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谢氏看到婆母神色不善,顿时不敢再鼓动肖秦氏把肖蔓露还回去,看来只得认命养这么个闲人了。
正在叶钟氏皱眉的时候,门外有人在吵闹,声音传进了里屋,她下意识地看过去,耳里正好听到疑似肖蔓露的声音。
不但她听到,肖家婆媳也是听得一清二楚,均皱眉眉头,肖秦氏先立即朝儿媳妇看去,“外面在吵什么,你赶紧去看看。”
肖谢氏忙站起来,“是,婆母。”
不过她还没有转身出去,坐在一旁的叶钟氏却是老神在在地开口,“我听到好像是露姐儿的声音,姨母,既然她已经来了,是不是让露姐儿进来表个态?看看是愿意与我回叶家还是继续留在肖家?”
她与肖蔓露是很久没有接触过,不过看肖蔓露一听到叶蔓枝回了侯府就迫不及待地登门,就知道她在肖家的日子过得不好,要不然,哪会这么殷勤地往侯府跑?再者她与叶秦氏的对话,也有人传到她的耳里,看肖蔓露出现得如此及时,就可知她在肖家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肖秦氏的眉头皱得更紧,对叶钟氏的提议是深不以为然,“她一个姑娘家家,哪能表什么态?你这不是在欺她涉世不深?外甥媳妇,你这是以大欺小,亏你还是个当人长辈的……”
“我当然知道自己是当人长辈的,所以才会许久没有见到露姐儿,这才说见她一见,姨母这般拦我又是为何?”叶钟氏冷然一笑,“莫不是姨母也有见不得光的地方,深怕别人知道?”
“你放肆!”肖秦氏立即拍桌子怒喝一声,“别以为你们襄阳侯府势大,我就怕了你们?当日害死了我的女儿,如今又要来害我的外孙女,你们叶家不要欺人太甚?”
叶肖氏的死永远是她心头的一根刺,这是她与叶家永远无秘解的原因所在,这两年有时候看那外孙女,一想到她身上流有叶家的血脉,她就有几分厌恶,却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这也是她动用了她的嫁妆,而无半分悔意的原因所在,她的女儿是叶家人害死的。
“婆母,您息怒……”肖谢氏忙劝道,不敢说婆母的不是,遂惟有向叶钟氏这个大表嫂歉然一笑,让她不要与肖秦氏计较。
叶钟氏当做没看到肖谢氏的眼神,仍旧紧盯着肖秦氏,“姨母,您这动怒是为何?只要有理不用大声也能站得住脚,无理嘛,那是走遍天下也站不住脚,我也不是吓大的。”
不管是夫家,还是娘家,她都是堂堂的公侯千金兼夫人,焉会怕了肖秦氏?
这话说得半分余地也不留,气得肖秦氏脸都扭曲了,这外甥媳妇实在有气死人的本事,她的一双眼狠狠地剜着她。
正在气氛僵住之时,肖蔓露却是突破大丫鬟的封锁闯了进来,门帘差点被她扯下,一口冷风灌进来,让屋里的三个贵妇人都打了个哆嗦。
一看到叶钟氏在坐,她的眼里一亮,终于等到了救星,她回过几次侯府也没有见到过这个大伯母,这回竟是一脸激动地上前跪在她面前,“大伯母救救我……”
“你,你这孩子在胡说八道什么?”肖秦氏哆嗦着手指着肖蔓露万分恼火道。
“露姐儿,你是不是要气着你外祖母?”肖谢氏也一脸怒气,这说的是都是什么话?她赶紧看了眼叶钟氏,忙想解释,“大表嫂,您听我说……”
叶钟氏却是不给她解释的机会,低头看向跪在她面前的肖蔓露,仔细地打量了一番,两年没见,肖蔓露的身上渐渐有了少女的味道,那副长相说不上来像叶明恻还是叶肖氏,或者是两者都肖似,只是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衣衫的身子单薄了许多,整个人都有几分阴郁,看着就不讨喜,比当年更甚。
就这么细细一打量,她觉得在礼盒里面放蛇的行为,或许眼前的姑娘还真的能做出来,不过瞄了眼肖氏婆媳,她如果在此审问肖蔓圳,什么也不会得到,只会惹来一身麻烦。
这个人,她必须带回侯府才能严厉审问。
“露姐儿,赶紧起来吧,这地上凉,你有什么冤屈就与大伯母说。”叶钟氏道,“你祖母让我过来接你回去,如今这风声也不紧了,再寄人篱下大为不妥,你祖母心疼你呢。”
“真的吗?大伯母?”
肖蔓露的声音都在打颤,果然祖母并没有抛弃她,亏得她还在心里记恨了祖母这么久。
眼珠子转了转,看来亲姐是卷进了生辰礼物有蛇一案中,这果然是她的机会,祖母对亲姐失望了,才会想起她,她才有机会脱离苦海。
这么一想,她把心中仅有的一点愧疚通通抛诸脑后,内心里一片狂喜,就算是姐妹亲情又如何,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没有错,她只是想要一个光明的前景,对,所以她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她做的都是对的。
这么一番心理建设之下,她脸上一片坦然与急切。
叶钟氏看得心惊,好一个心狠的姑娘,居然能表现得如此坦荡荡,假以时日,若让她得了权势,只怕会弄得叶家鸡犬不宁,六亲不认的畜生。
掩下心惊,她用帕子掩了掩嘴,“当然是真的,大伯母还能骗你不成?露姐儿,你祖母十分记挂你呢。”
这点她可没有说错,叶秦氏对三房的几个儿女最为喜爱,这心里不记挂骗谁呢?
肖蔓露闻言顿时脸上满是喜悦,正因为逃离肖家的机会就在眼前,她连半分怀疑也没有产生,也全然忘记了大房一家子都是她最痛恨的人这个事实。如果肖蔓露再年长个几岁,定然不会轻易相信叶钟氏的话,可惜她此时太年轻了,完全没有那么多的阅历去质疑世上的一切事情。
肖家婆媳看到这小丫头脸上的表情,顿时嘴角紧紧地抿着,满脸满心的怒火高涨,真真是养了只白眼狼。
叶钟氏才不去管那边厢的婆媳如何想,只是嘴角一勾道:“露姐儿,我是有心要接你回侯府去,可你外祖母却是拦着我,她不放人,我可不好回去跟你祖母交差……”
肖蔓露立即出声打断叶钟氏的话,“大伯母,我愿意随你回去,这肖家我是一天也呆不下去了……呜呜……”当场就伏在叶钟氏的膝盖上痛哭失声。
这哭声闻之令人伤心,显得是如此的情真意切,仿佛受尽了天下间最大的委屈,属于发泄那类型。
肖家婆媳顿时觉得脸上无关,这般哭法岂不是说他们肖家亏待了她?这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肖秦氏非但如此想,也是这般质问出声。
这么一质问仿如踩着肖蔓露的尾巴,她早就痛恨肖家对她的不公,猛然睁着一双泪眼恨恨地看向她的外祖母,“没有亏待?外祖母,亏您说得出口,孙儿都不忍听。我到了肖家这么久,您敢对天发誓您没有偏心吗?没有私下里贪墨我的嫁妆吗?没有对我遭遇到的不公闭上眼睛吗?外祖母,但凡您敢承认其中一项,外孙女这就愿给您磕一百个响头道歉。”随后又想到什么,加上一句,“若是你睁眼说瞎话,胡乱否认,就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死无葬身之地。”
“你,你这丫头在胡说八道什么?”肖秦氏气得半死,没见过心肠如此恶毒的丫头。
肖谢氏也惊怒交加地横加指责,“露姐儿,你怎能如此诅咒你外祖母?你的心肝是黑的不成?我们肖家养了你真是三辈子不修才摊上你这么个催债的……”
“大舅母也不用如此指责我,我难道有说错一句吗?”肖蔓露双眼带着恨意看向肖谢氏,她吃她的苦头也不少,“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您身为长辈又何时公正过?难道许你做不许我说?这是何天理?每月府里各姐妹都会添新衣和饰面,惟有我次次都是捡她们不要的,你还说府里紧张,让我用旧物即可,这些事你敢说没有?”
简直是新仇旧恨都涌上心头,她说得是份外的气愤。
肖谢氏被人揭老底,顿时脸上阵红阵白,连与叶钟氏对视一眼都不敢,真是恨死了肖蔓露这张嘴。
“反了天了,你这丫头在给我们栽什么赃?”肖秦氏怒喝。
叶钟氏早就猜出她们不和,却不曾想到肖家是如此亏待肖蔓露,顿时对这肖家就万分看不上眼,这好歹也还是肖秦氏的亲外孙女,怎能如此作践?不似她还隔了一层,自然就不亲。
“姨母,您还有何话可说?”她把目光对准肖秦氏,并没有过多的去指责肖谢氏,这大舅母再怎么亲也亲不过外祖母,让肖谢氏白养着肖蔓露确实是难为她了。
“外甥媳妇,你难道也听了她的一面之辞?”肖秦氏哪怕气得够呛,理智还是没有丧失,这肖蔓露如此指控,她就更不能放她回去叶家胡说八道抵毁她肖家的名声,等叶钟氏回去后,她再慢慢收拾这只白眼狼不迟。
肖蔓露根本就不知道她这般举动简直是在两边挖坟,也会令两边人马都对她没有好观感,尤其是辱骂长辈那就更是大罪一条。
如今听到外祖母如此不善的话,她更往叶钟氏的身边凑去,显然是当叶钟氏是那惟一的救命稻草。
“姨母,我可是相信自己的双眼看到的。”叶钟氏冷冷一笑,把肖蔓露拉过来,指了指她身上的旧衣裳以及没有多少头饰的头发,“这就是你们肖家的待之不薄?肖家虽然不是什么公侯世家,但也算是名门望族,在她没有犯错的前提下,如此对待一个孤女,姨母,这说不过去吧。”
其实肖蔓露一进来,肖氏婆媳都看到她身上的旧衣,那时候脸上就万分精彩了,如今被叶钟氏指了出来,立即觉得脸上无光,均狠狠地剜了一眼肖蔓露,恨得牙痒痒的。
肖蔓露脸上则流露出一抹感激叶钟氏的笑容,这看得肖氏婆媳越发火大。
叶钟氏看到肖秦氏说不出话来,遂站起来道:“姨母,既然你们肖家容不下她,我这便带她回去,这往后是好是坏也与你们肖家无甚干系。”
肖氏婆媳都没有听出叶钟氏的言下之意,如今闹成这样,她们也不好再拦着不让人走,要不然就真的落人口实。
只是肖蔓露在跟着叶钟氏临出门之前,又拉了拉叶钟氏的手,道:“大伯母,我的嫁妆……”
她不能不要回这笔银子,万一回去后祖父不再给她办嫁妆她怎么办?见识过外祖母的无情与无耻,她是万万不敢把人往好那方面想,这笔嫁妆当初给了她就是她的。
叶钟氏挑挑眉看了眼这单薄的少女,眼里的忌惮之意更浓,不过还是抬头看向肖秦氏,“姨母,您也听到了?明日我再遣人过来清点并抬回去,您可要提前按单子备好才是。当日三叔夫妇伏法,三弟妹的嫁妆也是充了公的,如今这笔嫁妆可是我们襄阳侯府出的,理应拿回,您说是不是?”
“你,你们,真好!”肖秦氏气得咬牙切齿道。
肖谢氏却是一脸的苍白与惊慌,这笔嫁妆不全她是知道的,这才给了一天时间如何把缺的补回来?这不是要让肖家更丢脸?
肖蔓露看到这对无耻的婆媳如今这副嘴脸,顿觉得开心不已,她们这对狼狈为奸的婆媳也有今天,实在大快人心。
叶钟氏就这样把人拉走了,肖家的上上下下都看呆了眼,惟有肖蔓露抬头挺胸份外的得意,只是她不知道,等她回到叶家就要面对她最不愿意面对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