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军抵达城下安营扎寨,也不派人劝降,因为他们很清楚陈凯连郑芝莞都能杀,是肯定不会投降的。急行军一日,不好连夜攻城,安营扎寨完毕,大军就开始休息,为第二天的进攻做好最后的准备。
城头上,已经可以看到清军在城外星星点点的篝火。自古偷营,十出九胜,但对面的清军主帅马得功怎么说也是个宿将,陈凯不敢大意,尤其是不敢拿仅有的这一千五百兵去冒险,干脆也回绝了关于趁夜劫营的建言。
经过了一天半的准备,守具都已经搬运到了位置,有的在城头上,更多的则囤积在城下,作为补充。曾樱和卢若腾已经分配和组织好了各坊巷以及入城百姓的民夫队伍,时刻做好支前准备。沈佺期那边的伤病所也同样准备就绪,甚至就连火塘都准备好了,以免风寒入骨,损了元气、坏了性命。
物质上的准备已经就绪,关于援军方面,陈凯的未来岳父正在路上的传闻也迅速的在城内蔓延开来。定国公郑鸿逵,当年怎么说也是郑氏集团的二号人物,在厦门岛上还是有些威名的,再加上陈凯,民心士气上反倒是更加旺盛了几分,甚至还有些没心没肺的百姓拿这一遭城守当做是了一次减免徭役和赚取赏钱的大好良机,弄得陈凯反倒是有些无话可说了。
士气大盛,这是好事,但是陈凯却远远没有这些士卒、百姓那么乐观。在他看来,与其来的是郑鸿逵,不如来的是陈豹和洪旭,有这二人在,他更有信心把马得功全军都埋在这里。
城内的地方有限,陈凯分出了部分后来进城的百姓乘船到鼓浪屿避难,也好减轻中左所城的负担。这些工作都是在清军抵达前就已经完成了的,随后四门紧闭,一切蓄势待发,只等着清军前来攻城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马得功便驱使着抓来的百姓去砍伐树木,制造攻城器械,同时清理城外数量算不得太多的梅花桩。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城外的梅花桩清理大半,大量的云梯和部分简陋的望台便被运抵到了阵前。
中左所城的城北,守城的明军与攻城的清军遥相而立,明军的城头和清军的战阵都没有太大口径的火炮,明军这边主要还是由于城墙过高,火炮口径过大会震坏墙体,而清军那边则是急匆匆的赶来,把船上带着的大一些口径的火炮还都落在了后面。
照例的还是那套诸如“满洲八旗天下无敌”、“降者免死”、“擒获陈凯重重有赏”之类的劝降词,意在削弱守军士气、瓦解守军互信,更重要的还是在清军发起进攻后加速守军崩溃的速度。
马得功是打老了仗的宿将,喊话完毕,见城头没什么反应,他也不急,干脆便直接下达了攻城的命令。岂料,就在他的命令下达的这个当口,城头上却率先传来了一阵笑骂。
“满洲八旗,天下无敌。马得功,这他妈跟你这个狗汉奸有一文钱关系吗?”
铁皮喇叭扩大的音量,马得功甚至已经能够从里面听到了城头上的“噗嗤”一声的讥笑。可是没等他出言反驳,那个铁皮喇叭却再度开呛。
“降者免死,马得功,你骗鬼呢。从鞑子入关到现在,没有第一时间开城降虏的,有几座没被屠城的,你能数数给本官听吗?”
“还擒获陈凯重重有赏,别逗了好吗。本官一个分巡道,从四品的芝麻绿豆官,要是连我这等小官儿都重重有赏,你怎么不去四明山呢,那里的御史、侍郎、总兵、挂印多的能把鞑子国库掏空了。”
“就算真的重重有赏,银子不都落你的钱袋子里了吗,还能分给别人喽,你那几个小妾都是怎么来的,还用本官替你算算账吗?”
“……”
马得功很委屈,那几个小妾分明都是抢来的,根本没有花银子,现在反倒是被陈凯泼了一盆脏水。不可否认,他确实是个从军多年的宿将,可他从军那么多年,哪里见过陈凯这般在城头上嘴炮大开,逐条反驳的。这是骂战,现在就来,不合惯例的。
然而,不说什么四明山远在浙江,而且去年已经被清军围剿过一次的漏洞和口误。透过现象看本质,他却很是清楚,陈凯如此行径和他刚才的意图是完全一致的——打击清军士气、瓦解清军官兵互信、以奋勇战斗得不到回报来降低清军对伤亡的忍耐能力,不可谓不恶毒!
论嗓门,他肯定是比不过陈凯这等带着“道具”来的。所幸的是,他战场经验丰富,连忙下令击鼓进攻,奈何命令还没有送到鼓手那里,陈凯的嘴炮反倒是继续喷了过来。
“别以为本官不知道你这厮的底细,你本是辽东人士,被鞑子赶的逃进了关内,跟着靖国公南征北战。靖国公对你推心置腹,连你那得功的名儿都没有避讳。但是等到靖国公一殉国,你不思国仇家恨,反倒是和田雄那个王八蛋一起绑了简皇帝降虏。不说什么忘恩负义的话,就说人家田雄现在都是浙江提督了,你混来混去还是个总兵官,做人要有点儿上进心啊……”
“攻城!攻城!都等着什么呢,击鼓,进攻!”
倒不是马得功受不了这等辱骂,任由着陈凯继续喷下去,清军的士气是肯定会下降的,尤其是那些他在黄得功麾下做总兵官时就追随在侧的部将、老卒们,他们当年同样是那位每战必身先士卒的黄闯子的部下,心里面不可能没有触动的。
战鼓声压过了城头的笑骂,大军领命发起进攻。奈何,马得功的焦躁同样免不了影响到了麾下的清军。从城头上看去,清军一股脑的离阵而来,陈凯冷冷一笑,随即便将铁皮喇叭扔在了一旁。
“蓝帅,本官就在这里坐着,后面的事情就看你和将士们的了。”
“陈参军请放心,末将定叫他们有来无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