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只有自家人在时,贝申氏却是问向女儿,“这孔家女被绑一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若是这样,你以后还如何出门?什么时候苏州城这么乱了?还敢闯进店铺里面抓人,为娘到现在的心跳还没有恢复平稳。”
贝聿却是看了眼女儿没吭声,他是经过风浪的人,自然知道里面有猫腻。
“娘,您现在别问,一切就看夫君能不能把人救回来。”贝明绯道,“等把孔家人送走,我们过了年就回京城,这苏州城的治安如何也与我们无关,夫君说了,他要变卖苏州城的产业,我们以后就在京城安家。”
有宏门老人上门请求方辩重组宏门,但方辩给拒绝了,这些年来他也混够了道上这些日子,还是多留点时间陪伴妻女更好,在出事前他就已经布署了隐退的后路,现在怎么可能重操旧业?
自从见到贝聿入狱,方辩就开始有了危机意识,盐是朝廷重点关注的对象,与之相关的行业就算现在不清算,也总会有清算的一天,他并不想阴沟里面翻船,也怕妻子受到他牵连,以后晚景凄凉,不若激流勇退更好。
这些想法他与贝明绯是沟通过的,贝明绯全力支持丈夫的决定,反正钱财他们现在积累的几辈子也花不完,不若以后当个富家翁来得实在。而且到了京城也可以做别的生意,她也不担心钱财之事,最不济还有玉肤坊撑着呢,现在的她的私房钱一年涨几倍,对钱财更是看淡了。
贝申氏见到女儿有主意,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反正她不过是个妇道人家不懂那么多。
贝聿却是在妻子离开之后,私下与女儿道,“如果有什么为难之处尽管与爹说,爹无论如何都会帮你的,这事情一定要完美落幕。”
贝明绯脸色一红,没想到她爹全都猜中了,不过想了想现在一切都在掌握当中,遂道,“爹放心,如果女儿与夫君处理不来,一定会找爹帮忙的。”
贝聿拍了拍女儿的肩膀,他知道女儿的品性,一向不会乱来,会出此下策也是被逼急了,再说女儿也心善,定然是想好了接下来的对策。
父女俩交心谈了一阵,贝聿这才没再多问此事。
孔家人经历了两天两夜的提心吊胆,孔姜氏更是哭得眼睛红肿,孔父一天不说几句话,脾气越发暴躁,孔令旗却是天天去骚扰贝明绯,要她还他姐姐,贝明绯不堪他的骚扰,直接就叫人架走了他。
第三天,一身疲惫的方辩方带回一脸憔悴的孔令珍。
“我的儿啊,都担心死娘了……”孔姜氏忙上前一把抱住女儿孔令珍。
孔令珍一看到亲人,顿时号啕大哭,发泄这几天来的担心受怕。
孔父也上前仔细地看了看女儿,没看出她受到伤害的样子,但又担心女儿会失了贞操,想问,当着众人又不好问。
“姐,你回来就好了。”孔令旗也抱着亲姐哽咽道。
一时间,孔家人除了孔父外都哭得相当伤心。
贝明绯忙给丈夫端茶递水,看丈夫这样子,她心疼得很。
好半晌,方辩这才道,“你们放心,孔姑娘没有受到伤害,我们去得还算及时。”
孔父这才放下心来,没有失贞就好。
孔令珍一听这话,想到这三天来经历的一切,当场就受不住晕了过去,场面又是一团乱,好在贝明绯处理得及时,方才没再出乱子。
孔姜氏一直在房里守住女儿,她有太多话想问女儿,只是刚才在厅堂人多嘴杂她不好发问,现在屋里只有母女俩,正是问话的时候。
孔令珍醒来又是抱住孔姜氏哭了起来,孔姜氏哄了哄才让女儿止啼,又端起香喷喷的鸡粥喂女儿吃,孔令珍配合地张口吞下,她仍旧惊魂未定,吃什么都如同嚼蜡。
“珍姐儿,他们没有侵犯你吧?”孔姜氏看女儿吃了一碗鸡粥,这才问道,就算有方辩的保证,她也还是没全信。
孔令珍的脸色依旧苍白,一向养在深闺的她如何遇到过这么惊险的事情?现在想起也还心惊不已,摇了摇头,她回应道,“没有。”
“这就好,娘一定要去给佛祖还愿,谢他保佑你平平安安。”孔姜氏一脸高兴地道。
“娘,女儿想回家。”孔令珍抬头直视母亲要求道,这苏州城太可怕了,她现在有了心理阴影,是一刻也不想在这城中呆下去。
孔姜氏的笑容一窒,“你不想要方辩这夫婿了?”
“娘,我经历过这么可怕的事情都是因为他,我是真怕了,当他的妻子太可怕了,若是还有下次,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还如此好运没受到大的伤害。”孔令珍道,这是她第一次向父母表达自己的意愿。
她也没有那么爱方辩,嫁给他是如此危险的一件事,她自然不愿意,本来她就是小富之家的女儿,经不起这样的大场面。
孔姜氏为难起来,女儿在家乡与方辩是办了婚礼的,若就这样回去也不知道女儿还能不能再嫁?
“娘,那贝明绯与我说过,会让我与方辩结为异姓兄妹,我想着这样也好,让他与我们一道回去办个结契的仪式,这样一来或许成了段佳话,我的闺誉也可以保住。”孔令珍希冀地看着母亲,经历了这可怕的事件,她也知道不能事事依赖父母,自己也得有主见。
“我与你爹先商量一下再做决定。”孔姜氏在大事上都是随孔父的意见,所以一时间也无法答应女儿的请求。
“好。”孔令珍没有再紧逼母亲,只不过她不嫁方辩的决定是不会再改变,大不了她绞了头发当姑子去,可见此事对她的刺激之大。
孔姜氏忙把女儿的意见转给丈夫知道,孔父久久不语,好半晌,在妻子忐忑的目光中他道,“这事我与方辩再商量,他不付出一点代价是不行的。”
说明白了,就是要捞到更多的好处才能放手。
孔姜氏没有发表意见,女儿不嫁方辩也好,她也不用提心吊胆,有再多的钱也得有命享才是。
果然不出贝明绯的猜测,孔家人转变了态度。
夜里,夫妻二人恩爱过后,方辩这才把孔父的要求提出来,贝明绯嗤笑一声,“还真是狮子大开口,什么都敢提。”
“这事情我不打算讨价还价了,算是还了他们救我一命之恩,赶紧把这糟心事给解决了,我们好进京看苏姐儿,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她。”方辩道。
对这惟一血脉相连的亲女,他的父爱都要爆棚了。
贝明绯也点点头,“那就这么办吧,花点钱还了恩倒也好,总好过你真娶她进门供着。”
“还是你这计策好,果然吓住了她。”方辩笑道。
贝明绯斜睨他一眼,“这是没有办法才行的下下策,谁叫你办事不力,对了,那些人没有做出污辱她的举动吧?”
“我找的人还能犯这错?放心好了,我只想她知难而退,并不想毁她的清白与闺誉。”方辩一向重义,这孔家于他有恩,做事没有必要做得太绝。
贝明绯这才完全放下心来,女儿家最重闺誉,所以她也没将这事外传出去,这样也不耽误孔令珍寻找第二春。
因为方辩的爽快,这事解决得十分迅速。
京城,林珑的生日前一日,汝阳王府送年礼的船到岸,比往年要迟上许多,里面还有叶蔓君给林珑备的生日贺礼。
非但如此,叶旭尧也从宫里接回叶耀庭和叶耀辉兄弟俩,俩小子不过是四岁大的孩子,一回来就腻在父母身边,尤其是粘着林珑,俩孩子不停地与林珑说他们在宫里的生活。
林珑担心地问,“在宫里可有欺负你们的人?”
兄弟俩对视一眼,叶耀辉快言快语道,“娘,没人敢欺负我们,我们会与太子殿下一道儿揍回去。”
林珑皱了皱眉,她家儿子们不会养出小霸王的性格吧?“这种事不大好,若真的打伤了人家,你们也得负责任的……”
叶耀庭瞪了眼嘴快的二弟,笑得如花灿烂地看着亲娘,“娘,你别听辉弟瞎说,我们哪会做这种欺凌弱小之事?先生也不会允许,要不然宫里早有流言了不是?”
林珑想想倒也对,她进宫没听到宫女太监们抱怨,就连义母苏梓瑜也没有提过,八成是自己想得太多。“你们年纪还小,在宫里生活,为娘肯定会担心,做什么事之前都要多想想为娘。”
叶耀庭的叶耀辉忙不迭地保证绝对不会惹事,反正被他们与小太子还以颜色的人都不敢声张,这事情也就不会张扬出去。
他们进学太早,早就成了个小人精儿,不过他们真爱自己的老娘,自然不想她担心。
叶旭尧在一旁冷笑地看着这俩宝贝大儿子在胡说八道,别以为他像他们娘那般好骗,祖父本想教养出两个符合世家规范的子孙来,结果却教出了这么俩个人精来,若祖父知晓,八成得捶胸懊恼半天。
“你先照顾星哥儿和辰哥儿,我与他们兄弟说说话。”他上前一手一个提起想要巴住他娘子的俩大儿子。
“爹,放手——”俩大儿子挣扎起来,一脸可怜的向林珑求救。
林珑看得目瞪口呆,在教育孩子方面她并不想有两套方案,所以也就没去理会丈夫的举动,他也疼孩子,哪会真的舍得打他们?
叶耀星和叶耀辰满脸可怜地看着哥哥们被亲爹提着离开,这些待遇他们都经历得多了,有时候太过于粘娘,就会被爹这般修理。
爹自己霸占着娘就可以,他们就不许,典型的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一离开了暖阁,到了书房,叶旭尧就将俩小子甩到地上,只见俩个小人儿的反应极快,并没有被父亲摔到地上,而是在空中一个翻滚,一前一后就双脚半屈着落地。
“不装了吗?”叶旭尧抱胸问,对自家俩儿子的反应那是相当的满意,于他们的年纪而言,这样已是做得极好,不愧是他的种,但他面上却不表现出来。
“爹,不带你这们的,我们还是不是你亲儿子?”叶耀辉先抱怨出来。
叶耀庭却是注视着父亲,显然也大为不满。
他们好不容易才能获准回家一趟,爹却可以天天见到亲娘,为何就不许他们亲近了?
“你们若不是我亲儿子还能站在这儿?”叶旭尧嗤之以鼻地道。
小时候很可爱的兄弟俩,长大后就会变得糟心不已,这会儿他无限希望与妻子生个乖巧的女儿来疼,肯定不用这么操心。
叶耀庭和叶耀辉兄弟二人都面面相觑,收起自己的不满,恭敬地站在老爹的面前,这是明智之举。
渐长,爹不再宠着他们,惟有娘还会抱抱他们亲亲他们。
“说说你们在宫里伴读的表现。”叶旭尧坐在圈椅内,看着俩站在他面前的儿子道。
其实儿子们在上书房的表现,他知道个一清二楚,就连圣上也是知道的,不过他们干坏事都有太子的一份,再说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圣上听闻也只是大笑不已,他自然也不会有别的意见。
记得圣上还说过一句话,孩子还是活泼一点好。
不过他心下却不大认同,太过于活泼那就是灾难。
叶耀庭和叶耀辉不敢把糊弄亲娘那套用在老爹的身上,所以一五一十地老交代他们做过的糟心事。
被老爹狠训了一顿的兄弟俩本想夜里挨着娘睡觉,弥补弥补受伤的心灵,哪里知道根本就是痴心妄想,亲爹再次一手一个提他们出去扔到隔壁厢房。
已经躺在床上的叶耀星和叶耀辰见状,笑得眼眯眯的,非常乐见大哥他们吃瘪。
叶旭尧再回到里屋时,林珑抱怨道,“他们还小,你这是做甚?”
“不小了,都进学了,也该自立了。”叶旭尧掀被上床,一抱搂住妻子反压在身下亲起嘴来。
他并不想让儿子们搅和了自己造人的计划,最近正是妻子易受孕的时候,想要生个可爱的闺女的愿望在看到四个糟心的儿子时越发强烈。
林珑看他这个样子,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罢了,儿子们还是自求多福吧。
被亲爹娘抛到一边去的四个小娃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难兄难弟抱在一块儿睡了过去。
翌日,就是林珑二十一岁的生辰,自从嫁进叶家来,每年她生日都会有人庆祝,林珑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比初嫁时成熟了许多,一眨眼,她也过了双十年华,时间过得真快。
“大奶奶今儿个真漂亮,奴婢恭贺大奶奶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给她梳妆打扮的如眉笑道。
屋里的其他大丫鬟也是人精,见到如眉开口恭贺,其他人都跟进忙向林珑道贺。
林珑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你们都有心了,今儿个人人都有赏。”
“谢谢大奶奶。”一众的丫鬟都一脸喜意。
这日,苏梓瑜这义母也出宫到襄阳侯府来给林珑庆生,顺道带来了一身小龙袍的小太子以及圆润可爱的福安公主。
小太子一本正经,可见太傅的教导还是十分有效的,端得很是范儿。
林珑等襄阳侯府的女眷给他见礼,小家伙还有模有样地道,“都起来吧。”
苏梓瑜没好气地看了眼她儿子,也不知道他这个样子向谁学的,八成是他爹。
福安公主就可爱得多,一看到林珑,她也熟稔,圆滚滚地就滚到林珑的怀里求抱抱。
林珑忙抱住份量不轻的福安公主,欣喜地在她脸上一亲,还没说话,小公主就从怀里掏出她珍爱的糕点塞给林珑,脆生生地道,“母后说,这是义安姐姐的生日要送礼,我把我最爱的奶糕送给你吧。”
苏梓瑜看了眼被女儿压得有些扁的奶糕,这是宫里特别请来的厨子为她开发的口味,不过她还真没想到女儿会私藏了一块,还放到怀里,这会儿她不禁想要抚额,这女儿尽出洋相。
就连晋嬷嬷等人都不由得暗地里抽了抽嘴角,小公主这神来一笔真是让人想要发笑,不过为了小公主的颜面还是硬生生地把笑意给压下去。
小太子也不由得嘴角一抽,这妹妹还真的只知道吃,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叶钟氏等叶家女眷以及受邀请而来的宾客都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个宝公主还真是个宝,居然如此可爱,不过也有人暗暗眼红嫉妒林珑。
林珑却是笑着接过小公主手中有点扁的奶糕,“那就谢过宝公主了。”
福安公主顿时笑出来,哪怕她的身材圆滚滚的,但她笑起来可以看出得到深得父母优点的遗传,将来长大必定会是个不输于苏梓瑜的大美人儿。
“这丫头被她父皇宠坏了,连这个都拿来送礼。”苏梓瑜笑着轻刮了一下女儿的俏鼻梁。
林珑笑道,“这是宝公主的心意,很珍贵的。”
“你们人人都宠她,长大了怕是要无法无天的。”苏梓瑜再一度抚额道。
福安公主却不受老娘这表情的影响,哪怕是块扁扁的奶糕,她也还是想吃,咬着手指盯着那块奶糕不放。
苏梓瑜都快没有眼睛看了,这哪里是高贵的公主,分明就是只小馋猫。
林珑可不敢把这块糕点给小公主吃,天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藏的,隔夜了再吃会闹肚子疼的,她忙让身边的大丫鬟去端好吃的东西来引开小公主的注意力,至于这块奶糕还是她吃吧。
果然,福安公主有得吃就不再记惦自己那块送出去的奶糕了。
苏梓瑜轻刮了一下女儿的俏鼻梁,“这丫头看来日后得让我操心了。”
“娃儿还小,爱吃是正常,我家星哥儿和辰哥儿也爱吃。”林珑忙把自家俩小儿子拉出来,不过与福安公主圆滚滚的身材不同,自家那俩小的倒是吃不胖,她自己本身也郁卒得很。
苏梓瑜笑了笑,也不再纠结这小女儿爱吃的问题,反正这天下江山都是她父皇的,爱吃就吃,也吃不垮便是。
看了眼周围的贵妇们,她抬了抬手,在开席前让大家可以自由行动。
众人这才轻喘一口气,有些人散开了,叶钟氏却带着小儿媳妇苏妙珏留下来陪同苏梓瑜。
苏梓瑜向林珑恭贺生辰之后,就拉着苏妙珏坐近自己,看了看她那荼出来的肚子,轻声道,“这怀孕还顺利吧?”
“婆母和嫂子都说孕相好,这孩子没折腾我。”苏妙珏笑道,也很感动这姑姑对自己的关心。
“这就好,看到你过得幸福,我这当姑姑的也放心了。”苏梓瑜觉得这侄女儿嫁进叶家那还是嫁对了,看这红粉扑扑的小脸蛋,自己心里也为她开心。
苏老太太与儿媳妇苏武氏这会儿才到,也忙过来跟苏梓瑜打声招呼,一时间,苏梓瑜的身边是最热闹的。
至于小太子则是一看到叶耀庭和叶耀辉就立即走过去与他们玩到一块儿,哪还记得亲娘苏皇后。
三个小调皮捣蛋的孩子,少不得恶作剧一番,被恶作剧的贵妇们初时还瞪眼恼怒,结果看到小家伙一身小龙袍,当即就又笑眯眯地行礼说没关系,殿下高兴就好。
小太子越发得意,哪怕小小年纪,他见多了谄媚的人,对这些人也有几分鄙视。
因为事情涉及到当朝小太子,所以并没有人把孩子的恶作剧说出来,林珑这主人家自然也不知道还有这一茬。
这回权美环也来了,毕竟是自己女儿的生辰,她不可能在家呆得住,不过好在也没有人凑到她面前说些难听的话,她也就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林琦看她这个样子,忍不住笑话了她几句。
“你是不知道,我自个儿出丑就算了,若连累到你与你姐姐还有栋哥儿,我这就罪过大了。”权美环道。
“娘,你且放宽心吧,反正这京城哪个不知道我们家的事情?渐渐淡了也就没人提及。”林琦与亲娘的关系越发地好,毕竟同住一个屋檐下,接触得多隔阂也渐渐消散。
在开席前,林珑还过来与妹妹还有亲娘以及二娘说上几句话。
“姐,那王周氏没有来。”林琦一直留意着,果然没见到王周氏的影子,看来这生意的加盟商估计与她们的关系变差了,不过这并不重要。
“随她吧,她过不了这道坎,我们也就只会一拍两散。”林珑道,她并不在意王周氏的来与不来,反正帖子派过去了,礼数没失便可。
“那倒是。”林琦只是觉得王周氏多精明的一个人,偏看不清这事,为了娘家的破事真恼了她们姐妹俩也是没道理的事情。
林珑拍拍妹妹的肩膀,然后才与权美环和林绿氏说上几句体己话,待管事娘子来请示,她这才知道开席时间到了,遂走开去安排。
身为庆生宴的主角,林珑收到了不少贺礼,她那俩宝贝大儿子给她写了好几种不同字迹的寿字图,让她惊喜连连,果然还是母子贴心。
丈夫叶旭尧的贺礼还是珠宝,一套做工精致的头面首饰,她看了也笑眯眯的,看来她可以把这些珠宝都收藏好,等老了也是个回忆。
庆生宴进行得很顺利,惟有酒席当中林琦晕了过去。
权美环脸色都煞白起来,这好端端的说要起来去解手,怎么刚站起来没一会儿就看到女儿头晕地摇摇晃晃,她这才起身扶住,女儿就晕倒在她怀里。
慢了权美环一步的林绿氏也脸色一变,“这是怎么了?”
“我不知道。”权美环几乎都是哭腔了。
林珑看到这情形,停下与苏梓瑜说话,忙起身过去,“琦儿这是怎么了?”
权美环和林绿氏都说不知道,林珑安抚了一下看热闹的客人,然后忙让权美环和林绿氏扶着林琦到厢房去躺着,再去唤人赶紧把府医请来,同时遣个小厮到前院去通知霍源。
一时间,为了林琦不明原因地晕倒,林珑也好,权美环和林绿氏也好,都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府医到得最快,今天是林珑的生辰,府里下人之间也有酒席,所以府医身上也有酒香,却不至于醉倒。
这晕倒的年轻少妇是大奶奶的亲妹妹,所以他半点也不敢马虎,忙给诊脉,好一会儿后,他方才松开手笑着道,“这是喜脉,霍夫人有身孕了。”
“什么?”三个女人都惊呼出声。
权美环喜出望外,忙握住小女儿的手一个劲儿地高兴,大女儿一成婚就生了两对双胞胎,小女儿却是迟迟没有消息,她心里说不着急是骗人的,为此与霍堰那老东西也吵得厉害。
没想到这孩子来得会这么意外,她除了高兴还是高兴。
林绿氏也双手合十道,“多谢佛主保佑,琦姐儿有了身孕我总算也能放下心头大石了。”
林珑自然也是妹妹高兴的,不过除了高兴,她还有几分担心,看到府医将妹妹弄醒了,她这才小声道,“我妹妹这胎是不是不稳?”不然怎么会晕了过去。
府医道,“非也,霍夫人这是血气不足引起的,只要好生调养就不会有大问题。”
林珑这才轻拍胸脯放下心来,没大碍就好,至于补血实在是件小事,回头她搜搜库房有什么好东西让妹妹带回去。
权美环与林绿氏也与林珑是一样的想法,林琦这胎来得艰难,她们都下意识地更疼她多一点。
幽幽转醒的林琦在听到自己有了孩子之后,脸上的惊讶迟迟收不回来,忙朝她姐道,“姐,你掐掐我疼不疼,我感觉像做梦一样,我真的怀了孩子?不是骗我的?”
“傻瓜,姐拿什么来骗你都不会拿这个,府医说已有了两个来月,你现在得注意些才行,回头我再详细写张清单给你,你照作便是。”
林琦似乎听不到她姐说什么,满脸不可思议地抚摸着自己仍平坦一片的小腹,这里面有了个孩子,真神奇。
权美环笑道,“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
“可不是?”林绿氏也是颇为感慨。
林珑却觉得妹妹这孩子与她有些缘份,毕竟是她生辰这天发现的,遂对这未出生的侄子或者侄女多了份疼爱。
霍源听到妻子晕倒,顾不上酒席,匆匆赶到后院,同行的还有林栋。
“琦儿怎么样了?”他人还没到声先到,听得出来声音里面的急切。
没一会儿,帘子被他扯掉了一角,进到里屋,他的目光只看到自家娘子,至于继母、丈母娘、大姨子等人都被他忽视掉。
“琦儿。”他挤掉继母权美环坐到妻子的床边,紧张地上下查看。
林珑忙给权美环和林绿氏使了个眼色,三个女人悄然离开,把这方天地给夫妻二人,毕竟这喜讯最好由林琦告知霍源。
林琦看到自家人离开,这才娇羞地凑到霍源的耳边,带着笑意道,“你要当爹了。”
“我怎么当爹了……”霍源一时反应不过来,等回过神后方才一脸惊喜地道,“你怀孕了?”
“呆子,这才想明白啊。”林琦一把抓过丈夫的大手按在自己的小腹处,“大夫说已经两个来月了。”
具体哪天怀上的,这还真的说不清楚,可她却隐隐觉得或者他们那晚大胆地在园子里欢爱怀上的也说不定,为了求子,他们已是无所不用其极。尤其是霍源不知道打哪听来的在屋外欢爱增加受孕的机会,她不同意,他非要拉她出去,结果他一挑逗,她就身子一软由得他胡作非为。
现在想来还两颊泛红,也不知道那晚有没有被人瞧去,不过她相信丈夫的耳力,应该是没人在附近,要不然依丈夫的耳力肯定听得出来。
霍源沉浸在就要当爹的喜悦当中,哪里还会去想孩子到底是哪一天到来的?
林栋走得没有练家子的二姐夫快,等他到来时,正好看到亲姐等人从里屋出来,遂担心地问,“二姐怎么了?”
已经十六岁的林栋如抽丝般长高,现在看来俊雅不已,尤其是那身书卷气相当的迷人。
“是好事,你二姐有孕了。”林绿氏笑道,因她与林栋住在一块儿,两人的关系远远好过林栋与权美环这亲娘。
“真的?”林栋也喜出望外,俩个姐姐于他而言都重要,大姐无须他担心,就这二姐迟迟没有怀孕,他少不得要多忧心一些,好在二姐夫是个好的。
“还能骗你不成?”林珑笑道。
“看来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林栋同样笑道。
因为林琦有了身孕,林家人与霍家人都开心不已。
等林珑回到酒席,叶钟氏低声问,“你妹妹这是怎么了?”
林珑小声地告诉自家婆母林琦怀孕的事情。
叶钟氏也替林琦高兴,“这可是好事,不然一直没有怀孕,那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林珑没这个经历,却能想象得出来,若她也与妹妹一样成婚数年才有了孩子,怕是叶旭尧都要被逼得纳妾,要顶住各方的压力真心不容易,突然对妹夫霍源的好感增加了不少,在这方面来说,霍源表现得可圈可点。
夜里送走所有来宾后,叶旭尧这才带着林珑回南园梳洗睡下。
躺在床上,他突然问道,“听说霍源要当爹了。”
“对啊,琦儿终于有了身孕,你不知道我这才感到安定了许多。”林珑直接趴在丈夫的胸膛上道。
叶旭尧却是一个翻身压她在身下,“我们也努力努力吧。”
林珑对于丈夫最近为求女的积极性已经见怪不怪了,看他这样子,八成是被霍源即将当爹给刺激到了,在丈夫猴急地就要低头吻她的脖子之时,她轻推开他,“霍源是不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没有,他只说他要当爹了。”叶旭尧不屑地道,“我比他当爹要早得多。”
原来是被人炫耀了,林珑掩嘴一笑,真不明白丈夫为何就喜欢计较霍源,其他人也不见得他会这么在意。
“我们生个闺女凑个好字,到时候我抱着女儿出去炫耀。”叶旭尧道。
林珑顿时无语,女儿拿来炫耀也就只有他罢了,其他人一听到是弄瓦之喜就会骂声赔钱货,不过对于丈夫会喜欢女儿,她还是高兴的。
福安公主的可爱她也是看在眼里的,巴不得自己也有个乖巧可爱的女儿。
这么一想,夫妻造人的行动更加热火高涨。
这一夜,林珑睡得极少,天亮时分才得以入眠,被丈夫缠了一晚上,她也觉得累得很。不过尽管如何,当丈夫抱起她时,她嘀咕一句,“我还要睡……”
“那就睡吧。”叶旭尧接过下人递上来的披风包紧妻子,然后带着妻子出南园坐上马车。
这一路林珑感觉到有些许冷意,但往丈夫的怀里一缩,又变得暖和起来,因而对自己的处境并没有多少认识。
直到日上中天,她睡饱醒来后发现自己在行进中的马车里面,不由得皱了皱柳眉,“这是要去哪里?”
“醒了?”叶旭尧放下手中的公文,整了整抱妻子的姿势,这一路上林珑都是睡在他的怀里。
林珑好奇地掀起马车帘子看到外面的景致颇为陌生,显然已经是到了郊外,“我们要去哪儿啊?”
“到温柔别庄去住几天。”叶旭尧道。
他最近得了处温泉庄子,正好可以带妻子去住上几天,他记得霍源说过户外欢爱有增加怀孕的可能,他正好也想试试,府里人多嘴杂,不若到安静的别庄去。
“到什么别庄啊?家里还有孩子呢?你不也公事繁忙?”林珑不大赞成。
“孩子有奶娘照顾,再不济还有娘在,至于庭哥儿和辉哥儿,我一大早已吩咐人送他们进宫。”叶旭尧道,“至于公事,我与圣上告了假,趁着你生日,我们过过清净的日子。”
换言之,叶大公子想要与妻子过二人世界,没有一堆孩子来缠身,顺带努力造人。
林珑听得目瞪口呆,她嫁给他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过他会这么细心安排这样的事情?她不由得伸手抚上他的额头,“没发烧啊。”
叶旭尧的脸色一黑,这是什么话?眼睛一眯逼近她,“怎么?很吃惊?”
林珑“嘿嘿”一笑,他这个样子她哪敢说真话,“没,怎么会?”
叶旭尧这才放过她,又搂紧她在她唇上一吻,“我想与你一块儿过上几天只有我们两人的日子,珑儿,打理一个偌大的侯府,你也累得够呛,正好趁机休息开心几天,家事我已经托给了母亲。”
林珑的眼里有着感动,他心里有她比什么都强,更何况他还对她如此细心,心下一感动,她揽紧他的脖子主动亲吻他。
叶旭尧很快反客为主,反正已经身处郊外,他也没有那么多顾忌,在马车里就向妻子求欢。
一时间,马车里面春色袭人。
别庄在傍晚时分到达,叶旭尧抱着身软的妻子下了马车走进别庄的大门。
林珑看了眼这装修素雅的别庄,一眼就爱上了,“怎么买了这处别庄?”好奇地打量过后她问道。
“正好有人要出售,我就低价买了过来,除了那套头面,这也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叶旭尧道。
林珑猛地双眼看他,“这是给我的生日礼物?”
丈夫这大手笔让她大吃一惊,眼里渐渐迷朦起来。
“这有什么?我已经把这别庄记在你的名下,以后这就是你的私产。”叶旭尧为了讨娇妻欢心,也是颇花了一番功夫。
林珑的心房被他的柔情涨得满满的,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有个男人疼她入骨,亲爹不算,毕竟她有兄弟姐妹,父爱必定会被分薄。
她凑到丈夫的耳边低语一句,“旭尧,我想抱抱你。”
这是她主动求欢的信号。
叶旭尧当然求之不得,立即挥退下人,直直就往有露天温泉的地方而去,不过他没有把妻子放到温泉水里面,而是在温泉旁放下妻子后开始另一场官能盛宴。
一旁的温泉冒着热气,林珑并不觉得冷,只是第一次在露天处欢爱,她有几分放不开,叶旭尧却是不停地挑逗她,她方才进入状态里面。
等她再回过神来之时,已经身处温柔当中,泉水泡着肌肤,不但疲劳一扫而空,身体更是前所未有地感觉到舒适,不由得叹道,“这真是个好地方。”
叶旭尧伸手接过一朵飘下来的雪花,不知不觉地下起雪来,“你喜欢就好。”
林珑拿过巾帕盖在两人的头顶上,窝在他的怀里也不用去想家事,只是看着天上的雪花一朵一朵地没入温泉中,渐渐又消失不见,一时间也看出趣味来。
夫妻二人都没有说话交流,此时无声胜有声,从来没有过的安逸让林珑也展现出轻松的面容来。
这几天时光,林珑不像个家事缠身的妇人,而像个跌入爱河的小女人,叶旭尧宠着她,带她去爬山,回来就泡温泉,然后就是独属于他们二人的时间,日子潇洒得不像是人过的,倒像是个神仙眷属。
林珑把这感慨说了出来,叶旭尧挑眉看她,“这么说珑儿很满意这样的日子?”
林珑斜睨他一眼,“这日子偶尔过过即可,我开始想念我们家四个臭小子还有苏姐儿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如何……”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叶旭尧倾身就吻上她的唇,分开后道:“嘘,我们说好不提孩子们,这会儿只要你与我。”他颇为霸道地道,不想孩子们占去她太多的心神。
林珑好笑地看着他,没想到他也会有这一面,正要说话,哪知他贴着她的唇道,“嘘,别说话,山鸡来了。”
林珑这才记得他们上山是来抓山鸡的,不过她初时很怀疑便是,没想到这个季节还真的让他们遇上了山鸡。
她不过略一走神,叶旭尧手中的金倮子就飞了出去,奇准地打中了山鸡,这才拉着妻子从藏身处出来,走过去他弯腰捡起被打晕的山鸡。
林珑却是把那金倮子捡起来,没好气地看了眼丈夫,拿金子去打山鸡,也不知道他怎么想得出来,或许这就是衔着金汤题出身的原因?哪怕现在不缺银两,她还是记得过过的苦日子,并不会无端去浪费钱财。
叶旭尧哪里感觉不到妻子目光中的凉飕飕,轻咳数声掩饰尴尬,其实是他身边没有顺手的石头,一时间只能从怀里摸出一颗金倮子出来。“走吧,我给你做烤鸡吃。”
林珑狐疑地任由他拉着自己走,像他这般有法癖的人也会自己动作做吃食?今日他们连下人也没带,就夫妻二人。
叶旭尧走在前面,后面跟着的是披着猩猩红氅衣的林珑,他踩一脚,她跟在后面踩着,雪地上都是他们留下的脚印,而叶旭尧还一手牵着她的手。
林珑玩上瘾了,脸上红扑扑的份外惹人怜爱,她一个劲儿地踩着丈夫走过的地方,似一个俏丽而顽皮的少女,与她平日的形象差得十万八千里远。
叶旭尧其实没有见过这一面的林珑,毕竟他们成亲得过早,步入婚姻生活后,更多的是家事琐事缠在一起,也就很快磨去了少女的天真烂漫。此刻看着这样的妻子,他的心跳加快,若不是身处这冰天雪地中,他必定会抱着她好好地恩爱一番。
两人带着玩兴走到水源处,这冰冻之地还有一处泉水是温热的,这处小山坡也属于那温泉山庄的范围之内。
叶旭尧不让林珑动手,亲自杀鸡拔毛,动作还十分熟练流畅,与他平日贵公子的形象差得十万八千里远。
他一抬头就看到坐在一边的妻子好奇的目光,难得地笑了笑,“很吃惊?”
林珑老实地点点头,嫁他这么久也不知道他还有这么接近生活的一面。
“我在这野外受过训练,哪天真的在山上出事了也能自保。”叶旭尧淡淡地道,他会处理这些野味,但平日里却嫌脏不会去碰,此番为了妻子动手,倒也乐在其中,连难以忍受的腥脏也不在意了。
想来林珑对他的影响甚深。
林珑道,“我们的孩子长大了也要受这样的训练吗?”
“肯定要的。”叶旭尧这会儿已经把鸡架在烤架上,“他们不能只懂得富贵的生活,也要学会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面求生存。”
他的孩子不能是扶不起的阿斗。
林珑开始同情自家四个宝贝儿子未来的遭遇,有个严格的老爹,他们怕是要被驯得很惨。
本以为丈夫的手艺不咋的,没想到在他扯了个鸡腿给她,她一啃顿时满嘴都是食物的香气,眼睛一亮,“你怎么做得这么好吃?”
叶旭尧笑而不答,他喜欢看到妻子这样的眼神,这会儿他有点明白为何男人会在喜欢的人面前表现出最好的一面,这是一种想要讨好爱人的举动,只要她的一个惊喜眼神,男人就很容易被取悦。
天上的雪花飘落下来,叶旭尧拉开自己的黑色氅衣,拉妻子坐到他怀里,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变出酒壶与酒杯,倒出两杯酒,递了一杯给妻子,“赏雪品酒吃烧鸡,也算人间美事。”
林珑“噗哧”笑了出来,窝在他的怀里看着外面的雪,慢慢地品着这香醇的美酒,然后两人偶尔来一个带着烧鸡味的亲吻。
人生,从未如此美好过。
可惜两人没过几天温馨的二人世界,襄阳侯府的马车就驶来了,带来了叶耀星和叶耀辰,还有方念苏,这三个小娃儿一看到林珑,就立刻不要奶娘抱着,哭着去抱住林珑的腿,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
这三个小娃儿一向都爱粘着林珑,开始没见到她还能被大人哄住,结果两三天都没见到她,谁都哄不住,一哄就哭,连叶老侯爷也没辙。
他舍不得宝贝曾孙子哭泣,下令让人送过来给这对不负责任的爹娘。
“娘说实在没办法哄住他们,所以只好让我送来。”叶蔓籽不敢去看兄长变黑的脸色,一个劲儿地朝嫂子的身后躲去,兄长此刻有黑化的嫌疑。
林珑身为母亲也想念几个孩子,她弯腰伸出两臂搂紧他们亲了亲,好一会儿,三个小娃儿才止啼,睁着一双泪眼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林珑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不顾丈夫眼神的暗示,硬是带着三个小娃儿进暖阁。
叶蔓籽朝兄长心虚地笑了笑,然后脚底抹油飞快地跟上前方的嫂子,不想独自去承受兄长的低气压。
有了这三个小奶娃在,叶旭尧精心安排与妻子的二人世界告终,因此他的脸色一直难看得紧,尤其是到了晚上,三个孩子霸占了他的位置。
林珑一脸歉意地看着他,“孩子们好几天没见到我,有点粘我,你且让让他们,今儿个到东厢房去睡吧。”
叶旭尧沉着脸很想将这三个破坏他与妻子独处的小娃娃扔出卧室,哪里知道这三个小娃娃已经被他扔习惯了,条件反射下躲到林珑的身后,紧紧地抱着林珑不放,并且颇为可怜地看着林珑。
林珑一颗慈母心软得不行,再说她也觉得这段时间只顾着与丈夫在一块儿,忽略了孩子们,出于弥补的心态,她抬头也可怜兮兮地看着丈夫,“旭尧?”
叶旭尧觉得自己快疯了,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开,再待下去他指不定要向这三个小娃娃出手了。
叶耀星和叶耀辰两人对看一眼,对于成功赶走父亲,独占母亲,他们都兴奋着。
方念苏却是很精明的藏身在林珑的怀里,她还小,初时没见到亲娘还会哭闹一阵子,后来在林珑的温柔攻势下,她不再记得找亲娘,反而把林珑当成了亲娘。
等叶耀星和叶耀辰反应过来,最好的位置已经是方念苏的,兄弟二人扁了扁嘴似要哭出来。
林珑惟有出马哄着这俩小儿子,这俩小子才收起可怜相,在瞪了一眼“卑鄙”的方念苏后,乖乖地到娘亲安排好的位置躺下来。
一时间,大床上开始进行着亲子活动。
郁卒的叶旭尧到了书房赶紧给方辩写信,要他们夫妻赶紧回京领走他家的女娃儿,别再霸占他亲亲娘子的注意力。好不容易才把大的那两只弄到宫里,小的这两只也就算了,多一个方念苏,他渐渐开始忍受不了。
信写好后,让人快马加鞭地送去苏州城。
这一晚,独自一人睡的他感觉到哪里都不舒坦,好几次都希冀地看向门帘处,希望妻子出现安慰一下他的身心,哪里知道妻子一整宿都没有出现。
翌日,失眠的他起迟了,梳洗过后去找妻子,方才被告知妻子带着孩子们还有叶蔓籽去泡温泉了,有妹妹在,他一个大男人不好进去,脸色更黑了几分。
“嫂子,我们这么撇下大哥,真好吗?”叶蔓籽有几分担心。
林珑一副无所谓地样子挥了挥手,教孩子们游泳,这水不深,他们大人就刚刚好,但对于孩子们来说就有点深了,所以需要大人手把手扶着不让他们独自在水里,怕溺着,故而两个大丫鬟也跟着一块儿泡温泉。“你哥会去处理公事。”
叶蔓籽突然有几分同情自家哥哥,嫂子这是要孩子不要丈夫啊,怪不得她哥的脸堪比烧黑的锅底。
对于孩子们来说这里的一切都新鲜得很,他们玩得乐不思蜀。
另一边厢,方辩带着贝明绯一块儿与孔家人回到他们居住的小镇,并且大摆结拜义兄妹的筵席,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一一说明白,当然得省去孔家人耍赖那段。只提孔令珍有全人之美,表明两人只是拜堂并未圆房,她也不想破坏别人夫妻的恩爱,所以甘愿自己退出等等好话。
小镇上的人觉得一阵不可思议,但看到方辩与贝明绯都感谢孔令珍的成全,他们又觉得孔令珍也算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对她重新刮目相看,当然也有人质疑孔令珍的贞操,不过这是少数人。
当初方辩在礼成时就恢复了记忆,两人并未入洞房的情形不少人都看到,大部分人都没有这样龌龊的心思。
方辩与贝明绯没有吝啬钱财,给孔令珍好大一笔嫁妆,孔家人眉开眼笑,并且在当天开始给女儿招婿。
趁着这股东风,孔令珍的身价又不少,很快就找到一个东床快婿,婚结得非常仓促。
方辩与贝明绯留下喝喜酒,看到孔令珍真的嫁了,他们才真真正正地松了一口气。
外面的人见到孔家女新嫁的夫婿翌日并没有让花轿返回,而且还向族人展示新娘子贞节的证据,一条染血的帕子,至此,方才无人再质疑孔令珍的贞操。
事情终于和平解决了,方辩也带着妻子急忙赶回苏州城,希望来得及与岳父母一道过年。
京城郊外,在叶旭尧的忍受快要到临界点的时候,林珑到底还记挂着家事,不能全推给叶钟氏,也怕叶钟氏忙坏了身子,终于还是催促丈夫早点回城。
叶旭尧早就想离开了,有了孩子们与妹妹的搅局,这里早已不再是天堂,回去后好歹能把烦人的孩子们扔给亲娘叶钟氏去带。
马车里,林珑放着三个熟睡的孩子睡在一块儿,自己在一旁坐着给他们掖了掖被子。
叶旭尧独自坐在一边处理公文。
林珑瞟了眼丈夫,马车驶得很平稳,但她还是用靠枕什么的挡住,不让孩子们掉下来,一切稳妥后这才挪窝坐近丈夫,“旭尧,这几天冷落了你,你不会与我计较吧?”
叶旭尧斜睨她一眼,好在她还知道自己有失偏颇的举动,不过他仍旧轻哼一声收回目光,表示他的计较。
林珑看他这个样子,不由得轻笑出声,窝在他的怀里,“旭尧,你想要什么补偿,我都会答应。”
“什么都可以?”叶旭尧终于正眼看她了。
林珑笑道,“什么都可以。”
叶旭尧这才脸色不再难看,他得好好想想要妻子如何补偿他才行。
林珑不知道她一不小心就签订了“丧权辱国”的条约。
因为就快过年的原因,京城到处都是人头涌涌,马车好不容易才驶回襄阳侯府。
就这几天功夫,林珑不知道有件大事正在发生。
“婆母,你说什么?”林珑神情严肃地问道。
叶钟氏叹气道,“你那英姿表姐时运不济,听闻清王爷已经向圣上请旨,希望将他的女儿,就是那个脚瘸的慧明郡主许配给简靖书当填房继妻。”
“怎么会这样?”林珑没想到权英姿的婚事又要再起波澜。
简靖书本来定在十一月左右回到京城,结果因突发事件耽搁了一下,最近方才回到京城向圣上述职,圣上颇为赏识他的才干,当场就给他升官,任职户部右侍郎,这比起他原来的职位那是跳了好几级,一时间成为官场新贵。
一如林珑之前所担心的那样,等简靖书出人头地,盯上他的人家必定不少,但万万没想到会引来清王爷的注意。
慧明郡主已经早就过了双十年华,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做为曾经清王爷的掌上明珠,这几天已不大受宠,但做父亲的还是要给女儿的未来筹划一番,简靖书的上位,让清王爷眼前一亮,这年轻人配他的女儿也不差,所以这才有了清王爷横插一脚的意外。
“怪只怪权吕氏一直犹豫不决,现在倒是害了你表姐。”叶钟氏也颇为感慨。
因为这事情她听林珑提过,所以才会稍稍关注了一下,可以说若权吕氏早点做出决定,与简梅氏把婚事订下来,就绝对不会出现到嘴的鸭子飞了的事情。
此时的权府处于低气压中,权英姿愁眉苦脸地躺在床上茶饭不思,这是她的期盼,可没想到最后却成为了竹篮打水一场空,清王爷是什么人物,她家如何斗得过人家皇族人士。
她知道简靖书有来找过自己,但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影响到他的前程,所以她拒绝见他,这会儿她只能自嘲自己没有幸福的命,每每都要与幸福擦肩而过。
“姿姐儿,你就吃点吧,是为娘对不起你……”权吕氏哽咽地道。
她没想到有一天简靖书会成为香饽饽人人争抢,早知道会这样,她一定不会坚持不同意这门婚事,一想到这段时间女儿说服自己的样子,她就更为自责。
“娘,这事不怪你,是我与他有缘无份。”权英姿有气无力地道,“等过了年,我收拾了一下心情就回庄子去住,娘不用再担心我。”
“姿姐儿,你怪娘吧,这样娘心里还好受一些,你别这样,娘看着难受……”权吕氏这回的哭腔更浓。
无奈权英姿都似没看到一般,她的目光仍旧迷离地看着远方,嘴上却道,“娘,我意已决,您也别再劝我,这辈子我注定会是个孤家寡人。”
她叹息一声,躺回床上翻身背对着亲娘权吕氏。
权吕氏从来没觉得如此难受过,看着女儿那拒绝与她沟通的样子,她的泪不禁流得更凶了些。
权家大儿媳妇权包氏走进来,看了眼不停抹泪的婆母,心里也有几分怨这婆母当初死拦着不肯订亲,非要等简靖书回来升官后再提婚事。现在好了,这新鲜出炉的官场红人便宜了人家,慧明郡主虽然身有残疾,但人家是皇族,配简靖书根本就是焯焯有余。
“婆母,珑表妹过府来了。”
权吕氏一听林珑来了,这大救星来得真及时,忙抹去泪水朝大儿媳妇吩咐道,“还愣着做甚?赶紧去把人迎进来啊。”
权包氏正要出去,林珑自个儿却是掀帘子进来,“大舅母不用忙了,我这不自个儿进来了。”
“珑姐儿,你来得正及时,劝劝你英姿表姐,有什么都是我这个当娘的不是,千万别为此拿自己的身体来做贱……”权吕氏这会儿也顾不上长辈的架子,只求林珑能劝女儿吃点东西。
林珑拍了拍权吕氏的手背,道,“大舅母与大表嫂先出去吧,让我与英姿表姐谈谈。”
在听闻这件事之后,她立即顾不上舟车劳顿的疲累,连忙让人套马车赶往权家,她怕权英姿看不开钻了牛角尖。
感情一事她本来并不太明了,但现在她与叶旭尧好得似蜜里调油,也就明白这种感情对女人的杀伤力,设身处地去想,她是明白权英姿此刻的心情。
权吕氏有几分依依不舍地由着大儿媳妇扶着出去,在门外还担心地看着女儿的背影。
权英姿在母亲出去之后,方才转身看向林珑,“珑表妹,你来了。”
“英姿表姐这是做甚?以前为郑华翰抗争闹绝食,现在还闹这一出岂不是笑拿自己的身体不当一回事?”林珑不喜欢权英姿一不高兴就不吃东西,好死不如赖活着。
“表妹,你不懂,我不是在闹绝食威逼我娘什么,我是真的没胃口。”权英姿解释道。
林珑坐到权英姿床边的圈椅内,“这事我才刚听闻,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暗中截胡,不过英姿表姐也不要丧气,总还会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时候。”
“清王爷都去找圣上请赐婚圣旨了,他是皇族,我们这些公侯世家与人家根本没得比,这结果不是一目了然吗?我也不怨恨什么,这就是我的命,我认命了,我也不想因为自己而耽误了他的前程,背靠清王府,他能有更好的发展。”
权英姿把没法对家人说出口的话都说给林珑听,她对简靖书是真心实意的,既然有缘无份,自然也希望他过得好,两人就这样相忘于江湖对谁都是好事。
同在京城,她是知道慧明郡主的为人,如果自己再与简靖书藕断丝连,只怕这心胸并不太宽广的郡主会恼恨在心,到时候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谁也预料不到,她不想冒这个险。
“英姿表姐,如果是以前我一定赞成你的论调,可现在我不这么看,你得听听简大人是怎么想的,你自以为是的好未必是他认为的好,不是每一个男人都想要攀附权贵,也会有不屑于此的人。”林珑道,“咱们不说远,就说钟玉衍吧,其实换一个角度看问题,他对那妓子确是真心实意的,只是他没有戴眼识人,这才落了个不好的结果罢了。”
当时她觉得钟玉衍这人实在不知所谓,哪有世家大族的公子去喜欢一个妓子,还要迎进门来当正妻,当然她家二娘的情况不同,自然另当别论。可现在她看问题除了实际利益,对感情也颇为看重。
人之所以是人,就是因为人有感情。
权英姿怔怔地看着自家表妹,内心开始犹豫起来。
屋外的权吕氏在听闻下人来报,说是简靖书又登门求见自家女儿,一时颇为感慨,还是起身到正堂去见这个锲而不舍的男子。
曾经她怀疑简靖书是想攀子爵府的高枝,现在人家一再登门来向女儿解释,完全置清王爷的女儿在一旁不理,她就更是后悔不迭,当初不该拦着的。
为此,她不但让女儿埋怨,又更是落得丈夫的数落,自己的心情又郁闷得紧,这几天来她就没过一天舒心的日子。
简靖书站在这子爵府的正堂,没有心思去打量子爵府的布置,也不知道权英姿是不是肯见自己。
对于清王爷提的这桩婚事,他一开始就拒绝了,但他没想到清王爷还是一意孤行找上皇帝赐婚,现在虽然还没有圣旨降到自己的头上,但他已是做了最坏的打算。
他对慧明郡主没有兴趣,无关乎她的腿是不是瘸,只是单纯地没有看上她而已,在这点上,亲娘简梅氏也还是站在他这一边,没有强迫他一定要接受慧明郡主当填房继妻。
简梅氏的想法很简单,齐大非偶,真娶了慧明郡主于自家儿子来说也不是好事,不过另一方面她也担心儿子的前程,可这比起儿子的意愿来说,她这开明的母亲还是尊重儿子的想法。
这就将简靖书身上的压力减轻了许多。
权吕氏进来自然打量了好几眼这年轻人,这会儿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看走眼了,只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卖。“简大人。”
“子爵夫人。”简靖书向权吕氏行礼。
“简大人还是回去吧,你与我家姿姐儿注定有缘无份……”
“子爵夫人此言差矣,在下熟读圣贤书,只知道事在人为,至于什么天命之说纯属无稽之谈。”
权吕氏因他的回答一愣,想到这人写给女儿的信,看得出来他与女儿是用灵魂在交往,心再一次感到梗塞。
正在这时候,侍候权英姿的下人匆匆进来,行礼后道,“太太,姑娘说请简大人过去说说话……”
“权夫人真的同意见我?”简靖书难掩脸上的喜悦。
那大丫鬟点点头,“姑娘请简大人过去。”
简靖书这才忙正了正衣冠,目光却是看向权吕氏,要去见人家女儿,好歹也要得到人家亲娘的答应。
权吕氏不知道女儿为何会改变主意,不过解铃还须系铃人,简靖书过去与女儿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也好,女儿若是就此死了心同意另觅良人也好,思及此,她朝简靖书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简靖书这才大步流星地赶去见权英姿。
权英姿嫁过人,所以也没有刻意避嫌,选在了她院子里的小花园与简靖书会面,至于林珑则避开了这场面,由权包氏陪伴说话去了。
“权夫人?”简靖书急忙过去唤她一声。
权英姿起身,定定地看了心上人一眼,然后才道,“简大人,坐。”
简靖书也没有推辞,而是大方在这凉亭落坐,亭子里有燃烧的炭盆,倒也不觉得冷。
白雪皑皑中,两人久别之后第一次见面,都有几分激动,但又要生生地克制住这感情,至少这一刻他们还要遵守着礼数,能见上一面已是不易。
“还没有恭喜简大人升官。”权英姿亲自给他沏了一碗茶,毕竟这亭子里面只有他们二人,闲杂人等都被她挥退了。
简靖书却是突然倾身大胆地覆上她的手,权英姿吃了一惊,毕竟一直以来他们都是坚守礼教的,从未有过不适当的逾越之举。感觉手背在发烫,她缩了缩手想要收回来,哪知对方却握得更紧,她的心跳渐渐加剧,双颊发红。
“英姿,我可以这么叫你吗?”简靖书问道,未见她时心中有无数的话想要说给她听,真正见到她的人影却发现任何的话都是多余的,就这样看着她直到地老天荒,他都愿意。
权英姿没有吭声,等于是默认他的行为,她想着就算以后与他不能共偕连理,也可以留下几分美好的回忆。
简靖书虽然在感情上一直是一板一眼,再大的热情也按礼教行事,但身为男人的本能却让他此刻捕捉到对方的感情也同样炽热,明白了她默认他唤她闺名的举动。
他心下高兴,脸上的表情也越发温柔,“英姿,我对你一直是真心的,绝无半分玩弄的意思,你放心,我不会去娶清王府的慧明郡主……”
“你,你不能这么做。”权英姿再也不能沉默,“清王爷不是好惹的,他看上了你,你却拒绝他的女儿,回头他一定会在仕途上给你下绊子,简大人……”
“唤我一声靖书吧。”简靖书突然道,他想拉近与她的距离,“大不了我最多被贬摘出京任职,我不在乎,人这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不相错过了你然后追悔半生,这不是我想要的。”
权英姿一生经历过三个男人,第一个是她情窦初开的对象郑华翰,一切就犹如镜中花水中月不真实;第二个是她初婚的对象钟玉衍,这是一段她不愿回首的婚姻,想起都犹如吞了只苍蝇般恶心;这第三个就是简靖书,也是惟一一个可以为她放弃到手的大好前程的男人。
她的心房被他这番话充填得没有一丝空隙,眼睛逐渐朦胧起来,努力地吸了吸鼻子控制自己的情绪,这样就好,一生当中有个男人能对她说这样的话,纵使是此刻赴死,她也觉得她这一生值得了。
不过感动归感动,现实归现实,她不是个只会做白日梦的少女,她是个失婚的年轻少妇,早已过了那种为爱可以疯狂可以放弃整个世界的年纪,狠了狠心,她猛在抽回自己的手。
哪知简靖书却突然收紧手,不让她缩手,这一刻,他不想让她逃避或者自以为是的为他好。
“简大人,你放手,我……”
“英姿,你什么都不要说,我不需要你自以为是地为我好从而单方面做出决定,我能来找你,就是向你向他人表明我简靖书心悦的是你,不是某个什么郡主。英姿,我也不是个有情饮水饱的人,我在这年纪能爬到这位置,你以为我是个真傻的人吗?清王爷再势大又如何,圣上是个明君,而且哪怕我被贬摘,我也有信心重新回到这高位,清王爷比我的年纪大得多,他总会有不在的一天,我就真不能等到那时候?英姿,你不要小看我,大丈夫为人处事,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不想攀附清王府的权势,更不想用我的婚姻去换取什么,我只想求一知心人与我共度余生。”
说这话时,他的手猛地收紧,双眼紧紧地盯着权英姿的脸,他不许她逃避。
权英姿一直与简靖书有书信往来,虽然信中谈情说爱的话一句也没有,多是生活的感悟与琐事,但她却觉得自己很了解这个男人,现在听他的一席话,她觉得自己或许从来没有真正地了解过简靖书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她的了解过于肤浅,原来他可以是个如此有魅力魄力的男人,耀眼得让她移不开视线,这样一个男人让她如何能放手,如果错过了他,她也许会后悔终生。
她的手反握紧他的手,不过却还有几分犹豫,“我怕多年以后你会恨我耽误了你的前程……”
“英姿,我不是那等心胸狭隘的男人,我知道自己选择了你意味着什么,只有窝囊费才会把一切罪过推给女人去承担,我简靖书自幼熟读圣贤书,自认不是那等人,你不信,就……”
权英姿忙道,“我信,我信。”
话说到这份上,她还有什么不信?纵使往后他真的怨她,那也是往后的事情,这会儿就让她也年少轻狂一次吧。
两人在这问题上达成一致的意见,简靖书这才有心思品尝她沏的茶。
权英姿看他端起茶盏就要喝,忙阻止,“别,这茶凉了,我再给你重新沏一碗……”
“没关系,再凉的茶喝进嘴里也会变热的。”简靖书笑道。
他一笑,更显脸部线条柔和,看起来似个好好先生一般,权英姿不禁渐渐迷失在他的笑容当中。
简靖书发现她爱看自己笑,遂笑得更多了些。
他在权府没有逗留太晚,毕竟刚回京不久,他有太多事情要处理,权英姿只是把人送出了后院,在门口处看着他意气风发的离开,她脸上的笑容更盛。
“看来英姿表姐是想通了。”
林珑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周围,听到这表妹的声音,她转头朝林珑笑了笑,“是啊,我想通了,不管未来如何,这次我想自私一次。”
“事情还没到糟糕的余地,圣上还没有下赐婚圣旨就还有挽回的余地。”林珑觉得还能在背后操作一下,至少她可以去找她的义母苏梓瑜走走后门什么的。
权英姿何尝不知道这道理,之前就是怕会影响简靖书的前程而踌躇不前罢了,如今两人做了最坏的打算,就颇有种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味道,“嗯,不管如何,我与他都不会轻易退缩的。”
林珑有些意外地看着这表姐,这会儿的权英姿神采飞扬很是夺人眼球,“看来简大人应该是说了什么让你安心的话吧?”
权英姿笑笑,没有把自己与简靖书的对话说出来,有些时候再好的姐妹也还要有点自己的**。
林珑也没有非要追根问底的癖好,与权英姿转身回后院,期间自然少不得还要讨论一下这事情的处理,不过她心下很明白,就如同长公主和周雪柔那事的处理一样,关键还是要看皇上是怎么想的。
“我明儿就进宫。”林珑道。
权英姿愣了愣,随后一脸感激地握紧林珑的手,“珑表妹,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才好,若是我当初再努力点,赶在他回京前就订了婚,也就没有清王府什么事了……”
“千金难买早知道,英姿表姐不要自责。”林珑劝慰了一句。
既然当时都错过了最佳的时机,这会儿就千万不能谈后悔,人还是得向前看。
在林珑告辞离去后,权吕氏找上女儿道,“姿姐儿,这次娘不再当拦路虎,不过你在做任何决定前都要三思才行……”
她知道女儿打定主意要跟定简靖书了,这内心就颇为复杂,毕竟若简靖书过不去这关,只怕女儿跟着他会吃苦,她到底还是舍不得,但有前车之鉴,她也不敢再随便地替女儿做决定。
“娘,你是我娘,我这辈子都不会怪你。”权英姿知道母亲有多么自责,其实说不怨那是不可能的,在传出清王府想要将慧明郡主嫁给简靖书的传言后,她对母亲就有几分怨恨,不过这到底是她的生身母亲,这怨恨也就渐渐消散了。
母亲是爱她的,因为过于爱她,方才会好心办了坏事,这么一想,她也就没再怪母亲之前拦住婚事的举动。
这边厢母女俩说开了,另一边厢的简靖书却被慧明郡主的马车拦下了。
只见慧明郡主轻掀起车窗帘子,双眼定定地看着简靖书,这个男人过于斯文,其实不是她喜好的类型,但只要一想到自己不良于行的腿,她也就只能放下自己择偶的标准,现在她急于出阁,毕竟不想整日被人嘲笑是嫁不出去的老处女。
“简大人,真巧了。”她笑道。
简靖书做了个揖,颇有些淡淡地道,“是好巧。”
故意拦下他,显然这郡主有话想说,他与慧明郡主只有一面之缘,也不知道对方为何就看上他了,或者是他爬得太快导致的后果。
慧明郡主歪头看他,“简大人这是从哪儿来啊?”
“刚到权府拜访。”简靖书没有兜圈子,直明自己之前去了哪里。
慧明郡主的笑容一窒,这几天简靖书老往权家跑的行为她是知晓的,原来这简靖书看上了权家的归宗女的事情是真的,思及此,她的手紧紧地抠着自己的手心,“简大人说话就是这么直接?”
“在下一向有哪句就说哪句,郡主若是不爱听可以不听。”简靖书依旧面部柔和地说着强硬的话,“郡主丰姿绰约,必定能寻到佳婿,在下不过是个凡夫俗子罢了,不堪配郡主。”
他直接就说出拒绝与清王府联姻的话,不想再继续说些兜圈子的话。
这几年慧明郡主的脾气是越发暴躁,更是对自己瘸的那条腿厌恶不已,心情不好之时更是拿刀割自己的腿,以此来发泄内心的苦闷,当然这些举动被她瞒得很好,清王府内除了侍候她的贴身大丫鬟之外,无人知道她自残的行为。
“我有哪点比不上她?”她的面容沉了下来,也不想说些兜圈子的话,毕竟她拦下简靖书是有意而为。“她不过是个嫁过人的破鞋而已,本郡主冰清玉洁,出身高贵,哪点让简大人挑出毛病来?还是简大人的眼睛是瞎的?鱼目与珍珠都分不清?”
她的话满是挑衅,这一刻,她深深地嫉妒权英姿,凭什么她一个再蘸之妇就能将她比下去?因为简靖书拒绝她爹的提亲,她在府里颇受人嘲讽,似乎人人都在取笑她,说她一个瘸子还妄想嫁出去,这下好吧,人家一个死了老婆的鳏夫也不要她等等难听话不绝于耳,这让她较上劲,还非要嫁简靖书不可了。
为此她还刻意到她爹清王爷的面前扮可怜,说自己有多么倾心只有一面之缘的简靖书,求她爹再帮帮她,让她如愿。
结果她爹还是疼她的,真去求圣上赐婚成全,可惜圣上并没有一下子就答应她爹,这婚事也就此搁下了。
她还没来得及气得咬牙切齿,就听闻简靖书天天往权家跑的消息,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啃噬她的心。因为瘸腿,本来高傲的她渐渐产生了自卑又自大的心理,所以她拒绝失败。
她一个未出阁的黄毛大闺女斗不过一个再蘸之妇,说出去她都嫌丢脸。
简靖书自然看得出慧明郡主正在隐忍不发的脾气,本来他对这郡主没有什么观感,但现在这么一看,这样的女子绝对不能迎娶进门,不然必定倒霉三代人。
“郡主就当在下眼盲好了,珍珠再美再好于在下而言,都不如鱼目。”他的面容清冷道,“还有请郡主嘴上留德,在下并不喜欢有人称呼她为破鞋,她在在下的心目中比冰清玉洁的女子还要美好得多。”
这句话深深地刺激了慧明郡主的神经,“好,简大人实在让我刮目相看,他日你不要后悔这句话才好。”顿了一会儿,她笑得略有几分扭曲地道,“简大人,如果你改变了主意,本郡主宽宏大量给你一个改过的机会。”
说完,她不等简靖书的回应,直接就拉下了车窗帘子,努力地平息压抑自己的怨愤之情,扬声道,“起程。”
简靖书看着清王府的马车驶离,眯眼在原地看了半晌,自然没有错过这郡主最后有几分阴鸷的眼神,心里对慧明郡主的观感更差了一些。
既然无意这阴鸷的郡主,他也不想再拖下去,扬鞭赶马往皇城的方向而去。
御书房内,皇帝朱翊微抬眼看向跪在自己御案前的简靖书,“你说你还是不娶慧明郡主为妻?”
之前清王爷来向他求赐婚圣旨,他并没有一口就答应,毕竟简靖书在这次赈灾中表现很抢眼,几乎不输于叶旭尧,是他接下来要重点培养的对象,所以他还是例行咨询了一下他个人的意见。
本来他以为有自家王叔出面,慧明郡主瘸了腿也还是皇族血统,简靖书对这婚事应该没有什么意见才是。结果却出乎他的预料,简靖书当时就拒绝了这桩婚事,是他让他回去想清楚再来回覆他。
没想到几天过后,简靖书就来告诉他,他想清楚了,不娶清王之女为妻。
简靖书听到皇帝这不带个人情绪的话,并没有改变初心,仍旧坚持道,“回皇上的话,臣有心属之人,配不得郡主,不然就是欺君之罪也会害了郡主的一生,郡主当配比臣更好的人才是。”
这回答勾起了朱翊的兴趣,只见他放下手中的御笔,背挨在龙椅上,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简靖书的表情,“朕很想知道你的心上人是谁?”
简靖书没有隐瞒,反正只要皇帝派个人随便一查也能查得出来,当然皇帝不会这么无聊,“是权家的归宗女。”
朱翊一听,微微眯了眯眼,没想到简靖书会看上一个再蘸之妇,他故意冷笑道,“简爱卿,你放一个黄花大闺女不要,居然想要娶一个归宗女,你真觉得合适?慧明郡主再不济也是朕的侄女。”
话音一落,他身上的气势大放,意图施压简靖书。
简靖书并没有迟疑,“皇上,臣不想欺君,正正因为无意于郡主就更不能娶她,况且臣与权家的归宗女早就互许终生,此生臣都不想负了她,还请皇上成全臣的一片痴心。”
“你就不怕臣贬摘你出京?”朱翊冷声问道。
简靖书依旧目光清澈地看向帝皇,“皇上,臣不怕,臣相信皇上是明君,不会为了这点事就贬摘臣出京,不过纵使被贬官,臣依然不改初心。”
换言之,不管皇帝如何说,他都坚定了要娶权英姿的决心。
“好一个为爱痴狂的人,好,那朕成全你。”朱翊道,随后重新执笔批阅奏折,“你且出去吧。”
简靖书没有过多地去揣测皇帝的心思,在他而言,忠于皇帝是一回事,自己的终身大事又是另一回事,再说见识了慧明郡主的另一面,为了子孙后代,他也不能真娶这么一个女人进门。
“臣告退。”他恭敬地行了跪拜礼,然后才起身倒退出门。
朱翊在御书房的门合上之际,略抬头看了眼简靖书的背影,略微皱了皱眉,朝一旁道,“出来吧。”
叶旭尧这才从御书房的暗门走出来,简靖书到来时他避开了,不过简靖书与皇帝的对话他却是全部听进耳里去。
朱翊看向他,“简靖书是你向朕推荐的人,这事你怎么看?”
“臣以为他能坚守本心是好的,毕竟现在为官之人又有几个能坚守本心?”官场黑暗他见得多了,没点本事根本就在里面混不开,“不过皇上若是想要考验一下他的意志,不妨就真的将他贬摘出京,再磨砺他几年试验一下。”
“朕记得他要娶的权家归宗女是你妻子的表姐吧?”朱翊道,没想到叶旭尧会给出这么个建议,不过在他看来倒也不是不能行。
“家事归家事,交情归交情,臣只记得此刻是忠君之事。”叶旭尧道。
朱翊很满意他的回答,叶旭尧就这点最好,做什么事都知道底线在哪儿,所以他也不太担心他会与汝阳城那位勾结谋反,这人有多爱妻儿他也看在眼里,人有了弱点才好控制。
“朕会认真考虑你的建议。”朱翊笑道。
简靖书不知道自己此刻被人拿来讨论,出了皇宫,他就直接回府,要他娘出面向权家提亲,趁早定下这婚事,他也早一天安心。
简梅氏对儿子的急切虽然理解,但仍然有几分忧心,“儿啊,你真的想清楚了?那权家姑娘是好,可这要赔上的是自己的前程……”
“娘,你得相信你的儿子,我就算真的因为得罪了清王爷而遭到贬官,他日我还是能东山再起。”简靖书自信地道,“那慧明郡主真的娶进门,娘,你会受她气的,儿子也不舍得。”
他在皇帝那儿已是证明了自己的才干,就算真的贬他去当个七品小县令,只要能做出成绩来,他不担心皇帝会看不到。再说还有叶旭尧在,不论他们私交如何,权英姿与林珑是亲表姐妹,这等姻亲关系就代表了他还是会有机会的。
“既然你心中有数,娘就不拦你。”简梅氏对这独生儿子一向偏爱,好在她儿子争气,“娘明儿就去权家提亲,那权家主母相当不好打交道,但愿她不会再刁难。”
她对权吕氏没有多少好感,多少次的示好都被对方高傲的忽视掉,若非她实在是太满意权英姿,不然还真的不想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娘,子爵夫人估计不会再当拦路虎,她也是疼女儿的母亲。”简靖书对权吕氏倒没有多少怨言,身为母亲,权吕氏也是想要维护自己的女儿罢了,他可以理解的。
简梅氏将心比心,对权吕氏的厌恶方少了一分。
简靖书从母亲处出来,回到前院自己住的地方,结果看到珍姨娘正在等他。对这妾室,他并没有多少感情。
“你不在后院呆着,来这儿做甚?”
听到这冷冷的声音,珍姨娘咬紧下唇,“爷,婢妾听闻您拒了慧明郡主的婚事,不知道是真还是假?”
“这事与你无关,你就不要瞎掺和。”简靖书道。
不喜欢珍姨娘是一回事,可对方到底跟了他一场,他也不能做出负心之举,所以他也不动珍姨娘的位置,只要她安份地呆在后院即可。
“爷,她到底是皇家郡主,您拒了与她成亲,万一清王府怪罪下来,那如何是好?”珍姨娘急切地道。
简靖武告诉她,最好劝简靖书娶慧明郡主,不然他们简家得罪了清王府,只怕往后都不会有好结果。
“我已说过这事轮不到你担心,如果你这么怕受我连累,我可以放你出府另嫁良人。”简靖书提议道,他是真心不想再留珍姨娘在府里,只是又做不出赶对方走的举动。
珍姨娘的脸色一白,她抱怨归抱怨,真离开简府她又能到哪儿去?当初被卖到陈家的时候,她与亲生父母就断了关系,现在也不知道父母在哪儿,再者还有简靖武,她也舍不得离开他。
“爷,婢妾知错了,您不要赶婢妾离开……”她忙求情。
简靖书挥手道,“既然不想离府,那就别多管闲事,只要府里有口饭吃就不会少了你的,回你的屋去。”
珍姨娘行了一礼,略带啼声地离开这书房。
离开前院,刚进入后院一隐蔽之处,胳膊被人拉住一扯,就落进一个熟悉的怀抱里面,她忙推拒,“被人看到怎么办?”
“这么晚了有谁看到?他不是不再上你的床了吗?”简靖武嗤之以鼻道,“他回来这么些天可有找过你?”
珍姨娘的面色也一沉,“他不上我的床并不是好事,我……我好像怀孕了……”
她的小日子迟了没来,虽说与简靖武在一块儿她一直很小心,但上得山多终遇虎的道理她懂。
正要偷香的简靖武突然睁大眼睛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好像怀孕了。”珍姨娘又重复了一遍,“都怪你,我都说那几就忍耐一点,这下好了,我一下子骗不得你哥上床,这孩子如何掩饰好?”
不然她岂会在这时候去找简靖书,就是想留下来与简靖书欢好从而掩饰自己的肚子,可简靖书三言两语就打发走了自己,真是不想还可以,越想越郁闷。
简靖武也没想到会弄出孩子来,当下也有几分失神,“他与那慧明郡主如何了?我让你劝他娶了这瘸子,他肯不肯?那瘸子都二十好几了,老姑娘一个,肯定急着成亲,到时候我再给你遮掩一下……”
“他不肯。”珍姨娘也郁闷得很,“你哥看上的还是那个再蘸之妇,听说太太明儿就要去提亲。”
简靖武的脸色黑沉下来,“真不知道他的眼睛长哪了,放着皇家郡主不要,要只破鞋。”
“先不管这些,倒是我的肚子怎么办?”珍姨娘烦恼的是自己的事情。
简靖武瞪着她的肚子瞧,不禁埋怨道,“你怎么不小心……”
“我哪儿不小心了?那天我都叫你不要……”珍姨娘到底还有几分脸面,没有说出难听的污言秽语。
两人这么一言不和吵了起来,动静不由得闹大了些许。
外面风声在呼呼地刮,珍姨娘听得心烦,加之又担心被人发现她偷人,于是道,“这孩子是你的,总之你给我想办法解决。”
珍姨娘没再搭理简靖武,转身就离开。
简靖武也满脸的懊恼,不过还是得想办法让这孩子名正言顺地生下来,一想到若这孩子生下来就是简靖书的庶长子,若操作得当,将来最好能继承简家,他又莫名的兴奋起来,所有的懊恼都扔到了九霄云外。
珍姨娘小心遮掩地回到自己的院子,见到自己的侍女芍药在门外等她,她忙再身低语一句,“我们回屋。”
芍药忙侍候珍姨娘回屋,“姨娘,爷没留下你?”
“别提了。”珍姨娘挥手道。
芍药看了眼珍姨娘的肚子,若是显怀了怕就瞒不住了,“姨娘,还是趁早做决定为好,是留还是打下来,若不留,奴婢倒是可以弄些麝香和藏红花来。”
珍姨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有几分舍不得这孩子,毕竟对简靖武还是有几分真情的,“再看看,若是二爷有法子能遮掩过去,我就不用冒打胎的风险。”
打胎若不得当,很容易要人命的,这也是她不肯冒险的原因之一。
芍药没有再吭声,她是珍姨娘的亲信,当然希望自家姨娘能生下大爷的庶长子,将来新奶奶进门,也不好压自家主子一头。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珍姨娘与简靖武这点破事,翌日就要风声传到了简梅氏的耳朵。
她神情严肃地道,“你说的是真的?”
如果简靖武真的与珍姨娘有私情,这可不是小事,她握着茶盏的手都不禁打起冷颤来。
“太太,老奴也不太肯定,但昨儿夜里奴婢起夜时好像听到他们的争吵声……”那老嬷嬷也不敢肯定地道。
简梅氏沉思一会儿,“你别到处声张这事,我再私下遣人去查,别打草惊蛇。”
她不想冤枉好人,珍姨娘是死去的儿媳妇给儿子的,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对死去的前儿媳妇她还是有几分情义的。不过若对方真做出这样不知羞耻之事,她必定不会轻饶,这样乱家宅的女人不能留。
“太太,珍姨娘过来给您请安。”外头传来大丫鬟禀报的声音。
简梅氏挥手让之前给她通风报信的老嬷嬷出去,然后轻声道,“让她进来吧。”
没一会儿,珍姨娘踩着莲步进来,恭敬地给简梅氏请安。
简梅氏不着痕迹地打量她,看这珍姨娘的长相也不像是烟视媚行的人,与简靖武偷情,她真有这么大胆?“昨儿夜里风大,你睡得可好?”
珍姨娘听着这简梅氏似略带关怀的话,遂笑道,“还好,婢妾去前院找大爷,结果爷把婢妾赶了回来……”说到这里,她的神情黯然似眩颜欲泣。
简梅氏皱了皱眉头,这么说来那老嬷嬷说看到珍姨娘是真的喽,不过就算这样,也没有证据表明她与简靖武偷情,“爷自有爷的道理,你得记得你只是个妾室。”
言外之意,就是简靖书要不要睡她,那是简靖书的自由,连明媒正娶的妻室都不能抱怨,更何况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
珍姨娘的脸色瞬间苍白,她卷了卷手中的巾帕,“是婢妾逾越了。”
本以为可以让简梅氏向简靖书施压,让他到她的屋里睡,到时候她再想法子与简清书欢爱,再不济也能制造出假象,但没想到简梅氏会这么回答她。
正在这时候,简靖武也在外求见。
简梅氏皱眉让他进来,对这庶子,她的态度一向颇为冷淡,但今天她刻意看了好几眼简靖武。
简靖武请了安后坐下道,“母亲,昨儿夜里我与人喝酒,意外得了几瓶外来的雪花膏,听说比京里玉肤坊的还要好,儿子这就拿来孝敬您。”
说完,从袖口处掏出了这几瓶雪花膏。
简梅氏拿起这几瓶雪花膏,打开闻了闻,还挑了一抹在手背后擦了擦,“以后别浪费这些钱,这雪花膏的品质哪里比得过玉肤坊?”
“是,儿子受教了,下回真淘到好东西再来孝敬母亲。”简靖武笑着道。
“昨儿必定玩得很晚吧?什么时候回府的?”简梅氏轻声问。
“回来时天都要亮了。”简靖武打了个哈欠道,“想着把这雪花膏拿来孝敬母亲,这不赶着过来了。”
“你这孩子有心了。”简梅氏笑了笑,“赶紧回去补眠,别累着。”
“谢过母亲。”简靖武起身朝简梅氏做了个揖,这才抬脚离开,期间看也没看一眼珍姨娘。
简梅氏的眉眼沉了下来,惟有握着茶盏的手紧了紧。
没一会儿,珍姨娘也告辞出去。
简梅氏朝身边的亲信嬷嬷使了个眼色,要她暗地里跟上前去。
珍姨娘却是直直往自己的院子里而去,没有与简靖武私下会面,昨儿夜里她老觉得不对劲,这才会在今日与简靖武一前一后过去洗清自己。
别看简梅氏一向温和得很,这人毕竟是当家主母,该狠的时候比谁都狠,要不然之前死去的大奶奶娘家人上门求救之时,一向对陈家人很是宽容的简梅氏根本就不搭理,所以她从不指望简梅氏会大发善心。
此刻,林珑身处皇后的寝宫,苏梓瑜抬头看她,“为你那表姐进宫来的?”
林珑不意外苏梓瑜会知道她的来意,昨天从权家回去襄阳侯府之时,她就听到丈夫说起御书房发生的事情,那会儿她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简靖书居然如此带种,还敢义正辞严地向皇帝拒绝这桩婚事。
不过知道简靖书所作所为后,她也为英姿表姐高兴,能寻到这样的男人上辈子必定烧高香了,不过这宫里还是要来一趟。
“义母都知晓了。”她讪笑道。
苏梓瑜抱起福安公主在怀里哄她睡觉,“简靖书拒绝了圣上的赐婚,你那表姐运道不错,不过既然他心愿已达成,旁的事就别管了。”
昨儿夜里,朱翊与她道,他打算磨砺一下简靖书,这事就先跟她说一声,毕竟林珑肯定会来找她。
林珑一愣,“义母说的是简大人他……”
“嘘,现在佛曰不可说。”苏梓瑜笑道,“好了,简靖书是个聪明人,那慧明郡主,连我都不大喜欢,不如你家表姐好,他还算有眼光。”
林珑一看就知道简靖书接下来肯定会有些磨难,不过转而一想,有些事轮不到她插手,丈夫昨天也隐晦地跟她说过简靖书估计会受挫,不过这样也好,人生太过于一帆风顺未必是好事。
只是可怜到时候英姿表姐跟着吃苦,不过想来她也会甘之饴,这就是有情和没情的区别。
如果叶旭尧也有落魄的一天,她必定不会离开他,相信权英姿也会是这么个心态。
想通后,她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与苏梓瑜聊起了其他的话题。
从皇宫出来,她去了一趟权府,与权英姿谈及此事,当然她略去了简靖书有可能会遭受到仕途挫折一事,有此事没发生说了来也只是徒增大家的烦恼,还不若等发生时再去想如何面对。
权英姿笑道,“珑表妹,谢谢你为我这事奔波。”
林珑有几分惭愧,毕竟她在这件事中没发挥出任何的作用,“英姿表姐,我没做什么,应该说简大人的坚定成就了你俩的姻缘,我们这些外人都不算什么,在当中也没起到作用。”
“不管如何都得谢你。”权英姿知道若没有林珑的点醒,她只怕还在自怨自艾逃避当中。
“对了,英姿表姐,我听说今儿个简夫人来提亲了,是也不是?”林珑道,她在进府之时见到简家的马车刚离去,对于简梅氏她还是有几分印象的。
权英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轻轻点了点头,最后高兴地道:“我娘答应了简家的提亲了。”
林珑也替这位姻缘路崎岖的表姐高兴,“这真是可喜可贺的事情,英姿表姐,恭喜你了。”
“谢谢表妹。”权英姿现在一颗心比吃了糖还要甜。
林珑看她这副小儿女的姿态,不禁也暗暗祈祷这一次,权英姿可以幸福。
没一会儿,权吕氏携大儿媳妇权包氏过来与表姐妹俩说话,当然少不得要提及权英姿的婚事,既然亲都提了,结果日期也会尽快定下来。
“我的意思是明年开春就成亲,姿姐儿也这年纪了,成亲生了孩子,我也算是放心了。”权吕氏没想到简家会放弃与清王府攀亲,从而选择向自己提亲,对简靖书这女婿是再满意也没有。
就算简靖书因此事受到打击报复,她也不会看轻这女婿,相反自然是发挥临沂子爵府的实力,尽力帮这女婿度过难关,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也好,明年开春有不少好日子。”林珑笑道,“到时候又有喜酒可喝。”
“珑姐儿,你到时候一定要到。”权吕氏首先就邀请了林珑。
林珑满口答应。
离开了权府回到襄阳侯府后,她把这喜事拿出来与叶钟氏分享,也暗地里存了心思希望通过叶钟氏转述给钟尤氏知道,当初和离之时,钟尤氏是表示过当权英姿再嫁之时会送一份添妆。
虽然不在乎添妆的多寡,但这份添妆却能让权英姿涨面子,有与没有差很远。
叶钟氏自然明白林珑那点心思,“过两天我回去探望你外祖母,就跟她提提这事,她必定也是高兴的,玉衍那孩子没福份,你表姐能许到个对她有情有义的男人是好事。”
“这倒是,有多少男人能拒绝得了到手的荣华富贵?偏他简靖书做到了。”林珑也是颇在感慨,身处这上流社会,见到最多的就是政治联姻,这样的婚姻能幸福才有怪。
“所以你表姐这会儿真正是拨得云开见月明。”叶钟氏也是颇多感慨。
尤其是她并不如林珑一般有段幸福的婚姻,叶明恂这人根本就是个渣滓,一想起叶明恂,她就恨得咬牙切齿。
不过让他回乡祭祖罢了,他居然在老家搞大了一个通房丫头的肚子,等消息传到侯府之时,她气得肺都要炸了,正待想法子出手不让这庶子女出生。
后来又峰回路转,那通房丫头恃宠生骄,被叶明恂带去的俩姨娘教训了一顿,孩子也就没了,不过这俩姨娘可怜兮兮地向叶明恂求饶,叶明恂居然也不计较,就当没了这回事。
当她看到这信时,只觉得一场闹剧可笑至极,不过这些丑事她没有说出去给儿子儿媳妇听,省得污了他们的耳朵。
叶钟氏回娘家这么一说,钟尤氏当场就道,“还有几天就过年了,赶着这几天我就把那添妆整理好送到权家去,也算了了我一桩心事。”
“娘,您也别再记挂了,那丫头的命好,前面坎坷后面自有老天补偿。”叶钟氏一直担心着母亲的身体,尤其是今冬母亲的身体每况愈下。
钟尤氏裹紧身上的氅衣,“我没事儿,就快过年了,你也别老往娘家跑,家下事也颇多,你也不能全丢给儿媳妇去理,哪怕你那儿媳妇是能干的。”
“知道了,娘,我哪有把琐事全扔给她?我还指望她能给我再生个孙女。”叶钟氏笑道。
“她身上还没有消息啊?”人老了就爱记挂着儿孙,钟尤氏也不例外,“这我倒没问她,不过现在星哥儿和辰哥儿也一岁多了,她也是该考虑再生下一胎的事情,回头我再问问她。”
“反正都有孙子了,你也别催得紧,让她心里不舒服。”钟尤氏道。
叶钟氏点了点头,其实林珑就算不生,她也没关系,但能多生几个孙子孙女也是好的。
在除夕的前一天,神武侯府就把给权英姿添妆的礼送到了权家,这让整个京城都知道权家的归宗女要再蘸了。
权吕氏高兴得合不拢嘴,这对女儿的名声有好处。
清王府却是处于低气压当中,清王爷在元配嫡妃的屋里发着脾气,“真是欺人太甚,我好好的女儿哪里不敌一个杨花败柳?”
清王妃却是淡定地看了眼丈夫,还真想说就你那庶女还是别去祸害别人家的好,嘴上却道,“王爷息息怒,这简靖书确实是不知所谓,但既然他无心于慧明,你也别再撮合他们,强扭的瓜不甜。”
清王爷瞟了眼妻子,“本来这应该是你这主母的事情,慧明都多大年纪了,你也不为她操操心。”
清王妃暗地里撇嘴,她怎么操心?又不是从她肚皮里钻出来的,她操心个鬼?“王爷,确是妾身疏忽了,不过你也知道慧明那腿就是硬伤啊,权贵之家哪个肯要她?要不就降低一下要求,随便有个男人肯要就行了。”
清王爷气得吹胡子瞪眼,不过妻子说的也在理,“给她选择简靖书就已经是在降低要求了,还能如何降低要求啊?”
“我们现在只求有人能要就行了,其他的还求来做甚?王爷若真疼她,到时候给她的嫁妆比她的庶出姐妹们丰厚一点,相信她也不会抱怨了。”清王妃努力地劝着丈夫。
清王爷有几分意动,这女儿老养在家里也不是个道理,只是一时间也找不出个合适的人选来,又想起简靖书,顿时恨恨地握紧拳头,他绝对不会让那小子好过。
慧明郡主当然也收到了消息,手指甲都陷进肉里,这高调地准备成亲根本就是在打她的脸,这么一想,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心烦地挥退前来禀报的下人,她伸手推开窗,看到外面的白雪皑皑的园景,眼中一片怨恨之色。
如果没与简靖书扯上关系,他们如何她管不着,此刻简靖书与权英姿等于是联手给她没脸,这仇也记下了。
不管悲也好喜也好,新的一年如期到来。
林珑在大年初一这天好生打扮了一番,叶旭尧过来之时正好看到她照镜子,他在后面弯腰抱着她,挨着她的头看着镜中两人的样貌,“你更美了。”
“嘴乖可没有赏。”林珑看着镜中的丈夫笑道。
叶旭尧在她的脸颊上一吻,“我自己讨赏。”
“爹,娘。”
正在夫妻二人差点相拥而吻的时候,叶耀庭和叶耀辉闯了进来,后面还跟着更小一点的叶耀星和叶耀辰、方念苏。
五个孩子一进来就开始吵嚷。
叶旭尧的脸色黑了黑,这孩子一多就不是好事,等他追生到一个乖闺女后,坚决不再生了。
林珑却是母爱爆棚,立即抛下丈夫赶去与孩子们亲近,看得叶旭尧相当不是滋味儿。
每年都是例行进宫跪拜,今年也不例外,只是今年与去年不同,苏梓瑜居然在吉时没有出现,这让不少等着跪拜的贵妇们都吃惊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非但后宫如此,前朝的皇帝在接到太监呈上去的茶碗,打开一看,看到里面的纸条,当下抛下群臣匆匆返回后宫,这也让前朝同样议论纷纷。
林珑心里焦急不已,不知道苏梓瑜是不是出事了,要不然岂会久久不现身?她的目光越过众人看向了护国公夫人苏武氏,只见苏武氏气定神闲地与身边人说话,看那样子,苏梓瑜应该不会出事才对。
毕竟苏家对这位苏皇后一向都是极看重的。
叶钟氏给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自家儿媳妇,无奈林珑却没法安定,她是真视苏梓瑜为母的人,哪能像这群人一般只知道议论不知道担心?
悄然退下,她不着痕迹地退出这大殿,一出殿门就直奔苏梓瑜的寝宫,见到帝皇的皇辇在此,心不由得跳得更快一些。
这皇后寝宫的宫娥太监对她都不陌生,也没人阻拦她,好不容易才看到晋嬷嬷,她忙上前道,“晋嬷嬷。”
晋嬷嬷的老脸此刻是神采飞扬的,看到林珑到来,忙向她打招呼,“新年好啊,郡主。”
林珑也道了声新年好,看到晋嬷嬷的笑容,她就知道苏梓瑜没有出事,估计应该是遇上了什么喜事,头脑一向灵活的她突然灵光一闪,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连皇帝都惊动了,估计也真的只有那件喜事了,她小声地问晋嬷嬷,“嬷嬷,义母是不是又有了?”
晋嬷嬷不禁要赞这郡主一声聪明了,她笑着点点头,“本来没有发现怀孕的迹象,只是在出发之前,娘娘突然头晕,我又刚好走开,宫人们就把事禀报给皇上,这才惊动了圣驾。”顿了一会儿,“后来我给娘娘诊了脉,这才确定娘娘是有了身孕。”
“这可是好事。”林珑掩不住的满脸高兴,她是知道苏梓瑜至少是想生三个孩子的,用以弥补曾经失去的三个孩子。
晋嬷嬷身为苏梓瑜的近侍,自然也是知道这主子的心事,所以此刻的笑脸比平日要灿烂得多。
这个年因为中宫有孕,宫里的庆祝活动更为频繁,京城也因为皇家这喜事,到处都是兴高采烈的场面,对于老百姓来说,皇嗣的增多也是王朝兴盛的标志,他们自然乐见国泰民安。
苏梓瑜在宫中安胎,林珑就常往宫里跑陪伴她,现在朱翊见到林珑都是笑眯眯的,一反平日看到她就暗自黑脸的样子,毕竟妻子怀孕后更需要人陪,林珑来陪她正合适。
过了年永安公主渐渐长成大姑娘,身材苗条长相漂亮,好在她的长相中和了皇帝与昔日高贵妃的长相自成一派,倒也没让看到她的人感觉到膈应,至少苏梓瑜对她就挺和蔼的。
这已经到了结婚年龄的公主,最近倒是颇为惹眼,至少家里有未娶儿郎的人家还是颇为侧目,看得出来她是极得苏梓瑜的眼缘的,这就是她立足社会的资本,也是让人高看她的原因所在。
林珑与永安公主的交情还算可以,虽然不是什么无话不说的好姐妹,但相处也还挺融洽,永安公主也颇为喜欢与她来往。
简家,简靖武约了简靖书喝酒,兄弟俩你一杯我一杯的很快就脸上有了醉意。
简靖武看到兄长喝醉趴在桌上,他的脸色微微一沉,收起那带着些许谄媚的笑容,放下酒杯,上前查看简靖书是不是真的醉了。
他是知道简靖书的酒量有多少,所以刚才灌酒之时是刻意算过灌了多少酒的,务必要让他醉得不行。
“哥,哥,你还醒着吗?我们再喝好不好?”他轻推着简靖书问道。
来回问了三次,简靖书都趴在桌子上没个回应,那脸色通红不已,显然是醉得不行。
简靖武脸上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他抬手架着简靖书到里屋去,把这酸得不省人事的兄长扔到大床上,不放心还上前轻拍简靖书的脸,试图看看能不能唤醒他,无奈简靖书没有反应。
他这才完全放下心来,出去开门让珍姨娘进来。
珍姨娘闪身进来,着芍药守在门外,一进来立即问道,“他喝醉了吗?”
“醉得不能再醉。”简靖武得意地道。
珍姨娘的脸上闪过得逞的笑容,只要制造一次与简靖书同床的假相,她就能宣布自己怀上了身孕,若是一举得男,他日她也会有耀武扬威的资本。“你先出去……”
简靖武一把拉住她往怀里带,“急什么?他这一喝醉不到明天是不会醒的,我们先亲热一下……”
珍姨娘一向是谨慎的性格,若非因为怀上身孕,她也不会铤而走险出此下策,本来还想等着权英姿进门再找机会的,可现在计划不得不提前,再迟她显怀了就做不得假。
一把推开简靖武,严肃地道,“别闹了,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我们赶紧着,别耽搁,除非你不想要我腹中的孩子?”
她知道简靖武对她腹中的孩子有多重视,所以拿这个来威胁他。
简靖武果然不再闹她,只要能栽赃给简靖书,他的孩子将来肯定会前程似锦。
两人达成一致意见,然后共同走向简靖书。
珍姨娘忙去解开简靖书的衣衫,她怕迟则生变,所以动作都极迅速。只是在解开外衣的时候,她一抬头,猛地撞进简靖书睁开的眼睛里面,吓得她瞬间花容失色,惊叫出声。
“啊——”
“你叫什么叫,赶紧着,快啊……”简靖武不知道这女人发什么疯,居然弹跳开几尺远,这样如何制造场面?他忙上前去准备解开简靖书的里衣,结果却与兄长漆黑的目光对上,一怔之后,他也像珍姨娘那样弹跳开好几尺,“你,你……”
床上的简靖书只是抿紧唇看着他们二人,场面静得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到。
正在这时候,外头传来骚动声,门被人大力推开,沉着脸的简梅氏走了进来,目光冷冷地溜过简靖武与珍姨娘,“好一对狗男女。”
珍姨娘的脸色瞬间苍白,简靖武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简梅氏急忙走向儿子,“儿啊,你没事吧……”
“我没事。”简靖书待酒意过了一些,这才起身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衫,跟着简梅氏过来的嬷嬷忙把解酒汤递给他,他接过大灌了几口,目光仍旧深深地看向他的弟弟与妾侍。
“爷,我不是有心要陷害你的,您要信我……”珍姨娘反应快,她忙跪下来,“太太,爷明鉴,爷久未到我房里,我想念爷,这才请二爷帮忙设这个局,让我与爷得以亲近亲近……”
“哥,对,我这是可怜珍姨娘,她对你情深一片,我看了都感动不已,你冷落她实不应该,所以才会想要帮帮她罢了……”简靖武忙顺着珍姨娘的话说下去。
珍姨娘为了表示自己知错,不停地磕头认错。
简梅氏气得发笑,这两人真是不知廉耻,到了这步田地居然还不认?
简靖书缓步上前一把提着简靖武的衣领冷冷地问他,“我且问你,我这个当兄长的可以对不起你的地方?”
“没有。”
“那你为何给我戴这顶绿帽子?你不知道她是我的姨娘吗?纵使你心仪她,只要跟我说一声,我把她正式转给你又有何难?你为何非要在背后当小人?简靖武,你真不配当简家的人……”
简靖武听到这里,知道再狡辩也没有用,他一把拨开兄长扯着他衣领的手,“简靖书,你有当我是兄弟吗?我连你养的一条狗都不如,现在你倒是说话好听,马后炮谁不会?这么多年来,你霸占着简家,给我留下什么没有?我告诉你,老子不爽你很久了,爹偏心你,什么都给你,我呢,我能得到什么?”
“孽障,你给我闭嘴!”简梅氏听不下去,一个庶子求什么公平?自己赏他一口饭吃他就该偷笑了。
“你才该给我闭嘴,老太婆。”简靖武现在破罐子破摔,反正东窗事发了,他就算不认又能得到什么好处?这对母子已经定了他的罪,“你这么些年是如何对我的?我今年多大了?都二十二了,你有给我张罗一房媳妇吗?没有,你眼里只有你儿子,我没有媳妇,就去睡兄长的妾侍,怎么了?这天经地义……”
“啪”的一声,简靖书甩了这庶弟一巴掌。
简梅氏气得手直发抖,当年若非她发善心,简靖武早就可以再投胎了,到头来却养出了一个白眼狼,她自问就算没有过多的关心简靖武,但也没有亏待对方。
“你打我?”简靖武阴鸷地看向兄长,猛地伸手去抓简靖书的衣领,他是知道这兄长一向是个文雅书生。
简靖书一个错步避开他的爪子,然后手一拍,简家的侍卫冲进来立即按住简靖武,不让他乱来。
“放开我,快放开我,简靖书,有本事你与我单打独斗……”简靖书红着眼叫嚣着。
简靖书冷冷地看着他的挣扎,“简靖武,你有何资格与我单打独斗?你只是个庶出,如今还与兄长的妾侍通奸,这罪名你逃不脱,我会向族长请示逐你出族,省得玷污了家族的名声。”
“简靖书,你敢……”简靖武开始慌了,他现在都是靠着简家过日子,真被赶出去他如何过日子?
珍姨娘看着这场面早已经是六神无主,加之小腹传来坠痛,她的额头冒着冷汗,一股鲜血滑下大腿,她痛得慢慢地弯下腰,脚边的血染红了她今天穿的玫红色衣裙。
简梅氏上前蹲下来看着珍姨娘的惨状,“原来你真的怀孕了。”
珍姨娘错愕地抬头看着她。
简梅氏让人把芍药带进来,没一会儿,一身大丫鬟打扮的芍药进来,屈膝给简梅氏行了一礼,“太太。”
“这事你办得不错,回头我就还给你卖身契,还会给你五十两银子当酬劳。”简梅氏说这话时,目光落在珍姨娘的脸上。
珍姨娘却是不可置信地看向芍药,“你……你出卖我……”肚子痛得她渐渐说不出话来,此刻已经是咬牙切齿。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姨娘,你怨不得我。”芍药冷漠地道,“你要怪就怪你的命不好吧。”
她没想过要背叛珍姨娘,无奈太太找上她,为了活命,她惟有出卖珍姨娘,把一切都告之太太,毕竟她不可能为了珍姨娘去死。
珍姨娘恨恨地看着芍药,这个贱人,如果可以,她恨不得亲手掐死她,肚子里的小小胚胎滑落下来,纵使凉薄,她极感到难过,“是你给我吃了堕胎药?”她的目光死死盯在芍药的身上。
本以为出卖自己的人会是冬梅,所以她千防万防,最终没想到出卖她的人会是最为信任的芍药,想来都是讽刺。不过也对,爷对冬梅并不上心,回京后就直接把她遣了出去,那时候自己还松了一口气,终于少了个碍眼的眼中钉肉中刺。
还记得冬梅离开时大喊大叫的样子,她还拍手称庆,连太太也没有出面保下冬梅,她是知道太太心思的,无非就是为权府那位归宗女着想,心里又嫉妒又愤恨,就更是说话去嘲讽冬梅。
还记得冬梅当时回应自己的话,“我不过是个没有名份的通房丫头,不对,我连爷的衣角也没有摸到,就被遣了出去,珍姨娘,你以为你将来的下场会比我好?我且等着看你如何死?”
只是没想到一个轮回,就轮到自己,她的下场比之冬梅更是不堪。
芍药点点头,到了这步田地她也不怕承认,惟有这样才能最有效最快证明珍姨娘怀了身孕。“珍姨娘,昔日你联合陈三姑娘害死了奶奶,这就是报应。”
“把她拉去柴房关了。”简梅氏冷声吩咐,“这等忘恩负义之辈,死了也活该。”
立即有两个粗壮的仆妇上前来拉珍姨娘下去,拖了一路的血迹,珍姨娘想要向简靖书求救,无奈嘴被封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随后她更像是见到昔日的女主人,顿时苍白的脸色更是惨白如纸。
简靖武看得眼睛更为发红,这些人杀了他的孩子,他恨恨地看着简梅氏母子,手更是握紧成拳。
简靖书不想再看到他,立即让人把他也带了下去,没了简靖武在场,他疲惫地揉了揉眉间。
这种事在亲娘跟他提及的时候,他根本就不信,简靖武再如何荒唐也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毕竟他也没有多喜欢珍姨娘,不过亲娘说得多了,他也渐渐起了疑心。在庶弟请他喝酒的时候,他就将计就计,这一试探什么都试出来了,这心却不觉得好受。
“儿啊,别想那么多,这都是那对狗男女的错。”简梅氏恨极此二人,遂用狗男女来称呼了事。
简靖书朝母亲轻轻一笑,“娘,我没事。”
“明天就把这事报到族长那儿,请他裁决,这简靖武不能再留在简家。”简梅氏恨极简靖武这白眼狼,如何还肯留下他?反正现在他做下的事情足够被赶出家族。
翌日,简梅氏与简靖书就找上了简氏族长,私下里把事情与这族长一说,族长气得直拍桌子,大骂简靖武不是东西,这乱内宅的行为不可原谅。
简靖武就这样被人押上祠堂,跪在那儿听族长宣读他的罪状,他的拳头握得更紧了几分。
至于珍姨娘不过是个妾侍,没有资格进简家祠堂,直接就被赶了出去,不过她离开简府的时候已是庵庵一息,在破庙没能撑过第三天,因流血过多引发高烧当夜就死亡了。
简靖书听闻,叹息一声,最后还是让人用薄棺材给她发了丧,算是看在死去亡妻的份上。
简靖武躲在远处看着珍姨娘下葬,唇咬得死紧。
他恨恨地离开,没走几步就被人拦下,然后看到马车里面的美人儿正倨傲地看着他,“你就是简家弃子?”
“你是谁?”他恶形恶状地问。
“你没有必要知道。”马车里的女人冷冷一笑,“如果你按我的吩咐去做,事后我给你一千两银子的报酬。”
简靖武的眼睛睁大,他现在被赶出简家身无分文,这等好事从天而降,他哪会往外推?
马车里的女人,也就是慧明郡主满意地一笑。
简家没了这俩搅屎棍,简梅氏开始专心办婚事,毕竟二月春风已吹到,婚事在即,要忙的地方还多得很。
清王爷却是暗地里开始找机会整简靖书,他咽不下这口气,无论如何都要这年轻人付出代价才甘心,无奈简靖书处理事物都没有留下把柄被人抓到,清王爷越发地欣赏这年轻人,就越发地郁闷。
这日,林珑在皇宫里陪苏梓瑜说着话,看到晋嬷嬷进来,她忙道,“义母,我想请晋嬷嬷给我诊诊脉。”
“你哪儿不舒服?”苏梓瑜紧张地问,她现在怀孕不过四个月,还算是十分的轻松。
林珑摇了摇头,有些脸红地道:“义母放心,我没事,不过是我的小日子迟了些时候,我想请晋嬷嬷给我诊诊脉是不是怀上第三胎了。”
她知道自己有些急切了,不过想要再生一个的愿望有点强烈,能这么快诊出喜脉的人除了晋嬷嬷不做第二个想。
苏梓瑜笑出来,伸手拍了拍的手背,立即让含笑的晋嬷嬷过来给林珑把脉。
半晌,晋嬷嬷放开林珑的手腕,笑道,“恭喜郡主了,诊的是喜脉,不过胎儿月份还上,你得小心些才行。”
林珑虽然早有了心理准备,但真正被告知时还是忍不住惊讶一番,她的手轻抚自己的小腹,对这孩子开始有了期待。
“看你的样子还是想生个女娃儿。”苏梓瑜知道她的心事。
林珑笑了笑,“夫君想要个闺女,他说非要生到为止,我也就随他了。”目光落在苏梓瑜未凸出的肚皮,“义母这胎打算生个皇子还是公主?”
“皇子。”苏梓瑜很快给出答案,“想给子睿生个同胞手足。”
只要教养得好,儿子们也还是能相亲相爱,毕竟朱翊的其他子嗣与自己的儿子是同父异母,再好也是有限的,她不能再像以前那么天真,该防的还是要防。
林珑细思一下就能明白苏梓瑜的用意,确实以她中宫之主的地位来说,只有小太子一人确实是太过于单薄,追生一个皇子势在必行。
这些事情都是很实际存在的,由不得想当然地去解决。
林珑怀了第三胎,叶钟氏高兴坏了,不过顾虑到胎儿月份还小,也就没有大肆昭告亲朋好友,哪怕林珑不是头一胎,她还是少不得要叮嘱一些注意事项。
林珑安静地听着,有时候这种被人念叨也是一种幸福。
回了南园,她收到了贝明绯的消息,估计用不了多久,最迟三月中旬,方辩和贝明绯就要回到京城,看来那所谓的救命恩人解决了。
挥退前来报消息的匪石,她一把抱起方念苏,“苏姐儿,你爹娘就要回来了,高兴不?”
她一直都有教导方念苏谁是她的爹娘,想到自己到汝阳城去那一年,苏梓瑜也是这般教导自己那俩大儿子喊爹娘,所以她依样画葫芦教育小念苏。
苏念苏睁着懵懂的双眼看她,一时间还没能接受自己的亲生爹娘,伸出双手搂紧林珑的脖子,在她的认知里,还是以为林珑是她的爹娘。“不要,要娘。”
林珑哭笑不得地轻拍小念苏的屁股,“错误,是干娘,你娘听到你这么说一定会郁卒,苏姐儿,你娘可疼你了,她在信中告诉我说给你买了好多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到时候见到娘你要唤人,知道不?”
方念苏睁眼看着林珑,扁着小嘴儿不说话,不明白为何小玩伴们喊的爹娘她就喊不得。
两人鸡同鸭讲了半天也没能成功沟通,直到方念苏的眼皮子在打架,林珑才哄她睡觉。
前来找母亲的叶耀星和叶耀辰看到母亲搂着方念苏睡觉,他们也爬走过来,挨着林珑闭眼睡觉,在他们的认知里,这是好玩的事儿。
叶旭尧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一大三小歪在床上睡得香甜,不由得摇了摇头,拉过薄被盖住三人。
林珑很浅眠,很快就睁开有几人惺忪的眼睛,“旭尧?”
叶旭尧把她从孩子们中间抱出来,走到一旁的贵妇榻坐下来,让妻子坐在自己的大腿上,“睡醒了?”
“本来哄着苏姐儿睡,最后自个儿却睡着了,都什么时辰了?”林珑打了个哈欠,看了看沙漏处,结果却差点跳起来,“怎么这个时辰了?我还没有去下晚膳的菜单子……”
叶旭尧按住她的肩膀,“不用去忙了,她们会安排的。”
林珑想想也是,遂又窝在丈夫的怀里,想到自己腹中孕育的新生命,她突然起了玩笑之心,恶作剧道,“旭尧,我有个好消息和坏消息要告诉你,你要先听哪一个?”
叶旭尧睨了她一眼,配合她的玩闹之心,“好消息吧。”
林珑笑眯眯地道,“你又要当爹了,有一半的机会得个闺女。”
叶旭尧的神情一顿,目光立即看向她的小腹处,惊喜道:“有了?”
林珑大方地点点头,“你高兴不?”
“高兴,当然高兴了……”叶旭尧欣喜地道。
林珑喜欢看他这副欣喜若狂的样子,倾身在他的脸上落下一吻,有点幸灾乐祸道,“坏消息是你又要禁欲了。”
闻言,叶旭尧这才把目光从她的小腹移到她的纤纤玉手,抓起来在唇上轻轻一吻,眼睛闪着一抹精光,“那可不一定……”
林珑的脸色一沉,莫非他还想纳妾不成?
“你想哪儿去了?”叶旭尧无奈地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凑到她的耳边低语一句。
林珑的脸色瞬间烧红,瞟了他一眼,“没个正形。”
与林珑在府里安胎不同,权英姿早在年前就开始绣嫁衣了,这次她的态度比上回成亲要虔诚地多,至于简家发生的事情,她并没有听闻,毕竟简家不想闹大,所以也就没有流言传出。
嫁衣就快要完工了,无奈还缺了种红线,找遍好几种颜色都不如原先用的那个相配,她推开绣架,朝身边的大丫鬟道,“去备马车,我们出府去绣庄买绣线。”
权吕氏听闻女儿要出门,忙道:“缺什么吩咐下人去买便是,何必自己跑这一趟呢?”
“娘,我想亲力亲为。”权英姿笑道。
权吕氏一听,哪里还会再拦女儿?只好放行,叮嘱她小心行事,早去早归。
权英姿应声,这才坐上马车离开权府。
权家的马车行驶在京城宽敞的街道上,权英姿闭目养神,到了绣庄,她方才睁眼,由大丫鬟扶着下了马车。
绣庄的掌柜出迎,进店后,她直奔目的,直接就挑好了自己要用的绣线,付过账后很快就离开绣庄,毕竟现在嫁衣还剩一点点就能完工,她心急想要早点绣完试穿。
权府的马车依旧行驶在街道上,只是这回大街上没有来时那么安静,竟是热闹了许多,甚至还有出殡的声音。
“奶奶,我们要不要绕道?”大丫鬟请示道。
权英姿听着那哀乐,略皱了皱眉,“绕道吧。”
这哀乐听得人心里渗得慌,再说她即将再出阁,办的是喜事,就更不想与出殡的队伍遇上。
马车改了道,进入了比较窄的巷子里,权英姿正要闭目养神,结果马车却停下,她略为不悦地刚想要发问,结果却见到马车帘子被人掀起,她定晴一看,掀起车帘子的男子蒙着黑巾,一看就不是好人。
“你是谁?你要做什么?”她忙压下心中的慌张,急忙发问。
那戴着黑巾的男子冷笑一声,“来要你命的人。”
权英姿的神情一怔,对方这直接的话让她心中升起不好的念头,不知道到底是何人想要自己的性命?“是谁派你来的?”
对方再度冷笑一声,“这点你无须知道。”
眼看对方就要跨上马车,权英姿吞了口口水,车夫已经被对方的人控制住了,而身边的大丫鬟却不中用地瑟瑟发抖,她好歹也曾在庄子里做过一段时间的农活,胆子比较大。
顾不上细思,她立即做出反应,趁对方踏上马车尚未站稳,她一个箭步冲了了出去,头撞向对方的胸腹部,对方被她这出奇不意地一撞,直接掉下马车。
权英姿急忙捡起车夫之前掉下的车鞭,一鞭子甩在马儿的身上,马儿吃痛跑了起来,那挡住马车前行的人看到马车横冲直撞过来,吓得忙跳开,直接就让出了一条道。
她从未驾过马车,不过在庄子时却骑过牛,凭借这样不多的经验,竟让她在背后围追堵截的劫匪围捕中生生逃了出来。
此时她慌不择路,不过一出了小巷子,她的心思就镇定许多,有了人烟,对方要动手就难得多,她刻意引着对方向京城府尹办公的衙门所在,当然她有意掩饰了这想法。
后面追捕她的劫匪不停地骂娘,连个女人都抓不住,他们还如何做人?一发狠死命追前方的权英姿。
两方人马在这京城的大街上苍中上演了一幕追逐战,吓得路人纷纷逃蹿,生怕遭殃。
权英姿的运气不错,遇上了新上任的京城府尹的人马,她忙高喊,“救命啊,我乃权子爵的女儿,后面有劫匪要抓我,府尹大人,救命啊……”
这新上任的京城府尹比起圆滑的前任,显得要有责任得多,一听到权英姿的呼救声,他立即看向驾着马车横冲过来的女子,皱眉之际,立即安排人手拦下权英姿的马车,不让她撞上自己一行人。
至于后面追权英姿的人在看到京城府尹时,吓得立即后退逃命。
只这么一看,这新上任的京城府尹立即有了判断,冷笑一声,“想逃,没这么容易,敢在本官管辖的范围内生事,就得要有必死的觉悟。”
他的前任就因办事不力被圣上贬职了,他可不能重蹈对方的覆辙。
权英姿惊魂未定地坐在车辕上,好在马车被京城府尹的人控制住,不然她不死都一身残。
“权姑娘。”京城府尹走向她,“你可知追你的人是什么人?”
权英姿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他们说要我的命,至于是何人派来的我并不晓得。”
“权姑娘,本官需要你到衙门回几句话。”
权英姿点点头。
这新上任的京城府尹对于权英姿相当好感,能临危不乱的人不多,更何况是个柔弱的女人?
京城府尹办事得力,竟然抓到了好几名劫匪,一同押到衙门受审。
权英姿进了衙门的事情很快就传回了权府和简靖书知道,权世豪和简靖书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毕竟权英姿只是一个弱女子,得有撑腰的男人在场才好。
“妹妹(英姿),你没事吧?”两人几乎是同时赶到的,一见权英姿就问道。
权英姿之前还能情绪平稳,在见到家人之后,这才略有些哽咽地应了声,“没事。”
简靖书看到这样的权英姿,都心疼死了,忙安慰了她几句。
权世豪直接就找上京城府尹了解案情。
新上任的京城府尹的目光却是越过权世豪,直接就看向简靖书,“据劫匪的交代,主使他们的人与简大人有关系。”
“与我有关系?”简靖书一脸的莫名其妙。
“没错,不知道简大人可否认识一个叫简靖武的人?他是被抓的人之一。”京城府尹的目光灼灼。
简靖武?
简靖书一听,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没想到他居然会做出这猪狗不如之事来。“他是我的庶弟,不过却被逐出了家族。”
京城府尹一听顿时就明白了来龙去脉,“原来权姑娘是受了无妄之灾。”
简靖书一愣,随即明白权英姿遇到危险是因为自己的原因,遂一脸内疚地看向权英姿,“英姿,我……”
“简大人无须自责,这怪不得你。”权英姿极明白事理,毕竟简靖武要做坏事,又如何会知会这兄长?
简靖书心里一阵感动,对权英姿的喜爱又多了一分。
只不过这回他看向京城府尹道,“还请大人务必追查下去,我觉得这事情不简单,简靖武被逐出家门,他并没有多余的钱财去请人做下这事,他的背后肯定还有人。”
“对,府尹大人一定要查清楚,不然我妹妹如何能安心过日子?连出个门都要提心吊胆。”权世豪也当场要求。
京城府尹忙点头表示他会尽力。
简靖武被抓,当日就有消息传到慧明郡主的耳中,正在喝茶的她当即打碎了茶盏,面容扭曲地骂道:“这个不中用的废物。”
“郡主,他肯定会招出我们的,到时候怎么办?”大丫鬟有几分惊慌,她不是郡主,肯定会被追责的。
“慌什么,给我镇定点。”慧明郡主冷喝一声。
那惊慌的大丫鬟这才安静下来。
慧明郡主却在想着对策,她不能被卷进去,不然父王肯定会放弃她的。
权英姿遇险,林珑很快收到风,立即过府探望。
“那会儿真是惊险,我以为我的小命真的要交代在那儿,没想到最后却还是能劫后余生,想来现在心头还跳。”权英姿拍拍胸脯道。
林珑也听得一阵心悸,“万幸表姐反应即时,要不然这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这倒是。”权英姿笑道,“好在我那日运气真是不错。”
“这案子背后的主使者查到了吗?”林珑问道。
“查到了,不过……”权英姿欲言又止,那个人不好对付。
“是谁?”林珑的神情严肃地问道。
“是慧明郡主。”权英姿没隐瞒,把这主使者的名字道了出来。
林珑吃了一惊,这牵涉到皇家郡主怕是不好办,遂严肃地道:“京城府尹是个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这涉及到郡主,要办肯定顾虑多多,不过好在他还算正直,现在你大舅父正在与他交涉。”权吕氏径自走进来,听到林珑的问话后,当即回答。
林珑忙起身让这大舅母落坐,权吕氏却是知道林珑有了身孕,忙按她坐下,让她别客套,都是自家人。
林珑这才重新落坐,“看来慧明郡主找英姿表姐的晦气,是不甘心简大人拒了与她的婚事。”
想当初,慧明郡主也是有份在游湖之时害自己,所以说这人一向都是心术不正之辈。
“想来应是这样,不过现在就看京城府尹有没有办她的能力与勇气。”权吕氏道,对清王府的人印象更是直接下了好几个台阶,哪有婚事不成就寻人晦气的?
说到这点,林珑和权英姿都沉默不语。
林珑想或许自家男人出面会有点作用,伸手摸了摸自己并未显怀的肚子,看来回去后必要想尽办法说服自家男人出面才行。
一想到要签下“丧权辱国”的条约,她就头痛。
简靖书知道自己的影响力有限,又不想放过真正的罪魁祸首,所以找上了叶旭尧。
叶旭尧与清王府的关系算不上好,毕竟当年林珑在游湖之上遇到的事情都有慧明郡主的影子在,最后却没能追究她的责任,想来也是十分的遗憾,毕竟当时更多的证据是指向了霍香玉。
所以当简靖书找上门来,他倒没有推却,能在多年后为爱妻出一口气,他是不吝于去做的,更何况他也收了妻子床榻上不少的“贿赂”。
有了叶旭尧的插手,新上任的京城府尹立即行动。
清王爷看到这下级官员找上了自己家门,当即大怒,不过在当到对方的理由后,他更是道,“你们无权审理本王的女儿,她是当朝郡主。”
“回王爷的话,天子犯法更是与庶民同罪,王爷包庇郡主不是明智之举,若不然,这事只好禀明圣上,请圣上裁决。”京城府尹也寸步不让。
清王爷气极。
两方来回交战,此事竟然传得沸沸扬扬,将清王府置于越发尴尬的位置。
最终清王爷让了一步,允许自家女儿受审。
慧明郡主早就想好了对策,她把一切都推给了自家的大丫鬟,这大丫鬟受到主子的威逼利诱,为了家人平安惟有硬着头皮承认下罪行,说自己不甘心主子被拒婚受辱,所以才会出此下策等等,把所有的罪都揽下了。
清王爷抓住这点不放,只说他御下无能纵仆行凶,半字不提教女无方。
京城府尹吃了这一瘪,真的与清王府对上,这明眼人都知道这大丫鬟是替罪之身。
堂后,叶旭尧朝京城府尹道,“你若想扳回一局,那大丫鬟是个突破口,她若改口供,清王之女还能逃脱罪责吗?”
京城府尹点了点头,这倒是个办法,遂朝叶旭尧做了一揖,转身就去审问清王府顶罪的大丫鬟。
这大丫鬟初时咬紧牙根什么都不说,就连上刑也不能使她开口说真话,最后还是这京城府尹行了偏招,才能令这大丫鬟道出真相。
没想到慧明郡主为了脱罪,居然把人家的父母家人都关押起来威逼利诱,想来都令人发指。
这回清王无法再包庇女儿,慧明郡主万万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阶下囚。等真正被京城府尹带走,她才知道害怕。
“父王,您救救女儿……”她朝父亲哭着求救。
清王爷一脸的纠结,这女儿给他带来了莫大的麻烦,不过到底是自己的亲骨肉,如何真能舍弃?
清王妃倒是心里清楚,兼之早就看不惯慧明郡主,这会儿更是拉住自家王爷,“王爷,别冲动行事,不然救不了慧明,还要搭上您,王府还有这么多人需要王爷,您可不能为了一个庶女自毁长城。”
清王爷顿时清醒过来,这庶女招惹是非的能力十分强,当年就把自己的腿给折腾瘸了,不知悔改便罢了,还要弄出绑架的事情来,说来十分的丢脸。
这么一想,他不再想插手管女儿的事情,反正他的女儿也不少,没了慧明郡主,还会有其他人,或许还可以再增几个也未定。
最终,他不再管这个女儿的死活,但心中对简靖书更为记恨。
没了清王爷的照拂,慧明郡主的下场可想而知,因情节恶劣,她被剥夺皇家郡主的头衔贬为庶民,随后是判刑二十年。
当知道自己要在这不见天日的监牢里面坐上二十年,慧明郡主当场晕了过去,她一向娇生惯养,哪里吃过这样的苦?
从这一刻起,她的噩梦再也没有断过。
没了扰心事,权英姿准备婚礼更为积极,简家的糟心事她都已知晓,简靖书跟她交代的一清二楚,她都表示了谅解,这让简靖书颇为感动。
其实权英姿有什么不可谅解的?做错事的人是简靖武与那珍姨娘,关简靖书什么事,再说现在这两人一流放一死,就更与她八杆子打不着了。
三月花开得正艳之时,权英姿再度披上了嫁衣,权吕氏看着命运坎坷的女儿终寻到共度一生的良人,未等女儿开始哭嫁,她就已经自个儿先哭了出来。
“娘,我现在不好好的?您放心,我是那种会委屈自己的人吗?不管如何,这下半辈子我都会过得平安顺遂。”权英姿安慰着母亲。
权吕氏这才渐渐止泪,伸手给女儿弄平整嫁衣,眼里还有着不舍之情,不过女儿能再度出嫁,她也真是放下一桩心头大事。
权英姿是再蘸,但婚礼却办得隆重不已,这让京城不少人都特意出来看她十里红妆风光再嫁。
惟有神武侯府紧闭大门,连下人都约束了不许到外面去,毕竟权英姿曾是钟家的儿媳妇,如今人家琵琶别抱,他们自然觉得脸上无光。
钟尤氏却是老神在在,没有对这过继来的儿子的小家子气行为说什么,她的时日无多,管不了这么多闲事,现在权家丫头找到了托付一生的良人,她也没有什么遗憾的心事了。
几个孙儿媳妇都围着钟尤氏逗她开心,她也大笑出声,该吃吃,该喝喝,到了她这年纪,也没有必要再去做些惹人憎恶的事情。
林珑因为有身孕的缘故,并没有前去参加权英姿的婚礼,免得冲撞了彼此,故而窝在府里与大腹便便的苏妙珏打叶子牌,再加上同样不能去参加婚礼的林琦。
三个孕妇一边玩牌一边说起孕期内的趣事,倒是其乐融融。
林珑没看到权美环,遂问起林琦,林琦不在意地道,“娘去参加婚礼了,外祖父亲自开的口。”
“这么说来她与权家的关系和解得不错。”林珑自然也为亲娘感到高兴,比起过往,权美环现在算是改进了不少,人也不能老抱着老黄历不放。
“外祖父到底是疼女儿的,只是当时被娘的行为态度伤透了心才会不认娘的,如今外祖母卧病在榻,日子也就那么多,哪还有什么隔夜仇?”林琦现在快要当娘了,说话都是一套一套的。
林珑斜睨她一眼,“看来这有了孩子就是不一样,这种话搁以前你可不会说。”
“姐,哪有你这么看输你妹妹的?”林琦抗议,“没得让苏姐姐笑话。”
她来往襄阳侯府多时,与苏妙珏也渐渐熟络,遂舍去那套繁文缛节,两人改唤起姐姐妹妹的,倒也更加亲近。
苏妙珏出了张牌,笑吟吟地看着姐妹二人,“林妹妹可别给我乱扣帽子,我何时笑话你来着?”
“好啊,敢情你们妯娌是合着来欺负我一个。”林琦哇哇叫。
林珑却与苏妙珏交换一个眼神,大笑出声。
一时间,暖阁里面笑声不断。
与三个孕妇的轻松相比,权英姿却是紧张不已地坐在新房里面,哪怕已经不明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她还是忍不住紧张。
直到那熟悉的脚步声到来,她的心情突然安定下来。
喜怕在喜娘的好话声中被掀起来,她抬起头微掀眼睑,看到简靖书温和儒雅的面孔,突然朝他微微一笑,这一辈子,她似乎等的就是他。
简靖书坐到她的身边,两人共饮一杯合卺酒,香醇的美酒入肚,她的脸上飘起两抹诱人的红晕。
简靖书不禁看得痴了,直到有人来闹洞房,他这才回过神来。
权英姿一直是娇羞的,洞房花烛之夜,她却觉得自己好像什么也不懂,只能任由他带领沉沦在感官的愉悦当中。
人生第一次,她体会到身为女人的快乐。
新婚的权英姿是美丽动人的,她脸上的阴霾全都消失不见,林珑再见她时,不禁也开玩笑道,“英姿表姐嫁对了人,现在美的连我也要动心了,表姐夫看来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
权英姿却是抱着林珑那对小儿子不放,“连你也要来开我玩笑,珑表妹,我可极怕表妹夫,他若是吃醋了我可吃不了兜着走。”
对于叶旭尧,她一向接触得少,这人面部表情又少,不若简靖书脸上常挂着温和的笑容,所以她有几分悚这个表妹夫,也就只有她家表妹才受得住。
林珑笑道,“都老夫老妻了,他哪还会吃醋?”
话虽如此说,她脸上的笑容却是极为灿烂的。
四月暮春时节,方辩携贝明绯以及贝氏夫妇抵达京城,他连梳洗调整也没有,就与贝明绯直奔襄阳侯府,对于没见过面的女儿那思念之情早已泛滥成灾。
林珑早就收到了消息,带着方念苏一直在正堂等待着,直到贝明绯激动地跑进来一把抱住小小的方念苏,她才松开小人儿的手。
“我的苏姐儿,娘都快想死你了……”贝明绯在女儿的脸上猛亲,离开这么长一段日子,她几乎每天每夜都在想自己的宝贝女儿。
许是母女亲情的牵绊,本来已经极度粘林珑的方念苏却是伸出小手抱住贝明绯的脖颈,没有开口唤娘,但动作却是亲近无比。
方辩倒像是有几分近乡情怯一般,他缓慢地走向女儿,仔细地打量着这小小的人儿,这孩子长得像他也像妻子,突然,他感觉到身为人父的喜悦之情。
“苏姐儿。”他努力地让自己笑得温和。
贝明绯这才抹去泪水,抱起女儿看向丈夫,“苏姐儿,这是你爹,快,唤声爹。”
方念苏却是在贝明绯的怀里扭动不已,她转头看向林珑,小嘴儿扁扁的。
林珑知道这小娃儿是想向自己撒娇,遂上前轻轻地摸着方念苏的头顶,“苏姐儿乖,这是你爹和娘亲,干娘都教过你的,这么快就忘了?”
方念苏一向听林珑的话,绞了绞手指,一双像极方辩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方辩,“爹。”
方辩觉得自己这一生当中听过最美妙的词语,应该就是这声爹,心里对女儿的疼爱已是涨得满满的,“诶。”
林珑看到一家三口渐渐熟络,这才给贝明绯打了个手势,自己悄然退下,她若在场,并不利于方念苏与双亲亲近。
方辩带着贝明绯在襄阳侯府住了两天,把方念苏笼络住,孩子没再闹,这才带着妻女告辞离去。
他在京城早就置办了房产,在进京之时就让人打扫干净,所以也就没有在贝府居住,搬进了新家,一切都将重新开始。
贝明绯特地请林珑等亲朋好友前来暖房,不过是半年的功夫,她的脸又重新丰腴了起来,方辩方才感到满意。
四月底,苏妙珏在深夜开始做动,襄阳侯府立马灯火通明。
林珑已经躺下了,得了消息后,立即与叶旭尧起身穿衣准备过去叶旭融的院子。
“没想到这个孩子选了半夜三更这时辰到来,但愿母子平安。”她由着叶旭尧侍候穿衣,以前都是她侍候叶旭尧的,自打怀了这第三胎开始,就变成了叶旭尧侍候她,果然风水轮流转。
林大姑娘表示很满意。
叶旭尧自个儿正穿衣时,林珑已经是坐不住,不停地催促他快点。
他看了眼妻子,“急什么?你过去又帮不上什么忙,再说你也怀着孩子呢。生孩子至少也得几个时辰,就算现在过去,估计等天亮了孩子才能落地。”
这是他当了两回爹的经验谈,不过别看他现在说起来老神在在的样子,那会儿林珑生产时他却是比谁都急。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是帮不上什么大忙,倒是可以安抚安抚三弟妹的心,她是头胎。”林珑没好气地道。
叶旭尧知道孕妇惹不得,只好快速地整装完毕,携着林珑急匆匆地赶到叶旭融的院子。
他们夫妻到时,叶钟氏早已到达,正焦急地屋里走来走去,与她同样反应的就是脸色苍白的叶旭融。
“婆母,情况怎么样了?”林珑忙上前去问道。
叶钟氏赶紧让她坐下,“宫道刚开,还要等些时候孩子才能落地。”
“那我进去看看。”林珑坐不住,这生孩子可不是小事,头胎一向风险最大。
叶钟氏点了点头,与林珑一块儿进了产房。
叶旭尧轻拍了下弟弟的肩膀,“融弟,别担心,一定会母子均安。”
叶旭融点点头,不过想要他放松真的好难,他是头一次经历这些事。
最晚到来的是叶老侯爷,本来不欲惊动他的,不过这大房三孙儿媳妇要生孩子,他怎么也得过来看看,不能厚此薄彼。
苏妙珏叫得喉咙都沙哑了,最后才在天亮时分生下一个大胖儿子。
叶钟氏抱着这新得的孙子对着光亮处仔细地瞅着,在她眼里这新生的娃儿长相随了小儿子,竟是越看越是喜欢。
外面的叶旭融却是高兴地跳起来抱住他哥,“哥,哥,我当爹了,我当爹了……”
“知道,你当爹了。”叶旭尧很想一把拽下他,生性不爱与人太过于亲近,不过念在他弟弟现在高兴得像个傻子,他就宽宏大量地不与他计较。
叶老侯爷又添一增孙,同样高兴地直抚胡须,还说要回去想个好名字。
襄阳侯府为这新出生的婴儿大摆满月宴,规格不输于林珑那两胎四个娃儿,至少表明叶钟氏没有偏心一碗水端平。
宫里苏梓瑜也有赏赐下来,好歹是自家侄女,又没有亲爹娘了,她这娘家姑姑少不得多关心一些。她肚子渐圆,也就没有出宫去探望新出生的小娃儿。
叶家的兴奋劲儿一直延续到五月底方才停歇,原因不是别的,是五房出事了。
林珑挺着微凸的肚子与叶钟氏赶到叶明悛的府邸,同行的还有叶老侯爷和叶旭尧,一行人的脸色都黑沉着。
“鹏哥儿怎么样?”叶老侯爷一到来,立即就问道。
叶明悛一脸憔悴地站在儿子的病床前,“没什么起色,大夫说落水救上来太晚了,若能熬得过或许能捡回一条命,怕只怕……”
那几个不吉利的字眼他却是说不出来,这是他惟一的嫡子,虽说平日里也不宠爱,可真的出事他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府里的人呢都是吃干饭的吗?连哥儿也没有照顾好?”叶老侯爷再度咆哮。
叶明悛这惟一的嫡子已经不是小孩子,一个少年郎怎么会落水从而导致救援迟缓?
这里面怕是有不少文章可做。
叶家人都是大家族出身的,自然明白里面的腌脏事不少。
“彭姨娘呢?她当家,这事她得交代清楚。”叶钟氏沉声道。
“她为了救鹏哥儿吃了不少水,现在还昏迷着。”叶明悛一脸痛心地道。
这答案真的出乎众人的预料,林珑还多看了几眼叶明悛这五叔父,这可是个宠妾灭妻的主儿,再说彭姨娘与叶蔓玲、叶旭鹏姐弟俩积怨很深,她会大发善心去救人?
别人林珑不敢说,至少彭姨娘不是这样的人,很多次,她都看到彭姨娘眼里的怨毒之色,毕竟当初彭姨娘怀的孩子就是叶蔓玲姐弟俩给弄没的,这仇她不可能不记。
正在这时候,已经出嫁的叶蔓玲一脸紧张地匆匆进来,连给长辈行礼也没有,就冲到叶旭鹏的床前,握住叶旭鹏的手,眼泪就不停地流了下来。
看着弟弟没有生气的面孔,她心痛不已,出阁时最为担心的就是这弟弟,彭姨娘那阴险小人指不定会怎么对待他?果然担心什么就来什么。
她一抹眼泪,转头看向父亲,眼里有着一抹阴冷,“爹,彭姨娘那贱人呢?”
“你唤谁贱人?她为救你弟现在昏迷着,若不是她发现,你弟现在都没命了。”叶明悛不喜欢这个女儿,觉得这个女儿不尊敬他这个当爹的。
“她有那么好去救鹏弟?我呸,这些骗骗别人尚可,我还不知道她?爹,你平日里偏心也就罢了,现在你的惟一嫡子还躺在床上,你怎么还能偏袒那贱人?”
“啪”的一声,叶明悛恼羞成怒地打了女儿一巴掌。
叶钟氏看不过眼,上前去把叶蔓玲抱在怀里,怒瞪叶明悛,“五叔,你这是做甚?为了一个姨娘打孩子,你也做得出来?”
叶蔓玲窝在大伯母的怀里痛哭不已。
被长嫂训斥,叶明悛满脸羞红,“大嫂,我……我这不是一时急嘛……”
“急也不能打孩子啊,玲姐儿已经出阁了,你还打她让女婿怎么想?”叶钟氏训道。
叶明悛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得找出害了鹏弟之人。”叶旭尧沉声道。
他的话音一落,顿时没人再说话了。
叶老侯爷当即做主把五房暂时交给叶钟氏和林珑打理,务必要找出敢害主子的凶手来。
彭姨娘醒来后,立即哭哭啼啼地跑来看昏迷不醒的叶旭鹏,这一下子就点燃了叶蔓玲这爆竹,她当场与彭姨娘撕打起来,还挨了劝架的父亲几巴掌,可她不后悔。
凶手还没有找到,叶旭鹏就挺不过当晚,就结束了短短十来年的生命。
叶蔓玲哭得几欲晕厥,更是见彭姨娘一次就打一次,让叶明悛发怒不已。
在叶旭鹏停灵的正堂内,收到儿子死亡消息的叶彭氏不管不顾地从庵堂回到家里,身着素衣的她满脸苍白地走向儿子的灵前,伸手抚上那棺材,她忍不住失声痛哭。
一旁的叶家众人看了也忍不住落泪,叶钟氏也没有斥责叶彭氏私自跑回来。
叶蔓玲哭着去抱住亲娘,“娘,鹏弟死得冤啊,是彭姨娘那贱人害死他的……”
叶明悛见女儿还胡说八道,上前去想要教训女儿。
叶彭氏却是回头冷冷地盯着他,这女人本是他的发妻,他一向也看不起她,可今天她的眼神却让人不由得害怕,他忍不住倒退一步。
叶彭氏没有理会丈夫女儿,径自走向哭哭啼啼的彭姨娘,“是你害死我的儿子?”
“不是,太太……”彭姨娘张嘴就否认。
谁知,叶彭氏却不听她的辩驳,突然掏出匕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刺向彭姨娘的胸口,“贱人,你得给我儿子偿命……”
彭姨娘没想到会有这变故,根本就没有设防,她的眸子紧紧地盯着那把刺向心脏的匕首瞧,突然就笑了出来,一反刚才哭啼的样子,“你就算杀了我,你儿子也回不来,姑姑,你害了我未出世的孩子,我杀了你儿子,咱们两清了……”
叶彭氏哪里肯跟她两清?一听到她承认害死了自己的儿子,当即发狂般连捅彭姨娘好几下,把所有的怨恨与愤怒都发泄出来。
灵堂上的惨案让众人一时间都反应不过来,叶明悛更是脸色惨白不已,他一直不相信温柔的彭姨娘会做下这等恶事,现在亲耳听到她承认,那滋味可想而知。
叶老侯爷似乎苍老了不少,发生这样的事情,他的心情一直是沉重的。
叶彭氏在杀了彭姨娘后就疯了,镇日抱着枕头唤鹏哥儿,叶钟氏看得颇为感慨,安排人手去照顾她,不管以往有什么恩怨,这都是一个失子成疯的可怜女人。
林珑主理了叶旭鹏的丧事,一个未成亲没有后代的年轻人逝世,丧礼的规格不高,不过也算是体体面面地让他入土为安。
惟有大受打击的叶明悛缓不过神来,在儿子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过后,他一反常态地遣散了府里的姬妾。
缓步走进妻子的房里,他听到妻子唱着温柔的儿歌哄着怀里的枕头儿子入睡,连他进来,她也没有发现。
当他的手轻抚她的头时,她抬头朝他轻轻一“嘘”,“别吵着我儿子睡觉……”
叶明悛突然流下泪来,头一次他感到悔恨,这都是他的错。
风流放荡不羁的叶明悛变成了最守清规戒律的人,这转变让不少人都适应不了。
林珑私下里与叶旭尧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还赔上了自己的惟一一个嫡子。
叶旭尧却道,“好了,别再想这糟心事,你正怀着孩子呢。”
林珑遂不再提及五房这桩惨案,反正现在叶彭氏也疯了,当年的事情也没有必要再追究下去。
六月底,林珑自己的身体还没有到笨重之时,三天五头地往霍家跑,林琦过了预产期仍没有动静,林珑为这妹妹也暗着急,面上却又不显露半分。
霍源与林琦对孩子早已期待不已,熬过了辛苦的怀孕期就等着瓜熟蒂落,哪里知道这瓜就是不落,夫妻二人也担心孩子是不是有个闪失。
“这种例子也是有的,我跟你说,譬如我们家的三姑娘奶奶叶蔓安,她怀胎就满了足足十个月还超了好几天才生下来,现在你这胎还未足十月呢,你也别太担心。”林珑如是安慰着妹妹。
林琦仍难掩脸上的担忧,“姐,真不会有事吗?”
“琦儿,你放心好了,你姐好歹也生了两胎。”林珑只好拿自己来安慰妹妹。
结果在林珑安慰之下的午后,林琦终于做动了,一直守着她的权美环谢天谢地之余赶紧安排稳婆接生。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她倒是还没忘遣人去通知林珑,这大女儿有多担心小女儿,她都看在眼里。
林绿氏正好在林珑那儿,她心里也担心着林琦这一胎,在林府里呆不住,又怕到霍家去表现出担忧的样子,从而增加林琦的压力,思来想去,惟有到林珑这儿才能感觉到心安定一些。
哪知偏偏今日却听到好消息,林珑与她都喜出望外,二话没说立即赶往霍家。
霍源收到消息第一时间就甩下手中的公事,往家里赶。
林琦是头胎花费的时间比较长,林珑与林绿氏到达时她还在阵痛中,并且连亲娘权美环的安慰也没有用。
林珑进来的时候,她正握紧权美环的手叫唤道,“娘,娘,我会不会死……好痛……”
她没想到生孩子会是这么痛,她姐还一连生了两胎,想来都像是神话一样。
“废话,怎么会死呢?”林珑立即开腔训斥妹妹。
“姐,姐,你来了……”林琦赶紧看向林珑,一脸的难过无助,而新一轮的阵痛到来,她“啊啊啊”叫出声,面容都有几分扭曲。
权美环心疼不已,给女儿擦汗之余,又不停地鼓励她用劲。
林珑也心头一紧,她坐到亲娘权美环的身边,接过权美环手中的巾帕给妹妹擦汗,“琦儿,坚强一点,只要咬咬牙,肯定能顺利生下这孩子,相信姐,你一定不会死。”
林琦转头看向林珑的时候,触及到长姐眼中坚定的眼神,她原本有几分畏怯生产之痛,渐渐又不再害怕。
林绿氏没有凑得太近,毕竟床边的位置有限,她只能在外围焦急地看着,双手合十地祈祷着林琦能母子平安。
在亲人的鼓励下,她熬了好几个时辰的阵痛方才在子夜时分生下一个男孩。
外头的霍源早就等待不及,若不是叶旭尧按住他,他必定会不顾一切地冲进去陪伴林琦,一听到孩子的哭声,他怔了怔,随后立即朝里面问道,“是不是母子均安?”
霍堰觉得儿子这会儿有够丢脸的,若有意外,稳婆会出来告知的。
叶旭尧老神在在地看着霍源出丑,不过他却能理解霍源此时的心情,毕竟他亲身经历过。
没一会儿,就有稳婆抱着孩子掀帘子出现,“恭喜爷,生的是哥儿呢……”
霍源想看的是妻子不是儿子,他把儿子抱过来看了看,没看出什么稀奇处,只觉得这孩子像只红猴子似的,遂脱口而出一句让林琦恼怒一辈子的话,“怎么这么丑?”
叶旭尧和霍堰都颇为诧异地看着他,这是自己的孩子,哪有当爹的这么说话的?
“新生儿就是这样的,你当初出生时也这样。”林珑掀帘子出来没好气地道。
霍源不好得罪大姨子,不过又记挂妻子,“我想现在进去见见琦儿……”
林珑侧了侧身让他进去,这让霍源高兴得顿时找不到北。
林珑摇了摇头,看到霍源到了林琦身边,生产过累,林琦睡着过去,握紧她的手深情一吻,“琦儿,辛苦你了……”
看到这里,她的嘴角噙着一抹笑。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看到霍堰抱着新生儿在逗弄,她与这老男人不对盘,所以也没有凑上前去抢抱新生儿,不管怎么说,这新生儿也是对方的亲孙子。
径自走向丈夫,她有些累地靠在丈夫的身上。
叶旭尧环住她的腰,“很累?”
“还好,所幸琦儿母子平安。”林珑觉得妹妹喜得贵子,她这个长姐才算是完成了一桩心愿。
叶旭尧收紧手臂,“靠着我歇一会儿。”
林珑闭上眼睛假寐。
霍家添丁自然大摆宴席,霍堰逢人都说他家孙儿有多可爱,看得林珑牙痒痒的,这老头就是欠揍,她不否认自己对他的偏见依旧。
权美环是最高兴的,有了这孙子,她觉得人生已足矣,就连对林绿氏那些微的嫉妒都消失不见,至少林绿氏现在不能与她比。
七月酷暑褪去之时,清王爷找了个不是大问题的问题来弹劾简靖书,他赔了一个女儿,自然不会放过整倒简靖书的机会,而且他还以皇叔的身份大打亲情牌。
皇帝朱翊也借这机会考验简靖书,很快就下达了旨意,简靖书被贬摘出京。
这一切都在简靖书与权英姿的预料当中,夫妻二人没有惊讶,很平静地接受了这贬摘出京的旨意,怀了两个月身孕的权英姿开始打包行李。
简梅氏却是叹息一声,儿子好不容易才爬到高位,一下子又打回原形,原本家族的人对自家儿子多有推崇,现在一看到他被贬摘,就又连门都不登了,可见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简靖书却安慰母亲道,“娘,对于儿子来说这是好事,借此能看清多少人心?儿子没有损失,我相信圣上还会再给我机会的。”
“对啊,婆母,我对夫君很有信心,他有这能力。”权英姿也表态道,身为妻子,无论如何她都会支持自己的丈夫。
简梅氏看他们夫妻仍然笑容满面,心里的担忧也就放下大半,“我老了,你们年轻人看着办吧,本来这路途遥远,我是不想跟你们去的,不过儿媳妇现在刚有身孕,劝你留下生完孩子再去你又不愿,我放心不下,再说也还得照顾儿媳妇月子,所以我还是得跟着你们。”
“婆母,我们肯定能守得云开见月明,困难只是暂时的。”权英姿笑道,成亲以来简梅氏待她是真心不错的,她自然也报以真心。
简梅氏一向喜欢权英姿这份乐观,连带她也觉得儿子这次被贬官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林珑却是挺着凸起的孕肚到简府来,自家表姐出了这样的事情,身为亲戚,她少不得也得关心一下,更何况她与权英姿的关系极好。
一到简家,却见权吕氏与权包氏婆媳俩也在,权英姿正在招待她们。
“看来我来得真及时。”林珑笑道。
“珑表妹来了?赶紧过来坐。”权英姿招呼着林珑入坐。
林珑向权吕氏这大舅母微微行了一礼这才坐下,同时顺手也拉着权英姿坐到身边,“英姿表姐刚有身孕操劳不得,这回表姐夫贬摘之地颇为贫苦,你这身子跟着去,我有些担心,万一路途上发生个什么意外,这可如何是好?”
“听听,你表妹也是这么说,你这才两个月的身孕如何能折腾?孩子还没怀稳呢。”权吕氏实在是担心女儿,就算要与丈夫同甘共苦,也不能这样不顾身体啊。
权英姿轻抚肚子,“娘,您就别太操心了,我们把大夫都请好了,而且是往南而去,那儿没京城冷,小心些不碍事的。”
权吕氏知道女儿是倔脾气,怎么劝也不会听,不由得长长叹息一声。
权包氏是大嫂,管不得这姑奶奶的事情,遂也抿唇不语。
林珑还是皱紧眉头,“英姿表姐,我还是觉得这样做太玄……”
“珑表妹,我知道你担心我,我也感动得很,但我不想一人独留京城。”权英姿道,“夫君也劝过我,让我生完孩子明年再去,可我舍不得他一人在那儿受苦,只有陪着他,我才能安心。”
林珑与权吕氏这大舅母对视一眼,也心知说什么都没用,遂也不再劝,而是问起权英姿行李打包得如何,可有需要她帮忙的地方?
权英姿笑道,“我都准备好了,珑表妹有心了。”顿了顿,“如若有机会,还请表妹夫在圣上面前为我夫君多多美言几句。”
比成丈夫这很快就陨落下来的红人,叶旭尧的地位却是稳如泰山,若能得他帮忙,自然事半功倍。
“那是自然,英姿表姐放心,哪能不先顾着自家亲戚?”林珑道,“这次实在是清王爷下了大力气,圣上才会听信他的一面之词,这才有了这道旨意。”
当然这是表面的话。
在她离开之时忍不住附耳与权英姿道,“英姿表姐不用太担心,表姐夫只要表现得好,圣上会看得到的。”
权英姿是聪明人,哪里会听不出这弦外之意?当即会意地点点头。
林珑这才轻拍了一下权英姿的手背,与她道别。
在简靖书携妻子与母亲离开京城的时候,林珑正在宫里等待着苏梓瑜产子,这一次没有任何的风险,不过阵痛了个把时辰,苏梓瑜就生下了哇哇大哭的皇子。
皇帝朱翊高兴得合不拢嘴,当场给儿子赐名叫朱子明。
林珑正在陪着产后的苏梓瑜,把皇帝赐名给小皇子的事情说了出来,苏梓瑜笑道:“这倒像是他的风格。”
“这表明圣上十分疼爱小皇子。”林珑觉得皇帝现在才算是勉强可以看得过眼,也算是配得上义母苏梓瑜,若是像以前那样犯浑自然免谈。
苏梓瑜笑笑不答,她吃了多少苦才能换来今天的日子,虽然知足,但一想到那三个无辜被害死的孩子,她对朱翊还有一份不可言说的愤恨在,不然她的三个孩子死得太冤。
皇家再添新成员,京城民众也跟着欢呼,苏梓瑜这独占帝宠的皇后也渐渐被人抬高,她是小太子的生母,未来妥妥的太后。
叶旭尧亲自去接林珑出宫回府,看着她的大肚子道,“我是近做梦,梦到你生了个乖巧的闺女,娘子,我们这胎应该会如愿。”
林珑闻言,颇为无语,丈夫对女儿的执念颇深,她有种预感,这一胎丈夫八成会失望,当然这会儿她不泼他冷水。“上回备了不少闺女的小衣物,我们这次就不用再准备了,倒是得吸取上回的经验,得给哥儿们准备准备……”
叶旭尧不置可否,不过脸上的神色还是颇为不好看,“你看着办吧。”
林珑斜睨他一眼,暗地里撇了撇嘴。
九月底,怀胎快十月的林珑终于胎动,叶旭尧等这胎出生已经等了许久,如同霍源一样,当听到妻子要生产之时,他立即就往家里跑。
不过与前两次不同,等他赶回家中的时候,林珑已经顺利生产了。
叶钟氏一看到儿子就笑道,“你回来得真及时,孩子已经顺利落地了,是个哥儿……”
叶旭尧本来以为是女儿,刚想伸手抱抱自己的宝贝闺女,结果却从他娘嘴里听到哥儿这词,顿时脸上的神色都变了。一把掀开襁褓,脸色更是黑得难看。
忆及前两次都是双胞男孩,他皱眉道,“娘,还有没有一个……”
“你以为双胞胎满地走啊?”叶钟氏没好气地看着儿子,这生了孙子更该高兴。
叶旭尧倒是立马松了一口气,总算不是双胞胎男孩了,男孩太多易淘气不好管教,还是闺女好。
林珑此刻身处梦境当中,她梦到回了苏州。
与当年落魄回去不同,这次她却是衣锦还乡,一切显得熟悉又陌生。
她梦到带着孩子们去给祖父还有父亲扫坟,向他们骄傲地展示着她的幸福,她还告诉祖父与父亲,妹妹林琦生了一个儿子后又生了个女儿凑了个好字,而弟弟林栋却高中状元,一时间在京城风头无两,有着昔日祖父与父亲的威风,更是觅得一美娇娘。
祖父与父亲都在天上捻须看着他们姐弟仨的幸福。
这梦境很美好,美好得她舍不得抽身离开。
感觉到身子在摇晃,她幽幽地转眼,结果看到丈夫正在给她换衣裳,她声音有几分沙哑地道,“旭尧,我睡了多久?”
她感觉没睡多久,不过身体却酸软不已,这时候她才记起没有上坟一事,她不过是生了孩子后睡着了。
想到梦境中的一切,她的神情颇有几分萧瑟。
“在想什么?”叶旭尧道,猛地想起霍源批评了一句孩子很丑,事后被林琦算账的事情,遂他吸取教训,“哥儿很健康,与他的兄长们一样。”
林珑不由得“噗哧”一声笑出来,她是知道丈夫有多么想生个女儿的,“旭尧,你说这话言不由衷你知道吗?”
叶旭尧头一次感觉到尴尬,轻捏了一下妻子的俏鼻梁,“就你这丫头不给我面子。”
林珑示意他坐近自己,半起身靠在他的怀里,“旭尧,我做了个梦……”
“梦到什么?”
林珑带着笑意诉说着梦中的情形,“如果成真了该多好?”
叶旭尧低头在她额头上一吻,“会成真的,相信我,以后我带你回苏州给祖父与岳父上坟,到时候你就可以向他们表示我们很幸福……”
“旭尧,真的可以吗?”
林珑开始期待,抬头看到丈夫的脸色十分的笃定,莫名的,她就是相信他。
伸手揽上丈夫的腰,她打了个哈欠,“我等着。”
叶旭尧温柔地抚摸着她的秀发,眼里柔情万丈。
想起苏州城相遇的那个雨夜,他的微恼却化做此时的庆幸。
此生遇到你,真好!
生活在继续,他们的故事每天都在上演不同的新篇章,幸福如同花儿一样,灿烂绽放。——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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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妇是某梦码字历时时间最长的,期间有放弃有坚持,想来不胜唏嘘,如若没有你们的支持与鼓励,就不会有嫡妇的完本,万分感谢每一个支持与鼓励某梦的读者!
群么么~咱们相约下一本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