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克莱门特被派进了德意志军营,那名俘虏他任用他的军官要求他到德意志军营这里学一学,帝国是如何改造这些本该被消灭掉的德意志人的。
那名军官叫做布日固德,是一个喀尔喀蒙古人,不过现在也算是尊贵的旗人了。
布日固德这么跟克莱门特说的:“二十三万欧洲逆贼,要我瞧着,干脆都砍杀了最合适,要嫌弃麻烦,让他们自己挖坑,然后弄进坑里就埋了,真是省事。不过我大清乾隆皇帝慈悲为怀,也会给你们这些法兰西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只要向我大清乾隆皇帝效忠,为君前驱,灭了他劳什子的路易十四,那么你们就是我大清大大的功臣了!”
“去瞧瞧德意志营那边,你就知道来法兰西战俘营这边该怎么工作了。”说罢布日固德便走了。克莱门特见到这些清军军官弄来了许多荷兰和法兰西的姑娘,做什么用,一目了然。
来到德意志军营中,克莱门特感受到了一种迥异于法兰西战俘营的气氛。
如果说法兰西战俘营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的话,那么在德意志军营这边,完全是一种一潭死水的静寂感,这种静寂感让克莱门特觉得喘不过气来。
他还是看不惯这些德意志人的辫子,明显他们自己也不习惯,戴帽子的时候总会碰到这个小辫子,十分不方便。
从负责这里的清军军官处得知,这个德意志军营就有一万多人,是一支完整的师级编制,他们中大部分人都来自奥地利,很多人甚至之前都是利奥波德一世的忠诚军人。
而像是这样的德意志师,西清已经组建了超过二十个。
克莱门特本能地觉得不可思议,一年之前普鲁士、奥地利以及其他神圣罗马帝国的邦国们,还在拼命地抵抗着西清的入侵,然而此时这些德意志人居然投靠了他们的敌人?
他想询问这些德意志军人们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是没有几个人愿意回答他们。
直到有一天晚上,克莱门特有幸跟几个西清的军官喝酒,才从他们嘴中听到了部分的事情真相。
“……嘿,这些德意志番鬼,你道他们为什么这么老实地为我大清卖命?那都是有道理的,哈哈哈!大清拿下德意志之后,立即就是整肃这片土地。那些以前的贵族们啊、富商们啊,只要是没跑的,一个个都被收拾了。普通的小老百姓也必须为帝国服务啊,帝国现在可是在一场灭国之战中,他们得为帝国上交粮食、提供税赋,而且得有劳役。反抗的人当然也有,那没关系,杀了就好。这一年时间里,听说几个参领佐领是比着赛地杀,杀了一个人头滚滚啊。不想被杀可以啊,为我大清打仗。当初大清也是俘虏了不少德意志的兵的,现在这些兵的家族已经被控制起来了,我们八旗是何等厉害,立即便将这些兵的家人都给集中起来,编入八旗,设了不同的牛录,然后由旗丁们管理着。相比起一般的百姓,这些编入八旗当包衣的牛录,负担要轻一些,而且还有人组织生产,自然过得就好。他们不必担心,随时可能被我大清给拿了,打杀了了。想要家人过得好,这些德意志兵就得好好地当兵,在战场上仔细地卖命。他们只要有一个不听命令乱来的,那没事儿,直接将他们家族所在的牛录给屠了……”
克莱门特听得彻骨生寒,他万万想不到,西清居然用这样的方式,控制了超过二十万的德意志士兵。西清帝国根本不关心这些士兵的死活,不在乎德意志人的死活,他们要的只是能够打仗的人力。
克莱门特听说,在之前的低地战役中,打得最凶的就是克拉斯诺夫将军手下的一个德意志师,这个师甚至在打到减员三成的时候仍旧疯狂战斗,似乎生怕完成不了战斗目标一样。现在克莱门特知道为什么了——不完成战斗任务、不击败敌人,那么他们的家人就会被处死。
而聪明的克莱门特很快就能够察觉到里面其实不仅仅是单纯的裹挟的问题。
西清其实对待他们的军人和军属并不差,就像大部分德意志人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而这些德意志士兵的家族却过得还可以。他们很快就会成为相对的特权阶级,获得更多的经济优势,也成为其他德意志人鄙视和羡慕的对象。
为了存活下去、为了过得更好,所以这部分被挑选出来的德意志人,必须努力地迎合讨好西清帝国,更加卖力地服务,或者更加卖力地压迫自己的同族,并显示自己的忠诚。
这就是人为地割裂了一个民族,并且创造出来了新的阶级——平民阶级和特权阶级,在西清这个案例上就是旗丁。编入牛录就是入旗了,虽然还是包衣,是奴才,但最后就会随着军功而提拔全家成为旗丁。这批被生生制造出来的德意志旗丁,将会享受着比自己同族同胞的优越,从而更加猖獗。
克莱门特觉得,他们这些德意志旗丁在未来可能会跟斯拉夫旗丁、蒙古旗丁、中亚旗丁乃至满汉旗丁通婚,而假设西清存在的念头够久,很可能就会创造出一个新的民族来。
这些东西在克莱门特的脑子中一过,让他觉得不寒而栗。明显西清帝国想要将同样的手段在荷兰、法国身上都演一遍,制造一个军功特权阶级,在控制武力的同时,还有更多的同阵营力量帮助自己维持统治。
克莱门特还不懂什么叫做斯德哥尔摩症候群,曾经的被胁迫者却会成为胁迫者的帮凶,去加害别人。
“这见鬼的世道!”克莱门特喝着酒,觉得酒的滋味是苦的,他带着眩晕睡着了,梦里梦见了自己的妻子伊莲娜和他们的孩子们。
梦里他们来到了温暖如春的加勒比群岛,在一片香蕉林的沙滩上追逐嬉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