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费吗？不见得，这个想法要是在平时倒是不错，不过今天一辩观点一说，反方的许多论点论据都拿不出手了，一时之间，要应对得好很难，没见反方听到后个个眉头深皱，反应慢了半拍吗？陆文强导师沉吟了一下，以前他认为小方不错，现在看来目光还是有点稚嫩，不过他摇摇头，没有继续出声。但他重点关注的人已经从岭西省队的郭风转移到黄一曦这里，没办法，没办法，黄一曦的辩论太有大将风采了，她不象徐婷婷尖锐反击，却瞻前不顾后，她的辩论风格绵里藏针，让人细思之下往往无话可说。
原本郭风和她的风格差不多，不过郭风却没有她的思想深度和语言天赋，每次出口时都看得出从国语转换成英语的痕迹。
不象黄一曦，英语仿佛是她天然的母语，运用得非常娴熟。
要不是她资料上显示从未出国过，陆文强肯定认为她是香蕉人。
可以说闽越省队的一二辩都很精彩，三辩也中规中矩，就是四辩弱了点。
这让对手的岭西省队一直能侥幸逃脱，形势很严峻，鹿死谁手还真的不好说。
这会是一场苦战，陆文强愉快地想。
“请正方二辩进行攻辩。”主持人声音又响起。
众人的注意力立刻调动起来，每次只要黄一曦出场，气氛就活跃起来。
“老板，你说她是不是看过《碧岩录》呀？”小方听到黄一曦说出一句很有佛理的话，突然问陆文强。
“肯定很熟悉，不象你，当时我让你认真多看几遍，你不知道有没有翻过第五页。”陆文强不满地说。
有趣，这个胖妞真有趣，竟然用佛门公案解说法律案件。
小方瘪瘪嘴，不敢再说。
那本书说是什么佛门公案，不是出家人不打逛语吗？可那本书整本都是呀，你说打就打了，别打得那么高深呀，一句话得九十九道弯才拐到，不好意思，他可是直肠子，没那么多弯弯曲曲的想法。
那本书他翻了几十次，每次只翻几页就看不下去了。
因为翻了几十次，前面几页还是挺有印象的，虽然他不解，可现在听黄一曦这么一说，突然懂了。
“这个黄一曦挺奇怪的，把禅理放在这里，说实在的，乍一听，真是非常怪。”小方继续说。
陆文强笑了：“是有点怪，不过再一想也不奇怪呀，和尚叫法师，律师算起来学是排在后面呢，再说佛门公案不也称法学吗？哲学和法学还有宗教从古代到现代从没有分开过，不要以为和尚不懂得法律，对许多人来说，和尚说的话比律师解答还有效果。”
“那是众生愚蠢。”小方不服气地反驳，神圣的法律容不得这么比喻，哪怕是自己的老师也不行。
“对某些人来说，信仰也是神圣的。”陆文强淡淡地说：“而且，法的产生经历了法与宗教规范、道德规范的浑然一体到法与宗教规范、道德规范的分化、法的相对独立的发展过程，所以宗教里面有法律并不奇怪。不管是信仰还是法律，能说服人才有用。
而且，条条大道通罗马，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内，很多东西都是相通的，一个没读过书的，不等于不懂得道理，我早就说过，如果一个案件你有疑问，那么你去问问那些没读过书的老农民，只要他们大多数觉得你的判定没有错，那么这个案子你肯定断得对。”
陆文强叹一口气，他的弟子啥都好，就是太目下无尘了，以为学了法律，就是高端人士了。
形而上学的分割主义要不得呀。
两位法学资深人士好歹都听得懂，观众席上的许多学生都不禁面面相觑起来。
黄一曦所说的内容越来越深奥了，甚至还蕴含了一些哲学方面的内容。
而几位评委，也都露出诧异神色。
特别是贺教授，以他对辩论的理解来看，他可以断定，黄一曦如同一个下棋的高手，似乎在布局。
没错，按照专业辩论的用语，似乎在转移战场。
她应该是感到反方的立论太正，根本是无懈可击，所以正在改变思路，将话题带偏，这样才有取胜的机会。
这里面似乎还含有开解的味道，贺教授没想到一个小女子，竟然将西方不亮东方亮这种禅理翻译得如此艺术贴切。
事情发生后，贺教授一直忿恨不已。
令他无力的是，半辈子教法律的人，竟然没有办法用法律保护自己。
所以他最近的情绪波动得非常厉害。
这次评委工作他原本不想来，倒不是他无颜见昔日同行，他为人坦荡荡无不可对人言。
而是他不想面对众多复杂的目光，尤其是同情的目光。
一个骄傲的人，最无法接受的不是失败，而是失败后众人的目光。
尤其是那些摇尾乞怜现在一跃而上的人的目光。
可是聘任协议早就签订过了，他又是非常负责任的人。
来到这里这几天，他的心情一直抑郁，可今天黄一曦的发言犹如风吹开他心房上的浮云，露出明朗的天空。
两分钟，刚刚好，黄一曦结束了她的攻辩。
在观众席上的陆文强和小方，更是表情各异。
陆文强瞥了一眼小方：“看来，你还是太小看黄一曦了，她比想像中更为厉害。”
“这……”小方有点不服气，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他看着黄一曦，完全是脱稿的状态。
如果刚才的辩词不是黄一曦事先准备的，是临场发挥的话，这也太厉害了吧。
尤其是《碧岩录》那段公案非常契合她破对方的立论，相信岭西省队没一个辩手听过，听得懂那其中的玄机。
就连观众席上的人，起码有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人都没有听懂。
看他们样子，大多数都露出一副“不明觉厉”的神色。
更有人纷纷地鼓起掌来。
自由辩论环节，正方的发言，黄一曦又是占了七八成，而且把反方搞的一蹶不振，颇为狼狈。
“黄一曦这家伙把节奏带得很快。”陆文强忍不住惋惜说，“郭风和徐婷婷，后来虽然发挥出色，但还是棋差一筹。”
一开始的印象总是最深刻的，尤其她这么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