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谷,不是一个人待的地方。”说完之后,戈无音又添上一句,“不,应当不是一个活物待的地方。”
“云非离伤势如何?”陌钦更关心这个,若是想要提前让温亭湛离开缥邈仙宗,恐怕只有从云非离身上下手。
“不容乐观。”戈无音头上一片愁云,“经脉受损,险些成为废人。”
“那岂不是少则三五年才能康复?”陌钦皱眉。
“是啊,疯婆子把我叫去,就是为了推延婚期,我见着云非离之时,他尚且在昏迷之中,只怕我想再见云非离一次不容易。”戈无音如何不明白疯婆子的想法,趁着云非离昏迷之时把她叫去,让她和云非离接不上话,把婚事说清楚,就杜绝了她日后一个未过门的女子上门,毕竟云非离肯定是要闭关修复筋脉,修炼者伤了什么都没有伤及筋脉和丹田重要,云非离这一闭关很可能真的要三五年,“不知允禾坚不坚持得住。”
“他一定能够坚持住。”陌钦语气笃定。
阴阳谷磨的意志,考的是毅力。虽然每日承受着煎熬,可阴阳谷阴阳之气是灵气,交替入体却有淬炼根骨的奇效,只要温亭湛能够将炎寒之痛挺住,就一定能够坚持到最后。魔君和妖王自然是不同,他们至少承受了近五百年的折磨,且缥邈仙宗定然还加注其他手段,就是以逼死他们为目的。对待温亭湛,缥邈仙宗不敢,只不过阴阳谷的炎寒到底到了什么程度,陌钦也不知道。
“现如今,恐怕只能顺着允禾所言,好生查一查云垣。”戈无音分析道,“毕竟这一次允禾之事是云垣做的主,我探过云酉几位长老的口风,他们对允禾多有照顾,且也是云酉长老做主放我去探视允禾,他们对囚禁允禾于阴阳谷极是不赞同,只不过现如今缥邈仙宗不是他们做主,一旦我们能够把云垣揪出来,把过错推到云垣身上,缥邈仙宗恐怕还得感激我们,让他们顺势放了允禾定然没有问题。”
“你尽量多寻机会上缥邈仙宗,我从云垣素日里交好的人手中探查,云垣绝非善类,你要谨慎行事。”陌钦叮嘱。
于是两人分头行事,开始调查云垣,时间在一天天的划过,没过几日夜摇光收到了萧士睿的回信,除了表达关切问候之外,并没有言及其他,并且告诉她,百里绮梦的事情仲尧凡已经有了主张,不会让心仪之人受委屈,他也会看顾着,让夜摇光好生养伤,别为其余之事伤神。
收到信之后,夜摇光去寻了陌钦:“陌大哥,明光的身子该如何是好?”
这是夜摇光现在最忧心的事情,她根本没有办法行针,好在她遇到含幽的前一日才替宣麟行过针,前几日让连山行过一次,连山筑基期中期,行了一次针就险些连筑基期的修为都没有保住。眼看着马上又是一个月,夜摇光着实担心。
“让开阳试试。”陌钦最近也是在考虑这件事。
“开阳?”夜摇光大惊,“开阳才刚刚筑基期。”
“开阳是女娲石孕育而来,他虽然修为才筑基期,但他体内蕴含着女娲石浓郁的五行之灵,只不过他此刻还发挥不出来,也许这也是一个激发他体内五行之灵的契机。”陌钦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下了这个结论。
夜摇光听了之后,虽然担心,但也只能放手一试,所以接下来的几日,她就把夜开阳带在身边,教他认识人体结构和穴位,着重讲了如何给宣麟行针,如何把握力度,夜开阳倒是聪明,并且也愿意为母亲分担,所以学的格外的认真。
当夜开阳第一次给宣麟行针的时候,夜摇光是格外的担心,因为夜开阳只是一个孩子,虽然他算是重生,但和投胎转世其实没有多大的区别,只不过他的比一个婴儿要高,但终究高不了多少,这样的临危受命,夜摇光站在一旁看着他小手握着比他手还长的针却一点不抖,秀气浅淡的眉微微有一点紧蹙,可目光却格外的坚定,脸色也不紧张。
第一个穴位他找准之后,没有任何犹豫,就下了针,夜摇光的心随着他的针一根根落下渐渐松开,她看着那么小小的他,站在那里,脑子里翻出了原主的记忆,四岁的温亭湛,也是那么沉稳,从小和村里的孩子无法融合,他的心智早熟是与生俱来,而他把他的气度完全传给了夜开阳。
渐渐的,夜摇光的眼眶莫名有些湿润,夜开阳的身影在模糊的视线里变成了温亭湛,她努力的仰着头,不让自己落下了眼泪。她从来不是一个脆弱的女人,可如今她才知道,她早已经不是前世的她。
习惯了孤单,所以她不需要温暖,哪怕睡在墓地,也可以坦然。
不期待关怀,所以她不害怕遗弃,哪怕众叛亲离,她能无所谓。
可这六年的朝夕相处,那个少年无微不至的丝丝渗入,早已经把她变成一个普通的女人,她渴望温情,需要陪伴,期待依靠。也是他乍然抽身离开,她才深刻的体会到他之于她是多么的深入骨髓。
“伯父,您可还好。”夜摇光的思绪是被夜开阳清清脆脆的声音打断,侧首看到夜开阳已经将所有的针都拔下。
“伯父极好。”宣麟的额头上渗透着一层薄薄的汗渍。
陌钦上前为宣麟诊脉,连连点头,而后又给夜开阳看了一遍,两人都没有任何问题,才笑着对夜摇光道:“可行。”
这也算了了夜摇光一桩心事,既然如此宣麟的身体就不用担心,不耽误宣麟收拾,夜摇光牵着夜开阳的小手和陌钦道别之后,将夜开阳带回房间,才轻声问他:“儿子,你方才不怕么?”
她设身处地的想过,夜开阳前世也不过活到六岁,六岁的她刚刚接触占卜,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纵然极其感兴趣,却不敢轻易卜卦,更别说如同夜开阳这样对活人下手。
夜开阳沉默了一会儿,才抬起头对夜摇光道:“孩儿也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