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楚飞手中的刀已经被鲜血染的通红,可是叛军如潮水一般涌来,似乎怎么杀也杀不完,韩楚飞感到力不从心了,他的胸口开始隐隐作痛,像针扎一般,难以忍受。还没有痊愈的旧伤,再次复发,身边的人也剩了不到十个,怎么办?难道真的就战死在这城门下了吗?
韩楚飞的脑子里,已经无法多想别的,眼下,身后的城门已经紧紧闭上,自己只有背水一战了,若是真的战死城门下,也算是死在家门口了。
叛军再次发起了猛烈的冲锋,那大刀壮汉迎上,谁知气尽力竭,一不小心,身中数刀,死在了叛军的乱刀之下。
执剑士子一看,勃然大怒,提剑朝着众叛军杀去,拼尽了最后的力气和勇气,杀了最前面的几个叛军,犹如阎王一般,恶狠狠的瞪着其余人,叛军们一时被这人的气势所震撼,竟不能向前一步,然而此时,赵成那几个门客互相对视一眼,一同冲来,士子招架不住,被打的连连后退,最后,被那些门客一剑刺死,倒在了血泊之中,瞪着天空,怒目圆睁。
韩楚飞看着二人战死,强忍身上痛楚,缓缓提刀走向了叛军。
就在这时,城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
众人皆惊。
韩楚飞回头看去,只见那巡城校尉赫然从门中走了出来,身后,一个个衙役们,坚定的跟在其身后。他们迅速的护在韩楚飞身边。
“你怎么出来了?”韩楚飞惊讶道。
“怎么能让大都督孤身奋战呢?”巡城校尉平静道,可是心中,却升起了一股钦佩之情,这个人,是真的把扬州装在了心里啊。
叛军见城中来了援兵,不过百人,于是毫不在意的掩杀,那些个衙役们毫不留情的给予还击,城门处,厮杀在一起,这里就像一个关口,任你再多人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也。
战,星月明。
战,刀剑乱。
城门外,尸首堆积,横七竖八,血水染红了石砖。
别小看这些衙役们,发起狠来,倒是不输正规军,一百人,结阵迎敌,攻守兼备,进退有序,叛军一时像是撞在了石头上,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越来越多的人死在这些衙役刀下。
赵成急了,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李先生,怎么办?”赵成实在没了办法,心里盘算着,能不能让李先生的人再帮帮忙。
“他们撑不了多久,韩楚飞已经不行了,看样子他应该是旧伤复发了吧。”李先生瞧着韩楚飞捂着胸口,表情痛苦的样子,悠悠道。
“杀了韩楚飞,赏金一百两!”赵成二话没说,冲着叛军们一通大喊,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果不其然效果是立竿见影,这些叛军不要命的开始进攻,一个个都想要韩楚飞的命。
韩楚飞苦笑,忽然,一把飞来的刀从他耳边擦过,割破了耳垂,韩楚飞吓了一跳,急忙退后,躲在衙役们身后,心有余悸,警惕的看着四周。
那巡城校尉见有人耍阴招,心里气不过,怒吼一声,手中一把朴刀,耍的虎虎生风,所到之处,便是人头落地,杀的叛军们有些胆战心惊,但是依然抵挡不住一百两黄金的诱惑……
苦笑,鏖战。
衙役们终于是被冲破了阵型,开始各自为战,很快便一个个倒下了。
巡城校尉也是身上多处负伤,却依旧奋战着。
韩楚飞靠在城门上,捂着疼痛不已的胸口,竟有一丝凄凉之意。
夏夜的风,月下的城。
血腥味的空气,沉重的刀。
冰凉的城门,无言无语,它自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为谁开启,是归人,还是过客?
“大都督,恐怕今夜,我二人,就要战死在这里了。”巡城校尉退了过来,身上的伤口血流如注。
“是啊,不过叛军再也进不了城了。”韩楚飞笑道。
“为何?没有守军,他们只需要撞开城门便可以直接夺取扬州城。”巡城校尉不解。
“不,我们若是战死在这里,身后的这座城,它是会给我们报仇的。”韩楚飞微微一笑,拄着刀,缓缓坐到了地上,十分坦然,拼也拼了,战也战了,事已至此,作为大都督,人事已尽,只等天命吧,
巡城校尉细细想着韩楚飞话,似懂非懂,提刀着,站在韩楚飞前面,最后一个衙役倒下了,叛军朝着城门缓缓逼近,他们多少,还是有些惧怕眼前这两人的。
“都督,属下先行一步。”巡城校尉浑厚的声音,在空气中震荡着,韩楚飞闻声,闭上了眼睛,悲从中来。
那校尉便再无言语,奋不顾身的冲向了密密麻麻的叛军。
……
“有此良将,扬州幸也,吾之悲也,龙出浅滩,虎落平阳,当效命于天下,奈何屈身于扬州……可怜可叹……唉……”李先生远望城门,壮烈之景,为之慨叹。
赵成已经兴奋的往前奔去,准备亲手杀了韩楚飞,压根没空听李先生长吁短叹。
李先生摇摇头,扭头望了望城墙的阴影处,挥了挥手。
……
“头儿,主上下令了。”一个眼尖的手下对那年轻人说道。
“唉,他还是心太软,刚才我说混进城去算了,非要多管闲事。罢了,弟兄们,不要蒙面,绕道那帮叛军后面去。”年轻人说着,扯去了遮面的黑布,带着人马,开始向着叛军背后悄悄迂回。
此刻,赵成正站在韩楚飞面前,得意的看着他。
韩楚飞根本不理会赵成,闭着眼睛,等待着最后的命数。
手里的金刀握得很紧,胸口的剧痛把他带入了虎头山大营的回忆。
丈夫生在天地间,自当高举三尺剑。
不为鬼神为苍生,不为苍生为封侯。
“韩大都督,你若是弃暗投明,跟着我干,保你荣华富贵,那应穹有什么好的?”赵成被喜悦上头,一时竟说起这般胡话。
“哈哈哈哈,不要枉费口舌,想进城,先杀了我。”韩楚飞睁眼大笑道,心下道,痴人说梦。
赵成大怒,脸色一变,拿刀指着韩楚飞,忽然愣了一下。
“我不杀你,这么想死,本大爷就不让你死,到时候,让你和孙府的人,一起上路。来人,给我带下去。”赵成坏笑道,全盘一副小人得势,脸上的横肉挤成一团。
“你把孙家的人怎么了?!”韩楚飞大惊。
“哟,这么关心啊,还好老子聪明,我就知道这伙儿人有用。”赵成见韩楚飞激动,更是得意。
“你若是敢动他们,我必要了你的狗命。”韩楚飞咬牙切齿道,如此卑鄙小人,真该千刀万剐,孙家的人,对于韩楚飞来说,有一种不能言的莫名联系,江州侯孙霄是父亲的旧部,他死了,应穹又把他的后人交给自己处置,这样的安排真不知道叫人如何去做,韩楚飞每每想起孙府正堂里的那副盔甲,便觉得,自己得照顾好孙家的人,这大概就是所说的义,前辈的小忠换后辈的大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