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如果自己足够努力,就不会是今天的局面,原来,他不过就是个在父母的羽翼下作威作福的公子哥,他不能离开羽翼,他离开了,就会死,可他能离开沈嘉柔,他和沈嘉柔离了,他还是可以过着和从前一般无二的生活。
人不能和命运抗衡,也抗衡不过。段成瑞觉得自己的命运掌握在父母手中,他曾经竭力反抗过,娶了沈嘉柔进门,结果,他还是没能反抗命运,他还是重回了父母的手中。
他注定要和父母认可、合乎家族利益的女人结婚。
段成瑞再次陷入了自责、自嘲、反抗、反抗不了就麻痹自己的循环之中,这次离婚让他觉得失败的无以复加,他回段宅后就再次开始酗酒,段夫人看得心疼的要命,瞧他魂不附体的样子就开始骂沈嘉柔无情无义,把他儿子折磨成这样,于是母子俩又开始就沈嘉柔大吵特吵,段成渝一看到他们俩吵来吵去就急得上去做万精油,隔一段时间吵一次,隔一段时间又吵一次,段成渝不敢打电话让父亲段安来决断,恐怕家庭事件升级,只能这么盯着他们两个。
荣辉觉得半个段家都快让段成瑞给拆了,他还得忙着清点沈嘉柔的嫁妆,和潘喜慧商量着把嫁妆原封不动的再送回沈家。这天晌午刚过,趁着段成瑞刚和段夫人吵了一架呼呼大睡,段夫人也出去约人逛街了,全宅俱静的档口,荣辉叫来潘喜慧,在小后门的槐树下面准备了两辆面包车,这就要送嫁妆回沈家了。
潘喜慧正清点着呢,陡然转过身就看见段安站在身后,好家伙,吓了她一大跳!她素来嗓门大,一声诧异声划过去,段安皱皱眉头。
“老爷午安。”潘喜慧僵硬的说。
“嗯。”
“……”
“嘉柔最近好吗?”
“……”离婚前没问过一句,离婚后这么虚情假意的问,算是什么意思?最恶毒的公公莫过于此。潘喜慧笑着说:“非常好。”
“就这些?”段安随意瞟了两眼,两辆面包车没塞满,这嫁妆也确实挺寒碜的。
“有些旧了,让荣辉当木头烧罢。”
“荣辉,去把那个珍珠色的方形盒子拿出来。”
荣辉一听这吩咐,有点不明白了,他去库房里的陈货库里拿出了段安口中的珍珠色方形盒子,他匆忙打开一瞧,顿时傻了眼,盒子里全是玉镯、金链、钻戒、金坠子等等精致的首饰,而且也没见过段夫人戴过,可也像是有点年头了,尤其是一个黄钻戒,虽说那款式过时了,可那钻可不小,这家里上上下下都知道段夫人爱钻呢,她从来没拿钻石给过少夫人。
好吧,段家老爷还算不胡涂,这些恐怕只是对沈嘉柔这三年来的体恤慰劳吧,荣辉把盒子放到潘喜慧手上,小声说:“回去再看。”
潘喜慧也不感兴趣,一毛不拔的段家不可能在最后多给出一个子儿,她上了车,和段安道了别。
段安就这么看着两辆面包车绝尘而去,眼神倒是荣辉没看透的。
这个点,段安不可能从公司回来的,荣辉不敢多嘴问,就捡了好话说:“少爷和少夫人离婚后,老夫人就能睡上安稳觉了。老夫人这阵子是操碎了心。”他到底是段夫人身边的人,纵使身上欠着沈嘉柔的人情,也还是会替主子说话。
“嗯。”段安松了松领带,“你不是胡涂人。”
荣辉低了低头,不知道段老爷是要说什么。
“没事和潘喜慧多走动,去沈家勤走走,也算是嘉柔没白在赌桌上救了你一条命。”
荣辉脸色一白,一向不过问后宅事情的段安可是首次开口说他赌博的事情,这事儿他可是连段夫人都瞒得紧紧的,难道……是沈嘉柔和段安说得……荣辉觉得沈嘉柔不是那样的人。
荣辉随着段安回到宅内,走到客厅就见着了正在欣赏油画的于小葱,她戴了顶改良版的黑色绅士帽,见着段安就富有绅士风范的脱帽致意,荣辉这才想起来,于小葱和她身旁的律师是来拿沈嘉柔陪嫁的茶园、小花园和那些段家欠沈家的钱。
“中午好啊,伯父。你最近身体好吗?”对于那天在倾城雅居包间里忽然出现的段安,于小葱心头存疑,但始终找不到什么疑点。
“很好。……你呢?”段安坐下来,和律师点头致意。
“……”于小葱没有回答,她觉得段安看她的眼神颇为值得玩味,她打量猜测着他,他也同样打量猜测着他,她没来由的,又是后背一凉。
“嘉柔的事情,你们之前已经谈好了,按照谈好的办,荣辉,把准备好的一个个拿出来,别让律师等着。”段安看着于小葱,“好久没见着你了,听说最近嘉柔都在你家里。”
“嗯。”
“你母亲身体怎么样?”
“和你一样,十分好。”
“喝茶。”
“伯父喝茶。”
“你这三年来,不是出省,就是出国的,很忙。”段安说。
于小葱惊讶于他都她行踪的了解,不过也许他只是在关注于家而已。
“年轻人不能走歪路,你一直都很好,走得都是正路。嘉柔有你这样的闺蜜,是她的造化福气。”段安意味不明的一句话让于小葱感觉到威胁,她本能的觉得段安的眼神里有别的意思,似乎是在告诫她不能走歪路?什么是歪路?不好好工作、吃喝嫖赌?或者是……搞同性恋?
“你得好好照顾好嘉柔,她这样传统的女孩子不多了,孝顺温柔,忍耐顺从……嗯,现在这样的女孩子绝种了。是成瑞没福气,留不住她。”这句话……沈嘉柔是传统的,才会成了受气的小媳妇,在这段家做个井底之蛙,一做就是三年……正因为她传统,所以她根本不可能接受同性恋。于小葱不想把段安的话想歪,可实际上段安的语气重点词都很明确。她目光一凛,段安则立即收回视线,“我得回公司了,你常来家里玩。再见。”
“伯父,再见。”于小葱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出了门,她才好奇的问荣辉,“这个点,伯父怎么回家来了?”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回家拿什么吧。”荣辉有点觉得段老爷是专门回来和于小葱说说话的?可……少爷和少夫人离婚,也不是于小姐害的呀?真是奇怪的一天。
律师和于小葱没多留一会儿,事情办完了,两人半口茶也没喝,抬腿就走了。
荣辉正在收拾茶碗,段成渝午睡刚起来,她含混不清的问:“谁来了啊?”
“哦,是于小姐和郑律师。”
“噢。”段成渝坐到沙发上,“荣辉,给我倒杯茶。”
其实按辈分,段成渝该叫荣辉一声荣叔、辉叔或者荣辉叔叔,但是段成渝长大后就没小时候可爱了。
“茉莉茶。”荣辉端上来,段成渝起床气有点犯了,皱眉不爽的说:“我最不爱喝茉莉茶了,你随便给我弄点红茶好了!”
“厨房里现在没人的,家里的红茶都是进口的,我也不会弄,要不你自己冲一下?”荣辉一闻到红茶味道就会想吐,这一点全家上下都知道,沈嘉柔就从来不会让他去泡红茶。
“算了算了,不喝了,白开水吧。”段成渝揉了揉太阳穴,荣辉又端了一杯白开水上来,段成渝也没喝,指着荣辉说:“他们来了,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好好的茶园也让他们白拿走,沈嘉柔只会在家里做家庭主妇,那茶园她能打理好?还不如给我。”
段夫人不在家,段成渝这位刚回来的二小姐就已经让全家上下见识到她的脾气了,所有人都在尽量适应,偏偏荣辉适应不了,原先沈嘉柔身旁的潘喜慧嘴巴毒但心不坏,现在这位常年不招家的二姑奶奶是嘴巴毒还心眼不善,和沈嘉柔的处处厚道相比……真是差了远了。
“您要是喜欢那茶园啊,您倒是可以和沈小姐私下里谈谈,买下来也行。”荣辉这主意也不赖,段成渝听完之后就不乐意了,“凭什么啊?我想要就是我的,母亲都答应我了的。还要我出钱,那个茶园本身就不值几个钱。”
所以你说这茶园这么不好,不值几个银子,你又干嘛非得要呢?荣辉干脆揣着明白当胡涂,只能噤声不说话。段成渝在国外的太太生活是很无聊的,几乎没什么人和她讲话,所以回国后她有点话唠倾向,能在一件小事上说出很多很多话来。
Banbucai Winter Sto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