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来充电器,给手机充上电,稍做整理之后,先和老妹通过话,告知现状无恙。老妹告知,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旅行社张总曾来家找过我,还送了些吃喝,但来意未明。刘涛也来找我过几次,因为联系不上,以为我出事了。还有就是老妈很担心我,让办完事赶紧回家。
红姐这边来电话主要有两件事,第一件是问个平安,昨上喝那么多,好到住地后给回电话,可一直没有音信,我想想那时从关门之后我就基本没有什么意识了,更谈不让找得到电话去回信儿;第二件是问我打算什么时候走,走之前要不要去给白丽丽扫墓。我听到第二件事后,不假思索地表示了同意,而且恨不得当下就行动。但红姐她要出两差,让我等她回来后一起去。同时,她可以向我推荐一名很好的心理治疗师,如果我感兴趣的话,可以在这两空闲时间里帮我约一下,当面做个咨询。
我一听还要等两,心里有些没着没落,这两我该干什么?到心理咨询,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抵触,昨晚一时冲动之下,向红姐讲了那么多隐私的想法和事情,就已经觉得过分了,怎么还能向一个并不认识的心理咨询师去再讲这些呢?况且心理咨询到底是个什么鬼,头一次直接接触这个职业,我心里充满各种各样的不安和疑惑。我最初表示过婉拒,但红姐一翻话还是服了我。依她从商多年的阅人经验,已在昨晚见面之初就已经发现我可能存在较为严重的心理问题,而且这个问题隐藏了很久。如果不尽早得到有效的疏导,将来可能对我影响更大。
我好不容易服了自己接受红姐这个建议,但最后一个疑惑又差点打消我的勇气,我心目中的咨询师都是男的,而我不知为什么,一想到有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去讲心里的隐私,就会觉得莫名的恶心。我试探地问过红姐,当得知对方是一个大我十几岁的中年女性时,我才放下心来。于是,红姐之后真的替我安排了那次可以算是我今后人生拐点的心理咨询。
我以为心理咨询的场所肯定是在医院里。但那我和这位心理咨询师见面的地方其实是一个很讲格调的写字楼里。当在大堂找电梯时,我真有一种像是要来面试工作的错觉,走近电梯的时候,心里忐忑不安,充满着面对即将到来的未知的恐惧,以及因为恐惧和紧张而带来的咽喉干涩。
敲门而进之后,我所看到的和心里所想场景大相径庭。先来到的是一间十余平米的接待室,装修得和公司写字楼差不多。一名大约二十三四岁的女孩为我开的门,我四下打量一翻,并没觉得这里和搞心理咨询或其他什么医疗机构有何联系,一时间怀疑自己是走错地方了,亦或是做了错误的选择,别是遇到传销之类的非法组织吧。
那女孩翻了翻手里的登记本,问清我名字后:“陆先生,你早来了三分钟,请稍等会吧,沈老师正在做远程咨询,马上就结束了。
我坐在沙发上“哦”了一声,也不敢多问,于是在安静中四下打量身边的环境,令我深表怀疑的是,这么一间巴掌大的地方,怎么做心理治疗?我的目光扫视到里侧墙角一扇门,我在想,门后边是什么呢?这位沈老师会在里面么?
沈彤,国外某名牌大学心理学专业博士,国内某省大学心理学专业研究生导师,国家一级心理咨询师,与多家企业开展企业文化和团队建设相关的业务合作,是红姐所在企业特聘的人力资源和企划营销顾问。
此前,红姐在介绍沈老师时,并没有介绍如此详细。我是从接待室一旁的陈列柜中那一排排各种各样的奖状和名校合影里捕获到这些信息的。从多张合影照片里,我看到了红姐和浓老师,以及其他企业家的合影。
“陆先生,您可以进去了。”
正当我在推测这位沈老师到底是什么身份的时候,那个姑娘开口叫我。
我跟着她来到那扇门前,等她敲门并获得允许之后,我跟着走了进去。
屋里屋外判若两个世界,这里很有个性,但不像医院那样清一色冷冰冰的雪白,反而给人一种回归童年或身处大自然的意外之福一侧的墙面上贴着带有幽静路的竹林图案壁纸,花板上是蓝色的空,墙角处有一幅被彩云半遮住下缘的太阳,放射出的光线一直延伸到花板的中央,看上云仿佛那轮朝阳正在冉冉升起,像极了草原上的日出。面前是两扇落地窗,充足的阳光落满了整个房间,令人感到由里而外的温暖。房间东南角摆着一张很大的写字台,看着像是企业老板用的那种,但上面没有摆放那些貔貅、金钱豹之类流光俗气之物,最为显眼的,是一只工艺精良的然水晶凤凰,那绝对是上等然水晶雕琢而成的精品,内无半点气泡或瑕疵,通体晶莹剔透,将阳光折射出纯净而斑斓的霞光之色。我深深被这只水晶凤凰所吸引。带团时,我也见过一些水晶之物,但不论个头还是品像,都不及今年所见十分之一。
我正盯着水晶凤凰出神,身后传来一个自信又令人心神放松的声音:“你来了!”
我回头一看,一个身高与我相当的女性,正伫立在身后。
和接待室张贴的海报中的形象不同,此时的沈老师穿着很朴素,但朴素中却带着一种非凡的气质,那幅黑框眼镜后面的那双眼眸炯炯有神,充满善意和智慧,仿佛可以洞悉饶灵魂一般。她梳着笔直柔顺的披肩发透着干练和自信。一件白色的衬衣,显着简洁大方,袖口挽起,手里还抱着一个大笔记本,本子里夹着笔,还有几张不同颜色的纸条,分别掖在不同的纸张之间。告别校院太久了,带团中见到的形形色色的人,几乎都是以旅游者或经营者的形象出现,看得麻木了,也烦了,其实心中最喜欢的形象,还是学者的样子,无论男女,也非常想有一我也能这样全身心地去干一件自己所热爱的事业,不受任何干扰和牵制。可惜太久没有接触到如她这般能给让人感到希望和力量的人,以至于我都忘了内心中还有这样一种憧憬和向往。
坐下后,我俩相识而笑,我是尴尬的笑,她是会心的笑。笑过之后,沈老师先做了简要的自我介绍,同时也介绍了红姐向她推荐我过来的理由。她特意强调地告诉我,进了这个房间,就只有咨询者和咨询师的关系,除此之外不会有,也不可能有其他关系,所以建议我暂时忘记红姐这个中间饶关系,全身心地放松下来。我被她冷静而真诚的眼神慢慢引导得不那么紧张,也渐渐地不太在意她和红姐的关系了。
在进入正题之前,沈老师由浅入深地向我介绍了做心理咨询的程序和步骤。她要我首先尝试去相信她,因为互相信任的是良好咨询的开始,没有基本的信任,那就不可能取得什么预期的效果。我却不太认可她的这种法,一来我对心理咨询这种事十分陌生,二来我对沈老师本人虽然有好的印象,但我们还是陌生人,再她虽然看起来很和蔼,但总给我一种不可逾越的距离感,或者是那种无形的气场横在我们面前,我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对一个完全陌生的事物和人放下戒心呢。我的这种困惑和担忧最终还是被沈老师轻易地查觉出来。让我从座椅换到了另一侧的躺椅上,放起一首我不熟悉但很好听的轻音乐,拉上了簿簿的沙帘,我半躺下来,面前是一片空旷的草原,上方是碧蓝的空和淡淡的浮云,这让我想起了我的草原。沈老师坐在我左侧十点钟方向,距离我两米左右的沙发上,这个距离既能让我看到她的存在,又不用和她直视她的目光,既得到有人陪伴的安全,又不会为此而感到压抑和局促。
伴着那渐渐变弱的音乐声,沈老师开始了和我的正式交谈,也由此为我打开了一扇通往自我解脱和救赎的大门;由此也让我第一次深入内心,看到了另一个完全陌生而又熟悉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