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步霆提亲队伍让这个本应平凡的清晨变得格外热闹,顾家人站在中间大道上,叉着手,伸着脖子,想要瞧着那只提亲队伍到了哪里。
而左家族长门外,早已是人头涌涌,议论声如同浪潮般此起彼伏。
这只提亲队伍来的太突然,大部分左家人都不明白顾家此举何意,没人相信顾独是真的爱上贸然出现的左萱琳,事实上顾独根本没见过左萱琳。
但很快的,左家明白了顾家的真正意图,都不由得在心里暗骂顾家那群兔崽子,提亲这招实在过于狠毒,逼得左家没有任何退路,如果不同意这门亲事,两家之间的关系再度僵化,顾家更是有理由把暗地里的针对放上台面。
以左家现在的实力,是怎么也不可能抵抗的了顾家的怒火的。
左浩然何尝不知道这点,他拿出上等茶叶,用热水沏之,等将至常温以上,再为顾步霆和顾独倒茶,左龙武在一旁沉默不语,眼睛盯着顾独。
顾独,顾家当今最有天分的后辈,十五岁来到立儒后期,曾在战场磨砺两年,实战能力超群,如果不出意外,下一任玄麟城城主便是他。
看着这个一直沉默不语的俊秀少年,左龙武有种看到自己哥哥的感觉。
按照传统提亲的规矩,当某一家想要向另外一家提亲时,由媒人带着提亲一方的人来到被提亲一家,两家人坐下来商量婚事。
而决定这场婚事成功与否的关键,是一顿饭。
提亲的一方会提出和被提亲一方共进中午饭,如果被提亲的一方不同意这门婚事,则会婉言拒绝,不会做饭。
如果被提亲的一方同意这门婚事,便自然而然的共同进食。
如今顾家算是按照传统的规矩行事,左家找不出毛病,自然没有理由让对方离开。
现在顾家没有提出进餐的事,便说明对方有话要说,于是左浩然和左龙武都在等待着,同时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昨日我儿顾独在远处亲眼目睹左龙庚之女左萱琳出现,从此便一见钟情,昨夜更是吵闹着要上门提亲,有多突兀的地方,还请左族长见谅啊”顾步霆蓄着小须,圆边头,看起来颇为滑稽,说此话时表情更是生动,看起来很是逗人。
顾独在一旁没有说话,对于顾步霆说的话更是没有任何反应,仿佛一切都不关他的事一般。
左浩然蹙眉,右脚轻踢左龙武的左脚,左龙武心里苦笑一声,道“顾独和萱琳还没有相处过,仅是见过面便定下终身,似乎不太合适吧”
左浩然则是看着顾独,顾独看似走神般盯着某处没有发言,作为顾家最为闪耀的后辈,也只有他有资格作为这门亲事的男主角,如果是其他人上门提亲,左浩然都能名正言顺的拒绝,但是来的是顾独一家,这就很难办了。
“无妨,感情能够培养,毕竟像左龙庚之女如此优秀的女孩,万一她跑了,这让我家的独儿如何是好?哈哈”顾步霆开玩笑道。
左龙武和左浩然识趣的笑了几声,旋即则是如吃了黄麻般难以开口。
顾步霆见左龙武和左浩然的窘样,知道对方已经进退两难,只要他稍加推动,这门婚事便就成了。
“左族长,时辰不早,不如一起吃顿饭吧”
外面初阳暖和,人们才是刚刚吃完早餐不久,何来时辰不早之说,左浩然心里知道此话言外之意,如果他同意共同进餐,那便是说明同意了这门婚事,如果婉拒,则是不同意……
两个结果,一个是他不想看到,另一个则是他不能承受的。
时间缓慢而匆匆的流逝,顾步霆微笑中带着奸诈,温和的等着左浩然回答,事实上他来这里的目的并不是真的要完成这门亲事,而是要一个结果,无论最后婚事成不成,对顾家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所以他很耐心,任由左浩然在挣扎中痛苦着。
就在此时,一个人忽然从门口走了进来,左龙武往门外瞥了一眼,连忙站了起来,道“萱琳,你怎么来了”
左萱琳揉着睡眼,打着哈欠走了进来,看到客厅如此多人,大眼眸里满是好奇,问道“原来爷爷和叔叔在商量事情,我就不打扰了……”
说着,她就转身往门外走去。
左浩然在此时连忙站起来,之前的愁脸立即转变的笑脸,同时夹带着丝丝无奈,先是让左萱琳停步,然后对着顾步霆说道“真是不好意思,萱琳才刚刚起床,不知道发生何事”
顾步霆和顾独在此时转头望向左萱琳,其中顾独盯着左萱琳的脸,久久没有移开视线,仿佛是在审视,又仿佛是在欣赏着。
顾步霆的脸色则变得有些难看,按照传统的提亲规矩,在提亲的过程中,被提亲的女方是不能出现的,否则就等于坏了规矩,那么这场提亲也就等于打水漂,不算是提亲了。
“既然如此,我和独儿就先离开了,嫁礼先放在这里,希望等我下次再来时,左族长能够给我个答复”说罢,顾步霆和顾独直接站起,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媒婆等人很识趣的没有说一句,径直就带着大队离开了。
聚在府外的左家人盯着提亲大队离开,期间响起碎碎的咒骂声,这些都是故意给顾步霆听得……哼,就算不能阻止顾家的提亲,恶心一下对方也是极好的。
在碎语般的咒骂声中,顾步霆和顾独离开了左家的范围,回到顾家的范围。
左浩然的府邸里,左浩然吩咐下人做了几个小菜,让刚起床的左萱琳果腹。
“我刚才一直在门外”左萱琳没有夹菜,坐下后就一直低着头,直到气氛变得尴尬,她才开口说道。
左龙武似乎早就知道了,轻叹一声后,看着萱琳说道“我们也不知道顾家的动作竟会怎么快,而且还会是用提亲这招”
“你们准备怎样回应,是拒绝,还是把我送过去?”左萱琳用到“送”这个字,左浩然便知道她有多么失望,事实也的确如此,左萱琳才刚刚回来,左家昨晚才刚举行了宴会,但今天就要面临这样的事,身为主角的左萱琳,对于自己的家族,更多的只能是失望了。
左浩然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件事,对于今日顾家的提亲,如果不是左萱琳的突然出现,他们刚才就已经做了决定,作为左族的族长,左浩然的决定只能是答应这门亲事。
左萱琳又低下头,无力的把头靠在桌面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左龙武看着萱琳的模样,心里无由的绞痛起来“萱琳,你回东儒学院吧”
顿了顿,他又说道“现在家族没办法保护你,你先回东儒学院,起码那里有徒浒他们能够保护你”
忽然间,左萱琳抬起头来,大眼里满是惊慌之色,她没有看着左龙武或是左浩然,把木椅推开,她站起来,惊慌的看着周围,就像个玩捉迷藏但却因为躲得太好而迟迟没有被发现的小孩般。
最后她走到侧门旁,盯着门外走廊的尽头,眼泪从眼眶里流出,渲染出一片柔情。
“宁立,我该怎么办”
这句话她说的很艰难,也很高兴,就像是看到了光明般。
左浩然和左龙武眼中浮现出惊愕之色,也都站起来走到左萱琳的身后。
左萱琳目光所及,是走廊尽头,因为时间还早,阳光没有照射到角落,那里一片黑暗,但即便如此,那里应该是没有人的,如果有人站在那里,现在三双眼睛盯着那里,也应该看出来的。
出乎预料,一道人影从角落里走出,仿佛那片角落是联通另外一个世界的门,那个人就这么把门打开,然后走了出来。
宁立微蹙眉头,眼神中有着怒气,他并不是在愤怒,而是不想让伤心出现在他的脸庞上,因为左萱琳现在不开心,他不想让左萱琳看到自己的悲伤,然后更加的悲伤。
他走向左萱琳,看着被两行泪水浸湿的脸颊,沉默了会,然后为她抹去眼角的泪水,最后他又往前跨了一步,双臂展开,轻轻的把左萱琳抱在怀中。
他的手臂开始发力,把左萱琳抱的更紧,仿佛如果不用力,左萱琳就会离他而去一般。
左浩然和左龙武安静的看着这幕,他们终于看到听闻已久的年轻人的真容,对于宁立,他们很好奇,特别是刚才他是如何躲在黑暗的角落里而不被他们发现,但是现在,安静的观望,便是对左萱琳最好的安慰。
“有我在,别怕”
宁立在左萱琳的耳边喃喃着,左萱琳的双手攥着宁立的衣服,死死不肯放开,如果放开,她很害怕又要很久才能看到宁立。
宁立抬起头,眼角有些湿润,他看着左浩然和左龙武,语气有些冷淡,又有着股不容置疑的态度“我提亲,我要迎娶左萱琳”
左萱琳猛地一颤。
左龙武和左浩然则是惊愕无比的看着宁立。
宁立没有说完,他盯着门外,又说道。
“我的嫁礼,是顾独的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