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毅恢复了俗世装束,虽然依旧是一袭红色袍服,但已不是往日那种单色的红。那锦袍上绣满了四爪金龙,这是巫国太子身份的象征,除了蒙銐外只有他能穿带龙的衣袍。衣袍绣工精美,仅次于皇帝的龙袍。此时的蒙毅头戴一顶金龙冠,腰束金色缎带,一对玲珑剔透的龙形玉佩挂在腰际处,几缕明黄的珞穗随着玉佩的晃动随风飞扬。
只见他白晳修长的食指上戴着枚硕大的红宝石戒指,那红宝石红艳如血,亮灼灼的时不时反折出道道红光,衬着他那身红色绣龙的锦袍,整个人也红堂堂的。蒙毅负手而立,眼望着华乐桐由远而来似笑非笑的,垂眸间正思磨着什么。
蒙銐站在蒙毅身侧,头戴帝王冠,身着明黄色龙袍,虽至中年,身躯依旧凛凛,丝毫不见老,双眸深迥,眸光直望远处的人。比起蒙毅来,反倒显得越发老练精算。
一见华乐桐,此父子二人率百官相迎,行三叩九拜之礼。
华乐桐倒不例外这父子的演技,轻笑道:“众人不必多礼!本座不过随便走走,不想惊扰各位!”
众人得他允诺适才起身。
蒙銐道:“国师乃我巫国之神!朕理当前来相迎!不知国师此次游历,要呆多久?”
蒙銐的话明显带着试探,华乐桐倒也不以为然,凤眸一眯,笑着对蒙毅道:“太子下山,已有时日,可听闻妖屍扰民一事?”
蒙毅心底一沉,适才想起,此次下山之前华乐桐似有事交待过他,赶紧双膝伏地道:“弟子不才,未能将妖屍制伏,反倒惊扰妖屍 ,致使百姓受害!还请师父责罚!”
华乐桐倒是真想罚他,然如此一来,蒙銐定会疑心自己倒戈,借口起兵攻打南越。如此一来,南越国岂不是处在水深火热中,这样不好向那段夕何那丫头交待!南越本就国弱,现下又有妖屍作乱,身为巫国国师,若言明其利,岂不是对南越更不利。
倒不是他有多怜悯世人,只因南越国是段夕何的故国,如果因此亡国,那丫头有多恨自己,可想而知。华乐桐不忍心伤害段夕何,更不想两国相争便宜了那妖屍。
“罗嘉山弟子以守护天下,斩妖除魔为己任,你身为俗世弟子,虽不必遵守所有门规,但不能忘了修行之人的本责!罢了,妖屍残害的是南越百姓,你想袖手旁观,为师也不全怪你!”未了华乐桐面色一正,撩出一句,语气生冷,众人不由打起冷颤。即便如此华乐桐却将蒙毅犯下的错一划而过,众人舒了口气。
蒙毅又惊又喜,没料到华乐桐三言两语就将这事带去,刚想磕头谢师恩,没料到华乐桐又劈头盖来一句:“太子往后就长住皇宫,罗嘉山已不太适合!”
蒙毅一怔,料想华乐桐这是变相地要将他逐出师门,他岂能就此屈从,双膝着地步步挪步上前,抱住华乐桐的手臂道:“徒儿知错!下回再也不敢,请师父不要将我逐也师门!”
说时声泪俱下,颇会演戏,若非华乐桐对他知根知底,只怕也会被他迷惑。
华乐桐故作生气转过身不再看蒙毅。
蒙毅见不见效,对着华乐桐又“咚咚“磕起响头,每磕一下,众人直唏哗,眼见蒙毅磕得头破血流,华乐桐依旧无动于衷,蒙銐忍不住来说情。
蒙毅以为出苦肉计,便能蒙混过华乐桐,即便心里千万个不愿,却也已只能忍着。此时他双手掩在袖中,早已紧握成拳。
“犬子自幼跟着国师,早将国师视为生父!此次犯错,是他一时糊涂,不知这唇亡齿寒的之理!这妖屍又来势凶凶,犬子经事不足,犯此大错,还请国师不要将其逐出师门,罚过便是!”
“生父”二字,让华乐桐嘴角直抽。心不悦,自然脸色也不好。
他有那么老么!被这么大的男孩认作父亲,活像是七老八十的老翁,这种感觉十分的不好。想他现在按天界的年龄,还是二十出头的花样少男,活生生一名大帅哥,却在这些凡人眼里成了前辈,这种感觉好瘪屈。但念及这只是凡人的观念,便宽了心。想来,他来人间似乎有些时候,按人间的年龄可以当他们祖宗的祖宗了。他是够老的了,不知段夕何那丫头有没算过他的年纪。
华乐桐一边听着蒙銐的话,一边想着那头的段夕何,蒙銐说了些什么,他只当没听见。
众人见巫国最尊贵的两人如此虔诚恳求,自然不敢身置度外,百官纷纷又给华乐桐跪下磕头。
“请国师饶恕太子!”众人齐声呼道。
华乐桐被那陆陆续续的磕头声拉回神,凤眸一眯,扫过众人:“罗嘉山的规矩不可更改!但见陛下与百官如此求情,本座岂能不给分薄面,也罢,暂且保留蒙毅罗嘉山俗世弟子之名,待除去妖屍之后再回罗嘉山!可愿意?”
蒙毅虽不甘心,但相比起逐师门这样的惩罚已算极轻,只得磕头谢恩。
“弟子谢过师父!”
不料话刚出口,华乐桐又道:“且慢!本座只说保留弟子之名,未曾说不惩罚你!往后不可再唤本座师父了!”
蒙毅没想到华乐桐已铁心,绕了一大圈,终究还是要将他逐出师门,他万分不甘心,也只能将委屈憋在心里。众人之前已为蒙毅求情,此时再出面求情,只怕会惹怒这么xing情凉薄的国师,只得缄口跪拜谢恩。
一番风波过去,已是夕阳夕下。
只见霞光漫天染红了大片天空。那霞光艳得耀眼,如同大块凝固的血块正在一点点化开,周边的云彩被那霞光一点点侵噬,转眼变成了红色。红光满天,如天火在燃烧,天空立即失去往日的明朗,一股浓浓的煞气由那云中渗出,由西往东侵噬。
众人皆被那片霞光震住,面色煞白,愣愣地望着道不出半字,只将眸光定向华乐桐,见这位神衹国师此时凤眸微垂,镇定自若地倒也瞧不出与往日不同,适才迂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