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敏剑愣了一下，他一直看不起黄一曦，在他眼中，黄一曦小地方出生、成长，整个人也小里小气的，根本配不上商洛宇。不是杨敏剑带主观印象，他所认识的女人，都是京都有底蕴的家庭出身，哪怕他自己的老婆和黄一曦一样的出身，可是她常年在京都，国外，早就脱离小县城的影响。
在杨敏剑看来，女人出身高低不是绝对因素，可以通过后天的学习和培养弥补，黄一曦也不例外，她完全可以留在京都，或者去国外一段学习，脱离原生环境的影响。
可是黄一曦不愿意，她丝毫不认为小户人家出身对她不利，反而甘于平淡，甚至拖累了商洛宇。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他从没来真正认识黄一曦。
他一直沾沾自喜自己的成功，高学历高起点，做的案件都是顶端案件，他也自翊能力高，有手段，可是，从什么时候，他遇到案件第一想的不是案件本身，不是当事人的合法利益，而是各方利益的对搏呢？
暖房的温度不低，杨敏剑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
阳光慢慢黯淡下来，院子里雪花飞舞……
在杨敏剑的帮忙下，商洛宇和黄一曦终于站在最高审判机构来访室的门口。
今天能过来，还是江老教授帮忙请假的。
培训的课程安排很紧，黄一曦也没想到要上那么多的内容。
事实上整个培训课和辩论比赛相关的知识不多，除了每天下午放映各种比赛录像，大多是和国际法律论坛有关。
不过黄一曦也不敢掉以轻心，拜托康明扬帮忙录像，生怕错过什么重要信息。
看着大门边上的铜牌，黄一曦心情起伏，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她能站在这里。
第一道大门外面有很多秩序官在把守着铁门，检查上访人员是否带有法律文书。黄一曦大概数了一下，截访人员估计有五六十人，而且还在慢慢增加。
商洛宇将二审裁定书给秩序官看了，他们还想检查，黄一曦将律师证放在他们面前，一开始还不让离开，后来有一个人跑过来和两个秩序官说些什么，才予以放行。
进到内院子里，此时队伍已排到了外面。
登记口人的很多，商洛宇挤了许久，好不容易拿到登记表，他把表格交给黄一曦填写，自己马不停蹄地站在交表的窗口排队。
早上临出门的时候，商洛宇本想自己一个人前来，不过黄一曦没同意，这时候分工合作，体现两个人一起行动的好处了。
队伍虽然长，好在他们来得早，排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总算轮到他们了，黄一曦最后审视一遍填好的登记表，递交进去。
交了表后还得等叫号，商洛宇生怕黄一曦累了，把她拉到角落的椅子上坐着。
“你们是有关系吧？才排多久就轮到你们交表格了。”旁边一个中年大妈突然发问。
“没有。”商洛宇简洁地回答。
“不可能。”中年大妈冲口而出，旁边几个人也是一脸的不信。
“真的，我们是律师。”商洛宇本想低调，可实力不允许。
“来这里的律师多了，可他们没有这么好说话。”
“或许是因为我怀孕了。”黄一曦体型虽然没什么变化，不过有经验的人看到肢体动作一般也会发现。
前来盘问的工作人员一看到黄一曦都免不了多注意她一下，和她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
一听说黄一曦怀孕了，中年大妈吓一跳；“闺女呀，你虎不虎呀，又不是你自家的事，怀孕了这地方你都敢来。”
就在两天前，在这院内发生了秩序官打人事件，出手还挺严重的，都用器械了，那对老夫妻都流血了。
中年大妈说起这件事还很愤怒，旁边的几个人也一样，他们都是这事件的目击证人，还有人拍摄了相片。
这件事起因很常见，那对年过花甲的夫妻填表格某个地方不符合要求，窗口内的秩序官不愿接受，老夫妻想去拿张表格填了重交，窗口不愿意接受，让他们重新排队，重排又得好几天，他们就与之理论了起来，站在窗口前不愿离开。
持械的秩序官过来强拉，老夫妇不愿意走，就被殴打了，到这里的人看不过去就起哄了，场面一度很混乱。
“你们是第一次来，不知道情况，象你这种情况的，真有什么事，也是白挨着，你们不知道，这地方报警都没用，到时你们哭都来不及。”
旁边一个中年男人插嘴，他实在看不习惯年轻的秩序官对那对老夫妇盛气凌人的样子。
几个人说起那件事神情难免有点夸张，关心却是真真切切的。
商洛宇和黄一曦笑了笑，谢过他们的好意，同样的事不同人有不同的处理方式，结果也不同，双方人马都有很大的戾气，造成这种后果也难怪。
有时候起源很简单，但却引起一场灾难，蝴蝶扇起的风不大，却能让星星之火燎遍整座草原。
这个地方有很多故事，最长的来访人员在这里已经驻扎了三十年，她是为丈夫的冤案来的，据说审判机关愿意赔偿但不肯翻案，她却只想要个说法。
她丈夫早些年已经死了，包里就是她丈夫的骨灰盒。
刚听到的时候黄一曦不由地打个冷战，这等于是将半辈子时光都耗在这里了。
“带骨灰盒算什么？早些年有一个妇女，带的是丈夫的头。”中年大妈一脸的悲凉，却没说自身的事。
黄一曦两人也不敢问，这地方太阴冷，每一个故事沉重得让人感到无法呼吸。
中年大妈也不管黄一曦没有应答，自顾自地发问“你说她是不是傻，人都死了，要那些虚的有什么用，给实在的还不要。”
黄一曦沉默了一会儿，就在中年大妈以为不会回答的时候终于开口，“如果虚的不重要，他们就不会不给了。”
有些事，不是钱可以解决的，有的人，要的也不是钱，只是想要一个说法而已。
刚到11点，来访室不再叫号了，商洛宇两人一同出去吃中饭。
一早上在里面，吃的不能带，幸好黄一曦带个保温杯，又找秩序官要了一些温水。
外面的就几家小吃店，档次都不高，也是，来访的人虽多，可到这里的人哪有心思大吃大喝，黄一曦就看到好几个人大冷天蹲在一边啃着发硬的馒头。
走了几个地方都不干净，黄一曦只好走进某县小吃，点了炒白果和清汤。
商洛宇想让黄一曦先回去，黄一曦摇摇头不肯，商洛宇也不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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