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珏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她声音委婉柔和,可却张驰有道,使得殿内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连对她的话半分儿也不相信的陈嬷嬷都目注于她,差点问出声来。
而太后,却是直接问了出来,“是谁?”
卫珏却垂了头,眼神有些闪烁,也有些不确定,“奴婢暗自观察了好几日,初一见到那只相似的镯子,戴在那人手上,说实在的,奴婢也吓了一大跳,不敢相信那人真是每次和奴婢相谈之人,再者,当时灯光暗淡,奴婢着实有些弄不清楚,再奴婢反复查看那镯子,却越看越象……”
被她这么一说,殿内气氛越来越紧张了,太后被吊起了胃口来,一叠声地道:“你且说说,是谁……?”
卫珏却依旧神情疑惑,欲说将休,吞吞吐吐,“太后娘娘,奴婢不敢确定……”
陈嬷嬷此时倒有些明白了,她越发这般的吊着人的胃口,太后便越发想知道,越发地相信,她暗暗有些吃惊,心想太后的脾xing,是她伺侯了许多年之后,才摸得一清二楚的,这卫珏没见太后几面,便象将她的脾xing摸了个清清楚楚,竟然知道要怎么样说,才能挑起太后的兴趣?
而她的言词,就连伺侯了太后多年的陈嬷嬷自己说起,也不能象她这般说得惹人心痒难熬,连一直保持清醒的自己都忍不住想听到下面的结果。
太后声音有些急,“叫你说,你便说罢,吞吞吐吐干什么?”
卫珏这才道:“太后娘娘,奴婢为了确认此事,更是跟在那人身后,仔细看她的耳后,更瞧清了她耳后真有一颗米粒大小的红痣……这才敢肯定,那个人,竟是一位名叫红锦的姑姑!”
太后吁了一口气,松泄下来,“原来是她啊?也不是个多了不起的人物,咦,瓜尔佳凌月,不是因病被太皇太后撂了牌子,请出宫去了么?”
她身处宫内,见惯了尔虞我诈,到底有些头脑,便想了想,“难道,这因病……却是别的缘故?”
对这种主子之间的猜疑,陈嬷嬷哪里敢cha言,只是唯唯诺诺,“也许吧。”
太后却越想越气恼,哼了一声,“这是把哀家当成了空气一般呢,什么事都不向哀家说一声!”
太后一发怒,大殿中人更不敢有半点儿声气发出,陈嬷嬷更是屏息静气,却是暗暗抬起眼眸,朝堂上趴伏于地的卫珏望了去,心底惊疑参半,依照她的推测,经过这一番陈述,卫珏的性命便已然保住了,太后把怒火转移到了慈宁宫,必会怨怪太皇太后不把实情告诉于她,而太后定会着人调查瓜尔佳凌月离宫真正原因,如此一来,必用得着卫珏,无论调查结果怎么样,卫珏已成功变身,成了这件事当中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而她所犯之罪,也微不足道。
毕竟,她也是受人梭摆。
与此同时,与和太皇太后之间的嫌隙相比,总管王顺的病体,又算得了什么?
就在不知不觉之间,连陈嬷嬷都没有办法阻止,无法cha言,卫珏便已成功扭转局势,甚至于,陈嬷嬷明知道她说的话,没几句真的,她也没有办法反驳。
陈嬷嬷忽有些后悔,她真是小看了卫珏,被她一幅纤纤弱质的外表所蒙骗。
原以为能顺利地完成答应了那人的事,只略帮口几句,便叫卫珏翻不了身,如此一来,落入袋内的银子也会数不胜数,可没有想到,已经板上钉了钉子之事,却是这般收场。
但不要紧的,那个中间人,是瓜尔佳氏家的,得罪了瓜尔佳氏,有什么好下场,这卫珏,只不过多蹦嗒几日罢了。
只是可惜,今日没能完成任务,那剩下的银子便收不到了。
陈嬷嬷想及此,有些恨恨地朝卫珏望了去。
“卫小主,你说的那人,是红锦?这可有些异想天开了……”陈嬷嬷转头对太后道,“太后娘娘,红锦那宫婢,奴婢倒是见过几面,只不过是一位年纪略大些的普通宫婢罢了,看着面相,也很老实忠厚,怎么会有这样大的能耐?”
听到陈嬷嬷这么怀疑。太后心底也有几分疑意,对卫珏冷冷地道:“你可别信口雌黄,胡乱攀咬,如陈嬷嬷所言,红锦一名普通宫婢,怎会有如此大的能力?”
卫珏垂头道:“太后娘娘,奴婢不敢有半句虚言,依奴婢猜测,红锦对奴婢并不信任,如果奴婢稍有异动,定会私底下与小福子与小禄子相见,如果东窗事发,定会让他们来指证奴婢,因此,今日奴婢在殿上见到了他们两人,其实心底已然明白了,幸而奴婢早有准备,认出了她来,如若不然,奴婢真是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小福子与小禄子自卫珏开始述说之时,便带着有些震惊的表情听着,直至此时,才有些反映过来,小禄子倒有几分精明,忙连连磕头,“太后娘娘,她胡说,奴才们从没见过什么红锦……”
小福子也跟着附和:“是啊,奴才从没见过她。”
陈嬷嬷便冷笑,“卫小主,他们都不愿意承认此事,你又怎么说?”
卫珏便向太后行礼:“太后娘娘,红锦见我之时,都以披风围脖遮面,又怎么会以真面目来见他们两人,他们两人认不出来,不知道她是红锦,那也是有的,请准许奴婢亲自问他们几句话,来证实奴婢的猜测。”
太后见棋锋路转,高潮迭起,早听得兴致达到顶峰,哪有不答应的,便点头道:“你且问吧。”
陈嬷嬷欲言又止,想要阻止来着,还没开口,已被太后堵得死死的,哪还能开口说话?
卫珏便站起微来,行至小福子与小禄子的身旁,道:“我且问两位,两位的家人,现在何处?”
小福子与小禄子提高了警惕,防着她问出什么不利的话来,却想不到她头一个问题,却是关于他们家人的,两人同时怔了怔,小福子便道:“我们既已净身入宫,便成了无家无室之人,哪还有家人?”
小禄子也冷笑:“不错,我们是皇家的奴才,生死都在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