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一茜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过了.段泽涛可是和朱长胜平起平坐的.自己如果和他公开叫板.吃亏的只能是自己.连忙娇笑道：“是啊.先吃饭吧.段市长第一次到我们红星重工集团來调研.也该体验一下我们红星重工职工的生活.食堂已经准备好了工作餐.我们先去吃饭.下午请段市长到我们的生产车间去指导工作……”.
段泽涛也想去生产一线去看看.就沒有表示反对.在众人的簇拥下來到红星重工集团的厂部大食堂.
现在的领导下來调研都喜欢吃食堂.这也是一种政治姿态.所以下面的单位为了迎合领导.也就都绞尽了脑汁.既要让领导们吃得舒服满意.又不能太张扬.很多单位的食堂都是别有洞天.设了专门的包厢.里面装修得比星级酒店的包厢还豪华.还专门招聘了貌美如花的女服务员.就连掌勺的大师傅也高薪聘來的特级厨师.
红星重工集团经常有各级领导來调研.所以在大食堂旁边还专门设立了小食堂.里面的装修是完全是参照五星级酒店的标准装修的.里面的服务员都是精挑细选的美貌女子.还专门送到环宇大酒店去培训了三个月.而主厨更是直接从省城的大酒店挖來的名厨.
段泽涛一走进包厢就皱起了眉头.指着桌上那一桌子山珍海味严厉道：“红星厂的职工连饭都快吃不上了.你们还在搞大吃大喝.你们吃得下吗..中央三令五申要求接待用餐不能铺张浪费.不能超标.你们这是顶风违纪.……”.
聂一茜等人见段泽涛如此不给面子.脸上都有些挂不住.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聂一茜以为段泽涛是故意摆搞姿态.涨红了脸.解释道：“段市长.这些菜已经准备好了.不吃就得倒掉.也浪费了.我们保住下不为例.……”.
贾常庆跟了段泽涛这段时间.知道他的性格.他是真的很气愤.不是故意摆搞姿态.连忙道：“聂总.你还是把菜撤下去吧.给那些普通职工吃.让人直接打几份普通职工吃的饭菜过來就可以了……”.
段泽涛对贾常庆的安排很满意.点点头道：“就按贾秘书长说的办好了.……”.聂一茜沒有办法.只得让人把菜撤了.当然也不可能真的去打普通职工吃的饭菜.那些大锅菜一点油水沒有不说.里面还经常有沙子之类的杂物.哪里敢端來给段泽涛吃.让厨房里抓紧炒了几个家常菜送了上來.
聂一茜又让服务员开酒.段泽涛摆摆手道：“下午还要工作.酒就不喝了.什么时候红星厂能走出困境.我再來喝你们的庆功酒……”.聂一茜却不依.娇嗔道：“段市长还是第一次來我们红星重工集团调研.不喝酒怎么行.这个面子段市长一定要给我……”.
说着她亲自站起來.开了酒.倒满两个酒杯.端到段泽涛面前.用火辣辣的眼神望着段泽涛.娇笑道：“段市长.您是领导.领导在上.我在下.你说几下就几下.……”.
段泽涛沒想到聂一茜居然如此大胆.说出如此暧昧的话.公然地挑逗自己.一下子俊脸变得通红.这酒喝也不好.不喝也不好.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应对是好.
这时红星重工集团的办公室主任急匆匆地冲了进來.慌慌张张地道：“聂…聂总.不好了.那些闹事的工人又來了.把食堂大门都给堵住了.说要见段市长.……”.
聂一茜心中暗喜.这些工人正是她让人放出段泽涛來红星重工集团调研的消息引來的.嘴上却对那办公室主任怒斥道：“你是干什么的..这点小事都搞不定.我看你这办公室主任不用当了.……”.她这是在作势给段泽涛看.好撇清自己的责任.
那办公室主任被聂一茜骂得噤若寒蝉.聂一茜在红星重工集团说一不二.她哪里敢回嘴.段泽涛却正好借坡下驴.摆摆手道：“既然工友们要见我.我就去见见他们好了……”,说着站起來大步向外面走去.
贾常庆走到段泽涛身边.小声道：“段市长.您來调研的消息只通知到了红星重工集团领导班子一级.肯定有人故意泄露了消息.这里面肯定有猫腻.您还是先不要出去.让我先出去看看情况再说……”.
段泽涛拍了拍贾常庆的肩膀.微微一笑道：“该來的总会來的.我也想和工友们好好沟通一下.我相信工友们还是讲道理的.你不要担心……”.说完毅然地推开包厢门走了出去.
走出去一看.段泽涛也吓了一跳.外面黑压压的全是人.起码有好几百任.还有不少人在不断赶來.贾常庆也急了.要是段泽涛在这里出了事.那可就是大事件了.连忙对一旁的聂一茜道：“聂总.赶紧把你们厂里的保安调來保护段市长.搞不好要出大事.……”,又凑到段泽涛耳边小声道：“段市长.您看要不要通知市公安局派特警过來……”.
段泽涛此时已经镇定下來.摆摆手道：“不用.你去找个小电动喇叭过來.我要和工友们对话.……”.
工人队伍中有正当年的壮年工人.也有白发苍苍的退休工人.有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也有泼辣的下岗女工.站在队伍最前面的正是谢贵农和小三子他们一群人.他们本來正在刚租的擦鞋店门面里搞装修.听说新來的市长來红星厂调研了.立刻丢下工具就跑來了.
小三子眼尖.一眼就认出了拿着小电动喇叭走过來的段泽涛.连忙扯了扯谢贵农的衣服道：“贵农哥.你看那不是涛哥吗..涛哥怎么会在这里啊..我滴个妈呀.涛哥不会是政府的人吧.那我们说了那么多反动的话.他不会把我们抓起來吧.……”.这段时间小三子他们已经把段泽涛当成了好哥们.但是对他的情况却仍是一无所知.只知道他叫涛哥.
谢贵农定睛一看也傻眼了.來人可不就是那个帮自己出钱开店的年轻人吗..心情一下子变得无比复杂.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对段泽涛是无比感激和敬服的.难道说段泽涛帮助他们真的是别有用心吗.那这个人也太可怕了.想了想.闷声道：“管他是谁..要我出卖兄弟们的利益办不到.大不了我砸锅卖铁.把开店的钱还他就是了.……”.
段泽涛也看到了谢贵农他们.朝他们微微点头笑了笑.拿起电动喇叭大声喊话道：“工人兄弟们.我是新來的红星市市长段泽涛.因为我们政府的工作沒有做好.让你们受委屈了.我代表市政府向你们道歉……你们的心情我理解.省里对红星厂的问題也十分关注.派我來就是给大家解决问題的.我在这里先表个态.红星市政府一定会拿出一个妥善的方案來解决红星厂职工的生计问題.”.
谢贵农和小三子他们听说段泽涛居然是市长.嘴巴都张得能放下一个鸡蛋.完全愣住了.但是工人们正在气头上.就沒那么好说话了.立刻有人跳出來大喊道：“少给我们來这些虚的.你们这些当官的.就是嘴皮子厉害.尽会说好听的.我们要求实际解决问題.我们要吃饭.我们要发工资.……”.
给这么一煽动.工人们立刻群情涌动起來.齐声高喊道：“对.我们要吃饭.我们要发工资.”.还有些冲动的年轻工人甚至激动地向段泽涛冲了过來.而谢贵农他们显然还沒消化段泽涛是市长这个消息给他们带來的震憾.定定地站在那里张大着嘴望着段泽涛.
贾常庆见有人冲过來.一下子十分紧张.连忙指挥红星厂的保安把那些冲过來的年轻工人拦住.自己也主动挡在段泽涛身前.转头焦急地对段泽涛喊道：“段市长.你快回到包厢里去.我來应付他们.”.而那些冲过來的年轻工人也和保安发生了肢体冲突.其他工人见状也都围了过來.现场的火药味一下子浓了起來.聂一茜却悄然地躲到了后面.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等着看好戏.
段泽涛可是处理过多次群体事件的.对这种场景已经司空见惯了.拍了拍贾常庆的肩膀示意他不要紧张.拿起喇叭继续喊话道：“既然你们要找市长对话.那么你们就应该相信我.你们要找我也是想解决问題对不对.你们现在这样能解决问題吗..显然不能.……”.
“你们这么多人.我就一个人.这不对等嘛.你们这是人多欺负人少.‘仗势欺人’嘛.所以你们要想解决问題.就选几个代表出來和我谈好不好..我保证.我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决不当“落跑市长”.……”.
工人们见段泽涛说得风趣.都笑了起來.气氛一下子缓和了许多.而谢贵农也从惊愕中缓过神.他想起了这段时间段泽涛和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位年轻的市长和他之前见过的那些只会推卸责任忽悠老百姓的官员不一样.是一位真正愿意为老百姓说话的市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