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灵盯着手中的小瓷瓶，简直是心花怒放。
生命之泉就这样到手了？有了生命之泉，她再也不容担心毁容的事情了！
雪莉尔也是满脸喜色。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谁是真心对待程灵的，小萝莉绝对算一个。她心思比较单纯，没有那么多杂念，认定了程灵是好姐妹，就会毫无保留地对程灵好。
程灵捧着生命之泉正乐呵着，一抬眼看到雪莉尔，忽然心中一动。
“小雪，你受伤了没有？”
那场袭杀是由她而起，若雪莉尔因此受到什么不可逆转的伤害，她绝对无法原谅自己。与其这样，她宁愿不恢复容貌。
雪莉尔摇摇头，紫色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小灵，你快用吧！我没受伤，摩尔哥哥一直在保护我。”
程灵这才放下心来。随即，她轻轻打开瓷瓶，拉过一旁的镜子，看着镜中那张满是伤痕的脸，微微有些出神。
狰狞的伤疤，就像那个时候一样混乱。现在回想起来，竟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只是心中犹有惊悸，就好像刚刚做了一场噩梦，一场与己无关的噩梦。
不过，事情毕竟都已经过去了。
她轻轻舒了一口气，正准备将瓶中的生命之泉抹在脸上，脑海中却突然蹦出了一个名字，令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爱尔莎。
那个神女，她叫做爱尔莎？
这不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最早的时候，伊诺斯从冰棺中醒来，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爱尔莎”。
好吧，关于小伊以前的事情，是否和那个爱尔莎有过牵连，她不想去管，毕竟小伊已经忘记了所有的一切，而且就算她想管，已经发生的事情也无法改变。
但是，这个爱尔莎竟然出现在自己的身体里，而且现在还跑出来作乱，她就不能淡定了。
就像是一根刺，戳在她的心间，让她时时刻刻都不得安生。
“我先去看看小伊吧。”她想了想，又重新将瓷瓶盖上，攥在手里，就想下床。
雪莉尔连忙过来扶她。程灵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她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口，正想拉门出去，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走回来，随手把床上的枕巾扯下来，蒙在脸上。
“我跟你一起去！”雪莉尔不放心，也跟了过来。
走出房间，才发现这是一个华丽的走廊。地面上铺着柔软的暗红色地毯，雪白的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挂上一幅用金框装裱的油画。墙角处细细雕刻着精美的花纹，高高的穹顶，颇有宫殿的感觉。
走廊的尽头是一个精致的阳台，边缘摆满了鲜花，灿烂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撒下来，格外的耀眼。
靠近阳台的那个房间，就是伊诺斯现在住的地方。程灵走到门前，朱红色的门上竟也雕刻着浮雕，看上去像是什么神话故事中的场景。
程灵推开门，一眼就望见了那张华丽的大床上，被柔软的锦缎包裹的伊诺斯。
明净的落地窗被长长的窗帘遮住，只留下了一小道缝隙。他紧闭着双眼，躺在窗帘的阴影中，黑暗映衬得他的脸色格外苍白。
一缕光亮从缝隙中插进来，正好投射到程灵的脸上。她静静地站在门口，两个人一明一暗，一睡一醒，短短的距离，这一刻却格外的遥远，就像身处两个不同的世界。
程灵捏了捏手中的生命之泉，犹豫了一下，然后尽量放轻了脚步，悄悄地走到伊诺斯床前。那缕光从她的脸上移动到雪莉尔的脸上，然后扭曲着重新照射在地毯上。雪莉尔轻轻关上门，于是又在门上投下一道竖直的亮线，与周围的阴暗泾渭分明。
程灵在床边找了个空出坐下来。显然有人细心为他打理过，他的黑发凌乱地散落在枕边，泛着柔和的色泽。脸上的血污也早已被擦净，苍白的近乎透明。
看着这样的伊诺斯，程灵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安安静静地躺在冰棺中，但却没有像现在这般虚弱和幼小，那个时候，他鼻梁挺直，剑眉飞扬，整个人无时无刻不散发着逼人的英气，是那种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的类型。
她说不上来自己心中是什么感觉，虽然有时候，这家伙又腹黑又讨厌，可她还是不想看到他像现在这样，无声无息的，就像死了一样。
看着，心中很痛。
她看了一会儿，忽然叹了一口气，取出手中的白瓷瓶，拔出瓶塞，然后轻轻捏开他的嘴。
“你这家伙，要快点好起来啊。”
她自言自语地说着，随后，就要把那点生命之泉倾入他的口中。
晶莹的生命之泉出现在瓶口处，清澈得像是恋人的眼泪。然而，它并没有来得及落下，她的手腕便被一只冰凉的手擒住。
床上的伊诺斯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一双寒潭般深邃的黑瞳毫不掩饰地盯着她。
他醒了？
程灵吓得手上一抖，眼看着那白瓷瓶中的生命之水就要洒出来，伊诺斯眼神一凝，飞快地伸出另一只手，稳稳地接住了白瓷瓶，然后又塞回了程灵的手心。
“我不需要这东西。”他的声音清冷，凝视着程灵被枕巾裹得严严实实的脸，黑瞳中似乎有些生气的意味。
“……”
刚得到一件宝贝，自己都舍不得用，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献给别人，结果那人却说他不需要这东西。你能想象得到这种感觉吗？
程灵顿时火冒三丈，刚才好不容易攒出的一点气氛就这样没了。
她辛辛苦苦地跟蓝伯特讨价还价，还把自己都卖给那家伙做妹妹，好不容易换来这点生命之水，连给自己恢复容貌都没来得及，一心想拿来给他疗伤，他竟然说他不需要？！
他就这样拒绝了？她的一颗好心就这样喂了狗？
她气得脑袋阵阵发晕，伸手指着他的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其实很讨厌这样指着别人的脸，因为这样别人心里不舒服，她心里更不舒服。但是现在，她实在是被气昏了头，什么都顾不上了。
所以，她没有看到，他的眼底一闪而过的心疼。
“拿回去吧。”伊诺斯的眼神淡淡地瞥过她手上的白瓷瓶，又掠过她的脸，然后了无痕迹地收了回去。
虽然不知道那瓷瓶里装的是什么，但既然她那么小心翼翼的，恐怕不是什么普通的伤药。比起他自己的身体，他更心疼她的伤势。他记得，在那个时候，她脸上那些纵横交错的伤口，连他看了都觉得心疼。
“不要就不要！哼，你以为我很想给你啊！”程灵气呼呼地站起来，甩手就要往门口走去，连自己一不小心顺拐了都没发现。
不过，也许是她动作幅度有点大，刚走了没两步，脸上的枕巾就掉了下来。她惊叫了一声，连忙捂住自己的脸。
伊诺斯的瞳孔一紧。
虽然枕巾掉下来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他还是将该看的都看了个清楚。
那种伤势……
他剑眉一紧，艰难地支起身体，靠在枕头上，虽然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但他的额上已经沁出了一层冷汗，呼吸也微微有些急促。
“等一下，你过来。”
程灵捂着脸，很想立刻夺门而逃，但是身后传来伊诺斯虚弱的声音，她的心中天人交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能狠下心来。
她在心中叹了口气，就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也不敢转身，就这样捂着脸，相当不情愿地一步一步向后退着，重新坐到床边。
伊诺斯皱着眉头，伸手想要将她的手从脸上拿开。程灵心中紧张，害怕脸被他看到，所以用手捂得紧紧的。伊诺斯拉了一下，竟然没能撼动她的“铁掌”。
僵持了一会儿，伊诺斯有些烦了，索性猛的一拉，将她整个人都拉到自己的怀中。
接触到他的胸膛的瞬间，程灵整个人都呆住了。
好吧，虽然在冰窟中的那回，因为要缔结灵魂契约，两人该亲的也都亲过了，但这次，他竟然主动把她拉进怀中？
她正出神间。一个不察，捂着脸的手终于被伊诺斯掰了下来。
满脸的伤痕，立刻暴露在空气中。
程灵蜷缩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几分。
伊诺斯咬了咬唇，顺手从她的手心摸出那个白瓷瓶，小心地倒出一点，沾在手指上，然后不由分说地就抹上了她脸上的伤口。
他的动作很轻柔，长长的睫毛下，一双黑瞳专心致志地盯着她的脸，指服柔软，带着微微的凉意。
随着他的指尖从她的脸上拂过，生命之泉开始慢慢地起了作用。淡淡的清凉从伤口处晕开，但程灵分明觉得，在他的指尖拂过的地方，一路上有什么在燃烧，微微发烫。
这一刻，她的脑中一片空白，整个人如木偶般靠在伊诺斯怀中，完全无法进行正常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