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姐赶回别墅的时候,忧心忡忡。她隐约有种感觉:晋中那边肯定有什么大的变故。
"是不是跟师父打个电话问一下?"梅姐拿不定主意,"夏侯惊雷说他也只是风闻,却得不到证实。他和阴妍等人联系,却联系不上。"
而周东飞则说道:"先不要着急。如今这件事的出现,最大的可能有两个。第一,就是钱老爷子的属下作乱,甚至连对外沟通都成问题。更甚一步来说,甚至连阴妍都被限制住了!但是……这样的可能性太小了。"
周东飞说着,连自己都觉得不能自圆其说。
"为啥?"清芳问道。
周东飞说道:"阴妍的实力和我相仿,或许只差一线。也不是我说什么大话吧,要是遇到什么危险,哪怕不胜,但脱身还是没问题的。除非卫疯子那样的猛货亲自出马,而且手下带着大批好手,或许能实现围堵--就像上次邱得用突袭钱老爷子那样。即便上次,依旧让阴妍带着钱老爷子成功脱身。而那样巨大的行动,地下世界肯定会闹翻天,咱们不会到现在都不知道。"
梅姐觉得有道理,问:"既然这个可能不存在,那你说’第二个可能’是什么?"
"不是不存在,只不过是可能性太小而已。但是第二种可能,或许可能性就极大了。"周东飞说着,眼神中闪射出一种不确定的神采,道:"这个可能就是:钱老爷子病重的消息,压根儿就是他自己阻断了消息,不让身边的人告诉你!"
假如病重了还不通知,那么万一有所不测,梅姐也很难第一时间接手钱世通的地下王国。在那种危机重重的时刻,迟缓一分就有一分的变数。对于这一点,老练的钱世通不可能认识不到。
而钱世通若是刻意为之的话,只能证明:他并不想将自己的地下王国交给梅姐。
梅姐一听,神色就有些不自在。确实,自己虽然被宣布为钱世通管事弟子、继承人,但终究拜师的时间短。钱世通说要把地下王国传给自己,但保不齐就改变了主意呢?
不过想到自己目前的地位,以及那些庞大的财富,梅姐又自失一笑道:"瞧我又犯了贪念了,还不知足呢。当初咱们和师父联合,不也只是要求师父给个表面上的继承人身份吗?等到师父归西,把继承权交给谁还是由他说了算。后来还是师父他自己说的,要真的传位给我。也就是说,咱们也不损失什么的。"
"不一样!"周东飞冷哼一声,说:"咱们主动提出的要求,和他的承诺,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他既然承诺给你,却又反悔的话,那就是欺骗,就是把你、把我都玩儿了!"
"瞧你这么较真儿,呵呵!"梅姐笑了笑,说,"那你说咱们现在该怎么办?要真的是这个原因的话,咱们打电话过去就显得太唐突了,双方都不好看。"
周东飞冷笑道:"那咱们就装聋作哑,他不说,咱们也不问。让马一本动用他的消息网,密切关注蜀中的动向。一旦有了什么大变化,咱们再做打算。我倒要看看,这个老头子要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别说这么难听,好歹是我师父呢。再说了,是不是这个原因,不还是没确定嘛。"梅姐说。
其实嘴上这么说,但梅姐自己也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大。比如自己听到钱世通病重的消息,现在并不是很焦虑,不像是亲情浓重的感觉。同样的,钱世通对于梅姐,也不会有太多的感情。那个曾经手刃过结发妻子的老男人,或者压根儿不会对任何人动了真情。
"嗯,先让马一本密切关注着吧。"周东飞说着,想到那件事也要对梅姐说一声,毕竟戴安澜是心怡华亚最大的明星,她的跳槽会有不小的影响。"安澜说拍完《妖孽2》,就准备离开心怡,去好莱坞发展。"低着头吃饭,嘴里叽里咕噜的说着。
梅姐把手中的筷子往碗上重重一放,说:"这丫头真是个小白眼儿狼,心怡哪里对不住她了。"
"不是那个愿意……嗯,回头再跟你说。我吃过了,去检查小徒弟的功课了,你们俩慢慢吃。"周东飞慌不择路地撒腿就跑。可怜了小畜生韩复,今晚要面临大妖孽的临时性突击检查了。
梅姐先是一愣,对于戴安澜离职的原因也就猜测到了八九不离十,而后很有意味地看了看清芳。清芳撇了撇嘴巴,"别看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
马一本这货的消息网络不是吹的,第二天就得到了相当准确的消息:钱世通确实病了--心脏和血管上的毛病,貌似病得还不轻。如今在蜀中省人民医院里就诊,据说医生已经两次下过病危通知书!
要是平常百姓看病,或许黑心医生会为了吓唬家属多出钱,又或者为了不负责任的将医疗责任转嫁出去,可能会比较随意的下病危通知书。但是,钱世通是谁?以他那可怕的身份,医院怎么敢玩儿他。所以,他这两次病危通知,应该是真的"病危"!
"那么阴妍等人呢?"梅姐问。
马一本理了理锃亮的头发,说:"看不到这个仙佛般的女人--可能一直在暗处保护着吧。唉,这样的女人要是招摇过世,简直太扎眼了,美得丧尽天良啊……"
"扯淡,说正经的!"周东飞险些一脚飞出去。
马一本嘿嘿一乐,说:"阴妍是没露面,但周芯在老太爷身边儿贴身保护着。好像还有几个好手,实力不俗,但不知来路。"
周东飞点头道:"这几人,估计就是来自于哥老会的了。当初那高老爷子,以及他的随从,都堪称高手。要说根深蒂固的哥老会再出现几个这样的人物,也不算意外。"
周东飞已经很满意马一本的效率,但还是问:"还有其他有用的消息吗?"
"有。据说,滇云大枭’薄刃’厉锋现在就在钱世通身边。"马一本是个精似鬼的人物,知道这个消息对梅姐而言,意味着什么。
"薄刃"厉锋,钱世通最出色的弟子之一。当初遭遇邱得用突袭之后,只剩下了这个厉锋和"烈马"夏侯驰。后来夏侯驰作乱失败而殒命,钱世通的得意弟子也只剩下了厉锋--假如除了梅姐的话。
现在,病重的钱世通没有召集梅姐,却把厉锋喊了过去,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老头子要是遇到不测,就准备让厉锋接位。
"日他仙人板板,这龟儿子不地道哟!"周东飞用蜀中的方言骂了一句。
当初钱世通情势危急、自保不暇,唯独能让他联合起来对抗卫疯子穷追猛打的,也只有梅姐这一方。后来梅姐先后派遣了吕奉笙、郭梦莎和夜十三等人去协助,总算迫退了卫疯子。不过当时钱世通的地下王国已经千疮百孔,而且人心思动、人心思变--龙清池和夏侯驰就是典型的例子。所以在当时的情况下,离开梅姐集团的帮助和威慑,钱世通依旧面临着巨大的风险。
于是,钱世通左思右想之下,干脆给梅姐一个爽快的承诺。
但是现在,钱世通集团稍稍恢复了一些元气了。特别是哥老会一些人物的出现,使得钱世通集团对于梅姐集团的依赖程度大大降低。更重要的是,梅姐、钱世通和启御联手给了邱得用一次巨大打击,使得邱得用也暂时老实了不少。没有了外部压力,钱世通的想法有些变化也属正常。
地下世界中,分分合合、尔虞我诈实属正常。只不过,周东飞气愤难平。老头子把我和梅姐当什么了?当老子是安|全套么--急用的时候奉为至宝,用完了就随手一扔?!
"瞧把你气的,大不了相安无事吧。"梅姐安慰他。
但周东飞摇了摇头,说:"规划被打乱了啊!本以为在晋中扶持了夏侯惊雷,联通了咱们和长安的十三。往北是青蒙,东北有老王爷,咱们就成了铁板一块,稳稳立在江北。晋中位处正中,很重要的。而要是厉锋接管了钱世通的地下王国,我想他肯定不会放弃晋中的盘子--特别是晋中还有钱世通三大财源之一的名世集团。你说,厉锋接手了一个千疮百孔的地下王国,怎么可能放任名世集团而不顾?"
"咱们又不跟他争,我就拿着我在名世的三成股份就行。"梅姐说。
但周东飞却说道:"你这么好说话,对方却未必有这个好心。而且厉㊣(7)锋若是控制了名世集团,夏侯惊雷也就等于没有了根基,必将被踢出晋中。到时候,这个盘子就算是完了。"
"竟然这么严重?!"梅姐想了想,似乎也有道理。师徒的名分啊,怎么就这么别扭。
而周东飞长叹一声:"钱世通啊钱世通,竟敢把老子摆了一道!"
但周东飞最为叹息的,是阴妍。在这件近乎撕破脸的事件面前,阴妍一言未发,没有跟周东飞联系,显然还是站在了钱世通的一方。
只不过,周东飞猜对了事情的主要方向,但在一些细节上却未猜透--妖孽也不是活神仙。比如阴妍的态度,以及钱世通真正的处境,和他想得并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