也没发现不妥,只当是爱好。
而她中的活人蛊族长看后也只能摇头,若是刚种下或许还希望,只是蛊毒已经在她身体蔓延了,无奈之下,青海等人已经绝望,族长却告诉他们,若中蛊之人生前有强大的执念,也就是未完之事,或可牵伸引渡,待天时合宜之时,或会神念重生。
青海本身就懂得星命玄学,对这种事并不觉得荒诞,反而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同行的几人也是一样的执念,哪怕一丝希望,他们也不想放弃。
于是,族长又为她种下寂灭蛊,让她的身体在被生死蛊蚕食之前,体魄聚散,再由青海摆下聚魂阵,借助星晨之力,凝聚成魄,几人在阵中看着她如星辉一般点点消失在视线中,怀揣这那点飘渺又荒诞的希望等待她的归来。
可是梵音却在此时出现在他们身后,待他们发现,人已飞入阵中,随即被聚魂阵点点吞噬。
等他们回到外界动身赶到陇上城外,发现帅旗已换,她死的消息已经散布开来,军权已经握在萧家手中,只能暗中通过叶子符联系亲卫军,却得知亲卫军在他们去找神蛊族时已接到调令全往目山执行密令,密令所书,主公坟茔被掘,似被敌军所盗,已被运至康都,让他们速去夺回,不得让贼人辱没主公,令上有梵音的手信,亲卫军留下的几个领将深信不疑,气氛难当,立刻拔营就望康都而去。
收到的消息的青海等五个人,立刻知道不妥,全力去追,想要拦下,但是还是晚了一步,就在亲卫队进入目山的时候,被人重重包围,大石滚油从天而降,谷中道路狭小,避无可避,两侧山体陡峭,爬上去又被击落下来,只得向前,好容易出了谷口,箭如暴雨袭来,青海他们赶到时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两万亲卫军,顷刻之间,所剩不到一万,剩下的人看到青海他们,才知道是被自己人害成这样,气氛之余,不停的往山林中跑去,到处都是射来的利箭,还有滚落的巨石,后来他们带着剩下的人,退到一坐山峰处已是无了退路,绝境中有人发现山壁处有一个山洞,几人进去后发现有点深,穿过山洞,终于是看到另一番天地,天无绝人之路。
余下来的人悉数进入山洞,差不多六千余人,山洞开口不大,一次只能通过几个,好在对方忌惮他们的功夫,又是乔装的,不敢靠近,只躲在远处放箭,亲卫军又怕他们发现,分出了两小队去引开他们视线。
留在外面的人奋力厮杀,用身体堵在洞口,想给进去的人一线生机,暗中放了把火,山上枯木落叶成堆,火势顺势蔓延,风借火势,没过多久,整个目山成了一片火海。
而从洞中逃生出来的人,所剩不过三千,也就是后来所谓的目山山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