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钟氏笑着拍拍她的手道:“你别想那么多,要争取把身子养好才成,这不过一两天的功夫,我看你都憔悴得不成人形了,得好好地补补才行。”
她的眼里越发担忧,深怕林珑这样下去,体力跟不上,生产时受罪还是其次,就怕送了性命,自己俩孙儿年纪还小,又再添了个刚出生的孙子,就怕将来没她看着会遭了后娘的罪。
襄阳侯府不能没有主母,她再心疼再满意这儿媳妇,万一人没了,这娶填房之事终究还是要提上日程的,由不得她私心说不要。
“不为你自己着想,也要为你的儿子们多想想。”她最后又添了这句。
林珑听明白婆母言下之意,抚了抚微微凸起的小腹,一脸坚定地道:“婆母放心好了,我晓得轻重,无论如何都会撑过这一关。”
叶钟氏看她意志坚定,也深知这个儿媳妇一向也是个有主意的人,这才不再提及这沉重的话题,“想吃什么让他们去做,或者缺什么就告诉我,我想方设法都为你寻来。”
林珑笑着应承了。
婆媳说了一会子话,叶钟氏还有家事要处理,起身离去了,倒是把俩孙子留下陪林珑,这孩子就是娘的心头肉,有他们在身边也能让林珑振作起精神来。
林绿氏看到叶钟氏走了,这才道:“你这婆母可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看她处理叶蔓露露的这一手,就让她也颇为惊叹,至此她算是明白了,大户人家培养出来的主母都有两把刷子,没有一个好糊弄的。
林珑笑着与俩儿子互动,“那可不是?毕竟也掌管侯府这么多年,没点本事如何能行?我要向婆母学的地方多着呢。”
“好在亲家母对你好。”林绿氏最开心这一点,要不然,自家姑娘只怕不够叶钟氏折腾。
林珑想想自己这也算是走运了,真是家山有福。
叶旭尧回府的时候把太医带了来,林绿氏忙把俩外孙带到身边,不让他们碍着太医诊脉。
叶旭尧坐在一边握紧妻子的另一边手,一脸严肃地看向太医,“如何?”
太医收回了手,孕吐这事说好治也好治,说不好治也不好治,有时候不用药也能痊愈,有时候用再多的药也不见效,遂他保守地道:“叶侯爷,老夫只能开些汤药给侯夫人试试,至于效果怕是不好保证。”
这答案显然不能令叶旭尧满意,妻子从昨天吐到今天,看得他想要不心惊都难,遂微眯眼冷冷地道:“没有更好的方子?”
太医摇了摇头,“只能先开来试试。”
林珑反握紧丈夫的手,“我们就听太医的话先试试。”
她的声线不高,只是憔悴的脸上一双眼睛显得更为圆大,看得叶旭尧心塞不已,柔声道:“好,听你的。”
林珑看他如此珍惜自己,脸上的笑意更盛,竟是看起来亮眼了许多。
当晚,太医开的汤药林珑喝了都没到一刻钟就又全吐了出来,并且吐得更凶,几乎一宿都没有消停过。
第二日,叶旭尧搂抱着又开始晨吐的妻子满眼焦急,早朝后,就又把昨天请来的太医抓来。
如此反复换了好几个方子都没有一个见效,叶旭尧又去把别的太医请来,如此循环之下,林珑瘦得只剩皮包骨,越发显得渐大的腹部看着令人越发心惊。
林绿氏几乎都留在侯府照看林珑,权美环来看过几次都眼睛湿湿的,若不是还要布置二女儿的婚事,只怕她也想要留下来照顾大女儿。
不但林珑在受罪,叶旭尧也跟着瘦了许多,整个人更见严肃冷漠,惟有在妻子的面前显得温柔又小心,其他时候唇一抿紧更让人退避三舍。
叶钟氏看到儿子也跟着受罪,这心疼得真的无法诉说,每天最为操心的不是叶秦氏这不省心的婆母,而是吃不下东西的儿媳妇,还要南园那边天天都要向她报告林珑吃了多少东西。
“太太?太太?”
下人连唤两声,叶钟氏这才回过神来,茗了两口茶水掩饰了一下,这才道:“后日的婚礼可不要误了,虽说这叶旭凯是庶出,但我身为嫡母还是希望场面好看一些。”
“太太放心,老奴都会安排妥当的。”
听到心腹下人如此回答,叶钟氏这才算是安心,“对了,叶蔓露那儿可有什么发现?”
“太太,这倒没有,这几天露姐儿都安静得很,她几乎不出闺门,每天必做的事情就是陪老太太念佛经,除此外并无异动……”负责监视叶蔓露的下人忙站出来道。
叶钟氏皱眉打断这下人的汇报,“与叶旭凯也没有接触?”
那负责监视的下人摇了摇头,“二爷一直在养伤,他身边也没有人偷偷与露姐儿联络,露姐儿陪老太太念了佛经后,就回房做女红,看来十分的贤良。”
叶钟氏一听贤良二字险些要发笑,这叶蔓露倒是沉得住气,她转动手中的茶碗,估计这还是要多亏叶秦氏的功劳,也该是时候分开此二人,“为叶蔓露准备的院子都弄好没有?”
“回太太的话,已妥了。”
叶钟氏听闻,嘴角冷冷一勾,“甚好。”
叶蔓露自那天被叶秦氏这么一逼问,虽然她硬着头皮死活不肯承认陷害亲姐一事,但显然祖母并不相信她的话。
祖母无情的话还在她耳边响,“露姐儿,做没做过老天会知道,不过事已至此,我也不逼你,你且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要轻易漏了狐狸尾巴让人抓住,不然到时候别怪祖母无情不去救你。”
她当时抿紧唇站在那儿,也不敢吭声儿。
“你非要认钟氏为母,我也由得你,只望以后你不要后悔才好。”
她当然不会后悔,叶钟氏比祖母有权得多,也能为她谋个好前程,不过在祖母的面前她不好说叶钟氏的好话,惟有死抿紧唇算是回应。
后来就是叶秦氏这祖母天天让她陪着念佛经,还讽刺的说是让她赎赎罪,她为自己谋有何错?人不为己才该天诛地灭呢。
所以此时她一边跟着念佛经,一边心里诅咒这碍事的祖母。
“老太太,太太来了。”
帘外的丫头禀报。
叶蔓露脸上满是惊喜,几乎都要跳起来去迎接叶钟氏,她受够了祖母的严厉,再者叶钟氏打扫新院子给她一事,全府皆知,她焉能不知情?等离了祖母的视线,她自然会大力地讨好这大伯母。
叶秦氏严厉地瞥了眼叶蔓露,叶蔓露半起的身子这才慢慢地跪回去,微垂的头满是不甘,手紧紧地抓着身下的蒲团。
“参见婆母。”叶钟氏笑意盈盈地进来,先是向叶秦氏行了一礼。
“母亲,我好想你。”叶蔓露不顾惹怒祖母,忙上前去给叶钟氏见礼。
“露姐儿赶紧起来。”叶钟氏扶起叶蔓露,“这几日在你祖母处住得可好?”
叶蔓露刚想回答,就听到身后祖母的咳声,这才违心地道了句,“劳母亲挂怀,女儿过得很好。”
“你听到了,这是我的亲孙女儿,我不疼她疼谁?”叶秦氏这才慢慢地自蒲团上起身,看向不讨喜的大儿媳妇。“我知道你的来意,可我这把年纪了也需要个孙女儿承欢膝下,露姐儿就不用再搬来搬去,在我膝下承欢即可,倒是让你白忙活一场。”
她是不可能放叶蔓露独自住一个院子,没她看着,这自私自利的孙女儿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如今也不见处置叶旭凯,不过这婚期临近,不处置倒也说得过去,她只能告诫自己不要乱想,不然就是自乱阵脚,更不能救出叶蔓枝保全叶蔓露,所以她是无论如何不能让叶蔓露离开她,必须要纠正这孙女儿歪了的思想。
叶蔓露一听,顿时心急上脸,她一天都不想呆在祖母的院子里,好像她就是个犯人似的,祖母就是一味心思偏向亲姐,这让她越发觉得心里不是滋味,急得不顾仪态伸手拉了拉叶钟氏的衣袖,暗地里做了个委屈的表情。
叶钟氏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叶蔓露的手,朝脸色不豫的叶秦氏道:“婆母,这姑娘大了就要及笄,还是另外安排个住处为妥,要尽孝还不容易?都在一个府里住着,让她年轻人多跑一两趟便是。”
“你这是要摆明跟我对着干,是不是?钟氏。”叶秦氏怒气布满老脸。
“婆母,您多想了,另忘了回府前您答应过我什么?”叶钟氏一挑眉笑道。
叶秦氏的手紧紧地捏着茶碗盖,恨不得这一再忤逆她的儿媳妇吞噬入肚,实在是气人得很,想到叶蔓枝还在对方的手上,她这才忍下这口气,“我且问你,如今凯哥儿身边的人都招认了,你还要把枝姐儿扣留到何时?你要给露姐儿另安院子我不管,那也得把枝姐儿给我送回来才行。”
这话深深地刺痛了叶蔓露的心,她不满地看着祖母,自己主动求去是一回事,就是见不得祖母偏心亲姐的行为,凭什么,她到底哪点输给叶蔓枝?嫉妒一旦发芽,就会瞬间茁壮成长,深深地啃噬着人心。
“这事情一时半会儿了不了,婆母也知道凯哥儿就要娶亲,我可不好在这个节骨眼上动他。”叶钟氏四两拨千金地道。
这就表明她还没打算审问叶旭凯,因而放不了叶蔓枝。
“钟氏,你别太过份。”叶秦氏怒不可遏地把茶碗掷向地下。
叶钟氏充耳不闻,径自吩咐叶蔓露去收拾东西准备搬新院子,气得叶秦氏险些要中风,却是无能为力,没有老侯爷的撑腰,她根本拿这儿媳妇没有办法。林珑那边的状况一日没有好转,她都不敢轻易出现在丈夫的面前,深怕丈夫又把她赶出府去,这事情叶蔓枝都不能完全推卸得了责任。
另一边厢的叶旭凯后日就要当新郎倌了,还得卧床养病,这心塞可想而知。
回来探望他的一母同胞的妹妹叶蔓宁用帕子捂了捂唇,“怎么还是这个样子?后日如何去迎新娘拜堂?”
叶旭凯不高兴地白了她一眼,把那三个美貌大丫鬟都遣走后,这才拉住妹妹的手低语咆道:“这个时候你还回来做甚?深怕别人不怀疑你吗?”
“我又没做什么事,为什么不能回娘家?”叶蔓宁同样一脸的不高兴反驳,“你是我亲兄长,我好歹也要来看看你才像话吧。”
叶旭凯如看蠢货一般地看着亲妹,“南园那位现在每天都吐得死去活来,就是那天生辰受惊吓所致,如今这府里为了她都不待见任何人,你倒好,这个时候回来是怕我死得不够早?”
“我怕什么?我又没有直接害她。”叶蔓宁理直气壮的反驳。
叶旭凯看到妹妹这副傻样,不由得气得咬牙,心里一再骂这个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