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那内侍满脸疑惑,红锦哼了一声:“刚刚有什么人走过?”
那内侍道:“只有您放了的卫小主,她还要小的拿双轻软些的鞋子给她……姑姑,您怎么放了卫小主?你们达成协议了么?”
红锦暗暗咬牙,却笑着点头:“不错,我反复想过,她对老爷有用,不如结成同盟。”
那内侍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见红锦发丝零乱,道:“姑姑幸苦了,不如您先回去歇着,梳洗一番?”
红锦却是道:“唤了其它人来,我有事吩咐。”
那内侍忙点头应了,自是召集其它的人来。
……
卫珏沿着小道走了许久,见无人跟来,这才松了一口气,此时,她才觉脚背上受伤之处,火辣辣地痛,就着月光看出,脚背上胡乱缠裹之处,便冒渗出血来。
她抬头看了看,辩别方向,发现这里是储秀宫的一角,却是放置杂物的仓库之处。
经过此事,她已知道,后宫之中,瓜尔佳氏的势力已经渗透成了什么样子了,可能就连瓜尔佳凌月都不大清楚其中内情,唯一略有些知晓的,却是红锦,而她手里边拿的这份名单,却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以红锦的地位,鳌拜不会把最重要最核心的机密告诉她!
卫珏拿出那名单,就着月光,仔仔细细,反反复复地看了三次,又在脑子里默念了一遍,这才把那名单放进了袖口。
她从小便过目不忘,看过的书,见过的财本,只要看上两三次,便能记住,甚至于人的面孔,见了一面,也能熟记于心。
只不过这一柱香功夫,她便已将那名单记得滚熟。
她一边记却一边暗暗吃惊,其中有几位,是看起来与世无争的,从不参与任何的派系,与瓜尔佳凌月也不相往来,却想不到,却早是鳌拜的人了,甚至于有几位,言语当中对瓜尔佳凌月很有反感的,也是鳌拜安下来的棋子。
至于其它的宫婢内侍等等,那人名却遍布了后宫各处,虽是位卑职小,但这般的人数众多,却让卫珏越看越惊。
难怪她的行踪,有许多次都莫名被泄漏了出去,这还只是红锦手里的名单,她能知晓的,只是最底层的人员,那些职位高一些的,定掌控在鳌拜自己手里。
卫珏不由想起了她头一次惹上祸,便因为祸从口出,说一句‘儿皇帝’,如今看来,后宫这等情形,那坐在皇位之上的,却不是‘儿皇帝’又是什么?
太皇太后再精明,却年岁已大。
瓜尔佳鳌拜正值壮年。
后宫这场博杀,真不知日后会怎样的鹿死谁手?
卫珏越想越忧郁,只感觉这后宫之中,已成了烈焰火烤之地,一不留神,象她这样的人,便会被殃及池鱼。
无论皇帝与瓜尔佳鳌拜怎么样的厮杀都好,千万别连累到她的身上。
卫珏下定了决心,得尽快想办法离宫。
只是这名单,如何送到皇帝的手上呢?
如果她直直地呈上去,她可以确定,她这一辈子是无法出宫了,她立下大功,确实不错,但是,这么大的丑闻被她知道了,皇帝会以各种借口将她留了下来,至少,会封个有品级的低位妃嫔给她,然后便一直冷着她。
又或许,隔段时间事情冷了一来,再用些方法让她无声无息地死在后宫。
反正她无娘亲支撑,无人惦记,既使死了,也不会有人惦念。
这张名单,落在了她的手里,便成了一张催命之符!
可她却更想看到瓜尔佳鳌拜受挫,所以,她连想都没想收藏起这名单。
名单上的字迹,钢硬挺拔,有鼓桀骜之意,想必是鳌拜亲自写的。
她期望皇帝与太皇太后能赢得这场争斗,可现如今的形势,他们却处于下风,被鳌拜步步紧bi!
如果将这名单呈了上去,或许能略扭转形势,如此一来,她也能在这场斗争中略为喘一口气,支撑到出宫那日。
卫珏在心底略略吁了一口气,慢慢往回走,幸好红锦才刚刚开始下手行刑,脚背之上只划了两道深深的口子而已,她慢慢往回挪,伤口便不那么痛疼。
五天之后,便是复选,如果被管事嬷嬷发现她伤了脚,定会找了御医给她治伤,这便会使人看出,伤口是被人用利器划开,指不定还落个为避选而自伤的罪名。
她可不想以这罪名获罪。
更不想让人知道,她和红锦之间的冲突。
她要平平安安,没什么麻烦地出宫而去,从此之后,消失在市井人海,过她逍遥自在的生活。
没有人知道,入宫之前,她便开始筹备了,甚至于假身份,假名字多年前已然备好,而外边储存好的钱财,能让她极舒服地过下辈子。
她不会再赴阿玛的后尘,不计任何原因地忠诚于一个人,她只忠诚她自己。
想到这里,她走得更慢了一些,朝下望去,月光之下,她的脚背又渗出少许鲜血,她停了下来,从内襟之上扯了一块布下来,将脚紧紧地缠住,又有些后悔,为何刚刚不把那两瓶伤药顺便带了出来,却留在了红锦那屋子里!
缠好之后,她便挺直了身子,竭力保持着步子走得平稳,初一开始,她还略略有些步子蹒跚,可走了几步之后,便觉得脚渐渐麻木了,也感觉不到痛疼,如此一来,倒走得平稳起来。
眼看就到了凤光室,她吸了口气,脸上现了丝微笑来,慢慢地走着,可奇的是,往日这条路上再怎么着,也会有侍婢往来走动的,今日却一个人都没有。
她看了看天色,却发现只不过刚刚过了晚膳而已。
她越觉奇怪,紧走几步,来到月洞门口,还未走近,便有玄色衣饰的侍卫从树丛间闪了出来,拦住了她:“请小主留步。”
卫珏吃了一惊,看出是护卫营贴身侍卫,忙后退了一步,便想开溜,才走了两步,便有人在后边唤道:“卫小主,那不是卫小主么?”
卫珏一顿,停了脚,缓缓转过身来,却见索额图脸上挂着笑得弯弯的两道眉毛,几个箭步,便来到了她的跟着:“您可回来了,可把我们等死了。”
他转过头大声道:“卫小主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