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要是有人说要安排什么人进来学校，你都要拒绝，千万不要搞特殊，一切都要凭本事进入学校里。”
巧了，徐艮宝还真是说了这事儿。其实并不是只有助教被打了招呼，徐艮宝本人更多。这些天没少人给他打电话。
何止领导？天南地北的人都有，甚至于各大俱乐部的教练都给他打了电话，无非就是想直接走后门进入学校里，在很多人看来，选拔只是个形式而已。
“他们不明白啊，我们只要50人而已，他们不想想，如果都这么做，那50人根本就不需要选了。中国足球如果都是这么玩，迟早得玩完。”
助教在心里头微微皱着眉头，顿时想抽自己几个嘴巴，是啊，才50个名额，我特么为毛要答应那些人呢，可是现在钱都收了，好几十万啊，就这么退回去了，真是不甘心。郑志也是的，这么多人海选，为什么只要50名，你要个200名也死不了啊。
唉！！！
到了嘴的肉被吐出来，真的难受死了。
“要是有人这么问，你通通推到我身上就行了，就说我说的。要不就让他给郑志打电话，郑志点头的话，那就可以。”
给郑志打电话？这不是扯嘛……
还别说，郑志还真是接到了一个这样的电话。这个电话还是郑妈打来的，有个亲戚想让他的孩子来足球学校，这就找了郑妈说，郑妈就给郑志打电话说了这事情。
那个亲戚的孩子他知道，今年十四岁了，在读初二，在校队里踢主力中场，听着像个意思，但是在辽宁这个地方，能在学校里踢主力有什么了不起的？业余球场内随便抓几个出来都很牛逼。
郑志见过他踢球，有身体，但是转身速度很慢，打的后腰位置。先天条件就不行了，让他来足球学校干什么呢？混饭吃吗？
郑志当然不会给面子了，把他的足球学校当什么了？这么伟大的梦想，简直……
不过没想到郑爸也给他打了一个电话，支支吾吾的，郑爸一向为人正直，不会拐弯抹角，求情的事儿就更不懂怎么做了。
原本郑志也没放在心里，出于对老爸的尊敬，他还是耐心地听完了郑爸的话。
“陈滔这孩子是真心不错啊。”
！
郑志愣住了。
“爸，你刚才说那个孩子叫什么名字？陈滔？”
“是啊，是叫陈滔啊。”
“你见过？”
“呃，以前在足球场见过一次。”郑志翻了个白眼。早该想到既然在沈阳办学校，就会可能会遇到未来一些打出名堂的球员嘛。
但是，这个时候的陈滔，应该是在高风文的足球学校里待着啊，咋要跑来自己这边？
“爸，你说的这个孩子，应该在高爷的足校里吧？他跑来我这里干什么，高爷的学校也很好啊。”
他可不想挖墙脚啊，陈滔这是想干什么呢？
“是啊，这不是觉得你办的学校更好吗？有洋教头，又有更加科学的西方训练方法，留洋机会也比别人大不少不是？”
“啊，我明白了。”
陈滔，在国内球员里面，确实算是个出类拔萃的球员了，原先也是有很大的机会留洋国外的，但是种种复杂的原因，最终只能郁郁不得志，在国内蹉跎了人生。
“他想出国啊，但是没钱，高风文帮不了他，他希望在你这里可以找到出路。”
郑爸越说越利索了，一口气说了一大推。
有很多事情，郑志都不知道，前世的这个时候，自己都没有着落呢，怎么可能去关心他，他只是记得当时陈滔是在高分文足校里踢球的，日子过得还很不错，比他的待遇好得太多了。
但实际上何止是好太多而已？简直是天上地下啊。
去年陈滔就入选了国少队，并且得到了去德国集训的机会，前中国国家队主教练施拉普纳特别看好陈涛，并希望陈涛到德国踢球，如果表现出色，他可以负责向德国的俱乐部推荐，这对于陈涛来说，无疑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出国深造的良机。然而，由于当时出国踢球需要支付3万元的费用，而陈涛家里根本拿不出这笔钱，为此，当时陈涛的父亲甚至表示要卖家里的房产，不惜一切代价供陈涛出国踢球，但懂事的陈涛不希望看到家里为自己踢球而加重负担，婉言谢绝了施拉普纳的邀请，放弃了这次机会。
放弃机会，不代表他不想出国啊。
现在郑志也在沈阳办校，陈滔就找来了，只要‘巴结’上了郑志，那出国不是有机会了？
其实，他完全可以直接找吴荻的，但他想通过学校的表现来打动吴荻和郑志。
“这不合规矩啊，”
“这样吧，我和吴荻沟通一下，让他去找高爷聊聊。”
“这事儿你就别操心了，回头有结果我给你打电话就是。”
挂了电话，郑志叹息了一声。
陈滔除了年龄是假的，球技那是杠杠的啊，要是真能撮合他出国踢球，自然是好事一件。现在都是因为钱的原因，都只能窝在国内……
※※※※
※※※※
“我知道陈滔跑去那边了，”
“我可以理解。”
高风文老爷子坐在木椅子上，拉了一张毯子盖在膝盖上，人老了，怕冷。61岁，这么冷的天儿他还坚持在基地里负责训练，真心不容易。
陈滔是他最喜欢的球员，现在他跑到了徐艮宝那边报名，他却没有生气，一切只因为他也希望陈滔有个很好的未来。
实际上就算陈滔不开口，他也想主动找一下吴荻和徐艮宝，想让他们帮忙把陈滔运作出去。
突然间，他回忆起了和陈滔的国王。
1995年，建校第一年，高风文去鞍山挑选足球苗子。陈滔第一个被他相中。因为陈滔家境困难，爱才的高风文只收了他三年总共8000元的学费。那时候，高风文足球学校统一的收费标准是15000元/年。
1985年出生的陈滔被放在了小班(84、85年龄段)，上午训练，下午文化课。81、82年龄段的大班则是上午文化课学习，下午训练。学员们的文化课学习都是在足校进行，教师都是从附近的公办学校里请来的。如果顺利完成学业，学员们能够拿到的是国家承认学历的职业中专毕业证书。
在全封闭的足校环境中，陈滔唯一能做的就是玩命训练，耐心等待来学校挑人的俱乐部把自己挑中。
没想一次德国之旅，让陈滔萌生了留洋的想法啊。但这条路，很艰难。
其实陈滔不是没有机会，江苏舜天马上就要来学校挑人了，高风文完全可以把他推荐给江苏舜天。
但……
高风文没有推荐陈滔。
因为他觉得甲B不是他的出路，他应该有更好的起点，等下一次有好的俱乐部来了，他一定会推荐。
“老高，该回家了。”
门口，他的妻子裹着厚厚的大衣站在那里，有些心疼的看着高风文。
“再等等，”
“再等等，”
“你先回去吧，我晚点儿再回去。”
他缓缓抬起左手，挥了挥。
“那我再去扫扫球场上的积雪吧，等你办完事再叫我。”
瘦高的老伴转过身子离开了，高分文的老伴可不是一般人，王秀雯，那可是60年代辽宁女篮的领军人物，两个人就是辽宁足球和篮球的结合……
王秀雯退休的时候，高风文还是国家队主帅，等高风文从国家队的帅位上下来之后，她就陪伴高风文来到了一片荒地上，造出了中国第一家足球学校。
足校拓荒难啊。
最大的困难是没钱。高风文当国家队教练的时候，一个月才300多元的工资，哪来的钱？
他拉下脸开始四处化缘。在拜访了大约30家企业之后，健力宝和蓝带两家公司同意赞助学校的建设费用。
筹足了建校资金，沈阳当地政府很快就把地皮批了下来，足球学校正式进入创办阶段。
经过将近一年的时间，一座占地100余亩，拥有5块标准场地和一块室内场地，各种配套设施齐全的高丰文足球学校正式落成。这事真成了。
1996年，高风文足球学校的第一批学员离校前往长春亚泰，名单中包括杜振宇、张保峰、王东、曹添宝、张笑飞、高肩等人。
2007年，高红波正是以这帮球员为班底夺得了中超冠军。
“唉，世道变了。”
“郑志这孩子，可真是有钱啊，说建就建起来了。”
高风文摸了摸脑袋，感叹不已。
陈滔来了，身边还站着一个老熟人。还没进门口，就主动打起了招呼。
“老高啊，”
“我来咯。”
徐艮宝迈着稳健的步子，跨进了门来。
“哟，”
“老徐！”
“您怎么亲自来了，我正想明天亲自登门拜访呢。”
半头白发的高风文赶紧拉开了毯子，站了起来，脸上堆满了笑容。
“别起来啊，您坐，您坐，您就坐着行了，天那么冷，别冻着了。”徐艮宝利索的走了几步，来到了高风文身边，愣是摁着高风文的肩膀，让他重新坐了下来，并且又盖上了毯子。
1944年出生的徐艮宝和1939年出生的高风文，几乎是同一时代的人物，都给中国足球带来过巨大的贡献。
“老徐啊，还是你身子骨好啊，我就不行了，一年比一年差了，但我还是可以坚持十年八年的，没有问题。”
“哎，何止啊，我们至少还要干三十年！”
……
……
站在一边的陈滔有些懵了，没想到两位老人的关系居然那么好？
……
“老高啊，”
“陈滔这孩子的事，我都知道了，郑志还特意给我打来了电话。”
“他说陈滔这孩子的水平没得说，没必要搞得那么麻烦，他可以叫吴荻帮忙运作陈滔出去。”
寒暄过后，徐艮宝就开门见山聊起了陈滔，这本来就是此行来的目的之一。
“就不用转来我这边了，他依旧是你们学校的球员，是你的球员，这一点是不会变的，本着让陈滔创造出国的机会，在这件事情上，我们这边是完全配合的。”
“郑志的意思就是这样，让他过来一起训练，然后让球探考察，助推他出国。”
“您看如何？”
“哎哟，这怎么行呢？我们不能白让你们帮忙啊，更何况，我明天想去找你，就为了说这件事啊。陈滔他不欠我的，他每年都给我交学费，我就有义务教他，他去你那边，我是没有任何意见的，而且我也希望如此。”
“如果你们担心我想要钱的事儿，那就放一万个心，我从未这么想过。”高风文的声音高了几分。
实际上，当年陈滔离开学校，高风文是真的没多拿啊。
2002年高风文以5万元的价格将陈滔转让给沈阳金德，后来被外界认为是白送，但看来这已经是高风文的一笔大买卖了。2009年陈滔从沈阳金德加盟上海申花，转会费350万！
高风亮节高风文！
“我懂，我懂，郑志也是如此想的，所以他更要尊重你。”
徐艮宝轻轻拍着高风文的右膝盖，“我们就不要客气了，就这么办吧。”
“一切，都是为了中国足球啊。”
“谢谢，谢谢啊。”高风文呵呵笑了，“陈滔，你命好啊，有这么多人帮着你，你快过来谢谢徐指导。”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责怪过陈滔偷偷跑去郑志的足球学校，都只是为陈滔着想。
一脸老成的陈滔赶紧过来道谢，就差点儿跪下来了，事情的发展确实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啊。
同时心里头也是十分内疚，高老越是这么说，他的心里越是难受。
“在那边一定要好好表现，不要丢了学校的脸啊，你可是我们学校最出色的球员了。”
“你一定要证明自己有出国踢球的能力。”
“如果不行，就不要再回来了。”
……
……
聊完了陈滔，徐艮宝又扯起了另一个话题。
“高老，”
“此行还有一件事啊。”
“郑志的意思是，他也想投资您的足球学校。”
“管理权还是属于您，他只负责投资，而不插手事务。”
“并且希望您也能够参与到我们的这个项目当中。”
“您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