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流萤海之中,唐天心中一片宁静。
今日之后,此招便名为【流萤海】。
忽然,唐天想起那个佝偻矮小的身影,想起那枯瘦如柴的枯爪,想起那骄傲不甘的目光,想起他永不认输的无声傲慢。
嘿,鬼爪,我说过啊。
我会把火镰鬼爪发扬光大,火镰鬼爪的光芒,一定会灼烧这个世界的目光!
嘿,鬼爪,我说过啊。
不要小看我啊,我那么强,厉害得一塌糊涂,你的火镰鬼爪交给我手,一定不会错的!
嘿,鬼爪,你看到了吗?
嘿,鬼爪,你在天堂还好吗?
仿佛感应到唐天心中呢喃,漫天流萤同时轻颤,发出嗡嗡的颤音。
亿万道颤音汇集成一股惊人的音波,骤然爆发,无形的音波,以惊人的速度,横扫过整个白沙市。
音波掠过之处,房屋玻璃尽皆崩碎,那些飘浮在天空中小木屋,无不飘摇欲坠。
整个白沙市的民众都被惊动,纷纷从房屋中走出来,飞上天空。当他们看到那团正在蠕动膨胀的可怖火云,满脸的血色,立即褪得一干二净。
“我的老天,那是什么?”
“魔鬼!天啊,那是魔鬼!”
“该死!他要毁了这座城市吗?”
……
每个人脸上都是骇然,哪怕远远地观望,他们都能够感受到那团怪兽般的火云之中,蕴含的惊人能量。
火云之中的宫辰浑身战栗,他已经看不到猛男的身影,他前后左右,全都是密密麻麻的流萤。
这到底是什么武技?
他的白虫在他身周围,疯狂地游走,清扫流萤。但是流萤越来越多,白虫的活动范围,不断地被压缩。他感受自己快疯了,他感觉自己就像困在笼子里的野兽,而且这个笼子在不断地变小。
恐惧在他的心中不断地放大,嗡,突然周围的流萤齐颤,位于振源最中心的宫辰,神情一滞,下一刻体表就像被割了无数细小的伤口,上百道鲜血飙射。他周围正在疯狂飞舞的白虫,乒地一声脆响,如同玻璃般粉碎。
浑身割裂的痛楚,让宫辰一下子清醒过来。
他虽然肉体孱弱,远不如野人洲,但是毕竟是白银圣者,比起圣域的普通圣者,心志坚韧得多。生死关头,所有的潜能被激发,体内的凶性战胜恐惧。
尖声厉喝,面容扭曲的宫辰,把体内残存的能量全部投入能变。
轰!
炽白的能量,从他浑身的伤口中喷涌而出,他周围的空间,被汹涌的能量扭曲变形,变得极不稳定。
手中的剑柄,开始疯狂的生长,又在瞬间崩碎成一蓬白虫。
原本如细砂般的白虫,此时有如黄豆大小,通体如玉,晶莹洁白。它们如同一蓬白雾,沿着宫辰周围飞舞,所过之处,流萤纷纷化作碎芒。
宫辰身体的白虫数目越来越多,白虫的范围已经扩散到五丈开外。宫辰身体的喷涌炽白能焰渐渐黯淡,他扯动嘴唇,露出一个疯狂的笑容。
“去死!”
宫辰手臂高高举起秃秃的剑柄。
嘶,虫群骤然如同化作无数细流,涌向剑柄。
一把超过十丈的巨大光剑,在宫辰头顶成形。
光剑轰然下斩。
耀眼的剑芒,没入面前的火云。
流萤构成的火云在这样的剑斩面前,似乎没有半点抵抗之力。宫辰也知道能否活着逃命,就看这一招,他强忍浑身伤口的剧痛,拼命沿着剑芒的方向冲去。
剑芒摧枯拉朽,宫辰心中大安,这就么一瞬间,他便冲到一里之外。
这令他心中大定。
沿途流萤不断撞上的剑芒,火花飞溅,爆音连鸣,场面极其火爆。宫辰不敢有丝毫分心,埋头把自己藏在剑芒之下,拼命向前狂奔。
两里,三里……
剑芒前冲之势开始得变缓慢,宫辰心中开始不安,怎么回事?怎么还没有冲出去?
他现在冲出去超码有五里之远,但是周围依然是漫漫无边的流萤,怎么可能?
这家伙明明连白银都不是,怎么可能形成如此大规模的攻击?
绝对不可能!
难道是幻象?
啪啪啪!
剑芒冲势变缓,流萤涌来就越多,它们如同雨点般打在剑芒上,密集的火花,包裹整个剑芒,闪烁不定。
剑芒越来越缓,终于,停了下来,不堪流萤的围攻,轰然爆裂!
爆炸的气浪,直接把宫辰掀飞。
宫辰呆呆地看着视野中,无边无尽的流萤,神情木然。
他前冲已经七里之远,竟然还没有冲出流萤的包围,这流萤的范围到底有多大……
他不知道,此时流萤海已经膨胀到几乎和洲主园林差不多大小。会场的诸人,呆呆地看着头顶飞舞的流萤,黑压压有如火云垂顶,那种犹如泰山压顶般的压迫感,让众场寂然无声。
实力强大的圣者,此时连忙站了出来,布下屏障,顶挡一波波热浪。
火云之中,不时响起爆音、亮起炽光,大家都在猜测,肯定是宫辰在挣扎。
但是到了此时,已经没有人认为宫辰能够获胜。
“猛先生手下留情!”面色苍白的洲主猛地高喊。
火云归于沉寂。
所有人心往下一沉,他们面面相觑,每个人都看出彼此眼睛深处的恐惧和不安。
火云开始消散,仿佛冰雪消融,速度极其惊人。
短短一分半钟,那如同山峰般的火云,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天空中两个身影显现出来。宫辰浑身是血,而他不远处的猛男却没有半点损伤。
宫辰一头栽下来。
安萱脸色大变,腾空而起,一把接住宫辰,低头一看,宫辰气息全无,生机已绝。安萱脸色铁青,看着唐天,咬牙切齿:“好!很好!阁下果然心狠手辣!”
唐天才懒得理她,他还沉浸在感悟之中。
他不想和这些人浪费时间,身形一顿,便朝白沙酒店方向飞去。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人敢出言阻止。
洲主知道宫辰已死,脸色黑得像锅底,拂袖离场。会场众人,也已经全然没有心思,纷纷告辞离开。
白家叔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人皆是面带苦笑。
“我们还是小看了他。”白越苦笑,刚才那一战,把他震住了,他脸上还残留着几分不敢相信:“那到底是什么武技?从来没有听说过,真是太恐怖了!这样的武技,对付兵团都绰绰有余。我现在很好奇,哪家能够培养出来这么一个怪胎。”
白晓也苦笑:“我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样可怕的武技。这家伙的来历,我到现在都没搞清楚。”
“而且,出手真是够狠啊!”白越有些咋舌:“在别人地盘上,还敢这么嚣张!我还以为他只会教训宫辰一顿,没想到他直接把宫辰给干掉了。他就不怕得罪白沙么?”
“谁知道?”白晓不以为然:“白沙自己找他麻烦,还能不准猛兄反击?”
“说得也是。”白越耸耸肩:“反正不用我们瞎操心。哎,看上去小家伙的前途远大啊,小挺好,小谢跟着他,以后想必不会太难过。”
白晓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二叔你给他买的兵团,不会是谢雨安的兵团吧?”
“就是他啊。”白越点头:“小谢的本事不错,可惜,没有遇到一个好老板。当年我欠他一个人情,这次正好补上。”
白越最后一句话,露出其奸猾的本质。
“双飞燕,谢雨安。”白晓忍不住道:“猛兄这下赚大了!这可是在整个南域,也能排前一百的将领。”
“前一百?”白越摇头:“他的本事不止于此。不过,他命不好,出身小门小户,虽然才华出众,也只能到这地步。不过这次倒是个好机会,他也不甘心就这么消磨下去。”
白晓明白二叔的意思。谢雨安的雨燕兵团,已经是青铜兵团巅峰,再往上走却是困难重重。白银兵团,根本不是一般的小洲能够养得起。就连那些财力雄厚的大洲,白银兵团也是其最重要的兵团,有的时候甚至最重要的不是本领,而是忠诚。
白晓忽然很好奇:“徐晋买的兵团是哪一支?”
白越冷哼:“管他买的哪支,我就不相信,他能买到比双飞燕谢雨安更强的兵团。”
白晓一想也是。因为二叔的关系,白晓对雨燕兵团的了解颇深,这绝对是一支被低估的兵团。
而此时,徐记的运输船上,一群像难民般的家伙挤在底舱,闹哄哄一片。
众人倒得横七竖八,没个正形。有人打着呼噜睡得正香,有人在赌钱,有人在禅坐,有人在画画,有人在磨刀……
“把那个打呼噜的猪捅死!吵死了!”
“咳咳,谁在抽烟?想呛死老子?”
“谁他妈脱鞋了?”
“别挡住光,光是艺术的本源懂吗?”
……
“老大,我们的老板,会是什么样啊?”说话的大汉光头油亮,满脸横肉,体形健壮,有如小山。
“是啊,他到底付得起钱吗?”一个三角眼的矮个子,用匕首修着指甲,嘴里冷哼着。
“不给钱就杀了呗。”懒洋洋的声音,说得几人连连点头。
红头发的女子,脸上贴满黄瓜片。
“小三,再来几片黄瓜。”
“老大,脸上贴满了,再贴哪?”三角眼小个子诧异道。
红发女子有气无力:“有点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