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仙连忙上前查看,站在断崖边上,看着微清风从阿禄身上爬起来,抬头对着许仙笑了笑,旋即顺着大路跑的不见踪影。
封火大怒,煮熟的鸭子还能飞了?!正要组织人手去追,许仙却淡淡的说道,“不必追了。”踮着脚看了看下面还在抽搐的阿禄,“把这个人带回去,找个大夫把命保住再说。”
孙海砸吧砸吧嘴,这个微清风确实厉害。
以跳崖的方式表达了对组织的决心,又能让自己逃脱。
只不过,自家大人真的没有料到吗?孙海看了许仙一样,忽然耸耸肩膀,自己操这个心干什么?
封火指挥着的穷奇军用绳子加木板把阿禄吊上来,孙海看着阿禄的四肢以奇怪的方式的瘫软在木板上,掀开他眼皮看了看。
“大人,昏过去了,目测四肢全断,肋骨嘛……”孙海轻轻按了一下阿禄的胸膛,“至少断了三根。”
“能活吗?”这是许仙最关心的问题。
“不一定。”
“赶紧送医馆,让陆老亲自出手,务必救下他的性命。”许仙深吸一口气对着封火说道,要是阿禄能活下,自己一定能得到不少的线索。
封火听到许仙说得严肃,也不敢马虎,在阿禄身下又加了几块木板,让几个锦衣卫抬着先送阿禄去医馆。
许仙和孙海,带着一部分穷奇军找到了老李大儿子的尸体,许仙亲自帮着老李的儿子合上了眼睛,然后众人就抬着他的尸体,走回了老李家。
封火抬着半死不活的阿禄已经从老李面前走过去了,老李见只抓住了男的,没有抓住那个女的有些失望。
等了半天才等到许仙的身影,老李迎了上来,有些惭愧的说道,“大人,都是属下的错,才抓住了一个。”
许仙张了张嘴,犹豫半天才把手放在老李的肩膀上说道,“不是你的错,你做的很好。”
老李闻言以为许仙在安慰他,余光却看到众人身后还抬着一个人,当下喜上眉梢,他以为抬着这个就是那个女子。
挺直了腰板,“大人,我还以为只抓住了一个,原来另外一个在大人手里。”
许仙愣了一下,顺着老李的目光看过去,伸手抓住老李的胳膊,“这个不是……”
“不是?那是什么人?”老李笑着说道,渐渐的,他也发觉了气氛的不对劲。
孙海挥了挥手,让弟兄们把老李大儿子的尸体抬过来。
老李看着众人抬着他大儿子的尸体慢慢放在了他眼前的地上,笑容都凝固了,整个世界忽然离他很遥远,许仙在旁边规劝他的话,他根本就听不见了。
老李的二儿子看见大哥躺在担架上,脖子上恐怖的伤口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血痂,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流了两滴泪,磕了三个响头。
“大哥,你好走,我会照顾好爹的。”二儿子擦干了泪水,伸手帮着他大哥整理了下身上有些褶皱的衣服。
应该是二儿子磕的三个响头勾回了老李的魂魄,老李眼前的一切都在晃,两腿一软,差点就栽倒在地,许仙手快的扶住了老李,老李的二儿子见状也起身扶住了老李。
老李惊奇的一滴眼泪都没有掉,狠狠的吸了两口气之后,很是淡然的说道,“老二,给老大把棺材拿出来。”
二儿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走进了家里。
老李直起身子,挣脱了许仙扶着他的手。
许仙担忧的看着老李,“老李,你大儿子的丧葬费用,就由锦衣卫出了,你不必……”
“大人,俺们家祖祖辈辈都是锦衣卫,一代传一代,早早就给每个人男娃做好了棺材,不必大人操心。”
老李跪在地上,继续帮大儿子整理身上的衣服,“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早就做好准备了。”
“老李,你们这次立了功,我可以论功行赏,将你们从暗线中划出来。”
整理完了衣服,老李就起身对着许仙行了一礼,“大人仁德,属下心领了,但是这是祖宗留下的基业,老李不能丢。为了百姓,为了陛下,为了大明,一切都是值得的。”
许仙看着老李的脸,眼中尽是伤痛却满是骄傲,后退一步对他深深的作了一揖,“许仙代表诸位弟兄,代表大明百姓,感谢先生,也感谢像先生这样的人。”
这不是许仙做作,他知道这些暗线都是从典籍上看到的,上面写了他们所有的一切,写了他们祖辈在此所做的贡献,牺牲了多少人,但是远不及画面给他们的震撼。
想想自己身后的这些明面的上的锦衣卫,他们虽然不是什么有钱人,但是他们的工资,足以让他们生活的很好,可是这些暗线呢?
他们没有工钱,没有权力,只能世代待在这一个地方,贫穷一辈子,他们祖祖辈辈的骄傲就是那没有任何用处的‘锦衣卫’三个字。
想想自己,想想这污水横流的朝堂,每天都在权利倾轧中沉浮,自以为为了大明做了多少贡献,奉献了多少,却连老李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老李看着许仙的一鞠躬,眼泪再也忍不住,一是感动,二是激动,三是伤痛,感动于许仙的感谢,激动于许仙的鞠躬代表他们还没有被遗忘,伤痛于自己的大儿子捐躯之后自己连一个像样的葬礼都不能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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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归于了平静,整个钱塘县的百姓唯一知道不过就是锦衣卫抓住了个十恶不赦的犯人,而老李一家的种种,都无人知晓。
今天白素贞难得的没有离开锦衣卫衙门回到李公甫家里。
许仙有些疲惫的一屁股做到椅子上,仰着脖子看着天花板。
“小青呢?”
白素贞捧着刚泡好的龙井,给许仙倒上了一杯,“跟你闹脾气,回姐姐家里去了。”
许仙张开了嘴巴,任凭嗓子发出啊啊的声音,啊了好一会儿,才低下脑袋,“你说,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名?为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