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动的导游旗》 正文 自序 注:本故事人物情节属纯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离开旅游圈已经很久了,但那些日子却成为心中永远难忘的记忆。回想当初对旅游事业的许多美好憧憬,和以后切身经历的酸甜苦涩,来自外界和内心的矛盾在理想与现实的冲突碰撞中不断涌现。来自成功与挫折的考验让自己在蜕变中一点点成长。纵然,最后因为无法完全地适应这个五颜六色的圈子,而选择了放弃,却从未放弃过内心中对他美好的情节。尽管几年中看尽其中的明暗灰白,却始终坚持着心中对他纯洁的向往。来到现在这个工作环境,实话说并非自愿,完全是屈从于生存的压力和现实的需要。几经折磨与再次蜕变之后,似乎距离曾经的旅游人的角色渐行渐远。然而,与当前境遇想比,与内心中旅游的天堂却更加亲近,也许正是因为距离的增加,让过去的经历更加清晰。曾经告诫自己,不要在回忆过去,毕竟那只是一段回忆,况且其中并没有太多的幸福,还有更多的酸涩,回想美好,同时也要承接痛苦。但是,当我真的想要忘却的时候,记忆却总是被再一次加强,但想要不再想起某一段细节时,它却生动地在脑海中重演。时隔几年,这种忘记与回忆的争斗一直都没有停止,双方始终没有绝对的把握战胜对手。甚至有时,不自觉地陷入到这种无声的争斗中不能自拔,使我模糊了现实与过去的界限,不知道哪一个疆界里的我才是最真实的我。最后,为了能给疲惫的心找一个现实的寄托,为了能给那段导游人生留一节真切的痕迹,为了能让纠结已久却纷乱无序的思想一次坦然的归序,我还是选择了用文字这种喜欢的形式来纪念我的过去,那段短暂而丰富的导游人生。严格意义上讲,我并不打算把每一段经历都如实记录,也许某段经历,某位人物,某类事件并未真实发生过,而只是一种基于事实的一种想象,或者是某类真实发生的事,真实遇到的人共同揉到一起的合成体,但终归是源于现实,至少,是以另一个角度,另一个层面对当时的现状进行了回忆。因为,真实发生的事,真实遇到的人里,真的有一些是我不再愿意回想,不再愿意相遇的,但在整个过程中他们又必须再次被我从记忆的牢笼中释放出来,可以说,尽管时隔这么多年,如果再次零距离地与他们见面,我不免还要因此而感到类似于当时的心境。可能,我也和很多人一样,保存幸福感的能力,远比不了收藏痛苦的能力要强。不过,亲爱的读者朋友,不管你是否坚持将我的小说看完,不管它是否对有足够的吸引力,有一点我想说的是,你会看到一个更加真实的导游行业,体验相对真实的导游经历,愉悦真正的风景之美,分享真正的快乐与真正的悲伤。导游,不只是很多人眼中那个唯利视图的低等阶层,他们也有自己美丽的精神家园,也有自己高尚的道德信仰,更有很多向生存低头时的无奈与迷茫。他们是一群可爱的人,也是一群神秘的人,他们是一群天真的孩子,也是一群为了生存而拼杀的草原生灵,是一群在现实中坚持理想追求的强人。 正文 有些彷徨 小说写至现在,临近5万字关口指日可待。然点击率着实不很理想。静坐沉思,想来也算是正常的,第一,写作水平有限,波澜起伏,扣人心弦的内容着实不多,自己重读已传内容,不免减淡了初写时那股冲动的兴奋。写过的东西再回头审视,总少不了诸多的问题和错误,各位读者朋友中必有高人,读我之写,查我之误,总少不了各种批评,我虚心接受;第二,写作纯属业余之事,日常工作和照顾家庭占去二十四小时中的绝大部分,有时间的时候没思路,有思路的时候没时间,这种难以两全的尴尬总是伴随着写作之路,更新速度慢,也客观上对读者朋友阅读产生了很大的影响;第三,从小说的题材来讲,并不一定属于当下热门的话题,关之淡,听之少,自觉并不一定能够给广大读者带来新奇幻化的体验或者人际情感的纠结。 不过,可以自我安慰的一点是,动笔之初,5万字的目标对我来说实属一个可望不可及的幻想。然,一字一字的敲到电脑上,不知不觉中已然走过了一大节,抬头一望,曾经不感妄想的目标近在咫尺,不免心中多少有些一小小的成就之感。以往所写的东西只不过是浮叶碎石,没有一个完整的开始,更没有一个具体的结局,多是半途而废,曾经以为坚持是一种很容易做到的德性,然而,具体做起来是最不容易达到的标准。坚持与放弃的过渡却是在心理瞬间的转换,一念之间就会得出不同的结果。这一次,我能坚持到现在,对我来说至少证明坚持就是照着目标一步一步地走,关键时候知道抬头看看目标找找方向,更多的时候还要低头看准脚下,踏出每一次步迈一定要踩到扎实的地面,不要在空中晃动而不肯落脚,这样才能给下一步奠定基础。 笛子姑娘曾经给我来过信息商量签约之事。我着实为之激动了几天,兴奋过后,冷静想过,签是一种结果,不签也是一种结果,我选哪一个呢?其实,我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够签上,但对真正在符合签约的标准并没有太大的自信,看着很多实力作品名排榜首,心中着实羡慕不已,但与之不小的差距也不得不承认。所以,一直未与笛子姑娘进行联系,因为我能保证将作品完成到底,具体的构思和大纲已然成形,只是需要时间使之变现和丰满,但时间上,不敢保证明确的更新速度,恐因工作和生活诸事耽误写作进程,所以内心中即有真切的充实,也有对以后的彷徨,不知前景如何,这也许是一个未知的课题,只有将作品坚持完成以后,才能找到答案。于是,我还是要在有效的空余时间内继续我的写作,同时期待各位读者朋友在看过拙品之后,能够留下您宝贵的意见评论,您的每一句话对我来说都是苦药良方。 再次谢谢白骨和笛子,谢谢你们对我作品的关注,之间从朋友处听到一些网站骗取作品的消息,未曾深入调查了解,茫然之间对你们的信息也有一些怀疑,作为初登网络写作之路的我,一切的知识都是未知的,作品如何管理,网站如何运作都尚未可知,冒然间对两位的身份提出置疑实属无知,还望两位谅解! 正文 大召前也有了“香托” 龙年之际,首先给各位编辑拜个年,祝新一年里工作顺利,身体健康。然后想讲一段近日发现在身边的一件真事。题为“起去大召烧香的朋友,千万小心那里的香托骗钱!” 今天下午陪朋友去大召烧香,刚拿着一柱香走到大召山门南边的香炉前,还没看清来者何人,手里的香就已被对方一把抓住。来者是一个身穿黑色夹克,头戴黑色毛线帽,面色较黑,脸型瘦小,年纪约在五十上下,操东北口音的男子。他十分热情地死死抓住我手里的香,没经允许就主动要教我点香、上香,口中不断念念有辞,接二连三地给你讲一些诸如如何上香才对、今天上香怎么怎么好,之类貌似很有佛意但漏洞百出的话,让你只有听音意,而无思辩心。甚至细到让你点香的时候,要一根一根地转几圈,谓之十来运转,叩拜时,还按着你的头让你从东向南依次拜起,他还在旁边振振有词地给你念叨一些祈神保佑的话。如果稍微懂点佛教常识的人都知道,大召寺供奉的是藏传佛教,而你要再仔细听此男口中所念的,居然都是道家里的诸路神仙。真是可笑之极。我早知其中有诈,但想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于是顺着他的指挥一步一步往下走。等转过一圈之后,他让我手举高香面北而立,合目凝神,便凑近我的耳边又来了一大套祈祷的套话。我有一听没一听地只等着他什么时候要钱。可是这厮就是不提钱的事。等插完香好,我转身要走,这时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纸,其上虽然印着一些我看不懂的红色纹饰,好像是道符之物,但给我的第一印象就像一张擦屁股纸一样让人倒胃口。我以为从这张纸开始他就要钱了,但其实只是一个饵罢了。他让我摸三摸,吹三吹,扔到了香炉里。我以为到此为止了。正要离开,谁知他竟然从怀里掏出一小类似工作证一样的小本子,但并没有让我看封面,不知是不是不敢给看。总之他边打开小本子,边再次强调他是个出家人,可能是为了取信于人或是骗信于人吧,待我上前一看,不襟暗中大笑,本子的做旧水平很是一般,所谓的章印模糊不清,最可笑的是,照片上的他居然穿的是一身道袍。我了个去的,你的是修道的,跑到人家佛都寺院前装tmd的什么蒜啊!可以说,这个小本子刚在我面前一晃就马上被收了回去。但他不知我眼尖,重要的漏洞再次被我发现了。他还说跟我有缘,才助我求佛保佑,今天他只接了三个月缘人,接完我这一单生意马上就要坐火车回家了。我再了个去的去。大过年的,你要回家还坐火车,这tmd的说明你不是本地人,你的一个外地人跟我们呼市大召前装b哄人的也不怕我们大召的佛光把你丫照回原形!我没理这厮,还是要走,最后他强力拉住了我,从怀里掏出一叠黄色的纸,也没让我看清上所画何物,只说这是他修行多年所得灵符,随身带数日后在烧掉可保一年平安之类的话。我问他这多少钱,他立即拿话堵我,他说你什么也别说,别提钱。我心说:我考,你的就是想要钱,还在这儿装呢!我就等着他最后露底牌,于是又按着他的说法,在这张还是类似擦屁股纸的黄纸上摸三摸,吹三吹。最后,他把这纸左叠又叠好不容易折成个球也不是的纸三角,硬性地塞到了我的衣兜里。最后,我没时间再跟他绕弯子了,来了个激将法,不管三七二十一转身就要走,结果他急了。硬是拉住我,跟我要钱,表面上说是给多不嫌多,给少不嫌少,看似无所谓,其实大家看到这儿心里都清楚,这厮能是这么大度无私之人么?不可能的,一准是拿这话装垫屁股纸给脸上贴金呢!我真有心一个大子儿也不给,但转念一想,我看看他这麻了球烦大半天到底想要多少钱,于是把兜里的十块钱给了他。结果,我靠,光看他的表情就的让我能笑喷了。开始还阳光一脸的大灿烂,一看只有十块钱,这脸一下就阴沉一地死全家。可以想想在他心里的那种失落是何等令之气愤到想要痛偏我一顿。他居然跟我说,他的这一套要是在这大召寺里做一次起码要六百块钱,还从兜里掏出也一把钱给我看,说是今天已经接了多少多少,我抽眼一看,那手里的钱加起来也不过一二百,我看他从来没赚到过六百块钱吧。再者说了,我在呼市活了三十多年,来大召就跟逛公园一样的熟,从来没听说过在大召里有儿等这样给人做狗屁法事的,大召里做法事从来不会伸手管人要钱,反而大笔大笔捐善款的人有的是。不过,想来多少给点钱也不为过,就全当是花十块钱听了一场滑稽戏,看了一个小丑的表演,打发了一个挺可怜的要饭的罢了。那厮还想再问我多要,我则给他个二比零,我说身上有钱,但我要拿到大召里请佛用的。听到这儿,这厮退了,想罢也是心虚而逃吧。我朋友也遇到另一个操东北口音的大婶如此之般的纠缠半天,最后多朋友本是一分也不想给,那老女人却放了一句狠话,警告我朋友必须放下点钱才能走,我余光一看,周围已有几个身影定身不动朝向我处,估计下一步他们可能就要凑到近前了。我给朋友使了个眼色,同样也是扔下块八毛的走了。事后我俩在大召里烧香各花了三百多。比起在外边花的那十块钱来讲,这三百花了才真的心安! 到此为止,我完全看清这厮骗钱之路数:首先是察言观色找目标,眼盯那些想要上香的人。其次主动上前骗信任,管你愿意不愿意,抓住你手里的香就是不放,你要上香不得先点香么,于是他们就守在香炉前的一个小火盆边上,你只要一来点香,就跟鱼儿上了钩一样。再次就是管你懂不懂,先拿话把你砸晕说懵,让你来不及反应就顺着他的指挥变成提线木偶。第四就是给你说上一顿绝对能把你乐得心开花的大吉利话,让你完全放下戒心,听从他的摆布,第五就是送符送挂饰,最后就是让你布施给钱。你要是被他忽悠得早就不知东南西北了,那肯定是他要多少就给多少。如果你不给,放心,他要是讲礼貌的话会死缠着你不放,反正缠人的话他肚子里装了一大堆。他要是不文明的话,我相信,粗话、硬话、诅咒的话肯定会暴风雨一样无情地砸向你,让你在没进大召之前就满头满脸粘满晦气。如果你再不给的话,我估计,在旁边的人群里,也许就会跳出一个、二个、三个或者n个的壮汉武力相逼了。 说到这儿,我真心诚意地奉劝各位前往大召游玩的朋友,或者看到此文的朋友以及你们的朋友,在没进大召之前,你们要千万小心此等“香托”他们多居于售票口处在你买票的时候向你强行兜售各种佛香,你不要他们还往你怀里硬塞。再者就是在山门南侧的香炉前守株待兔,一旦发现你想要上前烧香,就会对你下手。这群人多数对大召文化历史狗p不懂,你要仔细一听,定会听出破绽,再者,听口音他们都不是本地人。本地人在那里卖香的也有,我也见过,多数是不会跟你强买强卖的,唯独这帮山贼们,大有明抢明叼的匪气,如果你想对比一下,完全可以参照近期新闻媒体中曝料的海南三亚天价海鲜大餐宰客的霸行。如果你不去大召,那也一定要提醒自己那些想去大召的亲朋友好友们,千万不要被这群人忽悠了,不要被他们骗了钱财。我们要信就信真佛,千万别听这些假神的忽悠!! 正文 在寂寞中坚守 《飘动的导游旗》坚持累积至24万字,对于自己来说,算是一个不小的挑战,距离目标还差得很远,但和以前相比确实是一个证明。原本以为十万字时就会收手,不想一下坚持到现在。当然还会再坚持下去。点击率6240,推荐率9134,很感谢所有支持小说的读者朋友。能拥有现在这样的成绩实属不易,倍感欣慰。然而,虽然点击率和推荐率均有累加,却不见评论和互动,也不知道这些点击率从何而来,是系统自动累加,还是确有朋友相助?长久以来,仿佛就是在和自己对话。推荐过几位朋友,得到的评论确实中肯,却也有些打击。我承认,小说写得平实多,高潮少,叙述多,情节少。但真实的导游职业生涯的一面,就是这样,哪有外人想像得那样跌宕起伏。没有,况且,从起笔之初,我就没想把故事写得太过脱离际。有些朋友建议多一些男女情感纠葛,多一些激情上演。对不起,如果真把这些内容当成故事的主题,就已经背离写作的初衷。我想,不是我的故事曲高和寡,而是不太引人入胜。但,这部小说并非从商业目的而写,而是为了导游这个职业而写。纵然有时倍感寂寞,甚至孤独,但必须坚持下去,相信坚持过后,会有必然的结果。即使此文终被遗忘,只要还在继续,就不负字字敲击而下心血。坚持,坚持。 正文 飞机落地 “铃,铃,铃”!在凌晨一点半,陆川的手机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陆川刚把海航****89号航班的游客安顿到**大酒店,处理完明天准备工作,送走了司机张师傅。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小睡片刻,就被电话铃声吵醒了。陆川本能地从枕边抓起电话,另一头说话的是公司的副总张凯,他是总体负责计调和地接业务的领导,也是陆川的顶头上司。 “小陆,贵州0526号团接到没有?” “张总,接到了,飞机晚点四十多分钟,接到时有个客人行李出了点问题,耽误了一个小时,十一点入住的酒店,现在都已经安排进房间了。” “那就好,小陆,对方全陪是不是计划上报的白丽丽?” “是的,张总,我和她在把客人安排好以后对接了一下行程安排。据白导反映,这个团里有一对夫妇,妻子上飞机前出现不明原因腹泻,下了飞机也没有好,客人名叫秦穆萱,为了以后的行程安全,建议明天抽时间去医院做个检查。你看该如何处理?客人下飞机后一直没有说这个情况,是白导半个小时前跟我讲的。” “你见过这个客人没?”,张总冷静地问到。 “见了,看到样子不精神,脸色不好。” “小陆,你这样处理,现在太晚了,别去打扰客人,你过一会去找白导,让她明天早餐时一起去找这位客人,再看看她的身体情况,问清上飞机前是不是吃坏东西了,以及她的不良应,如果客人情况好转,就按行程计划走,途中多注意照顾。如果不见好转或严重了,要尽量说服客人及家人留下来就医,记得要讲明利害关系,告诉客人医费自理,未发生的团费等散团后和组团社一次结清。如果顺利的话,后天你们返回市里时再接上他们”。 “好的张总,我一会就去找白导!您那还有什么事要吩咐的?” “小陆,还有件事,明天走行程的时候注意跟司机师傅说好,尽量从高速,国道晚上九点多出了车祸,估计明天走行程前现场处理不完,很可能严重堵车。跟师傅讲,路桥费回来再结!” “明白,张总”!挂上了电话,陆川把腿一伸,展展地躺在了地上,眼望着天花板,在思索着什么。 导游上团的日子,总是这样的紧张忙碌而不规律,经常是昼夜颠倒,没有正常的就餐、睡眠时间,不可预料的突发事件层出不穷,有时还真得把自己想像成一个深入敌境的战士,时刻要面对各种各样的变故。今晚的一出,只不过是小陆诸多经历中平平常常的一次罢了。 陆川,二十五岁,大学本科学的就是旅游专业,当初填报这一志愿的目的就是想做一个导游走遍全国各地,当时这个理想对于陆川来说十分美好而向往。在学校被襟锢了十几年,陆川早就想飞出去自由自在地好好展展手脚,放放心情。毕业前一年,就已经开始在旅行社实习,曾经在火车站上拉散客,到各个单位找办公室主任或是领导拉客源,一年以后才正式干上了导游。现在这家旅行社是陆川就职的第三家,是在一次几家旅行社联合负责接待山东二千多人的大团时被其中一家老总看上后硬挖过来的,那次经历对于陆川来说算是一场激动而难忘的挑战,而这段经历,也成为陆川诸多经历中记得最深之一。 躺了片刻,陆川看了看手表,22:23,估计白丽丽还没有睡,便转身拿起手机给编了一条短信:小白,睡了没有? 不一会,手机专来了一条短信:没睡呢,刚冲完澡,有事么? “关于那生病客人的安排,有几个地方需要和你先商量一下,现在方便的话,我去找你!” “好的,五分钟后你来我房间吧。” 陆川放下电话,起身走到镜子前,把自己的衣服整理好,又去洗手间擦了把脸,带上了一盒他平时爱抽的中南海和朋友送的带有李小龙头像的zippo打火机,回到走廊从随身的旅行包里取出了一双新袜子换上。干导游的好几天不回家是常有的事,特别是男导游,总要比女导游跑得多,陆川又是个大汗脚,常常新换的袜子跑上一天就已经够熏死一头猪的,接这个团前陆川刚送走一个四天团,连家也没回,可以换洗的衣服都穿过了,只得在等飞机的时候在候机室旁的超市里随便买了几件替用的。陆川特别注意晚上去客人或是全部的房间时除去脚上的味儿,这一是礼貌问题,二也是工作需要,如不注意,会令对方产生反感或是岐视,这样不利于以后带团工作的顺利开展。 “叮咚,叮咚”,陆川按响了全陪小白房间的门铃。 “来了,稍等!”门那边传来了一声简短而清脆的回声。不过一会儿,房门打开了,从门边探出了一张红润、嫩白的脸,湿而打卷的长发,从左肩轻轻地垂下来,发尖还不时滴着水珠。一对明亮的大眼晴看着陆川,表示着欢迎。 “来,陆导,我正在想你怎么还不来呢,再不来我可要关灯睡觉了!”小白半开玩笑的把陆川迎进了房间,转身关上了门。 “白导,我看来的时间正好,你一位女士沐浴完,打理自己的时间总要比男人长,所以我才晚来一会!” “哟,看不出来,陆导你还挺了解女人的嘛!到是男人大大咧咧的,干什么都通快,我放下你的电话,赶紧收拾,就怕你一来看着到处乱七八糟的!” “那到没什么,干咱们这行的,有时间照顾客人,却功夫打理自己是常有的事。从接团到刚才一直忙乎客人的事,也没时间和你多说两句话,正好这不有机会了。这个团五天时间也不算长,要说加深印象,增进了解也是很够用的,这样也有助于咱们很好配合把团带好不是?” “哟,陆导,你可真会说,句句话都贴人心,相信你带团的能力一定不差,我放心多了!对了,陆导,你电话里说有什么事要商量?” “噢,白导,是这样的,我把你提供的那位腹泻客人的情况跟社里汇报了下,我们张总的意思是,既然客人上飞机前就出现症状,下飞机也没有好转,加上我们北方高原地区的饮食南方人多数不习惯,特别是在草原上更加厉害,最好能在走行程前帮助客人找到病因,能治好就更好了。张总意见是这位客人明天出团前如果状况没有好转,就暂时离团,由我社派人陪同去医院看看,咱们的行程带照旧,等后天回到市里后再把客人接上。但,这得先征得客人同意,医药费得客人自付,所以还要你帮忙跟客人沟通一下,最好是能说服她留下,如果到了草原病情恶化就难办了。”陆川说明来意后,抽出二根烟,递给了小白一根,掏出打火机给她点上,自己也点上抽了二口。 “晚上我去看了一下客人,和刚下飞机的情况差不多,她爱人给吃了点药,希望明天能有好转,不过我事先已经提醒了她,如果身体不行,不要勉强,还是先去医院把病看好再跟团,否则不但玩不好,还要受好多罪,客人也表示同意,也提出如果不能跟团的话,未发生的团费如何处理得给他们一个说法。”小白其实也是一位很有经验的全陪,要说带团来草原旅游也不是第一次了,南方客人在此地会出现的一些常见情况,她也是有很多应对经验的,在此事的处理上,已经表现出她的预见性和处理能力。小白在烟灰缸上弹了二下烟灰,顺手倒了杯苦丁茶递给了陆川。 陆川接过茶,有些不解的问:“白导,你爱喝这么苦的茶?难不成是为了保持身材?” 小白一笑:“是啊,这茶别看苦,下火、解毒的功效还是很好的,我上团时常喝。” 陆川平时虽然也爱喝茶,但从没喝过苦丁茶,只因为这名字当中的一个“苦”字,他端起杯子小嘬了一口,口味迅速挂满了整体口腔,苦味好比黄莲,陆川强忍着咽了下去,眼眉短暂地挤到了一起。小白见状有些好笑,也许她知道头一次喝此茶的人都会有类似的反映,所以也没有见怪,“看来你还真没喝过,这茶挺好的,刚一入口是苦的,不一会儿就有甜味出来了!”说罢,小白端起茶杯,慢慢地吸了一口茶,好似在口中反复吞吐了几次才一小口一小口的咽下去,仿佛在欣赏在品味。 陆川实在难以适应这茶的味道,重把茶杯放到茶几上接着说:“既然白导先把铺垫工作做得好了,那明天客人的工作就好做了。至于团费的事情张总的意思是客人先跟团走行程,到最后散团前一次算清,由我社退到你社,然后等客人回去后再一次性退给她,这个工作我会在散团前跟客人讲清的。我估计发生的退费应该不多。”小白又喝了口茶,在慢慢下咽的过程中,同意地点着头。 工作的事情谈完,陆川渐渐感觉到口中真的如小白所说,生出了一丝淡淡的甜味儿,似有非有,似无非无的,到是颇有些意思,味之甘甜到让陆川想起了小时候住在制药厂附近时常能吃到的一种中药叫“甘草”,那时的孩子很少能吃到巧克力、微化饼等现在甜食,但制药厂里的甘草到是经常能吃到,所以嚼甘草棍儿就成了那一片孩子共同的消遣,以至于多数孩子都爱流鼻血,那可能是因为甘草吃多了容易上火的缘故吧。陆川那个时也不例外,也是一边嚼着甘草,一边擦着鼻血,以丝丝挂喉的甜味中等待着母亲的归来。 “白导,你还别说,现在我这嘴里还真有些甜味儿出来了!难道这就叫苦尽甘来?” 小白,微微坐直了身子,并向前探过,好似有了知音,有了共鸣一般,她略带兴奋地说:“真的假的?陆导,你真的品出点甜味了?”陆川平静地点点头,并没有说话。“我没说错吧,这茶是越喝越上瘾的!” 陆川又大大喝了一口,强做镇定地咽了下去,但内心中却是有些犯怵,刚才一小口都那么苦,现在为了快点结束谈话好回去休息,又咽这一大口,可想其中滋味如何好受。 “白导,我和前台订好明天六点半叫早,七点早餐,咱们还得起个大早,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睡吧!” “这就走啊!再聊会儿呗,反正我还不想睡,要是你不忙就多呆会儿吧!” “都快二点了,你不困么?” “是有点困,不过,头发还没干,还不能睡呢!这女人就是比男人麻烦,留头发是为好看,可是打理起来真费劲!” 陆川打量了一下小白头发,水珠已经滴干了,但还是潮乎乎的,可能是因为刚才的谈话,一直没顾上擦,要不然,现在差不多已经干了。小白二十四岁,在南方一家旅行社做导游已经有两年时间,入行比陆川晚,但因为南方人天生的聪颖机灵,加上游客多,带团机会也不少,所以和同龄人相比已经显得很是成熟了!小白大约一米六五的个头,身材中等偏瘦,算是江南水乡较为常见的体形,到是她的面相挺好看,圆圆瓜子脸上一双大眼睛,算不上是樱桃小嘴,到也挺配这对大眼睛的。就是耳朵挺大,估计她爱留长发就是为了挡住这对大耳朵吧! “要说留长发,我上大学的时候也留过一段时间,那时可以扎个小辫了,后来再长一点也是难打理,要好看呢,就得长洗长梳,时不时的还得上点油喷点水,人一懒了就扎起来几天不带管的,结果呢,常常是被错当成美术系的学生。后来说好说坏的人太多,我自己也嫌打理得太麻烦,最主要的是找工作人家不要这形象的,就干脆推成短平头了。“ “哟,陆导原来上学时还有这经历呢?真看不出来,我见你头一眼,就觉得你是个做事干练的人,没想到还有点艺术家的气质哪?” “什么艺术家啊!我又不会画画,也会不弹琴,当是就是想与众不同一下罢了!对了,白导,你来我们内蒙几次了?” 小白用左手食指支着嘴角稍做停顿,然后说:“算上这次大概有五次了吧!今年这是第一次来。前年来了一次,去年来了三次!” 陆川又抽出一支烟正准备点上,小白拦做他说:“陆导,我看你接飞机时就抽这中南海,你平时爱抽这烟?”“也不算是爱抽,我习惯的一段时间抽一种,过段时间再换,像中南海、红云、红塔山轮着来。我看白导你这烟抽得也挺是回事,平时也常抽吧?” 小白轻轻的叹口气,转身从地上提起自己的包,从里面掏出一盒黄果树放到陆川面前:“干咱们这一行的,哪能不沾个烟和酒的,以前我最讨厌抽烟的人,可是刚干了一年地接,就学会了抽烟,你也知道,忙起来,吃不好、睡不好的,可还要强打精神带团,加上总和同行处着,难免受点影响,结果慢慢就离不开了。别抽你那中南海了,我不喜欢这烟的味道,来,尝尝我们贵州的烟,想必你们这里也有,只是不知道你平时抽不抽。” 陆川拿起小白递过来的烟,看了看烟盒,抽出一支递给了小白,给她点上,又抽出一支放到嘴里,也点上,吸了一口后说:“我们这儿也有这烟,只是我没抽过,既然你不喜欢中南海的味,那以后在一起时,我就不抽了,改抽你这口味儿得了。你对我们内蒙的印象如何?” 小白向后靠了靠用手搂了搂头发,又有几滴水珠撒落到地毯上:“内蒙嘛,我感觉挺好的,这里气候好,清爽,草原也美,蒙古族小伙又高又壮,比我们南方的小男人看得更有安全感,特别是看他们摔跤和骑马的样子特别帅,就是这里的肉我吃不惯,太能喝酒了,我去年来了三次让灌醉了三次,有一次吐得特厉害,就是那个团的师傅灌我,我记得喝了很多马奶酒,开始觉得酸酸的挺好喝,结果一下喝多了,没过一会儿就头晕得厉害,过后二天我还有醉的感觉!” 陆川一笑:“白导,马奶酒是不能多喝的,那酒口感好,可是后劲大,喝多了能醉好几天呢。这酒分一锅酒、二锅酒、三锅酒,属三锅酒最厉害,你在旅游点上喝的还不算最纯正的马奶酒,真要喝上了牧区纯正的酒那就够劲儿了!不过这回你放心,不会像那位师傅那样灌你,咱们的张师傅为人挺别好,挺丈义的,我们也是配合了很多次的,我呢自然会好好保护你的。你放心好了!” 小白如释重负地大松一口气,下意识地拍了拍陆川的肩膀说:“陆导,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来内蒙最怕的就是喝酒,连你们这里的女人酒量都让我佩服,可真让我那样喝,我可就交待了!我特喜欢在草原看蓝天,在沙漠看沙浪的感觉,真够浪漫的!你们天天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也挺幸福的嘛!” 陆川站起身走到电视机前看了一眼,转过身又坐回椅子上,看了看小白,她那双眼睛正盯着陆川等待答案,陆川说:其实也不像你想得那样好,我们天天跑草原和沙漠,也都习惯了,真要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条件也不好的。我有一次带一个团到草原上,按行程安排,他们在那要开三天会,吃住都在草原上,我也就跟着住了三天,开会的时候我帮他们看管孩子。那三天过得相当没意思,到是真真正正地过了三天牧人的生活,早起看日出听百灵鸟叫,带着孩子们拔沙葱找柴胡,下午骑马看表演,晚上再看篝火晚会,到第三天头上,别说客人想回市里,连我都想回了。要是赶上草原下大雨,那风才叫厉害,平平常常的一场雨,风力也要比市里的大好几倍,有一次我带的客人刚骑马出去半个小时就刮起风,下起大雨,我打的伞都给吹散了架,风吹得人直不起腰,后来硬是顶着雨步行一公里在牧民家找到了他们,好在都没事,不然这一场雨浇下去,非得病到二三个不可。” “这种天气我到内蒙几次还没遇到过,是不是就像电视里演得那样呢?” “差不多吧,还有沙尖暴,你在新闻里总该见过吧?” “见过,好恐怖,这里也常能看到么?” “一到春天就常有,如果赶上多旱少雨的季节就更厉害,当你远看天边有一堵黄色的“城墙”时,过不了半个小时,你就站在沙尖里了,风吹着沙粒打在衣服上,就像无数的小飞虫往你身上硬撞,鼻孔、耳朵里马上会钻进去数不清地沙土,呛得你没法呼吸,脸上被刀划的感觉就更别提了,不过不管是雨还是沙暴,在外人眼里是坏天气,我到是挺喜欢,迎着风跑的感觉特别爽,有种与天斗其乐无穷的痛快!” 小白越听越有精神,从原来背靠椅子,改为直坐起来,右臂支着茶几,托着下巴像小孩听评书一样认真地听陆川讲述自己的经历。眼神中充满着不解和好奇,还对陆川喜欢等这种恶劣天气的想法感到吃惊,她立刻问:“你喜欢这种天气?还喜欢在这种天气里跑来跑去?你可真有意思,那你是不是遇到这种天气都往出跑呢?”陆川忙补充到:“当然不是了,每次遇到了都是没办法躲,真要让我选择,我肯定要呆在屋子里了,不然不是变成泥猴就是被雨浇出病了。我才不傻呢!” 听到这里,两个人都笑了。 陆川看看表,已经凌晨两点过五分了,他决定要离开,再呆下去,影响了全陪的休息实在不礼貌,而且也会影响第二天带团的精神。陆川喝完杯中的茶水,起身告辞,小白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但考虑到时间的问题,只好送陆川回房。在关门的时候,小白挥了挥手,说了声:“明天见!”便关上了房门。陆川一个人走在过道里,这才感觉到困意已浓,混身上下像灌了铅一样。其实,作为地陪,在接团之初能和全陪搞好关系,是非常有用的。全陪,是全程陪同的简称,是由组团社派出代表,负责全程陪同游客旅游,期间一方面监督地接社履行承诺和导游服务的情况,另一方面负责协调游客、组团社与地接社之间临时突出事件的处理,代表游客向导游及地接社进出意见和建议等等,打个比方说,全部就是游客与导游、与地接社之间的媒价和桥梁,或者叫润滑剂,一个能干的全部,可以将很多矛盾、冲突或是误解巧妙地化解掉,从而为地接导游减轻了很多的负担。陆川一向注意和全部搞好关系,利用不同手段拉近彼此之间的心理距离,利用较短的时间增进彼此之间的了解,以求掌握更多的信息,更好的统一意见,争取到全部的理解和支持,这样就拿下了50%带团的成功率。从刚才的谈话来看,今天的沟通是比较有效的。接下来就要看上团以后的实际配合了。 正文 (一)正式欢迎辞 早上5:40,手机在陆川的耳边响起。其实陆川不到五点就已经是半梦半醒了。长年带团,已经把他锻炼成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就够的人。昨晚从白导那回来,并没有马上就睡,躺在床上鼓捣手机,跟朋友聊了会天才觉困意渐现,这才洗漱过后上床睡觉。 导游的行装通常很简单,一个旅行包装着一两件衣服和随身物品,一套休闲服、一双旅游鞋是全部的工作装,一只小腰包亦或是斜挎包是从不离身的装备,一把电喇叭、一杆旅游旗是全部的工具。导游身上最重要的东西一是团款,二是行程计划,其次就是电话簿和出团用的所有必要单据。通常这些东西导游都要随携带,到哪儿都不能分开,就算是睡觉也要放在枕边。其它的东西基本不用收拾,用完以后都会习惯性地装好。所以,陆川不用二十分钟就整理好了所有东西关了房门来到了大厅。 路过小白的房间时,陆川在门口听了听,里面传来了卫生间哗哗的水声,陆川心想,这小白也起这么早,既然起了就不打扰了,一会大党就见了。 来到大堂,阳光已经射了进来,光亮的地面刚擦过,值夜班的前台还没有下班,正在清点昨晚客人入住和离店过后留下来的单据,填写交接手续,零星地有一些客人慢慢地拎着行李从电梯间走出,但他自己团的客人还没有出来,陆川抬看了看表,还不到七点,估计大部分人刚被叫醒,要等出门还得一会,于是先找了个沙发做了下来,翻出今天的行程,再逐一核对一下,尽管所以行程安排在接团前都已经掌握了,但陆川还是习惯在当天行程开始前再把所以环节都在大脑里搂一遍,包括时间、地点、用餐、行进方式、途中讲解,如何开场,如何抖包袱,如何活跃气氛,如何为可能出现的不如意之处做铺垫。所有的环节,都要考虑一遍,以防行程能按计划进行,避免出现意外。但意外总是在所难免,只看前期估计是否充分,估计不到的,总要多少造成点麻烦,那就要看导游的随机应变和临场发挥能力了。 看完行程,陆川想起他的导游同行郭鹏飞,三天前刚能过电话,今天他可能跟自己走几一条路,也就是昨晚张总提到的那条出了事故的路段,按时间起算,现在可能已经出发了,不如先给他打个电话问问路况。于是陆川拔通了郭鹏飞的手机。 “喂,鹏飞,是我,陆川。”陆川拔通了手机,那边传来了阵阵嘈杂人声。 “啊,是我,川儿,这么早啥事,你是也在团上呢……唉,济南的朋友,请抓紧时间登车了!”很明显,郭鹏飞的团正要准备出发,他正在组织游客登车。 “唉,我的团今天正好走你那条线,昨天社里通知往你那走的路上出事故了,我算了算你可能今天正好返程也走那条路,我问一下你那边的路况,你现在就出发了?这么早?” “昨天我也得着信了,这不今早跟我交警那的朋友问了一下,那边是出事故了,两个大货头顶头撞上了,人是先救出来了,但车拉不走,前后都堵着呢,清障车过不去,估计今天上午够呛了,这不我跟师傅商量了换条路,为了能早点回市里,只能早走了。就这团里还有人不乐意,嫌起得太早,我这不刚把他们说通了。行了,不跟你说了,你一路小心吧。我上团了。” “成,你也小心点。下团一起喝酒!”陆川放下电话,迅速跟司机张师傅拔通了电话。 “张哥,你车走到哪儿了?” “噢,小陆,我走到广场这边了” “张哥,昨晚接到的信儿,国道那边有事故,今天估计过不去了,社里要求咱们改道,走旧路,情况等你来了咱们再说吧。”陆川简短地把情况说了一下。 “小陆,那咋昨天不跟我说啊,这换路得多跑几十公里,费用怎么算?张师傅有些急了。 “张哥,我昨天很晚才接到的通知,本想的早上路要是通了就不跟你说了,刚不打电话问了一下,路还堵着,草原上回来的团也都绕路了。这才给你打电话,费用的事你不用担心,社里安排好了,等你来时再跟你细说,不过你得抓紧点,今天要早点走了。” “行哇,那就等会儿,我快到了。” 除非旅行社自身实力够强,能养得起车,一般情况下,都是从外边雇车,费用结算有几种方式,一种是自上团时起算,至送团时止,按实跑公里数乘上约定的每公里车费,合算车费,其间过高速的路桥费由旅行社负担,司机全程管车管住,接团和送团前都和导游签单,以确认公里数。另一种方式是大包,这种情况下不再计算公里数,而是按天数,按整天价格再乘以天数,这种情况下,司机不怕多跑路,行程的自由度也有所放宽,不像跑公里数的团每多跑一公里司机都要担心,生怕超公里的部分旅行社不认账,回头还得自己往里贴。这次陆川的团就是跑公里的,所以张师傅对绕路很是敏感。今天是在市里接团,按照社里的规定,如果团队当晚住在市里,那么导游可以不住酒店,司机则一律不予安排住宿。所以昨晚把客人接回酒店,张师傅就开车走了,而陆川在张师傅走前还叮嘱他把车里的卫生处理一下,可能是上一个团从草原回来时,从半路买得干枝梅太多了,整的车里有股挺浓的花粉味儿,他怕这个团的客人有对花粉过敏的,所以要在次日接团前把味取掉。 放下电话后,陆川看到自己团里不少客人已经陆续到了大堂,男人有的三三两两地抽烟,女人则坐在沙发上聊天,大一点的小孩站在那里听mp3,小一点的互相打闹着。小白也出来了,今天她换了身粉色的运动装,上身牛仔夹克,下身紧身散腿裤,包裹的身材线条十分明显,还特意戴了一项淡粉色的帽子,帽檐的边还刻意做旧,整出几缕毛边出来。很多客人的房卡都已经交了上来,还差几个仍在餐厅吃早饭,陆川默默地记下了这几个。因为从经验判断,谁出来的晚,吃得慢,那十有八九是这个团里行动拖沓的主儿,在旅游中肯定要拖后腿,所以对这类人要特别关注,特别提醒,不然很有可能出现掉队的情况。 在收房卡的时隙,陆川和小白找到昨晚身体不舒服的客人。 在陆川还在通电话的过程中,小白就已经询问了那位客人的情况,似乎昨晚她爱人给服的药起了作用,今早起来以后感觉好了一些,早餐喝了一杯牛奶、一个煎蛋、三个小馒头,一碗白米粥。现在精神头也还行。当她看到陆川和小白走过来后,善意的朝俩人笑了笑。 陆川问道:“大姐,今天感觉怎么样,还难受么?” 那女人操着一口贵州腔说:“摸得啥,好多了!” 尽管陆川从气色和谈吐中判断她今天跟团没什么大问题,但出于保险起见,还是提出了善意的忠告:“大姐,不难受就好,但昨天刚下飞机时看您的状态真的是不太好,初到我们内蒙可能会出现水土服的情况,今天咱们上草原,喝的水、吃的饭都是当地的,如果您身体或肠胃不好,最好别勉强自己,我建议您和爱人留在市里,最好是到医院看一看,查明原因,治好了再跟团走,否则勉强上草原,一旦难受了,就不好找医院了,最近的医院也要走几十公里的。如果你们同意留下来,没有发生的团费我们会在你们回去以后退还给你们的。这一点请放心,但是到医院就医看病的费用就要你们自己承担了。” 对这个提意,那女人开始有些诧异,她可能没想到会被要求离团,于是便急着挥手说到:“不用不用,我的身体我知道,旅游又不是头一次喽,没得啥子危险,跟团走就是了!” 她老公本在一旁抽烟,听到陆川的话也凑了过来:“唉,女人家子,坐个飞机有点晕,睡上一觉就好喽,哪个还要去医院,没得用,没得用。” 这里小白也搭话说:“唉,难受还是看看得好,这草原我也是去过地,那里的吃喝比我们那里要荤得多,只怕你们吃不好再肚子,那个可不好办,草原上又没得医生大夫,哪个送你们回来年病撒?” 该说的都说了,只等这两口子最好拿个主意,但最好他们还是坚持要跟团走,陆川再次强调如果上了草原真要闹了毛病,产生的一切责任必须由他们负责,费用由他们自理。旅行社可以帮助协调就医,未发生的团费就不能退还了。夫妻俩兴然接受。 陆川和小白向门口走去,陆川估摸着此时张师傅的车应该已经到了停车场。 在酒店正门东南一侧,一辆25座的金龙大客刚刚停稳,张师傅正在给车做最后的清理。陆上了车,坐在第一排的座位上。他从包里给张师傅掏出两盒软苁蓉,张师傅客气了一下,接了过去。 在导游带团过程,最关键的人之物之一就是司机,因为两者不同属于一个旅行社,因此之间只是合作关系,有的导游在接团前甚至和司机不认识,但全程又依靠司机师傅的配合,所以必须与其搞好关系。因为带团效果的好坏,一定程度上取决于这类人是否配合。比如团中有客人与导游产生矛盾,不相信导游,但他们会相信师傅,这个时候,如果师傅出面加以调解,矛盾多数会有所缓和甚至化解。但有的师傅会专门给导游背后捅刀子,背着导游与客人私下说坏话,甚至擅自更改路线,拒绝导游安排的路线、迟到等等,这些意外往往一发生就会给客人产生很强的反感,以至于拒绝导游服务和安排。不过,和司机搞好关系不外乎两手,一手硬,一手软,硬指的就是利益分配要公平,众所周知,任何一个旅游团都会有自费项目和定点消费,进店有人头费,购物有提成。自费项目有差价。这些收入是导游上团的全部利益组成,但这些利益并非由导游一个独享,而是要由旅行社抽提成,和司机、全陪(领队)均分,最后拿到自己手里的,也只是一小部分。草原上的旅游圈在这种利益分配中固守着一个不成文的规则,那就是司机只拿草原上自费项目和风味餐的提成,下了草原就不再分了。除非有些司机胃口大,要分也只能分一小部分。所谓软,就是要和司机在情感上建立友好合作的关系,取得司机的信任和支持,也就是心理上要取得上风,而不能让司机的气势压在自己头上,往往有的司机就爱欺负导游,特别是欺负年轻资历浅的女导游。当然,不可否认的是,如果遇上女导游,个别的司机会产生占便宜的想法,途中席间主动调逗女导游是常有的事,说些黄段子,讲些粗口,都已是司空间惯的事情。而有的女导游,也乐在其中,甚至和司机打情骂俏,私下开房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要不说在导游圈里干久了是没有纯洁的少女和处男,有的是阅人无数,多情却无情的熟男熟女们。 陆川在带团之初也是因为和师傅没搞好关系而吃过亏,所以在有了教训以后,总是很注意先把这一内部关系搞好。送烟,算是一个礼节性的仪式了,即使是多次合作的老司机,也省不了这一部分。 小陆:“今天改走后路的话得早走半个小时,昨天通知我多好!”张师傅接过烟,顺嘴说了一句。 “张哥,我也是为了保险才没提早通知你,万一今天国道能走了多好,可惜还是不行。你放心,这次咱们不是走公里数么,社里那边你放心,我这给你把实跑数记好,回去都能算的。你就放心跑就行了。” “那就行,这个团客人干啥的,实力啥样?”张师傅话里有话的问陆川。 “都是那边开公司的中层,还有家属,看着应该档次不差,张哥你放心,一路上我会搞定的,到草原上多吃几只羊,多骑几匹马就都有了,只要咱们配合好就没问题” 和陆川心里预料的一样,张师傅依然是把钱放在第一位,只要有钱,绝的配合,要是差了钱那毛病和唠叨就一个挨一个地来了。 陆川看了看表,离出团还有半个小时,他赶紧督促司机把车开到门口,然后下车回到大堂里边。 此时,所有客人已基本聚齐,那几个动作慢的也都交了房卡回到队伍里。小白正在给客人发身份证。 陆川和小白站在一起,看到身份证已基本还回,团员位除了上厕所还没回的三二个人外,都已经到齐,陆川举起了旅游旗,向周围用力地晃了几晃, “贵州的朋友,请大家向我靠拢,临上车前还有几件注意事项要通知大家,为节省时间,请大家认真听好,还没有回来的朋友,请家属和朋友代为传达一下!好,现在请大家戴好自己的物品向我靠拢!” 陆川站在显目的位置,大厅原本幽闲的气氛因为这一声令下,顿时变得活跃起来,所有人都一个动作:闭嘴、灭烟、起身、抬臂、背包、低头、提箱、伸手、叫人、张望、移动、靠拢。陆川嗓门混厚响亮,不用再说几次,在场的团员都应声而动,不到个把分钟,人员聚齐,都用一种期待的目光看着陆川和他身边的全陪白导。 “朋友们,我们现在马上就要出发前往我们草原之行的第一站——‘辉腾稀勒’大草原了,在出发前,请各位再次检查自己的随身物品是否带齐,特别是现金及有价证券、衣物、手机、身份证件、相机和dv等贵重物品是否都全部带齐,特别是衣物,今晚我们要在草原上过夜,那里晚上的气温要比市里的低很多,希望你们将御寒衣服准备好,不然在草原上只能租军大衣或是裹棉被了,那样的话可相当“舒服”的噢!后天回市里我们将住另一家酒店,所以您如果将贵重物品落在了这里,那就全当是为我们草原城市做了贡献了,那我就先代表草原人民感谢您了!好,现在给大家最后十分钟检查行装,请不要随意走动了,检查完毕请大家到酒店门口登车,我们的车号是蒙a****67。” 陆川利用这十分钟时间,和酒店前台确认了客人退房后的查房情况,当没有问题后和前台签了单,将房卡如数归还。所谓签单,就是在载有团员、人数、房间数、价格和费用金额、入住和离开时间的单据上签字确认,作为酒店和旅游社在定期结账时的依据。不过也有如数付现款的时候,只是机率不大,因为签单更要省事、便捷,虽然同样都是纸,陆川还是愿意多带些这样的单据,少带结现金。 题外话先不说,陆川只用了三四分钟就搞定了事情,并立即来到车门前安排客人登车,并指挥车下的客人有序地把行李箱放到车底部的行李仓中。此时,白导也放好自己的行李,站在陆川一旁帮着清点人数。 车缓缓地驶出了酒店,在那清晨的街道上慢慢的走远。 ********初夏的清晨阳光鲜亮刺眼,地处中国的西北方,因为是纬度的原因,早晚温差一般都有十几度,也许前一天傍晚太阳落山前是29c,凌晨两点时有可能会降到10c,而且这里最好的一点是,白天不论在哪里有,只有见光才热,背阴处都很凉爽,像南方那样不论室内室外都一样的闷热桑拿天,在青城是见不到的。就算是早上气温还没有升起来的时候,阳光照在身上已经有了轻微的炽烤感觉。 车子沿着市区主干道向东一路直行。陆川站在车前,环视四周,手持话筒,给了众人一个热情而真挚的微笑,稍稍润了润嗓子,开始了此团第一次的导游讲解,先致欢迎辞。 “亲爱的各位朋友们,大家早上好,首先我代表本旅行社和我们的司机张师傅,以及我们热情好客的草原人民,对你们从贵州远道而来表示真挚欢迎。我先介绍一下我自己,昨晚大家刚下飞机,旅途劳累,没有太多的时间让大家熟悉我,我叫陆川,是大家此次内蒙之行的全程导游,我的名字很好记,陆是陆地的陆路,川是山川的川,也就是说,今后无论您身处何处,只要是踏在我国幅员辽阔的陆地,面对祖国绣美的山川,您就会想到我,当然,我一定会在能在这短短的几天行程中为您提供好全程的陪同服务,也希望能够我的努力能给您留下深刻而难望的印象,同时也您喜欢我们美丽的草原,喜爱我们可爱的城市——********。”陆川说到这儿,向面前的旅客微微躹了一躬,以示诚意。车厢内传来一阵掌声和笑声。 “不知大家有没有感觉到,从今早起,也许从昨晚下飞后,您似乎已经告别了那湿热的潮气,迎来了干爽清凉的微风?特别是在今天早晨,空气清新,温度适宜,是不是感觉到一种身心的解脱呢?”陆川稍做停留,似乎在给各位游客回味和思索的时间,但马上就接着讲起来。“没错,当您踏上我们********土地的那一刻起,这凉爽的气候就已经成为我们内蒙古为您献上的第一份欢迎礼。今天我市的气温是10~28度,草原白天最高气温是29度,夜间气温是3~4度。在我们内蒙,这样大的温差随处可见,我个人总结的是在我们内蒙见光则热,背阴则凉,在今后的几天行程中,您可以慢慢体会。” “下面,我先为大家介绍一下我们这几天的行程安排,今天我们要去的第一站是********以东135公里处,地处海拔1800多米,东西长100公里的美丽草原——辉腾希勒,它汉语之意是“寒冷的高原”车行时间大约2小时45分,沿途我们将与延绵的大青山为伴,一边观赏着独特的高原景色,一边听我为大介绍我们内蒙的风土地人情,大约在十一点中,我们将抵达草原,入住蒙古包,品奶茶,尝奶食品,稍住休息后,请大家品尝我们蒙古族独具风味的午餐,手扒肉,期间还会欣赏到独具浓郁蒙古族特色的银碗哈达敬酒仪式,让我们美丽的蒙古族姑娘和英俊的蒙古族小伙为您献上香甜的马奶酒,以表草原人民热情好客的纯朴。午饭后,将根据大家需要,为您安排自费骑马活动,让您真正体会一次马背民族驾驭俊马在草原上漫步的浪漫,活动时间大约30至60分钟,返回住地后将观看蒙古族有名的男儿三艺表演,近距离领略一次蒙古男儿赛马、摔跤的勇猛和豪迈,如果您有足够的胆量和勇气,还可以穿上摔跤服,与我们的草原壮小伙一比高下,做一次真正男人之间的较量。大约晚上6:30至7:00我们将用晚餐,如果您对中午的手扒手的美味意犹未尽的话,还可以自费品尝更俱蒙古特色的烤全羊或烤羊腿,尽情享受美酒配羊肉的口服乐趣。晚饭后,大约九点,我们还要参加热烈的篝火晚会,观看美丽的蒙古族歌舞表演。第二天清晨,我们将要在草原上观看日出,倾听清脆动人的百灵鸟的叫声。用完早餐后,我们将乘车前往草原上又一特色景观——黄花沟,期间我们将会途经曾为亚洲之最的风力发电场,在巨大的风力发电机下合影留念。在中午前我们会返回市区,午餐将品尝我们内蒙“三宝”之一的莜面大餐。年餐之后将继续完成我们的宗教之旅。可以说在这短短的几天里,我们先要走进草原,去感受草原文化的丰富多彩,接着将走进城市,在宗教文化中找寻历史的脚印,进而又会冲到沙漠,探险中接触大自然的奇妙,最后,我们还要去拜访蒙古族伟大的领袖——成吉思汗,去聆听关于他和他庞大的蒙古帝国的故事。 由于起得早,很多人在颠簸之下,睡意再次涌来,还没有出闹区,就有的人听着陆川说话便合上了眼。其中,坐在后排的男人居多,陆川心想,大概这些人昨天晚上都在做同一件事,精力耗尽才睡得觉,就等着车上往回补。其实,这种事在旅游团里着实很多,每到一个酒店,一到后半夜,在男客人的房间内总会接到一两个柔情美女的电话,用那可以化人筋骨的细声蜜语问你“先生,需要不需要保健按摩按摩?”,更职业的是,这种从电话很少或是基本不往有小孩的房间里打,也不往有女性或是全女性房间里打,要不是和前台有某种利益上的合作,想必她们是不会把情报工作搞得如此细致。而车上这几个睡着的男人,也不一定都是因为在小姐那里消费才乏之而睡,也许本就是一路疲劳昨晚没睡好。但陆川打算借题发挥,即要活跃车里的气氛,又要把这些人叫醒。因为行进途中,导游的讲解是需要有听众的,不何时要有听众,还要有互动,这样才算是成功的讲解,一个人睡去,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直到后几排的人都睡去。这对导游来说是一种讲解能力上的否定,作为导游是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一来人都睡了你还在讲,真有受到轻视的羞感,真好像是你在伺侯主子,因为客人睡觉没人投诉,但导游不讲则肯定是要受到投诉。二来人在车上睡,导游讲解的很多内容就不可能产生效果,比如一些注意事项,但更重要的是为以后的自费项目所做的前期情感铺垫就不会产生效果,到时人们因为对自费项目的陌生而本能地抵触,就直接影响到导游的切身利益了,所以,做导游的总是尽可能避免让客人在车上睡觉,至少在他没有讲完前,不能让睡觉;三来人们在车上睡着了,下车就会变得精神十足,特别是在到了晚上精力过旺的人不睡觉就会出去多多少少招惹些事非,一旦出了事,都得是导游出面协调解决,所以导游们都希望自己的客人在晚上能老老实实地回房间,即使真的外出,也能保证去指定的地方,在指定的时间里回来。 “好,朋友们,相信谈起内蒙古,您到少会先想到三种事物,哪三种呢?谁能先说说?”陆川在致过欢迎辞后,通常不习惯按常规出牌,不喜欢机械式地先介绍城市,再介绍人们看不到,听不到,闻不到,摸不到的一些人文地理,风土人情。他喜欢多变的讲解方式,喜欢见着什么说什么,用当下所见,引出之后所闻,更喜欢充满玄念的故事开头。陆川提出了问题,静静地看着每一位也在看着他的客人。所有客人也许并没有认真想过这样的问题,或者想是想了,但被陆川这样一问,反而不知如何回答。陆川面带微笑地环视了一遍车内,包括那几个还要张着嘴打呼噜的人。其实对于客人的反应,陆川心里早有定数。八成人是懒于回答,或不宵于回答或是羞于回答,有一成人是抢着回答,还有一成人是不知回答什么。这八成人里,多少会带着一种对所到之处的陌生,和与导游的本能疏远。抢着回答的要么是天生外向见人自熟,要么就是人来疯好表现,这类人往是一个团里的活跃分子,如果能把他们的积极性调动起来,对于带好整个团是事半功倍的效果。不知如何回答的人,也许是习惯随大流的人,别人怎么做就跟着做什么,别人怎么说就跟着说什么,没什么主见或不需要坚持不自己的主见。这类人是比较好处的人群,他们的情绪不论好与坏,都不会强烈地表现出来,更不会冲动之下与全团的意愿相违悖,就是那种宁肯自己吃亏,也不想惹麻粗烦的人。就是那些明知却不说,特想看导游笑话的人是关注的重点,这类人可能说话、办事在不同程度上对团员产生一定的影响,如果能取得他们的信任和支持,就等于取得了全团的信任和支持,相反的话,结果就比较可怕了。 问过之后,陆川用目光横扫了一遍车内,几乎和每一个客人都面对视了一次目光。你别看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其实真诚的目光,有时比多少花俏的措辞和笑面都更能打动人心,你敢正视游客,说明你自信、乐观、勇敢,这都是对人有吸引力的人格优势。而愿意与你四目直视的人,则或者是对导游感兴趣,或者是真心与导游交流。 正文 (二)那一首歌 团上的人都在用期盼的眼神看着陆川。 这时,一个声音从车的中间响起:“大草原、骑马、吃肉!”那是一个小孩子,他正为自己能够有勇气第一个发言而兴奋着。 车内的气氛顿时显得轻松了许多,大人们因为孩子天真无邪的回答而开心,而孩子的父母则从在一旁慧心地笑着,父亲用手摸着孩子的头,似乎在用这种无声的动作鼓励着他。 “唉,这位小朋友,回答得好,童言无忌嘛,但他却说出了最实在的话!没错,各位朋友,相信每一位初来我们内蒙,但对这里的风土人情了解不多的人,都会直观地将内蒙与这三样事物联系起来,甚至曾经有位客人这样问我:‘你们内蒙草原是不是像《牧马人》电影里那样’。我说曾经是,但现在不是了,因为我们内蒙古随着祖国改革开放和西部大开发的经济建设,一年一年地改变着,城市发展的脚步在加快,人民和活水平提高的速度在加快,所以我们内蒙早就不是电影里描写得那样落后得破旧,但是内蒙浓郁地草原文化却没有因为经济的发展、文化的融合而消退,反而通过长期地挖掘和充实已经越来越丰富多彩。在此我先给大家几个最直观的答案,如果用“三个最”来概括,我想告诉大家是,内蒙古的人最豪爽,内蒙古的奶茶最香甜,蒙古族的文化最壮观。刚才这位小朋友提到的大草原、骑马、吃肉,正说中了我概括的这三个最。首先,正是内蒙古宽广无边的大草原,孕育了蒙古族人英勇豪迈的胸怀,是大草原上的生活,造就了蒙古族人顽强不屈的性格,在大草原上,牧民以马为生,与马为伴,形成了独具特色的马文化和游牧文化。蒙古族人民自古逐水草而居,与牛羊想依,食从牛羊取,衣自牛羊缝,又形成了魅力十足的饮食文化,而这些文化,我们将在今天的草原之行中,都能有切身的体会,我也会随着行程带领大家逐渐走近草原,走近草原人的普通生活。为了表示对这们这位小勇士的鼓励,我要将一份小小礼物送给他。” 陆川从背包里取出了事先准备好的用马皮制作的小马模型:马做四蹄奔跑状,长尾起场,烈鬃高挑,前蹄跃起,后蹄踏地,做工精致,栩栩如生。陆川顺着车内的通道走到了小孩身边。很显然,这突来的意外让小男孩十分兴奋。早早站立起来,高举着双手叫喊着,欢呼着,这让他的父母也为这意外的礼遇而感到高兴。 陆川走到小男孩面前,微笑地问他:“小弟弟,能告诉我和大家你叫什么名字么?” “我叫潘悦阳,我今年九岁了!”小悦阳很自豪地高声回道。 “好,小悦阳回答得很干脆,将来一写是位了不起的男子汉,叔叔现在把这匹小马送给你,希望你能喜欢我们内蒙古,喜欢陆叔叔,也希望你像这匹小马一样,将来勇敢向前,马到成功以后经常来我们内蒙玩,好不好?” “好!谢谢陆叔叔!”小悦阳迫不急待地接过了小马,搂着洁白的鬃毛,向他的爸爸炫耀着自己的收获。 此时,汽车已经驶离了市区,走上了305省道。路两旁黄色地农田里,新翻的土地上已经钻出了嫩绿的新芽,零零星星的农民正在田里做着农活,远处,大青山静静地伏在地平线上,就像道长长的界碑,分割着现代文明与草原文化的界限。天空明朗,几丝静静的浮云在车后闪过。走在路上,眼望前方,知道自己将去往何处,知道目标将在哪里。陆川喜欢这样在路上的感觉,喜欢将自己的愉悦传递给每一个人。 走回到车前,当陆川再次面对整车的客人时,大家的表情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从人们的脸上,传递出了一种亲切,一种接纳。前先可能还有一些人心存疑虑,似乎对普天之下所有的导游都报有一种抵触或是陌生,但此时此刻,也许这些人也觉得导游并非都是那样,也可以有这样的。大家的脸上笑意多了,期待和关注的目光多了,导游和客人之间情感的交流也多了。 陆川看到这样的场景心里很是高兴,送礼物虽然是一种调动情绪的手段,但也是陆川发自内心想做的事,因为他觉得客人真的就是刚认识的朋友,他爱他们。 “各位朋友,大家看看我们的窗外,现在,我们已经离开了市区,正式向草原进发。大家可能都知道,蒙古族是能歌善舞的民族,美丽动听的草原歌曲相信你们都听过不少,但有哪位亲耳听过现场的演唱呢?”陆川的问话,很多人都意识到,导游要唱歌了,全车人的积极性被再次调动起来。这时,有人起哄地喊到:“陆导给我们来首歌吧!”“对,来一首,来一首!”“陆导声音这么有磁性,唱歌一定好听!” 陆川本想再酝酿一下,没想到,客人们的情绪起来的这样快,从车前到车后,都有声音在回应,他马上说到道:“好,好,好,没问题,做导游这么多年,我还就是爱唱个歌,爱唱我们的草原的歌,为了表示对大家的欢迎,现面我为大家献上一首腾格尔的《天堂》,尽管我的声音比不了他的浑厚粗犷,但对草原情,对草原的爱一样的浓一样的真,因此,我需要大家的掌声鼓励一下,好不好!” “好。。。。。。好。。。。。。!来一个,来一个!”车内一片喧闹 陆川清了清嗓子,沉了沉气,在一片声中,开始了他的清唱:“ 蓝蓝的天空 清清的湖水哎耶 绿绿的草原 这是我的家哎耶 奔驰的骏马 洁白的羊群哎耶 还有你姑娘 这是我的家哎耶 我爱你我的家 我的家我的天堂 哦...belala... …… 车内顿时安静了下来,人们的眼神齐骤在陆川身上,歌声让他们宁静,歌声让他们吃惊。也许人们天生都会对好听的音乐有所向往,对好听的声音有所欣赏。陆川爱唱歌是与生俱来的,他的声音很纯,声音的穿透力很稳,加之他喜欢这首歌,喜欢这首歌的曲调,喜欢歌词的意境,他愿意用心去唱,他喜欢用情去品,而当演唱者将自己的真情实感融入到歌当中时,听歌的人也就随之产生了同感。所有的人,都在静静地听着。小悦阳扶着坐椅站了起来,用一种近乎崇拜的神情望着陆川。 小白坐在后排坐上,双手扶在前坐的靠背上,下巴顶着手背,双眼直直地望着面前这个内蒙小伙子,心不由得产生一种莫名的好感。听着他的歌,内心蒙生出一种震憾。这声音真美,尽管这首歌曾不止一次听过,但只是从孤冷的机器中听,从来没有听到真人实景的演唱,从来没有这样真切地感受到韵律的脉动。对于一个导游,特别是从事多年导游,阅人无数,却情感孤单,迎来送往,总是短期的相骤又快速地分开,内心的孤独总是在不断地压抑中渡过,想要找到一个心怡的人一诉衷肠,然而在茫茫人海中,哪里可以找到知音,哪里又能找到共鸣呢?导游其实很孤单,导游其实很寂寞,尽管表面看来总是风风光光东游西走,其实,到哪里也只是浮光掠影,面对何人也只是逢场作戏,真情不得不被压抑着,渴望不得不被封闭着。纵使面对困境,也只能独自承受,面对屈辱也只能默默隐忍。面对外界对导游的种种非议和误解导总是很无奈,而圈内激烈的竞争和排斥又不得不一次次地面对,做为女导游还要不断地面对种种潜规则的冲击和诱惑,或者心甘情愿地接受,或者勇敢地进行抵制,不管是哪一种都会让自己更加的迷茫,又在迷茫中更加的孤独。原本清纯的少男少女,在这个圈子的磨炼下,都会变得不再纯粹,不再真情,信任只是相对。最理解导游的莫过于导游,然而导游里又不全是可依赖之人,大家都身处各地单兵作战,谁也顾不了谁,谁也管不了谁,又谈何交心互慰呢。 做导游也有几年时间,小白一直是单身,大学期间的男友在毕业后有了好的归宿,正在蒸蒸日上地为他的mba梦想努力着,而小白自从进了旅游圈,就处在了生存与生活的纠结中。男友在毕业后不久就离她而去,因为她做了导游。其后曾有一位商人对她略表爱慕,结果却只是想她做一位“小三”,曾经一位同行表示愿意同她共同生活,然而阴差错地跟着一位富婆去了香港,至今音信全无。之后,小白尽管在工作中经历过很多的男人,有客人,有同行,有权贵,有帅轻。但,因为做了导游,让她对很多人和事都改变了看法,她对社会,对人情的态度不再那样的向往,她对自己从事的职业不在那样憧景,赚钱成了唯一可以实现的价值。小白渐渐因此而麻木了。直到接团来到内蒙之间,这种状态一直没有改变过,然而就在昨天晚上跟陆川一次交谈,却给了她一种隐隐的触动,这种触动似乎是藏在一团迷雾中的影子,看上去确实存在,然而,轮廓却不清晰,却给自己一种轻松和吸引,她不知道陆川身是到底是什么给了她这种感觉,是他的坦诚?是他的平淡?是他的声音?还是因为他也喜欢喝茶?小白自己也说不清。从早上陆川忙里忙外召呼客人的能力,小白又对他的工作水平有了新的判断,她觉得,这是一个负责任的导游,是一个热心,真挚的人,无形当中她何似乎有了一种释然,觉得这个团有他带,可以放心了。其后,从一上车开始,听着陆川富有激情和热情的讲解,被他那男人味十足的磁性声音刺动着,小白那尖封已久的心门仿佛被悄悄地打开一道缝隙,有一道明媚的阳光照射进来,这道阳光就是陆川。 小白听到过的讲解很多,是好是坏,从第一句话开始就已经能够有所判断。然而,陆川却没有按照她印象中的程式开始,每一步都未在她的预料当中,新奇,好奇,特别是给小悦阳送小马的举动,更让她意外。通常情况导游上团以后的讲解是单纯的讲解,按照即定的讲解顺序,先讲城市,再讲历史,加些典故,搞些笑话,介绍特产等等,然而陆川却没有这样做,他先付出了,付出一个小礼品,结交了一个小朋友,拉近了一车人的情感,她看不到他有丝毫作作之态,一切都是这样的自然,这样的亲近。他的歌声如此动听,仿佛已然把自己带进了无边的草原。小白听着歌,不觉浮想联翩,不觉手心发热,不觉面颊泛红…… 这时,旁边一位大姐的话,突然打断了小白的心绪。 “白导,这小伙子歌挺好听的,你们以前合作过没?” “噢,没有,我是第一次来内蒙!”其实小白没说实话,她来内蒙有几次了,甚至有一次在市内大召走点的时候,曾遇到一个和陆川很像的帅哥,但当时那人戴着帽子被人群夹杂着,没看清长相,只是听到他讲六道轮回图时非常有意思,自己团里的几个客人还被吸引过去,当时她虽然暗自佩服这个人讲得挺好,但更多的还是责备,因为他把她的客人“抢走了”。 “唉,白导,你脸咋红了撒?”这位大姐,似乎感觉到发生在小白脸上的一些变化,她略有诡异地拍了拍小白的后背说。 “唉呀,红姐,你说啥子嘛,哪个脸红喽,就算是红,也是和你挤在一起搞得太热喽!”小白赶紧给自己打圆场。 “唉呀,白导,你热我咋不热撒,我看你好久喽,你看那小伙子唱歌时我都盯你好几眼你都没得看见,你说你又没跟我挤在一起,哪个会热嘛?是不是看上这小伙子喽?” “红姐,你莫得乱讲,人家陆川讲得就是好嘛,你看人家把一车人都搞得好高兴,我带团这么久,也很少见到这么会讲的撒,都是做导游的,遇到一个讲得好的,喜欢听也是正常地嘛,你说我喜欢人家,那你不喜欢啊?你要不喜欢,你还一个劲地看人家!” “呦,白导好会说话嘛,我只说几句,你就好几句在等着我,大姐也是看出来了,人家小伙长得帅,讲得好,歌又好听,我看,有机会噢!” 红姐话里有话地点着小白,小白早就知道自己的心思没有瞒过这个女人的眼睛,但是,喜欢归喜欢,尽管自己和陆川近在咫尺,但却远隔千里。隔的是什么?她自己很清楚,她和他都是做导游的,居无定所,工无常时,怎么可能走到一起,想归想,这现实的距离是无法跨跃的。一想到这,小白下意识地轻叹一声,没有回答。 陆川的歌就要唱完了,车里有些男人似乎被感染了,也跟着唱起了最后的高潮部分,有的人还打起了节拍。看着陆川,小白又不由得再次心怡地琢磨起来:这道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正文 (三)学说蒙语 一路欢歌笑语,陆川的讲解一直没有停,讲过内蒙古自治区的概况,又讲了大青山的地理,介绍了发生在大青山上的革命战斗历史。期间穿插着做了几个互动游戏。导游和客人逐渐打成了一片,陆川的亲合力对孩子最起效果,自从小悦阳收到了第一个礼物后,随之又有几个孩子也伸手向陆川要东西,陆川在要求他们表演节目或者参加互动游戏之后都逐一分发,有小马头琴、小银碗、小蒙古靴等等。当人们都奇怪这导游包里怎么准备这么多小玩鞭艺的时候,所有的礼物都发完了。其实这都是陆川事先安排好的。早在上团之初,陆川就算好了团里有几个孩子,然后按数准备了不同的民族小艺品,一个不多,一个少。这些东西都是以前上团时到各个旅游点购物时,店主送的,一般情况下,如果这个团消费效果好,店主除了按数结算提成,还会额外送给导游一些小物件,表示感谢。甚至有的导游想成本价拿一些成品,甚至不花钱,只要不是过份的要求,店主也会答应。陆川是个有心人,每一次收到小工艺品都会收起来,用在下一个团上,重点就是送那些孩子们。因为一个团里有孩子,先把孩子哄好了,孩子的家长也就解决了,而几个家长解决了,团里的一部分人也就解决了。这算是一个带团技巧,一些小小的付出选择时机得当,处理方式得当,收到的效果总会很好。以后一旦有自费项目,小孩想要参与的欲望是最浓的,小孩要求花钱玩,家长总不能拒绝吧,那一个家庭玩了,另一个有小孩的家庭也会跟着要玩,这种蝴蝶效应就体现出来,结果是,经济效应跟着提高了。 车子已经进了山区,顺着盘山公路开始了向草原高海拔地区的爬行。山路曲折蜿蜒,公路两旁风景渐现。由于前一天晚上刚下过大雨,空气中夹带着芬芳的泥土清香。进山之间,陆川找了一个地方停了车,让客人下车去方便,走了个把小时,有的人早就在颠簸中有了内急。小孩子更是急于下车放放风。给了所有人二十分钟时间,上厕所的三两成伴地抓着卫生纸走向角落,不上厕所的,站在车的周围,或伸腰甩臂,或抽烟对火。女人们聚在一起闲聊,男人们四处走动看山。陆川和司机站在车头各自点了根烟。 “张哥,上周草原上出了一档子事你知道不,有个全陪跟地接因为分钱的事闹崩了,大晚上的在草原上被打。!” “唉,知道呢哇,乃女娃娃嫌给得少了,非要拿大头,不就是***社的导游带的团么,乃女子不懒,挺硬锉,就是不给,后来全陪大晚上跟她吵起来,还叫唤得不给团款如何把戏的,结合闹得厉害了硑头挨了个耳瓜子,完了俩人就打起来了,唉,球大点事整的点儿上的人都看见了。后来不是乃地陪让给告了,连草原都没下来就给换狗儿的了。” “因为多少钱?”陆川一直在成陵那边带团,这档子事只知道个大概。 “没球几个钱哇!融共算哈来才五六百!十几个人骑马,吃了只全羊,骑了几个摩托。” “这全陪连规矩都不懂?就这几个钱还要拿大头,都给她算了,懂规矩的给多少拿多少,咱也不会多算计啥,咋这么小眼薄皮的!” “就是哇,唉,看她下次来了还个刺不!” 阳光照在陆川的肩头上,想着刚才的谈话,陆川心里并不轻松,因为打人的那个地陪是他的朋友,自从出了事以后,一直不联系上,听说让社里停团了,不知道现在做些什么。时下的情形,讲解水平再好,如果利益关系处理不好,带团经济效益不好是不会被圈子认可的,这里的成功标准不是客人的口碑如何如何好,而是上团赚钱多与少,能赚上钱的就是强者,赚不上钱的就是笨蛋。即使真的是一心想做好个好导游的人,也总回避不了因为利益分成带来的种种矛盾和冲突。在草原上,自费项目的提成是整个旅游行程里重要的部分,能赚到钱的自费项目是骑马、烤羊腿、烤全羊、开摩托,老实的点的导游就按规矩往出报价,然后拿提成,手段狠一点就自己加价,本来骑马一小时通常导游报价是50,她能报到150,提成是正常情况下的两倍,一只烤全羊如果是860,她能报到1800,那抽的提成就更多。唉,这就是赚钱的本事,会忽悠就是能赚,心狠手辣的主儿,草原一晚上就能坐收万数来块钱,不是什么稀罕事。而且,在陆川做导游的这个时期里,上团的收入还不用跟社里分成,相对来说导游赚点钱还算不少。后来旅行社低价竞争愈演愈烈,有的甚至是零利润接团,利润就只能转架到导游提成上来,又迫使导游加倍地忽悠客人,加倍地欺瞒客人。恶性循环从此一发不可收拾。陆川当时还有固定工资和出团补助,后来的导游多数是没有工资的,必须上团自己挣,这也逼得导游更多地干一些没良心的事。 对于刚出道的导游来讲,内心中至少还存有一份纯真和正直,但是为了生存,为了赚到钱,不得不干这种勾当,一来二去现实征服了理想,生存取代了信仰,人也就麻木了,心也就落俗了。这还没说那些进圈子就是为大把大把骗钱捞钱的主儿,那就更是放得开,做得狠。陆川是导游专业科班出身,在校期间接受的都是正统教育,走上社会从事导游后,曾经也对这种灰色行为不屑一顾,但最后也不得不在生存和竞争的压力下,放下自己清高的身架,落入了这尘世之中,但内心中他始终不愿意彻底臣服于这种现实,不愿意自己在吭蒙拐骗之后还心安理得地数钱。他一方面努力地提高和改进着自己的服务水平,希望能让自己努力和收入能划上光明的等号,另一方面,尽量与种种潜规则进行着周旋,避免自己的内心和信仰被污染被吞噬。每当他听说哪个导游如何如何忽悠得赚了钱,如何在同行中炫耀自己的成功学时,陆川总是一言不发,他知道,这个人在炫耀自己的同时也在抛弃着自己。 “嘿,陆川,你在那儿想什么呢?”白丽丽上完厕所后,看见陆川在车前跟师傅聊着聊着就不说话,一个人闷自抽着烟好像有心事似的,便走过来跟他搭话。 “唉,白导,轻装上阵了!?”陆川看着白丽丽从近处翩翩走来,马上停下了刚才的沉思。山脚下耀眼的阳光衬托着白丽丽淡粉色的衣装,显得格外地艳丽。南方小女人的姿态仿佛被放大了。陆川不觉见后略有些轻松。 “唉,陆川,你刚才想啥呢?车上讲解时那个样子好活跃,我们坐在后边的大姐还夸你人帅歌好听,怎么现在变深沉了?”白丽丽用探试的目光看着陆川。 “没什么,我这不得想想下一步的事情么,前一段时间草原上出了点事,里面有我一个朋友,我这也是替人家闲操萝卜淡操心,没事瞎想想。你啥样,一路坐过来感觉还好吧,咱们第一次合作,有些地方还需要多了解一些。你看一路上我讲的东西客人有啥反应没?” “你朋友也是做导游的嘛?唉,我跟你说,你那歌唱得好好听,我们后边的人都说你的声音就像腾格尔一样,唉,你咋这么会唱歌咧?” “也没啥,就是喜欢唱,再说了,咱们做导游的不说吹拉弹唱跳样样都会吧,总得有点活儿才行,再说,有面前有你这样一位大美女在,唱歌当然要卖力一些了,到时结团款的时候不就痛快多了嘛,呵呵!”陆川又调侃起来。 “唉呀,你个陆川,我说你唱得好,是真心夸你,你给我来个团款,你这是目的性太强喽,一看就是真心的!小心我不给你结的哟!”白丽丽假装严肃起来。 “你这是在考验我的魅力呢吧!也就是说我的魅力不够,还不给结款了是不?”陆川假装也正经起来,但实际就是在逗白丽丽。 “唉,你的魅力可是不小噢,重要的是把客人带好了,其它的都好说。还有,就是“那个”你有啥子打算?”白丽丽没明说,但圈里人都知道,她问的就是利润的事情,尽管客人都在别的地方,大概听不到,但也不能大声说,本来这就是一个背着客人的事。 陆川很聪明,也早就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至少在自费项目前要把这个事搞定了,一来是心里有个底,二来也是要提醒地陪,别打算蒙我。陆川把白丽丽往车头另一处拉了拉,刚好找到一个背着游客的视线死角。 “白导,现在还没抽成,我先跟你说一下,这里规矩就是433,我4,你跟师傅都是3,我也不多占你的,只要有利大家得,但是规矩也不是我定的,在这个圈混还得守点规矩,我尽量让他们都消费,你也配合一下,只要他们乐意,应该少不了。前一段时间草原出事就是因为这个事没闹对。所以我跟你也实话实说,你也别有啥想法,我带这个团,肯定是兄弟姐妹的都不会吃亏的。这点你放心。”陆川即严肃又坦诚地小声跟白丽丽说着。 “噢,明白撒,那陆川你就努力吧,我看你很实在,我也信你,规矩我是知道撒,但是过后清单我可以要对一下喽!”显然白丽丽还是有些不放心,这也怪不得她,在这方面她也是吃过亏的,留一手也理所应当,尽管她对陆川个人是很喜欢,但人归人,事归事,做导游这么久了,总是分得很清楚的,再说她内心当中那份感觉也只是一种感觉,还没有上升到要她舍弃什么的地步。 “没问题,就算你不说,最后我也会给你个交待的,咱们都是合作没必要瞒这瞒那的。”陆川最后给白丽丽一个正式的承诺。 二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陆川看了一下表,召呼着客人尽快登车。 “来,来,来,咱们贵州的朋友,时间到了,抓紧时间登车吧!小朋友们,别跑了,快回来,一会咱们就要进草原了,到了哪让你们跑个够啦,快回来!”陆川用混厚的声音就着喇叭喊了起来。这就是在他刚和白丽丽说完话的同时。那声音加上喇叭的放大,显得很是震耳,白丽丽就在他身边,被陆川这一嗓子,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一缩脖,双手堵上了耳朵。 “乖乖,陆川,你嗓门好亮噢,小一点声人家也听得到嘛,吓我一跳!”白丽丽一受惊,语气中略微显出了一副小女人的柔弱。 “呵呵,白导你可要习惯了,我们北方汉子哪个说话会娘娘腔,来吧,帮我召呼客人上车吧!”陆川看着白丽丽的样子,不免心中有些得意,唉,女人毕竟是女人,男人总得像个男人。 最后一位客人上了车,陆川重又站到自己的位置上,用他的目光环视着车内,内心中清点着人数,“一头,两头,三头……”这怎么看起来像是在数牲口,其实这并不是一种对客人的不尊重,毕竟没有说出来,再者,导游清点人数就是要数人头的,慢慢磨炼下来,就会有一种本能的反应,根据前眼能看到几颗人头就能判断是不是还差人没到齐。陆川以前初次带团时以为这么说能增加些搞笑的气氛,结果把客人给惹毛儿了,给了他一个投诉,后来他就长了记性,再也不这么清点人数,而只是在心时默数。 “好,各位朋友,我们的人已经到齐了,最后请你们再看看身边的物品,看有没有遗留在车外的,等一下我们进山就回不来了。”客人们配合地看了看手边的相机、手包之类的东西,没什么问题了。 “好,张哥,咱们走!”陆川下令,车开动了。 “好,各们朋友,下面我们很快就要进山,向草原进发了,预计到达草原时间是十一点半左右,到时我们会看到马队彩旗的迎宾仪式,下车后我们先入住蒙古包,我来为大家安排草原的第一顿午餐席间将请大家品尝手扒肉,这也是蒙古族独特饮食文化中的红食代表,我将在接来来为大家详细介绍,另外,还为大家提供了自费品尝美食——烤羊腿和烤全羊,不过烤全羊我建议大家可以在晚餐时自费点尝,因为我们晚餐是不提供手扒肉的,如果哪几位朋友中午的羊还没有吃够,到晚上可以尽情补回来。那么,午餐过后稍作休息,我们可以自愿骑马游览草原,祭拜敖包山,走访牧户,体验真实的牧民生活,还可以乘从沙滩摩托,感受在旷野中奔驰的乐趣,大约下午五点左右,我们还要观看蒙古族男儿三艺中的赛马、摔跤表演,当然哪位纯爷们有兴趣的话也可以换上的摔跤服,跟我们的蒙族小伙子一比高下。下面我先跟大家提前介绍一下上述自费项目的价格,好让大家心时明白。骑马是每人每小时**元(题外话,请各位读者原谅,为了还在旅游圈内打拼的同行们着想,真实的价格我就不在这里说明了,他们也不容易),沙滩摩托每辆车每小时**元,烤羊腿每条***元,烤全羊每只***元!上述价格呢都是草原自费项目的统一报价,因为我们是地处北部偏远地区,牧区经济水平总体偏低,所以在价格是固定的,不存在减价让浮的可能,所以请大家自己决定,如果您想参加哪几项活动,可以提前告诉我,由我来为大家提前安排。这里需要强调几点的是,最好大家在随我的讲解过程事行商量好骑马的人数,以便我在午餐期间为大家选好马匹,如果订晚了就得等一两个小时,那样留给我们草原自由活动的时间就会大大缩减,因为草原的中午阳光特别强烈,非常不适合步行外出,大家可以看看我胳膊上的黑印……” 这时陆川拉起了右臂的袖子,在上臂靠近三角肌的位置,留着一道整齐的黑印,还残留着蜕过皮的痕迹。“大家看到了,我胳膊上的这一道黑印就是在去年在草原上一个中午,等客人骑马的半个小时里被晒出来的,事后整个胳膊蜕了两次皮,结果就留下了这道恢复不了的伤痕,我是觉得自己更有男人味了,但各位美女小妹大姐们,你们就别追求我这样了,还是把美丽完整地带回家吧!”这时大家会心地跟着笑了笑。 “那么第二要强调的事是,如果有谁晚上想品尝烤全羊的话,最晚要在午餐后,骑马前将费用准备好交到我这里,我好在大家骑马过程去订餐,因为我们草原上的烤全羊都是现场宰杀现场烤制的,整个过程需要几个小时,如果我们订晚就吃不上了,因为时间短烤不出来。我想大家远隔千里来到我们内蒙,必定要一饱口福的,就像不到长城非好汉一样,到了草原不喝酒不吃肉,那也是很大的一个遗憾,时不我待,错过了,就只能再等来年了,可是再到来年,是不是我陆川再为大家服务就不得而知了,所以还请大家尽量珍惜我们现有的机会,不要错过噢,好不好?” “好......”车里的人显然越听越兴奋,似乎骑马和吃肉的欲望已经迫不急待了,特别是那几个小孩子,早就开始坐在父亲的腿上拍着父亲的肩膀嚷着:“爸爸,我要骑马”、“爸爸,我要吃烤羊肉”、“爸爸,我要看你摔跤!”、“爸爸,我要......” 车头渐渐抬起,稳步地向山顶进发。 “好,各位朋友,在进入草原之前,我要从衣、食、住、行、用、说等几个方面来我大家做一些简单的培训,好让大家尽快地了解草原,尽快地融入草原。” “首先,民以食为天,我先从嘴讲起,来到草原,我们总要学会几句蒙语才算是满足了是不是?”“是。。。。。。!” “那好,我就先教大家几句最常用,最简单的蒙语: 第一句:好,你好,蒙语是‘赛努’或者是‘他赛努’;您好是‘赛努’ 第二句:请坐,蒙语是‘缩噢’; 第三句:谢谢,‘塔拉喝儿拉’; 第四句:再见,‘巴雅日太’; 第五句:厕所,‘卓日楞’; 第六句:姑娘,‘呼恨嗯’” “大家都记住没?”陆川并没有重复每一句蒙语,而是一口气说完,回过头来再让每个人复述,这哪能复述出来,所以每一个人脸上都挂着纠结的表情,即急着想说,又愁得说不出。 “大家肯定记不住了,没关系,我们只要记住几句常用的就可以了,下面咱们一句一句地来:第一句:你好,他赛努,赛努,再来一遍,他赛努,他赛努,第二句......” 人们跟着越学越兴奋,等掌握得差不多的时候,就你一言,我一语互相打起了召呼,小孩子更是觉得好玩,边说边打着。 “好,大家蒙语学得已经不错了,下面,我来为大讲介绍一下蒙古族的饮食文化......” 正文 (四)了解风俗 蒙古族历史上就是逐水草而居,可以说所有的生产生活资料来源都取自于大草原,取自于终生相依相伴的大自然。饮食如果传统分类方法有四大类,即面食、肉食、奶食、茶食。通常,蒙古族称肉食为“红食”,蒙语叫“乌兰伊德”;称奶食为“白食”,蒙语叫“查干伊德”(纯洁、吉祥、崇高之意)。而农区多以谷物蔬菜为主食,以肉食为辅。什么叫红食呢,指的就是肉食,包括牛肉、羊肉的多种不同食用方式,主要有手扒肉、羊背子、烤全羊等。据说在成吉思汗时代,蒙古将士在行军途中,用铁支架,烧烤整羊吃,这或许就是现在烤全羊的雏形。奶食色白,象征纯洁,蒙古人以白为尊,视乳为高贵吉祥之物,称奶食品为白食,其种类主要为黄油、奶皮子、奶酪、奶豆腐、奶油等。在清代,察哈尔八旗是清皇室加工奶食品的基地,其奶豆腐是指定向清宫廷进贡的奶食品。以奶制作的传统饮料主要为奶茶、酸奶、和奶酒。蒙古民族喜欢喝茶,特别喜喝奶茶,奶茶是砖茶与牛奶交融的产物,奶茶又叫蒙古茶。 肉食来源大致有牛、羊肉,是蒙古族最普通,也是最喜爱的食品。尤其愿吃羊肉的“手扒肉”,羊肉的吃法多种多样。常见亦享有盛名的“手扒肉”“全羊”也叫“羊背子”还有烤全羊、烤羊腿。“手扒肉”的做法是将全羊切成若干段,白水下锅,不加任何佐料,煮沸片刻后就起锅。肉香味美,鲜嫩异常。“全羊”也叫“羊背子”为上等食品,作法和吃法都比较讲究。 全羊席(蒙语为不禾勒)是蒙古族招待贵宾的传统佳肴(又称整羊席)。是蒙古民族最古老、最隆重的一种宴席,一般只在盛大宴会、隆重集会、举行婚礼或接待高级贵宾时摆设。“全羊”是将全羊肉背上第七肋骨至尾部割为一段,再割四肢头颈,胛各为一件,带尾入锅,出锅后将整羊加工后摆在长方形的大木盘里,像一只卧着的活羊,肉味鲜美,香飘满堂,浓郁扑鼻。宾客在进餐前,还要举行一定的仪式,高唱赞歌,朗诵献整羊的祝词等,主人会用蒙古刀从羊尾上片下一条簿簿的肥油,用右手承上,敬给客人中地位最高的长者,而接过羊尾的人,必须将羊尾顺着手掌放向一吸而进,不能咬断,不能撕裂,以示对主人的尊敬。据文献记载,成吉思汗曾设过全羊宴。忽必烈登基时,也设全羊宴祭神祗、待宾客。到了清代全羊更加盛行,现在成为内蒙古各盟、旗县接待贵宾的驰名中外的名贵菜肴。 烤全羊、烤羊腿是蒙古族人民招待尊贵客人的一种菜肴。烤全羊的做法是将羊宰了后掏出内脏,煺毛留皮,加各种调料在特制的炉子里用扎嘎梭梭烤制而成,色泽金黄,味道鲜美。烤羊腿在内蒙古各地具有民族风味的餐馆都能制作。[[[cp|w:117|h:125|a:l|u:file1qidian/chapters/20114/27/1945698634395108295850684434220jpg]]]手扒肉是蒙古族人民经常吃的一种食品。做法是将在带骨牛羊肉分成若干块,放入锅内,加少量盐(有的则不加盐)煮熟为止。味道鲜美,易于消化,是招待客人和日常生活中经常食用的菜肴。 酸奶即发酵后的马奶“其格”以及发酵后的牛、羊奶“塔日嘎”能解热止渴,且富有营养。 奶食蒙语叫“查干伊德”是纯洁吉祥的意思。奶食品主要有六种1、白油。将鲜奶放入桶内,搅拌后,使其发酵等脂肪在上面呈白色,即成白油。2、黄油。将白油用纱布过滤,然后倒入锅中加温火炼,用勺频频搅动,待色泽微黄,即成黄油。3、奶皮子。夏秋季,将鲜奶放在锅中,用小火烘,稍滚,用勺扬,使奶泡沫在上面,同时点上生奶,奶上即成皮一层,用筷子挑起,放在通风处阴干就是奶皮子。4、奶豆腐有两种做法将出白油后的酸,经慢火熬煮,放入布袋压榨成为酸奶豆腐;另一种是,将奶放入器皿中发酵,将上面一层“卓口”取出后,再放入锅中煮沸将酸奶汤抛出,经多次搅拌后,再倒入木模中,便成各种型块,然后切成长条或小放块,在太阳下吹晒、晾干,即成为奶豆腐。是牧民冬季的奶食品。5、奶酪通常做法是将黄油所余下的奶水放到热处,待其发酵、沉淀,把沉淀下的粉块装入布袋压榨,捏成各种形状,晾干后即成奶酪。6、奶果子。以白面和鲜奶糖混起来,做成饼或其他形状,用油炸即成。黄油、白油、奶皮子为牛奶中的精华,具有独特的纯香味,营养丰富,最为贵重,吃用时,再加奶茶、奶果子、炒米,常是招待贵宾的佳品。奶豆腐,奶酪是奶制品中最普通的食品,蒙古族制作奶食品的历史悠久,别具一格。 蒙古酒蒙古酒是蒙古族人的主要饮料之一,蒙古酒是从牛奶或马奶中提炼而成,故称“奶酒”蒙古酒绵厚醇香,无色透明,少饮延年健体、活血补气,男女老幼皆可饮之。蒙古族人制做“奶酒”历史悠久,据史书载,蒙古勃儿只斤铁木真1206年建国时每逢吉庆之日狂饮此酒,增添喜日气氛。1271年忽必烈定国号为元,尤为盛产蒙古酒。然而,时过700多年,生产蒙古酒的原始工艺流传至今仍未改变。酿造奶酒需把发酵的奶放入锅中慢火熬煮、蒸馏后即酿成透明醇香的奶酒。这种饮料酒精度不高,牧民常用它来招待尊贵的客人。奶酒有驱寒、活血、舒筋、补肾、消食、健胃等效用,但是马奶酒再香,也不能多喝,不种酒入口微酸却不辛辣,然而后劲十足,过量饮用,其后若天内都会酒醉不退。 1、酿造“奶酒”的原料主要原料鲜牛奶、马奶和酵体 2、工艺流程置一铁锅,倒入液体,锅上罩一圆椎木筒,筒底与锅边严丝无缝,锅底加温,筒口顶端置一小锅,筒与顶端小锅严丝无缝,小锅内盛冷水,加热后的酸液体变成蒸气附在小锅底部即刻变成液体,顺小锅底端滴入接酒器中。 炒米是蒙古族人民特别喜爱的食品,当地称之为“蒙古勒巴达”,意思是“蒙古米”。用糜子经过蒸、炒、碾等工序加工而成。炒米的吃法有几种用黄油、奶皮、白糖拌着吃,很象芝麻糖的味道;用奶茶泡着吃,又香又软,如果再加上一小块黄油或奶酪,其味更可口。每天清晨,牧民出牧之前,早餐是奶茶泡炒米,加一些其它的乳制品,临行带上一些,中餐也就解决了。炒米含淀粉较多,十分耐饥。所以蒙古族牧民们常说“暖穿皮子,饱吃糜子”。 奶豆腐,蒙古语称“胡乳达”,是蒙古族牧民家中常见的奶食品。味道有的微酸,有的微甜,浓郁,牧民很爱吃,常泡在奶茶中食用,或出远门当干粮,既解渴又充饥。还可以做成拔丝奶豆腐,其软韧牵丝为断,是宴席上的一道风味名菜。 奶茶是蒙古族人民酷爱饮茶,特别喜欢喝用砖茶熬煮的奶茶。奶茶也叫蒙古茶,是蒙古族牧民日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饮料。奶茶所用的茶叶是青砖茶。因为砖茶含有丰富的维生素c、单宁、蛋白质、酸、芳香油等人体必须的营养成分。奶茶的一般做法是先将茶捣碎,放入白水锅中煮。茶水烧开之后,煮到茶水较浓时,用漏勺捞去茶叶之后,再继续烧片刻,并边煮边用勺扬茶水,待其有所浓缩之后,再加入适量鲜牛奶,用勺扬至茶融,再次开锅即成为馥郁芬芳的奶茶了。 品尝奶茶的优劣也以茶色、香气、形态和味道四个方面进行,而且需要细细品尝,才能够体会到其味道之美。要熬出一壶醇香沁人的奶茶,除茶叶本身的质量好坏外,水质、火候、和茶乳不中也很重要。一般说来,可口的奶茶并不是越多越好,应当是茶乳比例相当,既有茶的清香,又有奶的甘酥,二者偏多偏少味道都不好。还有,奶茶煮好后,应即刻饮用或盛于热水壶以备饮用,因在锅内放的时间长了,锅锈影响奶茶的色、香、味。在多数地方喝奶茶要加少许食盐,但也有的地方不加食盐,只是把盐碟放在桌上,喜欢喝盐味的就加盐,不喜欢盐味的则不加盐。牧民喝奶茶时,还要泡着吃些炒米、黄油、奶豆腐和手把肉,这样既能温暖肚腹,抵御寒冷的侵袭,又能够帮助消化肉食,还能补充因吃不到蔬菜而缺少的维生素。所以,在牧区有一句俗话说“宁可一日无食,不可一日无茶”。的确,蒙古族牧民的一天就是从喝奶茶开始的。这种嗜好在蒙古族是作为一种历史文化表现延续至今。千百年来,逐水草游牧的蒙古民族在日常生活中,拥有广泛使用哈达的高尚习俗,是地地道道蓝色文明的象征。蒙古民族正宗的哈达为什么是蓝色的?这与其民族宗教信仰分不开。自远古时期开始,蒙古民族始终崇拜大自然———信奉长生天,认为苍穹的颜色浩瀚无边、纯洁美丽、清新永恒,以威猛的神力呵护着草原上的万物生灵。为此,蒙古民族无比敬慕苍天之蓝色。甚至为了达到人与大自然完美和谐统一,蒙古民族男性身着与苍天相谐的蓝色服装;女性身着与大地相谐的绿色衣裳牗随着年龄的变化,服装的颜色由浅变深牘。由此,形成了强烈的生态意识和道德观衡量一个人的品质、分析事物发展的原委、决策任何事情,总是以生态道德理念为尺度,来护卫大自然的原始状态,将赖以生存的绿色植被珍爱如命。所以,他们自豪地把自己称之为“蓝色民族”。早在元朝时期,就把泱泱大国的五大民族分别归为五种颜色蓝蒙、红汉、白回、黑藏、黄色目牗清朝时期,满族又自称为黄色牘,并提倡种族共融,又把五大民族形象地喻为健全躯体缺一不可的内脏心、肝、脾、肾、肺。这般五大种族的提倡,一直延续到民国末期。喻五大民族的蓝、红、白、黑、黄五色成为迄今草原牧区装饰各种祭祀或庆典场面时,所用五色彩条儿拉链及幡旗之来源牗只是将黑用绿色取代。 白色和黄色哈达原本不属于蒙古民族。根据藏学家的考究,西藏原来没有使用哈达的习俗,元朝皇帝忽必烈首次召见西藏学士巴思巴时,曾经向他敬献过蓝色哈达。此后,藏族开始使用象征雪域高原特色的白色哈达。后来,随着藏传佛教在蒙古地区的全面渗透,白色哈达牗蒙语称为散拜牘和黄色哈达也随之出现在蒙古草原。但是,因为几种哈达的使命和寓意不同,在使用方面有着根本的区别,白色哈达仅限于在丧葬场合使用,黄色哈达只是拜佛时使用,这两种外来的哈达无法取代固有的蓝色哈达。 蒙古民族的蓝色哈达不仅象征纯洁神圣、清新永恒的苍穹本色及力量,还意味着淳朴善良、美好吉祥等丰富多彩的情感寓意。同样的哈达在不同的场合,体现着不同的情感价值。在过去,凡是成年男女都要随身携带哈达,准备随时使用,会客、拜见、祝寿、婚宴、祭奠、送礼等诸多生活场面都离不开哈达。征兆万事吉祥、美好如意的蓝色哈达被珍视为“礼仪之首”。如向他人赠送一匹骏马,哈达先行;给朋友馈赠礼品,需要有哈达伴随。在各种喜庆场合,富人馈赠一头牛,穷人只赠送一条哈达,没有尊卑之别,在礼节上一视同仁。在日常生活中,蒙古民族使用哈达的礼节随处可见。在家中会客、野外路遇、探亲访友、求人办事……双方一见面,为了表达和善友好、互相尊重和祝福之情,彼此先从腰间的褡裢里取出哈达来,进行对接、交换鼻烟壶行请安之礼,然后再谈正事。对于见了面不用哈达行礼之人,认为是不怀好意的人,引起警惕或毫不客气。若因疏忽大意没带哈达,在途中或牧场遇见陌生人,为了消除不愉快和疑虑,下马之后应急用马缰或者展开腰带的一端,来代替昭示深情吉祥的哈达,与对方行见面礼,表示善良诚挚之情。 在祭祀场合奉献哈达,是表示对信仰的虔诚,期盼祈祷的夙愿能够如愿以偿;迁到新的牧场搭起毡帐后,要往天窗缆绳上系一条哈达,意在安抚四面八方的神灵,祈盼保佑;对放生封神的马匹或其它牲畜,在其鬃毛或犄角上盘系哈达,意在祝愿它远离邪恶,好运常在。所以使用哈达也就有了许多认真的讲究和规矩要求哈达必须是崭新清洁的,要将哈达的横面儿折叠成三层。敬献时,将哈达的折叠口向上冲外,用双手从哈达中段平展地捧起,敬献哈达者要神情饱满、满面笑容、庄重文雅地走上前,恭恭敬敬地献给对方。对方须体会崇高深情的敬意,以感激的姿态伸出双手将哈达接过去。还有敬献哈达者须要身着靓丽的民族礼仪服装;女士务必佩带华贵完备的首饰,忌讳挽袖、撩襟、不戴帽子、无精打采、神色忧虑、举止慌张。 蒙古民族敬献哈达的含义与西藏不同,藏族是以神圣佛教居高临下,将白色哈达挂在客人脖子上,是象征大慈大悲的佛主在保佑信徒。蒙古民族向尊贵客人敬献哈达的礼仪,则起源于久远的蓝色草原文明,是体现蒙古民族深情典雅、庄重高贵、憧憬美好的礼仪。敬献者与被敬献者之间,应该准确完美地展现蓝色哈达的使命价值。 …… “唉?唉?唉?各位朋友,我好像看到车后有几位在那咽口水噢?这有啥!流就流,别举手,能吃到肉,能喝到酒,好吃的在前别停留。口水流,心发愁,啥时能到热炕头,手扒手,盘里头,烤全羊是金油油,奶茶炒米暖心头;骑个马儿,唱个歌,别把愁事心头搁;到草原,看草原,天宽地阔水蓝蓝;蒙古包,草上飘,百灵鸟儿齐声叫,看夜空,群星耀,银河就在头上绕,定睛瞅,放眼望,流星一过许个愿望;天苍苍,野茫茫,穹庐当被,是地当床” 陆川诗性大发,现场编了这么一段顺口溜,还是用纯呼市此地话讲的,那是说得起劲儿,讲得有味儿,短短几句话把草原上的美景概括得那叫个全。全车人开始还真往后看,是不是真有人在咽口水,一个男游客还冲这后边某个人叫喊着“唉,老江,说你哪,口水都流到我脚底下了,我还当是谁把尿撒这儿了呢!”“哈哈哈哈……”全车人正在大笑时,听见陆川还在接着讲,而且听着听着,竟然听出点说快板儿的味道,于是大家都吃惊地静下来望着陆川的嘴,看着陆川的手,张师傅一边开车一边偷笑,心想哉狗儿的陆川,真个泡会撇,小段子讲得还一套一套的,可市里的导游没见过他这么别的。编得不赖,回头额记哈,也能教教那些球也不懂的新导游,看看啥才叫能忽然。 陆川话音一落,双手和摊,做了个谢幕的动作,全车人一起鼓掌,大声叫着“好,好,好,陆川说得真好,赶上说相声的了!” 白丽丽,还坐在她的位子上。听着陆川的讲解,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这些东西她几次来草原都听过了,也没什么新鲜的。她心里一直想着刚才陆川提到草原上出的那档子事,心里不免有些犯触,全陪让打,尽管有她自己的原因,但是动手打人毕竟是不对的事,虽然这种导游动手的事全国各地哪儿都有,圈子里早就习惯了,但是凭什么导游就要受这样的气,不管是地陪也好,还是全陪也罢,都不是吃苦受累的人,何必这样呢。突然,白丽丽被客人们的笑声打断了,刚才那游客的一句话她只听了一半,以为真有人在车里撒了尿,心想不会吧,就算有也是小孩子,可是这车后半部分没有小孩啊,伸头看看尿哪儿了,可是一看,没有!这才听明白是有人在开玩笑。此时,她才把游走的思绪拉回到车里,当听着陆川用浓重的方言讲着他的顺口溜时,心里真觉得好笑,心想这陆川怎么还有这套本事,会不会早就编好了,是个团就拿出来秀一秀。正当白丽丽集中精神想要接着往下听的时候,陆川的二人台小段停了,这让她有点意犹未尽。心想这陆川,车上一个人,车下一个人,车上这么活跃,车下却那么沉默,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他呢?也许是个女人,就会对男人身上诗文气息有所喜欢,纵使是在社会上身经百战的女强人、“女战士”也免不了有一些诗文情怀,偶然听到有人做诗吟对,些许会有所触动,白丽丽也不例外,她又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望了陆川几秒钟,可这几秒钟,却被还在逗客人开心的陆川捕捉到了。 “各位,说实话,你们馋不馋?”陆川的话有点鼓动的味道。 “馋……!”大家齐声回答。 “想不想吃?”再鼓动。 “想吃!” “想吃什么啊?”陆川,不是我强迫你们花的钱,是客人自己愿意的,再贵也愿意。 “手扒肉!”“烤全羊!”“羊腿!”人们的声音此起彼浮。 “没问题,有我在,大家都能吃得到!我也很感谢大家,能够和大家成为朋友,就算你们不消费,陆川我也没意见,大家都知道旅游就是要玩好,吃好,喝好,到了外地不吃不喝不玩那还叫什么旅游,我们做导游的,带团就是为了给远道而来的朋友提供好服务,帮助你们了解我们内蒙,认识我们内蒙,喜欢上我们内蒙,尽管现在大家都知道导游不好干,总强迫客人购物消费,然后拿提成,甚至社会上对我们这个职业都有了很大的偏见,可我想说的是,各位朋友,导游不是强盗,导游更不是骗子,一个负责的导游是每一位游客的信息使者,是每一位朋友在旅游途中的亲人,我们是在播文化的同时,也在传播着一种爱,这种爱即是对每一位游客的爱,也是对我们依托的家乡的爱,我们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服务,给大家带来美的享受,传达沟通和交流的讯息,让大家每到一处都会留下美好的、深刻的记忆,带着爱回到自己的家乡和生活中,再将这样的爱播撒到您走到的每一个角落。说实话,我们做导游的,一年四季在外边跑,远离家人和爱人,远离朋友和知已,还要独立面对着工作中的压力,更要承担生存带来的种种困难,表面上看,我们是一个很快乐、很风光的群体,但实际上,我们的职业常常伴随着孤独和寂寞,我们没有地方诉苦,没有地方倾诉,所有的压力一个人承担,所有的困境一个人面对,但我们还是在快乐地为大家服务,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在我们孤独和寂寞的时候,是你们,是每一位客人,陪伴着我们,客人是我们的听众,客人是我们的寄托,没有每一位客人的倾听,我们只能是独角戏中无人喝彩的演员,你们的支持和鼓励是我们最大的安慰!每一个职业都要生存,生存就要赚钱,我们导游其实很不容易,我们必须养活自己,有的还要养家糊口。但是我们的收入是不稳定的,客人的消费多于少,直接关系到我们的生活好与差,我们其实也不想对你们有所欺骗和隐瞒,但是行有行规,家有家法,我们在这个行业里生存就必须接受这里面的规则,陆川我不愿意欺骗大家,实话讲,我对你们选择消费是发自内心的一种感激,这是对我服务水平的一种认可,是对我工作的最大的鼓励,您每消费一次,陆川就能多一份收入,而这每多一次的收入,陆川我就能拿回去好好孝敬我家中的老父老母,所以,我再次地感谢你们!” 张师傅开着车,听着陆川的话,默默地点了几下头,嘴角微微一撇,心想这小子行! 陆川这一长段近乎演讲的内心读白,让每一位在场的游客都为之激动,人们感觉到,陆川是一个真诚而坦白的人,他的话给人一种信赖,他的情给人一种共鸣。是啊,哪一行都不容易,我们在评判一个人,一个行业的时候,总是习惯从自身利益出发来进行批判,但我们又何常不是处在被批判的角色上呢?谁都要生存,生存是没有善恶美丑之分的,只能有正义和非正义之别。导游圈里,也有好人,也有善心,但他们同样要解决如何喟饱肚子的难题,即便是消费了,能够给这样的人多一份生存的自由,而我们享受到一份舒心的服务,又何尝不是一件善事呢? “哗哗哗”陆川的演讲搏得了在场所有人的掌声,掌声中透出一份浓浓的理解和默默的支持。白丽丽惊得没有鼓掌,她呆呆地坐着,看着陆川,她好感动,让她感动的不是陆川的口才,而是陆川的情感。陆川的话,说出导游的心声,也说出了她的心声,是啊,做导游没人理解,也没有人有时间去理解,身边的人形色匆匆,有谁有时间有精力有心思去关心你一个导游心里想什么。正像陆川所说,导游其实是一个孤单而寂寞的职业,远离家人,远离爱人,远离知己,这都是自己最信赖的人,离开了他们,心里话向谁去说,心里的苦乐衰愁向谁去倾诉。没有,没有,没有。默默承受着一切,不敢期望有人理解,不愿幻想有人同情。但是,陆川他明白这个道理,却又让客人真正明白其中的缘由,他用他的真情感动了客人,他用他的坦诚感动了自己。白丽丽此时此刻似乎找到了久违的希望,内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要与陆川一诉心泪的冲动。但是,此时,此地,此景,她不能这样做,她是全部,她是组团社的代表,她是来监督整个地接行程的服务水平,在全陪的角色上,她不是她,而是组团社,在游客与地陪之间,她必须保持冷静,必须保持独立,即使有再多的个人情绪,也必须放下,放下,再放下。她渴望快点到草原,她期盼安静的夜晚快点到来,期盼客人睡去后,能放下这个角色,释放自己,好好安静地和面前这个男人进行促膝长谈。 正文 (一)草原上的风 车窗外,快速地闪过一颗颗白杨树,大地渐渐地沉降到脚下,曲折的山路几弯几回,头顶上的天越来越近,越来越蓝,洁白的云团就好像浮在头顶上的新棉一般,触手可及,阴山山脉卓资山段平整的顶部就快显现于眼前,望着脚下细如羊肠的山路,还有那微如蚁行的车流,人仿佛已经脱离了尘世的喧嚣,走出了繁华的浮躁,来到了一个安静清幽的国度。除了车身产生的音躁,周边只能听到呼呼的风声,清新的空气夹带着山中的花香草韵钻进车内,涤荡着每一个人的心肺,冲刷着每一个人的心灵。与草原的身心相融很快将不再是急切的向往,感觉心灵的释放也很快不再是无形的盼望,快了,就快了,草原进在咫尺,自由就在身旁。似乎草原的风已经吹到脸宠,似乎温暖的阳光已经撒到身上,似乎虫鸣鸟叫已经近在耳边,似乎奶茶的清香已经贯入五脏六腑。美丽的草原,我们来了。 一路上,陆川随着车子的前行,为团队介绍了蒙古族的历史概况,讲解了蒙古的衣、食、住、行、用,还聊起了蒙古族的“男儿三艺”和日常生活礼节习俗。一个多小时的行程,大家听得认真,聊得开心,不是穿插的风趣笑话和民间故事平添了许多趣味,讲解的节奏随着车行的速度不断推进,人们进入草原切身体验的心情也愈加迫切。 “唉,爸爸,你看,大风车,好多的大风车啊”小悦阳拍着他爹的肩膀,右手指着窗外。 “哪里,哪里有大风车?”小悦阳的爸爸潘少军正在看手机上一条短信,由于过于专心,没听清儿子刚才说的是什么。他快速收起了手机,转头向儿子手指的方向望去。 “那里,就在那里,你看,白白的,还在转呢!”小悦阳指着远处着急地说。 “噢看见了,儿子,那不是风车,那是风力发电机,是立在草原上发电用的!”潘爸爸给儿子解释道。 “我也看见了”、“唉,老公你看,那儿,一大片呢!”、“唉,快看,嗨,快点,你快看啊!”人们随着小悦阳的声音,不约而同的向车窗右手边看去。 陆川看到大家的样子,也随即向车窗外看了一眼,噢,快到风力发电场了。 “还是我们小悦阳眼睛尖啊,大家现在车窗外看到的就是全亚洲第二大风力发电场——辉腾锡勒风电场,它隶属于内蒙古风电总公司,成立于1996年,在成立之初,电厂从丹麦引进9台600万千瓦的风电机组,同年11月实现并网发电。因为辉腾锡勒地处内蒙古高原,又是一个风口,汉语名字又叫“寒冷的山梁”,这里长年风力资源充足,是开发风力能源的理想地方,所以将风力发电场选择在此地。但是,我们现在距离电厂还比较远,只能看到较小的影子,明天,我们就可以零距离地与那些巨大的风力发电机相接触了,到时我会给大家控出自由拍照的时间。那么,全亚洲最大的风电厂在哪里呢?它在新疆的达坂城,目前拥有9大风区和4个风电场,风能装机总容量15万多千瓦,其它的我就不多介绍了,如果您有机会去新疆旅游的话,肯定会有更加详细的了解。” 车子继续向前行进,渐渐地,眼前的路平坦了,视线开阔了,原本挡在眼前的高山突然从视野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连绵起伏的草原,天湛蓝宽广覆野,云洁白悬空撒游,草鲜绿密织如毯,花争艳浮如流水。车驶进了草原,雨后的草原哪里都是鲜亮如新,一切都仿佛被洗刷一新的样子,没有一丝尘土蒙挂的灰暗,到处都争显着自己的亮艳,远处地洼处的水泡子静静地躺在草原的怀抱中婉如一方明镜映照着天上的流云。空中,草原上的鸟儿伸展双翅,借着上升的气流悬浮于半空,间或一个俯冲,扎向密草深入,不一会,又不知从哪里再次射出消失在一串串脆耳的叫声之中。 草原上原本没有路,但处处都是路,现有的路也是长年累月车行人碾压而生。在前往草原旅游点的路上,常常伴随着不断的颠簸。渐渐地车速减慢了,不远处,一群白色的蒙古包从地平线下慢慢降起,在包群的正南方向,一片湖泊闪现在眼前,湖面光洁明亮,反射着耀眼的阳光。在车头前方,一只马队正举着彩旗守候着旅游团的到来。 “各位朋友们,我们今天的目的地就要到了,现在大家请看我们车的正前方,迎宾的马队正在等着我们呢!”陆川侧身而立,手指着马队的方向。 “噢。。。。。。我们到草原喽,到草原喽!”小孩子们欢呼雀跃地拍着欢叫着。大人们也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欢和激动,向前探着身,摆弄着脖子,寻找马队的踪影。 “大家还记得我在车上教你们的下马迎宾礼么?我们的蒙古族姑娘会一边吟唱着歌曲,一边为每一位下车的朋友献上洁白的哈达,小伙子们会为大家献上道不美酒以示欢迎,我们在接受哈达的时候,一定要稍稍低头弯腰,当姑娘将哈达挂在您的脖子上后,一定要说声‘谢谢’,还记得谢谢怎么说么?” “记得,‘塔拉喝儿拉’!众人齐口回应。 “还有,接过银碗的时候,大家一定要用自己的右手抓取碗壁,用自己的左手平摊托着碗底以示对主人的尊敬,喝前还要有个小小的仪式,接过碗后,我们要用左手托住碗底,用我们的右手无名指的指尖在碗里分别沾三下酒,第一下要弹向空中以示敬天,第二下要弹向地面以示敬地,第三下要在自己的额头从左到右划一横道以示敬祖先!一定要注意,第三下一定是要在自己的额头上划,可不能划到敬酒小伙子的头上噢,不然我们一车人都划过,那小伙子不就等于洗脸了么?” “知道了,第一下敬天,第二下敬地,第三下敬祖先,要在自己头上划,不能在别人头上划!哈、哈、哈、哈。”车里有几个早就按奈不住的男人争先回答着,好像是在说,快点下车吧,我们不要在车里听了!还有一些人,特别是那些女人,一时半会没明白陆川刚才说的到底什么意思,三三两两地用手比划着,有的还没有搞清楚是用哪个手指,是用哪只手,一时间,伸食指的,伸中指的,伸小指的,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陆川看到此景,赶快提醒到“各位朋友,我刚才看到有人要犯错误喽,记住,千万不能用中指,你们想想,现在如果你对一个人伸中指,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要有麻烦了,所以任何时候都要记住不能对人伸中指噢,除非你还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在里面噢?” 成年人都知道陆川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谁不知道对人伸中指是一种低级的侮辱,曾经在美国大片里见过,在nba比赛中也见过球员向记者伸过中指,现在国人也基本清楚这一动作的含义了,只是有小孩子在,有些话只能点到为止了。 。 正文 (二)毡包里的虫子 车子在驶入旅游区前停了下来,一群骑在马背上,身着鲜艳蒙古袍的小伙子,手举着展展色旗,他们那黑里透着红的脸上挂满了朴实的微笑。头顶彩珠,手捧哈达的姑娘早早来到车前,右手高举着银碗,哈达在微风中飘荡着。 “金杯里斟满了纯香的奶酒 赛勒勒外冬赛 朋友们,欢聚一堂请您干一杯 哎~赛勒勒外冬赛 银杯里斟满了纯香的奶酒 赛勒勒外冬赛 朋友们,欢聚一堂尽情干一杯 哎~赛勒尔外冬赛 ” 在蒙古族姑娘美妙动听的歌声中,客人们依次走下旅游车,当他们踏上草原第一步的时候,一条神圣的哈达就已经挂在了胸前。接过姑娘手中的银碗,弹酒敬过天地和祖先,人们走过人群,重又回头欣赏着迎宾的欢悦。男人,女人,小孩,都被这草原的广阔而倾倒,不时四下张望,体会着束缚已久的自由。此时,真的感觉人变小了,自然变大了。 陆川已经站到了一处空旷之地,戴上了墨镜,举起了他的导游旗,导游旗高高伸起,在空中迎风飘扬。白丽丽此时已跟随着陆川准备重新集合自己的客人。 “给你,说了半天,肯定渴了!”白丽丽从包中取出了一瓶没有打开的矿泉水,递给了正在张望自己客人的陆川,一路上,她时不时听着陆川的讲解,跟着客人们说说笑,时而又沉默地望着窗外,若有所思,她观察到,陆川从市区一上车开始到下车,只抽过几根烟,一路上的讲解基本没有停,却没有喝一口水,不知为什么,她觉得陆川很渴。 “嗯?白导,这水你没喝啊!”陆川一看,还是那还是早晨出酒店时,当他发现白丽丽没带水后,从外边买了两瓶水给她留着路上喝的。此时,身边这个女人,默默地把这瓶水递给她,陆川心中微微有了一丝感觉。这瓶水拿在手里,感觉沉了一些,也感觉温了一些。 “你快喝吧,我听你嗓子都哑了,一会你还要讲呢,说不了话怎么办,我可不替你!”白丽丽把水再往陆川手里推了推。 “行,那谢了,回头晚上请你喝酒!”陆川来不及多想,拧开盖子大大地灌了几口水。其实他怎么会不渴呢,将近两个小时的行程,一路走一路说,根本没有时间去喝水,也忘了去喝水,哪个导游都是这样,一上了团,跟骆驼一样,不用吃不用喝也能盯下一天,只有到了晚上客人们都休息以后才有时间找回自己。 “好啦,好啦,咱们贵州的朋友,现在来我这里集合了,大家来这时集合了!” 陆川挥舞着导游旗,用喇叭召呼着自己的客人,声音还是那样的亮,但白丽丽却没有再为此而捂耳朵,她已经习惯了。 “来,我们贵州的朋友,来这里集合喽!”白丽丽也举起了她的导游旗,给寻找团队的客人指引着方向。 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多分钟了,先后又有两批旅游团抵达草原点。一时间,歌声不断,人声不断,停车场上顿时热闹起来,有拍照的,有伸懒腰的,有着急往草原上跑的,有从旅游车上取行李的,人头攒动,人人脖子上挂着哈达,白色飘带随风起舞,整个场面好似一场规模不小的庆典。 所有客人都已经集中过来,陆川再次用他的眼睛,清点着自己的客人。草原上,人不能走散,至少在可控范围内,自己的客人必须都要在视野里。一个草原旅游点,同一时间可能会接待十几个甚至几十个团,哪里的人都有,草原上没有路,但脚下都是路,初来乍到的人很容易迷失方向,要想不迷路,就要时刻跟好自己的导游,看清自己的导游旗,这个时候,导游旗就是一个团队的标志,导游旗就是前进的方向,导游旗就是心中可靠的希望。 “好朋友们,刚才的迎宾礼大家都经历过了,你们感受怎么样啊?” “刺激!”、“小伙真帅!”、“姑娘真漂亮!”、“叔叔,那酒真辣!” “现在我们已经正式踏上草原了,接下来我要先带领大家入住蒙古包,在出发前,还是要提醒大家把随身物品再清点一下,进入旅游点后,我们就不回到车上了,你们的手机、相机、录相机、钱包、衣物都要带好,还要强调几点注意事项一是大家有防晒霜的,请提前准备出来,一会入包以后擦上,下午的草原活动会让你们吃饱紫外线的,不做防护就会和我们刚才看到的蒙古族姑娘小伙一样了;第二点,我们入住的蒙古包是六人一包,没有床,大家自由组合,一会我领到号码以后,会交给白导,由白导负责安排大家入住,第三。。。。。。” 陆川抬手看了看表,默默计算了一下时间,然后接着说“第三呢,现在是1121,我们大约过半个小时到四十分钟集中用餐,下午有想骑马的朋友,现在可以将你们的钱准备好,一会大家进包以后,我会统一收取,然后为大家安排马队,如果有决定晚餐点烤全羊或烤羊腿的朋友,一会也可以直接把钱交到我这里了。第四点是,我们草原上的师傅手艺是比不了咱们城市里的专业水平,做的饭菜相对市区要差一些,特别是一些蔬菜的口感不是很好,这一点希望大家能够理解,毕竟在草原上,对于蒙古人来说,只有肉和奶才是正经的饭,我们说的各类蔬菜对于他们来说那就是草了,所以大家来了草原,还是做一回正式的食肉动物吧!” “噢,走,吃肉去!” “唉,老王,我们家都骑马,你们家三口呢,要不一起骑吧,来一趟多好啊,让孩子们好好玩玩!” “要得,要骑就一起骑,就像陆导说的,不骑马哪儿还叫来了草原嘛!” “唉,陆导,能不能让师傅把车箱开一下,我有件东西没取呢!” …… 人们七嘴八舌地商量起来。 “噢对了,现在还有谁要取行李,请大家抓紧时间,五分钟以后我们集体出发!” 取行李的人们结伴向旅游车走去,剩下的人。围在陆川和白丽丽周围聊着天,有的孩子早就把脖子上的哈达摘了下来,或者是缠在腰上,或者是裹在头顶,或者是系在腕部当了擦汗的毛巾。 其他旅行社的导游陆陆续续地也在召集着自己的客人,和陆川一样讲解着各类注意事项,但总少不了提醒大家提前准备钱的事情。 陆川四下张望的时候,看到白丽丽用手摭着阳光往远处看,便走了过去。 “白导,你帽子呢,有帽子不戴?” “我的帽子给了一个小孩了,她的帽子早上落在了酒店,刚才喊着她爸要帽子,我就给她戴了!” 陆川从身后的背包上解下了自己的帽子,递给了白丽丽。 “戴我的吧,挺好看的一张脸别给晒黑了!” 白丽丽下意识地推了推手“噢,不用不用,我不怕,你的帽子还是你戴吧!” “行了白导,这就别让了,我帽子除了旧点,可是很干净的噢,让你戴你就戴上,这是保护你呢!但是别再给别人喽,这可是我的幸运帽!” 白丽丽笑了笑,还是接过了帽子,她略微端详了一下,慢慢地戴在了头上,然后朝着陆川一笑“好不好看!” “嗯,挺好看,这多好,手也不用举着了,这几天你就戴着吧!” “那你呢?” “我?我还用愁,天天在草原上跑,早就晒出来了,不戴也没什么,你就别担心了!” 陆川掏出了烟盒,顺手递到白丽丽面前,手稍抬了一下,示意白丽丽抽不抽。白丽丽看着陆川摇了摇头,也许她是不会当着客人面抽烟的。男导游抽烟很平常,只要不是在旅游车里抽,不是在客人用餐时当面抽,或者不在禁烟的地方,比如成陵大殿里,一般情况下没人会有异议,但女导游要是当众抽烟,不仅给自己,同时也会给旅行社造成不好的影响,至少在客人心时会这样想。男人还是比女人多一些自由! 点上了烟,陆川深吸两口,看了看客人们都已经到齐,便从腑下取出导游旗,在空看晃了两圈,召呼大家出发,他先走在前面,客人们跟在后边。地陪在前,全陪断后,这是最基本的工作方式,地陪带领大家往前走,全陪最后查人头,有谁掉队了,有谁落后了,全陪就要及时提醒,以免造成客人走失。 小悦阳,因为在车上有了第一份特殊的礼遇,所以对陆川这位大哥哥特别的亲近,从下旅游车开始,就一直围着陆川转啊转,问东问西的。现在又拉着陆川的手径直走在了队伍的前头。 “陆叔叔,你说草原上有没有狼啊!” “有啊,不过现在已经很少了,狼是很聪明的动物,它也怕人,咱们到的这片草原是个旅游点,人总是很多,所以狼都躲到大草原深处了,我们是看不见的!” “那,那,我在草原上怎么没有树呢?我们在山里看到好多的树,可是到了草原怎么一颗也见不着了呢?” “没错啊,草原上的树本来就很少,因为啊,草原的海拔高,风又大,树的种子到不了这里,即使到了,也长不了,为什么呢,你想啊,刚长出来的小嫩苗被草原上的大风一吹就倒了,怎么还能长成大树呢!只有在背风,有水的地方才能看到树的。下午你们骑马时能看到的!” “那,那,为什么……” 小悦阳的问题没完没了的顶出来,可见这个孩子很信任陆川,也很好学。 不同旅游团的客人都在集结向住地进发,纵使没有集结号,人们的步调也如此地一致,是导游带领着大家按部就班地完成着行程,用自己的行动赢得大家的信任和配合。 “嗨!川儿,嗨,川儿,这儿,这儿呢!”在陆川的左后方,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一个导游正在挥舞着手里的旗子向陆川打召呼。 “唉,堆儿,今天你也来草原了?哪儿的团?” “山东的,你呢?多少人?” “贵州的,三十三个,你的呢?” “二十八个。你走几天的?” “五天的,今天第二天。你呢?” “三天,明天市里送团!唉,你这团效益咋样?” “几个企业的老板和高管,应该不错,车上酝酿得可以,下午有骑马和点餐的,你的团呢?” “唉,不行,撇了一路也没见几个有动静的,是单位组织的团,花公款,说是集体自费的钱不好报,领导不点头更没有愿意自己掏钱的。” “唉,中午把领导喝好了,下午再努努力,我们团不错,中午你把客人跟我的客人安排得近一点,有影响就有效果。唉,你给报了多少?”陆川说最后一句话时压底了声音。 “马,羊,腿。” “我靠,你个羊粪堆儿子,跟你说过别报太高,报高容易砸团,说你几次了,你还不改!” “我报得高?那还有比我报得高得多呢,那不上周社的那个‘软皮带’一只羊就报了小三千,一个团愣是被忽悠得点了三只羊,我这还算低的呢,川儿,不是我说你,你每回都按规矩报低价,你团带得也不赖,就是钱挣得不多,你咋这死腥呢!” “人家‘软皮带’靠得啥能忽悠到那么钱,你有她那本事呢?你是多长了东西了,还是切了多余的东西了?再说,赚钱也得差不多点儿,你还指着一个团把一夏天的钱都赚了?别太贪了!” “我靠,我可没那种另类想法,人家肯付出,爷没那本钱,再不抓紧机会,冬天喝西北风啊!” “行啦,别这闲扯了,你自己看着办哇,我看你快把客人领远点吧,我的团报价低,回头要是跟你团里的人通了气,不把你的团砸了!” “靠,砸了就怨你,赚不着钱我找你要!” “你敢,我给你两逼兜(耳瓜子的意思)的,快看客人哇,回头下团再聊!” 陆川领着旅游点儿上负责管包的小姑娘那仁花来到了蒙古包前,21号、22号、23、27号、29号、35号蒙古包的门相继被打开了,人们按照每个包规定的人数,自由组织钻了进去。陆川看到所有客人都进包后,转身对着白丽丽说“白导,这里晚上有私陪床,上下辅的,你住不住,要住我现在给你占床位去,要是不住我看还有空包,试试能给你要一间?” “啊?是好几个人睡一间么?” “对,草原上就这样,只分男女,不分别的,都是大房子,一人一张床,上下铺,全陪、地陪、司机谁占了谁睡” “那我还是不要喽,好多人住一起,我不习惯,也觉得不安全,你给我找个包吧!”白丽丽面露难色,其实她的顾虑也在常理,好像车马大店一样的私陪房里,人员浑杂,良莠不齐,说不好就有喜欢顺手牵羊的人大晚上偷东西,白丽丽身上还装着团款,启敢在这样的房间里睡觉。按照旅游圈里的行规,导游不管是全陪还是地陪,包括司机,都不能和客人同吃同住,即使有空房也不能行,必须另开房。在草原上,一般情况下蒙古包是住不满的,客人今天来明天走,流动性很大,加上陆川和草原点上的经理关系很好,跟他说一说,额外开个包出来一般是没有问题的。 “行,那你先在23号包等着,我去给你联系。”陆川走了,白丽丽钻进了23号包,里面是几个女人正在聊天。 “白导,咱们几点吃饭啊?”红姐看到白丽丽进来了,以为是要吃饭,提前先问了。 “稍微休息一下,陆导一会儿会通知大家的。你们一路上感觉这里的服务怎么样?”白丽丽在等待的间隙开始了你的客户调查。 “挺好,挺好,陆川这个小伙子还是蛮不错地,讲得好,歌唱得好,服务也挺周道地,我们挺满意,就是有点小意见,白导,你看这个包包里的棉被怎么都是潮潮地,这到晚上怎么盖嘛,能不能给换一下?”一位大姐开始挑毛病了。 “对啊,你看这包包里,没的床,我们六个人晚上咋睡啊,躺都躺不下!”红姐也跟着指出一点问题。 “没关系,一会陆导回来,我跟他讲一下,帮你们解决就是了!” 几个人闲聊着。 “白导,你的包安排好了,过去吧!”过了十五分钟,陆川回来了,他低头进了蒙古包。 “41号,给你,这是钥匙。” “陆导,刚才客人反映这儿的棉被潮潮地,能不能给换一下,还有她们觉得六个人一个包很挤,睡不下!” “噢,是这样的,昨天晚上草原上刚下过雨,地面反潮,整个空气都是湿的,所以被子也不怎么干,这种情况在草原上很常见,其他包也都类似,草原上的住宿条件是艰苦了一下,大家将就一晚上就好了,明天我们回到市里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实在不行的话,下午你们有人不外出的话,可以把被子搭在包顶上晒一晒,也能管点用,但是作用不是很大。睡觉的问题嘛,好解决,你们感觉睡不下是方法不对,在蒙古包里睡觉不能像睡床一样一个挨一个的睡,大家要头朝外,脚朝包的中心位置,转着圈地躺,这样脚也能伸开,人也不会紧挨着。”陆川坐上去给几个女人示范了一下具体的躺姿,大家这才明白怎么床觉。 这时,红姐说话了“唉,我说陆导,你就躺在我们包里别走了嘛,跟我们讲讲故事聊聊天多好,我们几个好喜欢听你说话噢,特别是我们的白导,听你唱歌听得都脸红喽!”红姐的话明显地是在挑逗,又是在暗示,也许只是一种无意的调侃,性格使然。 “红姐,你喜欢人家陆川你就明说嘛,关我啥子事情,你要是想要陆川陪你,回头我的包让给你,我跟几位大姐住一起好啦!”白丽丽假装不高兴地说,其实,她也知道,陆川不可能跟这群人近中年的女人合住一个包,更不可能跟这位外表韵,内心风骚的红姐住一屋,凭她对陆川的了解,他不会是那种随便的男人。 “哟,我只是说一说嘛,白导还有意见了撒,我到是想跟陆导好好了解一下,陆导有没有空啊!” 陆川对这种场合见得多了,突然被这红姐一调戏,心里实属是不舒服,他心想什么玩艺,把我们导游当什么了,导游又不是鸭子,陪你打情骂俏的,纵使你有钱出来旅游,但人都是平等的人,哪里差下了?怎么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开这种玩笑,我还是个男的呢,就被你这样调戏,要是换成女导游呢,那些不自重的男客人恐怕更过份的话都能说出来。但是,导游导游,就是要服务的,服务就不能带有个人情绪,纵使受了污辱和委屈,只要不触及人格尊严的底线,都得忍着,小不忍则乱大谋,不能因为客人的支言片语自己听得不顺耳就跟人家翻脸,否则,再小的事,也会变成不必要的麻烦。 陆川,开心一笑“哟,您是红姐吧,瞧您说的,我哪有那么大魅力呢,我到是想跟红姐好好交交心呢,可是我怕啊,怕啥,咱们团里那可是有好几们大哥都瞅着我呢,一路上我早看出来了,红姐身边可是老有人围着噢,关心红姐的也好几个呢,我呀,干好我的工作,为大家都服务好了,你们给个好评就心满意足了,我照顾红姐的时候,也得照顾那几位大哥不是?” 陆川一席话,把红姐逗得捂嘴直笑,其她几个女人也跟着笑,好在,这个场面过去了,管她红姐愿不愿听,陆川是软钉子先放在这儿了,你要再犯我,就得挨扎。 白丽丽又看出了陆川圆滑的一面,这件事被陆川处理得还算得当,即没丢面子,也没驳了红姐的面子。红姐是企业的高管,位高权重,但自从离婚以后,却没有再婚,然而从来没有见到四十多岁的她有什么愁畅和孤单,离开婚姻生活后,她的面色依然红晕十足,身材也没有哪里显出臃肿赘肉,反面更加富有活力,生理曲线始终保持得比例匀称。这不外乎和她的日常保养有关系,但往根上说,再好的保养也不如异性激素的呵护,女人没有了男人的滋润就会衰老,先是心态,然后是神态,最后在脸上总会反映出来。刚才陆川提到的几个男人的事,并不是空穴来风,在车上,他就观察到后排几个扎堆儿的男人总是主动跟红姐聊这聊那,有的还给红姐看手机,红姐看完一阵坏笑,天知道她看到了什么,反正她肯定是喜欢。还有在山脚下人们上厕所的时候,红姐下车后又反了回来,让临坐的一个男人递过她的包,当着这个男人的面从包里取了一片护舒宝,那个男人假装正经地斜眼瞅了她拿出来的东西,红姐发现了也没躲。这一细节也许说明不了什么,也说很能说明什么,尽管它一闪而过,却没逃出陆的眼睛。冷眼旁观,最能看到事情的本质。陆川当时就得出一个判断,这个红姐不是一般人。 “啊!啊!啊!啊!啊!啊!”从隔壁蒙古包里突然传来了一阵惊恐而急促的叫喊声。陆川似乎就是喊声传来的同时,冲出了23号包。声音是从21号包传出来的,陆川冲到门前,单膝点地赶快询问出了什么问题。只见一个约么二十四五岁的姑娘,胆颤心惊地站在蒙古包里边,靠着哈纳片跳着,恐惧地看着脚下,跳跃中似乎在躲避什么东西,突然她拉起了被子,一通乱抖。 “虫子,虫子,陆导,你们这什么破地方啊,怎么还有虫子呢,吓死我了!”那女人的声音擅抖着,还埋怨着。 “别动别动,我看看!”陆川跳到她面前,抓起了棉被走到蒙古包前用力抖了抖,从棉被的褶皱看掉落下几只黑色的小甲虫,一只张开翅膀飞走了,另几只反应慢一点,掉到了地上,一个轱辘翻过身,四撒爬开。陆川重又提着被子回到了包里,那个女人仍然站在原地不肯动。陆川把被子叠好放到一边,安慰着她说“别怕别怕,这虫子不咬人,我和你们讲过,咱们在草原上的住宿条件是比较差的,其实别说这一个包,全旅游点的蒙古包里都可能有这样的小虫子,见着了也别怕,别当回事就行了。我跟你们讲,草原牧民的生活都是游牧型的,蒙古包随装随拆,不打地基不垒墙的,人就是在草地上铺上毡子睡觉,有的还要在毡子下边垫上好几层的羊粪牛粪的,为的是祛潮气,有虫子窜门是很常见的事情,也就是在我们草原上你们能遇到这样的待遇,别的地方还真不容易看见,这也算是我们草原上的一大特色。所以没有什么可怕的,看见虫子把它们哄走就好了!” “什么啊,这让我们怎么住嘛,晚上爬到身上怎么办?”那个女人还是不相信陆川的话。 “这你别担心,这虫子晚上喜欢去热的地方,你们晚上睡觉了,热空气就往上走,地面凉,所以虫子多数会聚到包顶上,不会往你们身上钻的!”陆顺一边讲,一边用手指指头顶。 “唉呀,真是的,那也只能这样了,不过我说好了,以后要是再住这样的地方,我可不答应了!”那个女人勉强接受了这个现实。 陆川心想,一看就是城市里娇生惯养长大的,没吃过苦,自己养尊处优的,不知道苦日子是什么滋味,一个小虫子就把你吓成这样,真要见到狼,还不把魂儿吓飞了。这还没到牧民家呢,那里的羊粪味儿那叫一个重,你要是习惯不了,还不得吐出来!我们做导游的,什么样的艰苦环境没经见过,在泥坑时推过车,在倾盆大雨里赶过路,这哪有可比性!相比之下,陆川不禁想起了蔚兰,那个喜欢坐在草地上捡石头,喜欢将沙漠中抓到的小蜥蜴放在手上玩的菲律宾姑娘…… 陆川看了下表,还有点时间,他挨着把每一个蒙古包都走了一遍,一来看看大家的组合搭伴的情况,两来安顿一下人们的情绪,毕竟一个包的问题,其他包里也同样存在,一个人的情绪,其他人心时也同样存在。同时,他快速地把下午骑马的人数统计清楚,收好了马费和风味餐的钱。这时,午餐时间快到了,要不是有那两档子意外出现,现在客人们应该都坐在餐桌了。他赶紧召呼客人们出了包,锁上包门,向餐厅走去。一路上,陆川在背对着客人的时候,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不错,一只羊,三条腿,三十匹马! 正文 (三)再遇段姐 若大的餐厅里人声鼎沸,三十多张桌子边上,起码坐着五六个团队的客人,一时间,山东话、湖南活、广东话、四川话、江浙话此起彼伏,陆川夹杂在众多导游的身影中,忙碌地召呼自己的客人落座,看哪张桌子上还没有上碗筷,就自己跑到后厨去取。客人们不知道导游在忙碌着什么,聊着天,看着手机,打着电话。 草原上的饭,都是大锅饭,一大锅要炒出十几桌的菜,分装到盘子里,正常情况下,是由传菜员逐一送到客人餐桌上。但是,在很多团同时用餐的时候,光靠几个传菜员根本满足不了所有客人快速上菜的需要。这个时候导游就必须上手,甚至是到后厨等菜、抢菜,一盘菜炒出来,还没等传菜员过手,导游第一个冲上去,冲得晚了就没他的份,没他的份也等于没他客人的份,这样,吃不到菜的客人看到别的客人吃上了菜,那情绪就不稳定了,再多等一会,不但会骂餐厅,也会骂导游,骂导游没本事。 对于一个新导游来讲,也许并不好意思上去抢菜,或者根本意识不到快点催菜和抢菜的重要性,把客人安排坐下就自顾自的去吃饭,这种不负责任的事情,有时也会发生在老导游身上。陆川在这个问题上从不敢怠慢,只要后厨一起菜,陆川总是尽可能地早点把菜催得先上给自己的客人,或者抢在别人前面把菜端走。 “嗨,川儿,你的客人呢,安排在哪儿了?”堆儿在等菜的间隔问陆川。 “哪儿,靠窗边。你的呢?”陆川用眼神指给陆川看,顺便问了一句。 “我的在对角靠墙那边,看见没?”堆儿指给陆川看。 陆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有三桌人正在调换各自的坐位,有的正在从包里往出拿带来的煎饼往其他手时分发。山东人爱吃煎饼,走到哪儿就带到哪儿,来草原后只可惜没有那山东大葱就着吃。 陆川笑着说“唉,还是那习惯,下回你再带客人的话,快在车后边拉上一大捆葱算了!” “得了吧,拉葱?你先干了我再学,是不是到了草原,客人骑马去了,我一人没事,还得圪蹴的草地上拔葱玩呢?” 两个人边聊边等菜,又一拔客人进来了,人不少,一听司机的口音就知道是北京人。餐厅往里走还有一个套间,正是给这拔客人准备的。人一个挨一个地往里走,陆川正看着他们,突然,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从他视野里闪过。中等身材,浓妆艳抹的大白脸,人未到味儿先来的浓重兰蔻香水,不大的眼睛刷着长长的睫毛膏,看不见眼睛,只见一轮黑圈,却从眼眸当中透出一股诱人的风韵,烫成棕红色的披肩发,又胖又鼓的身躯,肉肉的肩膀,肉肉的手,浓妆过后的脸庞入看不到原有的肤色,好像一张白板纸上画出一副艳妆的五官,爽朗而透着豪气的笑声。她被司机簇拥着走过外间,径直向私陪桌走去,不时的还把烟送到嘴里吸几口,还是她爱抽的中南海,跟着身后的司机殷勤献媚着。已做到私陪桌上的男人一见她来,有几个主动起身让开里面的正座。 陆川心里不襟一抖,怎么又遇见她了——北京全陪段姐,那个曾经在草原上让他出尽洋相的超级御姐,那时陆川刚做导游不久,还不知道这圈子里的规则,就遇上了她,结果,上团期间在草原上,把这个小弟弟导游耍了个痛快,着实让这个不谙世事的大学生丢了一大脸。纵使在时隔三年之后,陆川一想起这个蹲在草原上解手,还让他给照亮的女人,就从里往外觉得恶心。 人一晃就不见了,陆川心里暗自祈祷——拜托,千万别跟她碰照面! 菜一盘接一盘地送了出来,陆川和堆儿,开始一盘接一盘地往自己客人桌上端。草原上的蔬菜炒出的真的只能是下饭,谈不上任何的品尝价值,但客人都饿,没一个不吃的,小馒头和米饭,就着菜先吃了个半饱。不一会,热腾腾的手扒肉,分别被送到了每一桌上,众人上手的上手,动筷的动筷,品尝着一路听来的手扒肉。与此同时,餐厅里响起了悠扬的马头琴声,一支身着蒙古袍的四人小乐队,开始在餐厅里为每一桌的客人唱歌敬酒,小伙在身后拉琴,姑娘在前面敬酒,一杯酒不喝完,一首歌就唱不完,顿时,整个餐厅的气氛一下进入了沸腾之势。客人们接过银碗,大部分还没有忘记“三弹”的礼节,只是有的人在第三下的时候,没划向自己的脑门,而是划向了对方的额头。团里的客人也问过陆川,这是怎么回事,陆川只能解释说每个导游教的不一样,也有对有错,但那在别人额头上划的方法肯定是不对的。陆川还特意提醒客人观察敬酒小姑娘的表情,当她额头上被客人沾酒划了一下以后,是何等的无奈又多么的不情愿,就是因为面对的是客人,错了也只能将错就错。客人们都注意到了这一点,同时也注意到真有人用中指弹酒。 陆川等桌上菜上齐以后,挨个问问了客人对菜品的感觉,指点着几个不会用蒙古刀的客人如何割肉后,而后抓紧时间回到私陪桌上吃饭。导游永远可以和客人同桌喝酒,但不能同桌吃饭,这是规矩。私陪桌上坐的全是各个团的导游、全陪和司机。因为导游吃得比客人晚,结束的要比客人早,所以大家一落坐,都是抓紧时间吃喝,唯独司机从不着急,因为他们一不用照顾客人,二不用动车出行,所以很是幽闲。 陆川坐到了白丽丽身边。坐位是白丽丽事先给他占好的,否则回来晚了很可能连坐的地方都没有。碗筷已经摆好,陆川放好包就抓起了一外馒头一口塞进了嘴里。白丽丽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草原上的饭对她来说,也就是吃几口,很多她都吃不惯,唯有手扒肉吃了不少,陆川看见她的面前堆着好几块啃过的羊骨头。 “唉,陆川,你洗手了么,看你手上都不干净!”白丽丽想在陆川开吃之前拦住他,结果晚了一步,馒头还是快速地被他吃到嘴里。 “没事,还洗啥,抓紧时间吃最主要了,一会客人吃完就没机会了。唉,你吃了没,怎么不动筷子?”陆川一边往碗里加着菜嚼着饭,一边侧过脸来看白丽丽。 “我吃饱了,给你,擦擦!”白丽丽顺手递给陆川一块湿纸巾,示意陆川还是把手擦干净了再吃。 陆川盯着纸巾,反而觉得不好意思了,这全陪和地培虽然都是导游,但彼此之间还有很大的心理距离的,一般情况下,表面上可以互尊敬,但实质上还是在不触犯各自利益的情况下井水不犯河水。白丽丽这一额外的关心,让陆川心里感觉一丝安慰,也有一些羞怯。一个初次谋面的女人,互相并不熟悉,也能这样的关心自己,即使只是一个小小的、细微的动作也能给心里带来一些暖意,从车上无意中捕捉到她那种异样的眼神,到下车后那一瓶水,再到现在这一张小小的面巾纸。陆川怎么也控制不了内心的一点小小的躁动,久已疲惫的心,竟然有了一种受到呵护的温馨。外表隐藏下的孤独,渐渐的有一种想要冲出寂寞的。不能,不能,这是在带团,这是在工作!陆川狠狠地咬了几下嘴里的馒头,理智地暗示自己不要想这些,个人感情会干扰自己的工作。陆川内心的冲动不管怎样控制,还是反映在他疆直的眼神中,白丽丽端起茶杯喝茶的一瞬间,看到了陆川的反常。女人总比男人心要细,特别是当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产生爱慕之后,就会对他的一举一动愈加敏感,也许爱情初形,就会在一男一女这间产生一种说不清的联系,或者可以叫做共鸣,一个人的感觉不管如何掩饰,另一个人的内心或多或少会有所感应。这种感应,外人无法查觉,也无法体会,甚至自己都不一定相信它是真的。陆川为了能让自己平静,再没有看白丽丽,也没再抬头,只是一个劲地加菜吃饭,间或跟周围的导游司机闲聊几句,但聊的是什么,陆川根本也没关心过。 “哟,这不是陆川么!这么巧啊!”一个细腻的声音,打破了陆川内心暂时的平静,在他的心头来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震憾。声音是从陆川背后不远处的私陪桌上传来的,陆川心想,完了,终于被她看到了,顿时他觉得嘴里的饭比蜡还难吃! 段姐一手夹着烟,一手端着茶杯,起身,在几个迂回后转到了陆川的身旁,途中,有一个司机肯定和她认识,故意将椅子后撤挡住了她的路,段姐挤过去之后,用她的壮硕的身躯在那个司机的肩膀上用力一扛,嘴里还说了一句“讨厌,看我过来你还挤,你挤得动么你?”那个司机有些诡异地笑着,瞅着段姐的脸说“哟!段姐!来来来,哪敢挤您哪!这不是给您让地儿,搬错方向了不是。您请,您请!” 陆川看到那个人眼睛几乎一直没有离开她周身上下,甚至猜想,要不是在公众场合,也许段姐伸手一拉,那男的把她相拥入怀了。不过这个念头只在陆川脑海里转瞬即逝,因为他觉得以这样猥琐的眼光来揣度另一个人,实是没道德的品行。 段姐坐到了陆川的左手边,使得陆川突然变得很不自在,就像正在冲凉却不料墙倒一样的紧张。白丽丽本在默默地看着陆川,却见他因为面前的这个北京女人而变得一反常态,一时间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好奇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 “陆导,怎么不记得大姐了?见了面也不跟我打招呼!”段姐一只手拍在了陆川的肩头,瞅着陆川正在嚼馒头的下巴额,带点埋怨带点兴奋地问着陆川。 陆川扔下筷子,下意识地把嘴往碗前凑了一下,仿佛是要把嘴边还没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然后抓起餐巾纸赶忙把嘴和手擦干净,转过头假装特别惊喜地看着段姐“哟,是段姐啊!你在哪儿坐着呢?我一直忙客人,也没看见你,隔了这么久咱们又见面了,真有缘啊!”陆川怎么觉得说这几句话,比他编一长串导游辞都难得多,每一个字都像是硬憋出来的屁一样臭。 “得了吧,小川,我早就看见你了,你能看不见我?是不是故意躲我呢?”段姐的口气明显带着一种盛气凌人的态度。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然后长长地把烟吞出一条长线,烟尽这后,又转过头来看着陆川,那双掩盖在长长睫毛下的细眼睛死死地盯着陆川的脸。“两年不见,有没有想我啊?听说你有几次去北京了,也不给我打个电话,什么意思啊,姐不是说让你到北京找我么?” “哪有,我哪能忘了段姐你啊,怎么说来,你还是我师傅呢不是?去年是去过几次北京,可你也知道,干咱们这行的,出去就是个带团,哪能有自由,再说,段姐这业务又不是地接,肯定都是往外走的,我就算要找你,不也得到国外么?怎么的也得混上个领队当才配跟姐搭伴不是?”陆川显然是在装得很自然,面带微笑,却笑中藏哭。面前这个女人,时隔两年,还这样不改本色,依然这样咄咄逼人,纵使两年之中陆川在导游圈子里摸爬滚打,早已退去了初出校园时的青涩和单纯,几经人世冷暖之后也不再羞涩胆怯,但是此时此望着这个曾经给他上过导游职业重要一课的“老师”,陆川依然难过当时留下的那一个心节。 “哟,几年不见,这嘴巴越来越会说了!我哪是你师傅啊,充其量就是一个姐,一个不招人带见的姐,上赶着都找不到庙门的姐!你这回到草原呆多久?住哪儿了?” “呆一天,住哪你还不知道,就后边的上下铺,明天就走。段姐你呢?” “别一见我就说走呀走的,我明天也走,下午走。哟,这是谁啊,你全陪么?”段姐敏锐地查觉到坐在一边的白丽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正在瞅着她和陆川。 “噢,段姐,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全陪,白丽丽,贵州人。白导,这是我的老大姐,段姐,北京纯实力派领队,那业绩,杠杠地!”白丽丽礼节性地跟段姐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就自顾自地喝起了茶,而段姐也不在理会她,专心跟陆川聊了起来。 段姐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何以让陆川这样反常,也只有陆川知道为什么。因为就是这个段姐,让陆川知道女人并不都是温顺的绵羊,也是她,让陆川知道步入社会,单纯和天真并不再是优点和美德,而是生存道路上的弱点和死穴,同样还是她,让陆川见识到,社会中的男男女女发生关系就像吃饱饭打个嗝,走累歇个脚一样的容易和随便。自从遇到段姐后,陆川再也不敢轻易地相信一个热情的女人,特别是对任何男人都很热情的女人,再也不敢轻易地对这种女人用好心,使善意。曾经对男女之间的充满期待和幻想的陆川,因为她的出现,而变得现实又迷茫,甚至很长一段时间,不敢相信,也不接受和导游圈里的异性同行培养纯真的感情。曾经几位女导游,或者直接明说,或者短信暗示,或者网络传情,都曾表达过对陆川的爱慕,但是,陆川都没有接受,其中有一大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个段姐,没有她的出现,也许陆川还能够保存对感情追求的一份勇气,但她告诉陆川的,只有一个现实在导游圈混久的女人,不能相信,也不能相依,也许她的情是真的,但她的身体已不再纯粹。尽管现在陆川并不完全坚持这样的一个判断,但它在心里留下的阴影却时时跳出来干扰陆川对感情的思考。 陆川故作镇定地和段姐寒喧着,大致了解到,这次段姐是带着一批马来西来的客人到草原,自带车三天,今天刚上来,明天在草原呆半天,下午回北京。以前她专做新马泰的领队,也去过几次欧洲,近一年来,专接境外团的全陪活。聊天之中,段姐感觉到,面前这个小弟弟,已不是两年前那颗少不经事的青苹果了,明显稳重得多,话里话外,也透着圆滑和狡诈,但而面对她时的那份紧张和不自在,仍然说明,这个小弟弟还没有忘记她,为此,她也觉得很是得意。她间惑在陆川肩膀上拍一拍,摸了摸的头,抓抓他的腿,也不管身后那些居心不轨的老男人们如何的羡慕嫉妒恨,还是顾我地和陆川续着旧,甚至索性拿起陆川的烟抽了三二口。陆川不自在到也罢了,这整个一桌人慢慢地都觉得面前的一切很怪异,但疑惑之间也总会有些判断,只是不能解释的是,陆川这个看似精干正直的小伙子,怎么会跟这样一个极具杀伤力的肥姐有如此不同寻常的关系。 堆儿就是诸多好奇者中的一员。其实他坐在陆川对面吃饭的时候,正好面对段姐,她那同时跟几个老男人游刃有余彼此招呼的架式,早就尽收眼底,正心里暗自盘算这个女人的背景和战斗力的时候,却发现她坐到了陆川的旁边,还显得好像久别的故人。堆儿是个很现实的人,也是一个没有多高追求的人,他的理想就是有钱赚,有钱花,有女人。带团这么些年,什么样的女人都接触过,不能说身经百战,也算是阅人无数,也谈过恋爱,也处过朋友,但比起他异友的次数来讲,在爱情里的成功率却一直惨得可怜。混到现在连个像样的女朋友也没有,除了工作使他难以找到固定女友外,他那颗喜新厌旧心、沾花惹草的心,也是留不住一个好姑娘。这些年,他在尝尽职场与情场失意和生活不济的苦水后,变得越来越现实。他把选择猎物的目标从清纯靓女转向大龄御姐。为什么呢?其实很简单,哄小姑娘玩儿,他要花钱,而且要花很多钱,到了也许什么也是不到。而哄大姐姐则不一样,如果运气好,还能赚点钱花。也正是因为他在这条歪路上尝到了一些甜头,于是更执著的想走下去。这好比赌钱上了瘾,难以自拔。 堆儿看到陆川似乎正在享受着自己一心期望品尝到的鲜美,不觉得心中只留下一条羊肠小道,连一口气的进进出出都憋屈得难受。纵使是再好的哥们儿,也不免心中升起一股斗意。他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面前的这位段姐,再冷眼瞅着陆川,看着那小子故作姿态地在装傻充愣,心里一个劲想小个泡,有这种美事还在这儿装,平时找你泡妞时,推三阻四的跟个小鲜肉一样,看今天这架式,早就被这个女人拿下了吧!真我去的,让爷干着急没办法,回头下了团找机会好好修理修理你! 闲言少叙,导游吃饭的时间太有限了,一顿饭刚吃个七分饱的时候,客人们已经陆陆续续的起身离开,桌边剩下寥寥无几的几个人还在吃吃喝喝。酒是好东西,在草原上酒更是好东西,平时身处大城市,少不了喝酒,但那酒有几口是真能品出味道,不是逢场作戏,就是强言欢笑,除了喝得头晕胃疼,就是暗气胸藏。反正到了草原上的人,受到这样环境的刺激,多少会有一种释放,喝起酒来放开了许多,白酒、啤酒在歌声和手扒肉的作用下变得味美醇甘,爱喝酒的人脸都红了,舌也硬了,兄弟情话也多了。这期间,导游少不了要各桌敬上一杯,有的还要被客人要求多喝几杯,有时喝啤酒,有时喝白酒,为了工作,不会喝也得喝,不能喝也必须能喝,能喝也必须控制地喝。有经验的导游喝酒不会超自己酒量的三分之一,没经验的则要超过三分这一,这不,当陆川各桌敬过酒后,头微微有些晕,正要回私陪桌拿东西走人的时候,看到一个女导游独自一人坐在一边手捂着头,粗粗地喘着气,一看就是喝得太多,灌得太猛。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陆川低头瞅了一眼,唉,这不是小谷么?曾经一个社里干过,后来跳槽走人,也算是陆川的小师妹了。“小谷,是你么?” “嗯,嗯,嗯,谁呀!”小谷头也不抬,支在双手上的头来回晃动了几下,侧过的脸宠上,透着浓重的洒红色,她打了个酒嗝,很费力地挤出了一句话。 “我,陆川,你不记得了?”陆川在她边上坐了下来,用手扶了扶小谷的肩膀。 “噢,咯……是川哥啊!这么巧!” “我说小谷,你怎么喝成这样了,你的客人呢,醉成这样你下午怎么带团啊?你的全陪呢?” “别提了,带了一个广东团,从一开始就灌我酒,一个一个的喝,我早上连口饭都没吃呢,就让他们给灌了好几瓶,现在好难受,真想吐。全陪跟他们走了,川哥,你说我咋办呢,这个团里全是男的,就我一个女的,一上团吵着让我讲荦段子,说话又难听,全陪也不帮着我。你说咋办呢,我都不想带了!” “不能喝你就少喝点呗,你醉成这样,下午带团出事咋办?” “我也没办法,全陪不帮我不说,还跟着客人一起灌我!”小谷话说得越多,呕吐的越强,陆川到后厨要了一碗酸菜汤给她,喝了汤尽管解不了酒,也能让她好受点。 “小谷,你快回去休息一下吧,别醉在这儿,自己能回去不?”陆川也不能多管她,自己的客人走得差不多了,现在他必须快点去订马队,晚了就订不上了。他顺手从包里取了一盒解酒药递给小谷。陆川酒量并不大,也曾遇到类似小谷一样的尴尬,吃一欠长一智,后来他总是随身带着一两盒解酒药,留着关键时候能救一命。今天自己用不上就帮帮这个小师妹了。小谷示意自己能回去,她勉强把陆川端来的酸菜汤喝了,并收下了解酒药,又捂着脸在桌边坐了一会儿。陆川没办法再搭照她了,他拿起背包和喇叭,回头看了一眼白丽丽,招了招手,两个人走出了餐厅。 在往蒙古包走的途中,白丽丽非常谨慎地问过陆川,那段姐是什么人,跟他什么关系,陆川只告诉她这是一道上混得很展的老导游,北京人,以前带过她的团,之后再没说什么,因为有些故事,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也不是能对任何人都说得出来的。陆川还不知道能不能对白丽丽细讲这个女人。而白丽丽,自打段姐坐到桌前跟陆川说话时起,就不再吱声,而是默默地观察着这一男一女的一言一行,观察着陆川的反映,看着陆川手里攥着自己给的纸巾,又看着那个女人手里夹着陆川的烟,白丽丽心里莫名其妙的酸甜苦辣一起搅了上来。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却让她十分反感和恐惧,曾经的几个男人,不也是给过她不少这样的无奈和失落么?一个让她再次想要信任的男人,却因为另一个女人的出现而给了她似乎是一种打击的伤害,她觉得自己这样动心真是一种愚蠢,却又不甘心,毕竟她心目中的陆川和这个女人并不一样,从陆川反映中,她感觉到,他在隐藏什么,而这背后还有一些他难言东西。白丽丽心里打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回到包里,陆川挨个包走了一遍,跟客人开了开玩笑,顺便通知他们200出包集合去马场,然后众人看着陆川背着包,夹着导游旗,慢慢地走向远处的草原。 href=>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正文 (四)马队出发 午后的阳光,炽烤着草原,地面升腾起股股热浪,仿佛暖风机正从脚下吹起。1340,距离住地几百米远的马场边上,各路旅游团已经陆续骤集而来。人声嘈杂,人们兴奋地准备骑马上路。一条低矮的铁丝网,将马匹与客人分隔两界,导游们正在和马队的队长进行着最后的交接工人。在草原,每个旅游点上有自己的马队,马匹是附近的农牧民自家所养的马,被整合到马队中统一管理,每一个马队都有一个总负责人,统称为队长。队长的权力很大,他可以决定哪一匹马可以上,哪一匹不能上,负责按照不同旅游团的人数的情况来调配马匹,向导收取马费,同样也负责私下理给导游返还马费回扣,这是最关键的一项,因此导游都必须和马队队长搞好关系,以争取最快地分到马,分到好的马,然后如数地拿到回扣,有的时候游客要在马费问题上讨价还价时,导游若是招架不住了就会找马队队长来从中斡旋,以保证价格不会降低并让游客接受。每一匹马都由它的主人管理和牵引,在草原上骑马观光必须由指定专人——马官儿(牵马的人)——负责牵马,不允许客人自行驾驭,因为尽管马匹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却总归是个牲口,一旦发起脾气,造成的后果是非常严重的,每一年,在草原上,因为骑乘方式不当使得马匹受惊,最后酿成游客摔伤至残的事总有发生,就算是再三提醒,也不可能绝对避免。因此,游客在骑马游览的途中,必须要有马官儿牵着,否则,导游必须出面制止纠正,马队队长也要及时进行调换。 各种颜色制式的导游旗在人群上空晃来晃去,很多人都藏在太阳伞下,午后的烈日光照强度骤升,地处海拔两千多米的高原地区,浓烈的紫外线让常年生活在这里的人肤色紫红,初到这里的人皮肤很容易被灼伤,所以必须在出包上草原前擦好高倍数的防晒霜,即便早上在市区擦过,此时还要再擦一遍,不然,一个多小时的草原骑行,任何未经保护的皮肤都吃不消。陆川粗壮的胳膊和脸颊就是这样被晒黑的,而其他常年上草原的导游,也都像特种兵擦了油彩一样,戴上了保护色。 在人群的边上,陆川正在等待自己的客人全部集中过来。 已到的人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中午饭后,短暂的休息,让人们精神很多。白丽丽和陆川一起提前来到了马场,此时也正在帮着清点人数。 马已经分好了,陆川正在做最后的提醒工作。 “来,大家先不要说话,听我说。现在我们的马队快要集合好了,在上马之间,有几个注意事项呢,我必须再跟大家强调一下,虽然在车上给大家讲过,但我想现在肯定有的人已经忘了,所以大家必须认真听,认真记,好么!第一,上马这前,大家不要乱,不要自己找马,我们会按排大家逐一上马的,我们也不要觉得哪匹马好看就上哪一匹,千万不要自己在马场里乱跑,因为我们各个旅游团都已经分好了自己的马队,谁万一上错了马就跟错了团,到时现找都为不及了。第二,我们的小朋友是绝对不能自己单独骑马的,必须和自己的家长同骑一匹马,这是为了孩子的安全着想,希望各位家长主动配合照看好自己的孩子。” “啊!!!为什么????”说到这儿,有几个孩子报怨着这种规定的不合理,强烈要求自己单独骑马,但陆川对此并不理会,他继续说到“第三,无论任何时候,当我们要靠近马时,一定要从马的左侧靠近,一定不能站在马的右侧,更不能站在马腚那儿,这可是有血有肉的马,拍它的马屁是会挨踢的,知道么?右侧是马的敏感区,马对出现在自己右侧的活动物体是非常警觉的,如果你正好站在它视线盲区的话就更加危险了,它可能会主动攻击的。我们骑的马都是受过训练的,对人都很友好亲近,但它们毕竟都是动物,再温顺也是会发脾气的,所以你们一定要遵从它的习惯,它才能好好的为你们服务,大家都懂了么?” “懂了!” “第四,大家接近马匹前最好先把随神携带的手机关闭,实在不行也要调成震动,以避免骑乘中手机铃声让马受惊。收起太阳伞,因为起马的时候,你的双后是要牢牢抓紧马疆绳的,哪还有地打伞呢?更重要的一点,我们打的伞五颜六色的,这也会让马受惊。第五讲一下骑马的一些基本要领,上马前要先检查一下马肚带是否勒紧,上马后,我们要上身直立,任何时候都要紧握疆绳,不要松手,脚要蹬牢马镫子,一定要蹬牢实了,不要只用脚尖虚蹬。马走开以后,我们的身体要放松,眼睛向前看,不要过多看下边,这样有助于放松心情,也能更好的观看草原景色。如果遇到上坡时,马头肯定要抬起,我们的上身要随着向前倾,抓紧马鞍,反之下坡的时候马头要向下倾,我们的身体呢要反之向后仰,可千万不能反了,否则你就会滑下马背。平地骑乘时,两条腿要夹紧,想让马快点走时就用脚跟轻磕几下马肚子,但记住,轻易不要用力、快速的磕,因为那样的话马会认为你是要让它跑,而为了安全,我们是不能让马跑的。如果想让马调头转弯,我们可以轻拉手上的疆绳,拉左手就是向左转,拉右手向右转,两手一起拉就是停。一旦马跑起来,我们也不能死坐在鞍子上不动,必须跟着起伏的节奏和幅度一起动,这也是骑马最累的一种动作。最后,有一点大家务必要注意,不论你骑在马上遇到任何情况,一定不要大声喊叫、惊叫,同样是为了避免马匹受惊。以上讲和东西大家都住了么?” “记住了!” 陆川回头向马场入口处看了一眼,马队队长朝克正在向他朝手,示意把客人带过去,于是转身回来,举起导游旗,喊了一声“走了!”随即就把一群人引向了马场入口。 整个马场弥漫着浓浓的马粪味儿,到处是被马蹄翻起的碎土沙石,地面松软,随处可见新鲜的马粪蛋儿和掺和着马尿的泥坑,常在农村生活的人对这样的场景,这样的味道肯定很熟悉,甚至是喜欢,而久居城市的人,一闻到这股味儿第一反应是捂鼻子,然后就是想吐。一匹匹马老实地站在不远的地方,傻呆呆地看着人们,有的用蹄子漫不经心地刨着地上的草根,有的厥着尾巴驱赶着蝇虫,有的像吃了药一样不停地摇着头,它们身旁的马官儿们个个面色紫黑有的戴着帽子,有的没戴,都原地不动地等着朝克分配客人。陆川站在朝克一边,来一匹马,叫一位客人,先帮着检查马肚带,然后扶客人上马,接着是下一个。人们的心情很是兴奋,跃跃欲试地渴望骑到马背上。等所有人都上马了,还有两匹留给了导游和全陪。陆川把白丽丽接到马前,问了她一句“你以前骑过马没?”白丽丽摇了摇头,那眼神似乎想说“我能不能不骑马?”,于是陆川安慰她说“别怕,照我刚才讲的就没问题,来我扶你上去!”白丽丽小心地接过疆绳,抬起左腿有点吃力地塞进马蹬里,右腿用力登着地,试了两次,没能把身体顶起来,陆川把她的手分放到前后马鞍的上,让她抓紧,双后托住她的腰,喊了一声“一、二、三!”两人一同使劲,终于白丽丽被送上了马背,之后陆川又检查了她两只脚,把脚又往马蹬里塞了塞。当他走到马头前的时候,抬头看了看白丽丽,此时,她的眼神里还多少有一些不知所措,陆川轻轻拍了拍马脖子说“慢慢放松,走一会就不怕了,别紧张。”白丽丽虽然感觉好了一些,但心里还是有一种想和陆川同骑一匹马的想法,一来是觉得有他在更安全,二来她也想离他近一些,刚才上马时的一些身体接触,让她的心里觉得有些敏感,特别是当陆川的双后扶住她的腰间时,她不自主地收紧了身子,感觉有一股微微的电流正在从陆川的双手阵阵传来,而当陆川托住她脚的时候,这股电流变得更加强烈。恰恰陆川也感觉到这电流的存在,一瞬间,他好像对白丽丽产生了一种好好保护她的冲动。当他站到马头前仰望白丽丽的时候,似乎感觉在阳光的衬托下,白丽丽真的很好看,那脸上浮现出来的微笑和眼神中流露出来的一种淡淡的依赖。她真的很女人!陆川甚至都想亲自为她牵马,但这是不可能的事。于是他转身走向自己的马翻身骑了上去。 马队走出了马场,向东北方向的草原走去,一路慢慢行进,一路慢慢观赏,离开了喧闹的人群,周围一下安静了,耳听清晰地听到风吹动草叶哗哗的乐动,蓝蓝的天空白云跟着一起漫游,居高临下,大草原的美景尽收眼底,远远的天边,山包上竖立的敖包,就像一粒小石子一般,而马队正要向它进发,去祭祀敖包山。 马队逐渐走成了一字队型,每一匹马的左侧都有一名马官儿牵着疆绳走着,人们的心情可以这样形容,刚刚上马时,一时的兴奋变成了些许的焦虑,双手紧握着疆绳吓得微微发抖,眼睛不停地环视着脚下,也许是在判断自己该摔在哪儿合适;而走出马场以后,有了固定的行进方向,人开始习惯了马的节奏,很快都敢抬头挺胸向前望了;再走出几百米之后,身体随着心情放松了下来,有的人开始跟马官聊起天来,而马官也正乐于干此事,整天在草原上走来走趣,其实是枯燥无味的事儿,眼界也受到很大的局限,跟客人聊天,一方面可以开拓视野打发无聊,另一方面,聊得好时,有的客人还会给小费,这对他们来说那是件最有意义的事情,所以每一位马官会主动地跟客人攀谈,什么都聊,什么都说,只要客人开心,哪怕是恭维的话,也会多说几句,但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是,每一个马官都不能跟客人谈及草原上自费项目的价格,以有与之相关的任何内容。如果有客人想私下打听马费实际多少钱时,马官都必须回避不谈,最常用的办法就是把问题推到马队队长身上,只说价格是队长说了算,他们只负责牵马,走一趟拿多少多少提成。别以为这个聊天是小事,一旦哪个马官走漏了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可能在整个团里酝酿出反对情绪,如果导游把价格报得过高,那炸团的可能性是相当大的,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特别是早些年真的有团队因为费用不合理的问题与导游发生矛盾甚至的冲突,最后被导游孤伶伶地扔到草原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倒霉就倒霉在他们选择了黑导游,也就是没有在任何旅行社注册登记,不受任何正式单位约束,采取游击战术的非法导游,圈子里管这种人叫“野马导游”,也叫“野导”。 这里需要多说几句题外话,在旅游业兴起的初期,也正是行业相当不规范的时候,很多没有合法资格的人在火车站、汽车站,打着各大旅行社的招牌,靠做挂着羊头卖狗肉的生意,私自招览游客,为了能把客人骗上车,他们做出很多超出能力范围或者子虚乌有的承若,又以超低的价格搭配上天花乱缀的忽悠来说服游客上车,目地只有一个,就是把客人骗上车、拉出市,等到车开出市区,驶进山里,来到无人地带,就在半山腰上把车一停,跟客人加倍收钱,并以不给钱就不动车,不给钱就下车等种种理由进行威胁,甚至有的还会拿出匕首对客人进行恐吓,其状不亚于半路劫匪,当客人们迫不得已交了钱后,才动车,到了草原,跟本没有开始承诺的食宿条件,为了能赚钱,这些黑心的野马们将各餐的标准从每个的20块钱,擅自降到了10几块钱,六个人的蒙古包硬是安排进去十个人,为了就是能省出一个包的钱。而骑马的马费、风味餐的餐费却报得奇高,如果有人不掏钱,那新的一轮威逼利诱就会以更加强悍的攻势开始。如果客人执意不肯,矛盾不可调合,野马们就会意然绝然地把客人抛在荒郊野外,跟私自雇佣的司机带着钱,远走高飞,行话管这叫“扔团”或“甩团”,至于被留下的游客是死是活,他们才不关心,也没有任何人能够负责。就算是报警,也不会及时得到救助,更不可能到任何职能部门进行维权投诉,因为那时各种旅游维权的制度还不健全,漏洞百出,旅游市场又缺乏规范,野马、黑社(没有任何经营资质的私营个体非法经营主体资格,未经政府部门批准注册的旅行社)充斥在旅游市场的各个角落。而这种买卖对于野马和黑社来讲,真是一本万利的事情,除了编些谎话许些空愿来哄骗那些心地善良或者单纯无知的游客外,基本不用投入任何资本,只要骗到钱后一扔团,谁也找不到他,今天此地扔团,明天他处又能骗团,名是假的,字是假的,证是假的,单位也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唯有骗人钱财的黑心烂肺是真的。这才叫资本的原始积累,血淋淋的积累。在诸多野马中,着实有不少就是这样大把大把地掏着黑心钱,短短几年中赚取了大量的资本,一夜暴富的人不在少数,少的一年赚个几十万,多的赚个几百万的都有,然后拿着这些钱再进行人际关系的投资和身份的包装,从而进行更大规范,更高档次的投机活动。一时间,这样的致富经在不少导游之间广为传颂,有的“出色”野马甚至被人们当作榜样一样顶礼膜拜。陆川还在学校上学的时候,已然听到很多类似野马扔团的事情,更是在火车站亲眼见过几个野马因为互争游客而大打出手的局面,这种旅游圈内的阴暗,那种对野马骗钱手段的崇拜曾一度让陆川产生放弃做导游的想法,当时在他眼里,这旅游圈比黑社会也差不到哪去。可是后来,陆川还是坚持成为一名导游,并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一名国家特级导游,光明正大地去赚钱,也许这一个想法太过理想,但对于那些报着肮脏心态去骗钱的野来说,陆川的理想确实纯洁得很! 马队慢慢地行进着,远方的天际边缘升起了一片浓厚的乌云,而人们头顶的却是晴空万里,整个天空就黑夜和白天一样分明可见,阳光一半被乌云摭住,另一半以鲜明的光线状投射在大地上,呈现出一种非常美妙的奇幻景象。人仿佛至身在起伏不定的绿然海浪之中,如一片叶子一般时起时沉。偶尔几个零散的羊群在牧羊人的驱赶下,幽闲地在山坡上吃草,有时还可以看到十几匹马在水泡子边上漫不经心的饮水。马队的间距慢慢拉大了,队形也开始变得有些松散。陆川时而在马队的末尾陪同白丽丽边走边聊,时而驱马快奔,顺着马队冲到前头,观察游客们的状态,不少人看到陆川驾马飞奔的样子羡慕不已,更有人为之喝彩鼓掌,其中最为激动的就是那位红姐和小悦阳,他们不停地对着陆川喊着“陆川你真帅,陆川酷毙了!”而陆川没有理会这种喝彩,他的奔驰不是为了表演,更不是为了炫耀,而是为让了工作,他必须时刻掌握游客的动向,也让游客时刻知道,导游就在他们身边。 再回到马队的尾部,白丽丽望着骑马归来的陆川,崇拜地冲着他拍着手,笑呵呵地看着他回到自己身边。“哇,陆川,你骑马的样子好帅啊!”白丽丽发自内心的夸奖着陆川,被她这么一夸,陆川很是得意,他拉稳马步,和白丽丽并排而行,转过头看着白丽丽,笑着说“怎么样,虽然我不是蒙古族,但这骑马的架式还不赖吧!想不想我带着你再跑个来回?”白丽丽忙摆了摆手说“不要,不要,我可不敢,我看你跑就好了!唉陆川,你什么时候学会的骑马啊?” “我上大学时学的,那个时候还没毕业,我自己出来找了家旅行社实习,也算我运气好,刚去不久就碰上社里搞活动,组织全体来了次草原军旅游,给我们发了迷彩服,二十多人骑马在草原上狂奔,我就是那时第一次摸的马,骑的马,刚骑时心里怕得很,后来没走出两百米就跟着队伍跑了起来,之后是越跑越带劲,整整在马上跑了两个多小时,那叫过瘾,后来马肚带松了我都不知道,坐在马背上正跑着不知不觉的身子就往右边侧滑过去,我当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马官儿把我硬拦下来才看到肚带早就在身上飘荡上了,当时我才知道后怕,如果我掉到地上,肯定得被后边的马踩个稀巴烂。可等重新系好肚带后,我又骑着马跑了很远,把刚才的危险忘得一干二净。结果等下马后,才发现,自己走不了路了。” 白丽丽好奇地问“怎么走不了路了?你受伤了?” “没错,伤了,可是你知道伤在哪儿了么?你都想不到。”陆川逗着白丽丽问道。 “伤哪儿了?脚上么?” “脚没伤,伤这儿了。”陆川向前一欠身,指了指厥起的后腰说“我的腚,马鞍子小,我的腚大,跑马的时候一起一落,尾巴骨正好蹭在后边的鞍桥上,因为自己玩得忘了性,尾巴骨上的皮被磨掉了都不知道。下了马以后,流出来的血把裤子都给粘住了,我还硬拽了几下裤子,结果撕开了伤口,那叫一个疼,每走一步伤口都得和裤子蹭一下,好难受,不得不疆着两条腿走路,还不敢合拢。人们看见我时没一个不笑的,我都不敢说是被磨破的,不过当时我也真的不知道伤哪儿了,和怎么伤的,只是感觉尾巴骨上火烫烫的疼,结果有的人就开始给我杜撰,说我被马颠入屎来,拉裤子里了,我顶你个肺呀!当时咋解释都不成,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裤子脱了让他们看,可是那比被人知道真拉裤子还丢人,所以只能忍着。晚上等回家后中,还是跪趴在沙发上挺着腰让我妈给抹药,就像小时候肚子里有了回虫让老妈给上药一样,就这还让我妈数落了半天,愣说我不会骑瞎逞能,老大个人了,还能把这里磨破了皮,可天下也找不出第一个笨蛋了。唉,丢人啊丢人!” “哈哈哈哈,陆川啊,你不打自招啦,你身上还有这种糗事啦,笑死我了!” “唉,糗是糗了点,但我一次就学会骑马了,别人骑好几次都不敢跑呢,谁让我们男人的尾巴骨比你们女人的尾巴骨硬呢,硬碰硬地磨,就算破了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你看着吧,不赶定今天咱们的客人里就有破腚的呢!” “陆川,你就自己吹吧,我可是知道你的破腚丑事了,你要是不好好招待我,看我不把它抖落出来的!” “别别别,我可就告诉你一个人了啊,连我妈都忘了这档子事了,你可别给我张扬出去,回头晚上我请你吃烤羊肉串咋样?我看你中午吃手扒肉挺多,肯定还没吃够吧?” “好啊!太好了,我就喜欢吃烧烤,晚上吃定你了!”白丽丽下巴一扬,冲着陆川得意的笑了笑。 陆川看着白丽丽爽朗开心地笑着,不觉也跟着大笑起来,他就是想逗白丽丽笑,因为他发现,他喜欢看到白丽丽的笑容。这种笑,不同于以住任何女人对他展现的笑,这种笑让他感觉很舒服,很亲切。 队伍走着走着,已然来到了山脚下,挂满黄、白、蓝色哈达和经幡的敖包山就在见前,正面迎着金色的阳光,背景却是灰暗的乌云,举头望去,那种独处高处的庄严让人肃然起敬,周围除了风场声再无它音。接下来,人们要登顶祭拜敖包山了。 正文 (五)拜祭敖包山 在蒙古族传统的宗教信仰中,长生天是至高无尚的神灵,主载万物。在广袤草原的至高点,被认为是最接近长生天的地方,也是最圣洁的所在。游牧民族就地取材,将在草原上随处可得的石块,有序排列堆砌在草原高高的山丘顶端,以示对长生天的顶礼膜拜,每一位路过此地的蒙古人,都会虔诚地祭拜敖包山,为之奉献哈达、鲜奶和美酒,并将一块石郑重地搁置其上,从而表达对长生天的无沿敬意和祈求保佑的美好愿望。久而久之,敖包山在路人不断增石加块中日渐变高变大。每逢蒙古族在重大节日中,都要从草原的四面八方而来,以非常隆重的方式祭祀敖包山,抛酒鲜奶和美酒,奉献洁白的哈达和供品,有时还要从寺庙中请来得高望重的喇嘛为之诵经祈福。敖包山在蒙古族牧人的心中,还不仅是神的象征,也同样是生命的希望。从前,当蒙族古牧人逐水草而居、骑骏马而行时,通常在茫茫的草原上一走好几天都见不到一个人、一个部落,甚至连一个可以借以参考路标方向的物体都很难找到,如果突遇恶劣天气或是在漆黑的夜晚,则很容易迷失方向,但只要在白天来到了一个地势平坦、视野开阔的地方,向四周环顾,总会在双眼所望之处的最高点上,看到丘陵之顶上会有一个类似母亲一般的突起,那就是敖包山,只要登上最近的一座敖包山,按照敖包底坐前那个有特定指向的地面标志,就能够找到正南方向,并依此进一步判断自己地处的位置,找到来时的方向和将去的目标,找到了方向和目标,也就有了继续生存的希望。每一座敖包山的初建者,都会在底座的正南方向用石块摆出一个标志,来指示方向,目的就是为那些在草原上迷失方向的人们留下生存的希望,这是多么伟大的精神!在无边无际的草原上,大大小小的敖包山星罗棋布,遍地都是,不论在精神信仰和游牧行军中,敖包山都有着无可替代的地位和作用,甚至已经深深地融入到蒙古族人民的精神之中,成为精神信仰中不可或缺的重要一部分。每一个敖包山都会有它特有的名称。在通往锡林浩特的路上,就有一座拥有上千年历史的古老敖包山的遗址,那是一个敖包群,陆川在上学期间,曾经在老师的带领下,全班来到这座敖包山遗址上进行祭拜,还听老师讲,当时祭祀这座敖包山的规模非常宏大壮观,人们将蒙古银元大把大把地撒向天空,散落在四周山坡上,随处可见,可是路经此地的每一位蒙古族人从来不会捡拾一枚,因为他们知道,这是敬献给长生天的祭品,绝对不可以占为己有,同样这也是流淌在他们血液中正直、诚实、善良的本性所决定的。当时全班人还饶有兴趣地四处寻找过,但什么也没有找到,唯独能够看到的,就是在一片片梭梭枝挂着的团团羊毛,这都是牧民放养从这里经过时,留下来的。 如今,在草原旅游点周围的敖包山,多数是为了方便游客而人工修建的,但这也没有毫减弱它们在蒙古族宗教信仰中的地位。 在陆川的带领下,缓缓地来到敖包山下。人们纷纷下马,徒步而行。登山时,陆川一边爬,一边给身边的游客讲着一些关于敖包山的历史和传说,游客们围行在陆川周围,兴致勃勃地听着,那些小孩子们更是跟得紧密,小悦阳干脆甩开了父母,一路跟随着陆川,入神地听着每一段故事,小小的心灵仿佛被带回到遥远的过去,听一段,问一问,再听一段再问一问。 白丽丽,走在陆川的后方不远处,也听着陆川的讲解,这些故事她在以前的跟团中,很多都没有听到过,她越来越觉得,陆川并不只是一个带团的导游,她感觉到,陆川似乎更加热爱草原,热爱蒙古族的历史文化,更加乐于传播这样的文化,不由得在内心中又对陆川多了一份欣赏。 所有人都登上了敖包山,陆川组织人们依次站到了正南方向,指着面前的祭坛,告诉人们,祭坛所在之处,必然就是正南方向的指引。祭拜敖包山就要从正南方向开始,首先每一人上都要从地上捡一块石头,或大或小,然后站在敖包的正南方向,双手合实,内心虔诚地送上自己的祝福的心愿,然后慢慢地绕着敖包顺时针转三圈,再逆时针转三圈,最后回到起点,将手中的石块高高地抛向敖包的顶端,让石块自然地落在敖包之上,再双手合实默默祈祷,最后还要连击三次手掌,整个过程就结束了。 当陆川介绍完毕后,人们四下分散开去寻找心宜的石块,陆川也在找。对于陆川来说,每一次祭拜敖包都是发自内心的放在心的真诚,而不单单是为了给客人作秀。他同时找到两块光滑的石头,起身来到白丽丽面前,将其中一块递给了她。 “给你,我帮你选了一块,这块挺好看的,算是我送你的一个祝福吧!” “谢谢你,陆川,你每次拜敖包时,都信它么?” “我信,人都是需要一种信仰,以前,我对这了解不多,也没什么感觉,可是随着带团久了,经常讲,经常学,慢慢的,就喜欢上了,虽然它谈不上是我的信仰,但我很尊敬它,每当站到它的面前,我总感觉内心一下平静了,带在身上的浮躁也随着消失了。我拜它,不一定对它有所求,有时只是一种没有任何愿望的祈祷。” “你觉得它灵么?” “其实灵与不灵,还是人的私心、私欲决定的。就像人们拜佛求神,真正的虔诚应是无欲无求的,一切顺应天理,万法自然,得之我兴,不得我命,求之不来,挥之不去,福也好,祸也罢,虽说不一定都要算在命中注定,却总脱离不开自己一生中的德行造化。一个人如果真的一心向善,广结善缘,广积功德,就算不求神明保佑,也会自然福至幸来。相反的,一个人如果贪念无休,物欲无穷,放纵私欲,作恶造孽,一生之中生恶欲,行恶事,造下祸根,就算拜尽天下所有佛道仙家,也总难逃因果报应的轮回。做了坏事求神灵保佑,其实是件自欺其人的可笑之事,神之所以为神,自么可能轻浮到因为恶人、小人一两句祈求保佑的话,一两柱祈求保佑的高香就能擅自免除他的罪行,为他消灾避祸呢?神是神,不是人。而人如果总是行善积德,自会有善果相报,那也不用专门求神明保佑,因为他行了大道,积了大德。拜神这前先问其灵与不灵,本身就是不真诚,是对所拜之神不相信,也就是对自己不相信,每个人的神在自己的心中,而并非是身外的泥塑土像。如果灵就拜不灵就不拜,那神在我们心目当中就成了什么,岂不是成了一种帮助我们实行自我私欲的工具?一种为我服务的道具了么?你可以把自己心愿告诉给神,但却不能仅仅依赖神去帮你实现,而自己只是坐享其成,你需要自己去身体力行,去做好事,做善事,做积极的事,做正确的事,做有大德性的事,才能积下功德,有了功德,神才会在关键的时候来帮助你。我认为,对神许下的愿,同时也是自己对自己许下的承诺,如果你不去积极兑现自己的承诺,也就是对神,对自己,对自己的信仰撒了谎,欺骗自己的结果是什么?欺骗信仰的结果是什么?欺骗神明的结果又是什么,这是个必须正视的问题。举头三尺有神明,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欺骗,那么他还有什么是能值得别人信赖的呢?人都不相信他,更何况是神呢?!信仰一种精神,最重要的是它能给我们精神上的力量,给我们指引,给我们鼓励,在我们脆弱无助的时候赐予勇气和力量,在失落迷茫的时候给予我们智慧和方向,但最终还是要靠我们自己帮助自己,自己拯救自己,天灭自毁之人,同样,天助自助之人!” 白丽丽,听着听着,突然觉得陆川俨然变成了一位深奥的哲学家,他的话深深地震撼着自己的内心。“行善事,结善果”、“对神许的愿,就是对自己做出的承诺”、“求神保佑,更要自强自立”、“人不要欺骗自己”一句句地深深印在白丽丽的脑海里。不断地与她之前的是非观、价值观进行着对比和验证。仿佛在这些话中,她找到了一些留存已久的问题的答案,但又似乎还没有看清这答案到底是什么。正在白丽丽握着手里的石头,低头思考陆川刚才所说之话时,她的手已被陆川抓住,那强有力的一握,没有丝毫的羞怯,给她一种非常坚定和自信的力量,让她觉得内心中升腾起一股向上的涌流,这不单单是异性传导而出的冲动,更是一种来自精神上的鼓励。 陆川拉着白丽丽的手,大步走到敖包正面,“来,丽丽,跟我一起做,双手合实,闭上双眼,一起感谢长生天降福给我们的一切苦难,感谢长生天赐给我们的所有人生经历,感谢长生天赐予我们父母之爱,亲友之爱,夫妻之爱,儿女之爱。许下你的心愿,许下你对美好生活的承诺!” “丽丽”,当白丽丽第一次听到陆川这样称呼自己的时候,她好感动,很久很久,没有一个男人这样称呼自己,她也很久很久没有允许一个男人这样称呼自己。同样的称呼,曾经从居心叵测的男人嘴里地说出,曾经从虚情假意的男人跟里轻浮地说出,曾经从用心不专的男人嘴里敷衍的说出,她听多了,也听腻了,她曾经再也不相信这样甜蜜的称呼背后还会有真情存在,也同样不再愿意再有男人如此亲近地叫她。但,为什么?为什么今天这个男人,这个站在她面前,仅仅相识数十个小时的男人,会这样自然而舒缓地称呼她?她相信,陆川是下意识的,是真心地这样称呼她,他没有任何肮脏的,站在这样一个圣洁的所处,他不可能有任何虚伪,从他的话中,也听不出任何的做作,他好真实。 白丽丽内心如此激动,甚至不知道是如何跟着陆川走过了前三圈,当她被一个小石块绊着险些摔倒时,才从纷乱的思绪中缓过神来。陆川扶着她的胳膊,把她从坡上拉起,然后平静地让她继续走完。她这才尝试着静下心来,继续走完后面的三圈。她在心里默默地想着,我要好好想想陆川的话,我也许不用再这样消沉下去,也许,我也能有勇气再次追求自己的幸福,也许我前面的这个男人说的是对的,人是需要有信仰,不能因为生活的挫折和诱惑而放弃自己的信仰,信仰是我们心中的力量火种,应该让它在内心永远的燃烧,它能够让我坚定地相信更多,而失落和封闭只能让我动摇地不断怀疑。走上社会后,曾经是懵懂的少女,却因为被笃信的爱情一次次抛弃,为了渴望得到的爱,自己牺牲了少女宝贵的纯情和真操,换来的却是无情的背叛,自己开始不断地怀疑所有的人,所有的情。因为害怕再次被伤害,害怕再次被羞辱,而不得不将内心封闭,紧关心门,纵使孤寂之时同样渴望能有一个值得依赖的男人能够走进她的心灵小屋,那始终害怕进来的不是白马王子,而是骗子屠夫。曾经坚信的,不再坚信,曾经追求的,不再追求,一度只为赚钱而赚钱,只为生存而生存,却忘了生存的意义。是陆川,是陆川让自己知道了,长久以来失去的,不是简单的爱情,而是面对生活,面对人生的勇气,失去的是信仰和信念。看看陆川,虽然不知道他的背后有什么样的故事,但至少到现在,陆川在自己心目中,是个内心丰富却又正直可信的人,也许他的信仰不是金钱,不是女人,不是权贵,也许根本不是物质上的,不管这是什么,给自己的感觉却是阳光的,是快乐的。跟他在一起,自己越来越快乐。 最后的一圈走完了,陆川第一个把石块高高地扔到了敖包山上,其他人也跟着一块一块地扔出了手中的石头,白丽丽还在想,在想她到底该不该许下自己那愿望,那个想要和面前这个男人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第n次一起祭拜敖包的愿望。她想要为自己许下一个承诺,却又没有足够的勇气在心里讲它说出。她望着敖包上迎风飘扬的哈达,望着敖包山顶上那片蓝蓝的天空,再望望站在一旁静静看着自己的陆川,白丽丽紧紧将石块握在胸前,沉默了十几秒,最后只见她双手一伸,一颗雪白而光滑的石块从她手中轻快地飞向空中,高高地落在了敖包山上顶端。陆川冲着她微笑地点点头,并告诉她,不是每一个人扔出的石块都能落在敖包山上,只有心底纯结,心愿高尚的人才能把石块一次扔到最高处而不会掉下来。虽然这只是一种传说,但陆川却坚信其中必有真理存在,白丽丽也深深地相信了陆川。 人们陆续返回到山脚上,重新又上了马,在白丽丽和陆川都坐到马背上的时候,白丽丽转过头问了陆川一个问题“陆川,你的信仰是什么?” 陆川正了正身子,眼睛向远处望去,沉静地说了四个字“正义和爱”他的语气虽然并不重,却有一种呐喊的激情,似乎是在抗拒又似乎是在向喧战。白丽丽望着陆川侧过去的脸颊,没有说话,心里却很高兴,他不是佣俗的男人! 在陆川一声号令之下,大队人马重又出发,向下一个目的地进发——走访牧户。 正文 (六)草坑里的蘑茹 要说在草原深处行进个把小时就能看见牧人那是很少见的事情,旅游点所在的草原上,牧人都已经定居下来,盖了砖瓦房,建了牛羊圈,过了上定居的生活。每家每户都承包了草场,实行定点放牧,牧户多数是雇人打理马匹、牛羊,有的牲畜数量少的人家,会把羊集中起来共同雇人来放。自家的草场用网围栏圈起来,专门种植牧草,等到秋天打上草垛子,储备起来留做牲畜冬季草料。而靠近旅游点的牧户,一年之中,夏秋两季接待游客则成了主要的经济来源,特别是在入夏以后,草原旅游人数快速增加,每一天都能接等十几拨甚至几十拔游客,在旅游团费中有一项叫草原服务费,其实就是付给接待旅客的牧户的,有的是一团一接,现款结算,有的是导游签单,费用交给旅游点,牧户集中和旅游点结算。 要是比起和旅游点的关系来讲,导游和牧户之间的关系就相对简单一些。导游带团过来,牧户接待,提供一些奶茶、奶食,陪游客聊聊天,合合影,回答一些问题,再带着人们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里转一转,整点有民族特色的小游戏,充其量半个小时就结束了,临走前,还可以向游客推销一些肉、奶食成品,这些也不用和导游分成,卖多少是多少,这次卖不了还有下一次。而导游只要保证随时在游客身边,提供一些必要的帮助,其他的也不用做什么。 这不,离开敖包山后,陆川一行转头向东北,不一会就来到了牧户巴图的家里。离牧户家还有不到七络,有的男孩则以睡尽身边美女为荣,有的中学生和大学生因为所谓的学习压力、情感压力、就业压力而抑郁而焦虑而自杀而杀人。。。。。。太多太多的例子,有的全国知晓,有的身边经常遇到。人们在感叹当下城市青少年教育问题的时候,是否真正想过,从长辈,从家庭,从社会是否给孩子提供了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在这一点上,更加纯正和单纯的草原却做到了,这里的关系很单纯,尽管没能让孩子看到更多的花花世界,却给了他们一颗纯洁坚强的心灵。如果从这个角度讲,草原上的孩要比城市里的孩幸福得多,至少他们不会因为身边物欲横流而迷失自我,不会因为尔虞我诈而放弃自我,不会因为急功近利而牺牲自我,不会因为社会责任而逃避自我。另一方面,每一对父母都怕自己的孩输在起跑线上,总以为从孩子成胎腹孕开始就应该为其准备好一切,创造好一切,只等孩子一步步地顺理享受,坐享其成。其实不然,父母所有奋斗得来的一切,对孩子,对小子最有用的不是金钱,不是物质财富,而是学识、思想、品质、意志、信念、成功的经验和失败的教训的传承,如果把前者比作是鱼,那后者就是“渔”,于其受之以鱼,不如受之以渔。孩子的起跑线是父母,父母的人生观、价值观、生活方式、思考方式直接影响和长远影响着孩子的成长发育。父母积德儿受益,父母造孽孙还债,这就是因果轮回的真实写照,如果我们仔细看看周围的人和事,总会找到能加在印证的实例出来。 (不知不觉,写了这么多题话,实在是有感而发,不吐不快!如果各位读者觉得此段啰嗦,大可不必当回事了。还是回到正题吧。) 孩子们在院子里追打着,敖登和哈丝带着小悦阳和几个男孩在树边的草坑里找蘑菇。昨天下过雨,在低洼的湿地边上,钻出了许多蘑菇,有的已经展开了伞柄,有的还没有打开。孩子们有的拿铲子,有的拿木棍,这挖一会,那掘一阵的,城里的孩见一个挖一个,多半不是挖了半截就是彻底铲碎,而敖登和哈丝则只挖长成熟的,还没有完全钻出地面的他们不挖,每挖完一处,就用小铲子把地填平,其他孩子挖过的地方一片松土,就像土拨鼠刚刚打过洞一样。 一会功夫,两个孩子抱着一大盆蘑菇从草坑里回来了。其他孩子也跟着跑了过来,有的追着问他俩挖蘑菇干什么,敖登告诉他们说挖出来洗干净了可以煮面吃,也可以炖羊肉时放一些,会让汤很香。洗干净晾干了存起来,还能留在冬天吃。正儿八经地扒开带着土的蘑菇给他们讲它们不同的名字。 陆川签好了单,坐在院西的勒勒车上喝着水,看着孩子们。大人们都不怕出什么事,就得看好这群孩子。白丽丽去屋后上了趟厕所,回来后看着陆川一个人坐在那连喝水边看着孩子,就走了过去。 “陆川,你和这家牧户很熟么?” “熟,我带团来草原经常到这,巴图是个好人,很讲义气,人又豪爽,我跟他还摔过跤呢,巴图可是个好跤手,以前在那达慕上还拿过第一。开始我们并不熟,后来聊起天来才知道,他弟弟铁木耳正好是我大学同学,同一个系的,这才越聊越近。现在他弟在市开了家蒙餐馆,生意还挺好。我回市里经常去他那里喝奶茶,他也经常从巴图这近些奶豆腐、肉干之类的原料。有时是巴图送,有时是他回来运。” “那巴图为什么不把孩子送到城里上学呢?” “他说等孩子再大一点就送,他说城里人太复杂,人们又都不说蒙语,想让孩子留在身边久一点,太早送城里就会忘了草原的。这不敖登快要上初中了,他打算明年就把孩子送到城里念书,小儿子先留在身边。铁木耳已经给联系好了学校,就等孩子送过去了。” “唉,和蒙古族的人相处容易么?” “容易,其实蒙古族的人很好相处的,他们待人是直来直去,从不拐弯抹角,就是有矛盾也会直截了当地讲出来,大家有理说理,理说不通打一架,然后喝一顿酒就没事了。跟蒙古族相处,你不能虚情假意,更不能说假话哄人。蒙古族人最讲诚信,说出来的事,许下的承诺都是要兑现的。他们最不喜欢别人对自己撒谎,更不喜欢讲大话不办事的人。只要你对他用诚意,他也会对你用真心。还有蒙族人不喜欢懦弱无能的人。如果一个人胆小怕事,没真本事只会耍皮子,是会被瞧不起的。如果你想让一个蒙族人接纳你,就必须有点真本事让他佩服。你就说巴图吧,我们刚接触的时候他就没正眼瞅过我,嫌我个儿没他高,块儿没他壮,总觉得我是个小羊羔子。后来有一次在旅游点看摔跤表演,正好他过去了,跟几个外地游客摔了几跤,都没输,我的客人里有人起哄让我上去摔,我开始不想,但驾不住客人们一个劲推,巴图也看见了,就在场上冲我招手,没办法我就上了。” “你还会摔跤呢?你跟他身材差不少呢,你敢跟他摔?”白丽丽有些诧异地问道。 “摔是敢摔,可不没跟他这么大块儿头的摔过,当时我也发怵,一怕受伤,二怕丢人。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当时他都正面挑战了,我再不迎战就成了儒夫了不是。于是就上去跟他摔了一场。” “结果呢?你赢了么?”白丽丽追问着。 “你想他这么大块头我能赢得了么?光是他那份是一压也能把我肠肠肚肚挤暴了。” “那你输了呗!” “那也不输,我们俩打了个平手,我上去就没想摔过他,就想的别让他把我太快摔倒就行。我跟他周旋了很长时间,好在我身体灵活,他几次想使劲都没绊着我。我从小学到大学一直练体育,腿快,他踢不到,开始他没把我当回事,后来几个回合下来没把我咋样,他就认真了。不过我的体力毕竟比不了他,较量时间太长了,搞得我上气不接下气,他发现我没劲了就下了一个绊子,把我放展了。不过倒地前我两腿一缠,把他也给抱倒了。所以结果是我们俩一起倒的地。” “一起倒地就不算输么?” “在蒙古族摔跤里,唯一的输赢规则就是不管哪个部位先着地,反正先着地的一方就是输,可恰巧我俩的肩膀同时着地,所以没输没赢。起身后我还怕他不服气还要跟我摔,所以先爬起来扶他。又怕他真的发火了,让我下了不台。结果他起来后反而态度大弯,还主动跟我握手,说我是好样的,说凭我这小体格能跟他较量这么长时间而不倒还真没遇见过。最主要的是,我是汉族吧,一个汉族小个子能把他抱倒这也算是稀罕事了。自从那一次开始,巴图就不再小瞧我了,一直对我都挺好,当天晚上还开车接我到他家喝酒来着。”这个时候陆川颇有些自豪的意思了。 “噢,那就是说这一跤把你俩摔成朋友了?” “那倒也不是,后来不是知道他弟是我大学同学了么,我利用上团下团的便利帮他去城里办了不少事,这才跟他和他弟弟关系越走越近。他弟之前跟我也不是很惯熟,虽然大家都是同学,但那时他是蒙语班,我是汉语班,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只是脸熟,没有过深的交往。也是通过他哥才慢慢走动起来。我帮他们哥俩的忙也没求什么,这么一来二去,大家就成了好朋友了。看见树下那只狗了么?” 陆川说到这儿,突然想起了胡杨树下的那只狗,于是指给白丽丽看。 “看见了,那狗怎么了?”白丽丽不解地问。 “那狗的命还是我给救的呢!”陆川说 “你救的它?怎么回事?” “那年它还是条小狗,我带客人去巴图家时正好赶上它生病,上吐下泻好几天,瘦的快成皮包骨头了,站都站不起来,我看着挺心疼的,问巴图为什么不救它,巴图说它可能是吃了草原上的毒蘑菇了,家里也没有什么药可救,当时正缺人手,家里走不开人,管不了它。后来我看这狗好像还有救,于是我就给带回城市里找了家宠物医院,花了一千多才把它救回来,养了差不多一个月后交给他弟带回去了。这不,你看,一年多没见,它也长成大狗了!” “你上团还能带狗呢?” “肯定不能吧,为这事我还让全陪和客人给投诉了,社里扣了我两个月的出团补助!还让公司老总在晨会上点名批评了一顿,任我咋解释也不管用。” “那后来呢?” “后来?没啥后来,我私下请头们吃了顿饭就没事了,我喜欢动物,特别喜欢狗,心想一条小狗它也是条命嘛,赔点钱救一命也值。再说,为这事巴图还给我杀了只羊呢,我到还是赚了。要说这狗也真通人性,自从我救了它以后,每次见我都很亲。今天是在那拴着呢,要不早就跑过来了。我这不也是看有孩子,不敢过去逗狗,不然怕孩子们跟着一起来让狗再咬着。” 说罢,陆川还是忍不住从包里掏出一根火腿肠撕开了包装,朝狗走了过去。 “来大壮,大壮,是我,给你点好吃的!” 大壮是陆川给它起的名字,当时希望它的病能好,才叫他大壮。 大壮正卧在地上看孩子们在身边玩,听到陆川的声音后,马上从地上站了起来,又是点头,又是摇尾巴的,嗓子里还哼哼叽叽地像是在说话。陆川把香肠放到手上送到大壮的嘴边,大壮一闻就是好东西,三口二口就吞了下去,末了还不忘舔舔陆川的手,用头蹭蹭陆川的腿。 蒙古族的牧人,都是很爱自家的狗,不管是专门负责帮助放牧的牧羊犬,还是专门看家护院的狗,都当作自已家人一样看待,从不因为它们是狗而轻视,就像尊重马一样尊重狗,外来的人如果能够很好地对待自己家的狗,就等于是尊敬了这家的主人,所以陆川救了大壮的事,对巴图一家来是非常重要的事。 白丽丽站在陆川身后,看着这么大一条狗在面前,着实不敢靠近,可是看着它跟陆川这样友好,又不勉想要上前摸摸它。陆川起身拍了拍大壮的头示意它往前走走,还跟狗说“大壮,来给你介绍个新朋友,这是白姐姐,来,跟白姐姐打个招呼!” “陆川,你瞎说什么啊,我怎么能成狗的姐姐啊,你真讨厌!”白丽丽边往后撤身,边着急地争辩着。 “唉,你别躲啊,大壮不咬人,我当它是我弟弟,那你不就成了它姐姐了么!没事,来摸摸它的头你就不怕了,来啊!没事,来,把手给我!” 白丽丽就是敢伸手,不过当她和大壮善良的眼神对视时,她感觉好多了,慢慢地伸出手,摸了摸大壮的头顶,大壮似乎被异性一摸本能的很兴奋,又摇着尾巴往前走了两步,把头仰起来让白丽丽给它挠下巴。很开心的样子。白丽丽也渐渐不怕狗了,她索性蹲下了身子,双后捧着狗头,抚摸着大壮的后背,还从它腿上摘下几颗粘在上面的狗蒺藜(一种形似枣核,表面带倒刺的草本植物的种了,很容易被粘挂在动物的毛皮上,对动物皮毛,特别是羊皮、牛皮有一定的损害)。大壮也跟白丽丽越来越亲近,用头顶着她的腿,甚至还把鼻子凑到了她的大腿中间闻了又闻,搞得白丽丽好不自在(养过狗的朋友都知道,这狗是有在人裆部闻味的习性,这就是动物的本能,没有任何猥亵的不良企图)。 “小悦阳,你等会,你手里拿的是什么?”陆川正在低头看着大壮和白丽丽套近乎,不经意间抬头看了一眼,只见一群小孩从高草堆里钻了出来,最后出来的小悦阳,陆川本能地朝他手里望了一眼,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原来,小悦阳手里抓着一只红顶带黑点的像蘑菇一样的东西,陆川马上叫住了他。 小悦阳跑到陆川面前,把小手高高一举,说到“陆川叔叔,你看,我菜的蘑菇,多好看啊,我要带回去,你看,红红的,就像小瓢虫的壳!” 陆川一看不对,这哪是什么好蘑菇,这分明的一只毒蘑菇,真正给够食用的蘑菇是不会有这样鲜艳的颜色的,毒蘑菇都会带有不同的颜色,表面看起来很好看,可是只要吃一点就会中毒,轻的恶心呕吐,中的会晕厥休克,抢救不及时还会死人的。这小子是从哪采的这蘑菇。陆川真有些后怕,好在小悦阳只是抓了抓它。陆川赶紧从小悦阳手里夺下了那只毒蘑菇,还一再追问他兜里、包里还有没有这样的蘑菇。最后亲手翻了个遍才放心地告诉小悦阳采这种蘑菇的危害性,把小悦阳也吓了一大跳。陆川对别的孩子也不大放心,拉上白丽丽把刚才一起去采蘑菇的小孩挨个问了一遍,又从一个孩子裤兜里翻出一个刚刚绽开茹伞的毒蘑菇。一场差点发生的危险终于被平息下去了。陆川把所有孩子叫了过来,进行了一翻教育,有些家长知道了也跑过来把自己的孩子数落了一通。巴图也把两个儿子叫到一边,指责他们没看好小客人,让他们采了毒蘑菇。敖登,哈丝理直气壮地说“不是我们的错,我们都告诉他们这种蘑菇有毒,不能摘,是他们自己要摘的。”小悦阳到是很诚实,他主动承认是自己没听两个蒙族小朋友的劝告,偷偷挖的蘑菇,只是因为觉得它们好看。以后不敢了。其他孩子也纷纷承认了错误。 事情处理完比后,白丽丽才觉得手心出一把冷汗,她还有些不安地看着陆川,陆川看了看她,自言自语到“真日玄,要是吃出个好歹的,今儿就交待在这儿了!” 白丽丽跟着说了一句“就是,就是,好危险,还好你发现的及时。再晚点就出事了!” 陆川安顿好孩子们,不让他们再往草坑里跑了,几个孩子因为这档子事也有点怕了,加上他们看见了大壮就守在那边,也不再敢靠近。 屋里参观完了,很多客人都走到院子里,有的举着相机排队等着跟巴图一家合影留念。陆川趁这功夫独自跑到一边摘了一捧蓝紫色的马兰花,用一根草梗子打成了一小把花束。白丽丽正在一边看着人们照相,忽然感觉左脑后有一串东西在伸了出来,扭头一看,哇,好美的一束鲜花啊。谁啊这是?再一转身,陆川正举着花束朝她笑着。 “喏,刚开的马兰花,事嫩着呢,送你了!” “哇,真好看哪,这就是马兰花啊,谢谢你!”白丽丽接过花,在手转来转去,还闻了闻花香。意外的收获,让她分外的高兴。 “这草原上花的品种可多呢,最常见的就是这马兰花,这种野花在城市里种得少,所经不常见。明天咱们去黄花沟的时候,那的花更多。”陆川坐到白丽丽身边。 白丽丽抱着花,有些温柔地看着陆川,觉得面前这个男人挺可爱的,懂得欣赏花的男人,肯定也是懂得爱的男人,以前从没有男人亲手给自己摘过花,即便是第一个男朋友,也只是花钱从店里买花送她。从没有亲手摘过。哪怕是一朵呢! “哟,快看看,这花多好看啊,小白,谁送的啊,鲜花配美女,哪个男人这么浪漫呢?”红姐不知什么时候,从哪里冒了出来,也没经白丽丽同意,顺手就把花抓了过去。白丽丽正享受着还没过瘾呢,被红姐这么一打乱心里着实不乐意了。 “红姐,你吓我一跳,小心点,刚摘的花,别弄断了!” “哟,这是谁给的啊,这么舍不得?放心,美女的花,姐哪能抢啊,姐就是看看喽!”红姐一边品着花,一偷眼瞅了瞅坐一旁的陆川。“陆川,这花别会是你摘给我们小白的吧?” 陆川好不自在,这么好的情调,半路愣杀出个红姐来,就算没事,也能让她说出点事来,更何况自己心里还真就有点事,这被她看个正着。“啊,是啊,我刚才顺手摘的,鲜花送美女嘛。!” “陆川,这鲜花送美女,可有没有我的份啊,别看红姐岁数大一点,咱也算是老美女了吧,你这服务可不能偏心噢!” “我吐,没见过自己夸自己是老美女的,你就算是有点风韵姿色,也别当着这么多人自吹吧!”陆川心里暗自好笑,不过嘴上还得恭维着点“那当然了,红姐可是我们团里的大美女,走到哪不是最惹眼的角儿呢?肯定刚才红姐被哪位帅哥缠住走不开了,不然我半天也见看见你。你放心红姐,这草原上的花都是为你开的,你想要哪一朵都行喽。这鲜花不送二主,等明天到黄花沟,我帮你摘更好看的。只怕到时不是我一个人送花了,红姐!”陆川觉得没事逗逗这老女人也挺好玩的。 “瞧你这小伙子,还鲜花不送二主呢,酸死了。姐知道这花是专送给我们小白的,我才不要呢,你呀,嘴上说得挺好听,这一路上就看你们俩在一起了。哪管过我哪,唉,人老了就是没魅力了!得了,不打扰你们了,我去照相了!”红姐把花往白丽丽手里一塞,转身端着相机去找巴图照相去了。 陆川望着红姐的背影自言自语道“这个红姐,哪儿都有她,咋这么喜欢凑咱俩的热闹?” 白丽丽似乎有些不快地说“你是真不乐意她出现,还是装的?人家那是在意你才往这里跑呢,我看是我打扰了她吧!我看你这位大姐可是对你有点意思噢。你不知道,在车上她坐我边上的时候就一个劲夸你,咱们骑马的时候,她朝你这拍了好几张照片呢,你根本不知道!”白丽丽不停地转着手里的花,口气中明显带着丝吃醋的味道。 “不会吧,她这种有钱有势的女人,什么男人不好找,能对我这个小导游有兴趣,你别瞎猜了,根本不可能的事!”陆川摆了摆手,他不相信白丽丽的话,只认为可能是女人和女人之间争风吃醋的反应。 “你爱信不信,你又不是女人,你哪知道,反正可别冷落她噢,人家可是你的客人,你服务不好可是你的责任了,小帅哥!”白丽丽重重地在陆川肩膀上拍了一巴掌。 “得得得得,她是客人,我的导游,服务归服务,难不成你的意思还让我为革命献身了?我可不干这种事,要服务也是为大家服务,几天以后一下团,她走她的,我的,谁能记住谁啊!我看她没那心思,是你多想了!唉,你咋这种反应呢,不对劲噢?”陆川低头瞅着白丽丽,那眼睛仿佛在告诉白丽丽小心噢,我猜到你的心思喽! “去你的,我是好心劝你别错过机会,人家红姐可是成功女性,又是单身,能看中你是你的福气!”白丽丽用力把陆川探过来的脑袋推开。 “行了,成功女人多了去了,我又不稀罕,人家就是闲得没事拿我这小弟弟穷开心,你还不知道这人一出来旅游就松闲下来,工作时装,生活中装,这到了陌生地方总得不装一回吧,这不一装,那最让人放得开的不就是拿男人女人的事找乐子么!男人是这样,这女人不也一样。你干导游这么久还不知道这个?” “哼,就你会说,我看你是见得多了才这么说,你快看看他们完事没,咱们是不是该走了?”白丽丽不想再就这个话题和陆川争执下去了,她实在也不知道往下该说些什么,只是不想让这个红姐再当她和陆川这间的焦点话题。 陆川抬手一看表,差不多了,现在走,赶回到住地还需要点时间,快一点的话,回去还能休息一二个小时。他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举起了扩音喇叭喊到“好各位朋友们,咱们的时候到了,大家抓紧时间拍照,十分钟后到前面集合咱们要回去了!” 人们的动作一时间加快了,赶不上和巴图照相的人,干脆就站在屋子前面来了几张照片,有的人等得不耐烦已经早早向马队那边走去。 正文 (七)谁是段姐 陆川组织客人们回到马队边上,提示他们检查好自己的东西,等所有人都上马以后,陆川不忘让大家和巴图一家告别,不知什么时候大壮的链子被两个孩子解开了,它也走到主人身旁,用一种不舍的目光看着陆川,还有和他在一起的白丽丽,也许是异性的气味让它产生了爱恋之心吧。等马队慢慢走远后,大壮还依依不舍地独自向前走出了十几米远,最后是在巴图的召唤下才调头回去。一路上,人们略显得有些疲备了,很少有人说话,陆川和白丽丽并排走在马队的左侧,边走边说着话。 “陆川,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那个女导游跟你认识么,你好像很怕她似的?”白丽丽终于忍不住提到了段姐。 “唉,别提那个女人了,我看见她就倒味口,那纯粹是个在江湖上混得很展的大姐大!” 白丽丽听到这话心里不襟想混得很展?什么意思?混黑社会的?那不至于还出来带团吧?难道陆川被她给整过? “我怎么看你见她来后很紧张,好像见了鬼似的?” “唉,她对我来说就是一个鬼,一个女赌鬼!一个财迷!” 啊!还是个女赌鬼?这里面有故事啊!白丽丽脑海里浮想联翩。 “怎么回事啊,能给我讲讲么?” “说来真是丢人,几年前我接到一个团,是自带车草原三天团,要求在集宁接团然后上草原,当时就是这个段姐做全陪,我还记得在高速路上足足等了两个小时才上了他们的车,那个时候我刚开始带团不久,社里给我这个团也是为了锻炼锻炼我。我当时准备得很充分,上团以后一个多小时给他们讲得效果很好,可是就因为我太负责,太认真了,反而暴露了我是个新手的弱点。那些客人说是什么出版社的,个个能侃会说的,不一会,我就按不住他们了,嫌我讲历史民俗的太没意思,于是就互相调侃闲逗起来,那全陪还在中间也是有意衬托地接着话茬,我的讲解结果变成无人喝彩。我那个时候哪知道如何应付这种场面,一时间被他们视我于不在的笑声整得脸红脖子粗的,说话都不怎么连利。那段姐看出我尴尬表情,不但不解围,还跟着客人不停开我玩笑,一会儿问我是不是刚毕业的大学生,一会问我除了讲课本,还会点啥?一会又问我,草原上晚上有没有唱歌的地方?我晕,我很晕,学校只教课本,课本只教理论,没人教过如何应付这种失控的挑衅局面。他们问的那些问题别说是不知道,就算是知道我也不能为了迎合就乱说乱讲吧。本来想把话题往正面上引,结果次次都失败。那段姐,还时不时地和那些人开着玩笑,而那些人坐了一天的汽车,早就颠簸得精神疲惫,正需要这样无拘无束的调侃来情绪。抛开我在一边不说,他们和段姐,变换着角度和话题地讲着各种各样我不觉得可笑的可笑之事,虽然天上一脚,地上一脚的都与我无关,但我还得坐在那边别扭地听着。跟他们说的这些比起来,我真觉得我们在学校男生宿舍里讲的那些玩笑话真是太幼稚了。那算个啥,充其量就是几个臭小子精力过盛,闲来无事在那里胡想乱编。这次在车上我遇到的、听到的可都是实打实的闻所未闻。当时场面失控得情形你真没法想。丢人啊,导游控制不住游客,这是很强的挫败感,本来开头打的基础不错,结果呢,原来他们都是在装,看我还是个嫩茬子就开始欺负我了。这导游挨客人欺负是常听说事,这次可是真真切切地让我一把被客人,甚至连全陪都算上的羞辱,这和我接团前等待的那种想象完全不同,真是始料不及。” “那后来呢,这种事我也遇到过,你后来怎么办了?” “怎么办?凉拌!实在没办法了,我只能傻笑,他们那些,我实在插不进嘴去。最后没办法只能不停地唱歌。最后好容易到了草原,安排他们进包,当时已经是下午了,看表演前没什么内容,大家自活动。那段姐直接把我叫到她包里,要我跟她和司机扎金花(赌钱),我说我不懂,也不会,结果她就冷嘲热讽地说我装嫩,说我虚,说我胆小,还说我扭扭捏捏的就像个嫩包。说实话,我当时真就是少不经事,哪经得起她这么嘲讽,几下脸又红了不说,心里火也起来了,心想我他妈招你惹你了,一上团就这样整人,我是没有过,那又怎么了,有错么?我天,你不知道当时在包里那场面,那段姐跟那什么女皇上一样,手里掐着女士雪茄烟,左边站着一中年男人,胖墩墩的身子,穿着一件质地很高档的衬衣,脖子上挂着一根黄金“狗链”,五根手指上,有三根都套着金戒指,肚子太大,无节制地向外突突着,就像即将临盆的孕妇。我在她面前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那段姐旁边坐着的一个人给我让坐,让我也跟着摸两把牌,还当着别人说要验验我的手气如何。我了个去,吓得我实在呆不住了,我在家从小连扑克都不打,更别说玩这种牌九了,我推拖不会打,可众人不信,非要留我,最后趁所有人没注意,把手机铃声调响了,假装接社里的电话才跑了出去!临走时,被那群人好一顿笑话,不是笑我嫩,就是笑我穷,要不就是笑我胆小。” 白丽丽越听眼睛瞪得越大,她很不相信陆川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陆川,你这不是在编故事呢吧!我怎么听得你不会这么沉不住气吧?” “我说,你看看我的脸,听听我的语气,这像假的么,别看我现在干导游这么长时间,该经历的经历了,该见的见了,可是真说起那个时候这档子事,还是气得很呢。你说,一个人会忘了他的初恋么,肯定不会,到老到死也不会,那是美好的,可是一个人不管是男是女,第一次被耍笑,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那也是很难忘掉的,因为那是痛苦的。我编这故事干嘛,我又不会得啥好处,都是纯丢人的事,唉。。。。。。”陆川说到这叹了口气。 说来也是,白丽丽让陆川这么一反问,倒想起自己大学时候,在向往、好奇、害怕、羞涩的复杂心情下,不知所措地在痛并快乐中,她从一个女孩变成了一个女人,享受到了爱情的甜蜜和温馨。当时她以为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从此可以把男友牢牢地留在身边。可是后来,当把自己的真心奉献出去以后,男友对她越来越不以为然,一次比一次变得生硬,而不考虑她是否能接受,其它时间里,也越来越不在在乎她的感受,不高兴了会随时丢下她去喝酒泡网吧。拒接她电话的次数越来越多,身上的香水味也慢慢变得不再是她常用的那一种。毕业后,她终于被抛弃了。那一段幸福与失落交织的岁月始终刻在白丽丽的心中,此时当陆川很严肃地讲明他自己当时的处境时,白丽丽开始理解这种感觉产生的合理性了。 “那后来呢?陆川?” “后来,我尽量躲着她呗,尽量给客人忙伙,离她远点,快晚饭时,还接了社里计调的电话,我把这个全陪的情况在电话里说了,收到回复的却是不好不坏的说笑,电话那头居然调侃说这也是对我锻炼的一部分!我给背了,这不明摆着给我下的套么?闹了半天社里人早就知道这个全陪的能量,故意让我上团接受再教育。我靠!这纯粹是型成年人教育。不过有一点挺好,晚饭的时候,这帮人超爱吃羊肉,不但点了烤全羊,还要了五只羊腿,最后不过瘾,又跑出去吃了大概五百串烤羊肉。当晚我是大大赚了一笔。那段姐也高兴得不得了。一个劲地在客人身边陪酒卖笑的,我在餐厅里不下十次看见她的和客人搭肩搂背的逢场作戏的样子,也看到她的豪爽如男人一般把一杯杯的啤酒、白酒一饮而尽,换得满场喝彩。我了个去的去的去!这段姐真不愧是酒场女汉子,我见过女人能喝的,却没见过她这么能喝的女人!我不禁觉得那个女人好厉害,又好可怕。她这么卖劲儿到底图个啥?还不是一图痛快,二图有钱赚。点了这么多风味餐那可是一大笔呢,再加上明天还要骑马还有提成。她现在的卖弄风情肯定是为这目的。” “你呀陆川,这种事在现在社会不都这样,不这样哪能有钱赚?你还七个不服八个不愤的,真是少见多怪!”白丽丽有些好笑地说。她看着陆川这么正经严肃的说这些荒唐事,心里觉得这陆川是不是老实正统地过了头了。 “大姐,我那时刚毕业没多长时间,我心里还想着要当个特级导游呢,你不知道在我心里导游这个职业有多高尚,可是哪儿让我看到高尚了,整晚上都让我看到这个社会的肮脏。你猜怎么着,最后离席前,有一桌客人端着一盘吃了一小半的羊腿给我,我不知道什么意思,我以为他们要打包呢,还好心的给他们找袋子。结果人家根本不要,说什么我累了半天了,送给我吃的,我当时心里也单纯,还以为他们是好意,就收下了,结果那男的临走前跟他同伴悄悄一努嘴,斜脸瞧我一眼,还坏笑了一下让我心里发懵,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我端着这半条羊腿不知道怎么办,要说晚上只吃了一个小馒头,肚子真就是饿,可是看着羊腿再想想那男人的坏笑,我就觉得这羊腿怪怪的。当我走到后厨时看见拴在门外边那条看门狗和它旁边地上一推剩骨头时,我当时是火冒三丈,原来这帮家伙拿半条羊腿打发我,是拿我当狗耍呢!我还屁颠儿屁颠儿的要了这羊腿,我这不是承认自己跟这狗一样了么?我了个去的去,耻辱啊耻辱,真是奇耻大辱。我当时真想抓着这条羊腿掇那男人脸上,真想这么做,但是一想我是导游,导游就要忍,于是我一忍再忍,终于把火压下去了,现在想想,我当时忍是对的,唯一错就错在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当时严厉拒绝那家伙就好了。不然,这种耻辱也不会背到现在还觉得心里堵得慌。!” “这人要这么做的话就真的是很过分了,这不是不拿导游当人看么?那后来羊腿怎么处理了?”白丽丽只怕陆川还真的吃了它。 “怎么处理,我本来想喂狗算了,但一想就算是狗也有它的尊严和狗格,凭啥要吃这种东西,狗又没错。我一咬牙干脆把腿扔到房后的茅坑里了,直听到扑通一声,心里才算多少解了点气!” “啊?你的脾气还真是大,那一大条羊腿可惜了!” “有啥可惜的?比起一个人的人格和尊严,一条吃了一半的羊腿算什么!”陆川气愤地说。 白丽丽想了一想又问陆川“那陆川,当时你们不是在草原上要住三天么,一开头就这样,以后两天怎么办呢?” 陆川一脸苦相地看着白丽丽“别说以后两天了,光那天晚上就够受的!” “嗯?那天晚上?够他受的?晚上怎么了,谁够他受的?那个段姐么?难道她真对陆川做了些什么事么?”白丽丽疑问重重。 陆川看出白丽丽肯定想歪了,忙进一步解释到“我后来跟着那个段姐挨个包转了一圈,看看客人是不是都安顿好了,这一看不要紧,哪个包都有稀罕事。我在一个包里见到一个同样很胖的女人,同时抽两只烟,左手一根,右手一根,一口吸,一口吐的,我见过能抽,没见过这么能抽的,还有一个包里居然是男女都有,虽然咱们做导游的管不了这些事,但看到他们都是一个单位的,大家都熟悉,这晚上吃也吃好了,喝也喝好了,爱怎么串门聊天的,咱也管了不那么多。当我们进包的时候,里面的人大部分都醉了,稀里糊涂地乱盖着被子,有的盘坐聊天,有的闭眼醉眠。我本来是要进去的,结果就在门口没再动腿。那段姐还跟他们打趣地说什么晚上抽烟小心点,别把包点着了了。结果那帮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笑着,很明显他们互相知道彼此是什么意思,这里面只有我傻不愣登地什么也没听出来。等临走时,有一个老女人专门把我叫住,她问我‘陆导,你跟段导都住哪儿啊?’我当时一心想早点把他们的事安顿完好去休息,于是也没多想地回了一句‘我们安排好了,有私陪房呢,你们放心吧!’结果段姐一听,反到着急了,她问我是不是给她安排住那种上下铺,我说是,她不答应了,嫌那儿乱、味儿不好,非要单住个蒙古包不可。我本以为没事的事,居然又出个事,这下我也无心再安顿客人了,于是草草讲了些注意事项,转头赶紧到接待处那儿去问有没有空包的事。搞得客人笑话我不懂事,搞事这段姐对我怨气不断。 “哈哈哈哈,陆川,你这是把人都想得和你一样能吃苦了,你应该事先问问她才好!”白丽丽笑得捂住了嘴。 “那可不咋了!我就是一点没想到她会要求单住蒙古包,这我们到草原都是在私陪房里睡,我还真没遇到过全陪要求单住包的要求,再说计调给的行程里,也没分配出全陪的包,这只能我现去协调了。你也别觉得好笑,难道你觉得我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真的该啥都懂呢?我跟你说现如今找个想我这样的愣头傻小子比找个真节烈女还难,我这算是珍惜品种了。你还笑,再笑笑不跟你讲这些了!”陆川生气地瞪了瞪了白丽丽。 白丽丽慌忙道歉着说“没笑你,没笑你,真的陆川,我只是觉得这事本来挺平常,怎么在你嘴里这么一说很搞笑似的,真的没有笑你是处儿的事。你千万别生气啊,我知道你肯定是个很老实本份的人,对这种处不处的事看得很认真。我也是认真的。只是拜托你别讲得这么好玩不行,我快笑死了!呵呵呵!”白丽丽硬装着严肃地说完这些话,最后还是憋不住笑了出来。 “你看你,说不笑还是笑,我根你说,这事除了那段姐,你是唯一知道的一个人,你要是想笑就笑,那可别怪我以后不跟你说实话的!”陆川有些急了。 “不笑了不笑了,唉陆川,真的就我一个知道啊!” “当然了,你看我像是说假话么?” “为什么啊,为什么你跟我讲这些丢人的事呢,你这么相信我?!” “什么我要说的,这不是你非要问的么?再说,我看你跟那段姐不一样,我信你才跟你说的。我可没想逗你玩!” 白丽丽终于不再想笑了,她清了清嗓子说“好吧,我认真听,你认真说,我不再笑了!我想听下文” “下文?也就没什么下文了,去接待处的时候,人家小姑娘正要准备休息,一听我说再要个包给全陪住,直拿白眼瞪我,问我为什么不早说,而且计划里多出一个包,钱怎么付?我是脸红脖子粗,加上那段姐在一边一会儿一问的,搞得我心急如焚,最后,还是幸亏旅游点儿的副总经过,而且她和我关系不错,看我这么为难,就帮着说了句话,才给开了个包。那小姑娘很不情愿地把钥匙扔出来,我还得给人家陪笑脸。我俩从接待处走出来以后,那段姐还对我冷嘲热讽的,嫌我连个接待处小姑娘都搞不定。我当时心里很窝火,但又着实怕这个段姐,也只能假装听不见,独在前边走着。狠不得随便找个包把她推进去算了。等把她安顿到包里后,我问她还有没有事,没事就我回去找睡觉了。当时她问我要去哪儿睡,我说去私陪房呗,她一听就很疑惑,问我要把她一个人扔蒙古包里?我当时是满头雾水,我说是她要单住的,私陪房到是不空,她不住啊?好容易要到了空包,她又嫌空,没人陪,怕得慌,真不知道她要怎样。后来她说什么,你猜,她居然要拉着我跟她一起睡蒙古包。我这才明白她要如何,着实说,我是太够木讷的了。但即使我照她这么做也没人知道,我也是清醒地很,没答应她这要求,把她安排进去以后,告诉她晚上要注意安全,别乱走,这大草原上晚上醉鬼可多,别让撞见了再出点事。又提醒了些其他注意事项,然后,我就关门走了。” “啊!!这女人不好对付的呢!” “可不是咋地,我刚转身走了几步的时候,包里的她又叫住了我。” 白丽丽怀着猎奇地心情问“她后悔了?是不还要叫你留下呢?” 陆川摇了摇头说“那到不是,我本以为她是要再次留我呢,但并不是这样。” 白丽丽问“那她想干什么?” 陆川接着说“她说她想上厕所,问我在哪里。说完她就从包里出来了,换了一身准备睡觉的衣服。我拿手指给她看厕所的位置,但她看到后,直摇头。” 白丽丽不解地问“为什么呢?” 陆川无奈地解释说“也不为什么,都怪那个厕所的位置太偏了。本来蒙古包就是建在一个坡面上,那个厕所却建到沿坡向下五十多米外的低处,而当时那里附近的蒙古包都没有人住,也就只有点微弱的灯光,那厕所就孤伶伶地藏在黑暗中。站在山坡往下看,那不是厕所,而是坟墓。别说她一个女人不敢去,连我看着都心里发毛。” 白丽丽有些替段姐打报不平地说“那肯定不敢去吧,那种厕所,谁知道里面是不是藏着坏人?再说就算什么也没有,那么黑,谁敢去呢!你也不给指一个安全的地方!” 陆川无奈加无辜地一摊双手说“我有啥办法,这么大个草原,人家就建这么一个厕所,好一点的厕所都在豪华包里,那谁能用呢?其实大晚上的,好多人都是在草原上随便找地儿解决,我只是没好意思这么跟她说。” 白丽丽追问“那后来呢?”不过等问过之后,她心里自觉无聊,怎么对人家这种事这么感兴趣? 陆川挥手在视野里随便扫了一下,说“广阔天地大有文章!既然她不敢去,我也没别的地方指给她,就告诉她随便解决喽!只不过是我陪着她。” 白丽丽吃惊地说“啊?你陪着她?不会吧!在身边陪着?” 陆川忙解释道“当然不是了,你以为啥呢?我把她领到安全的地方,完了我就走开了,离的老远,还能让她看见我,反正黑乎乎的,我就知道她在那个位置,什么也看不见。等她完事了,我再陪她回包里的!” 白丽丽送个陆川一个小小的玩笑“陆川,你这真是脾气好,要换别人,估计早就不管她了!这种事也能遇到,你也真是心太好了!”白丽丽听到这,有些发坏地逗着陆川,她听了这些故事,反而觉得陆川很是好玩,好玩的就像一个什么也不懂的的小屁孩。 “你快别说了,我也就是看她是个女的,虽然从上团到当时,她一直对我不怎么好,但再怎么说,大晚上的,她一个女的想方便,我总不好把她推到一边不管,万一出点什么事,我可就说不清了!” “那晚最后你睡私陪房了?” “肯定睡私陪房了吧,我还能真睡那包里?我还没那么上赶的呢!等送她回了包以后,我再跟她叮对了第二天看日出的时间,还问题她要不要看,她说看情况,完事后,我就走了。临走时提醒她她把门锁好后。后来一晚上也没什么事!” “噢,那还行,看来你定力还是不错的,这种情况下都坐怀不乱!”听到结尾,白丽丽对陆川还是挺佩服的。但她同时也想,我今晚不也和段姐一样,要自己住一个蒙古包么?我也会怕的,我能叫陆川一起住么?当时陆川拒绝了段姐,是不是也会拒绝我?我只是想有个值得依赖的男人陪我,我可不像段姐这样,再说时隔这么久,陆川也不是当时的陆川,也许在思想上他开放了很多,至少应该不会还是个小唐僧吧,如果那样的话,即使什么事也不会发生,他也会拒绝的。不叫他呢?想想漆黑的晚上,冷冷的毡包,悄无声息的空气,我一个弱女子,我肯定会怕的。如果他真的留下来了,深夜他会做什么,会对我做什么?我不知道到那个时候,如果他真的靠近我,我能不能把持住自己,我不知道。怎么了,我这是在想什么呢?乱,好乱。不行,我不能想了!白丽丽强制自己把飞出去的思绪拉回来,她深吸一口气望了望远方西落的夕阳。 “唉,现在想来,我当时就这一点的原则底线是坚持对了,不然我得后悔一辈子!”陆川说。 “就算你没坚持住,也无所谓吧,你又不吃什么亏。哪还来得一辈子的后悔,你别把人家一巴掌拍死嘛!”白丽丽有点不屑的说,她觉得陆川这句话说得很假,好像在给自己标榜什么似的。 “我跟你说,你知道么?第二天早上我五点起来叫客人出来看日出的时候,人都出来了,就她的包没动静,我一看包门还锁着,我去敲了好长时间才听见里面有了动静,只听得里面有个女人声‘谁啊,什么事?’一听就是没出被窝呢。我说‘是我,陆川,起早看日出了,咱们七点钟早餐!’‘噢,知道了,你先看着客人吧,我一会出来!’。其实,她出不出来,我并不在意,只要知道她在包里没事,我就放心了。早先有个散客团,接团的时候,那个司机是个生面儿,见我面直说好话,原来是他在火车站里私自揽了一个散客,是女的,要我一起带上草原,我当时意识不强,没多想就同意了,结果到草原上才明白这是那司机接的私活,行程里根本没有安排那个女人的住处,晚上那司机求我给找个地方住,我就给安排到一个空房间里,第二天早上那女的没来看日出,也找不着人,司机急了找我,我这才想起她的事,跑到住的房里敲门,直听得里边那个女的在惊叫,吓得我以为出事了。等她不叫了以后,一问才知道,门从里边反锁后打不开了,她想出出不来,叫了一晚上也没人听,屋里还没有电,都天亮了也黑乎乎,吓得她一晚上没怎么睡觉。我赶紧找服务员给开了门,那女的一出来就骂我,还说要退钱,我让那司机自己去安抚她半天,才没了事。过后不久,社里知道了这事,把我痛批了一顿,还扣了半个月的工资。这事到现在想起来我都后怕,万一那天晚上真出了什么事,我责任就大了去了。” “这不稀罕,司机私接活的事,我听遇见过。原则上是不允许的,除非他和社里打好招呼,否则绝对不可以接的。你接团的时候就应该先和社里说,也是你经验不足。不过这么明显的事,你怎么到草原才反应过来,你这意识也太迟钝了吧?”白丽丽说。 “你说不稀罕,别忘了我那时才开始带团,哪知道这种事啊!当时那个司机也不熟,我怕不答应他,回头在路上他给我出难题怎么办,当时真是因为怕出事,所以妥协,结果,还是出事了。真是教训!不说这事了,回头再说这段姐。等领着客人看完日出回来后,我去水池边上洗脸,人们也都回包里拿出东西过来洗了,我记得当时水本来就冰凉冰凉的,冻得我手还有些发抖。正刷牙呢,一抬头,迎面来了一个大白面鬼!” “什么?什么白面鬼?陆川你说什么呢?” “你听我说啊,迎面朝我走来的是个人,一张大白脸,白得一点血色也没有,就像刚和好的大面团上愣抠出两个小窟窿,再拿筷子在窟窿上边划两道深印子一样。那种惨白真吓得我肉发麻,最关键的是她还冲我笑呢哇,你想你要是遇到一个鬼跟你笑,你怕不怕?” “你快得了,大白天的哪有什么鬼,你就好好编吧!” “我真没编,我当时真就这种感觉!冷静下来才想这是谁啊?这么难看,头发乱七八糟地梳在头顶上,眼睛又细又小,都看不见眼仁儿,嘴唇也白不呲咧的,还冲我笑,这肯定是跟我认识了?可我认识的人里没这号人物啊。我正晕着呢,那鬼冲我说话了‘陆导,早上好啊!’啊!我的天,这不是段姐么?昨天那是化了浓妆,感觉还挺好看的,没想到这一卸妆吓死个人了,咋比《武壮元苏乞儿》里的那个大清早出来吓苏灿的老嬷嬷还可怕!唉呀!唉呀!幸亏昨天晚上我跑得快,不然我半夜咋死的都不知道!” “啊哈哈哈哈!陆川啊陆川,闹了半天你是怕她变鬼啊!你是不以为自己遇上画皮门了?我说你怎么对这个段导印象这么深呢,原来是被吓出来的啊!”白丽丽听到这儿,只觉得像是看了一场无理头的喜剧一样开心。 “还不只这呢,吃早饭的时候,她当着一桌的司机导游的又拿我开涮起来,说蒙古包找得不合适,说被褥潮得不能盖,还有味儿,说晚上冷,还有人踢门等等问题。反正就是不想给人痛快,有一些人心不好,在一旁帮腔,拿话刺我,我是又气又不敢吱声,心想做了好事不落好名,这团带得真够憋屈人。” “你呀,就是心太软,顶她两句有什么不可以的,也让她知道你不是好欺负的又有什么呢?也不知道你怕她什么?”白丽丽不解地说。 “是啊,我后来也反思这个问题,对好人自当要好一点,对这种拿你不当回事的人,就不能再软弱,一味地软下去,只能吃哑巴亏,我就是没经见过这种事,一时脸皮薄,觉得自己是个新手,不想得罪人,结果什么面子尊严的,也没保住,还里外受气,这就是涉世不深的坏处。” 白丽丽用手指了指陆川说“陆川,你现在可不像你当时那样,我看现在的你,怕是再不会受那种气吃那种亏了吧?” “现在?我现在怕谁?都是干这行的,合得来的就干,合不来的就散,哪个庙里不烧香,哪的和尚不念经了?只不过看到那段姐,还是忘不了当初那种受辱的感觉,所以觉得不自在,如果再来一次,我肯定让她懂得低调这两个字怎么写。” “这还差不多,要是她再对你不客气,我帮你出气去,我怕她什么!” “行啊!够意思!不过应该不会再打什么交道了,今儿咱们就走了,管她呢!” “那不一定噢,中午还有顿饭要吃呢,万一像昨晚一样,又坐一桌上怎么办?她要再拿话呲你,你理不理她?” “看她说什么了?不过份的话,我就不理她,真要过份了,我可不答应,谁怕谁啊,来我的地盘上了,还这么张狂,她以为哪儿她都吃得开呢?再装得厉害,也不过是个贪财的人,就那个团的事,我就看清她这一点了!” “还有事?” “有,那个团虽然和全陪闹得不痛快,但效益还是挺好的,他们是自带车,所以我就分了她全陪的那份,结果那司机居然也要分,还说不分就不带我出草原!折腾了半个多小时都不肯松口,我都说了这是规矩,没理由给自带车的司机分。他就是不让,还想跟我动手。我最后办了件最傻的事,我居然给社里计调打电话求助,欠儿欠儿地让给骂了一通,说这种事让我自己解决,分成是导游的事,跟社里没关系,协调不好就自己回来。我最后没办法,心想我一个刚出道的小导游,哪有本事跟这种老油条抗衡,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保命舍财吧,结果给她俩分了六成,我少拿了小一千块钱呢!虽然她在我和司机争执中帮我说了些话,可等上车后,我居然发现她和司机互相使眼神,我一下就明白的了,原来刚才那一出,是她和司机早就设计好的一场局,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地演给我看,目地就是为了多从我这儿要点钱出来,真是老滑头。” “唉,你这等于交了学费了,刚干导游的,谁不会遇到这种事情,我也遇到过,只是我没你的那么棘手。是不是就因为这个才让你对她耿耿于怀到现在呢?”白丽丽心里已经明白是什么回事了。 “是呗,好在我现在混得多少有点好口碑了,别让她把那些糗事给我抖落出来坏了我名声!要知道那个团是我带的所有团里出的丑最多的一次,最丢人的一次,最窝囊的一次,这最足以让我记一辈子了!” “行了陆川,你怕她说,可你也跟我说了啊,你不怕我给你添油加醋地再传出去?你这也太小心眼了,事情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放不下,咱干导游的,什么事都会遇到的,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你还这么钻角尖么?那不累死你!” “以后不会了,就算是逼也逼得没脾气了。我相信你才跟你说的,你跟她不是一路人。说也是的,今天真是够巧的,又遇到她了。我也奇怪,她原来一直是带出境团做领队的,怎么这一两年老干国内全陪,按说领队比全陪赚得要多得多了,她这么爱钱的女人怎么会放弃了呢?想不通!” “你还琢磨人家呢,要不今晚你再去找她请教请教?” “拉倒吧你,我才不想再见她呢!我在她眼里肯定还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儿。我可不想再去丢人了!” 白丽丽笑着,陆川说着,故事慢慢讲完了,马队也渐渐走进了夕阳的余辉之中。 地平线上,浮着一轮火红的大阳,晚霞鲜血一般红艳,撒落在平坦的草原上。放眼望去,地面上的一切都是那样的耀眼,远处的水面变成了一只只探照灯,闪晃着人的眼球。每一颗小草的草尖上结出的露水,闪着晶莹剔透的珠光,仿佛挂了宝石碎玉。晚风吹起,草尖频频点着头,叶尖反射着夕阳的余辉,仿佛大海上无数的小飞鱼在水面齐舞一般。天空的浅蓝变成了深蓝色,无比的干净,纯净得一丝杂质也没有。地面上升的热度已经减退,随之而来的是阵阵清爽的凉风,吹抚着脸,穿过袖管带走了身上的躁热,挂着汗水的皮肤慢慢在凉意中干爽,东边的地平线已经越来越看不清了,西边的山顶也渐渐陷入灰暗之中。太阳已经翻过山尖,那所有的光辉仿佛就像他手中金灿灿的哈达,从西边挥起,向草原道着别。又像是在用他的方式,召唤着月亮和星晨来为即将到来的暗夜点亮光明。风贴着地面流动着,卷着从湿地带来的雾气,阵阵清香的空气,夹杂着泥土的味道钻入鼻孔,清洗着心肺,不用多么费事,在草原呆久了,只靠着无污染的空气,就能让城市雾霾污染过的脏肺来一次彻彻底底的沐浴,那真是好不痛快。 住地就在眼前,各路马队从不同的方向,不约而同地相向而返,远处传来的人声,夹带着马背奔驰后收获的喜悦和轻松,原本沉默的客人们,看到前方人头攒动,重又打起了精神。玩得再嗨,卷鸟归巢的心还是会有的。所有客人的心情或者在此时都一样,一种在长久期盼过后的满足感,一种在颠簸渲泄过后的疲劳感,一种急切想要和他人分享感受的冲动感。而这种感觉被人们以没有语言的呼喊声一次次地表达着,这种表达或者不需要明确的对象,或者不需要听者与之相识,或者是在同大地说,或者是在同天空讲。 回到马场,陆川集合全体团员,清点人数,将人们带出了围栏。 快到住地的时候,陆川看看表,还有一个半小时就要进行赛马和摔跤表演了,中间这点时间要留给客人们自由活动了。他告知所有团员一个小时后集中的具体时候和地点,以及活动内容,同时强调看完表演后就直接进餐厅用餐,用餐后约晚八点,将在中心广场上举行篝火晚会。通知完毕后,陆川略为轻松了许多。忙活一天,这个时候终于可以把心放下,好好喘口气了。 陆川走着走着,发现前面不远处自己的一个团员走路挺着胯骨,陆川以为那是摔着了,看着他捂着尾椎骨的位置,生怕是把腰摔坏了,赶忙走上前问他是怎么回事?结果呢,很搞笑,那人小声跟陆川说自己的后腰下边好像皮破了,骑马的时候没感觉,这刚下来走了一会就疼上了。陆川一看那位置,笑了“你疼的位置是不正好靠在马鞍子上了?” “就是。” “你这是让马鞍子磨的,肯定是磨破了,自己带着创可贴之类的外敷药没?” “没有啊,这怎么办?” “得了,你慢慢往回走吧,我回头给你送几块创可贴去!” 转过头白丽丽问陆川那人怎么了,陆川一声长叹“唉,果不其然,这没骑过马的尾巴骨让给磨破了!” “哈哈哈,真让你说中了,又是一个傻陆川!”白丽丽拍着陆川的肩膀说到。 陆川没说话,扭头瞪眼瞅着白丽丽,翘了翘下巴,哼了声,离开去给找创可贴去了。 正文 (八)休息一小时 就算再怎么小心,每一年在草原上多多少少总会发生一些游客骑马时被摔伤、摔死的事故。每一个导游都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团里,当然,发生在任何人的团里都不是件好事。大家都希望平平静静、安安稳稳地把团带好。就在陆川一行返回住地的时候,草原上真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一位游客在返程途中,不听导游告诫,自行驱马奔跑,不料他只记得怎么让马跑,却忘了怎么让马停,就在过一道沟坎儿的时候,一个不注意,没有发现脚下地形的变化,马没有被拉住,当它起跳跃沟的时候,这位游客被甩出了马鞍,一只脚因为没有及时抽出来,被牢牢地套死在马蹬里面,先是全身重重地摔在了沟底的硬石上,然后,又被马拽出了沟底,在草原上拖行了将近十几米才被赶上来的导游和马官儿强行拉住,好在这匹马早已驯服,狂野的本性早已被服从取代,它本能地发觉到身后出了事故,便在跑到安全地带的时候,自行停了下来,如果换作一匹尚未驯服或是生性暴烈的马,那指定会狂奔不止,而被拖行的人只能落个体无完肤的下场。此时这位游客已经人事不醒,脚踝严重变形,脑后和背部大面积擦伤,衣服的碎片和血渍,还有被刮起的肉片、皮屑黏连在一起,难分彼此。因为他的脚已经很难从马蹬中取出,导游只好将连接的皮绳割断。就在割断皮绳的那一刹那,这只已经断骨连筋的脚就像早市上卖的大棒骨一样,豪无牵绊地乱晃几下,然后像连枝的苹果一样,重重地垂了下去。如果伤者还有意识,看到此景必然痛不欲生,见者都心惊胆颤,以为此人必死无疑。好在马官和导游处理此事比较冷静,马官迅速将出事的马牵走,导游就地将伤者的平地摆好,用衣服轻轻地将伤者的头部微微垫起以保持呼吸通畅,然后快速拔通了马队队长、旅游点负责人还有旅行社的电话,通知了事故和伤情。全陪帮助处理好现场以后,带着其他游客继续返回住地。很多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呆了,不少人都不敢再骑马,但是为了能快点回去,不得不老老实实地呆在马背上,大家沉默着,伤者的朋友里有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留了下来。不一会,从住地开来了一辆皮卡,几个壮汉从车上抬下了一张单人床板,还有木棍、木板和氧气袋。伤者被轻轻的移动到了硬床板上。床板上不能垫任何柔软的东西,必须让伤者按照最初的姿势平躺其上,才能保证不会发生二次骨折,更是为了保护伤者的腰椎不会因躺在软物之上而发生变形。整个现场处理了将近一个小时,骨折处的固定、伤口的包扎止血、吸氧、将伤者轻抬上车,一步步地做完。 陆川去给客人找创可贴的时候,刚巧遇到运送伤者的车返回旅游点。他上前一看,带团的正是自己认识的一个导游。由于所有医护人员都在忙着处理伤者,没有人顾得上理会陆川。最近的县级医院远在好几十公里之外,救护车赶到这里需要一个小时左右,后来赶到的全陪提供了一个消息,原来这位受伤的游客是国际sos救援组织会员,如果在境内发生紧急医疗救援事件,可以直接向该组织求救,于是经过向旅行社通报情况,经过协调,与该组织取得了联系,决定先做妥善处理后,送往就近的医院进行初步救治,然后将伤者在指定时间和地点移交该救援组织进行进一步的处理。 陆川在一旁看着,不时帮着做一些必要的帮助,看着躺在地上的伤者,看着忙得焦头烂额的同行,他也有些茫然。纵然不是自己的客人,但人命关天,他希望能够提供所有可能的帮助,但,这毕竟不是他的客人,他可以提供合理化的建议和必要的帮助,却不能越俎代庖,因这里面将会掺杂着更为复杂的关系,事后的责任认定与承担,各项费用的赔偿,法律责任的划分等等,都不是他这个局外人能够涉及的。再者说,他即使很想帮助这位同行,但他有自己的客人还在等着他,他不能将他们甩开不管。他必须回到自己的客人身边去,这是导游最为重要的职责要求。陆川最后自己在医务室找到了一些创可贴,临走前,他安慰了一下这些导游,告诉他一些必要的处理方法,然后很不放心地离开了。 回到住地,陆川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因为刚才帮着处理伤情地时候,他也很着急。这种事故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在以前带团的经历中也曾遇到过类似的情况,特别是第一次,他浑然不知该如何处理,如果不是一个老导游出面帮他,也许早在几年前他就已经不是导游了。陆川不想让客人知道草原上出了这么大的一件事,他必须保证不能因为自己的失态而影响到客人的情绪。 陆川点了一根烟,坐在草地上猛地吸了几口,深深地把烟咽了下去,憋了好久才吐出来,直呛得他一个劲地咳嗽。不一会,一根烟就抽完了。陆川起身拍打着身上的尘土,看了看身上再没有任何异常,这才转身向蒙古包走去。 当走进蒙古包的时候,那位屁股被磨破的男人正趴在地榻上跟别人聊着天,他的老婆守在一边喝着水,好像正在和别人一起拿他老公开玩笑。而他呢,对这种玩笑也只能听之任之。当他看到陆川走近来时,赶忙牵起半个身子打招呼。 “哟,陆导来了!” “梁哥,快躺着,别动!”陆川顺势坐在离他最近的地方,拿出了创可贴,问询着伤情。“怎么样,伤的地方还疼不疼了?我给你找来几块创可贴,一会贴上吧,这草原上药少,找不到更好的,先这么凑乎一下,等回到市里再买药敷上吧!” 梁哥抬起左手接过了创可贴,转而交给了坐在一边的老婆“你先拿着,一会帮我贴一下。来,陆导,累了半天,坐下抽根烟吧!”梁哥递过创可贴后,从身下取了一根烟递给陆川。 “得,尝根我大哥的烟!”陆川接过了烟,从裤兜里取出一只zippo打火机,在“啪”的一声过后,点上了烟。然后又伸手给梁哥也点上了。还不忘提醒一句“梁哥,在包儿里抽烟可小心点,别把被子烫坏了,不然明天一早人家查包的时候,还要你赔呢!” “放心吧陆导,你看我这不是拿东西接着么,没事的。” “你就知道个抽,你看你丢人不,好容易来草原骑个马,还把屁股磨破了,你看看整个团里有谁办这傻事,你都快奔四十的人了,还有脸在这趴着呢?”梁嫂朝他老公的屁股拍了两巴掌,还饶有埋怨的数落着。 “唉呀,这有个啥嘛,哪个骑马地不会磨破?你问问陆导,他以前带团肯定也遇到过嘛!”梁哥边说,边看陆川。 陆川看着这两口子吵来争去的,着实觉得挺好笑,被梁哥这么一问,他也不好说啥,只能边抽烟边笑呵呵地点着头。他真想说唉,我就是这么被磨破腚皮的啊!但他不能提自己,只能说“这到不少见,我以前带过的客人,很多都没骑过马,别说是屁股被磨破了,有的穿的短裤,脚脖子都能被马肚子磨破了。要不说蒙古人都爱穿马靴呢,靴筒高,能护着小腿,走路时不怕高草扎,骑马时不怕马肚子磨,这蒙古人可聪明呢,他们身上的穿戴都有很实际的意义。” “哪,我说嘛,你们还笑我,这不是很正常的事么,回去我跟咱儿子还有个交待喽,至少这屁股上的伤就能证明我骑过马了,总不会让他以为我又说大话了吧!”梁哥一听陆川的话似乎找到了强有力的支持,很可能刚才已经被这包里的人说笑得很没面子了。这会借着陆川一席话,倒显得理直气壮起来。 “行,行,那你就疼着吧,谁疼谁知道,看你以后还骑马不?”梁嫂拿起创可贴,一边撕包装,一边问“过来,我给你贴上,算我倒霉,还得伺候你干这事!” 梁哥见老婆这就要扒自己的裤子,忙伸手阻拦“别脱,别脱,当这么多人你就扒我裤子,一会再贴,一会再贴!” “瞧你这样,还怕人看,你以为人家想看啊!美得你!” 陆川打趣着说“行了,一会再贴也来得急,估计破的也不是很厉害,离一表演还有一个小时,你们先休息,等到点了我来通知你们,梁哥,你可别气嫂子噢,她也是为你好!” “没啥子的,我们两口子就是这样,不吵两句不舒服。谢谢你了陆导,咱们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陆川灭了烟头后说“咱们先休息一个小时,到时我提前十分钟来通知大家,咱们到马场那边看赛马、摔跤表演,看完表演咱们就直接进餐厅吃饭了,晚上八点看演出,大概九点结束,大家记得走的时候把包锁好,我们看完表演就不再回来了。好么?” 包里所有人都表示已经明白了。于是陆川出了这包进那包又挨个通知了一遍。 离开了客人,陆川来到厨房查看了一下给他客人准备的全羊和羊腿是不是都烤好了。刚走出来,陆川的手机响了“陆川,你在哪儿呢?”是白丽丽,陆川忙回答“我在后厨呢,看看全羊和羊腿烤好没,别到时给上错了。你在哪儿呢?累不累?” “我在包里呢,刚才看了一下客人,说你刚走一会儿,你现在有事么?没事来我包里坐坐吧!” “行,等我十分钟,一会就过去!” 陆川收好电话,转身又回了后厨跟人家要了几颗洗干净的西红柿,找了只塑料袋装上走了。 路上陆川遇见了草原点上演员们,这些演员身兼数职,即是餐间敬酒献歌,又男演员又负责马术和摔跤表演,晚上的篝火晚会上,他们又都是主角儿。这些蒙族的姑娘小伙们,都是草原上的牧民出身,能歌善舞,被招到草原点上搞民族歌舞表演。陆川和其中的几个小伙子挺熟,一起摔过跤,喝过酒,唱过歌。这不遇到的就是朝鲁和孟克两人刚正抱着一堆摔跤服往马场方向走,他们看见陆川从后厨出来就叫住了他。 “陆川!” “嗨,孟克,去马场呀?” “就是,一会表演了,你干啥呢?” “没事,看你们这西红柿挺好,要了两个解解渴!” “一会跤场再比试比试?” “还比?哪次你都输,今天又想输几瓶?” “你输了两瓶,我输了四瓶!” “行,没问题,我输了别两瓶,就一件儿,让你喝够了!行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回头见!” “回头见!”孟克叫上朝鲁转身走了。陆川走向了白丽丽的蒙古包。 “给你,刚洗的,解解渴吧!”陆川把西红柿递给了白丽丽。自从陆川走了以后,白丽丽把客人安顿回蒙古包,去水房洗了把脸,回到自己包里休息了一小会儿,只睡了一小会就醒了,她一个人呆着不知道该去哪儿,骑了一下午马,身上还是有点累。无所事事的时候,她想起了陆川,不知道他这个时候又在哪儿跑呢,还想起了他讲到和段姐,越想越好笑,觉得陆川以前真挺好玩儿的。她想叫陆川过来聊天,于是给陆川打了电话。 接过西红柿咬了两口,好甜啊,水真大,她从袋子里取了一个给了陆川,陆川接过来和白丽丽一起吃了起来。蒙古包里就他们两个人,包外人有声,包里听心跳,除了两个人吸溜、吸溜的咀嚼声,暂时,听不到任何声音。陆川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也够渴的顾不上说话,大口大口地吃着。白丽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细细品着手里的西红柿,心里感觉舒服。边吃边偷眼看着陆川,打量着陆川,看着他不时探着头以防汤水沾到身上,两腿分开,有点像民工在工地上吃饭的样子。一下午的草原骑行,他的脸上全是油、汗、还有沙子,泛着淡淡的油光。由于常戴墨镜儿,在眼框和太阳穴下,有一道白色的印子,反而更衬托出他脸上的黑色。下巴上的胡子茬说明他有些时日没有打理过自己了。显然陆川常用剃须刀刮胡子,而不是用刀片,因为用刀片刮过的脸很光滑,胡子茬会很齐整,但陆川的脸上的胡子却是长短不齐的。他的手指因为抽烟被熏黄了。他身后的背包向下坠着,他一整天都背在身上,从没见摘下过。背包带的一边已经有些开线了,一看就是用了很长时间。他的胳膊很粗壮,肩膀上的肌肉鼓鼓的,很结实,肘部有一道长长的疤痕,像是在地上杵破后留下的。他的左手腕子上戴着一串佛珠,沾满了汗水,油乎乎的,显得有些脏。看看他脚上鞋,全是土,牛仔裤的裤脚上已经磨出了毛边,膝盖位置有鼓包,大腿位置已经磨白了,还有微微的毛边儿。他的裤子上全是大大小小的兜,每个兜里都好像装着东西,沉甸甸的。和早晨那个神采奕奕的人相比,一天下来,此时此刻坐在面前的陆川,脸上已经挂满了疲了,但他的眼神中还充满着斗志。 这不是她见过的第一个男导游,但却是第一次见到的很有责任感,很有思想的导游,以前合作过的导游留给她的印象,更多的是冷漠,隔阂,心里想着钱,嘴里说着钱,也有些男导游为了能把她哄上床而大献殷勤,还有的满嘴跑火车,嘴皮了像抹了油一样,让她讨厌,要不就是短暂合作,又快速分开,难以留下什么印象。但陆川好像眼他们都不一样,通过一天下来的观察,陆川似乎除了带团和讲解,很少说话,好像他总在思考着什么,心里装着很多事情,却看不透那些是什么。要不是自己主动跟他说话,就很少能听到他的想法。但是,做起事来,陆川却认真,一步一步都安排得很得体,很顺,很多细节又反映了陆川的细心,甚至都比自己细心,从他对客人和对自己的照顾,从他对大壮的疼爱又觉得陆川是个有爱心,会体贴男人。他很坦诚,带起团来相当认真负责,说起话了声音好听但更有趣味,尽管面对像红姐那样的女人时也会油腔滑调,但自己知道那是一种职业习惯,也许并不是出于他的本性。最让自己有所感动的,就是陆川在车上、在敖包山上的话,给了自己很强的震憾,让自己感觉到在陆川思想深入似乎隐藏着一股冲满激情的暗流,而这股暗流的力量又很强大。听过关于段姐的故事后,她对陆川的人品又有了新的认识,原来以为陆川这样的帅小伙,必定少不了风花雪月的运事,少不了男女的兴趣,但是,她没有看到什么,也没有捕捉到什么可以证明这一切的信息。在陆川周围,更多见到的是和他要好的男性,没有女人,当然,除了自己和那位红姐。身为一个女性,和陆川这样的男人在一起相处,总有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他的体贴和细心让自己想要靠近,但他有时的沉默和孤寂给她一种隐隐的斥力。他的眼神很有魅力,仿佛被他看一眼,就有一种内心被穿透的感觉…… 在白丽丽打量着陆川,心里不断地分析着陆川的时候,在陆川的衣服上看到了一小片血迹,那血还没有全干,一看就是见沾上去的,她下意识地抓起了陆川的衣角问到“陆川,你这儿怎么有血呢,你受伤了么?” 陆川正吃着,全然没有注意到白丽丽对他的窥视,被她这么一抓,身上顿时一阵不自在。他也低头看到了左肋下侧那片血迹。陆川忙从白丽丽手上揪出了衣角“嗨,别紧张,这不是我的血,我没受伤!” “那你这么一大片血哪来的?你看,还没干呢!”白丽丽重又抓起衣服一边摸一边问。 “不是不是,你别急,这可能是刚才不小心沾上的!” “你上哪去了,沾这么一大片血,肯定出什么事了,告诉我啊!” “没事,跟咱们团没关系,你别大惊小怪的,别让客人听着以为怎么着了的!”陆川一边说,一边往包外看着。 “你快说啊,到底出什么事了!”白丽丽不甘心,还是不停地追问着。陆川见瞒不过去了,只好把刚才帮着救助受伤客人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白丽丽。 白丽丽知道这血是那个客人的,方才放了心。她为自己刚才的冲动而感觉到有些羞涩,那一瞬间,她关切的并不是一个工作的合作伙伴,而是一个男人,一个令她心动的男人。看到这个男人身上的血迹,她只想到是他受了伤,而没有再多想。这会儿知道事情的真相,她又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很难理解,同时觉查到一丝淡淡的幸福。 “陆川,那客人伤得厉害不,会不会死?” “死是不会死的,但看样子头和胸椎肯定受了重伤,脚踝骨折挺严重。怕是会有次生伤,唉,也怪他自己,不会骑还要让马跑。那个导游我也认识,刚干了不到两年,这事一出,肯定要被停团了,至少这事处理完之前他是带不了团了!” “唉,是啊,咱们干导游的,最怕的就是团里客人出事,这一出还是大事。一个小小的导游,哪能承担起这么大的责任呢?我们社大前年有一个导游带客人去黄果树玩儿,一个没看住,漏了一对小年青的,结果这两个人五米多高的石台上摔了下来,一个肋骨折了,另一个头撞到石头上,当时就死了。” “后来呢,怎么处理的?” “肯定是旅行社负主要责任,好在有保险,就这也赔了一大笔钱,那个导游因为工作失职,最后被死者家属连同旅行社一起告到法院了,听说是被关了一段时间,导游证被吊销了,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白丽丽说起这段往事,不免心中有了一些惋惜之情。她低着头,手里还摆弄着陆川那带血的衣服,眼望着地面。 陆川听着,也有了一些同情,是啊,导游这个职业并不像外人想得那样风光,时时刻刻都有可能遇到意外,任何的意外只要构成事故,对导游都是一种不小的打击。为了避免任何可以遇见的风险出现,导游必须时时刻刻提防着客人的动向,不停地对他们进行警示告诫,只要是带团期间,心里那根弦永远是绷得紧紧的,有时即便被客人说成唠叨的老太婆,也还是要说。就算再三叮嘱,也会出事,那时客人才不管你之间说了些什么,一股恼地都会把责任推到导游身上。 “你以前带团出过事没?”陆川回头看着白丽丽,看着还抓在她手里的衣角,此时心中到不想让她松开了,不知道是为什么。 “嗯,出过,但责任不大,最严重的一次是一位客在在旅游车上起身时,正好车开过一个坑,她还没坐稳就被颠起来,然后重重地砸在后坐上,结果尾椎滑脱,当时就站不起来了” “这挺严重的,不过跟你关系不大吧?”陆川关切地问着。 “虽然跟我关系不大,但毕竟是我带的团,当时整个行程都取消了,客人被送到医院时连头也抬不起来,我忙了三天只睡了四个小时,后来社时派人接递了我。” “那你受影响没?” “被扣了当月的工资,司机赔了钱被辞退了。好在客人没有追究责任,半年之后康复了。” “那还好,这一行,真不好干,随时都可能出麻烦,要是社里能通情达理还好说,就怕出了事把导游往出一推,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陆川感慨着说。 “陆川,你喜欢干导游么?”白丽丽突然抬头问起陆川。 陆川不解地看着白丽丽回应道“干,为什么不干,我当初学的就是导游,这是我的专业,我喜欢带团,喜欢跟客人相处,虽然进这个圈子以后才知道有很多事情并不像书里讲得那样好,导游也不像老师教得那样好干,但是我还是喜欢干,累是累,苦是苦,可过得很充实。比起那些四平八稳的生活,导游更丰富多彩,充满着挑战和未知。有的人干导游纯属是为了赚钱,我不否认这一行要想赚钱,快速的赚钱很容易,但赚再多钱有什么用?我承认我也需要钱,而且很需要钱,但我不会昧着良心赚钱,靠自己真实的劳动和付出赚回来的钱花着心里踏实。”陆川有些激动,似乎这些话在他心里憋了很久了。他双手紧握,较着劲儿。 “那你不赚钱,哪来的收入,咱们这一行全靠上团赚点,本来收入就不稳定,能赚一笔是一笔,你太讲原则换来的是什么呢?你看看身边的人赚了钱,你心里能平衡么?”白丽丽很不理解陆川的想法,她试图对陆川做进一步的探究。 陆川听到这一问话,一时沉默了下来,好像之前的那股斗志有所消减。一时间白丽丽觉得自己这么问是不是太直白了,也许引起了陆川的反感,当她正要准备收回自己的话时,陆川开口了“要说不平衡,那肯定是有的。凭什么我流血流汗,忙前跑后的干,还比不上那些油嘴滑舌,搞哄搞骗的人赚得多。我说真话,办实事不骗人,不诈人,一心一意地带好团,做好讲解,反而让那些不会讲,不负责的人背后说三道四的。导游的天职是提供服务,做好讲解,让客人舒心、顺心,不光是看了景,还要收获情。可是有很多导游根本不想这些份内的事,天天想着上哪儿能扎点儿,上哪儿能拿上回扣。有钱的团就拼命忽悠,没钱的团就冷嘲热讽,赚了钱叫爹叫妈都可以,赚不上钱就骂祖宗,这还叫导游么?这跟生叼明抢有什么区别。我做全陪时见过不少导游讲解得一榻糊涂,听得我都想让他闭嘴,可是一提到购物,一提到自费项目,那精神头比喝了药还猛,一个团在景点只给安排半个小时,在购物点儿却能放到一个半甚至两个小时。别说是客人,就边我做全陪的也看不下去,结果客人跟我反应不满,我只能当个和稀泥的,没办法,大环境就是这样,我又能改变什么。翻回头,我有时缩短购物时间,放长景点讲解和自由活动时间,反而让跟团司机不高兴,说我不给他赚钱的机会,其他导游听到了也笑我傻笑我笨。有的导游一回到市里,为了多赚点小费,大晚上的还偷领着客人出去找女人,我是最看不得这种事了,这跟拉皮条的有什么区别?还有的女人白天当导游,晚上当小姐,一天赚两份工的钱,那能赚不上钱么。虽然看着他们每天穿金戴银的很风光,可是想想那钱是怎么赚来的就觉得心里恶心。不能说能赚钱的人都不光彩,毕竟也有靠真本事赚大钱的,有的一个团带下来还能谈成一笔买卖,促成一笔交易,那就是真本事。只是我不会这样的本事,也学不来,我只会安安份份的做好服务,但让我当鸡当鸭的事那是打死我也不会干的。”陆川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他越说越激动,越说越亢奋,几次从兜里掏出烟想点上,都怕在包里熏着白丽丽而停手。 白丽丽听着陆川的话,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陆川,心想他这是怎么了,怎么对赚钱这事有这么大的怨气,我不过是简单一问而已,以前跟别的导游聊起这事时,大多都很乐意谈他们的“生意经”,虽然陆川提到的事情,她也知道,也听说过,也见过,可是大家都把这种事看得很平常,怎么就陆川这么另类,这么清高?当今社会,谁还管你钱是怎么赚的,能赚上钱就是本事,所谓笑贫不笑娼,走在大街上,你有钱就能吃好的穿好的,有钱就能开好车住好房,有钱就能高人一等,有钱就能有特权,就算是当街拿着大笔钞票砸人也不怕什么。没钱就只能生存,有钱才能生活,虽然很多有钱人的嘴脸行径自己见多了却看不惯,但至少这就是社会生存的现状,是现实,不承认但必须接受。如今谁不是为了赚钱而活着。工作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赚钱,赚更多的钱么,不然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 想到这儿,白丽丽禁不住又多问了一句“唉陆川,那你上团不赚钱,靠什么养活自己啊?就那一点出团补助,连个电话费都不够用,有时还得倒贴,你不赚钱怎么行?” 陆川抽出一根烟在手里不停地摆弄着,他对这个问题显得有些无奈“赚!怎么不赚!就是少赚点,该赚的赚,能赚的赚,不该赚的,不能赚的绝对不赚。最初我以为干导游很高尚,后来才知道这一行里生存何等艰难,导游其实就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一群可怜的人,除了自己的知识,其它的一无所有。为了能够生存下去,就算心地再善良的人也迫不得已地要转变成一只到处找食儿吃的恶狼。除了赚到手里的钱是真实的,其它的都是浮云。客人送走一拔又来一拔,今天是朋友,明天就成了陌生人,酒桌上称兄道弟,等酒醒了还是虚情假意。开始还有理想,还有憧景,到了后来就只知道赚钱。不能怪这些人没了理想没了追求,要怪只能怪这个职业所依存的环境,生存的压力大于一切,为了生存,人们只能先选择竞争然后才能合作。我这么说并不是要证明自己的清高,我也是个凡人,我也得生存,毕业这么多年,我不能当啃老族,也当不了,我家里父母都是普通工人,没有钱,家里还供着一个上初中的妹妹,我赚的钱除了留下必要的开支,其他的都交给爹妈了。就这还不够,我只能更多的跑团,更多的拉活,一年就这么几个月能赚钱,一入秋就没团可带,做全陪又赚不了多少钱。冬天一闲下来就得出去找别的活干。我也想有钱,可是我爹妈打小就没教会我偷奸耍滑,他们教我的就是老老实实做人,老老实实做事。就算赚得钱少,也不能走歪门邪道。所以我可能错过了很多赚钱的机会,少赚了很多钱,但我心里是干净的。要说起来,最对不起我就是我的老爹老妈了,生养儿子二十多年,没能从儿子这里享一点轻福,到现在还要不停地工作支撑这个家。我因为带团一直不能回去,家里好多事都是他们老两口独自担着。我对他们有愧疚啊!” 陆川的话很悲凉,这让白丽丽不知所措,想不到外表光鲜的陆川,内心里却有这沉重的心事,她深深地被陆川的精神世界所打动。在她看来,陆川不仅是有责任感有爱心的男人,他更是孝德为先的好儿子。他能够在心里为家庭为父母承担起这份责任就已是很难得的品格了,还能在这样一个唯钱至上的社会里保留这份纯真的理想就更为难得了。她坐到了陆川身边,把他手里的烟接了过来,送到陆川面前“抽吧,我知道你早就想抽了,没事,我不怕烟味儿!” 陆川迟疑着没有马上接过来,尽管多年带团早就把陆川磨炼成一个烟鬼,走到哪都烟不离身,但他抽烟很少在有女性、儿童的场合下抽,刚才他走神的时侯居然忘了白丽丽其实也抽烟,只是很少抽,怕她不习惯烟味,更是出于一种对女性的尊重,所以一直没点上。这会白丽丽如此体贴、温柔地把烟送上,却让他内心中收获到一种温馨的呵护,那是一种理解,一种认可,一种接纳的喜悦,这种温暖仿佛一下浸润了那颗长久以来冷漠所心,一股暖意在胸中默然而生。 接过了烟,陆川正要找打火机,白丽丽已经从自己的包里取出火机打着了送到陆川的嘴边。陆川看了看她,把嘴凑了上去,吸着了烟。白丽丽的脸洁白了温润,她的睫毛细长而均匀,在夕阳和火光的映衬下,格外的温婉动人,她的眼神柔和而充满女性的魅力。陆川真希望这根烟就这样点下去,火机和烟嘴永远不要分开。 “别说这些不高兴的了,忙了一天,你也累了,一会还要带着他们去看表演呢,你就在我这儿抽抽烟,喝喝水,好好休息休息。等晚上有时间了咱们俩再好好聊!”白丽丽看着陆川这样激动,不想再火上浇油了,她用她女人独有的温柔,慢慢将陆川几欲燎原的火气一点点地平熄下来。 “不好意思,刚才我有些激动了,抱歉,抱歉!” “没关系,说出来总比闷在心里好受一些,我也理解你的感受,你先哪也别去了,你这样激动我怕会影响到客人。一会咱们一起走好么?”白丽丽用手轻轻拍了拍陆川的后背。 陆川朝白丽丽点了点头,欠意地笑了笑,然后又将头转向门口。 就这样,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说话,静静地坐在包门前,看着外面游走的身影,凝望着远处的地平线,遐想着。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五分钟,十分钟……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他们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坐着,坐着。 正文 (九)温暖的外套 草原上的旅游行程是短暂的,通常只会安排一天至一天半的时间,因为虽然草原的空旷与辽阔对初来乍到的人来说是新奇美妙的,平坦无边的草原、白色的蒙古包、成群结队的马匹牛羊、留着长发的蒙古族姑娘和小伙、丰盛诱人的奶食和羊肉、各类浓郁和民族特色表演吸引着全国乃至世界各地的人们前来观赏体验。人们会因为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看到不同的人文奇景而感到满足。但是这一切的一切,对于并不熟悉和习惯草原的人来说只能有兴趣体会一次,而不会再连续体会第二次、第三次。因为人们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旅游景区有意识地将之编织组合起来的,经过策划而行成的整体安排,在真实的草原生活中,这些内容或者被融入到日常的生产、生活中,或者仅仅局限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才能看到,比如在那达幕大会上,才看能看规模宠大的男儿三艺表演——赛马、摔跤、射箭,再比如在真正的蒙族婚礼上才能看到华丽的新娘头外饰和程序繁琐、内容讲究的婚礼仪式,再比如只有在庄严的成吉思汗祭祀大典上,才能看到成百上千的蒙古族民众一齐扣拜共同的祖先时的壮观场面。而对于一年只来一次内蒙,一次只停留数日的游客来说,很难有机会遇到这些活动的真实写照,更难有机会身临其境,融入其中。要想在短时间内有一些切身体会,就只能依赖草原旅游景点的精心安排。而这些安排,第一天是这样,第二天还是这样,第三天、第四天……第n天都是这样,今年是这样,明天也许会有局部变化,但整体上还是这样,屈屈几日,人们看到的只是一些人为修饰过的美好,并不全是真正的内容。所以,当第二天来临时,如果客人还停留在草原上,事必要看到同前一天一样的东西,新鲜感就随之消失,因好奇而产生的兴奋和冲动就会减退,甚至会产生厌倦,不知道在草原上还能做什么,还能看什么。从而对导游之前的讲解产生些许怀疑。孰不知,真正的草原并不像每一位游客眼中看到的那样完美,它也有它枯躁无味、孤寂沉闷、恶劣可怕,甚至冷酷无情的一面。我个人觉得和那些展现在游客面前的美丽相比,这些对立面反而更能真切的反应出蒙古族人民性格、生活方式、民俗风情的真正成因。是磨难和艰苦造就了蒙古族人民不屈不挠、勇往无前的性格,是草原的沉闷和孤寂创造了意味深远、曲调高亢的蒙古长调,是草原上的风、草原上的水、草原上的飞鸟、草原上的雄鹰为草原呼麦提供了原始的灵感。只有真正体验过这些,才能说对草原,对蒙族古有更加深刻的了解。这其实也是无奈之举,有谁会甘愿在草原这种近乎原始的环境下长时间生存呢?有谁有勇气和胆量去对面在宁静之下隐藏的孤独和乏味呢?又有谁能够轻松地应对草原疾风暴雨、漫天黄沙的侵袭呢?除非是迫不得已,或者情之所致,我想没有一个人会愿意接受这些磨难,也许,真正接受过这些磨难并至今还因为这些磨难中收获人生真缔的他乡人中,只有建国初期那些支边来到草原或者曾被蒙古草原收养的孩子们。到今天为止,这些人也许尚在人世,也许已经故去,倘若由这些人来为您讲述草原,讲述蒙古族的故事,那肯定要比任何一个导游所精心编制的言辞更加感人,更加凝重。但这样的机会,对于现在的游客也是很难再有了。也许只能在书本和电影里加以想象了。 下午五点半,陆川和白丽丽在短暂的休息过后,提前十五分钟,将自己的游客带到了表演区,按照旅游点事先安排好的地点集合,等待着观看赛马和摔跤表演。 要说起这两项表演,真实的内容远比人们将看到的要震憾得多。首先,人数要多得多,在那达幕大会上,壮观的奔马比赛是要有好几十人甚至上百人从数十公里外驾马驰骋,最终到达终点,整个过程漫长而激烈,比的是马和人的体力和耐力。有时就因为一场比赛,会有一些马会累死在半途中,主人虽然心痛,却不会有丝毫的怨气,更不会要求任何赔尝,这就是自然淘汰的法则。而在景点的表演中,路程只有短短的几百米,马匹也只有十几匹,很少用到几十匹,当人们看到马儿起身欲奔的时候,转眼间已然冲过了终点,根本体会不到与马一同飞驰的刺激。就好像在拥挤的市区开车,挂了一档刚起步,车速还没上到20迈就得刹车摘档,走走停停的感觉始终比不上在高速上100迈狂奔数小时那样痛快。再比如摔跤,真正的草原跤手不仅要身着标准的服饰,还要进行一系列严肃的赛前仪式,看看那些战功卓著的勇士们,个个都是身壮如山,力大如牛,圆厚敦实的躯干如熊似虎,一次数十人下场,同场竞技,顿时间尖土飞扬,人头闪动,跤手们两两相对,或者试探,或者进攻,或者防守,或者输或者赢,让你在悬念迭起之中看到最终的结果。赢者还要接受至尊长者送上的祝福,更要以王者的姿态在场中跳起胜者的舞步。这些在旅游景区都很难看到。至少你是很难看到一个像样的蒙古摔跤手,因为如前所述,这里的表演者其实都是歌舞表演队里的男人兼职做的。试想一个跳舞出身的人,身材怎么会像勇士一样魁梧呢?如果你想看到这样的勇士,那也许在四子王旗的格根塔拉草原上才能够找到。但在辉腾稀勒草原上真的很少会见到,除非有勇士来这里作客,顺便下场大秀一下,你才会一饱眼福。 马队正在集结,用的马都是白天客人们骑乘的马,赛马的人也都是旅游点上的工作人员,仅管他们也者是蒙族,但不论从身形还是衣着,已经和中原汉族相差无几了。但是对于久居城市的人们来说,这里依然能够体验到高楼大厦间无法感触到的野性。 太阳已经落山,没有阳光直射的草原,热量很快被风吹走,温度骤然下降,不少人因为低温而裹上了外套或者棉被。但观看比赛的热情却一浪高过一浪。为了取暖,人们密密地站在一起,热切的期盼着表演的开始。在远处,马队已经集结完毕,骑手们平行排成一行,间隔三米有余,只等着终点处马队队长的号令。其他人员开始清场,腾出了三四百米的临时赛道。指挥人员再次告诫大家比赛就要开始,一定要站在指定地点观看,不要靠近赛道。所有人都很听话,老老实实地站在指定地点不动,有的举着相机、dv准备着最后的拍摄,有的三两相拥不断跳动着释放心中的激动,有的众人群中探头张望,凝视着远处的起点。陆川和白丽丽站在团队的左边靠近终点的位置,客人们在看马,而陆川在看客人。这个时候一定要看住客人,任何一个小小的冲动都有可能酿成悲剧。马在奔跑过程中产生的冲力,不比一辆家用轿车40迈时候的力量小,甚至在马狂奔的时候,蹄下飞起的石子,比出膛的子弹还要厉害,射穿汽车的挡风玻璃如同破纸一般轻松。如果在马起跑后有人冲入赛道,那轻者重伤,重者嗝屁,根本不会有轻伤一说。所以陆川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客人。下午已经有人因为骑马而受伤,至今生死未卜,此时不能再出任何差错了。 因为一些小小的问题,表演超出预定时间十多分钟还没有开始,人们身上的热量正在一点点地流失,气温越来越低,不少人已经开始难以适应,有一些人干脆放弃,转身回到蒙古包里躲避寒冷。陆川的客人仍然兴致不减,只是大家挤得更近,那些孩子们已经被限制在父母的怀中不能乱跑,一是为了安全,二是为了取暖。陆川也有些着急,为什么还不开呢?再不开始,他也怕自己的客人回包,那样就不好统一管理了。在等待的过程,陆川注意到白丽丽交叉在胸前的双臂互相搂得更近了,她那娇小的肩膀高高地耸起。原来,白丽丽只穿了白天那身簿簿的运动衣,出来看表演没有带一件厚实的外套。原本水嫩的皮肤在冷风中变成干涩紧绷。两脚也开始无规律地交递踏着地面。 “冷了吧,出来怎么不带件外套?”陆川低声问着白丽丽,当着客人,他不好太过张扬,只能微微低着头尽量凑向白丽丽的耳旁轻声低语,陆川1米82的个子,和白丽丽1米6的小个头相比,高低落差还是大了些,再怎么凑,也凑不到她的耳边。白丽丽微微发抖的脸上没有显现出听到陆川问话的反映。陆川用胳膊轻轻碰了一些她的肩膀,这时白丽丽才回头仰望地看着陆川。 “什么事?”白丽丽问到。 “还什么事?我问你,出来怎么不多拿件衣服,现在降温了,晚上比这还要冷,你就穿这个,非得冻坏你不可!”陆川伸手揪了揪白丽丽右臂上的衣服。 “我还有个防雨绸的外套在包里放着,出来没拿,没想到要等这么长时间,这才几点就这么凉了。”白丽丽仰视着陆川觉得头不舒服,于是边说话边把头放平,看着赛道对面,声音发抖地说着。 “防雨绸的能保暖呢?那也是单衣,到晚上穿棉大衣都不暖和。来,把这个穿上!”陆川从身上把他那件厚实的牛仔夹克脱了下来,披到了白丽丽的肩上,身上只留下一件无袖黑色的紧身t恤。 白丽丽从没想过会有男人为自己披衣御寒,这陆川这一举动搞得很是尴尬,她忙脱下牛仔夹克想要还给陆川“不用不用,陆川,你看你都穿这么少,还把衣服给我,我怎么地也比你多穿一件,你快穿上,别感冒了!” 陆川从又强行把夹克裹在了白丽丽的身上,带着命令式的口吻小声说道“就你这小身板,再冻下去我看感冒的就是你。让你穿你就穿上,别废话!我这体格早就练出来了,就算是下大雨也不怕。你看这身肉,不比你那小簿皮儿经冻?”陆川弯起了左臂,绷起了他那馒头般大的肌肉。 “哇,你好壮啊!肌肉这么大!”白丽丽吃惊地看着陆川的胳膊,还用手在上面捏了捏。“你把衣服给我了,那你穿什么?你现在不冷,不代表你晚上不冷啊?”白丽丽关心地问道。 “你放心吧,我有我的办法,我得保证冻不着你,肯定也能保证自己不挨冻,衣服给你了你可得给我穿好了,不能再脱了,知道不?!”陆川的这些命令,显然是丝毫不能违抗的,白丽丽只好把衣服严严实实地裹在了身上。 要说这件夹克穿起来真是舒服,上面还带着陆川的温暖的体热,让她感觉很安全,也许是真的不冷了,也许是心里不冷了,总之,裹着陆川的衣服,白丽丽再没有发抖。她用手微微地把衣领揪起,在鼻间闻了闻,上面夹杂着些许烟味和男人重重的汗味儿,这种味道如此亲近,如此迷人,如此神往,让她陶醉,让她欲罢不能。任何女人都有需要男人呵护的本能,想要在男人的臂膀下作一只乖巧的小鸟,更需要自己心怡的男人送来贴心的着怀。初恋的少女对之幻想,恋爱的女人对之习飞憧景,失恋的女人对之渴望,挫折过后的女人对之急盼却不敢奢望。白丽丽经历过幻想,拥有过渴望,怀念过期盼,最后已经习惯于遗忘。而陆川强行将衣服套在她身上,那种本能的拒绝倾刻间被打破。开始她只是下意识地回绝,她已经不习惯男人在她身上做这样的事情,但当她脱下衣服准备还给陆川的时候,心里却万分的后悔,她问自己为什么?我为什么要脱下来,这个男人宁肯自己受冻也要把仅有的衣服送给自己,我为什么要拒绝他。他和以往那些只对自己身体感兴趣的男人是皆然不同的,他的关心是真的,他的呵护是实的。我为什么还要拒绝?不!他千万别收回衣服!我需要它,我需要他!陆川,你千万别把衣服收回去,快把它披在我肩上,我真的需要它,我真的需要你! 此时此刻,白丽丽突然不敢抬头正眼去看陆川,她低着头,手里不停地搓揉着陆川的夹克,仿佛是在触摸着他的股肤,夹克粗糙的质地就好像陆川结实的,充满着男人的刚毅和果敢。 “陆川,你冷么?”白丽丽低头,轻声地问着陆川。 陆川此时正着注着远方的马队,听到白丽丽柔声细雨般的声音,低头看着白丽丽,看到她的手正在衣服里慢慢地揉着自己的领角。 “不冷,没事的,你快别担心我了,我看马队快开始了,一会你得站好,后面的人看不见肯定要往前挤,你站不住就拽着我点儿!” “嗯,知道了,你……你要是冷了就靠近点,靠近了就暖和了!”白丽丽羞怯地说着。 陆川嗯了一声就没再说话,但他以外人难以查觉的动作慢慢靠向了白丽丽,两个人的胳膊终于贴在了一起,真实的体温就这样在无形的空间开始了传导,陆川暖和了,白丽丽也暖和了。 正文 (十)跤场对决 大约等了将近二十多分钟,赛马表演才准备好。整个赛道瞬间安静下来。人们伫立两旁,翘首企盼着接下来激动人心的那一刻。远处等待号令的骑手们,早已做好了准备,胯下的马不停地用蹄刨着地面,就像f1方程式比赛发车前那不停轰油的跑车。谁也不知道终点处是什么时候发出的信号。只见得原本站立的马群倾刻间像离弦的箭一样,从起点射了出来。伴随着骑手“噢、噢”、“呜、呜”的叫喊声,扬起了一阵浓浓的尘烟。 一时间,赛道两旁闪光灯群起,啪、啪、啪地不停拍照,人群中激动者也随着拍手鼓掌。马队跑过观众席,最前头的几位骑手干脆放开了缰绳,脚踩马蹬,挺直了身子,张开双臂,做出了飞翔的姿态。跟着后面的几个人,前屈上身,在马身左右两侧不停转移着身形,就像在急转赛道上不停玩着漂移的赛车。人们的情绪因为这样的特技表演而再掀。不少小姑娘因为看到骑手的英姿而跳跃着、欢呼着。 看惯了这样表演的陆川一点没有兴奋,他始终观望着自己的客人,因为马队越来越近,快速的奔跑是不会在短距离内急停而止,任何人意外的冲到马侧都会使马受惊,更会被马蹄甩出的石子击伤。 马队带着呼呼地风声疾驰而过,冲过了终点。 接下来还有一项马术特技表演。赛道再次被清理干净,石块、碎玻璃一一被扔出了场外。一条条白色的哈达,按着垂直于赛道的方向依次摆到了地面上。在平行的地方又摆上了两只啤酒瓶。有两匹马已经返回到起点。 偶尔,其中一匹马又出发了,骑手左手紧握马鞍,身子向马的右侧低低地探了下去,他的右手伸向地面,低得马上就能摸到草尖。在颠簸之下,一条条哈达被他揽在手中。 看过了赛马表演,人们意犹未尽。当然,接下来的,才是更加刺激和吸引人心的摔跤表演,刺激并不仅在于人们可以近距离观看到同场竞技的较量,更在于有胆识,有好奇心、有表现欲的人可以下场同草原跤手一比高下。 人群围成了直径大概50米的圈,片刻功夫,刚才那些还在马背上奔驰的小伙子们,又换上了摔跤服,缓缓地来到了场地中央。人们等待着,等待着为他们欢呼,等待着看他们如何被摔倒。 这里想要对蒙古族摔跤运动——“搏克”进行一翻简要的介绍 草原上的人们把蒙古式摔交称作“搏克”也叫“博克?巴依勒德呼”(蒙语结实、团结、持久的意思),它是蒙族三大运动(摔交、赛马、射箭)只首。不管是祭敖包,还是开那达慕,“搏克”都是绝对不可缺少的主项。摔跤手称为“博克庆”,摔跤服用蒙古语叫做“昭德格”,著名的摔跤手的脖子上缀有各色彩条-----"江嘎",这是摔跤手在比赛时获奖的标志,每赢得一场比赛,都会在项圈上系上一条新的绸带,赢得越多,绸带也越多,因此通过观察选手佩戴的“江嘎”上绸带的多少,就可以直观判断出这个选手的实力。 俗话常说,蒙古族的孩子是在马背上长大的。但是对男孩子来说,还必须加上一句他们也是在摔跤场上长大的。蓝天之下,草原之上,到处都可作为摔跤场。娃娃从三四岁起就拉着小伙伴,模仿他们父兄的样子一本正经地较量起来。稚气一脱,就跻身于那达慕的摔跤场,一显身手。 搏克运动不分年龄,地位、民族、地域和运动经历,只要在额满之前报名都可下场参加比赛,而且规则面前,人人平等。据说,从前偶有外乡过路的乞丐要参加摔跤,也绝对没有被冷落的时候。倘若正好与王爷摔跤手相遇,而王爷的摔跤手嫌弃他,不屑与他较量,照例会宣布乞丐为胜利者。 正式比赛时,下场的运动员必须是2的某次乘方数,如8、16、32、64、128、256、512、1024等。但一般最少为64人,最多可达1024人。在直接对抗性运动项目中,如此蔚为壮观的宏大场面,真是绝无仅有。上场运动员足蹬马靴、身穿牛皮饰钉交衣,在歌声中跳跃入场,个个宛如巴斯达克的勇士,给人留下威武彪悍的难忘形象。 参加比赛的摔跤手比赛胜负采取单淘汰法。比赛时运动员下肢可采用踢绊等动作,但只限用膝关节以下,上肢可使用任何推拉抱揉动作,但只限于臀部以上,踝以上的任何部位着即被判输。蒙古族摔跤技巧很多,可以用捉、拉、扯、推、压等十三个基本技巧演变出一百多个动作。可互捉对方肩膀,也可互相搂腰,还可以钻入对方的腋下进攻,可抓摔跤衣、腰带、裤带等,可最大的忌讳是不许抱腿,还有不准打脸,不准突然从后背把人拉倒,触及眼睛和耳朵;不许拉头发、踢肚子或膝部以上的任何部位。 搏克具有强烈的对抗性和竞争性。摔跤场上,四目炯炯分毫不让,即使是同胞兄弟也不例外。有意输掉,反会被对方视为心不坦诚,不堪交往。一挨某方倒地,都抢先扶起对方,然后共同切磋技艺,友好地互相勉励,洋溢着人与人之间友爱合作的美好情谊。绝少出现因跤场上的胜负而彼此不愉快的场面。如果某个摔跤手以强凌弱,在已经取胜的情况下,还使用过激的摔法,就会成为被大家所不齿的人物。 凡下场参加比赛的人,每人都可得到一份奖品。按照传统,第一名选手将得到一峰白毛骆驼,依次是一匹骏马一头牛、一只羊、一双马靴等。 蒙古族的竞技摔跤习俗可以追溯得很遥远。成吉思汗的忠实将领别勒古台、木华黎曾是著名的摔跤手。《蒙古秘史》第140节曾云"别勒古台之相搏也,常脱其右袖裸行。"尤其是战胜不里孛阔的描绘,更为生动活脱"不里孛阔能以只手执别勒古台,以只足拨倒,压而不令其动者也……不里孛阔本不可胜者,姑为之倒,别勒古台力不能制,抗以肩,上其臀……遂跨其身上,交其二领扼其喉,以膝按其腰,力扯而折之……"古时竞雄,胜败关乎的不仅是个人的荣耀,而是部落的安危存亡,因此摔跤手往往成为部落联盟的首领。多桑《蒙古史》记载了元太宗窝阔台喜观角力之实,描绘出蒙古力士与波斯力士摔跤之场面。 元代把摔跤称为“巴领勒部”。《元史》中出现的“力戏”指的就是摔跤。《元史?仁宗三》载“延佑六年六月戊甲,置校署,以角抵者隶之。”《元史?武宗二》载“至大三年四月辛未,赐角抵者阿力银千两。钞四百锭。”在《马可波罗游记》里勾勒出蒙古妇女摔跤的场面。蒙古海都王的艾吉阿母姆公主把能摔跤做为其择偶的标准。《克拉维约东使记》第十三章《撒马儿罕(二)》中,记载西班牙使臣克拉维约出使中亚蒙古帖木儿帝国目睹摔跤的情景“太孙面前有大力士两人,作角力戏。力士上身皆着无袖之皮褡裢。彼时正相持不下,搏斗于前,后以皇太孙命其迅速收场,所以由其中一人,将对方捉住提起,然后摔倒在地。”摔跤手在外国使者的记载中屡见不鲜,可见其盛。(注以上内容参考自/big/sports/boke/bokeasp,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做进一步的了解) 介绍过搏克的简要情况,咱们还是回到这场即将开始的对决之中。 跤手们已经准备就续,按照比赛的规定,共有十人五对一起表演。当然,这场草原博克表演,在短暂的时间里,肯定难以将所有规则、仪式全部展现出来,有很多内容已经省去或是简化。人们也基本看不到比较标准的服饰和各种仪式步伐,因为表演者毕竟不是专业的摔跤手,所谓的比赛也只不过是场表演。最为遗憾的是,你看不到真正配戴“江嘎”的勇士在场上一展雄姿,正如前文所述,这样的跤手,只有在正式的比赛场合才能看到。身为导游的陆川,其实也很少能见识到真正意义上的搏克,更多的知识是在书本和影音资料里间接了解到的。 比赛开始了,只见十位表演者,这里姑且先叫他们为选手吧,各位选手前后相继,后者双后搭在前者的肩背上,最前头,一个人扮演着比赛的裁判,面对第一位选手,也将双手搭在他的肩上,嘴里开始用低粗的声音,念起到了祝辞。具体什么内容,陆川也听不懂,可想而知,他对蒙语实际上也是一知半解,自己不是蒙族,又很少有日常的蒙族对话,像这样祝辞一类难度比较高的蒙语,他肯定是听不懂的。所以当自己团里客人问起他场上念的是什么的时候,他多半是将半对半猜的内容讲给客人。不过多数内容虽然不太准确,但也决不是不靠谱的胡编乱造。 念完了祝辞,所有选手各自迈着搏克中特有的步样四散分开,选择了自己的对手,比赛正式开始。只见场上,一对对选手上身相对前屈,两腿分开蹲立,又手死抓对方双臂,忽而侧身后闪,忽而探腿前绊,僵持中两人不停地旋转,寻找着对方的空档。即使是表演,每一位选择也是绝对的认真,毫无懈怠之意。场边上,闪光灯不停闪烁,呐喊声、欢呼声、尖叫声此涨彼落。不一会,一个人倒下了,又过了一会,又一个人倒下了。最后场上只留下了两个最为强壮的选择还在对峙着。人们沉静了下来,等待着,等待着看到最后一个人倒下。只见一个身形后撤,以退为进,假意闪躲,实则诱敌深入,以整身力量将对手向一侧甩出,猛然间脚下一绊,对方试图扭身化解,怎奈力不如人,身体已经夹失重心,在一阵荡起的尘土这中,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胜利者高举双手,跳起了胜者固有的舞步,好像一只雄鹰在天空中自信的盘旋。所有观众为这最后的胜利者再次欢呼,再次鼓掌,场面好不热闹。这时场上搬来了一箱啤酒。每一位表演者都接到一瓶,打开盖,痛快地在场中央畅饮起来,酒花四溅,一派豪放之气。 接下来,场内的选手们,手举着跤服,绕场而行,开始邀请场外的游客入场。这个场面很有意思,也绝对和女人无关,而更多的女人则在鼓动着自己的男伴、自己的老公、他人的老公、同行的男团客。看看那些客人的不同表现无勇无胆的,纷纷往后撤;有勇无胆的,原地不动却不敢上前;有胆无勇的,被人推着入场却又自己跑了回来,羞怯地笑推着选手的邀请;真正有胆有勇的,不用邀请,便自行走入场中,接过了跤服,在他人的帮助下穿在身上。其实,谁入场谁不入场,本身就是一种看得很开心的事情,谁是“男人”,谁是“男的”马上在挑战之下一目了然。这个时候,多数情况下,各个团的导游——当然仅限于男导游——或者为了迎合客人的口味,或者为了展示自己我而下场对决。当然,下场的不一定都是真能摔的,有的就是报着被摔的心态而做出的选择。 陆川开始没有主动上场,这不代表今天他不想摔,他是在安顿白丽丽,让她在表演结束以后先看好团里的客人,不要让他们走散了,以及准备晚上用餐的一些事情,白丽丽都一一应下了。顺便多问了陆川一句“你一会在下场么?” 陆川满不在乎地说“没事,下去玩一玩,我还跟他们赌了四瓶啤酒呢!我得赢回来!” 白丽丽有些担心地问“你真要去摔啊,行么,跑了一天,你还有劲儿呢?“ 陆川一边摘着手腕上的表,一边说“没事,摔个跤又不是去打架,有分寸的,我跟他们都熟得很,不会出事的,我的东西你帮我看一下,回头我赢了啤酒晚上请你喝!”说罢,他掏着裤兜里的手机、钥匙还有其它一些不需要的东西,统统都装进了背包,交给了白丽丽。 周围的客人开始没注意到陆川在干什么,都好奇地张望着场内,想看看到底都什么样的人物出来现丑。有的人看到一个不壮不胖的男人在场里学着跤手的舞点煞有介事地跳动着,那样子不像鹰,不像熊,看不出力量和气魄,只让人觉得场中央跑出一只大马猴。有的人,看到真有人高马大的主儿,不紧不慢地活动着手脚,大有个决雌雄的势气。看看这儿,看看哪儿,团里的人指指点点,这时有人发现陆川也在一边跃跃欲试,赶提醒身边的人“唉,快看,咱们的陆导也要摔了,快看!”一传十,十传百,所有团员都集中到陆川这一边,几个想要走的人也从人群外跑了回来。 小悦阳挤到了陆川的身后,拉着陆川的裤角问“陆川哥哥,你要摔跤么?” 陆川摸了摸悦阳的头说“是啊,哥哥今天教教你怎么摔跤,你可要看好了噢!” 小悦阳说“不要,不要,陆川哥哥我怕你受伤,你别去了!” 好贴心的关怀啊,陆川不勉有些感动,童言无忌嘛,小孩子是不会装的。 “没关系,小悦阳,是男人就不怕受伤,不受点伤怎么能成为男人呢?记住,你将来要成为男子汉,首先就要学会面对挑战,正要有勇气去主动挑战。要敢去拼,敢去斗,勇气是在拼和斗中锻炼出来的。千万别做怕受伤的胆小鬼,这个社会需要的是强者,不是懦夫,懂么?” 小悦阳听了,坚定地点了点头,同时他用一种类似怀疑,又好像是埋怨的眼神看了看他爸,好像心里在说爸爸,你怎么从来没教我这些呢?我以前被别人欺负,你老是回来打我骂我不懂事,你从来不敢去跟打我的人出气,老是教我要听话,要乖。今天你怎么不下场摔跤呢。我觉得要是被欺负的时候有陆川哥哥在身边,他肯定会保护我的! “唉,陆川,上来,赢你的四瓶啤酒来啊!”孟克此时走到离陆川不到十米的地方,指着陆川喊道。 “别急,我这就来!”陆川把鞋带紧了紧,轻快地起身,边展着双臂,活动着胸肌,边大步下了场。身后传来了一片掌声。 这时,白丽丽怀抱着陆川的背包,没有鼓掌,她心里多少有些担心,刚才看到那些跤手们,摔自己人还那么用力,这要是摔个外人,还不是更用力,她知道陆川这一下场,肯定是有信心的,但是看着别的客人被摔得惨样,她还是不太相信陆川有能力赢回那四瓶啤酒,更担心的是,她看到场内的地面上到处是大块的石头,有的草坑里还有一些闪闪发光的东西像是玻璃碎片,她最怕陆川万一被摔倒了,摔在这些东西上,一定会受伤的。其实她的担心是自然的,却也是多余的。陆川早就想到了这些。 来到场内,陆川换上了跤服,和孟克礼节性地握了握手,顺嘴说了一句“唉,老兄,可别手下留情噢,有啥招都使出来!” 孟克也不示弱“放心吧,我的酒不是好喝的。别像个小羊羔子似的,放马过来!” 陆川和孟克各自躬着身,双手护在前胸,慢慢挪动着脚步,开始了交手前的试探。 两军阵前勇者胜,两强相遇智者胜。两个人的风格截然不同。孟克是典型的蒙古式摔跤,腿上有劲,根扎得稳,两条腿就像大铁柱子一样任陆川如何踢绊都文丝不动。而陆川身法灵活,下盘轻巧,虽然不如孟克那般稳健,却善于变换步伐,让孟克几次伸腿都捕了个空。孟克上肢有力,两只手死死地抓着陆川的跤服,就好比铁钳一样牢固。而陆川也不势弱,搞体育出身的他,肌肉发达,握力十足,加上平时练太极拳的一些功底,颇有一些周身发力,顺势弹抖的架式,一定程度上弥补了肢体力量不如孟克的不足。孟克用的是标准摔法,而陆川用的多半是野路子,没什么章法,只要不被摔,就想办法把人摔。闪转腾挪之间,三个回合已然过去,两个人居然谁也没占得上风。短时间内的大运动,往往会让人在无氧状态下肌体产生大量的乳酸,在乳酸的作用下,全身肌肉酸麻,会突然觉得手脚绵软无力,呼吸困难却。这个时候,对双方的体力和意志都是极端的挑战,在与对手对抗的同时,还要与自身的种种不适斗争着,此时能够支持自己坚持下去的已不再是体力,而是来自精神上的意志和信念。此时,第一敌人不是对手,而是自己。如果稍有精神和意志上的放松,身体马上会将结果放大,则对说瞬间就会抓住空档摔你个人扬马翻。因此,绝对不能放弃,绝对不能抛弃。要忘掉身体的痛苦。不断强化内心的意志,坚持,坚持,再坚持。此时对手也是体力透支,两个人比的只剩下各自的毅力和耐力。 两个人喘着粗气,湿滑的汗水让彼此的手臂很难抓住。突然,陆川感觉到孟克左腿已经发软,瞬间发力将身体先向右前一推,然后借着孟克推顶之力,猛然向左后转身,右腿顺插到孟克两腿中间,孟克身体不支,就这样被陆川重重地甩在了地上。 场外的人一阵热烈的欢呼,噢、噢声此起彼伏。再看两人,都瘫坐在地上,支着双腿不停地喘着粗气,彼此相视而笑。孟克朝着陆川一挥手,说道“好你陆川,体力还这么好。晚上我请你喝啤酒,管够!” 陆川也擦着头上的汗,抹着刚才溜出的口水说“没问题!喝酒照样不输你,一言为定,我说赢你就肯定赢你!” 白丽丽在一边看着,真为陆川捏一把汗。看着两个男人这样的激烈角逐,身为女人的她本能地有一种内心的冲动。她渴望看到胜者的出现,渴望看到征服者的英姿,更希望这个人是陆川,也相信肯定是陆川。当两个僵持不下的时候,她又希望快点停止吧,不要继续了。当她看到陆川最终赢得了比赛的时候,内心中又是真切的喜悦,陆川是个男人,说到做到。她不由得将陆川的背包紧紧地抱着怀里,挤到最前边,跳跃着为陆川喝彩,不停地向陆川挥着手。“啊!啊!陆川,你真棒!陆川你真酷!” 陆川坐在地上,气还没喘均,听到白丽丽这边为他的呐喊,举起疲惫的手向这边挥了挥,然后接着低头导着他的气儿。当他抬手擦脸上的汗时,才觉得手指肚上一阵疼,低头一看,原来手指被孟克跤服上的铜钉子刮掉了一小块肉,早就流了血,这会才感觉到疼。 陆川嘬着手指回到了场外,再次迎接了人们的一次喝彩。有的人看到陆川受伤,心疼地安慰着陆川。可是陆川没让人们在这上面耽误太久,赶快组织大家集合向餐厅进发。路上,白丽丽把包交给了陆川,小声地问他“手疼不疼,还流血不了?” 陆川又嘬了嘬手指说“没事,一点小伤,一会就好了。” 白丽丽拍一拍陆川后背上的土,自言自语道“真不明白你们男人为什么这么好斗!” 陆川笑着说“男人好斗还不是因为女人,这雄性动物都好斗,为什么?还不是为了吸引雌性动物么?呵呵!” 白丽丽听着陆川的调侃,重重地在陆川后背上捶了一拳。 正文 (十一)红姐一翻话 晚餐的烤全羊和烤羊腿如约而至,期待了一天的美食终于可以吃到口中。陆川和其他导游一样,此时也可以放松下来,好好吃上一顿饭了。 餐厅里依旧很是热闹,有的团是下午才赶到草原,中午没有接受献歌敬酒的仪式,晚上照旧补上。所以,下午到的团还能吃上手扒肉,而上午来的团,晚上如果不再点风味餐的话,就吃不上羊肉了。好在陆川的团点了烤全羊和羊腿,其实这也是非常正确的选择,因为一下午光是骑马就很是费体力,更费精力,在太阳的晒照下,人体的能量会大量的流失,加上回到住地以后还要观看表演,往往会把人搞得很饿,而是晚上要是不吃点硬货——所谓的硬货就是指的肉类食品——晚上很快就会饿的。毕竟草原不同于城市,除了肉食,其它饭菜也许能吃饱,也许吃不饱,但通常情况下是吃不好。 经历了一天的劳累奔波,所有人都如狼似虎地在那喟着脑袋。烤全羊就是漂亮,随着马头琴的音乐,一只卧跪在推车上的全羊被从后厨推到了客人面前,只见那全羊通身焦黄,顺着开裂处慢慢向外浸淌着嗞嗞作响的油水,羊头上扎着一朵大红花,嘴里还叼着一根鲜嫩的香菜。随着烤全羊的临近,一股股带着孜然清香的烤肉味扑鼻而来,足足吸引了人们的眼球,就连其他团的客人也忍不住在等菜的间隙侧身张望,吃不上肉的人那叫一个羡慕。吃烤全羊礼仪简化到只有一项,那就是请这个团里地位最高的人手持蒙古刀在羊的前额上划出一个十字,就可厨师代为动手,将羊分解装盘,送到各个桌上供人们品偿。要说人们为什么爱吃烧烤,为什么把很多东西拿来烤着吃?也许联想一下人类祖先第一次在火灾过后吃到熟食的喜悦和兴奋就不难理解了,烧烤时产生的煤烟味儿、食物在高温作用下发生质变后烤肉的香味、各种调料在火焰中相互作用产生的香味儿,就连那烤肉的场景都足以激出起潜意识当中原始的野性。 分肉,吃,香!人们尽情享受着酒肉穿肠的痛快。 没有了任务,剩下的就是放纵连日奔波带来的心情。晚餐的气氛远远高过白天,游客结束了一天的行程,释放着压抑许久的激情,导游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不用再想下一步的计划,至少暂时不用去时想。白酒、啤酒可劲地喝,一桌喝罢还要串着桌地喝,你碰杯来我倒酒,你称兄来我道弟,你抽烟来我点火,你甜言来我蜜语,你搭肩来我搂背。草原是一个让人忘掉一切烦恼的地方,夜幕激发出人本来的天性。客人们喝得正欢,导游们也频频举杯。一桌上的地陪加上司机,没一个不能喝,没一个不会喝,更没一个不会劝人喝。男导游劝着女导游,老司机劝着新司机,女导游灌着男导游,老司机逗着女导游。听着乱,看着也乱。谁跟谁都想喝,谁跟谁都能喝,认识的喝,不认识的也喝。酒带着颜色,话也带着颜色。一个是液体的颜色,一个的精神上的颜色。人们享受着液体带来的刺激,同时幻想着精神上营造的氛围。比着喝,比着说,每一个导游都如此的兴奋。整个餐厅人声鼎沸,烟雾缭绕,酒气冲天。伴酒歌手的演唱只是短暂的,但是导游们的即兴表演却是接二连三的。酒桌上是地陪导游自我表现的又一个舞台。同行们喝得差不多,端起酒杯到客人中间拉近感情。此桌坐下,已和客人有说有笑,彼桌站起已经是歌声嘹亮。唱得好的,客人们跟着一起手舞足蹈,唱得不好的,也有客人敬酒致谢。此种情形下,谁也没有错,谁也不会错,只要给足对方面子,大家都是齐乐融融的一大家子。 “陆川,你小子给我过来!大姐我等你这么久了,轮也该轮到我了吧?”陆川刚从一桌客人边上起身,正要转身回到私陪桌上时,背后传来了这么一声近乎于命令的声音。陆川此时也红着脸,涨着脖,打着酒嗝,一手夹烟,一手端着空酒杯,四下环顾,正在找声音的来源。转头一看,原来是后面一张私陪桌,由于头有点晕,第一次没看清是谁,第二次定睛一看,原来是她! “哟,段姐,你叫我哪!”陆川笑呵呵地转到桌前,坐到了段姐的一侧。不远处,白丽丽正和团上的红姐等几个老大姐同桌喝着酒,聊着天,猛然间一听有个女人毫不客气地叫陆川过去,她小心地回头看着,一直看到陆川坐到了段姐的身边,然后视线就被一波起身碰酒的人挡住了。 此时红姐靠近白丽丽,喷着些许的酒气说道“看,你的陆川让那个老女人叫走了,你看你,就顾着跟我们聊,自己的男人都没看好吧!再不看紧点,晚上你可连个毛儿也抓不住了!”说罢红姐面带诡异地笑了笑。 白丽丽心里直想得段姐叫陆川过去干嘛,红姐的话有一句没一句地听了一半,到最后才听出红姐话里的意思。忙回身在红姐的腿上拍了一掌说“红姐,你说啥呢?什么我的男人,你别乱说,他跟别的女人喝酒那是他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白丽丽被红姐当着几位女客人的面这么一说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其实谁都知道,这简直是言不由衷的反驳。 红姐自顾自地倒了一杯啤酒,一口喝了一大半,然后转过头对白丽丽说“丫头,咱们都是女人,姐是过来,还不知道你们俩那点小秘密?你是不是喜欢陆川这小伙子啊?别装了,姐早就看出你的心思了。一天到晚就跟着他身边转,看你俩骑马时挨得那个近噢,比小情侣还有味儿呢!这不你现在穿的衣服,是不是陆川的啊?” 红姐顺手在白丽丽的椅背上一拍,白丽丽看着红姐那纤细丰满的玉手碰到陆川的衣服上就想阻止,她不怕衣服被弄脏,反正它也不怎么干净了,她是怕她心中的男人被这个女的染指。白丽丽说“红姐,你一天都干啥啦?不好好玩,怎么老盯着我俩看呢,我俩在一起有什么不对,他是地陪我是全陪,在一起是工作嘛,还不都是为了服务你们呗!我看你呀,是喜欢人家陆川,嫌我挡了你的眼了是不是?”白丽丽反唇相击着说。 红姐一看小妹妹有些急了,不慌不忙地安慰着白丽丽说“小妹,你呀,别怪姐,姐这把岁数了,不能说阅人无数,好男人坏男人姐一眼就能瞅出来。你俩是同行,可说的话不少噢,他是单身帅哥,你是未嫁靓女,干柴遇烈火哪有不冒烟的?”白丽丽刚听到这儿刚一张嘴,却又被红姐堵住了,红姐接着说“你看,姐虽然离了婚,可是不管保养得如何,魅力还是没减,现在公司底下管着一千多人,家底儿少说也衬个几千万。这每天身后面跟姐献殷勤的男人赶走一波来一波,可是没有哪个男人是真心对姐好,还不都是看着姐的钱。姐虽然有钱,可是也想找个真心的好男人,但没这机会啊。自打上了团,姐就看陆川这小伙子不错,人帅,人品又好,又细心又懂得照顾人。虽然是个干导游的,但职业归职业,人品归人品,你不可能干一辈子导游,他也一样。姐跟你说,这好男人遇着一个少一个,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你不抓紧,可有女人主动出击的。好男人坏男人,他可都先是男人。男人的软肋你还不知道,这女人上赶着一挺胸,一叉腿,再好的男人也得被拉下水。你看跟他说话的那个女人,一看就不是善茬,你再看陆川,白天严肃的人,现在不也跟那和她挑眉逗眼的。你还别不信,这导游圈里谁能保证自己一身上下都干净,陆川这小伙子虽然不错,你知道他身边有过几个女人呢?姐跟你说,这男人睡的女人多了,就不知道珍惜感情了。姐看你俩在一起时这小子还算老实,不像是女人堆里玩儿出来的主儿。所以啊,你趁他还没被别的女人拉下水的时候,自己赶快把他把握住,要不然,就算你能把他拉上床,可是你也进不了他的心。大姐这可是一片好心哪!” 白丽丽听的都走了神,对啊,这红姐毕竟是风月场上拼杀多年的老战士了。事情分析得如此透彻,几句话就说进自己的心坎儿里了。特别是那句“好男人遇见一个少一个”再回头看看自己遇到的那些男人,真是好有几份相似啊!追红姐的男人是为了她的钱,追我的男人图的只是个“玩儿”,虽然早就对男人死了心,可是陆川的出现,真的给自己带来的一丝光明。她相信陆川不是那种女人一叉腿就走不动路的人,她也相信陆川不会因为干了这一行就沾了一身的污点,尽管难保他没有过女人,但大家都是成年人,到这个岁数还把这事看这么重干什么?最重要的是,她觉得陆川是个可靠的男人,是值得依靠的男人。想到这儿,白丽丽心中对红姐的抵触少了一大半,她端起酒跟红姐碰了一杯,喝罢说道“红姐,你说的也对,其实,我是喜欢陆川,可是我们再怎么说也是有距离的,这个团一散,就各奔东西了,我在南,他在北,怎么可能往一起走呢?再说,他虽然对我还算不错,但这是在团上,我是他的全陪,我也不知道他对我好是因为工作还是因为感情。我对他了解得太少,我不知道生活中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更不知道我们俩有多大的可能?红姐,要是你,你怎么办?” 红姐一拍桌子说道“唉呀,我的小妹妹,你现在还担心这个,姐跟你说,这女人一辈子能跟个好男人比什么都强,还想这个想哪个的干什么?只要这男人有本事、能养家、靠得住,跟着他在哪儿不能过上好日子?姐原来那个死鬼到是有本事能赚钱,可是就知道花天酒地,从来没管过我和孩子,一年下来在外边养了三个女人还不知足,这家里的钱要不是我拼命管着,早就让他给糟蹋光了。姐还当姑娘的时候就想着他有钱才跟着他,结果呢,还不是落个鸡飞蛋打。不在一个地方有什么,你要真心喜欢他,就来找他,他要真能要你也能跟着你走,这就是你们俩商量的事,根本不是摆着你俩之间的障碍。关键的是你俩心能不能走到一起。我看陆川对你也不错,刚刚接触了两天,就能做到这样已经不错了。再说,又不是明天就非得结婚领证,你俩还得交往一段时间不是。这感情的东西必须要考验的,可前提是你得先把握住这机会了。万一丢了,你考验谁去啊!姐跟你说心里话,一开始姐还真想把这小子包了算了,现在很多小伙子就喜欢让有钱的老女人养着。姐也不是养不起。可是看来看去,陆川这小子根本不是那种人,姐这才放弃了这念头。姐也是心疼你,好好一个大姑娘,天天干导游跑来跑去的,身边也没个男人,够苦的了。姐都有心给你介绍一个我公司里的小伙子,可是看你俩真的挺投缘,姐才跟你说这些心里话,要换了别人,姐才懒得管呢!” 白丽丽一听红姐想包陆川,这心里一惊,心想原来红姐对陆川也是居心不轨啊!可是接着往下听才觉得红姐真的是一片好心。想想她的建议,也不是没道理,是啊!如果两个人想走到一起,那任何困难都是可以克服的,可真的是两个人想往一起走。那陆川愿意和我走到一起么?白丽丽内心中打起了一连串大大的问号。她一时不知道如何再接红姐的话,随即转过头看着那一桌上的陆川和段姐。 正文 (十三)篝火晚会 晚上八点三十分,旅游点的广场上准时点起了一堆熊熊篝火,整个旅游点今天接待的游客除了不参加的,全部都集中这个四十米见方的广场之上。火堆越烧越旺,冲天的火光吸引来了成百上千的飞虫,在高压探照灯下,就像一个个午夜精灵,在人们头顶上群起飞舞。舞台上的灯光还没有打开,人们拥挤地站在四周,等待着观看歌舞表演。人群中回响着各种各样的语言,英语、法语、韩语、日语、闽南话、潮汕话、广东话、河南话、北京话……。人是群居动物,每到有这样热闹的聚会,多数不会错过。更有兴奋者,还会跑到漆黑的夜中放礼花,点鞭炮。而这种事是北京游客最爱干的事,曾经有一次,陆川带的北京客人把自己带来的花炮放完了还不尽性,居然在草原点是买了五千多块钱的花炮接着放,把草原点的经理乐得够呛,最后陆川还意外地拿到了小一千块,把他也乐得够呛。 彩灯炫耀,舞台上响起了奋进的马头琴声。六男六女手持筷子,分从舞台两侧跃上舞台,跳起了欢快地筷子舞,从而拉开了篝火晚会的序幕。很多人都觉得在火堆前近距离看表演很兴奋,还有些人觉得这黑暗是一种最好的保护色,在模模糊糊的之中潜意识中隐藏的另一个自我偷偷地跑出来放纵着自我。在人群的外围,有的人三两成对,成群,和着背后传来的音乐,手舞足蹈。间或传来的慢摇迪曲,给所有人血管里打了一针兴奋剂。认识的,不认识的,中国的、外国的都围作一团举着手,摇着头,一派夜店中的刺激与狂野。 陆川始终站在舞台一侧观看着这群人的表演。他看得多了,不管是舞台上的熟面孔,还是人群中的生面孔都已经再熟悉不过,他现在关心的是,自己的客人当中在场的都平平安安地看演出,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和其他陌生人发生纠缠,还要看中那些心野的男人女人,不要一时兴起偷偷向草原深入溜去。从没在这里过夜的人,根本不知道这夜幕下的草原是多么恐怖。说恐怖一点也不夸张,当一个人怀着好奇在独自漫步的时候,不知不觉远离人群,远离光明。最初也许会因为这混然一色的暗而心神宁静,有所超脱。可感性过后,寒冷和孤独会骤然而生,他亦或她将不再有神彩去玩味这份浪漫,反而将慢慢感觉到身处大自然中,自己是何等的渺小和无助。 马队长把陆川和其他地陪叫到了一个偏僻的屋子,给大家分白天的马费。陆川和堆儿在一边的桌子上坐着,等最后再分。其间,堆又问起了关于那段姐的事。陆川没想理他,只觉得这小子就是个好色之徒,不是自己泡妞,就是拉着他去泡妞,真没意思。陆川只是简单地说了说段姐的来历,还警告堆这段姐之厉害不是他能想象的。可这么一说反而让堆更兴奋。最后堆硬是从陆川嘴里打听到段姐今晚住哪儿。陆川臭骂了他一通,结果一点没奏效,他觉得再多说下去也没任何意义,于是跳下桌子去领了五百多块钱的马费,径直走出了房门。临走作为哥们儿还是得提醒一下堆儿,他警告堆儿千万别打那段姐的主意,她身边好多条狼在守着呢,别打不着狐狸惹一身骚。堆一脸坏笑地朝陆川点了一下头。陆川心想唉,我这算是白说,管你呢,爱死爱活随你便吧。 回到舞台边上,节目正在上演。陆川正全神贯注地看着自己的客人,孟克却从背后偷偷靠近了陆川猛地用胳膊揽住了陆川的脖子,腿下一绊,给陆川来了个大背挎,陆川酒劲还没完全醒,根本没注意自己身后的情况,被这一摔,重重地坐在了地上。他仰头一看,孟克正一脸得意地朝着他大笑。陆川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孟克刚表演完自己节目,下台开了两瓶啤酒,来找陆川兑现白天的承若。陆川实在是不想喝了,可是孟克不答应,非要陆川跟他干了两瓶,陆川知道孟克的脾气是说一不二,不管是谁对谁的承诺,必须说到做到,如果反悔,那牛劲一上来真的敢动手打人。虽然是好朋友,陆川也不愿意因为一瓶酒伤了感情,只好跟他一口一口地又喝了两瓶酒。这两瓶酒一下肚,陆川原本平静的大脑又翻江倒海地折腾起来。就算是晚餐时没喝那么多酒,陆川也不是孟克的个儿。这不,刚喝完第二瓶,孟克又在开,陆川忙伸手拉住他,孟克却不答应了,他告诉陆川,如果不喝也可以,那再跟他摔一跤,谁赢听谁的。陆川都脚踩棉花了,哪还能摔跤,这一下被将在这儿了。他心想,顶多再喝一瓶,否则自己大晚上的就得睡在草原上了。于是,孟克又递过来一瓶洒,陆川刚喝了三口,只觉胸口一阵上涌,还没等把嘴闭紧,就火山喷发似地大口大口向天空喷着酒沫子,连带晚上喝的那些酒通通地吐了出来。孟克一个躲闪不及,被陆川吐了整整一条左腿。 陆川双手支膝低着头干呕着,孟克在一边笑着。酒醉在草原是很常见的事情,谁也不会把这当成丑事。孟克扶着陆川就近在一个蒙古包前坐下,回头却厨房要了一碗醋菜汤给陆川端了过来。陆川喝了汤感觉舒服多了。这是后厨师傅自做的醒酒汤,一般不给外人喝。陆川觉得效果不错,又让孟克给装了半暖壶,准备带给白丽丽喝。也不知道她现在醒着还是睡着,陆川的手机一直没有响,可能她还没有醒。 孟克见陆川实在是不能喝了,拍了拍陆川的背,问他是不是还想吐,陆川感觉了一下,好像胃里再没东西可吐了这才起身。孟克得意地笑着说“陆川,你小子摔跤是把好手,这喝酒可真怂!”陆川一脸苦笑地挥了挥手,又一阵长出短叹。这时有几个客人跑过来找陆川,说他们太冷,衣服带得不够,问陆川哪能租到军大衣。陆川伸手指了指,告诉他们去处,那几个人走了。陆川低头一想,要不给白丽丽也拿一件,光靠他的夹克根本抵御不了这草原夜晚的寒气,万一晚上她要出来上厕所,也好挡挡风寒。于是陆川告别了孟克,去租衣服的地方,要了两件相对干净的军大衣。然后一手拎着那半暖壶的酸菜汤,向白丽丽的包走去。 路过豪包的时候,他想起了段姐的话,怕被她看见,转身绕道走了个远路,可不经意意尽然看见堆儿鬼迷溜眼地正在向15号豪包那边走去。心想,这小子是色胆包天了。明知是火坑还要往里跳,真就作死的命。他摇摇了头,穿过黑暗向那个独自亮灯的蒙古包走去。 正文 (十四)天上的银河 草原的夜完全不同于城市的夜。深夜里城市不管如何安静,始终离都有光明。路灯、广告灯厢、公交站台、红绿灯、大商厦前的led屏、路上的车灯,屋内的居室灯,共同照亮着每一个睡去的城市,照亮着每一个睡着的和睡不着的。在这个大灯厢里,人不会感觉到黑暗的庞大和震憾。而在草原,向无人之处走出不到一百米,人就会被黑暗完全笼罩,即便是那硕大的火堆也会在几十米之外变成一个闪烁的小光点,在没有云的夏天,除了抬头可见的点点星光和低洼处水面反射,徒睁双眼却看不到任何景象,茫茫然之间会觉得失去了方向。当然,除非拿着手电或者开着手机。 夜幕如同一只巨大的黑罩,倒扣在大地上。何为天幕?这就是天幕,夜的天幕,将被其笼罩的一切隔绝于尘世。向纵深走去,就等于走向无边无限的黑洞。寂静,一片寂静。墨色,全然的墨黑色,彻底屏蔽了你曾经看过的花花世界,擦去了眼中的多姿多彩。举头望天,只是斑斑星点;低头探地,却似无底渊。只有脚上还能感觉到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幕里还有一块坚硬的土地是真实地依附在身边。不!是依附在它的身上。如果感觉不到这大地的存在,就会错认为自己已经被抛向了无限的宇宙,在真空中旋转,在黑洞边回旋。 脱离了繁华的都市,远离了五光十色的喧嚣,猛然间陷入这死一般沉静的漆黑的草原,会片刻感觉到解脱和放松,但支身独处时,那份因为死寂而带来的恐惧会慢慢侵入血液,灌走于全身。面对眼前无底的黑暗,总会心生恐惧。渐渐感觉仿佛在那黑暗之中始终有一双巨大而冰冷的双眼在偷偷地窥视着。一只巨大的利爪正在从远处一步一步伸来。回身看过还在火边欢快的人群,无论怎样呼喊,却无一人回眸相望。我就在这黑暗中,他就处在光亮下。虽然相隔甚近,却突然误认为自己进入另一空间,或者会觉得自己身处阴间,正在用冷眼旁观着人世百态。这一时刻,距离已不仅仅是空间上的感觉,而是灵魂之间的相隔。看到火堆旁欢呼的人们,不再那么美丽,那种近乎陶醉的神态却是这般丑陋和可笑。恐惧之下,你会觉得人生不过如此,把酒言欢时只觉身处福地,金钱、地位、权势、美女、名誉就像一个个光环,围绕着、吹捧着、满足着、欺骗着、麻痹着,却越来越不知自己是谁,不知将去往何方。虚荣与满足过后,来到这片黑暗之中,眼望尚在追逐名利的人们,会觉得当时的自己是何等的无知和愚蠢。这黑暗可以吞噬掉所有虚幻,抹去所有的光环。留下的,只是灵魂深处的那一丝闪光,让心灵的眼睛真正清醒地看清自己的来世今生。 陆川站在包前,那灯依然亮着。他轻轻地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音。他又轻轻喊了几声白丽丽的名字,只听里面“啊”地喊了一声。陆川赶紧告诉里面是他自己。只听事屋内“噢”的一声,就又没了动静。陆川知道刚才的敲门声吓到了白丽丽,但她还没有醒,于是他掏出早已从服务员那儿要来的钥匙,打开了门。 迎面扑来一股浓浓的酒气,陆川看到灯下白丽丽早已不是一个小时前他走时的那个身姿。只见她翻身趴在那儿,被子压在身下,头发披散着盖住了脸。在她身旁的地上,留着一摊呕吐物,可想在她一个人的时候,还是难受地吐了一次,虽然不多,也可想当时她有多难受。 陆川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一旁,从背包里掏出一卷卫生纸,慢慢地擦拭着白丽丽吐出来的东西,然后把她扶着平躺下来,为她整理好零乱的头发。这时陆川看到白丽丽的上衣已经解到了颈部以下,露出了里面白色的小吊带背心。肯定是她在难受的时候,自己下意识解开的。 陆川为她拉好了拉链,在耳边轻声唤着她的名字。一声,两声,三声。白丽丽终于睁开了双眸“你回来了?我睡了多久?晚会结束了么?” 白丽丽想要起身,但一使劲又觉头部好疼,只能再次躺下。 陆川蹲在她的身边,平静地说“晚会都结束了,现在人们在那蹦迪呢!你睡了一个多小时,现在感觉好点没?我给你要了些醒酒汤,你起来喝一点吧!” 白丽丽揉着额头慢慢坐起了身子“我都睡这么久了?现在几点了?”陆川看了看表说“快十点了!快披上背子,酒刚醒身上会冷的。”说罢,陆川转身关上了门,又从桌上拿出一只碗,把暖壶里的酸菜汤满满倒了一碗。这汤刚出锅不久,还冒着热气。 白丽丽也感觉身上很冷,她把棉被裹到了身上,看着陆川给她倒汤,傻傻地望着,以为自己还没有酒醒,看到的都是虚幻。直到接过陆川递过来的碗,那真实的温度顺着手传遍全身的时候这才相信,这都是真的。她小心地吸了几口汤。好酸啊,可是喝下去很暖和。于是她一口一口地喝了大半碗下去。不一会儿,在白丽丽的额头上渗出了汗水。 “谢谢你。你真细心,上哪搞到的这汤,挺好喝的!”白丽丽端着空碗问陆川。 “噢,这是我朋友从点上给我打的。这汤醒酒效果挺好的,我要了挺多,你再多喝点。”说罢陆川又为她倒上了一碗递了过去。 白丽丽接过碗,此时她的身上已经暖和多了,这汤不仅醒酒,而且解渴,嘴里也不像刚醒时那样干了。头也清醒了很多。 白丽丽正在默默地打亮着陆川,看着他给自己也倒了半碗,慢慢喝着。于是问起“陆川,你今晚是不也喝多了?” 陆川咂着嘴说“唉,别提了,看晚会时让我朋友又灌了三瓶啤酒,这家伙可喝到顶了,我一般情况下喝酒根本不吐,结果这回吐了个惨。要不我多要了点汤,就是回来跟你一起喝的。” 白丽丽关切地问他“怎么你又喝了?是不是那个段姐?” “不是啦,好容易才避开她,哪还能再让逮着。是下午跟我摔跤的孟克,我不是赢他几瓶酒么,不喝都不行,硬被箍着喝了两瓶,最后一瓶没喝下去,全喷他身上了!” 白丽丽扑哧一声笑了,她看着陆川将自己的糗事总是很好笑。不过她转头向陆川身边那几团用过的卫生纸一看,忙问陆川是怎么回事。陆川讲了过程,白丽丽羞涩地低下了头,不敢看陆川。她特别小声地说“唉呀,真不好意思,还让你帮我收拾这些脏东西!” 陆川不以为然地说“这有什么?谁喝多了不得吐?再说了,是我把你锁在包里的,你难受得吐了当然得我来收拾了。我又不嫌你什么,你快别多想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白丽丽整理好头发,扎成了马尾辫。盘坐在方桌一边,冲着陆川点了点头。看样子,她的状态比刚醒时好多了。陆川从包里拿出了点吃的,转身出去十来分钟把厨房最后一点奶茶要了回来。白丽丽不知道陆川为什么出去,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她探头向包外望了望,那漆黑的夜色把她吓了回来。她不敢独自一人出去,甚至不敢就这样开着包门。当听到陆川的脚声后,白丽丽的心才踏实下来。 喝着奶茶,吃着陆川给的面包。空虚的肚子慢慢充实了。白丽丽拿起桌上的手机,已经是晚上十点十五了。听着外边那音乐已经停下来,不少游客欢歌笑语地正在反回各自的住地。白丽丽起身对陆川说“陆川,我想出去走走,你陪我一起好么?” 陆川拿着军大衣起身说“行啊,正好他们该回包了。咱们挨个包转一转,查查人。”他递给白丽丽一件军大衣。 “唉,你哪来的棉衣啊?”白丽丽问道。 “我给你找的,再找晚点就让别人都租走了。这也不花钱,你现在出去,没这家伙还真不行。快穿上吧!” “那你呢,你有么?”白丽丽接过大衣,向陆川的手里望了望。 “我有,要了两件,这不?”陆川侧过身,指了指身后。 白丽丽温情地看了看陆川,说“陆川,你真细心。” 陆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这是必须地!”(在此,请您用东北方言来理解这句话) 两个人裹着军大衣,相互扶着锁上了包门,陆川打起了手电,照着路,顺着团里几个包挨个转了一遍。除了几个在别的包里串门的人,其他包里的人都回来了。陆川挨个包清点着人数,通知了明天叫早时间,同时留下了白丽丽的手机号(地陪是不能直接把自己的电话留给客人的,私下留可以,但不能当着全陪留。哪个社都怕客人和地陪有了联系就不找自己做生意了。而地陪也知道这就是个互相尊重的意思,以免让人误以为是在抢生意)。 当所有的包都走了一遍后。白丽丽的酒彻底醒了。此时,整个草原旅游点已经慢慢安静了下来,在外游走的人越来越少,关门熄灯的包越来越多。除了晚上给人们照亮的几盏灯外,黑暗已经吞噬了全部喧闹。 白丽丽提出想和陆川在草原上走走,陆川答应了。两个人沿着一道缓坡,漫步走上了旅游点东侧的一个小广场上,这里很安静,在东北角,几个砌出来的水泥平台。陆川和白丽丽走到这里坐了下来。 夜深了,石阶上微微结上了露水。陆川把自己的衣服垫到了白丽丽的身下。一股水润过后的青草芳香从身徐徐的微风中吹来。 白丽丽期盼已久的与陆川促膝长谈,终于等到了。一直以来都不曾说过,但她始终等待着夜晚这段时间结束一天的工作,能够好好了解一下陆川。 “陆川,你大学念了几年?”白丽丽先说话了。 “念了三年,本来是要考本科的,结果差了那么几分没考上,只能专科选择了学旅游。你呢,以前学什么专业的?”陆川一边系着鞋带,一边侧脸问着白丽丽。 “我本科学的是商贸英语,念了四年。” “那你毕业后就开始做导游么?”陆川问。 “没有,毕业后在小公司里打了两年工,挺偶然的一次机会才做的导游。”白丽丽右手抬起把左额头上的一缕头发轻轻地搂到了耳后。陆川在月光下欣赏着她这样柔美的动作,感觉很养眼。 “怎么是偶然做的?” “当时我同学在一家旅行社里做兼职英语导游,正好有个团人手不够,经理让她找个人帮帮忙,于是她就找了我。那是一个套团,一共接了三波,经理看我还行,就留下来了。当时我也没有导游证,就跟着老导游跑团,等自己考下来以后才单独带团的。”白丽丽双手护在胸前,上身向前一屈,趴在自己的双膝上,边看陆川边说。 “那你英语一定挺好的,经常接外团么?” “嗯,外团接得多,赚得也多。” 陆川问“那外团接得好好的,怎么又接上国内团了。这国内团可是不给小费的。” 白丽丽想也没想就回答道“外团是好,但谁不想争这块肥肉,这半年前社里来了两个小姑娘,人漂亮,也会英语,很会讨经理高兴,一来二去不到三个月就基本把社里的外团都独揽了下来。和我一样不如人家有资色的人就只能争一些国内团了。” 陆川知道她说的这两个小姑娘靠的是什么,叹了口气说“唉,这没办法,如今的小姑娘什么也放得开,只要她敢她愿意,没有攻不下的山头。那你当初进旅游圈时对这圈子有多少了解?你现在也知道,这个圈子就是个大染缸,人一进来就难免学坏,更别说是你这样有模有样的女孩了?” 陆川这一问,勾起了白丽丽对往事的回忆,她腑身从地上拔了几棵小草,借着月光在手里转着“当时进这个圈子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我当时有个男朋友,我们一起毕业后他没找工作,而是决定要考研,我们俩的家都不是本市的。而我只想早点工作赚钱,所以就是我挣着钱供着他,开始的几个公司一个月才给一千多块钱,什么保障也没有。我俩租房、吃喝、给他买书和报培训班的开销远比赚的要大。而且那小公司的老总也不好,待人刻薄,还老想占便宜,我一赌气就辞了职。” “那你肯定是听说干导游赚钱多才决定入的这一行是不?”陆川理解地问着白丽丽。 “嗯,我那个同学毕业后干导游还真赚了点钱,她鼓动我好几次,开始我觉得自己不适合干导游,觉得这一行好神秘,肯定要求懂得多,会得多,我只会英语,会一些自动化办公。这都和干导游需要的没关系。可当时为了解决我们俩个人的开销,也只能去试试,这一试就试到现在。回过头来看看,其实导游并不像开始想像得那样神秘,要容易也容易,那些讲解的东西都是死的,多讲多背就能记住。剩下的就是怎么跟人打交道的问题,这里面才有真本事可学。” “你现在后悔不?干了导游就自不由己,虽然这一行对人的能力有很大的锻炼,可也真是耽误人,年际轻轻地就掉进这个名利圈里,忙来忙去把心气都耗光了。除了嘴上这点功夫,其他的硬本事一样也没有。如果说有哪一天不干导游了,出去找个像样的工作都难。要学历没学历,要技能没技能。好多女孩到这个圈子里都学坏了,抽烟喝酒样样精通,干一年多下来,连个男朋友都不敢找。” 白丽丽对陆川的话深有同感“是啊,这女人干导游冒的风险要比男人大,吃的苦受得累也比男人多,结果得到的评价还不如男人好。我一个干导游的好姐妹,本来做得不错,几年下来挣了不少钱,自己也买了房子、车子。可是今年说什么也不干了。” “那是为什么?”陆川问 “能为什么?还不是为了能有个家。她干导游这几年就没想过以后找男从过日子的事,天天想的就是赚钱赚钱,只要能赚钱她就干,什么团也带。她做过三次人流呢!医生说再这么下去,连孩子怕也怀不上了。现在她可能感觉自己岁数也大了,想找个男从成个家。可是自己找的都不如意,人家介绍的一听说她是干导游的,十个有九个都摇头,留下一个还对她一百个怀疑,老觉得她这不好那不好。这不现在为了能找一个踏实的男人,她把工作辞了,用几年赚的钱自己开了个服装店,做了几个品牌的代理。” “这也挺好的,其实尽早跳出这个圈子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也不是一件坏事。我有个同学大学毕业后是做计调的,她到是挺能干,可是到现在也不找对象,我们几个人介绍过几个,都因为她性格太强势,适应不了,结果不了了之。现在自己跑海南那边开办事处去了。我还认识一个大姐,离婚了,就是因为她常年往外跑,老公在家呆不住结果被别的女人拐跑了。现在落个孩子孩子没有,房子房子没有。天天在外边混男人,挺可怜的。” 白丽丽扔掉手里的草根,朝陆川说“陆川,给我一支烟!” 陆川直起身子,掏了两根烟,一根递给了白丽丽,一根自己夹在手上,掏出打火机给她点上,然后说“你以前肯定不抽烟吧,是不是干了导游才学会的?对了,那你男朋友后来考上研没?” 白丽丽沉默了没有说话,她抬起头看了看天空,说“陆川,你看天上的星星好美啊,在城市里根本看不到这么多星星。” 陆川也抬起头望着夜空说“没错,其实,我特别喜欢在草原上看星星。抬起头,除了天空什么也看不到,就像头顶扣着一只大罩子,看着星星一闪一闪的,心里挺安静,你看,那是仙女座,那是大熊座,这边是人马座,还有这个,这双子座。我就是双子座的,你呢,你是什么星座的?”陆川一边在天空给白丽丽找着不同的星座,一边问她。 “我是水瓶座的。陆川你真是双节座的么?白丽丽问 “是的,我6月初的生日,正是双子座的末尾。” 白丽丽说“双子座的人都有双重性格,难怪我老觉得你有时判若两人。一会儿热得像团火,一会儿冷得像块冰。有时油滑得像个小流氓,有时又正经的让人没法靠近。我一直猜不透,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白丽丽把压在心里许久的问题说了出来。 陆川笑了笑说“我有那么善变么?其实,我上学的时候根本不像现在这么滑,这都是给逼出来的。记得上学的时候,我嘴很笨,最怕跟人吵架或是争论,一争我准说不过人。而且那时也不招女生喜欢,班里有的男生一个学期能换两到三个女朋友,我连跟认识的女生说话的胆都没有,更别说主动追那些不认识的了。” 白丽丽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唉,陆川,那这么说你大学三年就没谈过恋爱没找过女朋友么?” 陆川自嘲地摇了摇头说“没有,那个时候我可能根本不懂得什么叫谈恋爱,总觉得一男一女在一起很腻歪,甚至都不知道他们在一起都聊些什么,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逛街,看得人好肉麻!” 白丽丽好笑地拍了一下陆川的腿说“你真是个木头疙瘩,这上了大学谈恋爱是很正常的事啊,你怎么这么不开窍?我就不信,你这帅哥在大学里就没被女生追过?” 陆川挺直了腰本,非常正经地说道“有,怎么没有?我们班上的、美术系学建筑设计的、政经系学哲学的,怎么没有?可是在人家追我的时候,我都躲了。就连下舞场时人家请我跳舞,我都不好意思再跳第二曲。那时候,女生离我近一点我都不自在,更怕拉女生的手。那美术系的在毕业后给我打电话还骂过我,说我笨得该死,那时我才知道大学时她老找我帮忙是为了接近我。” 白丽丽反问陆川“你不会是有女生恐惧症吧,这么怕和女生相处?还是生理反应太敏感了,怕让人家发现呢?” 陆川严肃地看着白丽丽“你说的第一个,也许是有的,但你说的第二个绝对没有,我那时可是单纯得很呢,男女授受不亲是我的原则!” 白丽丽又想起白天骑马时陆川还因为他被人说处儿而生气的事,所以不敢就这个话题再问下去了,其实她对这个真的很好奇。她吸了口烟,弹掉了烟灰,然后慢慢地问陆川“那你现在有女朋友么?” 陆川也陷入了一阵沉寂,片刻没有说话。白丽丽虽然没有直接得到她想要的答案,但从寂寞中她感觉到陆川并像他刚才说得那样红尘不染,他的感情深处肯定隐藏着故事。 “唉,陆川,你看天上,那么多星星都聚到了一起,就像一条长丝带。”白丽丽为了打破沉默,把两个人的目光引向了天上。 “你知道么,那就是银河,你看,从天的这边,一直通向那边。我第一次在草原上也不知道这是银河,是别人告诉我的。当时我还问人家既然太阳系是在银河里,为什么我们还能看见银河呢?不是有那句诗么‘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人家一个简单的解释才让我明白是怎么回事?” 白丽丽其实也不太懂这个问题,所以问道“是啊,那是为什么我们在银河系里,还能在天上看到呢?” “其实再简单不过了,地球在太阳系里,太阳系又在银河系里,它是一个很多星系组成的巨大星体,是立体的,又不是一条直线。我们站在这一头自然能看到那一头了,只是看不到我们自身处在的这一部分而已。” “噢,是这么回事,唉,陆川,你是不是喜欢天文学?怎么对银河,对星座知道这么多?”白丽丽像个小学生一样请教着陆川。陆川说“我只是感兴趣,这些都是听别人说的,那些星座我也研究过,可是什么也没研究出来,还是懂这个的人指点了我,才能找到大概的位置。” “银河真美!”白丽丽感叹道。可是她的心里却在想陆川为什么不提他自己的事呢?我该不该再问下去。 而陆川此时心里想的却是另一段难忘的回忆…… 正文 (十五)沉默的二十分钟 浪漫与孤独的界限其实只差一点。一个人时浪漫叫做孤独,两个人时孤独就变成了浪漫。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块地方,尘封着自己的往事。放置久了,人总想把它们搬出来晒一晒。可时,如果没有另一个人或是另一群人与自己一起欣赏品味这份回忆,那结果只会让自己感觉更加孤独。因为,能被自己在记忆深处保留这么久的往事,通常是让他或她刻骨铭心的痛过,痛苦是人性成长的催化剂,每一个人都希望自己永远快乐,希望一份快乐能永远保持。当快乐在心中沉淀的时候,总会像河里的细沙一样,浮在一层层更回沉重的岩石下,也许细沙会被底层的流水慢慢冲走,但那牢固的岩石却千年不移,万年不动。这正如每一个人记忆中在特定时间留下来的一份伤感,一份痛。每当回味这份痛的时候,才会感觉到自己真正的活过,而且还在活着。这样一份痛,只有自己是最懂得珍惜的,如果总期待有人能懂那是一种傻冒的想法,这世上,有谁是专门为了别人而活的?没有条件的付出是不会存在的。特别是在感情之上。自己受过的罪,没有人愿意无条件地与你分享,纵然临坐一听,也不过是为了满足窥探他人的片刻好奇。更不会有人同情,一个毫不相干局外人,凭什么要就自己并未参予,并不知晓的一段经历去同情你,如果有,也不过是满足自己对他人施爱的一种成就。 陆川不是没有谈过恋爱,不是没有心爱之人,但他的结果是失败的,他的感受是痛不欲生的。这段失败的感情连同他的真心,被尘封在心底,那扇心门早在大学之前就慢慢关上了。这么多年,他试图解放自己,试图向人求助。可是得到的结果,并不是他想象当中那样的美好。当他几乎把自己的过去毫无人保留地讲给一个他觉得最可信赖的人后,对方却仍然身处世外般地常规一劝,然后就一走了之。他也曾向心理咨询的老师讲述自己的苦闷,结果却发现,那位老师名义上挂着大学生心理咨询师,实际上,只不过是一个什么课也教不了,搞行政又不行,最后被按排在心理咨询室跟学生谈话的这么一个人,除了用一些心理学书上常用的套辞来应负学生外,任何专业的分析技巧都没有。陆川一次次地失望过后,觉得任何人都不能相信,任何人都不值得相信,自己这样轻信一个人,只会把自己变成一个小丑。于是。在大学毕业前夕,他的心门最后一次关心,从此再也没有打开。 这就是为什么当白丽丽问及陆川最后一个问题时,他始终保持沉默的真正原因。不是陆川不相信白丽丽,而是这么多年封闭历史已经成为了习惯,不少人曾经试图打开这扇门看个究竟,都被陆川无情的拒之门外。也有不少女孩因为这般冷遇而放弃靠近他。陆不是不想要真正的爱情,而是不敢要。 一个男人的爱,就好比一只杯中的水,当他爱一个女人时,就是在用这杯子里的水去浇灌那爱的玫瑰,可杯子里的水是有限的,如果只是付出,而没有补充,这个杯子终究会被倒空,当他成了一只空杯子后,怎么可能还有力量再去培育那爱的红攻瑰呢?两个人相爱,就像在冬天里烤火,如果说男人是火堆,那女人就是那取暖的人。火光和热温,将女人吸引而来,于是,女人与火产生了爱情,但有的女人只知道一味地享受木头燃烧产生的热量,却忘记时不时还需要填柴加草,结果火越烧越小,温度越来越低,于是女人开始报怨这男人不爱她了,这男人不珍惜她了。结果,当男人从一堆熊熊旺火燃尽最后一点余温,女人跑了,去找别的火堆取暖了。而男人却变成了一堆残灰被风吹散到无影无踪。其实,如果这个女人真的懂得珍惜,那怕是忍受片刻的寒冷而出去拾点干柴给火堆加薪堆火,那就能让自己的男人重燃高温,但是,她们忘了,当你享受爱的温暖的时候,也要懂得用自己的爱却温暖爱你的男人,哪怕这爱不是直白而热烈的,也必然会让男人感觉到力量的不断注入。可惜的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失去爱、丢掉爱、放弃爱的女人过去有、现在有、将来依然会有。 陆川就是这样的一只空杯子,一堆爱情残灰。他不是不想爱,而是没有力气再爱。他活到二十几岁,只谈过一次恋爱,这是他的初恋,然而这段初恋残存的时候比流星还要短暂,就像一个早产的婴儿,来到人世不到百天就戛然而止。将陆川冻结在冰与火的交界处不知何去何从。 “陆川!陆川!你怎么不说话,你看着我,你这个样子让我害怕!”陆川沉思在对过去的回忆和压抑心门之后那份博动之时,过去了二十多分钟。这二十多分钟里,白丽丽一直看着他,但他却不知道自己被白丽丽看着。要不说浪漫与孤独就在一瞬间转换。开始还和陆川有说有笑,本来两颗孤寂的心能在这孤寂的草原孤寂的夜晚有所交流,孤独就变成了一种浪漫。而陆川突然之间的沉默,让本来无声的空气更加凝重,那份浪漫就在沉静中又变回了孤独。在草原上,最可怕的敌人不是狼,不是暴风雪,不是大风雨,而是孤独。在男女之间最可怕孤独就是面面相对,却不能心心相映。白丽丽为自己急于了解陆川的感情世界而感到后悔,她不曾想到,原本开朗的陆川在面对内心情感这个话题时却变得如此反常。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等待着陆川心神的回归,这一等就是二十多分钟。低温让她手脚发凉,情感上的低温让她心里发凉,她无法忍受这样的孤独,于是她用自己的声音,叫醒了陆川。 “陆川,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我刚才什么话伤着你了,你干嘛这么长时间不说话?” 陆川被白丽丽这么一叫,仿佛刚刚恶梦中惊醒一般猛地一擅,然后是挺直身子一阵深深的喘气“噢,没什么,只是你刚才的话让我想起了以前一些事情,走神了。” “你知道你这一走神把我晾在这儿有多久么?”白丽丽瞪着一又秀眼指责着陆川。 陆川心想,那能有多久,我又没半天不说话,于是他疑惑地问“不好意思啊!我这人有时就爱发傻乱想,习惯了,应该没多久吧!” 白丽丽站起身来,向前走出两步然后转身面对着陆川生气地说“没多久,我告诉你有多久,二十四分零四十多秒,够准确的了吧!?你要是不想跟我聊,你就直说,干嘛把我领在这没人没鬼的地方自己不说话,你是把我当鬼了还是自己变鬼了?”白丽丽明的生气是因为陆川冷落了她,其实,白丽丽猜出陆川刚才走神肯定是在想另外一个女人,而她肯定是陆川心里特别重要的。白丽丽这是在吃这个女人的醋。 陆川一听自己走神有二十多分钟没理白丽丽,觉得太不可理解了。他心想怎么可能,自己想她想了二十多分钟?控制了这么久以为不会再把她放出来打搅自己,怎么在这个时候她又跑出来控制我的思想?你为什么还不放过我,你老老实实地躲在那门后边不行么,干嘛一有女人出现在我的身边,你就非要跳出来阻挠我!我赶不走你,难到也关不住你么? 陆川赶忙站起身。为自己的刚才的失态向白丽丽道欠,白丽丽浑身越发觉得寒冷,双手紧紧地抱在胸前,零乱的几丝长发被风吹到了脸了,夹进了她的嘴角,她一脸无辜地看着陆川。 “对不起,我刚才走神了,是我不好。”陆川走上向,想要扶住白丽丽的肩膀,白丽丽向后一闪身,躲开了。她觉得,她为了陆川跟段姐喝那顿酒真不值,她可以从一个现实的女人身边把陆川抢回,却无法从一个虚幻的女人手里把陆川拥有,她心里万分地失落。 陆川知道白丽丽的心思,他根本不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他知道白丽丽对自己的感情,纵然这份感情的到来只有一天的功夫,但他知道真正的感情是在瞬间爆发的,不在于时间的长短。可是自己却在这一真情面前再一次地软弱了!这在一次让陆川产生了错觉,他再一次错误地认为自己如同一颗天煞孤星一般再一次伤害到一位真心对自己的女人。 陆川立在白丽丽面前,不知该说什么,他想要安慰她,却不知道自己凭什么去安慰她。两个人就这样站在风中。不一会儿,白丽丽对陆川说“这里太冷了,我要回去,咱们走吧!” 陆川起身拿起了自己的衣服,陪着白丽丽向蒙古包走去。一路上,两个人谁也没说话,白丽丽即没让陆川搀扶也没让他靠近,两个人就这样保持着距离,回到了白丽丽的蒙古包。 进了包,白丽丽坐了下来,陆川也没有多说话,出去重给她打了一壶热水,然后转身出了包,当陆川一脚跨在门外时,白丽丽终于开口了“陆川,今晚你不能在包里陪我么?” 陆川心里一阵电击一样的刺痛,他不想留来,不是因为他不想留下来,而是因为他不能留下来,因为他心里的那个她还没有乖乖地回到那扇门里,陆川必须在独处的时候才能把她送回去。于是陆川抬看看了看表说“不了,我晚上睡私陪房,我留在这里不合适!已经过十二点了,你该休息了!” 白丽丽生气地冲着陆川说“我又不是那段姐,你不留她包,也不住我的包么?” 陆川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白丽丽这个问题,他只冷冷地说了一句“这不是你和她的问题,是我的问题,对不起。我走了,你从里面锁好门,晚上有事打电话叫我,我二十四小时都开机!”说罢,陆川转身出了蒙古包,随手带上了门。白丽丽一个人傻傻地坐在那儿,听着包外陆川的脚步一点点走远。她不知道今晚自己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看着头顶上的灯,白丽丽觉得它好多余。 陆川走出十几米远。转身看了看,包里的灯光在他一转身的时候熄灭了。陆川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丽丽,对不起,你是个好姑娘,但我不能伤你! 陆川顺路把从厨房拿来的暖壶和碗送了回去,路过几个蒙古包的时候,不经意间听到里面传来了一阵阵男女嬉笑之声。 这样的事在陆川眼里早就见怪不怪了。放眼望去,不知道有多少的蒙古包里正在上演着的同样的一幕。他默默地回到了私陪房,里面睡了大概十五六个人,陆川占好的那张床上放了几只大背包,可能是别的导游暂时摔堆在这儿的。陆川把床腾空了,翻身躺了上去。他鞋也没脱,拉开了被子,只盖住了肚子,就这样慢慢的闭上了眼,但他的心却还在折腾着。 正文 (十六)误陷牌局 陆川走了,白丽丽独自一人守在漆黑的蒙古包里。她躺在床铺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回想之前和陆川在草原上的一幕,她心里很后悔。她后悔不该这样急于探究陆川的内心。更后悔不该对陆川有那样过激的言辞。也许是自己急于想要靠近陆川,也许是陆川的秘密本就不允许外人知晓。总之,她认识到由于自己的冒失无意当中可能触及到陆川内心中那不可言说的痛处,使得陆川在内心中筑起了与她的一道无形的屏障,就像那曾经世界知名的柏林墙一样将她与陆川分割于两个世界之中。 白丽丽不断地告诫自己,不要对这种短暂的情感产生依赖和幻想。虽然红姐在酒桌上那样归劝自己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她毕竟只是一个局外人,她对自己这个行业知之甚少,对自己和陆川之间的诸多障碍也知之甚少。她的想法虽然美好,却难以跨越。尽管按照她的逻辑来看,这是一条完全可行的光明大道。但现如今,摆在自己眼前的只是一条迈出这一步,尚不知下一步会落脚在何方的路,甚至,这是否是一条可行之路,她也不抱任何希望。因为,眼下看,这道巨大的障碍是无形的,自己都不知道该从何处寻找出口。也许,应该就此放弃这不实的想法。回到现实中来,顺顺利利地把这个团送走,然后接着过以前那样的生活,放弃刚刚萌生的希望,放弃这个无法理解的男人。 啊,夜间的寒冷紧裹着全身。就算是压着两床棉被,也丝毫感觉不到任何的暖意。看看手机,已经是凌晨0118了,蒙古包外风变得急了,呜呜的声音透过簿簿的毡子从缝隙中钻了进来。偶尔,从远处传喝醉的人撕心裂肺的呐喊声,在这寂静的深夜让她听后不寒而栗。现在她有些后悔,当初真不如听陆川的,住到私陪房里,好在那儿还有其他人,而此时此刻,这个包里除了她,剩下有生命的,就只有那几只飞虫了。 15号豪包里,一场强弱对比很明显的较量正在进行着。 正如陆川当时看见的一样,堆儿正是朝着15号豪包摸去。他通过打听找了一个和段姐认识的老司机,引见他和段姐认识了。进了包,他看见那段姐侧躺在床头(豪包是用水泥筑起的外形似蒙古包,内设如酒店双人间,带独立卫生间和空调,而用毛毡和哈那网片搭起的只有榻而无床的就是普通包),另外还有三个人,一个是操着北京口音的女导游,另一个皮肤很黑,像是司机,还有一个头发梳得油光,穿着横条纹t恤,脚上穿着高档的鄂鱼牌皮鞋,最显眼的就是他手指上那大如门钉一样的金戒指,而且还不是一个,左手一个,右手两个,珠光宝气衬托出他的财富和地位。 堆儿本以为今晚就会是段姐一个人,一进门就傻眼了。那段姐躺在那儿抽着烟,身子一动不动地看着堆儿,其他几个人也是一句话不说盯着他。堆儿被这阵式着实惊了一下,甚至错以为自己一下进了黑社会的忠义堂里,而且还是赶上人家在过堂会。 引见人拍了拍堆儿的肩膀,笑着为段姐介绍堆儿,说堆久仰段姐大名,今天有幸在草原上相见,特来拜访。堆儿最初真想走,可是见眼下这情况,走是走不了了,只能硬着头皮把这场面撑下去。他向在场的所有人点了点头,重点是和段姐还有那个戴金镏子的人。 段姐,上眼皮不抬,下眼皮不合地看着堆儿,说“你叫堆儿啊,找我有事么?” 堆儿走上前陪笑地说“段姐的名声我就有耳闻了,只是没机会见您,我听陆川说,您可是大有本事的人,在这个旅游圈里没有您不认识的,没有您办不成的事,小弟入行多年一直没遇到一位像大姐这样有本事的女强人,所以想跟大姐认识一下,学点本事!”堆儿这一串套话说得还算是比较圆得了场,其实他没进包前准备的开场白根本不是这些,这第一个版本的要更加油滑更加挑逗,结果情形超乎他的预料,也只能随机应变,现场发挥了,但错就错在他把陆川给卖了出来。这对他来说真是一个错误的错误! 段姐听堆儿一开始的话还不以为然,可是一听到陆川这两个字,半睁的眼睛一下就睁开了。“你认识陆川?”段姐问他。 “啊,是认识,我跟他是好朋友,这陆川跟我提过您好几次,所以我早就想认识您了!”堆儿以为陆川的名字可以接近他和这段姐之间的距离,所以不停地卖弄着他和陆川的关系。 这段姐虽然身姿模样比不了车模一般纤秀动人,但头脑胆识却是超过一般女人的灵光,女人在商场打拼靠的不光光是姿色,要想长久生存,要比男人多几倍的头脑和迫力才行,甚至还要比男人够狠够毒。这么多年下来,段姐吃尽天下男人,有钱的,有权的,有地位的,有身板儿有模样的。可以说靠着她的关系网,有很多男人都自愿投到她的石榴裙下为臣为奴,而她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些男人委身投她,定是看中她手中的上下通吃的社会关系,所以就当是生意场的对等交换,你有付出,我有回报。总之,少有哪个男人不是对他俯首帖耳的,而她也乐于在不同的男人之间戏走游龙。唯独遇到这个陆川,本是觉得小伙儿挺单纯挺帅气,这干个地陪有什么大出息,心想收下当个弟弟,没准将来扶持一把能成大气。可谁成想,这小子陆川比唐僧还蠢,就我这段姐的身价,几次三番地主动给你机会,你一次也不领情儿。不是你真好到哪儿去了,段姐我还从来没被哪个人给过这样的冷遇,搞得在那些知情人面前好没面子。直到现在还有些人在酒桌上拿这事开她的玩笑。一个要强的女人,一个被各种成功欲和占有欲浸泡着的女人,突然遇到一个不吃她这一套的主儿,而且让她在男人面前丢脸的小男人,也许会在无意之间激起她的斗志和嫉妒之心。她对陆川一直耿耿于怀,心想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你陆川搞定,不为别的,就为出口气,看你还狂不狂,看你还傲不傲!结果今天本来可以实现这个计划,可是让半路杀出来一个小全陪把场给她搅了,她心里正不痛快呢,本来找这几个人一起是来打麻将解解心烦,谁知大半夜来这么一个臭小子,还跟陆川扯着关系。看他那双贼眼,就知道一肚子坏水,一进来就心怀鬼胎地上下打量,八成就是个到处混吃混喝的主儿。好,陆川!老娘收拾不了你,还收拾不了你这兄弟?今晚就拿这小子开刀,整你个狗啃屎! “噢,是陆川的朋友啊,那好啊,来来坐这儿!”段姐把腿从床边挪开,拍了拍被她刚压出来的一个坑,让堆儿坐在那儿。等堆刚一坐下,段姐一手便搭在了他的肩头,轻轻拍了两下。这堆如临大宠似的,面露窃喜。他来这儿是干嘛的,还不就是为了这个么,现在轻易就养了眼,这还不心花怒放。于是他乖乖地坐在了床边儿。 “我说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啊?”段姐拍着堆的肩膀问道。 “段姐,我叫赵可墩,大家都叫我‘堆儿’,您就叫我堆儿好了!” “行啊堆儿,小伙子挺精神,干导游几年了?” “干了四年了,一直就是跑团的,没什么大发展,知道段姐神通广大的,还希望段姐多指点指点小弟,以后段姐有用得着的地方您直管说就是了!”堆儿这阵子真有点找不着北了,他还真以为跟这段姐能搞点啥呢。 段姐心想臭小子,干了四年导游还是个跑团的,就凭这也知道你小子没多少本事,就会耍嘴皮子,看样子,也就是个混吃混喝的主儿。想攀高枝儿,你也得有资本,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那么容易讨好的人么,今天就给你好好上一课。 这时,那金镏子操着一口广东腔说话了“段姐啦,人缘不错地啦,到这草原上还有小粉丝嘛,看人家小伙子一片诚心,要不咱们的事明天再谈也不晚的啦!”说罢,他朝另外那一男一女招招手,做了个起身要走的架式。 段姐朝他们一挥手说“省省吧,老郭,我刚认了个小老弟你就来这一出,让我弟咋看他这当姐的,你们谁也不许走,今晚这麻将打定了。堆儿,你会打麻将不?”段姐低头问了问堆儿,这堆儿想也没想就承认了。于是段姐招呼那个女的说“娟子,去,把摊儿支好,把牌摆上,今晚咱们轮着来,赢了算你们的,输了算我的,好好打他个八圈。老郭,把你带来的那人头马给我们都倒上,这草原上的破酒喝得我真够不舒服的,还是喝你的舒服。” 那金镏子欢欢儿地转身从皮包里拿出了一瓶人头马,嘴里还乐呵呵地小声说道“对啦对啦,我这好酒就是给你准备的嘛!”还坏坏地瞅了段姐一眼,段姐马上回了一句“少扯没用的,麻利儿地快点倒上!” 堆儿这个时候才真后悔地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一逃了之。看样子今晚目的难以达成,这是要给老子用刑啊,白天刚赚的千数来块钱,哪够这场面的。我了个天,难不成今晚老子要把裤叉也搭上不成! 走是走不成了,好在堆儿在牌桌上也不是个臭手,没准真能赢他个万八千的,不过他想的最好结果是能赢最好,赢不了,少输点也行,只要能搭上段姐这条线,以后出去就能多条发财的道,也算是赚了。唉,要不说欲乱心迷呢,人都站到火坑边上了,还执迷不悟,那就是自作自受,无药可救。喝着洋酒,抽着雪茄,这场一对四的牌局正式开场了,前两把堆儿没敢赢,输了五百,后来他们故意给他吃甜头,一起让他赢了两千,这下堆儿可是什么也不顾了,喝了酒,江湖相也露了出来,不管不顾地摸着牌。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包里的人在空调的热风吹动下,要烈酒的刺激下,个个蜕去了白天的人模狗样,桌上的牌哗啦哗啦地响个不停,烟一根一根的点个不停,两男两女就这样对坐在牌桌上,三筒五饼地叫着,吃、碰、胡地喊着。堆儿输得越来越多,捏了捏腰包是越来越瘪,自己上团赚的,加上最初赢的,一百一百的都输了出去,再输就得搭上两万多的团款了。他知道今天来这是个绝对的错误,可是上了贼船容易下贼船难,他找了几个借口想在被迫掏团款之前离开,却硬是被那金镏子按下,段姐又在一边不停施展着“美人计”,秀着柔情,堆儿这是欲摆不能。豁出去了,舍不得孩子套不来狼,先拿团款顶着。回市里我再从银行里取了补上就是了。今晚已然这样,我不把你们赢个精光,不让你段姐输个心服口服我誓不摆休。 堆儿在和酒精的作用下,不断地丧失理智。他哪知道,今晚一过,也许他能得到的也只有后悔了。 床 正文 (十七)雨夜英雄救美 陆川为了能让心平静一些,闭着眼睛把第二天的行程在心里预演了一遍。 530叫早,组织人们看日出; 700餐厅集中吃早餐,期间问询接团时身体不适的客人身体情况; 745出发去黄花沟,车行20分钟,在风电厂放20分钟照相,组织下沟; 945返回,乘车回市区; 1200在大酒店吃午餐; 1330集合登车; 1400出发; 1430前抵达五塔寺,参观30分钟; 1510登车1520抵到大召,参观45分钟; 1615集合登车; 1645抵达羊绒衫店购物,购物45——60分钟; 1800在旁边的大酒店用晚餐;用餐1小时45分钟; 1930入住大酒店。 每一个导游干久了都有这样的职业病,特别是安排以后的事情时,都不由自主地要把每一件事都像制订军事行动一样的细化到每一小时第一分钟,甚至整件事情的每个个步骤都在脑子里严格按照顺序安排得紧紧凑凑,一切不可预见的因素都被尽可能地排除在外,可以这么说,导游思考和安排这些工作事务的时候,就好比一个程序员在编写程序,精细到每一条指令,每一段语言,每一个参数都必须准确无误。这是一种职业要求的最大好处就是锻炼了一个人想事情做事情的计划性和系统连惯性,磨炼了一个人的独立组织、统一协调的统揽大局的能力。如果能够做到这一点,至少说明这个导游工作能力是被认可的,同时他的责任心也是被认可的。但是,矛盾总是有他的两面性,如果太过于强调想问题和做事情的计划性、可预见性,就必然会影响到一个人除去导游带团工作以外的私人生活和事务处理,因为导游工作虽然总是要面临很多变化,但万变不离其宗,整个带团计划是死的,除非遇有特殊情况,才会有所调整,而正常情况下,导游必须按照出团计划执行带团任务,可想而知,一个团是这样做,两个团、三个团,若干个团都照着一套固有模式去做对一个人的习惯会有多大的影响。重复,不断地重复是习惯养成的一个硬性条件,而重复得多了,超过了合理的限度,就会行成机械化的条件反射,甚至会成为思想当中的一种枷锁,就好比《摩登时代》里的卓别林,拧螺丝拧得多了就变成了精神分裂,这是一种夸张的艺术表现,但在很多重复性劳动中都会有到现实的影子。又好比一个干了多年的程序员,就算是和朋友吃饭,哪怕是洗个澡也要像编程一样,以至于变成程序性的奴隶,甚至因此而患上强迫症。 进行这样的思考,对于陆川来说,已经是不需要再运动更多脑力而可以下意识地完成的事情,每一年不论是地接团还是全陪团,这样的思考练习陆川不知道要进行多少遍,以至于只要给出一个大概的出行时间和基本的出行目标,陆川就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不用任何参考工具和资料将一套比较完整的行程安排脱口而出。用陆川的话来说,这些行程安排不是他想出来的,而是它们自己跳到他的脑子里的,他只是把它们变成语言而已。 这又好比是一种神经麻醉剂,当有心烦的事情时,一想这些问题,整个人的思想就不再受情感的支配,而是一种纯理性的活动。 陆川躺在床上始终睡不着觉,主观上是因为刚和白丽丽闹了那么一出事,心里觉得不痛快,客观上这私陪房里就算人们都睡着了,但比睡在发电厂的车间里还要吵,没有几个不打呼噜的,没有几个不小声打呼噜的,再加上门窗关闭,体汗、脚臭在人体温不断聚集的作用下充斥着整体房间,热空气往上走,所以睡在上铺的陆川就要比底下的人更多地呼吸着这种污浊的空气,让他心烦意乱。特别是对床那位山西的全陪,侧脸对着陆川,从他鼻子里发出来的鼾声就在陆川耳边三四米的地方不断炸响,每一声就像是中了迫击炮一样震耳欲聋。劳累了一天,最需要晚上这几个小时的睡眠来补充体力,谁曾想今晚私陪房里如此闹人,陆川都想干脆去车里睡得了。 脸没洗,脚没擦,衣没宽,带没解,再加上这想睡又睡不成的困扰,陆川觉得混身上下从里到外透着那么一股无法形容的难受。陆川索性坐起身,背靠着墙,像个守墓人一样,在黑暗中看着这些躺在床上尚在呼吸的尸体。隔窗可见探照灯下的院落,空无一人,陆川掏出手机一看,已经是凌晨218了。整个草原在死一般寂静中沉睡着。陆川调出了白丽丽的通讯录,看着这三个字,他在想不知此时的她睡了没,独自一人在蒙里肯定是不好受的,更何况她还是个女的。陆川想给她发短信问一问,可是刚打了一个字就罢手了。都这么晚了,在那样安静的地方,肯定要比自己这里好入睡得多。何必在打搅她呢! 陆川正无聊地翻看着以往的信息记录,从中查找着一些现在看来还有意思的内容。突然在手机的屏幕一闪,新短信接收的铃声响起。陆川没有把手机声音关了,而且他用的短信铃声还是变形金刚的金属变身的声音。这一响不要紧,周围几个人像一种动物一样的哼哼几声,鼾声居然没了,陆川赶忙把手机调成震动,小心地看看下边有没有把谁吵醒。还好,都睡得很死。没一个醒的。 陆川打开了手机短信,发件人是白丽丽“陆川,你睡了么?” 啊!?这么晚上她居然还没睡?陆川有些诧异,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给她回话,想了想,还是回吧,这么晚她都不睡,不是有心事,就是有别的事。 “没有呢,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我睡不着,这里太安静了,我有些怕!” “正相反,我这里又热又吵,想睡睡不着!” “那你来我这里吧!” “不了,这么晚,我要一下床把大家都吵醒了!” “噢,那好吧!” 沉默…… “你还难受么?” “不难受了,谢谢你的醒酒汤,喝了很舒服!” “这没什么,应该的,你替了喝了那么多酒,理应照顾你的!” “你是因为我替你喝了酒才做这些的么?” “也不全是,但这是主要的!你为什么要替我挡那几杯酒?你和那个女人也不认识。” “不为什么,就是怕你晚上喝多了,管不了客人!” “那你叫我走就行了,没必要跟她喝酒啊?” “没事,就是想喝,这是女人的事,你不懂!我还想喝你喝呢,看你脸红成那个样,我都不敢再让你喝了!” …… “不对,我觉得你有心事,你喝酒像是在斗气!” “没有,你别多想了。晚上你是不生气了?” “没有,不是生气,只是一时走神!” “如果我哪句话冒犯了你,我向你道歉!” “别,你并没有什么错,我说了是我的问题,跟你没有关系,总之有些话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的。” “那你不能对我说么?” 。。。。。。 “怎么,不管你以前经历如何,我感觉你有些事情一直压在心里,这样不好,对你不好,如果我值得人信任的话,愿意当你的听众!” “丽丽,谢谢你的关心,不过这样不好,咱们都是在工作,在团上还是不要谈个人的事了,如果下团前有机会,我会讲给你听的,我也愿意你的听众,如果你愿意讲给我听的话!” 一分钟的等待。 “我愿意!!!” “你真的不能过来陪我么?我一个人好孤独!” “还是不要了,我知道你的感受,但是我觉得这样不好!” “为什么?是我愿意的,你还担心什么,我不会让你负任何责任的!” “不是你想的这样,是我不还接受不了,真的!” “你没单独陪过女人么?” “不是这个原因,只是我觉得这样太随便了,我不喜欢这样。请你原谅好么,不是因为你不好,是我的原因!” “那好吧!我困了,明天见!” “好,明天见!” 就这样,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半天,那说了一半的话,也算是有了一个还算让人心安的结局。陆川的心也不再麻烦了。合上了手机,陆川重新躺回到床上,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就在陆川迷迷糊糊,晕晕欲睡的时候,草原上大风突起,轰隆隆的雷声卡啦啦地在夜空炸响,整个房间都在巨大的冲击波中颤抖着,脆弱的钢窗夹不住那稀松的玻璃,一阵雷声过后,屋内的窗户突鲁鲁地跟着抖动着。天空被一串贯穿天地的闪电瞬间照亮,极短地强光将所有建筑物的影子夸张地放大,仿佛赐了它们魔鬼般的生命。倾刻间巨大的雨点便如石子般地砸向了大地上的一切,窗外雨水敲打玻璃的声音就像机关枪射一般的密集。不一会儿,噼里啪啦的雨声就转变成如瀑布倾泄而下的哗哗声。在瓢泼大雨中,闪电和雷声仍然密而不断地骚袭击着大地。 陆川正思谋着这场雨有可能下多大,对明天半天的草原上的行程会不会有影响的时候。手机再次震动起来,而且这次不是短信,而是直接的电话“喂,陆川!”是白丽丽,她还没有睡,陆川知道这个时候她睡觉,不发短信,而是突然打电话肯定是有特殊情况了,而且从她的声音里明显地感觉到强烈的不安和恐惧。 “是我,你怎么还没睡,突然打电话什么情况,包那儿是不是出事了?” “陆川,我不知道,我本来睡着了,可是这在包里听外面的雷声好大,好吓人哪,我怕。刚才包外面有个男人生拉硬拽地非要进我的包,我以为是你呢,就跟他说话,可是一听声音好害怕啊,那个人我不认识,他非要进我包,现在还在包外面喊呢。你快过来看看吧,我好害怕!” 从手机的背景中,陆川不仅听到了雨声,也听到了白丽丽口中那个非要砸门进来的男人的狂喊声,以及白丽丽通话期间偶尔发出的因为受到惊吓而发出的“啊!”“啊!”的声音。 陆川什么也没想,抓起手机,拿起背包,空上外套,取出雨伞,几个分健步冲出了私陪房。在草原上如果真刮起大风,下起大雨,普通的一把雨伞是丝毫抵挡不了这疾风骤雨的强力推动的,刚一出门,打开的伞就被一股强风吹得里外大翻了一个儿,陆川一把没抓住雨伞,被风一下子卷进了黑暗之中。陆川顾不得去捡伞,索性把包搂在怀里,边跑边从包里取出了一样东西握别在了腰间。 到处是水,到处是泥,在雨水的冲刷下,从私陪房到蒙古包一百多米的地距离变得如果红军走过的大草原一样湿滑不堪,深一脚浅一脚,陆川的身上全部被淋透了,鞋里灌满了泥汤雨水。他跑过一道埋在水下的土坑里,身子一滑,整个人趴在了泥汤子里,陆川起身也顾不上许多,抓起背包,照直跑向了白丽丽的毡包。 跑到离毡包还有不到二十米的地方,陆川看到在包前有一个黑影不停地拍打着包顶,还大声地喊着“开门,让我进去,快开门!” 陆川从腰间抽出了那样东西,手里拎着一节,凌空荡着一节,快速地跑到了离包五六米地的方,大喊了一声“住手!你干什么的?” 那个黑影听到身后的喊声,停了下来,转身站在雨里望着陆川。 陆川再次大喊“你是谁,干什么敲人家的门?” 那个黑影明显比陆川要高半头,他慢慢向陆川走来,嘴里还骂骂咧咧地嚷到“管你球事,爷住这儿,你管得着么?给爷滚!” 陆川把包背到了身后,举起手电照向那个黑影,在灯光晃过的一瞬间,陆川看清了那人的脸,不认识,这是个陌生人。听口音是外地人,这是个什么人?从哪来,想干什么?” 就在陆川犹豫的时候,那个人扑向了陆川,一把夺下了陆川手里的电筒。陆川被他这突然一击搞得猝不及防,“你干什么?”陆川大吼道。 “爷的事你少管?”那人又扑向了陆川,一把揪住了陆川的衣领,上手就是一拳,打到了陆川的脸上。陆川没想到这人来势这么凶,他本来想把他吓走,可没想到这家伙不旦不跑,反而先动手了。陆川被他这么一拳给激怒了。他抡起手的那家伙就朝黑影的后背砸了过去,正中他的肩头。那人一躲,没想到陆川手里还有家伙。但是,人在近身肉搏的时候,往往是极端亢奋的状态,对于疼痛是相当麻木的,而陆川这一击也没打在他的要害部位,只让他感觉到肩膀短暂的麻木,却没令他夹失战斗力。 那人又扑了上来,这次陆川有了充足的把握,借着微弱的灯光,看清了黑影的攻击方向,顺势一闪身,躲过了他的正面一击,转身来到了他的后方,瞅准机会,抄起家伙在黑影的尾巴骨上就狠狠地来了一下。那人像是触了电一样,趴在了地上。陆川冲上前,用手里的家伙锁住了他的双手,单膝顶住了黑影的脖子。一场战斗就这样结束了。那人因为受到重击而没了斗志,又被陆川锁住了手和脖子,自知不是陆川的对手,不停地求挠。 陆川问他为什么袭击自己,那人喘着粗气,喝着雨水地说“大哥,大哥,挠了我吧,挠了我吧,我半夜上厕所走错了,找不着包,看这包里亮着灯,里面就一个小妞,就想进去玩儿玩儿,真没想干什么。这又赶上雨才来硬的。大哥,我不敢了,你放了我吧!” 陆川一听这气不打一处来,朝那人的头上就狠狠地来了两拳“我让你玩!我让你玩儿!,大晚上地跑这来耍流氓来了,你还敢跟我动手,你信不信我把你胳膊腿打折了?你以为这儿没警察管你是不是?” 那黑影再次求挠道“大哥,大哥,你厉害,我不敢了,你放了我吧,我保证再也为回来了!” 陆川心想这人已经这样了,再整他一定意义也没有,他更担心包里的白丽丽不知怎么样了。于是把那人从地上揪起来,一边按着他一边说“我告诉你,给我滚得远远的,不许再回来,我告诉你,你这张狗脸老子是认住了,明天要是还让我在这草原上看见你,我见一次打一次知道不知道,老子管不了你,还有警察能管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我保证再也不回来了!”陆川收了劲儿,一把将那人推到两米之外,又挥了挥手里的家伙。那黑影见状,头也不回地就消失在雨夜中。 陆川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从地上拾起了手电和背包,以摸了摸兜,看看重要的东西都还在。于是转身来到包前,轻轻地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了一声惊呼“谁!谁!走开走开!” 陆川知道白丽丽吓坏了,他赶忙说“丽丽别怕,是我,陆川。那人已经被赶跑了,你别怕了,快开门吧!” 不一会儿,包里的灯亮了,门慢慢地打开,白丽丽惊魂未定地小心探头看着外边,陆川说“丽丽,别怕,是我!” 白丽丽一见是陆川,像见了救命恩人一样的冲出了蒙古包,一把搂住了陆川,边哭边说到“陆川,你怎么才来啊,这个人把我吓坏了,我好怕啊!” 陆川拍了拍白丽丽的后背,安慰着说“天黑路不好走,我一接到电话就赶过来了。他没把你怎么着吧?”白丽丽紧紧地搂着陆川,一声没出,只是摇了摇头。陆川赶忙把她接回到包里。从里面锁上了门。 惊险的一幕过去了,回到包里,两个人的衣服都被打湿了,陆川身上没有一处是干的,后背、腿上全是泥水,白丽丽的头发也被打湿了。 回到包里,白丽丽依然搂着陆川的胳膊不放手。在这个惊恐的夜晚,陆川成了她唯一可以相信,唯一可以给她安全感的男人,她说什么也不会让陆川再离开了。 白丽丽还在为刚才的惊吓不停地抽泣着,陆川脱下了湿透的外套和鞋子,坐到床榻上,不停地拍打着白丽丽的后背,安慰着她,还给她倒了碗热水让她喝了压压惊,慢慢的白丽丽的情绪这才稳定下来。 此时她才发现陆川的衣角和裤腿还在往下淌着泥水,脸上也沾着泥。于是赶紧把自己的毛巾拿出来替他擦了又擦。 正文 (十八)陆川的双节棍 “陆川,你还回去么?”白丽丽裹着棉被,望着在一旁拧着衣服的陆川问。 “雨这么大,我想走也走不了,看一会停不停,要不停就不走了!”陆川一边拧,一边说,虽然他心里也知道白丽丽不想他走,而且他也不放心再让她一个呆在包里,万一那个人转回头来再搞乱怎么办。留下来守着白丽丽心里还踏实。 白丽丽一听陆川不走了,很是高兴,她从被子里钻出来,抓起陆川手里拧了一半的衣服说“那来,我帮你拧,一个人拧不干。陆川,你看你衣服从里到外都湿透了,你不能穿着它睡觉吧,明天又干不了,怎么办?” 陆川和白丽丽合作把衣服拧干以后,很从容地打开了他的背包,从里面掏出了一只包裹得很严实的塑料袋,打开后掏出了一身衣服,垫得整整齐齐。“你看,我有替换的呢,我每次上团都多带一身衣服,就为了防着下雨被淋湿了没得换。这不,用上了!”说罢,他把干净衣服放在一边,又从背包里取出一节绳子,两头分别拴在了包内的哈那片上,把拧干的衣服搭在了上边。 白丽丽说“陆川,你这准备得够齐全的,你那包里都装得什么啊,怎么要什么有什么?” “呵呵,我这包里就等于一个家,经常跑草原走沙漠的,吃穿用都在这里面,这是小麻雀五脏全,一物多用。” 白丽丽站起了身,帮着陆川把衣服搭好,然后又给陆川倒了一碗热水“你快喝点热水吧,刚才都淋湿了。” 陆川盘腿坐下来,接过水喝了一口“谢谢,唉!这也怪我,把你一个人扔在这儿,这草原上半夜醉鬼老是有,说不准就敲谁的包门,今儿让你给赶上了。” “刚才要不是你来的及时,我真怕那门被踹开了,我让你留下来,你不留,都怪你!” 陆川呵呵地笑了一声说“唉,这可能是老天爷安排的,整一场雨,放一个醉鬼把我招过来了。真让我来了次英雄救美!” 白丽丽抱着双腿乐呵呵地看着陆川说“干导游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唉,陆川,刚才那是个什么人,你怎么把他赶走的?” 陆川把碗放到一边用手捋了捋头发说“唉,一个醉鬼,说是半夜上厕所走错门了,看你这儿亮着灯,就一个人在,就想进来占点便宜。你刚才是不是一直开着灯?” 白丽丽一听气不打一处来“什么人啊这是!流氓!我刚才是开了一会儿灯,这雷声太响了,我怕,开了灯能好一点。真是的,还把狼给招来了!” 陆川说“那你这是说我呢吧,现在我可是进了你的包了,那条狼跑了,那我现在是不是也是你说的狼啊?”陆川看着白丽丽又想逗她玩儿了。 “去你的,你哪是狼,你就算是,我也就认了,总比那条野狼强,你可是一条好狼!唉,你怎么把他赶走的?我只听到你喊了他一声,一会就听不到声音了,我也不敢出去看。” 陆川说“本来想吓他一下,把他赶走算了,结果那个愣球跟我动起手来,结果打了一架,把小个泡打跑了。不过我记得他的脸了,明天要是再见到他,还得收拾他!”陆川握了握拳头说。 白丽丽原来是坐着,一听陆川打架了,一下就跪了起来“啊,你跟他打架了?你受伤没?”她关切地打量着陆川。 “那到没有,就是挨了狗儿一拳头。”这时陆川才想起自己脸上挨的那一下,用舌头在里面摸索一下,这才感觉肉上有一道被牙硌破的肉棱子。 白丽丽挪到了陆川身边,伸手摸着陆川的脸说“是这儿么?疼不疼?呀,你嘴角都流血了!” “嗯?还有血呢?”陆川下意识地伸手一摸,可不是,刚才挨得那一下嘴里出血了,只是就着雨水都给冲走了,现在的血渍只是残留下来的。 “唉,没事,就破点皮,早就不流了!”陆川无所谓地用手背在嘴边擦了一把。 白丽丽掏出手帕给陆川擦着嘴角的血渍,心疼地说“你看你为我跟人家打架,还被打伤了,这让我怎么好意思呢?”那声音,那口气,满载着歉意,满载着怜意,满载着痛心。陆川被这声音一刺激,混身热血腾腾,就着白丽丽的汗香和她那凑过来的体温,陆川内心突然有一种被疼爱,被呵护的温暖,他瞬间竟然有一种想把白丽丽搂抱入怀的冲动。这种冲动,是任何雄性动物的自然反应,理智也可能不是他的对手,至少理智不可能在第一时间就将这种冲动拍(方言读音pia)灭了。陆川有些不好意思,一方面是因为白丽丽的亲近举动,另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内心中这种冲动让他不自在。他克制着礼节性地接纳了白丽丽两次白擦拭,就把脸扭开了。可是白丽丽又紧凑上去说“别动,还有呢!”她一边擦,一边问“那后来呢?你怎么对付他的?” 陆川为了让自己冷静下一,当白丽丽又凑上来的时候,他把身子往一边挪了一下,正好一屁股坐在了刚才收拾那黑影时用的家伙上,还被硌得挺痛。他从屁股底下把这家伙抽了出来一看,上边还沾着些泥,他一边用手擦着,一边说“就用这个,给那家伙身上来了两棍子,第二下应该挺重,搞不好那人的尾巴骨得疼上十天半个月。” 白丽丽从陆川手里接过那家伙,仔细看着。两根棍子,中间用绳子连接着,“这是什么东西啊?”白丽丽不解地问道。 “双节棍,你没见过吧?”陆川得意地问白丽丽,他知道通常情况下,一个女孩是不可能对这种兵器知道多少的。 “不知道,头一次见,这是干什么的?”白丽丽摇了摇头说。 “这是我用来防身的,平时没事也练练。李小龙你知道么?”陆川似乎兴趣来了。 “听说过,我看过他的一部什么什么过江的电影,里面好像他用了一个跟这差不多的东西,那也是双节棍么?” “行啊,还不错,那部片子叫《猛龙过江》我最喜欢的一部,李小龙演的叫唐龙,他在片子用的就是双节棍。不过他那是道具,我这可是实打实地硬家伙,这是我自己做的,店里买的是带铁链的,带在身上有声音,这绳子就没声了,所以不怕被人发现。” 白丽丽追问道“想不到你还会练这个呢?你是不是也能像李小龙那样玩?” “唉,他那种表演是电影需要,里面花式的招式多一些,我也会练,就是没他玩得好看,我会的更多是实战招式,练的是一招制敌!” 白丽丽把双节棍递给陆川说“那你练给我看好不好,我想看你怎么把它抡起来的!” 陆川接过棍摇了摇头说“现在不行,包里空间太小了,玩不起来。等明天回到市里,晚上我带你去广场见我几个朋友,他们可是玩双节棍的高手,到时让你好好见识见识。” 白丽丽一听很是高兴“好啊,好啊,是明天晚上么?” “对,没错,明天咱们住的地方离广场不远,等晚上把客人安顿好了,我就带你去,让我那群哥们儿晚点回就是了。” 白丽丽拍着手,叫着好。她又随便问道“陆川,你怎么喜欢玩这个呢?是为了打架么?” 陆川把棍擦好以后,挂在了脖子上,回答道“哪能专为打架练这个,就是喜欢。我最开始喜欢它还是因为一部美国的动画片,叫《忍者神龟》里面有一只神龟叫米开郎基罗的,用的就是双节棍,我看多了也就喜欢上了。” 白丽丽不解地问到“啊?那部动画片是老片子了吧,好像是八几年的,你那里才几岁啊?” “呵呵,这你不知道了吧,我玩这艺儿都十几年了!从小学一毕业就开始练,一直到现在。”陆川更加得意地讲述着自己的经历。 “哇!都快二十年了,陆川,那你肯定是高手了,难怪你这么壮,是不是练棍练的?” “那倒也不是,我小的时候身体弱,父母就让我去搞体育,一来二去就喜欢上了,只要是体育活动我都喜欢,所以从初中开始身体就慢慢壮起来了,这身子肌肉都是后来练的。” 白丽丽羡慕地看着陆川说“哇,你真厉害,那你用这个东西跟人打过架没?” 陆川假装正经地说“那当然,打过,还是跟一群人打,一个被打暴了头,一个手指被打断了!为这我还被学校处分了呢!”陆川好像在讲一段光辉岁月似的。 白丽丽说“啊?你真打过架啊,那你还不被学校开除了?” 陆川说“这有什么,比这厉害的事还有呢!” “是真的么?我看你不像爱打架的人啊,怎么下手这么狠?” 陆川诡异地笑了笑说“我狠不狠,你一眼哪能看出来,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我要让你一眼看出来,那就只能算是个绣花枕头了!” 白丽丽更加佩服地说“哇,想不到,想不到,你么厉害!” 陆川面无表情,严肃地看着白丽丽说“厉害吧,这都是我梦里打的架,除了你,别人都不知道呢!” 白丽丽一时没反应过来陆川什么意思“什么,你刚说得那么玄,不是真的?是你做梦呢?” 陆川哈哈哈地笑了起来“你还真好骗,我说你就信?我要真把人打那么惨,别说受处分了,进少管所都有可能,还能坐在这儿跟你说话?早成了不良少年了!” 白丽丽被他这么一耍笑着实有种被玩弄的不快,她朝陆川的肩头就是一拳“你讨厌!干嘛哄我!我还以为你真是个大英雄呢,原来都是编的!” 陆川假装往旁边一倒,笑着说“呵呵,我不是英雄还不能装英雄啊!” 白丽丽气得往下一坐,撅着小嘴,其实她也知道陆川这是在逗她,只是假装生气罢了。 陆川把双节棍收到了包里,从背包时掏出烟出来,可是烟早就被雨水打湿了,陆川无奈地把烟盒往桌上一扔,顺嘴说了一句“唉,没粮食了!” 白丽丽一见就问“你又想抽烟了?不能少抽点么,我看你一天能抽一盒多!” 陆川叹了口气说“唉,习惯了,这上团累,吃得少,喝得少,不抽烟有时真盯不下来。困了、饿了来根烟就能好受一些。你不知道,我上团时,有时一天就吃一个鸭蛋大小的馒头,根本没有时间补充体力。” 白丽丽把自己的包拉了过来,掏出了两盒烟递给了陆川“那给你,反正我也不怎么抽,这烟你拿着吧,估计也不够你抽的。” 陆川接过了烟,笑着说“唉!这可好,有了后背粮库了,谢了,你这可是雪中送炭啊!”他抽出一根点上了,深深地吸了两口。 随着烟雾的升腾,两人兴奋的心情慢慢平静了下来。 白丽丽看着陆川说“陆川,你不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么?这样你会着凉的!” 陆川揪了揪身上的t恤说“没事就这么穿着吧,一会就烘干了。” 白丽丽不相信地说“糊说,你这么穿的到天亮也干不了,你是不看我在不好意思啊,要不我转过身,不看你,再说,谁稀罕看你啊?” 其实白丽丽的话正说到了陆川的心里了。谁穿着湿衣服能好受?刚才搭起来的是外套,这里面的衣服可脱不得,不过就算穿着,陆川也能忍到天亮,甚至能忍到回到市里。这种事他遇到的太多了,很多次在草原上被雨淋了都没法换衣服,就这样一穿一天,生生地用体温把衣服给烘干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干导游的,不是顶风就是淋雨,为了一个团,什么能苦都得吃,什么罪都得受。只有全心全意地照顾客人,却享受不到自己被人照顾的幸福。 白丽丽把陆川的衣服塞到他怀里,然后转身背对着陆川说“行了,你别害羞了,都是大人了还这么不好意思,快换上吧,我保证不看就是了!” 陆川见白丽丽转过了身,于是边往起站,边说“那我就换了,你要看也没事,不过我的身材可不养眼,咱没那型男的标准身段啊!” 白丽丽没回头地说“臭美吧你,快点换,我这还等着呢!” 陆川一件一件地脱去了湿衣服,把干衣服一件一件地换上。此时,只有他脱衣服、穿衣服的声音,包里很静,白丽丽低着头,一声不吭。 正当陆川穿背心的时候,白丽丽问了一句“陆川,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儿?” 陆川套了一半的衣服停了下来,半张脸露在了领口上边,他静了一小会儿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有时喜欢只是因为喜欢,没有什么准确的标准,反正是文静、善良、勤奋、朴实的,最重要的是要有爱心和孝敬老人!” 白丽丽侧过了身,侧过了脸,问“那你不喜欢漂亮的么?” 陆川把衣服套好后,转过身,一边叠着换下来的湿衣服,一边说“漂亮的女孩谁不喜欢,但是那种漂亮只是美在外表上了,人格上的美,人品上的美更重要,我觉得一个女人最漂亮的不是她的外表,而她的内心,她的品德,她的修养。内在美永远要比外在的美更有魅力。好了,我换完了,你转过来吧!” 白丽丽转过身子,问陆川“那你觉得对于一个女孩来说,什么才是内在美呢?” 陆川想了想说“其实这个概念有很多种解释,比如说,学识、知识、独立的思想、积极向上的性格、高贵的道德品质、不虚荣、不落俗、有爱心、体贴,好多呢,但这么多优点不可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白丽丽就着灯光看着陆川“那这么优点里,你更看重哪一个?” 陆川瞪眼看着灯,想了想说“嗯,要说最重要的,我想应该是有学识、不虚荣、有爱心、性格温柔、体贴,但最重要的还是要对老人好!” 白丽丽一边听着,一边和自己对着号,心里想着哪一点和自己比较像。 “你老提到有学识,孝敬老人,你最看重这两点是么?” “嗯,应该是吧,我觉得孝敬老人是第一位的,如果对自己爹妈好,那就能体现很多好的品质,比如有爱心,有责任心,爹妈养活自己一辈子,含辛茹苦的多不容易。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受苦受累的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孩子拉扯大,付出得太多了,做孩子的应该知道心痛老人,力所能及地回报老人,要么说世上最伟大的爱就是母爱,最私的爱就是父爱,再没有哪一种感情比父母的爱更加珍贵了。父母对子女无欲无求,可以说是无私地把自己的生命力灌注给了自己的孩子,只希望他们能好好做人,好好生活,不求荣化富贵的回报,也许孩子一声‘爸’一声‘妈’,一个拥抱就已经很满足了。所以当子女的,哪有理由不好好善待自己的父母。如果对老人不好,那就是造孽,是犯罪,那样的话自己下辈子就得当畜牧。” 白丽丽被陆川的话感动着“陆川,听你这么一说,你在家肯定是个孝子了!叔叔阿姨肯定很喜欢你!” “唉,话是这么说,其实我心里也觉得对父母亏欠很多。大学毕业这么多年,干了这个工作常年都在外边跑,钱赚得不多还挺累,忙的时候几个月都回不了家。家里的事一点也帮不上忙,有时钱不够了还得父母接济着。效益好的时候,能给家里贴补点,要是赚不上多少,也只能够个自己花销。家里还有个小妹妹要上学。难啊!” 白丽丽听着心里也跟着有一些沉重“那你上团多赚点,多拉着客人购物,想办法多赚点不行么?” 陆川无奈地说“你还不知道咱们这个圈里的规则?导游上团全靠自己赚,原来还有出团补助,现在能取的都取了,有的旅行社还要从自费项目里抽提成,全陪要分,司机要分,旅行社要分,轮到导游手里能有几个钱,再说在这儿能有的自费项目也不多,这大部分都集中在草原这一块了,等回到市区就是个扎店购物,到响沙湾有个门票、索道、骆驼、沙袜,也就没了。哪一块报的价也都不高,如果客人都在这上面有消费也不见得就能赚多少,还得看消费的人多与少。像你们南方,扎店时还能算个人头,这里可没这种机会,成规模的购物店也少,哪还给你算人头,全看消费额多与少。这几年又让导游垫团款,你想一个团至少费用好几万,旅行社把风险都转架到导游身上,这不是逼着导游从客人兜里往出掏钱么。导游也是人,要是不赚钱的话吃疯了才往里扔钱呢。可是能不能赚到钱又有很多的变数。一个导游如果上团时一心就想着赚钱,那肯定会影响带团质量,本来社会上就对导游有偏见,而事实上也导游也是被逼无奈。像我这样只会带团不会赚钱的人,到最后没准就是被淘汰的一类,我都想过以后万一干不了导游了,自己还能干什么。” 白丽丽听着陆川的话,觉得他说得也是实情,于是安慰着陆川说“你说的是在理,现在导游这一行不好干是真的,受客人气,受旅行社的气,自己还承担着经济压力,可是既然选择了这一行,就得按这一行的法则去生存不是么,人家那么多人赚钱,你也可以,只是你现在不想跟他们一样罢了,说到根上是你的想法受的束缚太多了,如果你能放下这些包袱,我相信你能干得很好的!” “你说得没错,我想我就是思想包袱太重,但如果真让我像他们一样去骗,去夸大,去虚构,钱也许就赚到了,可是我会更加厌恶这个职业,那跟去偷去抢也没什么两样了。如果这个行业将来真地就发展成这样,那我觉得真的不干也罢,虽然我真心喜欢导游,可是如果没有一个健康的环境,让我在一潭混水里活着,还不如自己跳上岸,那样良心上还能对得起自己。” 白丽丽头一次听到陆川有想退出的念头,她忙问“陆川,难道你不打算以后常干旅游么?也许不干导游,你去当计调、干销售也可以的,我想你有这个能力,干几年干好了,有了人脉,自己出来单干,开个社,你也可以当资本家了!” “也不是没想过,可是现在计调也不是是个人就能干的,我还是更喜欢跟客人直接打交道,计调比导游更需要心计,虽然一个好的计调哪个社都抢着要,但工作压力只比导游重,我想那不合适我。也有朋友想拉我出来单干的,但是那需要注入资金,我没那么多钱,凭什么跟人家合股呢?” “你有经验有实力啊,你可以入智力股嘛,现在这种事也不是没有。” “我知道,但智力股总比不了资金股有份量。现在旅行社之间的竞争也是恶化的严重,降价竞争,低利润、零利润的事太多,成立个旅行社又不难,就算不赚钱也要赚人气。因为这样影响出团质量实在是不可避免的事情。这种企业生存方式我想对于一个没有实力的旅行社是不可能长久生存下去的。实话说,干了这么多年导游,我对这一行是又爱又恨,又尊重又鄙视。最重要的是,父母一年比一年老,家里不能没有人,我这天天不在家,万一父母身边需要人时我不在,到时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得后悔一辈子。况且我也不想老这么在外边飘着,都快奔三十的人了,在事业上该有自己固定的基础,这干导游总是动荡不定的,自己心里也没底儿。好在现在手头多少有点积蓄,还是将来找个稳定的生计干更稳妥一些。再说,我也不是那种真能干大事业的男人,我想我也没有那种本事,我更适合地是安安稳稳地干一些具体的小事情,能踏实地赚点钱,把父母照顾好,把家照顾好,对上能当个好儿子,对下能当个好父亲,在中间能当个好丈夫就行了。我也不追求什么大福大贵,那是有钱人享的福,对于我样穷人家出身的人来说,太不现实了!” 白丽丽对陆川的话深为触动,从这翻话里,她更进一步地了解到陆川的为人,特别是他对家庭对父母的那份爱心和责任感,让她为之钦佩,现在像陆川这样有责任心,顾家的男人实在不多了,人们都在为了财富而你争我斗着,家庭伦理道德在金钱面前不停地夹失着阵地,社会上不断出现啃老族,虽然是一种社会压力的产物,却也是思想道德层面上的失败,很多年青人无视自己对家庭对社会应该承担起的责任和义务,只知一味地向父母向社会索取,十几岁时这样还有情可缘,毕竟那时还没有经济来源,可是过了二十几岁还吃老人,自己不独立赚钱养活自己就说不过去了。像陆川这样时刻想着家里的男人真是可贵,是啊,人一生何求大福大贵,都是平凡人中的一份子,能当个平凡人中的幸福人,幸福人中的平凡人就不错了,最重要的还是家庭是亲情,子欲孝而亲不在,这是多么可悲的事情。 “陆川,那如果你不干导游了,你想过干什么么?”白丽丽问 “现在还没想过,至少现阶段我还有精力,还想再干几年,到时看手头的钱多与少了,如果不干了,我想先去上学,把本科拿下来,然后开个班自己教双节棍!”陆川大概讲了一下对未来的设想。 “你要自己开班教双节棍啊!这挺新鲜的。你为什么要做这个呢?” “一来是我喜欢,二来是现在这项运动越来越火,大有发展成群众体育的趋势,以前很多人都觉得双节棍是用来打架的,其实运用得好后,这是一项即经济又实惠,而且老少皆宜的健身活动,现在山东、南方都有不少地方在搞这项运动,而我们内蒙这块地方对这项运动还了解得很不够,玩得人也少,可是想练却不会练的人也不少。运作得好的话,收入可是不错的。至少我是凭自己的真本事赚钱养家糊口,总比这带团忽悠人赚钱踏实。” “那好啊,如果你有一天真的开班了,我当你第一个徒弟!” “那没问题,我聘你当我的助教,我专心教棍,你帮我打理事务,你有个能力,也肯定能干好!” 两个人好像已经开始谋划一项即将实施的伟业一样的兴奋。但这都是没影儿的事,当下,还是要把团带才再说。 “对了,咱们这个团草原上一共收入了1500多,等明天回市里加上购物的,我一块结给你!”陆川正经地跟白丽丽谈起了费用的事情。 “不用了,陆川,我这份你不用给了,就冲你今晚英雄救美的事,我也不能再跟你分了,你留着吧。” “这哪能行,一码归一码,该是你的,我一分也不多占,再说师傅那份我不给了,能多拿点儿。” “为什么不给了?” “晚饭的时候他说晚上回趟家,他家在后旗,我知道他是说瞎话,三句两句就让我问出来了,他这是要出去拉私活儿,我警告他不能这么做,但他说活儿都接下了,不去不行。完了我就跟他说拉可以拉,这草原上的钱我就不给他分了,他赚他的钱,我不管,可是我赚的钱不能因为他开小差就分给他。到时跟他签单时多跑的公里数我得刨出去,出了事他负责,我不管。” “噢,是这样啊,那也不用了,真的,我也不缺这些钱,能在草原上认识你是我觉得最值的,这钱就当我孝敬叔叔阿姨的了。”白丽丽真心地对陆川说。 “那哪行,你出个全陪也赚不了多少钱,行了,不说这些了,等回市里再说吧。” 陆川抬手一看表,已经是凌晨350了,外面的雨在两个人谈话的时候已经悄悄停了。陆川说“唉,不早了,抓紧时间休息会儿吧,再有两个小时又得起了。” 白丽丽没聊完呢,可是一听这话,觉得也是该休息了,陆川累了一晚上,也没好好睡个觉,第二天还要接着带团,还是让他多睡会儿吧。于是她说“好吧,那快睡会儿吧,给你被子!”她从自己身上压着的两床棉被中抽出一条递给了陆川。 “不用,你盖着吧,这不还有一床呢,我盖这个就行,你身子单簿,多盖一床冻不着。” “没事,这不有你在么,多一个人就暖和多了,用不着盖这么多。” “那好吧,晚上要是你冷了,就跟我说。” 白丽丽边往被子里钻,边打趣地说“跟你说有什么用,该冷还是冷,难不成你还过来给我暖被窝不成?” 陆川正要躺下,一听白丽丽这话,又坐了起来“唉,你这是警告我呢,还是暗示我呢?你要真不怕我身上的味儿,我还真敢过去给你提供温度噢!” 白丽丽在被窝里小声一笑地说“那你来啊,我才不怕呢,这包里本来就味儿得厉害,我早习惯了,你这点味我才不怕呢!就看你敢不敢来了!” 陆川看了看她说“敢,那有啥不敢的,就怕出事!” 白丽丽说“出事,我才不怕出事呢,你还怕呢?” 陆川站起身来把灯一关,重躺回到被窝里说“行了,别逗了,睡吧,再逗下去天就亮了!” “噢,那睡吧!”白丽丽有些失望,她本以为能把陆川逗进自己的被窝里呢,她是多想搂着陆川粗壮有力的胳膊啊,即使真的会发生干什么事情,她也愿意。可是陆川的态度很明显,她也只能作罢。 包里面黑了,两个人一个睡东,一个睡西,方桌夹在两个人中间,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睡觉。 陆川不知想起了什么,在黑暗中对白丽丽说“唉,丽丽,你睡觉轻么?” “还行,怎么了?”白丽丽不解地问 “我睡觉打呼噜,怕吵着你!”陆川不好意思地说。 “没事,你睡吧,我不怕。” “噢!我要是吵着你,你就叫我,好吧!” “行” …… 时间过去了二十多分钟,两个人各自翻身数次,对方都知道彼此难以入睡。 白丽丽小声地问陆川“陆川,问你个事!” “什么?” “你有过那种事么?” “哪种事?” “就是跟你以前的女朋友,那种事?” 陆川心想,我没跟你提过我以前女朋友的事啊,你怎么知道我有过。于是他问“你怎么知道我以前有过女朋友呢?” 白丽丽低沉地说“女人的执觉,你肯定有过,是么?” 陆川沉默了片刻说“嗯,是有过,不过那是上大学前的事,已经过去很久了。不过你说的那种事,没有过!” “是真的?” “嗯,是真的?” “那你和别的女人有过么?” 陆川有些不耐烦地说“这种事哪能随随便便就有了,我不是那种随便的男人,这么跟你说吧,我到现在还是没有过,这你该满足了吧?真是的,非得让我把这事抖落出来!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 白丽丽假装承认错误似地说“噢,知道了,我再也不问了!”可她心里却在想哈哈,陆川,终于让我把底探着了,想不到,你陆川到现在还练童子功呢,真是少见少见,难怪他一见那段姐就不自在,实在怪不得你陆川,是那段姐的攻势让你这老男孩儿招架不住啦!想着想着,白丽丽忍不住躲在被窝里扑哧一下笑出了声。被陆川听到了。 “唉,你笑什么呢,你是不笑我呢?” “没有,没有,我可不敢笑你,不然你该拿双节棍打我了!” “少来了,你肯定在笑我是处儿的事呢?是不是” “真的没有,不过现在要找个处儿比找只恐龙还难呢,呵呵,呵呵!” 这可能是陆川的软肋吧,一听白丽丽这话,陆川像个小孩受了气一样,翻起身来跳到白丽丽身边,把白丽丽吓了一跳,她用被子捂着脸小声地问“你,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你敢笑我!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罢,陆川伸手就去挠白丽丽的痒痒肉,白丽丽惊慌地在被窝里扭作一团连忙救饶“啊啊,别,我怕痒,救你了,我错了,别挠了,啊啊啊啊!” 陆川不依不饶地说“谁让你笑来着,我就怕让人知道这个你还笑,我让你笑个够!” “啊啊啊啊,我不敢了,我不敢了,你别挠了,我肚子都疼了!” 陆川这时也好开心,不是因为他在挠白丽丽的痒痒肉,而是找到了一种丢失很久的童趣。 两个人打闹着,突然,黑暗中陆川在白丽丽身上抓到了一块软组织,这正是他不该抓的地方,由于陆川没留神,这一把下去,着实用了不少力,他以为这是白丽丽的胳肢窝呢。白丽丽正在大笑着,被陆川这么一抓,只觉得胸口一阵疼痛,她大叫一声,赶忙用手捂住了被抓的胸口,然后害怕地望着陆川“你!你!你怎么这么用劲啊!”。 陆川也被自己这一失手造成的后果而吃惊,他赶忙不好意思地道歉“啊呀,真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怪我怪我,瞎闹个啥啊,这算是非礼了,真不对起!”说罢他赶忙跳回到自己的被窝里。白丽丽捂着胸口,揉了几下,那股疼痛已经过去了。她安慰陆川说“没事,不疼了,你呀,手劲真大!” 陆川笔挺挺地躺在那儿,傻二子一样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唉呀,对不起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白丽丽也躺也下来说“行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都说没事了!”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 陆川还在为刚才的失手而懊悔着,突然听到对面白丽丽好像想身了,她的被子也在响动。不一会儿就感觉白丽丽躺到了他的身边。 他忙问“你这是干嘛?” 白丽丽把铺盖搬到了陆川的身边,躺下了,然后小声地说“别动,我只想离你近点,这样感觉好安全。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除非你愿意。” 陆川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他还问了一句“你确定?” 白丽丽真为这个榆木疙瘩心烦,这女孩主动一点说明啥,你还一个劲地问!她对陆川说“行了,你真啰嗦!睡你的吧,真是的,没完了还!” 陆川不知道该说什么,简单地“噢”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 不一会,他感觉自己的胳膊被白丽丽搂住了,他一下不敢动,就这样笔挺挺地躺着。 又过了一会儿,从白丽丽那传来了轻轻的鼾声,陆川知道她睡着了,此时他自己也困得厉害。不知不觉中也睡了过去。 正文 (一) 清晨的对话 雨后的草原湿润的空气无比清新,就像甘的山泉一样滋润着心肺。天空已经泛白,几抹浮云懒散地游荡在天上,似乎昨晚跟着狂风长途奔跑已经累了,此时正在草原上空幽闲地睡着懒觉。 在包里,白丽丽和陆川还没有睡醒,短短的几个小时尚不足以缓解一天来的疲惫,晚上的一次意外又消耗掉残存的几分精力。白丽丽可能比陆川早醒一会儿,女孩子的觉总比男孩子的少。她睁开稀松的眼眸,隔着包顶的缝隙望了望天空,空里的空气清凉中透着一股草香,湿气弥漫在整个包里,感觉身上微微地像是附着了露水。她看了看躺旁还在熟睡的陆川。昨晚的经历就好像是做梦一样。虽然两个人没有发生什么,可是陆川真切地躺在了自己的身边。多久都没有体会过这种温馨的惬意了。她不愿打破这样的祥和,慢慢地靠陆川,在的额头轻轻的吻了一下,右手支着脸,仔细地端详了他一会,不觉困意又起,于是又合上眼睡了一小会儿。 545,陆川的手机闹铃响起,是era现代乐团那首很有震憾效果的《theass》。随着音乐声的高涨,陆川从梦中一下惊醒。他一睁眼,长出了一口气。此时想到了白丽丽。他转头四下看了看,只见白丽丽正躺在自己的身边,绣发半摭着脸颊,自己的右臂正被她轻轻地揽在怀里。陆川以为白丽丽还睡着,他不敢大动,想慢慢地从白丽丽怀里把手抽出来,可刚一动,就听见白丽丽的声音“你醒了?”陆川一抬头,正好看着白丽丽的脸,可是她还没和睁开眼,仿佛还在享受着这种片刻的幸福。“噢,醒了,你没睡还是刚醒?” “我醒了一会儿,你睡好了吧!”白丽丽微微睁开眼抬头望着陆川。 “嗯,睡得挺香,你呢?”陆川揉了揉模糊的眼睛。 “还好啦,你的呼噜真是响,跟打雷似的!”白丽丽捋了捋头发,坐了起来。 “啊?是不吵你一晚没睡?”陆川也坐了起来,把被子揪到一边。 “也没有,就吵了一会儿,后来我推了推你就好了。”白丽丽跪了起来,整理着棉被。有调不紊地把它们一一叠好放在一边。 陆川一边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一边看着白丽丽的举动,他不免又发自内心的感叹到真有女人味儿! “别叠了!放在那儿,回头整理包的人会来收拾的。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就行了。咱们先去洗漱,过一会客人看完日出人就多了。”陆川整理好自己的东西,收起了昨晚还没晾干的衣服,叠好装到包里。白丽丽坐在那儿慢慢梳着头发。这是陆川最喜欢看到的,他最喜欢看绣女端坐梳发的样子,好美。他站着,手里拎着包,一时间定了格。白丽丽一边梳,一边从梳子上捋着头发。抬头发现陆川正在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你看什么啊!没见过女人梳头?别看了,我又没化妆,不好看!” 陆川傻傻地笑了笑说“嘿嘿,你不知道自己这样子有多好看。我就喜欢看女人梳头发。不化妆挺好的。自然美!” “那是不是经常有女人梳头发给你看啊?”白丽丽头发梳了一半,看着陆川问。 “很久没有了!”陆川坐下来穿着鞋说。 陆川似乎想起了什么,特别谨慎地问白丽丽“唉,丽丽,我昨天晚上没对你干什么出格的事吧?” 白丽丽得意地看着陆川说“你说呢,你是男人,干没干什么事,你还不知道?” 陆川被白丽丽这么一问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咝… …应该没吧,我看你睡着了,我也困得睡着了,之后好像什么也不记得了!” “行了,别瞎猜了,你什么也没做,一晚上老实得跟个木头桩子一样。你咋不问我对你做了什么了呢?” “啊?你对我?做什么了?” “美得你,你是就盼着发生点什么呢?” “呵呵,呵呵,没有吧?” “没有啦!你真是多心,都这么大了,还害羞这个,别说什么也有,就是有了又怎么样,又都不是孩子了!你个老男孩儿!” “唉!又提这事!”陆川眼睛一瞪,举又做了个要挠痒痒的动作。 白丽丽一下想起昨晚,赶快纠正到“唉,我忘了,别,你可别动手了,我这儿还疼呢!” 陆川一听这个,赶快蹲到白丽丽面前问“还疼呢?看来是被抓厉害了。” “也不是,被你这么一闹我条件反射行不行,快去收拾你的东西吧,时间不多了!” “噢!”陆川乖乖地坐了回去。 “那你女朋友呢?”白丽丽微微俯身看着陆川,此时他正低着头系着鞋带。 “早就分手了,大一上半学期就分手了。”陆川低沉地声音说。 白丽丽听得出陆川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残留着淡淡的挽惜。“你们相处了多久?” “一年” “因为什么分的手呢?” “她跟别人好了!” “噢” “那你到现在一直没再找女朋友么?”白丽丽停了一会儿,接过了陆川递过来的鞋子,顺嘴问到。 “没有,唉,先干事业吧,感情这东西不是我能驾驭的,还是干工作更靠谱一些。”陆川起身提了提裤子,新换的衣服穿起来很精神,除了陆川那挂满油的脸显得还有疲倦外,整个人看起来还不错,特别是他的眼神,有一种即将投入工作的兴奋。 白丽丽等了一晚上的答案,在这个清晨有了一个结果。她想,也难怪陆川一直不找女朋友,也许那段经历他还没有望,也许他还爱着那个女孩儿,即使他是被抛弃的也罢,他还这样忠情于过去那段经历。可见,陆川是一个重感情的人。 陆川抱起了棉大衣,起身准备出去,临走时,他转身对白丽丽说“我先把棉大衣还了,一会你自己去洗吧,我还完衣服就直接叫客人看日出了,你是完事早,就到餐厅里等吧,在那儿喝点奶茶。七点前我就带客人过去了。” “嗯,我知道了,你去吧!”白丽丽对着正要出门的陆川笑了笑说。那种氛围,新婚的妻子正在送自己的丈夫出门工作一样的平淡而甜美。正在陆川门刚开了一半的时候,白丽丽看到在一堆棉被下边,压着一对棍子“唉,陆川,你的双节棍忘了!”她起身从被子里掏出了双节棍,来到陆川身边。 “唉,这东西可不能落下,这是我的宝贝儿。来帮我塞到包里吧!”陆川转过身,背对着白丽丽,示意她直接把棍子塞进去。 白丽丽打开包,用力地往里捅着,棍子被塞到了最底层。 “好了!可以走了!” 陆川的脸被阳光照亮,正要出门,却又回到包里。白丽丽迷惑地看着他问“还忘了什么?” 陆川指了指自己的嘴角说“我怎么感觉这嘴还有些不得劲,你看看是不是肿了,青了没?” 白丽丽凑得很近,小手在陆川的嘴角轻轻的抚摸着,两个人的脸此时贴得这么近,近到只要互相一扭头,就可以亲到对方。 “嗯,还有些肿,这里有点发青,怎么办,你是不怕客人看出来?”白丽丽明白陆川担心的是什么。 “对啊,让客人看到不好,你有能盖住这青的化妆品没,帮我抹点!噢,最好是没味儿的。” “有,你等着!”白丽丽蹲下去,翻着自己的化妆包,从里面拿了一瓶隔离箱,小心翼翼地为陆川涂抹着。就像呵护着一位婴儿。 “还疼不疼了?”白丽丽心疼地问着陆川。 “里面还有点,没事了!好了么?”陆川一边努着嘴一边问。 “好了,可以了,你看看!”白丽丽把镜子递给陆川。 陆川照了照,一点也看不出来,他把镜子还给了白丽丽说“我这还是第一次抹女人的东西,怪怪的。” “没事,一会就吸收进去了,看不出来的。”白丽丽合了上了镜子,坐下来整理着化妆包。 “那我走了!一会儿见!” “嗯,快走吧,一会儿见!”白丽丽向陆川挥了挥手。 陆川转身出了包。白丽丽低着系着鞋带,突然,陆川的头又从包外伸了进来,吓了白丽丽一大跳。“啊!你干嘛?又吓我!” 陆川一脸坏笑地说“嘿嘿,就是想告诉你,你睡觉的样子真好看!” “付厌,快走吧,别让客人看着!” “好,走了!” 陆川,转身离开了。白丽丽留在了包里,整理着自己的东西,不一会,也出了包。 正文 (二) 朝阳向上冲 旅游点上,稀稀拉拉的已经有人在活动。陆川还了棉衣,来到水池傍,就着那冰凉刺骨的自来水凑和地洗了把脸,这还是自从离开市区后,陆川第一次洗脸,昨天晚上被雨水一浇,脸上全是细细的沙子。渗出来的油脂糊了满脸全是。水太凉了,扎得陆川手上的皮都疼。抹了两把脸,怎么都觉得不舒服,从包里掏出了香皂也因为水太凉而打不出沫子。没办法,现在就算是再给一壶热水都找不到地方兑去。只能将就着把脸赶快洗完,马马虎虎地濑了漱口,好去叫客人。离开水池,陆川抖了抖湿漉漉的毛巾,突然想起嘴角上刚让白丽丽给擦了隔离霜,这还没几多久就让他给洗了。那也没办法,此时又不能跑回去让她给补妆,只好再拿凉水敷了敷了事。 咚咚咚、咚咚咚。陆川挨个敲响了客人的包门。是男人的包可以进去,女人和孩子的包就不进去了,只站在门外把看日出的时间和地点告诉里面的人。然后陆川站到了空场上,拔通了司机张师傅的电话,短暂的拔号音后,对方说话了“喂,哪位?” “我,陆川,你回来没有?” “噢,还有十来公里就到了!” “油加了没,别一晚上把油跑光了,半路给我抛了锚!” “放心吧,加满了,绝对够回市里的!” “你这一趟又赚了吧!” “唉,瞧你说的,就赚了点喝酒钱,哪有你赚得多!” “得了吧,咱说好的,你赚你的,我不管,到时回你们队长那儿自己交待噢,可别拉上我!” “行,知道了,不说了,一会儿就到了,误不了你拉客人!” 陆川放下电话,嘴里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个老油条,跑这么一趟少说赚个一两千,还说什么喝酒钱,哄鬼呢你!” 等客人的空当,陆川在草原上无聊地踱着步,一会蹲在地上看石头上的百灵鸟,一会在草地上摸索着找沙葱。还真让他找到不少,一棵一棵地拔出来,也抓也一大把。还顺便找到了几棵柴胡,这东西在草原上可是一个宝,很多当地人都在适合的季节出来挖,有的是自己拿回家吃,有的是拿去卖了换钱。 不一会儿,客人们陆陆续续地从包里走了出来。大部分的人还带着一脸的困意,有的还睁不开眼睛。可不是么,刚刚六点过了一小会儿。这太阳只是把个天边照亮了一小片,真容还没有露出来就把人们叫起来了,没几个是精精神神的。有几个裹着棉被就出来了。陆川见了还得提醒他们把被拉高一点,别沾到地上,搞脏了回头人家查包的时候不让结账。 有几个揉着还迷迷糊糊的眼睛问陆川“陆导,这么早有太阳么?” “现在没有,过一会就有了,今天是睛天,看得见的!” “那等一会不行么?还没睡醒呢!” “大哥,再等一会太阳就晒屁股了。你看,人家都出来了,你也醒醒,一会就不困了!”陆川顺手指了指别的包,其他团的客人也有不少走了出来。样子跟他差不多。 “唉哟,真够冷的,现在才几度啊!”这些不习惯草原早上温度的人都被冷得直打哆嗦。 陆川从手机上调出了温度表一看,零上六度左右。他转手给问话的人看。 “怪怪,我说这么冷了,连十度都没到。唉呀,我不看了,回头暖和了我再出来!”说罢,他和怕冷的几个人转身又钻回了包里。 “唉,别睡死了,日出一会就看完了,一会抓紧时间洗漱,七点钟就要到餐厅吃早点了!” “噢,知道了,放心吧,误不了!” 陆川带着剩下还想看日出的人,往远处一个高地走去。 一路上,陆川询问着不同人在草原第一晚睡觉的感觉。有说好的,有说差的。众说纷芸。但总体上,没一个人真觉得舒服。这放给谁都一样,草原本来就是生活条件差。陆川也只不过是往这儿跑得多了才慢慢习惯的,记得他上学实习的时候,第一晚住在草原上,半夜没让那股潮气给憋醒了,好在是同包的同学都没睡觉,在一边打着牌,不然,那包里非冷得呆不住人不可。现在陆川锻炼得,就算是一个人睡包里也能抗过这一晚上的寒冷。可是客人不行,都是从南方过来的,上草原第一晚还遇上大雨,这也是难得的了! 有人发现陆川手里一直抓的几根草,便好奇地问他这是什么东西。 陆川揪出一根沙葱问他们“你们看看这个,像什么?提示你们,这个你们肯定见过,而且就是在昨天。”有人从陆川手里接过沙葱看了又看,就是看不明白这是什么东西。就算使劲地回想昨天见到的新鲜东西也想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可是有的人就记性就比较好,看了两眼就说这东西是昨天吃过的。但也还是叫不上名字子来。 陆川最后告诉他们这就是昨天中午和晚上吃的一道凉菜的原料。大家这才恍然大悟。但也有人不解地问陆川,为什么偏要把这种草一样的东西做成凉菜给他们吃。 陆川再进一步给提问的人解释道“你们还别小瞧这东西。这沙葱对人和牲畜好处大着呢。牛羊只了它们,维生素补充得好,而且羊常吃沙葱还能去掉肉里的膻味。人经常吃这东西一来开胃,二来下酒是道好菜,三来同样也可以有效补充平常肉食、奶食里得不到的一些营养物质。现在种植和加工沙葱还算得上是一项比较赚钱的营生呢。” “再说这柴胡,咱们平时有个头疼脑热的,到医院或是上药店,免不了要买一些包括有柴胡的中成药来吃。有的当地人直接拿柴胡熬水喝呢,现在摘这个还有些早,没长成呢,到了秋天,就会随时随地看到有人在草地上找柴胡,挖柴胡了。” 有的人干脆把沙葱揪了一小段放在嘴里尝了尝。陆川笑看着他问“怎么样,味道比餐桌上吃得香吧!” 那人边吐边说“什么呀,一股生草味儿,一点都不好吃!” 陆川边走边笑着说“呵呵,你好歹也洗洗再吃啊,我刚拔完了还没洗呢,上边没准还沾着羊粪呢,哈哈哈哈!” 众人一路有说有笑,来到指定地点时,东边的天空已经被朝霞映得鲜红,几片浮云就低低地挂在天际边上,就像盖在少女肩头的簿纱,被地平线下那呼之欲出的太阳照得通红,让人不免联想起《英雄》里张缦玉和张子怡身穿红纱在叶雨中打抖的场景。 “看,太阳很快就要出来了!”陆川提醒着人们 是的,太阳已经在地平线下按耐不住,跃跃欲试地即将跳到天空之中。随着朝阳一点点地崭露头角,大地渐渐地披上了金光,挂在草尖上的露珠折射着阳光,变成了一串串晶莹剔透宝石,夺人眼球,甚至比真正的南非钻石还好看。 陆川在草原上看日出很多次了,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美景。与别人不同的是,他每次看日出的时候,总想着此时要是面前有一面国旗能与这朝阳一同升起,再配合地高唱一曲国歌那该多以的庄重,可是这种愿望总是实现不了,条件不允许。在草原上是立不住那细的旗杆的,要是高的,也就只有风电厂的那些大巨型风力发电机了。 太阳很快就冲到了半空,那可真是一颗巨大的、燃烧着的火球,用它那的热量驱赶了凝绕在人们身上和周边的寒气。这又应了那句话见光就热,背光就凉。很多人在阳光的持续照射下,头上都开始微微出了汗,此时,披在身上的棉被也成了多余的物件。人们兴奋地看着太阳从离地平线一拳的距离一直跳升到一胳膊的距离,再到一人高的距离,一直到太阳冲到了半空中。整个日出就算观看完毕了。 陆川抬手看了看表,还有不到二十分钟就用早餐了。 “来来来,各位朋友,咱们日出就观看到这里了,大家现在返回自己的蒙古包,收拾好随身物品,快到水池那边洗漱洗漱,很快别的团也要去洗了,水龙头有限,大家抓紧时间,到时抢不着就洗不上了。咱们七点十分到餐厅用早餐,我在那边等你了!” “知道了!”众人答应一声就各自回包了。 陆川查看了所有的客人都已经返回,转而给白丽丽发了条短信“丽丽,你在哪儿呢,客人看完日出了,七点十分用早餐。“ 不一会儿,白丽丽的短信回复过来“我在蒙古包里陪几个客人聊天呢,你先过去吧,我随后跟她们一起走!” “那好吧,你走的时候注意提醒客人把随身物品拿好了,一定要把被褥都好好抖一抖,别落下什么细软,走的时候把包门锁好了。吃完早点没特殊情况咱们就不回包了!” “行,知道了,我会提醒他们的,你放心吧!” 陆川收起手机,照直向餐厅方向走去。 正文 (三) 有钱也不借给你 陆川径直向餐厅走去,他必须提前提醒服务员把自己团的早点先准备好。他知道经过昨天一晚上的折腾,这些人肯定都饿得很,早点上得晚大家肯定会不高兴。 走向餐厅,途中路过了洗濑区。陆川又见到了段姐那张没有描眉化眼的大白脸,没办法,已经是正面相撞,只能去打招呼了。 “段姐,早啊!” “早啊陆川,这是去哪儿啊?”段姐一边在脖子上打着香皂沫,一边扭着脸问陆川。 “噢,看完日出了,准备去吃早饭。段姐你们今天什么活动?”陆川在一边就着水龙头喝了口凉水。 “我们上午活动,中午吃完饭返程。这个团短,就三天。唉,陆川,这么凉的水你就喝,把胃激坏怎么办?”段姐见陆川喝这冰水跟喝白开水一样,忙去阻止他。 陆川只是觉得口喝,身边又没带水,自己是习惯这么喝了,到是不习惯旁边有个段姐在这儿过份地关心,他见段姐伸手要揪自己的,忙起身抹了把嘴说“嗨,没事,这水早就喝惯了。不怕的,一会多喝几碗奶茶就什么都有了。” 段姐见没捉住陆川,也不准备再找什么机会了,她一边就着水洗着毛巾,一边问陆川“我说陆川,昨天姐等你一晚上,你怎么没过来,不是说好要过来的么?” 陆川心想,我去,大晚上的我去你那干嘛啊?随即找了个借口塘塞着说“昨天喝多了,回去一觉睡到大天亮,呵呵,啥都忘了!” 段姐一脸不屑地问陆川“噢,你是睡大觉去了,到是打发了个小点炮儿地过来应付你段姐是不?” 陆川一听就满头雾水,他心想“什么点炮儿的?还是我打发的?这都哪挨哪儿啊!”他转头问段姐“唉段姐,你这是说的哪一出?我什么时候打发人去你那儿了?” 段姐怀疑地看着陆川“你没打发?那人是怎么跑我包里的,还指名道姓地要找我,他都说是认识你了,你还不承认?” 陆川更是糊涂了,这龟孙子的是谁啊,怎么还把我给扯上了?他再一次追问到“段姐,去你那儿的是谁啊,我可真没打发什么人去你那儿,要去也肯定是我过去了。” “那个堆儿,是不是跟你认识啊?” “啊?还真的是这死小子?”陆川一下就想起前一天晚上看见堆儿鬼头鬼脑地往段姐豪包钻去的事了!“噢,噢,知道啊,那是我哥们儿,怎么?昨晚去你那儿的是他?” “是啊,一个劲给我献殷勤,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鸟,那双贼眼就知道往我身上瞅。到是很听话,比你小子强多了!” 陆川一听傻眼了,他心想我靠,这整得啥破玩艺儿了!跟我有球个关系!堆儿这小子真是色胆包天,怪不得吃饭的时候一个劲地跟我打听这个女人,搞了半天是早就预谋上了。唉,跟他说离这女人远点远点,愣货就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啊?到了还是上了贼船了!“那段姐,堆儿去你那干啥事了?唉,这可真是他自己要去的,我真不知道,更不可能叫他去啊!” “他来能干什么,老姐我用脚趾头都能猜到他想干什么,还不是图着老姐这身肉么?哼,陆川,看见没,你不喜欢,自有人喜欢,还是你兄弟,你后悔不后悔啊?” “唉?段姐咋能这么说呢,段姐在这圈子里威望高,慕着名地要认识你的人多了去了,堆儿肯定是想你帮衬帮衬他呗。哪像姐说得这么不着调啊!” “得了吧,别跟姐这儿装大头蒜了!老实说,是不是你告诉她的?”段姐一再审问,陆川见躲不过去,也只好招了“呵呵,真不是我指拔的他,就昨天吃饭的时候,他一个劲地跟我打听你的事,我架不住他磨叽就说了点,可是一点过份的也没讲,老天爷作证,真没有,谁知道那小子半夜自己跑过去了!” “真不是你搞地鬼?”段姐看陆川如此正经,也不想跟他追究下去了。 “真的不是,段姐!他都在你那儿干什么了?”陆川最关心的是堆儿在那儿是不是真的干了啥见不得人的事,回头再坏了他陆川的名声。 “你想啊,在我这儿能干啥,姐从来都是到嘴的肥肉不吐口的,这白送上门来的小菜能不就着下了酒么?” 陆川一听心想完了完了,你堆儿还是经不住,最终还是被这只母老虎给吃了,唉,谁知道你现在什么样啊,是不是已经“那啥”尽人亡了! “段姐,你们不会真的那啥了吧?”陆川不敢真的求证自己的猜想,却又很想知道最终的结果。 “你这兄弟到是挺知趣,这一晚上没少让老姐我沾便宜,小弟弟不错,我收下了。你呢陆川,什么时候让姐见识见识你的本事啊?” 陆川知道堆儿一向对征服女人有一套,可没想到竟然把这等女中豪杰也给拿下了,这不得不让他对堆刮目相看,心中不免暗挑大拇指。可是回应段姐的话,却成了陆川一个不知道如何面对的问题。只能先一推了之吧,谁知道以后还见不见面了。“噢,段姐,你看我们吃完早餐就要走了,这回恐怕是没机会了,下次,下次小弟一定奉陪到底!” 段姐知道陆川这是在应付她,所以也没当回事,她挤了点牙膏准备濑口前把陆川哄走了“行了,别在这儿跟我放空炮了,有本事来点实际的,下次,你我谁能知道还有没有下次。快带你的团去吧,别把你那大美女全陪给弄丢了。这草原上儿狼多!” 陆川一见有机可溜,哪还敢怠慢,对段姐来了一声“得嘞,段姐,回见了了您哪!”然后,转就就走。 刚走不多远,又被段姐叫住了“唉,陆川站住”陆川定在那里,只回了个头,段姐接着说“回头告诉你那哥们儿,交情归交情,这欠的钱还是要还的,下周三前记得把钱给我打过来,过期不候!” 陆川又糊涂了这又是逗谁玩儿呢?怎么还整个欠钱了?难道堆儿他小子没带那胶皮套,一镖打中了段姐?不能啊,他不可能这么不小心,这段姐是身经百战的主,怎么可能在堆儿这小河沟子里翻了船呢?陆川来不及多想,先摆脱这段姐再说。他答应了一声就走了。 走了很远,陆川见看不到段姐了,忙拔通了堆儿的手机,对方半天不接电话,到第三次拔时,这才拔通了。 “喂,堆儿,是我陆川,你小子咋不接电话?” “喂,陆川啊,我刚才没拿手机,唉,快帮帮哥们儿的忙,急事!” 陆川一听他这口气,再联想到刚才段姐一翻话就知道大事不妙了。“喂,我先问你,你昨天是不是去那个段姐的包里呆了一宿?还打着我的旗号过去的?” “咿?你咋知道的?你看见了?是啊,我是去了。” “唉我顶你个肺啊我!你小子是不是每天不找地儿磨磨你那杆破枪你就难受啊你!你又不认识那个段姐,似的上赶地往过硌蹭个球啊你!我是不是跟你说过这种女人不能沾,沾了就没你好果子吃?你小子到了还是没听我的。我说你是不是昨天晚上吃错药了你!” “唉呀,陆川,你快别说了,我当初哪如听你的话呢,都怪我鬼迷心窍了,现在后悔也晚了!” “你个愣货不听我的也就算了,还地打着我的旗号,你找枪套跟我有个球关系,提我挨(方言nai,二声)刀啊,人家还以为我是中间给拉皮条的呢!你这可是坏了我的名声了知道不?说,到底咋回事,你把人家啥地了,还是人家把你咋地了?让我能干啥?” “唉呀,陆川,你别左一个磨枪,右一个枪套的了,根本没那回事,昨天晚上我本来是想去打猎的,谁成想一不留神钻进狼窝子里了,那娘们儿跟其他两个人合起伙来的整我,打了一晚上麻将,结果越玩越大,狗儿的不知道给我喝的洋酒里放啥东西了,搞得我晕晕乎乎的,结果一晚上把上团赚的、带的团款全给输进去了。现在我身上只留下不到二千块钱,怕是连市里都不够用了。陆川,你身上还有多一,能借我点不?” 陆川一听这才明白,原来那女人不是把堆儿当点心,而是把他的钱当点心给吃了。要说这女人真算是够阴的。把我这哥们儿整个惨不忍睹啊!“你说你傻啊!你不会跑啊,腿是你的,不打这麻将能要你命?” “唉呀,开始想走来着,那女人腿一伸,胸脯一挺,老子一下走不动路了。后来越输越多,心老想着往回赢,结果越输越惨。” “你个傻x带愣球的,明摆着她们三个人一起给你出老签,你还看不出来。你啥裤带这么松呢,那么肉腥腥的一个女人你也有兴趣看?要换我光吐也快吐死了!你还能赔她玩牌,真有你的!你总共输了多少?” “六万八,陆川,你多少借我点吧,好歹让我先把草原这的帐先结了再说,回市里我一定还你,加倍还都行!求你了!” “滚,你个愣货是不要命了,一晚上就输这么多,你趁几个钱就敢玩这么大的?慢说我没这么多,就算是有也不借给你,要我说你纯属是活该倒霉催的!你自己挖的坑你自己跳去,爷才不陪你呢!” “唉,陆川,好兄弟,求你了,现在也只有你能帮我了,我这草原要是出不了,非炸了团不可,让社里知道了,我就完蛋了!” “你现在知道后悔了?早干嘛去了?没钱,有钱也不借给你!你这钱有个还头呢?我手里都是团款,自己就百十来块钱,咋帮你!噢帮了你,我就得留在草原上。你呀,自己想折去吧你!要是你自己要这钱,我给肯定没问题,现在你是要拿钱去还赌债,我吃疯了才帮你呢。不帮!” “唉,陆川,你不能不讲义气吧,哥们都到这步田地了,你也不伸手拉一把?” “谁让你往这块田里跳的,我拦你还拦不住呢,还怨起我来了,我告诉你。这事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你自己好自为之吧你!” 陆川说摆也不等堆回电话就挂了手机。 放下电话陆川气不打一处来,直觉得血满瞳仁,冲动之下真想去找段姐说个清楚道个明白,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团,自己的客人,自己的全陪白丽丽还在等着他,他管不了这种闲事。也只好强迫自己一点点冷静下来,尽量放轻刚才听到的和看到的。 正文 (四)这群该死的恶狼 放下堆儿的电话,陆川心里还是愤愤不平。大早晨起来本来心情挺好,偏偏遇见这种事,真是往心里头拉了泡屎一样的恶心。 陆川不停地暗示自己,冷静!冷静!淡定!淡定!毕竟这事跟自己没有任何实质上的关系。走吧,赶快组织客人去吃早饭吧。 陆川来到餐厅,还没有多少人来。他叫了服务员,先把自己客人桌上的凉菜都上了,到后厨看了看,面条和稀粥都已经做好了,一盘盘地小馒头也都盛到盘子里,准备客人一来就上。 陆川站到餐厅门口,一边抽着烟,一边看着已经升起来的太阳,利用这片刻的空闲,调整着自己的思绪新的一天又开始了,这一天又会遇到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呢。我不知道,但愿不要再有什么突发事件了,这个团要说到现在为止还算是顺利,尽管从昨天开始,遇到客人骑马受伤、段姐跟丽丽斗酒、张师傅半夜出去拉私活,大雨地里又跟醉鬼干了一架,今天早上又知道自己的好朋友晚上跟人家赌钱输了个惨,这些事情和以往带团相比有的算是特殊,有的也是平平常常。至少到现在自己的客人里还没有人出事,整体行程都算是安全。但愿以后的几天里都这样安安稳稳地过去。大家相安无事最好了。要是对我来说最有意义的事情就是遇见一个女人,一个感觉很不一样的女人,丽丽长样清秀,身材苗条简直是标标准准的南方清秀美女,第一眼看上去,的的确确是很让男人养眼。但最重要的是,从她身上,看不出那种漂亮女人的自命清高和不可一视,她给自己的感觉很平淡,很温婉,特别是从她身上能够找到一种异性之间心心相吸的感觉。这种感觉的产生真的是无法找到一种客观而符合逻辑的解释。也许就在一瞬间眼光相对时,就有可能产生一种相互爱慕的火花。自己做导游,她也做导游,至少在职业经历上,两个人是有很多共同感受和经历可以交流。共同语言是两个人进一步交往的基础。如果没有这一基础做铺垫,那是需要共同经历一些事情以后才有可能加深了解。现在自己也很迷惑,也许是对两个人的关系有一种隐隐的不安。我不知道这样的关系是否可以长久,还是昙花一现。因为从工作性质来讲,没有哪两个异地导游可以经常见面。有的甚至一次带过团后永远都不会再见。全国上下有多少人正在做导游,又有多少人等着做导游。还有多少人已经不做导游。这是一个流动的职业,也是一个多变的职业。它的淘汰率太高,也容不得在同行之间培养一种持久恒的感情。就算是同城、同社的导游,在旅游旺季的时候也是难得见上几回。 导游也是人,我当了这么多年,要说对女孩子不感兴趣那纯属扯淡唬人。可是带团见的人,都是勿勿来又勿勿走,没有几个能保持住关系。而不带团的时候,自己的生活圈子又小得可怜。同学和朋友都有自己固定的工作,有不少已经混得出人投地,短短几年买了房买了车,娶了老婆。可以说在同龄人里那就是成功者的象征。但我呢?毕业这么多年,要大本事没有,要高学历也没有,要钱没有,要背景也没有。除了会带个团,讲个景点,剩下的就是怎么耍嘴皮子。可是这样的生活过久了,自己也觉得厌烦,天天讲一些早就说了不知多少遍的那些套辞,有时还要编一些自己都无处求证的瞎话,表面上看东奔西走的哪都去,实质上跑得再远也还是那些固定的线路、固定的地点。眼界因此受到限制,能力发展也出现了偏颇。快奔三十的人了,要什么没什么,哪什么资本去谈感情,拿什么条件去追求女孩儿?自己早就开始怀疑最初选择这个职业是不是正确。当时年少青狂,本以为做导游轻松自由。实际上呢?在旅行社里导游只不过是最底层的打工者,在客人面前,导游只不过是一个卑微到可以不去尊重的小仆人,在社会上导游也只不过是一个追逐金钱的小谋利者。而面对自己的内心,导游却是一个自己热爱,却无法解决发展问题的鸡肋。 丽丽是出现了,正如以前的经历一样,那时也有个别女人曾经短暂地打动过自己的心,但当自己准备打开心门迎接这被幻想美化的机缘的时候,一切却如泡沫一般在眼睛消失。一二次的自嘲,三四次的自悲,五六次的失望,直到七八次的拒绝,我选择不了接受,只能选择主动地拒绝,至少不会在平静中受到快要得到却不得不放弃的痛苦。而丽丽,却不一样。我不知道自己身上是什么让她喜欢,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对自己的好感如此快的升温。但她的关切,她的温柔却是这样的近,让自己那颗孤独已久的心总是不能安静地呆在原地。我是该放它出来,还是该按它回去。当拒绝已经变成习惯之后,再次拒绝就已经成为一种矛盾的枷锁,我是该打开它还是该紧锁它? 陆川神魂游离,坐在餐厅门口的石礅上不由到在精神上走得太远。 正在这时,一阵凄凉的抽泣声打断了陆川的思路。陆川顺着声音寻去,却见一个娇小的身影在角落里不停地颤抖着。陆川看背影像是昨天下午见到的女导游小谷,不知道这小师妹发生了什么事情,陆川起身走了过去。 “是小谷么?”陆川试探地问了一句。 那个抽泣的身影转过了身,看是陆川,忙擦了擦脸上泪水。“师哥,是你啊!” “小谷,你这是怎么了,大早上的怎么就哭上了?” “没事师哥,真的没事。” “什么没事,这能叫没事了,谁没事在这儿偷着哭。说,遇到什么事了?看我能不能帮你解决。” “呜,呜!”小谷见到陆川,原本忍回去的眼泪,又管不住地涌了出来。她一头扎到了陆川的身上,抱着陆川大哭起来。 陆川被她这么一抱,一下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是怎么了,肯定是受了很大的委屈了才会把一个小姑娘逼成这样! “唉,小谷,先别哭的,有哥在呢,这是谁欺负你了,快说,哥给你出气去!” “陆哥,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呢!我那个团的客人真不是东西,他们把我投诉了,刚才我让经理给骂了!呜呜呜!”小谷泣不成声地说。 “谁啊,你说的是谁?他们把你怎么了?为什么投诉你?”陆川一听小谷这么一说,觉得情况不妙,事情肯定超出了他的想象,他一开始只想到是不是昨天没赚到钱或是被司机气着了。现在一想至少欺负她的人肯定不是一个,而是一群。这是什么人?把她怎么了? “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是那群客人,昨天晚上喝酒的时候对我动手动脚的!”小谷几次犹豫就是说不出事情的原委。 “昨天晚上怎么了?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小谷再次让自己冷静了一下,讲述了昨晚的事情。 原来,昨天中午小谷喝多了,下午没能陪成客人上草原骑马。搞得客人很不高兴,但这其中是那个可恶的全陪给搞了乱,挑了事。晚上客人找茬挑小谷的不是。小谷是个新导游,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事,只是一味的道歉再道歉。可是那几个炸刺的客人就是不依不饶的。晚饭的时候,非让小谷陪他们喝酒,小谷本来就不能喝,已经被吓坏了,根本不敢再喝,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控制这种局面,只是本能地拒绝着客人的无礼要求,躲闪着那一杯杯不怀好意的恶酒。客人见小谷不顺他意,就以向旅行社投诉为要挟,强迫小谷陪他们喝酒。比起陪客人喝酒,小谷更怕被客人投诉。她刚入这一行不久,真不知道自己要是被投诉了,还能不能干下去。面对客人的一个个非份的要求、无礼的举动,她不知所措。一桌十几个人,轮翻着向小谷灌酒,结果可想而知,小谷大醉不醒,等她稍微恢复意识的时候,本能进行了反抗,结果是她保全了自己,但实实在在地得罪了客人,客人没有好气地冲她发火,漫骂,借着酒劲,当着小谷的面,就给旅行社经理打了投诉电话,毫不留情地、添油加醋地给小谷罗列了一堆子虚乌有的罪名,当即表示要换导游。听了客人们的投诉,小谷几近崩溃,自己还是一个涉事未深,冰清玉洁的少女,就这样不明不白被人污陷和诽谤,心中的屈辱是何等的沉重。精神恍惚的小谷几次想要在电话旁向经理解释,但是经理却一味地向着客人,任由客人随意地发泄不满。小谷当时只能绝望地躲在角落里不停地哭泣。 这群鬼骂够了之后,不怀好意地以撤回投诉为条件,威逼小谷。这一要求彻底碰触了小谷的道德底线。她愤怒地指责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那个曾经在一旁煽风点火的全陪,警告他们如果再不收敛,就打110报警。最后,他们又想提出给小谷两万块钱的条件,并把钱放到了小谷面前。小谷想都没想,抓起钱狠狠地多(方言,扔、甩的意思)在了他们脸上,然后果断地出了蒙古包。女性的尊严和自保的本能,没有让她接受这所谓的条件。 今天早晨,小谷给经理去了电话,本想一来就昨天的遭遇解释清楚,二来要求换团。但那个经理却一再劝小谷要忍耐,还为把客人昨天的恶行解释为酒后失态等等。气得小谷大骂经理吃里扒外。结果这一骂不要紧,经理直接表示要辞退小谷,还要她承担这个团的全部损失。 陆川听了小谷一讲述,真是气冲头顶。他不襟破口大骂“这是一群什么鬼东西,有钱出去找坐台的去,哪找不上?怎么欺负到一个小姑娘头上了。真是来这儿找死呢?小谷,你跟社里说,这团不带了,让社里联系组团社,这帮组团的派的是什么全陪,简直就是个爬床货(方言,做事无原则无底线的意思)!”说完,陆川有点后悔,小谷毕竟是个刚入行的新人,这新导游最宝贵的第一次带团经历就这样被几条狼给破坏了了,怎么好意思张口再去告他们。如果这是他陆川自己带的团,小谷是跟团实习的,那他当仁不让地要站出来替小谷申张正义,不讨回个公道绝不罢休,再说陆川肯定会好好保护小谷,根本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可是这团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陆川从哪个角度都无法介入其中,要说安慰,陆川也不知道在这种事情上该选择什么样的措辞来安慰一个受伤的小姑娘。他此时能想到的,只有自己的拳头自己的棍子。但是这两样绝对不能用,一旦一时冲动,那后果不堪设想。陆川这个气啊,看着自己的小师妹就这样孤立无援的哭着。就像自己的亲妹妹被人欺负了一样。 “小谷,你不拿他们的钱,在原则问题上不跟她们妥协退让,这么做就对了!”陆川冷静了一下,面对小谷,他必须表明自己的态度,不管这事跟他有没有直接的关系。因为同是导游,大家同病相怜,即使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也同样感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不论是做人的尊严,还是做导游的尊严,都不允许陆川在此时选择冷漠和旁观。 “我怕……”小谷吱吱唔唔地显得那样无助和胆怯。 陆川见状就知道最后结果是怎么回事了?“小谷,你怕什么?怕社里真的辞退你?怕社里真的让你承担损失?” “我……嗯!我不知以后该怎么做。”小谷没把话说完,她下垂着脸,点了点头。 “别怕!”陆川愤怒地一个抬脚在旁边的水泥礅子上踹了一脚。 “小谷!我的好妹子,你不用怕什么,如果社里这么对你,咱找局里告他。如果他们敢拿这个理由辞退你,咱有劳动法保护着呢,一样能告他。如果他们把损失全算你头上,哥给你找律师,咱到法院告他去!这个破社,不给他干也罢,像这样的经理,和开窑子没什么区别。不给他干了,回去就炒了他,回头哥给你介绍个干净的社干,用不着在他这儿受夹板气!” 陆川说到这儿,拿起手机就准备给自己要好的几个圈里的朋友打电话,让他们帮着给联系要导游的旅行社。 “师哥,我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你当时要在该多好啊!我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了,现在我心里都慌得不得了。我不敢直接和社里叫板,我觉得已经很丢人了,再说出去,我的脸真不知道该往里放。再说我说出去有谁会信,他们反过来还会说是我没事找事或者没赚着钱不给好好干活,我当时身边一个做证的人都没有,我就是喊破天也没有人能信我的啊!我已经被人污陷了,再怎么解释也是没用的,我想我现在必须坚持把这个团带下来,就算受再大的委屈也得带完,我要证明给他们看,不是我不给好好带,我能带好,至少我能把导游该做好的事都做好,只有这样,我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陆川惊了,原来看似很单纯软弱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就这么一下,思想时尽然冒出了这样坚定的想法,她不仅还接受了这个现实,而且有勇气向不公正喧战。不可思义,真不可思义!“什么?小谷,你来要把这个团带下去?你怎么带?你怎么面对那些人再刁难你?” “我不怕,有师哥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已经不怕了。哥,谢谢你,虽然这事和你没关系,但你的话还是让我感觉到了安全。我现在虽然不想选择告他们,但我也不能就这样让他们两边都欺负我。我一定要干完这个团,即使以后我不再他这个社干了,我也不能让他们有借口和理由给我传闲话。就算是走,我也要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走。我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让他们给我抹了黑。这是我第一团,对我意义重大,我不能让它毁了我的名声!” 陆川一把抓小谷的双肩抖着小谷鼓励地说“好样的,我妹真是好样的!这才是我们科班出身的导游该有的范儿!有骨气,我支持你。你说的对!和名声相比,钱算个屁,有了好名声,比赚多少钱都宝贵!本来干我们这一行就不少受人误解和耍笑,要是自己再不争点气,那就更没人瞧得起你!只有我们自己把腰干挺得硬硬的,别人才没有借口来踩祸(方言,任意欺负、羞辱的意思)!入行第一步的选择非常重要,而你选择了对的路,既然你决定了,那就坚持走下去,别后悔,别放弃!难归难,但闯过去了,你就给自己赢了尊严,以后不管你到哪儿干,不管你干什么,当想起这段经历,咱永远不怕别人背后吹凉风说闲话!如果需要的话,哥给你做证! 陆川激动地看着小谷的脸。 小谷抹了把脸上的泪水,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陆川说“师哥,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我不是那种女人,我也不想当那种女人。虽然我现在需要赚钱,但我要赚干净的钱,干净的去赚钱,绝不给咱们这个专业丢脸!” 陆川望着小谷脸“妹子,我相信你一定能干好,就冲你这句话,你一定能干好,放心去做吧,只要咱干的是光明正大的事,走到哪儿咱都是对的。但是,以后,你也要更加注意保护自己,在酒和钱的面前,要时刻保持警惕,哥见了太多女人向这两样低了头,你可不能干了她们干的傻事!否则你会越陷越深的,到时你会把自己也丢了的你知道么?” 冷静下来的小谷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师哥,谢谢你,谢谢你安慰我,你要是我男朋友该多好,可是你不是,我知道你想保护我,可是你做不到,你能对我说这些,我已经很感击你了,你真像我的亲大哥。既然,事出在我身上,我必须自己去面对。只是希望师哥你别因为这件事瞧不起我,也一定要替我保守这个秘密,不管以后这事有多少人在传,我希望第一个传的人不是你!” 陆川往后一撤身,他知道自己刚才一翻苦口婆心地归劝起到了作用,他的心一下踏实了。“小谷,你要坚强,一直坚强下去,今后你可能会面对不一样的考验?咱学校里教不了应对的办法,只能靠你自己的信仰,记住一句话信仰决定人性善恶,坚持对的信仰,你就不会失去希望和勇气,哥不希望看到你像有些人那样一步错后就坠落下去,哥希望看到你坚强的站起来。千万不能自暴自弃啊。你放心,这件事哥就算是烂在肚子里也不会说出去的。” “我相信你,师哥,你放心吧,我不会走上歪路的,我绝对不能让他们得承的!” “小谷,我知道现在该说的都说了,再说也是多余,哥实在心疼你,可是又帮不上你什么,你自己要多保重,千万别再干傻事了知道么,记住,不管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你在哥眼里永远都是一个好女孩儿,记住,永远都是!” “哥,谢谢你,我记住了,你快去照顾你的客人吧,我一个人呆会就好了!” 陆川这时才回过神了,是啊,自己还有一群客人在屋里呢,现在应该早就吃得差不多了,必须得回去。于是,陆川又安慰了小谷几句,转身要走。 “哥,你等一等!”小谷在陆川刚一转身的时候,叫住了他。 “什么事!”陆川回过头来。 小谷冲到陆川面前,抱着陆川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陆川傻眼了,小谷这是什么意思?“小谷,你这是?” “哥,你别多想,我吻你,是想感谢你,感谢你刚才的话,你就当是你的亲妹妹送你的好了!” “噢!是这样,你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知道了,你快走吧!”小谷向陆川挥了挥手,又清纯地笑了笑,那笑容还是那样含苞待放的美丽。 陆川走了,留下小谷一个人站立在角落里。陆川不敢回头,他不知道这个小妹妹将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应对这个团接下来的行程,又如何应对那些在她身上没能得承,而又耿耿于怀的客人,也不知道这事以后给会小谷带来什么样的改变。他希望在若干年以后,依然能够看到小谷清纯的眼神。他不敢想以后的事情。只能在心里为这个可怜的小妹妹默默地祈祷,祈祷她今后的人生平平安安。 正文 (五)再见草原 回到餐厅,客人们正落坐吃着早点。白丽丽坐在私陪桌上一见陆川就站起身来向他招着手。 陆川顺着客人的桌子走了一圈,查看着人们吃饭的情况。馒头给得少了,陆川又去要了三盘,每桌放一盘。陆川跟客人们说笑着往过走。快到私陪桌时,有一位客人叫住了陆川。 “唉,陆导,你看我们几个的舌头怎么都白了?”这是团里的郭哥,一路上就他最爱起哄,骑马属他积极,陆川摔跤时也属他喊得凶。这时不知他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陆川走上前看了看他伸出来的舌头,又看了看其他几个人,笑着说“我说几位大哥昨天晚上是不是你们要的烤全羊?” 几个点头答应到,有一个人补充着说“后来又饿了,出去吃了点烧烤。是不是吃坏了?” 陆川一听,心头一笑,他拍着郭哥的肩膀说“我说你们放心好了,这不是吃坏了东西,而是好东西吃多了,你想,你们中午吃的手扒肉是羊肉吧,晚上烤全羊和羊腿没吃够,又出去吃的烧烤,这羊肉本来就是属温性的东西,对男人来说这就等壮阳的补品了,而且你们一口气吃这么多,肯定是补的上火了,这一上了火舌苔肯定要重,你们几位这是阳气太旺了,赶快败败火吧! “唉,怪不得呢,我说怎么一大早晨就一柱擎天似的,好久都没这么立过了,看来这趟草原真没白来,我说陆导,这可是你说的,你给找地儿败败火呗!”几个男人凑到一起也不管周围还有那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的女人们了。 “败火嘛,几位多吃点水果多喝点水,实在不行吃点下火药也成,不过这火还不至于多厉害。我看你们一会在草原上多跑几圈就下去了!”陆川明知这些人想借题发挥,可是就不愿意接这个话把子。“行了,大家抓紧时间吃吧,一会登车前把自己的东西检查好,咱们七点半准时出发。 陆川转身来到了期待已久的白丽丽身边。 “唉,你刚才去哪儿了,不是说好在餐厅见面的么,我来了就看到客人,找你找半天。” “噢,刚才有点事耽误了一下!” “什么事?咱们团里的事?” “那到不是,一个朋友的,现在没事了!” “你这么爱管闲事!放着咱们自己的客人你不管,到处乱跑什么,客人出了事我上哪找你啊?”白丽丽拿出了全陪的威风来教育着陆川。 陆川瞅着白丽丽说“对对对对,批评得是,以后一定改正,全陪大人还望见谅噢,下次不敢了!”他给白丽丽倒了杯茶,双后捧上,假装请罪。 白丽丽严肃的脸上不时露出一丝绷不住的笑容,“行了,还敢有下一次,真有下一次我就跟你们计调打电话,告诉他们你不负责作,自己的客人不管,到处乱跑,让他们把你给换了!”白丽丽接过茶杯吓着陆川说。 “唉,可别换我,有你这么一位美女在,我哪还敢乱跑,再说了,你上哪找我这么好的地陪啊,真把我换了,你舍得呢?”陆川伸手从桌上抓了一个小馒头,咬了一口。 “去你的,谁稀罕你啊!臭美!” 对面的张师傅可是看不下去了,从中间插话进来“唉唉唉,这吃饭呢,你俩这是聊工作呢,还是呢?肉麻死了!” 陆川朝张师傅一挥手“老张,快吃你的饭吧,人家这是尽全陪的义务,咱得支持人家才对嘛,什么不的,哪跟哪儿这是,别乱说,这还有别人在呢!” 张师傅嘴里还含着吃着一半的鸡蛋就哈哈地笑了起来,不时从嘴里喷出只粒渣子,飞到他面前的盘子里。 陆川指着他的嘴说“老张你快闭嘴哇,都喷出来了!” 白丽丽看着他俩觉得挺好笑,她小声对陆川说“还谈工作,你哪有谈工作的味儿,纯粹是……”还没等白丽丽把话说完,陆扭头接了一句“?” 白丽丽就势在陆川的脚背的跺了一脚。陆川假装很疼却又强忍着的样子继续狠咬了一口馒头。 早餐很快就吃完了,陆川回来得晚,客人几乎都已经吃差不多了,他只能抓紧时间吃了三个馒头,喝了一碗羊杂碎然后催促张师傅去开车,让白丽丽组织客人登车,自己去旅游点上签单结账。 725,陆川来到了停车场,有一半的客人已经坐到车里边,空调开着,很凉爽。 陆川问站在车下的白丽丽“还有一半的没过来呢?” 白丽丽手搭凉棚看着远方说“他们说有东西落下了,回去取。” “那也不至于这么多人都落下东西了吧!”陆川赶快回到车上,提醒落坐的人再仔细检查自己的东西。在让大家自我检查的时候,陆川问张师傅“老张,你来时从哪条路过来的?” “后山,怎么了?” “我想知道前面国道的情况,要是今天顺的话走公道能快点到市里。” 应该没问题,我给我队长打个电话问一问。 张师傅掏出了手机,给他们车队队长打了个电话,最终得到的结果是国道今天一切正常,可以通行。于是陆川决定抓紧在黄花沟的行程,尽快上国道赶回市里,越早走越好,就怕上了路再被堵在半截,那可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切行程都会被打乱的。 最后几个客人终于干了回来,745车发动了。 陆川站到导游席上,重新拿起了话筒,以他那职业的微笑环视着车里所有的人。大家也都看着陆川。 行程第三天,陆川又开始了他的行程导游 “各位朋友,短短一天的草原之行马上就要结束了,这一天来,我们看见了草原的辽阔,感受了马背的激情,看到了刺激的赛马,又见识了我陆川的跤技,吃到了鲜美的烤全羊,又体会了一次草原暴雨的洗礼,在今天早晨我们又一起观看了壮美的草原日出,可以说我们内蒙之行的第一站草原之旅算是圆满的结束了,在此我想采访一下大家这一天以来对我们草原的感受,以及对我陆川服务的感受,好不好!您宝贵的意见将是对我们工作的最大支持!” 车子缓缓地驶出了停车场,陆川用最快的速度对前一天的行程做了一个总结。接下来,他要征询大家的意见,这是一种带团技巧,也算是一个固定的程序。 餐厅里那位姓郭的男人正好坐在离陆川最近的地方,陆川就手把话筒递到他的面前,请他来谈一下自己的感受。 “呃,草原挺美,马没骑够,陆导服务挺好,那跤摔得真漂亮,羊肉壮阳!但吃多上火,上了火还没地儿败火,完了!”这郭哥的总结到是干脆利索,逗得满车人哈哈大笑。 陆川接过话筒评价到“唉呀,看来我们郭哥在草原上是有收获也有遗憾啊。收获的是男人的本色,遗憾的是屁股没被磨破啊!不过我可要说明一点的是,刚才郭哥说我跤摔得不错,这可不是我真摔了个大马趴啊,肯定是指的我跟人家蒙族小伙摔跤喽,是不是啊?”陆川用眼神询问了郭哥一下。“对,没错,是陆导摔别人!不是别人摔陆导!”车里又哈哈哈地笑作了一团。 陆川笑过之后,又接着问到“那么,我想问一下,还有谁这马没有骑够啊?没骑够的请举举手!”陆川一边做着举手的姿势,一边看着客人。车里瞬时举起了十几只手,小悦阳还跳着脚说“我没骑够,我没骑够!”悦阳他爹把自己儿子按回到座位上说“臭小子,坐好了,小心把你颠出去!” 陆川说“唉哟,还有这么多人没骑够啊!那可好了,大家留点遗憾也是好事,回去好好回味一下这次的体验,说不定,越想越有味,越有味儿就越想再验,这想着想着大家就又来了我们内蒙了,来了我们内蒙就又见着我陆川了,这样我们又能在一起旅游了是不是啊!” “是……”众人齐声应和到。 “唉那位大哥,你还没骑够啊?”陆川指了指那位昨天屁股被磨破的男人说。“这身上都挂彩了还是兴趣不减啊!好!精神可佳,有点纯爷们儿的劲儿,下回我陪你一起跑马,要破咱们一起破!”那个男人被陆川这么一说,不好意思地捂着此呵呵地笑着,而他的老婆在一边怪不好意思地瞅着他,还在他的后背上狠狠地拍了二巴掌。 “唉,刚才怎么就咱们大老爷们儿发表意见呢,咱们的各位女宾呢,也谈谈自己的感受呗。 说罢,陆川朝坐在后排的白丽丽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说来,你来讲讲!白丽丽向陆川小动作地摆了摆手,意思说“得了吧你,跟客人互动拉上我干嘛,快讲你吧! 陆川知道白丽丽是不会站出来的。于是他走到中后排,看到了坐在车窗边上的红姐,于是就把话筒递给了她“来,咱们漂亮的红姐肯定有话要说,不如你来给讲几句吧!” 红姐摆了摆手想要回绝,可是一边上的几个男人跟着起哄嚷到“红姐来一个!红姐来一个!”然后边上的几个女人也推着红姐让她说。 红姐见状是推辞不过去了,于是接过了话筒,想了想说“这个嘛,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总之吧,上了草原感觉挺新鲜的,这在我们南方根本见不到这么辽阔的大草原,感觉心情一下就打开了似的。骑马很刺激,比开宝马车还痛快。最重要的嘛,是我们的陆导服务的水平很好,歌也唱得好,没得说啦!” “噢,红姐看上我们陆导喽!”有的男人起哄到。 “哈哈哈,红姐一翻话,我都不知该说啥好了!谢谢红姐了,冲您这话我以后几天想不好好服务都不行了!” 陆川回到了车头位置,重新面对着众人,开始介绍今天的行程安排。 “好了,言归正传,新的一天,新的行程,今天我们的行程大致上是这样安排的接下来,我们将前往风力发电厂近距离观看巨大风力发电机的壮观,然后将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游览美丽的黄花沟景区,然后我们将乘车返回市区,中午我们将品尝我们内蒙特色美食,至于是什么,等回到市区前我再介绍给大家。下午,我们将参观我区著名的召庙寺院——大召寺,然后还要前往内蒙地区著名景点——昭君墓,在晚餐前,将安排大家一个小时的购物时间,尽情品鉴各种羊绒制品、选购各色蒙古美食。特别是在晚上中间,我们旅行社将有一个小小的惊喜送给大家,至于是什么惊喜,我先卖个关子,到时大家自然会知道。相信在体验完草原文化之后,今天的行程又会给您带来完全不同的感受,朋友们,来,让我们一起欢呼一下,送走昨天的疲倦,迎接今天的欢快吧!” 在陆川的带动下,全车人一起欢呼鼓掌,在热烈的气氛中,新的旅程正式开始了! 正文 (六)风电机下的合影 前引察哈尔右翼中旗黄花沟旅游区,位于阴山支脉的辉腾锡勒草原上,距市100公里,距乌兰察布市(原集宁市,2004年更名)70公里,距察哈尔右翼中旗旗政府所在地(科布尔镇)15公里,距卓资山30公里(京呼高速、110国道)。50多平方公里的辉腾锡勒草原,土地肥沃,降雨充沛,每到5月至9月间,整个草原水草丰盛,鲜花遍野,牛羊游动,牧歌撩亮,香风温馨,绘织成一幅美丽的草原春画。而被游人誉为“塞外江南”的黄花沟,更有一番诗情画意,它集山水灵秀于一体,山势险峻,奇峰突兀,曲径通幽,鸟语花香,水流潺潺。“双驼峰”、“卧龙峰”、“剑门山”、“佛手山”、“神龟岭”、“挂瀑崖”、“仙人洞”、“三叠泉”、“一镜天”、“木鱼台”和“神葱岩”,堪称塞外奇观。5000余亩的独贵林区,森林茂密,古柏参天,那林间富有弹性的绿色草坪中,白蘑菇、黄花、百合花点缀其间,这更为大自然增添了美丽色彩。奇观森林和奇花异草组成了天然的大花园。 黄花沟风景区有自然、人文、史迹等各类风景二十余处,为上新系第四纪冰川活动的典型地质遗存,地质构造复杂多元,地形地貌奇绝险胜,是大青山脉的地质博物馆。这里气候独特,平均气温只有7摄氏度,有“六月雪,三伏天”的天气奇观,是不可多得的塞上避署胜地。(注参考自/set/3/d3a85a10765673b0dd5d056f1103c647ds) 在黄花沟里,生长着一种草本植物,确切的学名不清楚,当时老乡管它叫穴马牙(音译),这种植物生长在石缝沟边,貌似很不起眼,但确是一种伤杀力极强的植物,碰触到它的人或动物会在瞬间生产一种生不如死的痛苦。而这植物将在后面故事中施展它的鬼斧神功。 风力发电场就位于黄花沟景区入口处,巨大的风力发电机迎风起舞,就像草原上的风神一般守卫着这片大地。 如果你对黄花沟感兴趣,大可在网上搜索相关的旅游线路,这里就不再赘述。本节所要讲述的是陆川一行在黄花沟游览中发生的一些故事。 陆川一行在草原上一路畅行,因为他们出发比别的团早二十分钟,所以一路上还少见其他同行的旅游车辆。车外风光无限美,车内笑声伴歌声。陆川尽情发挥着他对草原上的恋情和对风土人情的热爱。普通话伴着本地方言,不时讲的一些笑话令大家捧腹大笑。陆川还利用他那不太专业的表演才能,模仿着不同的人物,讲着不同的故事,让这短短的半个小时路程过得即开心又充实。 闲言少叙。很快,旅游车在风电厂边上停了下来。最近的风力发电机离停车点只有几百米之远。陆川第一个跳下了旅游车,带领着众游客来到了最佳的观景和拍照地点。在短暂的讲述告知事项后,众游客纷纷散开拍照的拍照,录像的录像。 陆川一边掐算着时间,一边守望着自己的客人。就像一名将军时刻观注着自己的部队一样。人在景中笑,他在画外观。客人看的是自然之景,陆川欣赏的是景中之人。特别是看着不远处还在和几位游客互相合影拍照的白丽丽,更觉得有了她,才使这副画有了鲜活的灵魂,如果说一个画中有点睛之笔,那这一笔,就是白丽丽。今天的她显得格外地活泼,分外地开心。时而为客人拍照,时而应客人之请与之合影,时而又和客人们一起对这草原美景指点品鉴。风把她的阵阵笑声送到了陆川的耳边。仿佛与其他客人的谈笑起相比,她的声音更加美妙动听,就像那清晨的百灵鸟的歌声一样清脆悦耳。陆川也觉得这白丽丽就像在今早在阳光之下盛开的一朵的鲜花,在蜂蝶飞舞之中楚楚动人。 “唉,陆川,过来跟我们照相啊!”白丽丽在向陆川招着手。陆川正在欣赏着,却也要加入这幅美景之中成为画中之人了! “噢,来了!”陆川一溜小跑,来到了白丽丽跟前。背景是那抬头望不到顶的风电机,脚下的遍地盛开的小野花,此情此景,最适合拍摄婚纱照,长长的白纱如流水一般平铺在如绿色的花毯之上,蓝天白云就像四方贵宾纷纷会集于宽广的背景之下,随风而动的电机叶轮就好比绽放的礼花不停地在天空中舞动。草原上的各种生命之主都在为新人喝彩。这是多么奇幻而美妙的设想。陆川莫名地有一种幸福感,特别是当白丽丽从身边跑过来,被红姐和另一位大姐推推桑桑地按到他身边的时候,真有一种经拍婚纱照的错觉。不过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一切美妙的想象都是内心中最最渴望得到却永远得不到的东西,也正因为永远得不到,所以人总会一直地去想象,去幻想,用想象的幻彩来装饰内心中向往已久的期待。这也算是一种精神享受。特别是对于感情一片空白而内心总有空虚的导游来说,更是必不可少的安慰之曲。没有了它,导游何来生活中的乐趣?至少对于陆川来讲,他必须有这种乐趣,否则,他的生命也会在无聊之中慢慢流失。 二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陆川接二连三地和客人拍照,帮客人拍照。其中被红姐搂着胳膊硬是拍了三张,而且还是红姐要求白丽丽亲自给拍的,一张留在了白丽丽的相机中,另二张留在了红姐的相机中。陆川是不知道两个女人之间的故事,但红姐和白丽丽都心照不宣,她们都知道,要和这个男人留影,不只是取个风景,更是要留下个人影。 集合登车后,旅游车从柏油路拐向了一边的土路,随之而来的是频繁而剧烈的颠簸。车后一阵尘土飞扬,不远外,其他的旅游车也跟了上来。 正文 (七)惊险的一幕 一路无话,没过多久,车子已经开到了黄花沟的停车场上。 陆川依旧提醒着各位游客拿好自己的随身物品,依次走下旅游车,在一个适合的地方召集大家,安排由白丽丽还领大家前往入口,而他去办理进门手续。 在陆川离开的片刻功夫,人们跟白丽丽的导游旗,悠闲地来到了入口处。站在入口向前方望去,景色如此地的震憾,面前的大地就好比幕布尽头的水流一般毫无保留地向下沉去,这一沉就是好几百米之深,站在沟顶向下望,蜿蜒的小径,曲曲折折地向下伸去,不见尽头。怪石嶙峋,就好比平地中突出的气泡,到处都是鼓鼓的,石面上条条裂缝,仿佛在向人们讲述着千百年来经历的风雨沧桑。远眺沟底,一片片黄色的花团相连成海,就像一条黄色的溪流在那儿静静地流淌,还有零星的几个人影好比蚂蚁一般在那里慢慢地趴动。虽然脚有路,尚且不算很陡,但站在沟顶的边缘仍能勾起人一跃而下的冲动。 陆川很快回来了。因为团里有的人想做缆车,有的人想徒步而下。所以要分成两拔出发。 陆川先行安排要做缆车的人排车登车,并告知了在沟地的集合时间和地点,由白丽丽带队,跟随客人乘坐缆车下沟。而陆川带领剩下的客人,从出口徒步而行,沿着那条小路慢慢向沟底进发。 白丽丽一队暂且不表,但说陆川这一队,一行大概有十七八人,陆川在前,其他人随后,陆川指派了一名身强力壮的男客人断后,负责帮助落后掉队的人尽快跟紧队伍。这路是不好走的,虽然经过成百上千人的踏行,路的边界已经很清楚,牢实的落脚之处都已经被千足万脚踩得平坦结实,但是,昨天晚上一席暴雨的冲刷,又使原本很好走的山路变得湿滑如新。陆川不断提醒身后的客人互相抓紧,侧身斜步鱼贯而行,尽量避免正面直行,看好脚下的路,一定要绕开松动或是泥泞之所,寻找平坦而有植被覆盖的地方行走。 最初一百多米的山路最为陡峭,人们行进得很是缓慢。来到了半山腰,地势终于变得好走了。但前方的道路却遍布巨大的岩石,人必须要在巨石之间穿梭而行。陆川带着队伍,不断地试探着牢靠的路径,不时需要在石块与石块之间跳跃攀爬,人就好比丛林中的猴子一般。这不免让陆川联想到如今世界各地年青人中流行的极限跑酷,当然人家是在城市里专门寻找着不可逾越的障碍,而他们则是在这山石之间寻找着方便之途。陆川身手矫健闪转腾挪不在话下。一些不甘落后的年青人也跟着陆川不停地在石间蹦跳。有的甚至慢慢超过了陆川。陆川在和客人比试之余却不忘照顾后面行动不便的客人,不时停下来向身后张望,只要看到最后那位客人,互相打个“ok”的手势就知道没有客人落下,这时再看看随行的人是否有需要帮助的,如果没有,就继续追赶超前的那些人。 蹦着、跳着,陆川这只猴子除了不会像真猴子那样的吱吱乱叫,其它的已经和动物没有什么两样。冲,向前冲,这是一种向不可能挑战的兴奋。面前有路么?没有,面前只是一层接着一层的阴碍,但,勇敢而果断地跳过去,路就在脚下。跳着跳着,陆川突然发现,小悦阳不知什么时候,尽然摆脱了自己的父亲,一个人径直冲到了队伍的前头,虽然他的动作远不如陆川迅捷和灵敏,却也是冲劲十足。陆川只觉不好,这臭小子只看脚下却不管前方,如果有个闪失最坏的结果就是一滚到沟底,摔个头破血流、人世不醒。于是陆川一个劲地向前方呼喊,试图利用声音先将小悦叫住,然后等待他的父亲赶上来带着他一起走。陆川心里在想,这小孩的爹呢?哪去了,怎么不看好自己的孩子。他向身后仰望找寻,却见小悦阳的父亲正挺着硕大的肚子,汗流浃背地在石间慢行。那状况显然已经是体力不支,可见平时是多么不注意锻炼身体,以至于此时此刻连保护自己儿子的能力都已经保证不了。 陆川等了不小悦阳的父亲赶上来,只好转身以超时刚才一倍的速度,飞快地向下腑冲。直奔小悦阳而去。这个时候,陆川更好像一只受了惊下的猴子,在巨大的石头之间飞也似地转换着位置。很快,他追上了小悦阳,并不停地喊到“悦阳,悦阳,你停下,快停下,不能自己往下跑,快停下!”而此时的小悦阳,只顾自己高兴地向下探险,根本没注意身后陆川拼命的吼叫,直到陆川已经离他很近的地方这才放慢了速度,可就是这个时候,他只顾回头看陆川,却没有注意脚下,只见他一脚踩在了一块松动的石头上,身体失去了平衡,一个闪身,向下跌去。陆川见状不妙,结束了最后一次跳跃,直接飞向了小悦阳,好在两个人相距已经很近,就在空中,陆川抱住了小悦阳的身体,并同时完成了一个180度的转体,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悦阳的下落方面的前面,最终大致安全落地,只是陆川的脚仍然是那不平的滑石,他尽最保持弓步,用身体的重量加上鞋底的磨擦来抵消着两个人向下腑冲的惯性。一阵土烟在陆川的脚下成腾,吓得众人不断惊呼,连小悦阳的父亲也吓得喊破了嗓子,不顾自己北侠欧阳修般的庞大身躯,径真向下冲来。终于,陆川脚下感觉到速度在不断的减慢,他顺手扣住了身边的一块岩石,且最后一点力气让两个人停了下来。此时,已距离沟底不足八十多米的,小悦阳被吓坏了,紧紧搂着陆川的脖子,紧闭着双眼,说什么也不肯张开,就算是两个人已经停下,嘴里还是不停地“啊啊啊”的喊着。 正文 (八)恐怖的穴马牙 陆川把小悦阳安安稳稳地放到地面上,慢慢地安慰着他,小悦阳这才停止了呼喊,张开了眼睛,陆川慢慢地跟他说“没事了,小悦阳,没事了,别怕,有叔叔在,放心吧!” 这时悦阳的爹也赶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悦阳,他说“臭小子,我叫你跟着我,你怎么就是不听,你看看多危险,差点就摔死了!”说罢就在小悦阳的屁股上了狠狠地拍了一巴掌。小悦阳惊魂定却又挨了自己老爸这一巴掌,又吓得哇哇大哭起来。陆川见状赶忙阻拦“唉唉,大哥,悦阳还小,他哪懂得这些,你快别打他了,刚已经吓得够呛,你这一打对他更不好了,你快好好安慰安慰他,回头到沟底你再说他也不晚,这不马上就下到底了么,快别打他了!” 悦阳爹听着陆川的话,看着他气喘嘘嘘的样子,实在不好意思再对自己儿子动怒,只好把小悦阳抱着怀里,暂时找了一块平石坐了下来,不停地摸着小悦阳的后背,安慰着他。 陆川一看没事了,长出一口气,站直了身子向上一望,后边的人都没有事,有的虽然被刚这一幕吓了一大跳,好在没出什么事,也就罢了。转身向下看,已经有人走到了沟底,自己也不能停,必须赶到沟底去接人。于是将迎面向上的身子转了过来,准备继续向下走。 就在这个时候,陆川只觉脚下一软,无法控制地向下倒了过去,原来刚下刹车的时腿太用力,这个时候,腿上已经没劲了,而脚下刚好是一片松土,无形中充当了一次润滑剂,直接给陆川来了个冰溜,就这样陆川又一次毫无防备地向下滑去,刚刚安定的人群又一次惊呼起来,几个已经走在陆川前面的人见状又也忙往回去,打算去接滑下来的陆川。 可是陆川毕竟是陆川,十多年的体育不是白练的,就是下滑的过程中,他还是冷静地找到了身体的重心和平衡点,慢慢调整好自己的身姿,一点一点地将身体放低,最后在快要撞上一块大石头的时候他抓住了一棵灌木的粗枝,为了能在石之前停下来,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一把将面前的灌木抱在怀里。 讲到这儿,也许是该喘口气的时候了,再怎么说,陆川还是没有撞到石头上。但是,结果呢,比他撞到石上还倒霉。就在他将那棵灌木抱到怀里的时候,瞬时间只觉胸口好比万针穿心、千蜂同蛰一般地巨痛,他向被高压电打了一样弹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你看过原版《西游记》么?看过孙悟空大战蜘蛛精时,被她们的师哥蜈蚣精多目怪用身上的多目金光刺中时那痛苦的反应么?如果你看过,如果你还记得,那此时此刻,你就知道陆川身上到底是何种的痛苦不堪!陆川站起身来,只觉得胸口像是被泼上了热油一般火烧火燎地巨痛。 刚才那股钻心的针刺之痛已经扩散到整个前胸,甚至从前胸扩展到了整个上身,就连他的双手也疼痛得无法张握。陆川紧咬着牙关,周身肌肉紧绷,试图利用肌肉紧张时产和的压力来冲抵这突出其来的巨痛。一阵长长的闷喊,向周围人警告着陆川的痛苦。上边的、下边的人都赶了过来,好几个人扶着陆川,但陆川却不肯让他们碰自己,他现在只想让这疼痛快过过去,他快忍不住了。队伍里有的人在大喊“快看看是不是让蛇咬了?”有的人否定地说“这哪里有蛇,肯定是被蝎子蜇了!”陆川耳朵里听着,心里想着这哪是什么蝎子啊!有这么大的蝎子嘛,我现在整个胸脯子都被蜇了,那得多少只蝎子才能蜇得过来啊!我的天,痛死我了! 陆川在手还能动的情况下,咬着嘴唇把上衣脱了下来,低头一看自己的前胸,我的老天,密密麻麻的全是突起的小肉包,就像一片挨着一片地被蚊子叮咬后留下的一样,就连陆川双臂的内侧也同样布满了这样的小肉包,这些肉包还在不断地膨胀,不一会儿整个受伤的皮肤都开始隆起,小肉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整体肤体的肿胀,而陆川此时在坚强地忍受后已经逐渐适应了这种疼痛,已经开始恢复理智和行动能力。 陆川一边嘴里咝咝地发着怪声,一边在大脑里不停地回忆着刚才的一切,极力地想找到到底是什么东西把自己蜇成这样,难道真是什么有毒的怪虫埋藏在这灌木丛中被自己撞了头彩不成?他强忍的走到刚才抱过的那棵灌木中间,小心地向里张望着,可是除了一团团好像毛团的东西之外,什么活物也没有。难道这些毛团把自己蜇成这样的? 陆川再也没敢碰这棵灌木上的任何东西了。 陆陆续续地客人们都骤了过来,很多人都在关切地问着陆川,特别是小悦阳,看到陆川为了救自己,被伤成这样,又心疼已内疚,不停地跟陆川说着对不起。陆川这边还疼着,嘴里还安慰着小悦阳说“没事,没事,悦阳,别怕,叔叔没事,你看这不还好好的么,没事,去,快去找爸爸吧!” 陆川强忍着再次袭来的疼痛,带领着队伍艰难地步行到了沟底,剩下的这段路,他手里抓着衣服,再也不敢穿上。来到沟底,这里的风影着实迷人眼球,那些坐缆车下来的人已经到处分散开拍照赏景了,而白丽丽一边照看着客人,一边四下张望着等待陆川一行尽快过来会合。 不一会,见步行的客人已经在沟底出口处现了身行,于是搞搞地挥舞着手里的导游旗,一边喊着“来,贵州客人们,我们在这儿,到这里集合了!” 看着客人一个接一个的从山阴中走出来,就是看不到陆川,白丽丽本以为他是在断后,不一会就见陆川光着膀子走了出来。心想,这陆川怎么把衣服也脱了,难道是走热了脱衣服晾汗呢?这也太不雅观了吧,当着这么客人就脱衣服,这成什么体统。后来,从客人口中才知道陆川刚才被蜇伤了,她赶忙跑过去问询情况。 来到陆川面前,白丽丽被陆川那红肿的胸脯和痛苦的表情惊呆了,她举着双手不知该往陆川身上哪个部位放,一个劲地问陆川这是怎么回事,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陆川只问了她一句话“丽丽,你带的客人都下来没?”白丽丽赶忙交待到“放心吧,我的都下来了,你的人我看也都齐了,你是怎么了,你看这皮都肿了,要不要紧啊?” 陆川没再说话,冲白丽丽挥了挥手,示意她看好客人,然后径直走向沟底清澈的溪流边趴下身子把整个胸脯泡在了清凉的溪水里。这么做并没有什么原因,只是陆川觉得冰一下可能会好一些,而结果也是这样,泡在水里的皮肤显然疼痛减轻了不少,可是一旦出水,不过一会儿那种疼又从里向外的恢复出来。陆川泡了两次,最后干脆不泡了,他觉得不能就这么泡下去,还有客人呢,不能因为自己把整个行程耽误了。 出了水陆川也不敢擦,只能等着水自己蒸干,可是水一干就更疼了。那红肿丝毫没有减退。 就在很多人都不知所措的时候,一边有位牵马的老头走了过来。他是这黄花沟底为牵马揽生意的人,自家养的马,租给从沟底返回的客人。他和其他人一样,在这里等着,招揽着生意。 刚才看了半天陆川,大概心里有了数。他走到陆川面前问“唉,后生(方言,小伙子的意思),你是不刚才让穴马牙(音译)给扎了?”陆川没听清他说的那是什么东西,反问了一句“大爷,你刚才说啥?什么牙?” “穴马牙!就是沟里长的一种草,不大点儿,扎人可疼了!” “唉呀管他是什么牙呢?我就刚才下沟的时候抱了一棵矮树丛完了就成这样了,开始跟针扎蜂蜇一样,没疼死我!大爷你说的那什么牙是不是长得跟一团毛似的,土黄色的,看得挺个应(方言,恶心)人的?” “就是哇,哉(方言,‘这个’的意思)东西在沟里可多呢,你咋就愣抱它呢?” 陆川无奈地苦笑着说“唉,婀(方言,‘我’的意思)抱它做省呢?下沟的时候一不小心撞上去的!” 那老大爷看着陆川那还在红肿的胸脯说“唉,看看哉后生让蜇成个省(方言,读四声,‘什么’的意思)了!快拿点马尿糊上哇!” “省?拿马尿能管用呢?”陆川瞪大眼睛问。 “就是呢哇,哉东西莫说是人了,连马碰了还痛得不行呢。抹点马尿一会儿就么(方言,读轻声,‘没有’的意思)事了!” 陆川面露难色地说“大爷,马尿多恶心啊,人的行不?” 那大爷背着手说“行呢哇,哉不有小孩儿呢,哉童子尿更好呢哇。叫小孩撒上泡尿,和点泥,糊到皮上一会就好了!” 小悦阳的爹一听这话,忙蹲下身子问小悦阳“儿子,爸爸问你,现在有尿没,没听老大爷说么,用你的尿就能救你陆川叔叔,快,给撒泡尿!”他也不管小悦有没有尿,说完就脱下儿子的裤子让他往出撒尿。 小悦阳经过刚才这么一场险剧,其实早就吓得想撒尿,只是走了一半的尿被陆川的事给吓回去了,当下酝酿了好久才哗哗地撒了一大泡。陆川就地和了一摊尿泥,把小时候的把式用上了。 当尿泥往陆川身上一抹,人群里顿时有人笑了起来,就连一直为陆川担心的白丽丽也忍不住捂着嘴偷笑着,陆川管不了别人笑,只能对白丽丽小声说“笑啥笑,没见过玩尿泥?你再笑看我一会连你一起抱的!”说罢张着涂完尿泥的双手假装要抱白丽丽。吓得,准确地说是对此觉得恶心的白丽丽赶忙跑到一边去了。小悦阳帮陆川抹完了尿泥,不停地问陆川“叔叔,抹上好点没有?叔叔,好点没有?” 陆川一边闻着身上传来的尿骚味儿,一边对小悦阳说“放心,一会就好了,这刚抹上,哪能好得那么快,一会就好了!” 说来还真灵,抹上过了五分钟,陆川明显感觉皮肤上的痛感减轻了不少,又过了十多分钟,已经不怎么痛了,心想噢,这和被马蜂蜇了抹尿泥止痛是一个道理!酸碱中和! 又过了一会儿,已经彻底不痛了,陆川问那老头说“大爷,不疼了,这能洗了不?” 那老头说“唉,最好是多糊一会儿,么全好呢哇!” 陆川等不了了,他哪能抹着一身尿泥带着客人往前走呢,反正也不疼了,就算是疼也能忍得住了,于是他又趴到溪水里,一点点地把身上的尿泥洗干净。最后,回来的时候,身上的红肿基本已经退干净了,只是有一些边缘地带还有些一异常,可陆川不带要(方言,想、愿意的意思)再管它了,索性穿上了衣服。 站在一旁的那老头牵着自己的马看着陆川,嘴里还自顾自地说道“唉,哉后生挺拧搓(音译,硬朗、结实的意思)!” 陆川看了看他身后的马,又看了看他说“大爷,你是不这里牵马的?” 这下老头来了精神头“是呢哇,后生,叫你的客人骑马哇,婀给你多找几匹,便宜点儿行不!” 陆川心想,刚才要不是这老头帮了一下忙,自己还不知道得疼到什么时候,反正这里骑马也不贵,一会不如都让客人们骑马上山算了。于是他对老头说“行呢哇大爷,我这儿三十几个客人,你一会给找这么多马来,就在出口那儿等我,我带客人进里面转一圈就出来。” 那老头欢儿欢儿地应承了下来,转身向身后的马队招了招手,冲着回应的人喊了一句“噢!婀这儿有三十个,一会儿都过来!”那边回应了一声。 陆川见马的事搞定了,又叮嘱老头几句,就带着客人沿着小溪往沟的深入走去,白丽丽问陆川“唉,你真的没事了?” 陆川抹了抹头上刚才疼出来的汗水说“没事了,妈呀,没疼死我!我下黄花沟这么多次还头一回让这什么牙给蜇了!”说罢他转身问那老头“唉大爷,刚才你说那东西叫什么名字?什么牙?” 老头挥了挥手里的马鞭说“穴马牙,后生,你可小心点哇,哉前头还有呢,叫你的客人也小心点哇!” “噢知道了!”陆川一挥手,转回头继续跟着队伍走,一边走,一边嘴里念叨着“穴,马,牙!的,爷一辈子也忘不了你!” 正文 (九)童心到底有没有错 有缘的人,可能总有相通之处,一人的遭遇也许经常在另一人身上应验,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 经历了下沟时那一出惊险,所有人都显得格外的小心。再也没有人敢擅自跳出队伍的序列单独行动。经过这一小小的意外,在黄花沟里的行程被耽误了将近半个小时。陆川带领客人一行径直向沟底深入行进了个把公里,就决定找个宽敞之处原地休息,如果按正常计划,此时他们可能还要向纵深步行一大截子路程,可是现实情况,却不允许再往里走,否则,就会直接影响到回市里的时间以及下午的行程。好在休息之处,地势平坦,溪流环绕而过,黄花遍布山阴河阳之地,举头望之,南北两侧山崖峭壁上,怪石突兀,松柏在崖缝间崎岖而生。举目望天,只见一线之宽,大有一种坐井观天之感。徐徐山风,顺着狭长的谷道,从远处吹来。潺潺溪水在脚下幽闲而过,不时有小鱼在沉石边现身,清澈的溪水清凉透明,浅浅地覆在地表,哗哗地水声在崖壁间清脆回响。一行人四下分散开,拍照的拍照,采花的采花,歇脚的歇脚。陆川找了一个背阳的地方,坐下来查看着自己那还微微有些疼痛的胸口。白丽丽,也走过来。坐在陆川身边,看了看他那发红的皮肤。并切地问着“唉,陆川,还疼不疼了?” 陆川摸了摸了胸口说“还有点,不过比刚才好多了。唉,你咋不跟客人玩去呢?咱们时间可不多,有时间多拍拍照留个影!” 白丽丽坐下来揉着脚说“我不去了,脚也些不舒服。” “你脚怎么了?”陆川问 “没事,脚脖子有些疼,好像是刚才扭了一下。” “什么时候扭的,厉不厉害?陆川把衣服夹在肚子和大腿中间,蹲在白丽丽面前,看着她的脚。 “我也不知道,就在刚下沟后等你们的时候,有一群马就在我们边上,我带客人往前走的时候,马群里有一匹马好像受惊了,吓得我们一起往前跑,跑的时候感觉脚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后来就越走越不对劲,可能是踩到石头上扭着了吧!” “哪只脚?给我看看!”陆川伸出手,跟白丽丽要着她那受伤的脚。 “右脚”白丽丽把右腿伸向了陆川。 陆川一手握住白丽丽的脚脖子,一手慢慢挽起了她的裤筒,陆川清晰地看到在白丽丽的小腿外侧有一块浅浅的弧形紫印。紫印下边的脚脖子,已经微微有一些发肿。 “这紫印是怎么回事?原来就有的么?”陆川问白丽丽。 “哪有?”白丽丽也不知道紫印的存在,于是也探过头去看。“没有啊,这什么时候搞上去的?” 陆川伸出手指轻轻地在紫印上按了一按,问白丽丽“疼不疼?” “啊呀!别按,有点疼!”白丽丽叫到。 “你刚才说你们刚下沟的时候遇到马队了,你们是从马队边上过去的?”陆川问着。 “是啊!” “我明白了,我看你这紫印子像是马蹄印子,你可能是被马踢着了,根本不是被石头绊的!” “啊!不可能吧,要是被马踢了,我哪还能走路?” “肯定是轻轻扫着了个边儿,真要是实实在在地踢上,你就得坐到哪儿了,可能你也不知道,要不还能走这么长时间。”陆川放下白丽丽的腿,然后扶着她走到小溪边,让她坐在石头上,把右脚泡在了溪水里。溪水很凉,白丽丽头一次刚伸出去的脚收了回来。但陆川让她泡一泡是为了消肿,于是,她咬着牙把脚伸了进去。 “陆川,要泡多久才行?”白丽丽习惯了水温以后问陆川。 “泡上个几分钟看看,太久了水凉会激着的。” 这个时候,小悦阳跑了过来,拍了拍陆川的后背说“陆川叔叔,你的伤好点没有?给你吃!” 陆川一转身,看到小悦阳伸出小手正给他递来一块巧克力。于是便一把搂住小悦阳说“哟,谢谢小悦阳,真可爱,还记得叔叔的伤哪!小悦阳可真是个好孩子。谢谢你的巧克力啊!叔叔身体棒着呢,那点小伤没事的,小悦阳不许在想这件事了好么?” “叔叔,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让你受伤的,刚才爸爸都批评我了,是我不对,我不该自己乱跑!” 陆川看着小悦说着说着眼睛都有点湿乎乎的,好像马上就要掉金豆豆了。陆川不停地摸着小悦阳的头安慰着他,告诉他不要再自责了。不一会,小悦阳在陆川又说又逗之下,就破泣为笑,跳着脚跑到河边跟别的小朋友一起却抓鱼玩儿了。 白丽丽一边泡着脚,一边看着陆川逗小悦阳,她问陆川“唉,你好像很喜欢小孩儿,咱们团里的小孩也喜欢跟你玩!” 陆川天真地笑了笑说“是啊,我是真喜欢小孩儿,小孩天真无邪,好就是好,坏就是坏,不会动心眼,跟小孩子在一起,我觉得挺开心的,你喜欢小孩儿么?” 白丽丽说“我不讨厌小孩儿,可就是不会像你这样逗小孩开心。有时遇上淘气的小孩我也没耐心哄他们。” “其实啊,小孩很好哄的,你只要别把他们当小孩看,把他们当朋友,跟他们玩他们喜欢的,聊他们感兴趣的,用他们的语言去交流就很容易被他们信任的。只要他们信任了你,就会很听你的话!” “呵,你还真有一套,是不是哄过孩子啊?” “没有,只是我喜欢小孩儿,所以就觉得能理解他们的想法。” “那说明,你也有一颗童心,是不是?”白丽丽似乎看透了陆川这一点似的。 “那没错,人都有童心,只不过,人越大,就越不愿意接受这一点,直到老了才又重新要找回童心。其实人真正的快乐是来自于童心!当你感觉自己像个孩子的时候,才找到那种最真实的快乐。咱们这些成年人,早就不知道童心是什么了,偶尔片刻的开心,也不知道其实是被封闭的童心瞬间跳动起来产生的轻松。” 白丽丽知道陆川是多么的喜欢孩子,也知道他对维护自己内心那颗童心是多么看重。但她觉得,童心故然重要,但面对社会生存的压力,特别是面对导游这个职业时刻伴随着的复杂而多变的职场压力,光有一颗鲜活的童心,是很难生存的,更难谈上长久地生存下去。 白丽丽理解陆川干导游这么多年为什么一直没钱,就是因为他不愿意与这个行业中以最大限度赚取灰色收入的浅规则为舞,不愿意与这个职场中各种并不健康甚至悖离旅游服务行业主基调的现实为舞。所以,他的内心拒绝与这个环境进行完全的融合,他只是有保留地接纳了一部分他认为是健康、向上的部分,比如做健康的讲解,全心全意的服务。而拒绝了很多他认为不健康的东西,比如想尽办法哄骗客人消费。陆川这么做其实并没有错,相反应该是这个职业健康发展的最基本的标准。但是职场就是职场,它不会以某个人的善意之举而为之改变。全国上下多少导游正在按照这个职场的法则去生存着,有多少导游因为顺应了这个环境而得到发展,这就是现实。你要想生存,就必须融入赖以生存的环境中,必须适应这个环境的强弱法则,你可以打破规则,创立新规则,但你必须有能力去承担随之而来的一切后果,如果你承担不了,那就要选择顺应,选择服从,否则,结果只能就像垃圾一样被这个环境抛弃。但可以看得出,陆川不是轻易可以臣服与外界的人,他的性格表面上是温和的,可内心却是一个刚烈倔强的人,也许就是传说中冻死迎风站,饿死不低头的那一种人。他之所以这么喜欢孩子,是因为和孩子这间不存在竞争,不存在利益的纠结。他所以在导游职场中有所拒绝,就是因为有太多他看不惯的事物,就好比那位段姐,如果换作另一个人,也许巴不得主动现身,从而有所依靠。虽然童心代表着善良,但这是个充满竞争的社会,竞争是不会对善良有丝毫的怜悯,你用好心对他人,难防歹心暗伤己,要在竞争中生存,你即使做不到像狼一样的狡诈凶狠,也必须像章鱼一样擅于伪装和埋伏。如果总是把自己看成一只长不大的羊羔子或者是一只还在吃奶的猴仔子,那不可避免地要挨饿受气,即使遇上好心人赏识你的善良,但那也只不过是可怜你的软弱无力,即使为你提供帮助和保护,也不过是爱心的施舍和救助。对个人而言,他人的怜悯和帮助对自己的发展强大没有任何的好处,相反,如果长久下去,或者会助长你依赖于他人的施舍和保护的惰性,或者会把你打造成一个肢体健康但心理残缺的无能儿。人不能期望身边总有善良的人保护着自己,更多的时候,必须独自身处并面对这个社会的残酷无情,必须学会与人争与人斗,即使为了自我保护,也必须学会这些。善良的人当不了战士,心软的人当不了王者。如果你在社会中无视竞争的存在,回避生存的压力,不掌握与人在斗争中合作之法,那最终就是那个被杀死、被吃掉的对象。这就是社会生存的法则。社会目标和任务是不断发展,个人的任务和目标一是要生存,其次是要发展壮大,这是自然界优胜劣汰的自然发则。但是要生存就有竞争,要发展就有矛盾,仅仅依靠善良的美德解决不了竞争产生的压力,单依靠他们善良的施舍更不可能解释根本的矛盾。人更多的时候必须学会狡滑和冷酷的同时,还要学会隐忍与顺从,权谋之术不只是政治家善于操持的武器,对于每一个人而言都有着现实的意义。但靠个人的意志和能力是绝对不可能产生多么大的力量来改变自己的人生,单纯意义上的精神力量和个人拼搏只不过是大海中的一叶孤舟,左右不了海浪拍打的方向。更不可糊乱相信那些所谓的成功学中天花乱缀虚幻之理,那种东西只会把人带到一个不务实,不求真,单纯强调精神信念和虚无无物的空间之中,甚至会把人引到一个脱离现实世界,脱离正常人性的歪路之上,对于帮助个人生存和发展毫无现实意义和价值。真正有用的,很简单,就是你必须将自己完全地融入到身处的社会、组织、团体、环境之中,学会借助环境和集体的力量来实施自己我的发展,你顺应大局,大局就会拖你登天,你逆行于大局,则大局会砸你入地,这就是现实。哪来那么多长篇大论可谈,不过就是一个大河有水小河满,大河无水小河干的道理而已。 白丽丽的思想在很短时间内像高速列车一样飞快地闪过了上面这些念头。她因陆川的话而心生感动,又因这份感动而对陆川的将来产生沉重的担心。她觉得陆川从个人潜质上来讲,是有不少能力尚未发掘出来,或者是他自知有这些能力,只是苦于无条件予以发挥。或者他根本不了解自己,更缺少一种必要的客观条件来激发出他的这些潜能,更或者,他身边缺少一个合适的领路人来告诉他应该如何去做。使得他在面临一些事情时,虽然表面的态度和作法比较成熟,但内心深入却还是出于一种近乎于孩子心理里的简单冲动。如果陆川这样下去,不管在物质上他能创造多少财富和业绩,单就思想和精神层面,他就已经和同龄人有了很大的次距,最大的隐患是,当人们已经逐渐融入这个社会的时候,他还没有被锻炼成或是改造成一个社会能够接纳的人。最可怕的是人过而立,还与社会格格不入,那就根本谈不上实质意义上的发展壮大,而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讲,可以说是四十岁之前最大的危机吧! 白丽丽越想心事越重,她的担心不断地挂在脸上。陆川还在看着小孩们的时候,却没有及时捕捉到她脸上的这种变化。白丽丽想要提醒陆川,可是她知道,陆川此时此刻是无论如何也听不进去这样的劝告,如果他能,那也是在自己之前就已经被某人或者某事度化了。自己现在虽然看到了这一点,却没有一个合适的资格和理由去褒贬、指点别人。只是因为此时此刻的她,也有一种隐藏很久的茫然,她一直努力适应着生活和社会给自己带来的一切考验和磨炼,却只知道不断地去顺应,至于将来如何,她甚至都不敢去想。因为不是每一个女人都会把开天僻地打疆土当成自己的人生目标,相反,更多的女人会把能找到可以实现这样目标的男人当成自己的目标,这不正应了那句话男人创造了世界,女人创造了男人。说白了,女人创造男人,不是让他们去给所有人创造世界,而只不过是为她自己创造一个美妙的世界罢了。此时,白丽丽觉得自己还没有资格去创造陆川这个男人,她只是不想放弃这样一个好坯子。 这只不过是一个女人片刻之间的内心遐想,女人的心事男人主永远猜不到,再精明的男人也不一定能够真正搞懂一个女人的心。他们更关注的是自己的江山,自己的领地和自己。 陆川此时此刻,更多关心的是自己的客人和以后的行程,他看到白丽丽脚在泡过水后渐渐消了肿,就跑去照看客人了,白丽丽独自一人穿好鞋,坐在石头上,等着返程的时间。此时,后续的其他旅游团已经不断地从沟顶下来,原本清幽的沟底,慢慢地被成群结对的人流占据。 再好的美景,也有告别的时刻,很多客人对黄花沟的景意犹未尽,但不得不为了保证旅游团的时间安排而服从于导游的安排,在尚未玩够的时候,被导游召集回来。 陆川清点了人数,等最后一位客人从小溪上游回来后,带领着客人向下沟处走去。 黄花沟的底部就像北京青龙桥的铁路,是个人字形,下沟一条路,上沟是另一条路,上沟的路曲折多弯,如果步行而上需要半个多小时,而且很费体力,多数情况下,人们会选择租用马匹代步而行。所以,在上沟的地方总会聚集着很多马队。陆川带团的这个时期,马队还是一种松散的组织,不同于草原旅游点的马队那样有统一的管理秩序。每一个马倌儿都是自己兜揽生意。 陆川跟客人解释了抓紧时间返程的重要性,并强调这里的马相对便宜,费用不高,对于大家来讲都很容易接受。为了保证整体队伍的行进速度,要求大家统一骑马上沟。客人里面有一些人对陆川的安排提出了置疑,对陆川是否从中会拿回扣表示了怀疑。陆川一再地向客人解释这只是一个善意的建议,而且大家都是上了沟以后自行与马倌结算马费,他绝对不参与其中的任何钱款交易。这才让那些心存疑虑的人放下了心。 陆川找到了那位老大爷,他提前预订的马都组织齐了,陆川挨个检查了马的装备,逐一叮嘱好每个马倌只管牵好马,不准乱说话,更不准擅自更改路线,让客人脱离马队单走他路。一切准备好后,陆川组织客人挨个上马,并给白丽丽找了一匹相对好骑的马,扶她上去。最后自己也上了马,带着队伍向沟顶进发。 正文 (十) 稳定局势 马队在盘山路上走了很久才来到停车场,客人们纷纷下马,各自和马倌们结算着马费。陆川把白丽丽扶了下来。可能是在骑马时间长了,她的脚又有些肿。这时红姐和几个女人路过,看到陆川扶白丽丽的一幕,插嘴问到“哟,这是怎么了,白导受伤了?” 白丽丽挥了挥手说“没啥子,红姐,脚扭了一下,没问题的!” 红姐看着陆川说“陆导,你看我们白导都搞伤了,你有责任噢!” 陆川惨笑道“红姐,我也伤得不轻啊,你没看我胸口上的肿还没消么!” 红姐一笑“你们俩个到是天生地一对啊,要伤还一起伤,真是有缘份喽!” 白丽丽跳着脚说“红姐,你又拿我开玩笑,快别乱说了,让其他客人听到多不好!” 红姐“这还怕啥子嘛?开个玩笑,又不是真的?你怕说还不是当真喽?行了,姐扶你上车吧!”说罢,红姐推了推一边还在看的几个女人,一起扶着白丽丽先上了车。 陆川在车头前不停地向远处的客人挥动着导游旗,等着一行人陆续登车。 沟顶的温度比沟底要高很多,太阳已经升到头顶,炽烤着陆川的皮肤,这个时候,原本不疼地胸口因为高温的作用,又隐隐作痛起来,陆川不停地摸着前胸,汉水已经把衣服浸湿,贴在疼痛的皮肤上很不舒服,他只能把衣服揪起来,让空气从里面穿过,带走多余的温度和湿气,这样才能好受点。 “陆导,给的时间太短喽,没怎么玩就让我们上来,这行程安排得太紧喽!”有的客人没有玩够,临上车前向陆川抱怨着。 陆川没有更多的时间解释,只好先把客人安排上车,等到开车以后再作说明。 最后清点了一下人数,都到齐了。 车子开动,陆川捂着胸口站到了导游的位置上,他举着话筒环视了一下客人,然后微笑地说道“各位朋友,在这里,我陆川首先要向大家道个欠,由于我个人的原因,耽误了我们在黄花沟的行程,使大家游玩的时间大大缩减,刚才有朋友已经向我表示了自己的想法。我十分理解大家的心情,毕竟我们出来旅游要的就是玩个心情舒畅,这还没玩够怎么可能心情好呢?实在地对不起大家。正所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我也没想到来到这黄花沟出师不利,因为一点小意外,扫了大家的兴趣,如果不是为了保证不耽误以后的行程安排,我一定让大家在这里玩好,再怎么说,出了黄花沟,我们就真的要离开草原了。但是不行啊!这样吧,在以后的行程中,在计划安排允许的情况下,我一定将大家在这里损失的时间补回来,大家说好么?” 客人里出现了两种不同的意见,大部分人都很理解陆川的难处,再怎么说,出现意外也是因为陆川要去救小孩,不然就不会摔倒被毒刺蜇伤。陆川能为客人这样做,着实很尽职。但也有少部分人觉得小孩出事归要结底是陆川带队无方造成的,不然怎么会让一个小孩轻易地脱离大人的看护呢?说以因此造成的时间的损耗不应该由客人来埋单,这是陆川自己的失误造成的,应该由他来负全责。 这种情况也是陆川意料之中的事情。这个团是散客拼团过来的,虽然大部分人都是朋友或者是一个单位的,彼此之间很熟悉,但少数的几个则跟其他人不是一路,他们有着自己的要求和看法,是不会轻易妥协于大多数与自己无关的人。所以他们还是比较坚持自己对此事的态度。 还是小悦阳的父亲在人家发生争执的时候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各位,各位大家先别争了,我想说两句话,今天这件事,起因还是因为我,我是小孩儿的父亲,是我没看好孩子,让他一个人跑出去了。要不是陆导及时抱住我家悦阳,那恐怕还要有更坏的事情发生。不管怎么说,在这一点上,陆导做的绝对没错。要不是为了救我家孩子,他也不会自己受伤。有些人可能没有看到,陆导受伤的时候有多难受。这我是亲眼看到的。所以我觉得大家不应该因为这件事耗费的时间而怪陆导。试想我们出来旅游到现在,一路上陆导为我们又讲解又服务的,有哪一点做得不好呢?我相信大家心里都应该清楚陆导的为人怎么样,至少对我们这个团他是很负责的,所以我们不要因为一点小小的意外而不依不饶的。何况,我们的行程才刚过了一天,以后还有好几天要走呢,现在大家就闹矛盾搞不和的,那接下来我们还能玩得开心么。要说赔礼道欠,那也应该是我来向大家道欠才是!”说罢,他一把抱起了一边的小悦阳,一起面向大家道了声“对不起”,小悦阳早已被按下去的内疚又被勾了起来,被他爸爸一说,更加为自己的错误而自责,于是委屈地边哭边跟着他爸向大家低头认错。 陆川没想到悦阳的爸爸会站出来,更没想到他会抱着儿子向大家道欠,一时间,他又感动,又为小悦阳的眼泪而难受。他赶忙放下话筒来到父子面前,阻止了他们再次低下的身子。 此时车子有些晃动,司机在前头提醒道“大家快坐好,前面路不好走,都别站起来!” 陆川一听赶快扶着这父子俩坐下。然后回到车头。 车里的人都被感动了,连那几个唱反调的人也都闭了嘴。不是因为他们服气了,而被这父子的行为所感动的,特别是小悦阳,小孩儿的眼泪是真的,带不得半点虚假,而最纯最真的东西也是最有杀伤力的,相信只要不是铁石心肠的人,见此一幕都不会无动于衷。带一个团,难就难在赢得人心,更难得有客人跟自己是一条心,能够理解做导游的不容易。如今更有人站出来替导游说话,这就是对一个导游工作的最大鼓励,甚至比更高额度的消费来说更有意义,更有价值。陆川为这一份最有意义的收获而欣慰。 此时,红姐,作为一个老大姐,站出来为陆川解围“好了,好了,悦阳他爸,你别说这么严重了,大家都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这谁都预料不到,也不想它发生,可是既然出了,就没什么好追究的了,最主要的是,孩没受伤,大人没受伤,陆导刚才说的我觉得也都是真心话,人家都已经主动承认错误了,我看我们谁也不要难为人家了,毕竟做导游也不容易,谁也不是神仙。出门在外遇到点事在所难免,大家都需要互相理解一些,就算不看在咱们同坐一车的份上,也得看在这孩子的份上吧,大家看,刚才把人家孩子都吓坏了,我们都不要在提这事,谁再提那就是跟人家孩子过不去了。陆导,你放心带你的团吧,我们相信你,接下来的地方,你还做你该做的,如果你们社里有人追问这个事,我来给他解释!” 红姐终究是红姐,见过大场面,经过大风雨,不管此前在开玩笑的时候是如何大尺度,但在这等时候,她站出来说的这几句话,绝对有一种独挡千军的气场。在场所有的人都被她的话震住了。陆川此前对红姐不敢说没什么好感,至少也是敬而远之。可是没想到关键时候,居然是她站出来替自己说话,想不到,外表和人的内心差别还真的是很大,就像自己的师傅曾经教过的一样要真正了解和认识一个人,光靠听,不行,光靠说,也不行,得经事,经了事才能看清一个人,认识一个人。到此,陆川,对这个红姐发自内心的佩服起来! 白丽丽一直坐在后排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一幕,作为全陪,面对此时团里出现的不同声音,她必须站出来说几句,这是职责所在。 “好我们贵州的朋友,大家莫要急,今天是出点小的意外,可是我觉得我们从来到草原到现在,一直都过得很快乐,大家说是不是啊!虽然上午我们的时间有一些耽误,但只是短短的一点点,不是么?我们想一下,如果这些时间没有被耽误,那我们又能多走好多地方呢?其实也不一定能走多远,是不是啊?陆导为了搭救孩子而受伤,总是要有一个治疗的过程,这个过程不也是需要时间的嘛,我们想如果这个时间里,没有陆导的带领,我们又能走多远呢?如果陆导一下子摔到沟底下,那可能会受更大的伤,那么,我们就更不可能按时离开喽,如果大家这么想一想,那我觉得还算是我们的幸运喽。当然,作为大家的全陪,我有责任对这个事情负一定的责任,不管怎么说,是我们的工作做得不好,如果哪一位还有不同意见,大家都可以来找我,我会尽最大努力为大家协调好,我也相信陆导也会继续做好他的工作,同时配合我来为大家更好的服务地,所以请各位放心。眼下我觉得我们最重要的第一是要按接下来的安排继续完成我们以后的行程,第二是要继续保持我们良好的情绪,不要受到刚才事情的影响,因为我们以后还有好多好看好玩的地方没得去嘛,第三是在今后的行程中,我们更要注意自己人的财物和人身的安全,我们一定会把工作加倍做好,也希望在座的各位积极配合我们好不!” 白丽丽不是在单纯地为陆川说好话。这种事情从她的角度来讲,如果不是地陪故意刁难的话,一般情况下,为了保证团队顺利出行,在客人利益没有受损的前提下,全陪只能是从中和稀泥,当个和事老。这不是不负责,而是一种处理问题的技巧。为什么要这样说呢,第一如果单单是站在客人的立场上来强调地陪导游的责任,那事必会引起地陪的抵触,会产生拉偏架的嫌疑,所以不能光说客人好单讲地陪差。第二,如果单纯替地陪说好话,那客人这边肯定不会答应,不管自己说的有理无理,从心理感觉上,客人就会先入为主地认为这全陪和地陪是狼狈为奸,合起伙来坑客人,这样不但会失去在客人心目中的地位,更会有损组团社的形象,更有可能被客人误认为自己拿了地陪的好处而不尽忠职守。第三区分责任是必须的,但维护整个团队的和谐,保证行程的正常进行,避免因为互相之间的猜忌不和而产生一串连锁反应,以至于使整个团队的情绪进入恶性循环。这种工作,有些时间单靠地陪一个人是完全不了的,因为当客人中间有人对地陪产生置疑的时候,也就说明,人们已经不在相信地陪,这时不论他怎么去讲怎么去做,也摆脱不了被人怀疑的指责的阴影。全陪在客人心中,怎么说也是自家人,相对的自家人,代表着自己的利益。所以全陪的话对客人还是有更高的可信度,如果地陪确实把工作做到位了,并非是主观上不去做工作或不好好做工作,全陪出面协调时也就好办一些,就怕那种地陪带团烂七八糟,搞得客人怨声载道,那全陪就只能出面直接协调地接社换导游了,这种事是常有,但毕竟是矛盾的升级版,真要搞到这一步,对于整个团队来讲都是一种坏影响。况且,这个团大部分人都还是理解和接受这一事实的。人家悦阳父子主支表态就已经足以证明对陆川个人的认可,再有红姐这位在众人心目中很有威望的人站出来主持公道,基本上这个团已经算是摆平了,唯独不放心的就是那些拼团过来的散客们,他们可不是容易为集体利益考虑的主,这完全要看个人素质如何,素质高的,听得进人话,看得懂人事的,自然不用再多废口舌。素质低的,听不懂人话,眼光浅、脑子里别改锥的人,最容易借题发挥,小题大作,非得把水搅混了能觉得显得他有能耐。这种人的思想工作不做不行,视而不见更不行,否则,一个人都可能把一个团搞砸了!作为全陪必须谨防团里出现这种人,所以必须在事情发生之后,在火还没有烧起来的第一时间,把火苗浇灭。这个工作,需要地陪打基础,全陪来巩固才能收到良好的效果。 那几位散客始终不说话,个别人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来,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不服气,一是不服气陆川,二是不服气这帮人以多欺少,但他们人少势弱,自觉胳膊拧不过大腿,也只能压住火。陆川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和后边的白丽丽使了个眼色,白丽丽明白陆川的意思,于是话峰一转,把接力棒又交回到陆川的手里“那么,大家说,既然陆川觉得自己工作有失误的地方,那我们大家一起给他来个小小的惩罚好不好?我们再让陆川给大家唱首歌怎么样,但这个歌一定要唱得好听,不好听我们不答应好不好!” 车里的气氛一下缓和起来,大家一听要让陆川唱歌,都来的兴致,纷纷拍手力挺。 陆川和白丽丽会心的一笑,这也是他的意思,虽然他没有任何表示,但白丽丽居然能心领神会,看来两个人之间已经开始有了一种默契。陆川心想这一晚上没白在一起啊,这么快就搭上手了,行!” 而白丽丽看到陆川冲着自己微微地点了点头,也满意地坐了下来,心里也为这一次比较圆满地处理结果而感到高兴,同时又能听陆川唱歌也觉得很有期待。而她拍了拍坐在前边的红姐的肩膀,等红姐转过身来时,她凑上前小声地说了一句“红姐,谢谢你啊!” 红姐诡异地一笑,小说地说“谢我啥子嘛?是谢刚才啊,还是谢昨晚啊?” 白丽丽说“当然是谢你刚才喽,帮我们救了个场子嘛,没有你说话,我看那几个有意见的,还要借题发挥的!” 红姐拍了拍白丽丽的大腿说“你放心,陆川我是看好地,你我也是看好地,只要你们两个好好配合,我一定会帮你们地!” 白丽丽再次谢了红姐,重又坐回到座位上。她心想虽然知道红姐其实是在帮陆川,但她还是为我们俩好,从昨晚那几句酒后真言,可以看得出,红姐表面上看是个千娇百媚又泼辣十足的御姐,但内心中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女人,只不过是生活改造了她的外表而已。虽然她对陆川并不是单纯的客人认可导游的关系,怎么地也有一些姐恋弟的成份在里面。但这份感情她最终是选择了隐藏起来,而是把真正的机会让给了自己,这对于两个女人来讲,就是一种无私的牺牲。从这一点上来讲,她还要感谢红姐! “拨开天空的乌云,像蓝丝绒一样美丽我为你翻山越岭,却无心看风景,我想你身不由己,每个念头有新的梦境,但愿你没忘记,我永远保护你,不管风雨的打击全心全意……”车箱里响起了张信哲的《爱就一个字》大家都以为是陆川把p3打开了,听到的是原唱,哪成想抬头睁眼一看,就是陆川在那儿唱呢,跟原唱一个版本,特别是这些女人们,耳朵软了,骨头酥了,心搔动了。但不是因为陆川唱得好,而是这首歌写得真是好! 正文 (一)阴山山脉看岩画 人生就像在山区起伏路面上去奔跑,时快时慢,时高时低,时紧时缓。谁也不能苛求一路无阴,唯一可行的是让心境随之而动,该紧时紧,该松时松,一切顺其自然,一切不多奢望。 最初的不愉快很快就消散了,人们的注意力重新投向前方山区的自然景色和陆川的详细讲解当中。车子很快驶进了山区,并沿着一路的下坡,渐渐驶离了辉腾稀勒草原。 进入山区,陆川接着介绍起有关于阴山山脉和卓资山的许多自然地理、风土人情和历史概况。而车上的客人,却并不是全部都聚精汇神地听他讲解,有不少人因为早上起得过早,刚一上车就困意大起,有的甚至在车子还没有起到山路口时就已经睡着了。只有不到一半的人还精精神神地向车外望着,好像还有精力再爬一座山,下淌一条河。 陆川这次并没有强制把那些已然熟睡的客人叫醒,他能理解这些人,能理解他样的劳累和需要休息的渴望。但他不能停止讲解,因为还有人没有睡,为了继续陪同这些没睡的客人,又不至于打扰到那些已经全然不知的睡客,陆川接下来的讲解再没有用扩音器,而是走到客人中间合适地位置,用正常音量继续着讲解。同时,他在车载音响中放上了一盘舒缓的钢琴协奏曲,并把音量调到比较轻柔的档位。这样,愿意听讲解的可以继续听,而睡着的人们在音乐中也可以睡得更安稳一些。 同样是讲解,但面对五十个人、十五个人和五个人讲解的方式却截然不同。面对五十人,你做的是演讲,面对十五个人,你做的是讲解,而面对五个人侧是唠家常。 站在过道中间,陆川解放了双手,配合着更有亲合力的唠家常的口吻,慢慢介绍起了阴山的故事 阴山山脉是一条中国北部东西向山脉和重要地理分界线。它横亘在内蒙古自治区中部及河北省最北部。介于东经106°~116°。西端以低山没入阿拉善高原;东端止于多伦以西的滦河上游谷地,长约1000公里;南界在河套平原北侧的大断层崖和大同,阳高,张家口一带盆地,谷地北侧的坝缘山地;北界大致在北纬42°,与内蒙古高原相连,南北宽50~100公里。在地质学上,它属于古老断块山。西起狼山、乌拉山,中为大青山、灰腾梁山,南为凉城山、桦山,东为大马群山。长约1200千米,平均海拔1500~2000米,山顶海拔2000~2400米。集宁以东到沽源、张家口一带山势降低到海拔1000~1500米。主峰呼和巴什格,海拔2364米。山地南北两坡不对称,北坡和缓倾向内蒙古高原,属内陆水系。南坡以1000多米的落差直降到黄河河套平原,是断层陷落形成的。山地大部分由古老变质岩组成,在断陷盆地中有沉积岩分布。煤藏丰富。石拐沟煤矿已开采,为包头市钢铁公司及发电厂提供燃料。北坡的白云鄂博蕴藏丰富的多金属矿和稀土金属。 阴山山脉在以西的西段地势高峻,脉络分明,海拔1800~2000米,最高峰呼和巴什格山位于狼山西部,海拔2364米。山脉从西向东分为狼山,色尔腾山,乌拉山,大青山等。山与山之间的横断层经流水侵蚀形成宽谷,为南北交通要道,山脉主体由太古代变质岩系和时代不一的花岗岩构成,在两侧及山间盆地内有新生代地层。南坡与河套平原之间相对高度约千米,经长期流水侵蚀,现代山脉边缘已较地质构造上的断层边缘向北后退10~30公里。山前和山谷两侧普遍发育有多级阶地。山脉北坡起伏平缓,丘陵与盆地交错分布,相对高度50~350米,丘间盆地沿构造线呈东西向分布,盆内沉积有白垩系,第三系地层,上覆第四系厚层砂质粘土。源于阴山的河流横切丘陵,支流极少,河床宽坦,现代水流极不相称。 以东的东段海拔一般在1500米左右,地形紊乱,主要有蛮罕山,苏木山,马头山,桦山等。在集宁,张北一带被玄武岩覆盖,部分地区的熔岩台地已被侵蚀切割成平顶低山和丘陵。低山和丘陵间盆地内有白垩纪,第三系和现代沉积。盆地间的岭脊低而宽,相对高度300~500米,有些盆地中心集水成湖,较大者如岱海,黄旗海,安固里淖,察□淖等。 阴山蒙古语名为“达兰喀喇”,意思为“70个黑山头”。阴山山脉是古老的断块山。阴山的最大特点便是南北不对称,南坡山势陡峭,北坡则较为平缓。山脉的平均海拔高度在1500至2300米之间。仿佛一座巨大的天然屏障,同时阻挡了南下的寒流与北上的湿气,因此,阴山南北气候差异显著,是草原与荒漠草原的分界线。南麓的雨水较为充沛,适宜发展农业。山区植被稀疏,仅在东段的阴坡有小片森林,有白桦、山杨、杜松、侧柏、油松、山柳等树种。中段和西段山地散布有大小不等的山地草场,历史上曾是重要的牧区。 阴山山脉自古以来就是农耕区与游牧区的天然分界线。山区本身是农牧交错地带。条件较好的山间盆地中有旱作农业,种值春小麦、莜麦、马铃薯等作物,产量低而不稳。山区地质矿产资源丰富,大青山的煤矿、白云鄂博的铁矿和稀土矿都是品质高、储量大的著名矿区。 阴山地区人类活动的历史非常悠久,是内地汉族与北方游牧民族交往的重要场所。山脉间宽谷多为南北交往的通途。例如位于西北的古途白道,古人以其路口千余米土色灰白,故名。北魏时曾在南端设立白道城。阴山山区现存名胜有昭君墓(青冢)、战国赵长城、高阙鸡鹿塞、武当召(汉名广觉寺)、美岱召、百灵庙等。古今有许多著名诗句描写此山。如北朝最具代表性的著名民歌之一“敕勒川,阴山下,天似苍穹,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又如唐代诗人王昌龄的“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等名句,都如实地描写了历史时期阴山的风光和人类活动。 早在公元5世纪时,境内的阴山岩画就被北魏地理学家郦道元所发现。他在著名的《水经注》中作了详细的记述。这些记载是世界上对阴山岩画最早的记录。然而在其后的若干世纪里,再没有人去问津。直到上世纪30年代未,中瑞西北科学考察团才发现了几幅岩画。对岩画的全面考察是从1976年开始的。此后,每年都有许多专家、学者和游人来考察和参观,先后共发现岩画一万多幅,其中做过拍照和临摹的岩画有近千幅。 阴山岩画是迄今为止中国已发现的岩画中分布最为广泛,内容最为多样,艺术最为精湛的岩画,不仅是世界上最早发现的岩画,同时也是世界上最丰富的岩画之一,是中国最大的岩画宝库。现存阴山岩画的绝大部分分布在巴市地区,最大的面积达400平方米,真实地记录了在此生活的古代北方匈奴、敕勒、柔然、鲜卑、蒙古等游牧民族的生产、生活历史。五虎图是阴山岩画的代表作。 阴山古刹在市北100公里,是辽阔的蒙古草原上众多喇嘛庙宇中的一座。四周有茫茫无际的古原大地,殿宇雄伟的姿态映衬在蓝天和绿草之间,就像绣在绿色缎面上的精美图案。 阴山古刹规模并不很大,只有三处殿宇,但建筑精巧玲珑,金碧辉煌。大殿建于方整的台基上,楼高两层,飞担微翘;红柱回廊,柱头雕饰彩绘精美。殿门两旁有壁画图案,殿内的壁画更琳琅满目,墙壁、栋梁、布幔,都有绚丽的彩昼,色泽鲜明,经久不变。题材除佛教故事人物以外,还有鸟兽花卉,生动多姿。 庙顶建筑为歇山形式,檐缘四周围以天台走廊。游者登上古刹,可沿着走廊眺望莽莽草原,极目无际。远处的蒙古包升起缕缕炊烟,偶尔听到几声羊叫,划破塞外无边的寂静。 提起阴山脉,最有名的就要说是阴山岩画了。 阴山岩画是古代游牧民族凿磨在阴山岩石上的美术图画,再现了中国北方各游牧民族的历史和经济生活,具有极高的历史、科考和艺术观赏价值。岩画主要分布于巴彦淖尔境内的阴山山脉西段(东起乌中旗阿其山、西至磴口县布敦毛德沟,东西长300千米、南北宽40~70千米的区域内),已发现的53000余幅岩画,分别凿磨在悬崖峭壁、沟底岩盘或山顶巨石上,有些是用石器工具磨刻,有些是用金属工具敲凿,虽经千百年风雨侵蚀,大部分岩画仍保持完好。 从1976年开始,每年都有许多专家、学者和慕名而来的游人到巴彦淖尔境内考察和参观阴山岩画,特别是1980年初,内蒙古自治区文物考古工作者盖山林一行根据北魏地理学家郦道元《水经注》的记载,在巴彦淖尔境内的阴山西段发现了上万幅岩画,引起了国内外考古学界的高度关注,阴山岩画一时声名大振,被誉为“举世罕见的珍贵古代民族文物”。 阴山岩画分布最集中的地方在乌中旗南部的地里哈日山的黑山上,东西延伸5千米多。仅此一处,就密集分布有岩画1000多幅。在地里哈日山东北不远的山南坡和山顶部,也有大量岩画,与地里哈日山岩画连成一片,构成一个岩画分布区。地里哈日山西南约8千米的瓦窑沟北山,每隔2~10米便有一处岩画,总数在900幅以上。其次,在磴口县的北托林沟山地的黑石上,一般2~3米就有1幅岩画,最远间隔不超过10米,其总数在500幅以上。 岩画群最密集处在磴口县默勒赫图沟一处迎北的崖壁上,东西长约50米,高约20米,有80个人头像组成。另一处在格和尚德沟中段的一块迎西的石壁上,宽约5米,高约15米,由50个单体画组成,已被列为国家级重点保护文物。 岩画面积最大的是乌后旗大坝沟口西畔石头上的正方形岩画,面积约400平方米,被列为自治区重点保护文物。 阴山岩画大多取材于游牧民族的狩猎活动,其中数量最大,凿刻最精致的是动物岩画。画中动物有山羊、绵羊、盘羊、羚羊、岩羊、大角鹿、白唇鹿、赤鹿、麋鹿、驼鹿(罕达猂)、狍子、马、骡、驴、驼、牛、野牛、羚牛、狗、龟、野猪、兔、狐狸、蛇、狼、虎、豹等。其次,岩画中狩猎的画面也占有重要地位,数量可观,艺术地再现了史前巴彦淖尔地区各民族的社会生活,是整个岩画中最绚丽的部分。狩猎画中表现了各种各样的猎手、武器及狩猎方式,无论独猎或众猎,还是引弓射猎或围捕野兽的场面,都表现其最紧张的一刹那,再现猎手对野兽致命处的打击过程,表现出猎人获得猎物的强烈愿望和高超的捕猎技能,也反映出原始人类的文化艺术来源于人类同大自然的斗争这一规律。 除动物画和狩猎画外,放牧画也占有较大比例。放牧画产生于青铜器时代晚期,并一直延续到元、明、清三代。虽然年代相距甚远,但其内容却大体相近,如出牧图、倒场图、一条鞭式和满天星式牧羊图、牧马图。这些放牧方式即使在今内蒙古草原上,仍然比较流行。此外,人物舞蹈、车辆及出行骑士、骑士列队、征战图、穹庐毡帐、人面形、人手足印、兽禽足印、原始数码、图画文字、星图,以及反映原始宗教的神灵图象,在整个岩画中也占有一定的比例,它们均反映了原始民族和部落的淳朴思想意识和社会生活。特别是几处天体星象岩画,在世界岩画中也是罕见的。 阴山岩画的题材和分布地点有一定的规律性野生动物图象多出现在山巅岩石上;狩猎场面一般在山腰和山顶;神灵头像和天体星象几乎全部磨刻在山沟的垂直石壁或沟边坡岸的巨石上(原始人认为神灵居于水流湍急之处)。这些规律和作画时的社会生活环境、人们的认识水平是相一致的。 阴山岩画的艺术特色是质朴、生动,具有浓厚的生活气息。题材来源于自然,扎根于生活,再现作者所处的环境、所经历的事情。在构思、技巧和表现力诸方面,均显示出作者敏锐的 观察力、朴实健康的美学观和高超的艺术表现手法。阴山岩画并不是对大自然原封不动的照搬,而是把从现实中捕捉到的形象加工创造,把表现对象简化到不能再简化的程度,并竭力突出作者的意图,因而作品显得非常生动。许多运动物象动感强烈,或引颈长嘶,或回首短鸣,或漫步缓行,或四蹄腾跃,有的彼此含怒欲斗,有的相互舔吻亲昵。作者为了强调某一事物,运用夸张、对比和衬托的手法,突出表现中心,如人与动物、动物与动物间斗争的图画,在构图和比例上往往突出胜利者的形象,产生了强烈的艺术效果。 阴山岩画的制作方式主要有敲凿法和磨刻法两种。敲凿法是利用比画面石料硬度高的铜器或铁器,在画面上打击成点,连点成画。用敲凿法制成的岩画,线条深浅不一,疏密不均。磨刻法亦称研磨法,用此法做成的岩画,痕深面光,断面成“u”形。此外,还有划刻法和颜料涂画法。 阴山岩画大体分为四个时代、五个时期 第一代岩画是新石器至青铜器时代,属原始氏族部落的岩画,画面质朴、风格简约,手法多为敲凿、研磨,是反映河套地区史前人类生活的珍贵文物。 第二代岩画是春秋至两汉时期匈奴人制做的岩画。是阴山岩画的鼎盛时期,许多岩画刻画了鹿的各种姿势,与鄂尔多斯高原出土的匈奴铜鹿形象相同。 第三代岩画为中世纪岩画。分为两个时期,即南北朝至唐代突厥人岩画和五代至宋代回鹘、党项人的岩画。突厥人岩画数量较少,内容以表现家畜为主,其中山羊占有突出地位,一些山羊图形的岩画,与蒙古国发现的唐代碑刻上的典型突厥风格的野山羊形象相似,其表现手法有抽象化、图象化的特征;回鹘人岩画的突出特点是用铁刃画刻而成,线条细而浅,题材多仿前代作品,并有少数植物图案和回鹘文字。党项人岩画大多是敲凿而成,做工粗糙,但色泽新鲜,多如新作一般,并伴有西夏文字;其艺术特色是形象性很强。 第四代岩画是元代至明清时期蒙古族的作品,称为近古代岩画。利用敲凿和颜料涂画两种方法,颜料岩画为蒙古族特有,是用石灰和动植物油调成颜料涂于岩石上而形成的。岩画内容除一部分反映牧人生产、生活(如奔马、双峰驼、牧工图)之外,其余作品多与喇嘛教有关。(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二)说说乌盟那点事 顺着山路一直下行,前方必经之地就是乌兰察布市的卓资山县。每一提到这个地名,总让当地人和一种食品联想到一起——卓资山熏鸡。 乌兰察布市原名为乌兰察布盟,以前下设集宁市、丰镇市、卓资县、化德县、商都县、兴和县、凉城县、察哈尔右翼前旗、寨哈尔右翼中旗、察哈尔右翼后旗、四子王旗。 乌兰察布,蒙古语,即“红山口”。在今呼市东北125公里大青山脚下。盟,即会盟。清朝为了加强对蒙古地区的控制,仿满清八旗例,在蒙古地区原有制的基础上建立“盟旗制度”,即对归附的蒙古部逐一编旗,划定疆界,从蒙古王公贵族中选任札萨克管理旗政,然后指定数旗定期会盟于某地,商讨重大事务。清朝指定的会盟地址名称,即作为盟的名称。清天聪6年(1632年)六个部落旗首次会盟于乌兰察布,始有乌兰察布名称。在“乌兰察布”会盟的原六个部落旗(一)四子部落,或称四子王旗。位于原察哈尔省西北角。牧地东西宽1175公里,南北长120公里;(二)喀尔喀右翼部,即喀尔喀右翼旗。又称达尔罕旗。位于四子部落之西,茂明安之东。牧地东西宽60公里,南北长65公里;(三)茂明安旗。位于固阳县以北。牧地东西约50公里,南北约95公里;(四)乌拉特部。位于河套以北,沙漠以南。牧地东西宽1075公里,南北长150公里。乌拉特部又分为三旗---乌拉特前旗,在本部的西面,范围包括五原,包头一带及半个河套;乌拉特后旗在本部的东面,包括包头,固阳,安北一部;乌拉特中旗,在前后两旗之间,包括包头,五原,安北一部。 乌兰察布有悠久的历史。从邻近的呼市郊区保和少大窑发现的古人类石器场和毗连的山西省阳高县许家窑发现的石球石器证实远在旧石器时代,乌兰察布地区就已有人类生存。从察右中旗,四子王旗,察右后旗,和林格尔县等地发现的细石器以及清水河县呈现的“仰韶文化”证明,在母系社会时期,乌兰察布地区就有人类繁衍生息,并且会制造石器,从事狩猎,畜牧饲养等生产活动。商,西周时期生活在这里的游牧部落有面方,獯鬻(xunyu战国后称匈奴),鬼方等。后来又有林胡,楼烦等民族。他们骁于骑射,善于畜牧,都做过乌兰察布大地的主人,历史上统称他们为戎狄。战国时期,乌兰察布大部分区域是赵国和匈奴的领地。赵秦诸国纷争,该地域受扰,成为中原诸国的徼(边界)外地。赵武灵王使林胡,楼烦部臣服后,在阴山下筑长城,至高阙为塞,使乌兰察布盟隔绝于中原。赵国所修的长城至今还在兴和,察右后旗,察右中旗,四子王旗,卓资等地留有遗迹。和林格尔,卓资两县靠近黑河的地方曾是赵国推行“胡服骑射”时的练兵场。战国后期,匈奴控制了长城以北的广大地区。秦统一中原后,北逐匈奴,在原来的赵地设置了云中,代,雁门三郡。并通过“三郡”修了直通今乌兰察布的丰镇,集宁,卓资,和林格尔,武川等地的驰道。公元前214年,秦把赵燕之长城加以连接和修缮,称为秦长城。它从河北省进入今乌兰察布境内的商都县,又经过兴和,察右后旗,察右中旗,卓资,武川等地沿大青山西去。当时该地域属云中郡,雁门郡辖。秦灭后,北方的匈奴兴起,乘中原楚汉相争之机,大举南进,今乌兰察布的大部分地区为其占有。 公元前206年,汉朝统一中原后,匈奴与汉朝形成了对立的局面。匈奴在今四子王旗境内建立国最高政权机关---中部单于廷。西汉初年的六,七十年间,匈奴的势力最为强大,并常有战争。汉,匈初以兵戎相争,后通过“和亲”改善了汉匈关系。“昭君出塞”就发生在这个时期。有史料记载,王昭君曾到过黑河,并说黑河即今乌兰察布境内的大黑河。当时的乌兰察布南部区域,属雁门郡,定襄郡,代郡辖。北部地区仍属匈奴。 魏,晋,南北朝三百多年间,北方少数民族进入内地,形成民族大融合的新时期,增进了各民族间的经济文化交流。鲜卑族拓跋部组成部落联盟,统一了黄河流域,建立了北魏王朝,在盛乐(今和林格尔县土城子古城)建都。随之讲依附北魏政权的敕勒族从贝加尔湖迁来,安置在漠南阴山地区的平原上驻牧。这其中包括了乌兰察布的广大地区。北魏王朝的都城从盛乐迁到平城(今山西省大同市)后,在今乌兰察布境内设三镇,即武川镇(今武川县境内),抚冥镇(今四子王旗境内),柔玄镇(今兴和县境内)。以此作为保卫京城的前哨。 隋唐时期,乌兰察布北部居住者突厥民族。后南迁白道川(武川蜈蚣坝),大利城(和林格尔土城)等地。当时属于定襄郡的有和林格尔,武川,卓资;属马邑郡的有凉城,集宁,察右前旗,清水河;属雁门郡的有丰镇,兴和。北部属突厥。唐兴盛后归唐。唐在今和林格尔境内设单于大都护府。唐朝末年契丹崛起于东北,于公元十世纪初建立辽国,在今地区始置丰州。当时的乌兰察布地区为契丹占有。公元1115年女真族建金,承袭辽制。乌兰察布区域分隶云内州(达茂),丰州(四子王,武川,和林格尔,清水河),大同府(集宁,察右中旗,凉城,丰镇),宜德州(察右前旗,商都,兴和,化德)。 元朝时,在乌兰察布地区设置德宁路,净州路,集宁路,并隶属于中书省(即直辖),作为朝廷的腹地。当时乌兰察布地区分属于集宁路,兴和路,大同路,净州路,德宁路。 明朝时,元朝的蒙古各部落退到大漠南北,各据一方,形成封建割据。16世纪初,蒙古族首领达延汗统一大漠南北蒙古各部,分设万户,并把6万户分为左右两翼。今乌兰察布地区主要归右翼3万户之一的土默特万户所辖,后来俺达汗(阿拉坦汗)称雄于大漠之南,把土默特万户和永谢部万户合并归己。明隆永5年,俺达汗被明朝皇帝封为顺义王。明万历32年察哈尔布林丹汗继位。明崇祯5年林丹汗被女真皇太极战败,西迁青海。从此,乌兰察布区域成了察哈尔部落和土默特部落居住之地。公元1636年皇太极称汗,金(历史上称后金)改国号为清。乌兰察布区域又纳入清的版图。 十七世纪中叶,清政府建立后,采取“分而治之”的政策,在阴山以北的疆域设置六个部落旗,内蒙古西部区域设置厅。乾隆年间今乌兰察布盟的丰镇,清水河,和林格尔等地就属“口外七厅”管辖。光绪年间,又分四子部落及达尔罕部分垦地和村落而设武川厅;分丰镇东界卢家营地至正黄旗九佐领地而设兴和厅;分宁远北界灰腾梁各村及毗邻的正黄,正红两旗地而设陶林厅;分萨县兼管达拉特,杭锦,乌拉特垦地村落而设五原厅;又分郡王,扎萨克二旗垦地村落而设东胜厅。故有口外十二厅之称。1912年民国政府成立后将厅改为县。1913年设立“绥远特别区”。辖归绥,萨拉齐,托克托,和林格尔,清水河,武川,五原,东胜,土默特旗以及乌,伊二盟的13个旗。绥东原有的丰镇,兴和,陶林,凉城四县则划归察哈尔特别区。民国十七年(1928)改绥远特别区为绥远省。又将并入察哈尔的四县以及民国十二年以后增设的集宁等五县一同并入绥远省。 1949年绥远省“九。一九”起义,乌盟全境获得解放,1950年4月1日成立乌兰察布盟人民自治政府,辖四子王,达尔罕,茂明安旗及乌拉特前,中,后三旗。盟府设在乌兰花,1950年8月11日改为乌兰察布盟自治区人民政府,原行政区划不变,驻地迁往包头境内昆都伦召,同年12月10日迁往包头市内,1951年迁固阳城关,1954年1月7日将固阳县就近划归乌兰察布盟自治区人民政府领导,1954年3月5日绥远省与内蒙古自治区全并,撤销绥远省建制,乌兰察布盟自治区人民政府改为乌兰察布盟人民政府,1958年4月2日平地泉行政区建制撤销,所辖旗县市正式划归乌兰察布盟领导,根据新的区划,乌兰察布盟管辖集宁市,四子王,达茂,察右前,察右中,察右后,土默特旗和丰镇,兴和,卓资,凉城,和林格尔,清水河,托克托,武川县,改乌兰察布盟人民政府为盟公署,驻地由固阳迁驻集宁市。在2003年12月1日,撤销乌兰察布盟,设立地级乌兰察布市。市人民政府驻新设立的集宁区乌兰察布大街。在乌兰察布市设立集宁区。以原县级集宁市的行政区域为集宁区的行政区域。乌兰察布市辖原乌兰察布盟的四王子旗、察哈尔右翼前旗、察哈尔右翼后旗、察哈尔右翼中旗、化德县、商都县、兴和县、卓资县、凉城县和新设立的集宁区。原乌兰察布盟的县级丰镇市由自治区直辖。而和林格尔县、清水河县、武川县划归市所辖九个旗县区之列,而达茂旗县划归到包头市管辖范围。 卓资县位于内蒙古自治区中南部,总面积3119平方千米,全县辖5个镇、2个乡卓资山镇、旗下营镇、十八台镇、巴音锡勒镇、梨花镇、大榆树乡、红召乡。因卓资山得名,原名桌子山,因山顶平如桌面,故名。1945年12月28日,中国领导的绥蒙政府决定在此建置,由凉城、丰镇、陶林、集宁县部分区域析置。因解放卓资山的战斗为贺龙元帅亲自指挥,而命名为龙胜县。1952年5月1日,改称卓资县。 据考证,卓资县文物古迹较多,跨越时代较长,既有新旧石器时代和战国、汉、南北朝、唐宋金、元明清等朝代的珍稀遗物,又有胡汉、匈奴、鲜卑、契丹、女真、蒙古等多民族的文物古迹。这里有战国和辽金元时期的古村落遗址近200处,还有旧石器时代的制造场,秦朝的古长城,西汉的古城,隋唐和北魏的古墓葬,明清朝代的庙宇、水井、宅院、驿道、战场、营盘等遗迹多处。同时,还出土了不同朝代的青铜器、金银器、陶器、石刻等多种珍贵文物。 这里还有一座战国古城遗址很有考古价值。这是一座占地面积750亩,地势狭长而且开阔平坦的古城。在古城背后有一处东西走向的战国赵长城,该长城城墙宽约8米,大部分保存完好,其正面和角楼遗迹清晰可见,并且有烽火台一处。古城是战国时期一座重要的军事城堡。到了西汉时期,成为定襄郡武要县故城,是西汉北部边陲军事重镇。20世纪80年代考古发现了汉、唐、宋时期的陶瓷、钱币、建筑等遗物。 来卓资县旅游不吃熏鸡,就如同去西安没吃上羊肉泡馍一样让人感到遗憾。卓资山熏鸡,生产历史有近百年,远近闻名,是卓资县名特产品。它与山东德州扒鸡、河南道口烧鸡相媲美,荣获过全国“三鸡”之一的美誉。要说最地道的卓资山熏鸡老字号就要数久负盛名的张金涛熏鸡了,按照有着多年熏鸡经验的师傅所讲,卓资山熏鸡之所以味道鲜美,除了秘制配方和工艺之外,还有独特的生产条件。其一,有甘美的地下水。水是熏鸡生产的先决条件,也可以说是重要佐料。用卓资山的水焖煮的鸡,芳香鲜嫩,别有风味;其二,卓资县有养鸡的悠久历史,盛产肥鸡,个大体肥;其三,有精湛的传统技术世代传授。上个世纪30年代初,河北省李珍师傅来到卓资山,把原籍制作熏制品的经验和本地制作卤鸡的方法结合起来,好水好鸡加好工艺,熏制出了上好的卓资山熏鸡。此鸡有三绝一是提起熏鸡一抖,便骨肉分离,却不散落;二是鸡骨呈透红色;三是暑伏天可以保持10天左右不变质。如果乘坐火车路过卓资县站,你就会看到整个站台上遍是当地老乡在兜售熏鸡,甚至还有人会从窗口爬到车箱里面一手一只地挨个叫卖,卖完一只随即又从怀里掏出一只,价钱通常也挺便宜。但是要买正宗的张金涛熏鸡,那还是要进入到县城里,才能找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三)下车给老爹买只鸡 离家日子久了,就越是想家。哪怕是只离开几天,心里也是想得厉害。车子终于驶近了卓资县城里,再前行一个多小时就进呼市市区了。陆川一想到今晚能回家看看老爸老妈,心里就特别的兴奋。因为连续接团,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回家,好几次只是随车路过,在小区门外匆匆看一眼就闪过去了,陆川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向老爹老妈问声好。甚至有一次陆川远远地看到老妈就坐在小区门口的台阶上跟几个老姐妹聊天,近在咫尺,却连叫一声“妈”的机会都没有。 老爸平时爱喝酒,每天晚上不管吃什么菜都喜欢喝上两口,也不多喝,就三四两。偶尔有点下酒的好菜,或者心情不错,还会多喝点。众多下酒菜中,他偏爱两种,一种是小区南边菜市场里有一家老家号熟肉铺里煮的猪头肉,另一种就是熏鸡。只要有这两种菜中的一种,他指定能喝上半斤。老爷子身体很好,性格坚强又开朗,没喝酒时爱说,喝了酒时更爱说,常常会叨叨一晚上直到困意十足方才休息,当兵出身的他身上带着一股子摆脱不了的倔强,生性好强的他,从不服弱怕输,就连跟街边的老头下棋,都会因为一个棋子叫嚷半天,第二天要是还不解气,真敢把对手从家里揪出来接着下棋。但他为人豪爽,要赶上老哥们儿家里有点难事,不是出力就是出谋,有的事自己干不了,还会打发陆川出去给跑个腿。而老妈是个典型的传统女人,持家的一把好手,每天周而复始地操持家务,吃喝拉撒睡、米面油盐酱醋茶,家里家外样样照顾得全全的。家里上上下下哪一样都离不了她,而她也哪一样都离不了。干着活时,她累却感觉充实,没活干时她不累却觉得无聊,她把家里每一个人的生活细节都考虑得全全的,可唯独总是委屈自己,宁肯省了自己也不会省了家人,每每陆下团回家,花点钱给她买件衣服、买双鞋什么的,她总要数落陆川半天,说他乱花钱,可说完之后,她会穿着新衣新鞋出去给老邻居看,有人问,就说是儿子给买的,这一穿就会穿很长时间不舍得换。用她的话说,这一辈子不求大福大贵,也不可能大福大贵,只图个家里太太平平,家人健健康康的,缸里米面足足的,冰箱里菜齐齐得,没事有几个老姐妹儿聊聊天、窜窜门就已经知足了。 陆川的妹妹,已经长成了一个大姑娘,长想清秀,身材纤细。普通家庭出身的她从小就知道父母生活得不易,和家庭经济的不富裕。她也爱美,可是她更喜欢用朴实来修饰自己的容貌。她也爱俏,却更习惯用善良来展现自己的可爱。妹妹喜欢做手工,任何需要用手来完成的精细活她都爱做,什么十字绣、勾围脖、缝布偶、做插花,等等,只要是她感兴趣的、能收集到的东西,都会去把它们完成,而且做出来的东西相当精致,有的还被朋友们要了去当装饰品。妹妹将来最大的心愿是能自己搞服装设计,或者开一个diy的个性饰品加工厂,找一些志趣相投的好姐妹一起做各种喜欢的东西。只不过,这个愿望离她还比较遥远,她现在首先要面对的是升学问题。 陆川每次带团,只要有机会路过卓资县,总会找机会去买几只张金涛的熏鸡带回家,自己留一只约好朋友出来喝酒,剩下的都孝敬给老爹,当然只会让他看见一只,其余的会偷偷地交给老妈冻在冰箱里,不然会被老爹接连几天就着酒给吃光的。如果时间再充裕点,陆川还会到附近的书店里给妹妹买几套书回去。不知从何时开始,卓资县里成了某种书集散地,这种书就是我们在大街上总能看到很厚,名字很显眼,其中不乏名著之类,但价钱很便宜的那种书,在正规书店里这种书都价格惊人,而在这里却可以花较少的钱,买到较多的书,有的精装书的品相还相当不错,有不少人还会从别的地方专程开车过来挑书,可见这里是有一定的影响力的。妹妹喜欢看书,可父母文化水平都不高,也没给儿女积累下多少藏书,尽管兄妹俩从小都对书感兴趣,可基本没什么在这方面吃饱过。所以,陆川经常在外边买书回去,即给妹妹看,也留着自己看。可是通常情况下,他的书都被妹妹看遍了,可自己还不知道里面写得是什么东西,只因为他能看书的时间太少了,不是忙着帮家里干活,就是在外边跑团。 这就是陆川的家人,用他的话来说,我是一个平凡家庭长大的孩子,我不求飞黄腾达,我也没那个命,我只想守着一家人快快乐乐地过日子,做个平凡人里的幸福人,再做个幸福人里的平凡人就够了,虽然我也相信心高容天下、志远纳乾坤,但毕竟天下比不过一个家,乾坤胜不过父母的恩,双亲在不远行,爹娘在孝当先。也许放开膀子我会干出一翻事业,但是如果因此要以远离父母无法进孝为代价的话,我宁愿放弃自己的前程,我不想给自己留下“子欲孝而亲不在的”无尽悔恨当中。 陆川结束讲解有一段时间了,关于乌兰察布和卓资县的讲解,略显的困橾无味,说实话,导游全程走这么多地方,也有一些内容是自己不喜欢讲,但必须得讲时候。每回从辉腾梁下来,如果要从国道走,就必经卓资县,下山的一路上,如果还讲草原,还讲民族风情就已经令人乏味了,可是讲解总得随景而行才能够吸引得住游客的注意力。但这一路上,除了山就是山,除了树就是树。能讲的,只有一些盟市概况和历史沿革,就算是期间穿插一些民间传说或是调侃笑话,也不过是调节一下气氛,加之陆川除了带团经过这片区域,总留下走马观花的一些印象外,对此地真的没有多少更深的印象,也没有多少更深的情感。要说最好的讲解,那应该是声情并茂,这前提是必须有情。陆川内心是不太会装的人,加之他从来没有在这个地方生活过,对这里的了解更多的是从书本文字中掌握的信息。所以他对这个地方没有生活情感,也是客观无奈的事情。因此,路经此地,他只能按照讲解套路,背一些书本上的东西。而这种讲解是他最不喜欢的背书试讲解。前面说过,陆川喜欢的方式是随性而发,随感而悦,当然,往根儿上说,他能用这种方式讲出来的东西,基本都是他生活中接触过,而且对之有着一定感情的东西,这样才能和自己的情感有机的结合起来。讲出来的东西才更能打动人。可以说,刚刚过去的一个小时里,陆川背着脑子里的东西,心里却盼着早点下山结束这段令他并不愉快的讲解。 车里的客人,想必也与陆川感同身受。这索然无味的讲解,早就让很多人心生困意,车行至半山腰就已经有大部分人睡去。这也是常理之种的事情。试想,有几个出来旅游的人是搞历史的,作学问的?很少,人们旅游不外乎观景赏物,听一些奇闻趣事。历史的东西必须得讲,但是成份太多就等于给人催眠,如果导游不能像某些学者那样讲历史像讲评书一样吸人入胜的话,那说得越多就越失败。而这种讲解水平对很多导游来讲只不过是理想中的状态。有谁会静下心来枯燥的历史,再将这种枯燥转变成生灵活虎的东西,人们更多的精力都放在不断地带团,不断地奔波之中。 可喜的是,这段路途终于结束了。陆川也松了一口气。车子已经驶进了县城,转过了几个路口之后马上就要走上国道了。 在上国道之前,陆川选择了一个离熏鸡店不远,又能让客人下车放便的地方让车停下。 他叫醒了睡着的人,让大家下车放松一下。 人们纷纷伸着懒腰,缓缓地从旅游车里走了下来。本能地找着厕所。有几位客人一路还在听陆川的讲解,知道这里有熏鸡可买,出于好奇,也出于嘴馋,一下车他们就东张西望地找熏鸡店。而旅游车一停,也有好几个当地人推着车或拎着筐凑上来卖自己的鸡。有的客人控制不住想要掏钱,可是被陆川叫住了。陆川知道这种街头游摊卖的鸡十有并不地道,做功比起正规店里的差远了。反正客人都要买,那就要买正经的。于是,他领着几位想买鸡的客人,一起走进了一家老字号熏鸡店。在那里,一进门就摆着一口硕大的铁盆,里面刚好乘放着刚做好的熏鸡,上面还冒着热气。一股引人口水的香气扑鼻而来。惹得人直想就地大吃一顿。这个店的老板跟陆川也算是认识,虽然往来不是很频繁,却也知道陆川的职业,因此对于导游的到来,老板总是很欢迎的,因为导游来,就等于客人来,客人来很少有空手的,这钱也就来了。 陆川并不急于挑自己的鸡,而是帮着客人介绍店里熏鸡的特点,帮着挑选合适对象。整个店里因为这群人的到来一下热闹起来。挑鸡的挑鸡,闻味儿的闻味儿。最后基本来的人,人手一只。大概一下卖出了将近十多只鸡。这老板今天的生意算是开张了,陆川这个团是下来早的,之后陆陆续续地还要有更多的旅游团要经过,还有很多买卖要做。有的人交了钱,捧着鸡就吃了几口,有的则没吃,等着上车以后跟别人分享。陆川挑好了两只鸡,最后一个到老板外交钱。这种地方,导游带客人消费,是没有提成的,但是多多少少会得到老板的一些照顾。今天老板挺高兴,给陆川便宜了价钱不说,还送了他一只。陆川道了声谢就拎着一袋子鸡走了。临走前,老板还不忘关照陆川下次再来。陆川挥了挥手里的鸡,回应了一声就走了。 回到车前,陆川放好自己的东西,又去相隔十几米远的书店里用最快的速度挑选了一套网络小说合集,总共才花了不到八十块钱。这套书是他早就答应妹妹的,妹妹有一次在市里要买,可是陆川没让她掏钱,说是到卓资给买便宜的。这承诺一许,就拖了一个半月没兑现。这次好容易来了,不能错。 回到车里放好自己的东西,陆川这才安下心来等着客人挨个回来。期间他给社里打了个电话,把上午的情况跟计调通报了下。随后又后中午用餐的酒店打了个电话,和负责接待旅游团餐的吴经理再次敲定了一下中午到抵的大致时间和用餐人数。吴经理老家就是乌盟的,在呼市打工有三年了,开始是做服务员的,几次跳槽后终于做上了领班经理,而她最精明的地方是通过几年的打拼,在旅行社之间建立起一张不是很大,却很牢靠的关系网。和市里几家比较有实力的旅行社都有很稳定的业务关系,她走到哪,都能带来一大批生意。当然,她也很会处理和导游之间的关系,基本导游提出的要求她都会巧妙地帮助解决,包括一些比较难处理的事情,也都多数会给个圆满的结果。所以,不少导游都认识她,也乐于同她打交道,陆川也是其之一。(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四)路过卧佛山 随着人们进入车箱的,还有那浓浓的熏鸡的香味儿。时近中午,这味一出,让好多人产生了食欲。更有甚者,十分后悔当初没跟着下车去买只鸡回来。车上到是有大方的人,还没等车开就已经打包,把鸡撕成几块,和周边的人分吃起来。 白丽丽刚才也下车了,可能是因为她最后一个下车,一直没看见陆川在哪儿。只见得好几个男客人都跟着往一个地方跑。她没有远走,正在等的时候,包里的手机响了。接起来一看,原来是社里的计调小高。 “喂,小高啊!” “喂,白姐,是我小高啊,你现在应该回到呼市里了吧?” “噢,还没有呢,不过快了,我们刚从草原上下来,现正在卓资山这时停车休息呢,应该很快就上路了。有事么?” “白姐,现在你的地陪在不在你身边?”小高有意把声音压低,好像陆川就守在电话边上一样。 白丽丽一听小高这样的口气,就知道可能有些特别指示不能让陆川知道,于是手捂电话向四下望了望,没见陆川,于是又往边上走了走,重又拿起了电话。 “喂,小高,你说吧,地陪可能和客人在一起,我这儿说话方便。什么事?是不是社里有什么特别指示?” “白姐,有两件事,一件是前天你们下飞机的时候,有位客人身体不舒服,昨天地接社已经把情况通报过来了,经理让我再问一问客人的反映。有没有什么变化。” “噢,这个事啊,你和经理说,客人现在已经好了,昨天就没什么事情了,今天看状态也蛮不错的。应该没什么问题的。还有件事是什么?” “第二件事挺重要的,地接社那边到现在一直没有最后敲定去宁夏的火车票,按道理早就在接团前就应该搞定的事情了,经理让我告诉你,如果行程走完前车票还没有搞定的话,一定不能给地陪结团款,如果地陪那边有麻烦尽量先拖着,团款一定要等拿到车票以后核实好了再给他结,哪怕是在车站现结呢!” 白丽丽一听,表情顿时严肃起来,她心想,怎么搞的,五天行程很快就会过去的,这个时候还拿不到车票,到时从包头送团的时候再拿不上票,一团人扔在那儿可怎么得了。于是她继续追问小高“那社里是怎么联系的,这个事情应该和地接社这边交涉过了吧?需不需要我和地陪直接问一下?” 小高那边片刻安静,然后就听到一阵小跑的声音“白姐,这个事你先别和地陪说的。不知道地接社那边是实际是什么情况,咱们要先问了怕对方有了反应,非要跟你提前结团款,所以先不能惊动他们。安行程走到最后再问也不完。” 白丽丽点了点头,她心里知道这种事该如何处理最好,实际不是不可以问,只是要找最佳的时机和方式。而现在很明显这样的机会还没有到来。但她心里却在期望这票最好还是能在送团前搞定。她实在不想因为这样的事情,被动和陆川走到对立的角色之中。 白丽丽一看应该还有十几分钟可聊,于是,跟小高打听起了社里的一些事情。 “唉,小高,我问你,社里最近有什么情况没有,老总那边听说要对给调工资了,有没有这么回事? “唉,白姐,我跟你说,这事你可能还不太清楚。你走之前老总说给加大带团效益的提成,全陪和地陪的比例又动了,尤其是跑短线,走外团的提成加得很多,现在最不划算的是就是跑全陪的了。你在外边要是赚不着,回来根本拿不了多少的。而且这几天,跑短的好团,老总都点名给了那两个小狐狸精,这不明摆的是要让那两个家伙占大便宜么!我本来想给你留几个好团的,可是老总一发话,我也没办法。唉,真是看不下去她们那得意的嘴脸!” 白丽丽听得好心寒,她知道这种事情早晚会出现,虽然自己在社时资格已经算是老人了,可是资格再老,也比不了这小女孩会来事,人家的资本比起自己的资本来说,含金量更高。为什么这次内蒙团要派她来,现在仔细一想,这很明显,把资格老的都调到外边,然后重新洗牌,等一切已成定局,老人也没有办法说三道四,要不你接着干,要不你走人。 “小高,听姐说,你还小,这种事谁遇上谁倒霉,我早就知道这段时间集中给老人派全陪的活就有点不正常,没想到这两个小丫头下手这么快。现在恐怕她们在社里已经是天不怕地不怕了吧?” “可不是么白姐,以前计调部在她们眼里还有些份量,现在到反过来我们天天让她们挑三捡四的,哪有点不如意,她都敢在我面前摔计划书。你说这活还怎么干,计调要是让导游指挥的团团转,那非乱套不可?我真想到经理那告她们一状才解气!” “唉,小高,说这话可要当心,身边的人不全都可信,你可别做傻事,她们能把社里搞成这样,还怕你一个小计调去告状,怕是经理都不管得罪这两个小娘们儿。你入行还潜,别干着得罪人不落好的事。忍一忍,等姐回去咱们再商量怎么办,记住,刚才跟我说的话可别再跟别人说了,不然你麻烦可就大了!听懂了没?” “噢知道了,那白姐,你在那边也小心点,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我现在要做个报价去了!” “好的,快去吧,我这里没什么事,你放心吧!” 白丽丽语重心肠地劝导着小高,这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徒弟,现在是最可靠的姐妹。白丽丽能理解小高何以气愤到这种程度,但她已经入世又出世的人了,对这种不公平的事情早就有了免疫能力,可是小高却不一样,虽然在业务上已经是一把好手了,但在心智和定力上还欠磨炼,也许现在的局势就正在考验着她。可是自己现在身在北方,对社里的事无能为力,也只好先把小高安抚住,以退为进,等到送团回去后,再把局势好好想个清楚。 放下电话,白丽丽长长地出了口气,看来,那边将有一场暴风雨在等着自己呢。想想自己将来可能面临是去是留的选择,白丽丽心里不禁有些惆怅,她想起了一个人——陆川,他在哪儿呢? 白丽丽眼望着面前公路上跑过的汽车,突闻身后传来一股扑鼻的香味,转头一看,一只还在流汤的鸡腿已经伸到自己的嘴边。白丽丽下意识地向后一躲,她看见了嘴里咬着半块鸡皮的陆川。 “唉哟,我正想你去哪儿了呢,原来你去买烧鸡去啦!” 陆川把嘴边的半块鸡皮猛地吸进嘴里,边嚼边说“是啊,一下车去过去了,这家店的鸡可好吃呢,我买了几鸡,这只路上吃,给你,刚出锅的,这腿肉可多,快吃吧!” 白丽丽伸着纤细小手接过了鸡腿,向陆川道了声谢“谢谢噢,跟你在一起什么好吃的都有,对了,你怎么买这么多?吃得了么?” 陆川把手里的另两只鸡放在一边的台子上,“主要是给我们家老爷子买的,他好喝两口酒,平时就爱吃个猪头肉,可是因为血脂高,我妈不让他吃很多,这鸡好一些,拿回去够他喝好几顿的了!” “你真是个大孝子,跑这么老远还想着你父亲,他应该很疼你吧!” “嗯,我爸嘴上什么也不说,可是心里疼儿女,我这买两只鸡也算不上什么。唉,你快吃,这里还有呢!” 白丽丽冲陆摆了摆手“不要了不要了,这一大只腿我都怕吃不下呢,再说时间也不多了,快组织客人上车吧,早点回市里好吃中餐!” 陆川说“你吃吧,这是我补给你的,到剩下的到车上接着吃!” 白丽丽不解地问陆川“你补给我什么?我又没请你吃过鸡!” 陆川小声逗了白丽丽一句“昨晚不小心手上犯了错,今天还是用这只手送你鸡腿,算是赔个不是了!” 白丽丽一听才明白陆川是在说昨晚上误抓自己胸的事情。脸一下红了“啊,陆川,你讨厌,都说这事过去了,你还提!以后不许提了,知道不!我又没怪你!”白丽丽感觉这真想两个小情人在打情骂俏似的。 陆川“收到!”说罢向车上跑去。白丽丽叫住了陆川“唉,你回来!满嘴油呼呼地就上车,让客人看了像什么样子,给,擦干净再走!”说罢,递过去几张湿纸巾。 陆川一摸手,心想,唉,对对对,这个样子上车太不好看了。还是女人心细。于是他接过纸巾三二下边擦边往车上走。 车子开动了,驶出卓资县不远,就来到了卧佛山。这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山角,长长地突显在110国道的南端,国道从其后西北方向延伸过去,可正巧的是,只在从山北方向看,才能看出卧佛的头和脸的形状,从南边什么也看不出来。陆川一边给客人讲卓资山的传说,一边等着车子向山背后绕。当能看到人脸的时候,陆川让全车所有人向左侧看去,公路离山很近。眼前真就像一尊大佛仰面静躺在山脚下,神态安祥,静世宁人。所有人都这大自然的造化弄人而感叹。而美景不长,车子开上了八十多迈,很快就把卧佛山甩在了后边。再往前走半个小时就到隧道了,过了隧道很快就能看见白搭机场的高速路口。回到市区也就是个把小时的事情。人饿了,也精神了,车里再次泛起了吃鸡的渍渍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五)我是陆川1 车驶过白塔机场,开上了通往市区的机场高速。我想,此时此刻,可能车里所有的人想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吃”,我也饿了。早上吃的那一点点早点,早就在黄花沟里被消化掉了。而卓资山的那只鸡也只不过撕了几块鸡皮,哪顶得住这一路的讲解。刚过去的一个小时,不停地介绍呼市,讲历史,讲风情,讲市貌,讲百姓生活。一路上说得嗓子肿痛难堪。不知道喝了多少口水才压力将要碰发出来的肺火。连日来接着带团,抽得烟太多,喝得水太少。明显地上火了。嘴里好像也出了溃疡,耳鸣不时袭来。真的是该休息休息了。可是什么时候才能休息呢?我也不知道。 我是陆川,这个城市里的一个普通的小导游。 说来,在做导游之前,我对呼市了解得并不多。别说几个旗县区,就连市四区都没有去过。虽然玉泉、、新城、赛罕区彼此相连,然而我却一直围绕着区里我家住的这一块巴掌大的地方团团转,很少到别的区去窜窜门。说来可能有人不信,像我这样在呼市生活二十几年的人,甚至以前都不知道将军衙署在哪儿,甚至一段时间里一听说东门外、团结小区,就觉得像是出了城一样的遥远。再回到现在,虽然我还做不到对整个呼市的情况如数家珍,至少你问我到哪个地方该怎么走,我是能说出个一二三四。不过这个地方可别像小街小巷那样微小,不然,我也只能帮你去问人,如果拿张地图,兴许我花点时间能帮你找到。因为我从小就是一个“乖孩子”,没大人带着领着,我从不离家远行,而我也很少出去交朋友。一般情况下,朋友多,路子就广,可能我就是因为朋友少,所以想走更远的也不怎么强。好在连续读了初中、高中、高四、大学,才让我的人生一点一点的有所拓宽。但还是不怎么真正的宽。直到我做了导游,才真正地开始了解我所生活的这个城市,了解他的过去、现在,想着他的未来。也正是做了导游,才让我从一个封闭的自我世界,慢慢走向这个开放的社会。而这一开放,才让我觉得,比起自己的内心,这个外部的世界,并不都是充满着友善和美好,他太现实了,他太冷酷了。 初中,高中,我都是在内蒙古大学对面那所中学度过的。这六年的时光,前三年我过得快乐充实。在这段时间里,我结实了我人生中最最重要的一个人,我的同学,我的好友,我的铁哥们儿,彼此无话不谈的知己,我管他叫肉子,他管我叫“狗头”。我们还有另外两个哥们儿,四人共称“塞北四大才子”,这纯属自吹自擂,谁都没有才,只不过是想自我标榜一下罢了,后来叫顺了嘴儿,不想改了。而这两位才子,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已经关系疏远,近乎失去联系,近乎形同陌路,唯独我和肉子还保持着割不断的兄弟情谊。关于他的故事,这里多讲也许显得多余。也许在后文中适当的地位置,我会留给他一大块儿,然而我觉得不管留出来的空间有多大,对于他来说,可能仍显得不够。不只是我们的兄弟感情很深,更是因为他离开我已经好多年了,我很想念他,没有他的这些日子里,我其实很郁闷,因为唯一的一个可以推心置腹的人走了,我与旁人再无真心话可说。 噢,我说他走了,不是说他去世了,他现在还在世活着,而且活得很潇洒,活得很充实,也活得很快乐。只不过他是在国外享受着这些西方文化给他带来的愉悦。对,他出国了,大学一毕业就去了德国。然后就是我对过去那些快乐日子的不尽想念。有的时候,突然很想他,于是我会把我和他这间的一些故事讲给我的客人听。有的人喜欢,有的人却不喜欢。不我怕人们不喜欢,他们有他们不喜欢的理由。然而如果有的人表现得不屑一顾或者冷嘲热讽,我却很不高兴。不是因为我为自己不能吸引他们的兴趣而感到失败,是因为我所感之美好的事物被他们是轻视,而有一种人格上受辱的感觉。 高中三年,我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来的。也许正是在那个时候开始,我性格开始急转剧变,原本开朗直率的我,变得沉默寡言,原本想做就做的我,变得幽柔寡断。原本好交朋友的我,变得孤僻排他。这三年我不想、不愿再去时回忆,但却是心中永远抹不去的阴暗。也正是这三年的压抑,促使我在高考志愿中填报了旅游这个专业,最初的想法是做导游,走天下,开心胸,放眼界,解放自我。学了这个专业,我越来越喜欢他,干了这个行业,我越来越怀疑他,但在怀疑之中,我还是割舍不下对他的那份热爱。尽管这份热爱总伴有几份无奈。 不过,话说回来,第一年高考的时候,我并没有报旅游专业,而是执著地选择我了中学六年最为热爱的俄语专业。我喜欢外语,最喜欢英语,然而在小学升初中的时候,只因为入学分数差了05分,所以在分班时没有被分到英语班,最终学了俄语,当时我很失望。但父亲告诉我,俄语好,考大学里比英语占便宜,于是我就相信了,于是我就义无反顾地爱上了俄语。从初一开始直到高三,我的俄语一直是令我在班中最为自豪的学科,当然,最为自悲的科目是语文、政治和历史。其实我应该是个学理科的料,初中时的生物、物理、化学我都学得最好,而其中物理是我的强项。但到了高中,不是因为没好好学,而是因为想好好学却受到强烈的心理障碍的影响,没有学好,正是高一打基础的时候,我却架空了,理科基础没打好,弱项也没补起来,所以初中时积累下来的那种对学习的自信心一溃千里。结果,做了一个文科生里物理考第一,理科生里政治考倒数第一的学生。自我否定之中,俄语是我唯一可以找到精神慰籍的朋友。但是,天不所人愿,只因为偏科太严重,第一年高考,我除了俄语上了100分,其他几科都是两位数,于是我极端失落地从那座独木桥上撤了下来,经过了三天的痛苦抉择,我选择补习。高四这一年,我加了功夫,在第二次高考时,俄语分水平稳定没变,数学成绩来了个大跳跃,一下由60多分,跳到了120多分。但政治和历史,还是把我无情地拖到了专科档的分数线上。本来此时想选法律专业,几乎一本、二本的第一志愿我都报了法律专业。但是还是因为分数不够,我只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一专第一志愿,这个时候,我能想到的就是要解放自己,于是我违背了父亲要我报考财政金融专业的意愿,自己给自己做主,报了一个旅游专业。可不曾想,就被这个专业的大学录取了。于是,我开始作起整天在外边飞来游去的白日梦,这个梦从大学入学起一直做了三年。直到现在,这个梦还没有完全醒,但也称不上是美梦,而应该称之为梦魇。因为我时常会在梦中惊醒,而不得不后悔没留在梦中。 到现在,我还能想起在中学那段阴暗的日子里,我曾写给自己的一首诗 不求他人忙, 拼字胸中藏。 不为情所恸, 登上巅峰我最强。 这首诗,我不知道念了多少遍,每一次念完似乎都有一股力量在身体里的涌现,然而,现实毕竟是现实,不论我念他多少遍,我的现状还是没有改变。(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六)后生,捎上点点莜面吃哇! 我们的旅游车,刚刚驶过了如意小区,正沿着新华大街继续西行,我们的目的地是位于呼伦南路鼓楼立交桥以北路西的一家大酒店,这里在夏天旅游旺季的时候,经常是我们放团餐的所在。这里主打菜系就是我们呼市当地特色主食——莜面。说起莜面,我不得不重点介绍一下,因为。如果你在呼市暂居或是定居,或者不管通过何种方式要了解呼市,在吃这一方面,你必须接触,必须认识的就是莜面。 什么是莜面? 莜面,是由莜麦研磨而成。莜麦是一年生草本植物。生长期短,学名“燕麦”,莜麦属“裸燕麦”,俗称“油麦”,也称“燕麦”、“玉麦”。已有2500多年的种植历史。所含蛋白质和脂肪量为五谷之首,成熟后子实容易和外壳脱离,磨成粉后可食用,就叫莜面,也叫裸燕麦面,又叫油麦面。莜面的营养成份是其它面粉营养成份的七倍以上,可与精面粉媲美。 另外,莜面还是一种很好的保健食品,有助于减肥和美容。只是莜面不容易消化(晚餐最好不要吃),要少吃,我们呼市当地和周边对于吃莜面有这么一套讲究“莜面吃个半饱饱,喝点开水正好好”、“三十里的荞面四十里的糕,十里的莜面饿断腰”。莜面主要产地有河北省张家口的张北县,尚义县,沽源县,康保县,崇礼县,内蒙古市武川县,乌兰察布市凉城县、卓资县、丰镇市及察哈尔右翼中旗、锡林郭勒盟南部。山西大同市的左云县、阳高县等。而内蒙古莜麦种植面积曾占全国燕麦面积的479%。莜麦所含蛋白质和脂肪量为五谷之首,还含有磷、铁、钙和维生素等多种营养成分。在蒙医饮食疗法中,有许多塞外特产的粮食作物,如莜麦、山药等等。”地区莜麦的栽培历史约有1100年左右,素有“阴山莜麦甲天下”之誉。 关于莜面,有一些典故挺有意思 典故一相传,汉武帝时期战事不断,北方地区的游牧民族—匈奴经常骚扰汉地,造成了大量的人畜损失,人民苦不堪言,正常的生产生活无法继续。消息传到中央,汉武帝大怒,随即命大军前去征讨。可是游牧地区的匈奴大军忽东忽西,作战不定,给汉军造成极大损失。军队屡战屡败,加上汉军的补给全靠长安从内地及各郡征调,补给环节薄弱很容易遭到打击。而游牧民族的骑兵,靠掳掠为主,随军自带干粮,不仅没有被消灭,反而越战越勇,令汉军十分头痛。于是武帝采纳了大将军卫青的建议,命随军驻地垦荒,以供军需,并从各郡征调大批劳力调往当时的河套地区,使汉军的实力大增。当时别的农作物在当地产量有限,大量种植,此种一经播下,生长迅速产量很高。汉军食后,军力大增、耐饥寒,经酷暑,最后大获全胜。汉武帝非常高兴,亲自率众到河套地区,犒劳三军,并封敬献谷物的大臣莜司为大将军。从此这种谷物在中华大地扎下了根。人们为了纪念这次胜利便称这种谷物为莜面。 典故二,相传,清代康熙皇帝远征噶尔丹,在归化城吃过莜面,给予很高的评价。乾隆年间,莜面作为进贡皇帝的食品被送往京城。20世纪50年代,朱德总司令两次来内蒙古视察,都主动要求吃莜面。他说,当年在晋西北转战,曾多次在老乡家的热炕头上吃过莜面,也听说过莜面是“土默川三宝”之一的传说。那又筋又细的莜面,支持过晋察绥陕根据地革命将士的伟大斗争,总司令一直在怀念它。 莜面咋吃? 莜面吃法颇多,风味各有干秋。可以加工成窝窝、鱼鱼、储格、拿糕、饺饺、块垒、丸丸、饨钝、拨面、山药扁鱼子等,也可以加工成烙饼、煮鱼、炒面、糊糊、燕麦片、方便面等,不仅成为我们当地人的一种主要食品,而且是出口外销的名牌产品。用阴山莜麦加工制作的“寿”字牌燕麦片(出口又用“长城牌”),蛋白质含量超过国际市场名牌燕麦片的30%,脂肪含量降低到国际市场名牌燕麦片的20%,其它成分都不低于国际市场名牌燕麦片产品的含量。燕麦片的最大优点是含有极为丰富的亚油酸。据测定,在50克燕麦片中,富含亚油酸。它不但对动脉粥样硬化、冠心病、高血压等老年性疾患具有预防和治疗作用,而且对治疗糖尿病、脂肪肝等也有辅助作用。 莜面是中华食品中唯一的“三熟”食品。哪“三熟”呢? 一曰炒熟。即在加工面粉时须先把莜麦用大锅清净的水淘洗干净,晾干水分后下炒锅偏炒,待冒过大气后,再炒至二分熟即可出锅,上磨加工,箩出面粉。 二日烫熟。即在和面制作食品时将莜面置于面盆内,一边泼入开水一边搅拌,紧接着用手将面盆内的块垒状莜面加水揉揣,达到“三净”(手净、面净、盆净)程度,再根据需要制作成各种所需成型食品。 三曰蒸熟。即把制成的莜面食品用蒸笼蒸熟,方可食用。一般以闻到莜面香味,即可断为已熟。 由于莜面是高能食品,所以不能饱食,具体吃多少,前面已经讲过了。 喜吃莜面不仅是我们当地人几百年的饮食习惯,而且吃得很讲究,一年四季吃法不同,各有风味。 进入初春,广大农村的新鲜蔬菜不多,而家庭淹制的酸白菜、酸圆菜相对比较充裕,将淹酸菜浸泡后,切碎同猪肉或猪油。粉条、山药、豆腐等烩出一锅烩酸菜,把蒸熟的莜面窝窝、莜面鱼鱼、莜面给格放进烩酸菜碗内,再放一些油炸辣椒调拌着吃,一两碗进肚,身上头上都出汗。 进入夏季,新鲜蔬菜多了,蒸出莜面窝窝、鱼鱼或给格,用醋、酱油加水加盐,调和成“冷盐汤”,汤内加放蒸山药荐荐、烧茄子、黄瓜、水萝卜丝、韭菜和香菜段,再加一些大蒜块或末,冷汤调莜面,几碗下肚,格外爽口!剩下的凉汤再用开水一冲,各种调料的香味顿时被挥发出来,就着热气儿,顺口下肚,那叫一个痛快,我爱之更甚,很多时候,吃的莜面还不及喝的汤水多。 进入秋季,农村自种的山药、番瓜、白菜、圆菜等都可以自食自用了,冷调莜面和热调莜面皆宜。吃冷调莜面,与夏天的吃法大体相同,也可以在凉盐汤内置入剥皮后碾碎的煮山药与莜面一起冷调着吃。热调莜面,就是以新山药、新番瓜、新白菜(或圆菜)为主要材料,烩上一锅大烩菜,调上热腾腾的蒸莜面,吃上几碗,特别的可口!而要说起与莜面的绝配,那非得说是我们武川县的水和武川县的山药蛋蛋莫数了。武川县地处大青山以背,南接阴山,北连昭河草原,盛产莜麦和土豆,而且土豆口质极佳,沙甜香润,就算是不经任何加工,直接拿来烤着吃都很诱人。而我们本地要吃莜面,绝对少不了山药蛋蛋,少了就不是我们内蒙的莜面了。至于武川这是啥地方,如果你懒得上网查,那就算耐心地等我在以后介绍吧。 进入冬季,天寒地冻。或以大烩菜,或以加土豆条的羊肉汤、猪肉汤热调莜面,再加上一些油炸辣椒末,一两碗下肚,大汗淋漓,真是痛快! 讲到这儿,你看得饿不饿?反正,我是边写边流口水。原因显而易见,中午了,为了多敲点字上来,我把午饭也省了。我小的时候不怎么吃莜面,但常看邻居大娘搓莜面,感觉一团面在人家手里左一下右一下的就变成了一根长长的面条,虽然有粗有细,但很好玩,唯独始终怀疑的是她们搓团前洗手没?! 记得第一次吃,是全家应邻居之邀共尽午餐,吃的就是莜面,有凉汤有热汤。我当时不知所以然,抓过一碗就吃个没完。结果,我吃撑着了,不是一般的撑,因为我光莜面就吃了个全饱,其后因为口渴,回家后还不停地喝水。由于莜面遇水会发涨,结果是什么?下午我去上学的时候,不得不偷偷把裤带解开,听了两堂课,而为了不让老师叫我起来回答问题,我跟最后一排同学换了坐位,一个下午坐立不安,直到放学后去校队训练也没把肚子里的莜面全消化掉。当天体育老师让做四面米变速跑,我刚跑了两组加速,就坚持不了,在跑道中央把胃里没消化的莜面都吐了出来。教练一看没戏了,这才同意我回家。等回到家后,晚上我连口老妈做的汤都不敢喝,直挺挺地在床上躺到晚上三点多,突感便意,才在三十分钟的厕蹲后踏实地睡到天亮。 之后挺长一段时间,我再没有吃过莜面。而当我们搬了家以后,经常会在放学路过街边菜市场时,听到有老大娘在那吆喝“唉,捎上莜面!捎上莜面!”因为老大娘通常是用浓重的此地话吆喝,此地方言中有些字音之间前鼻音和后鼻音区分不大,很容易混淆,所以我前边的听不懂,总把“捎上”理解成“烧上”,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了,就上前问一位大娘,我问她为什么要把莜面“烧上”,难道回家还要放火上烤烤才能吃?那位大娘,呵呵一笑,解释到是“捎上”不是“烧上”,但她的解释还是用此地话说的,我仍然听不懂,我一急,问她到底是哪个“shāo”,可是不但没要来想要的答案,反而被周围卖菜的一顿笑话,我一害臊,撒腿就跑回了家。到了家跟老妈一说,她才给我一个正确的答案“是捎上,就是捎带拿上,不是要烧,也不是要烤!”我这才明白,唉,现在回想一下,多会一门外语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关键时候不丢人啊! 我们此地人管没结婚的男人叫“后生”,我还是个后生,所以,往后的日子里,我一想吃莜面了就会往菜市场跑,花几块钱买一笼莜面,要一袋儿凉汤,卖莜面的老大娘都认得我了,一见我过来就冲我吆喝“唉,后生,捎上点莜面哇!”我则也用此地话回应到“噢,捎上点哇,来份凉汤的。多放点香菜,蒜多给点哇么,大娘!”而大娘总是乐呵呵地边抓莜面边说“噢,行呢哇,哉后生就是爱(读nài)吃个蒜,吃蒜好哇!”我边看边笑,但还是心里不安的是,她抓莜面的手到底洗过没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七)桥观将军衙署 临近中午,呼市的主干道上渐渐车流拥堵。都说一个城市的交通最终都要向立体化交通发展,但现今呼市仅仅有一座高架立交桥——鼓楼立交桥。但,尽管这座桥的存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所在区域的交通拥堵,可临到上下班高峰期,依然不能彻底解决车辆难行的问题。该堵还是堵。 我在车上给客人讲了很多关于莜面的知识,目的就是为了给中午这顿饭做个心里铺垫。车到立交桥下速度很快就慢下来。我背靠向着前进的放向,从车速的变化上就感觉到前方可能已经不好通过。心里不由得有一些着急,因为跟饭店那边定好的时间是不能随意往后拖的,在我这个团用完餐后,还有团要过来。于是,我也无心再讲其他的东西,转过身,跟张师傅一起向前方张望了很长时间。 随着车流慢慢的移动,耳边只听么发动机轰油声时起时落。此时再看车内,因为长时间的停留,已经有一些客人显得不耐烦了。开始小声的报怨着什么。我知道,此时尽管说再多的对不起,也无济于事,事实就摆在眼前,谁也不会让车插上翅膀飞过去,要说紧,我比车里所有的人都急。可是,我却不能让所有人看着我急。 看路况,可能还要再堵十多分钟才能开到桥口,此时,我见已经离将军衙署不远了,于其这段时间在这儿等,不如再讲点将军衙署的东西,让大家分散点注意力。 我转过身,看到了白丽丽,她也显得有些不安,有一些客人正扭身向她说着什么,她一脸地无助,见我转身,随即将目光投向我这里。我知道,她可能正被一些客人的消极情绪纠缠着。而她也对现在的堵车毫无办法。我向她使了个眼神,暗示她不要着急,我心里有数。白丽丽似乎理解了我的意思,于是正了正身,端坐而立,那些回头望她的客人,见壮心知前方有情况,于是也转过身来,看着我。 我安静了片刻,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于是拿着话筒,微微笑了一笑,对大家说“各位朋友,呵呵,说实话,我们现在正路过我市一个交通拥挤路段,而现在也即将进入出行高峰期,我们紧赶慢赶,还是没有赶在这段堵车时间之间通过这段堵车路段。我也理解大家此时此刻的心情,赶了一大截子路,各位肯定是累了、渴了,也饿了。不过,不要担心,我们的目的地很快就要到了,只要翻过前方这座立交桥,就到了。直线距离也不过几百米,热腾腾的莜面正等着大家呢。那么这段时间我们等着也是等着,不如大家随着我的讲解,了解一下我们前方可以看到的这座院落吧!” 说罢,我侧转身,向身后的将军衙署指去。视线里,还可以看到一小部分那块儿“屏藩朔漠”的影壁红墙。 车里有一部分人,跟着我的手指,望去,似乎都找到了这块建筑物所在的方位。要说放在我小的时候,同样的位置要看到将军衙署那是相当容易的事情。那个时候,周边还没有什么高层建筑,将军衙署的红色影壁是相当醒目显眼的。但现如今,其周边,甚至整个鼓楼十字路口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建起了高楼大厦,这城市森林正在不经意间慢慢地形成。因此,再想寻找就不太容易了。 “大家看到这座院落了吧,相信有些朋友之前可能通过网络或书本对我们呼市的历史做过一些了解,而我们前方这座院落就是在呼市形成发展的历史上非常重要的一处建筑,这不是因为它的建筑风各有何特别之处,而是因为它在呼市历史上的军事和政治地位非同一般。这就是我市重要的一处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将军衙署。” “要说起将军衙署,就不得不提及一个名词——绥远城,还必须与另一个名词相联系——归化城,最终,这两个名词将合城为一个新名词——归绥市,而这个新名词最后会被一个我们现在所熟悉的名词所替代,那就是——市。” “可以说,的前身,是由两个地位、作用不太相同,建成时间前后相隔,地理位置又极为接近的两个城市合并而来的,这两个城市一个叫做归化城,另一个就是绥远城。虽然这两处城池早在清朝末年就已经合并成‘归绥市’,但久远的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战国时期。他地处的土默川平原自战国以来就在政治、军事、经济、文化发展的过程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我们当地人现在通称的‘旧城’指的就是之前归化城,而‘新城’就是指‘绥远城’,包括我们现在所处位置及以东的区域。而将军衙署就是当时绥远城,乃至整个土默川平原重要的军事指挥中心,可以说,归化城是个政治、宗教中心,而绥远城则是军事中心了。” “将军衙署是内蒙古区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位于市新城区新城西街路北,是清朝绥远将军驻绥远城的衙署和府邸,始建于清乾隆二年(公元1737年),乾隆四年(公元1739年)建成,是我国保存最完好的一座清代将军衙署。270年过去了,将军衙署依然矗立在现代繁华的街头,庄严而肃穆,幽雅而宁静。” “其实将军衙署这个名称是不准确的,它叫‘将军府’应该更为贴切些。衙署只是突出了它办公的功用,却对其生活和居住功能没有很好的体现。那么在将军衙署在呼市历史的地位如何体现的呢?” “据专业记载,清初八旗驻防点,一般来说,是设在沿海、沿江、沿河、沿长城的几条线上,因此北方的驻防城最初设在山西右玉,右玉后改称右卫,设在右卫的驻防将军称作右卫将军。初任是伯费扬古。右卫将军后又改称绥远将军,那时还没有绥远城。等到乾隆四年(1739年)清廷修筑新城竣工后,右卫的绥远将军遵照清廷旨意移驻这座新城,自然就有了将军衙署,这座新城也就因“绥远将军”之号而被乾隆皇帝赐名为‘绥远城’。 “那清廷为什么会修筑绥远城呢?” “原来,清初中国北方的强部是准噶尔,清廷为了防御准噶尔,保卫内、外蒙古牧地的安全,曾在蒙古西部修筑了屯兵的乌里雅苏台(今外蒙古一带)、扎克拜达里克等城镇。到了雍正末年,清廷与准噶尔部议和,划阿尔泰山为蒙古和准噶尔的牧界。议和自然要撤兵,因所撤的兵无处屯驻,北方边防也不能完全松懈,于是在内、外蒙古各修筑了一座和平时期屯兵的城,外蒙的城在额尔昆河畔,称额尔昆城,内蒙古的就是我们今天的市新城——绥远城。后因额尔昆城附近不适宜耕种,运粮困难,城遂废,最后剩下的只有绥远城了。它的任务就是将军衙署照壁上石刻的那4个字——‘屏藩朔漠’。当然,史学界还有学者认为,清廷为了削弱归化城(今旧城)强悍的蒙古土默特部的势力,从而修建了绥远城,并逐步完成和加强了清廷对蒙古土默特部的直接控制。” “我查过一些史料,其中记载着,建绥远城总共花费白银1247997882两,分两次才从北京押解来;用木料30万余根(主要伐于大青山和乌盟木纳山),就地取土制砖采石,历时两年多,到乾隆四年6月才建成。民间就有“建了绥远城,大青山的树被伐光”的说法,今天西郊的‘台阁木乡’就是当时的‘木材转运站’,为了方便就地取土制砖,在周围修建了很多‘陶思浩’(蒙古语),即今天所辖之大瓦窑、小瓦窑、东瓦窑等。史料中还提到,当时绥远城垣加上城外,护城墩筑城四角外沿周长1960丈,总面积为285万平方米,是一座正方形的城,城墙东面宽1570米,南北长1580米,城墙上有炮位44座,城墙高2丈9尺5寸、城墙顶宽2丈5尺、底宽3丈5尺,墙基为花岗岩石条,城墙内墙上顶部可8匹马并行,城外还有一条护城河,河上有4座桥。” “绥远城有4座城门,东门——迎旭门、南门——承熏门、西门——阜安门、北门——镇宁门,都是由乾隆皇帝亲自命名的,城门上还有箭楼,箭楼的旁边有瓮城,瓮城靠城门的左侧或右侧,又各建一便门,是北部边疆最宏伟的建筑之一。将军衙署是绥远城内最高的军政指挥部,亦是当时漠南蒙古地区的最大建筑,是一座六进四院庑殿式砖木结构的建筑群。它位于城区南北中轴线中心区,占地面积为22500多平方米。在衙署东北面是绥远城的钟鼓楼,是三重五楹式样,它的第一层楼上悬有‘左钟、右鼓’;第二层上悬有‘帝城云里’巨匾一块,为绥远城将军‘定安手书’;最上层为玉皇阁。绥远城内西南角设有‘小教场’。西城门外设有36万平方米演武厅和‘大校场’(现为内蒙古人民政府原驻地)。演武厅和大校场原为驻防将军平时检阅和操练八旗兵的大操场,在战时系将军出征点将、开拔军旅的出发站,原有官厅及点将台等设置。每年于秋季霜降前3日,八旗官兵还会去绥远城北门外哈尔沁沟口(可能是今新城区哈拉沁,即呼哈路一直往北处)演炮10日。此外每年的春秋季,会在大校场例行军事操演,加强军备能力。乾隆年间,在这里共布防八旗官兵近8000名,后来才逐渐裁汰。” “从乾隆二年(公元1737年)第一位绥远将军王昌亲自督建绥远城开始到最后一位将军坤岫止,历时174年,共有67位将军、20位都统出任绥远城,其中任期最长的是第58任将军克蒙额,共任职11年,并于光绪十六年(公元1890年)题了“屏藩朔漠”的石匾。民国后,从1912年10月张绍曾任新体制的绥远城署将军到新中国成立前,共有20届18位军政领导人在此任职,其中商震、李培基都是两次受任。后来董其武、徐永昌、傅作义、乌兰夫等知名人士都曾在此办公,将军衙署也一度是绥远省政府、内蒙古文化厅、内蒙古高级人民法院办公场所。直到2002年,内蒙古清将军衙署博物院才正式接管将军衙署。” “清将军衙署具有很高的历史价值和考古意义。在清朝,全国共设了13处驻防将军,常设驻防将军只有2处,即今天的西宁和。目前全国遗留的将军衙署遗址只有3处,将军衙署则是最完整、保存最好的一处,而且其所在绥远城是国内唯一的一座清代由满、蒙、汉、八旗官兵联合驻防的城市,这对于研究清代历史和清朝边疆驻防制度有着重要的意义。” “纵观将军衙署200多年的历史,它一度是中国北方地区军事和政治的‘心脏’,这从绥远将军的地位及其官衙建筑规格可以窥见一斑。将军衙署是严格按照清廷一品封疆大吏的规格建造的,绥远将军是正一品官职,相对于清廷其他的边疆驻防将军都是二品官职来讲,绥远将军地位无疑较高。尤其是第一任将军王昌,除了统率绥远城八旗官兵,还兼管山西右卫驻防官兵和归化城土默特官兵,一旦军情紧急,还可以调动大同和宣化二镇的绿营兵。民间传说,山西刘巡抚曾是王昌旧日同僚,且都平级,他路过绥远便以平级的官场礼节去拜访刚上任的将军王昌,哪知绥远将军位高权重,级别要高于他,因此受了王昌冷遇,回到山西竟然被气死了。” “不过,对于现代人来说,这‘绥远城’给世人留下的记忆除了被文字和图片记载的以外,能够看到、摸到的记忆也就仅有内蒙古党委原办公旧址周边的一段古城墙了,走在北垣街上,还可以与之并行百米,体会片刻与历史握手的凝重感。至今,在这段四面相环的城墙四角上,仍然可以看到荷枪实弹的武警和执勤的岗楼。只可惜的时,更多这座城池的许多代表性建筑,已经在历史上那场浩浩荡荡的运动以及后续的若干年代中,因为种种原因被毁得不剩一砖一瓦,试想如果能够将这些文物古迹完整地保留下来,那么对于活在当下的呼市人以及来呼市的外地人来说,那将是一笔多么巨大的物质和精神财富,可以为呼市提升历史文化底蕴的实物又会丰富很多。只可惜,只可惜,都没了!” 讲到这里,我感觉车子已经开始爬坡了。转身回头一看,不错,几经穿梭,我们终于走上了立交桥,这离饭店也就不远了。我不得心里大松一口气。 行至桥中央,将军衙署的院内景象清晰可见。里面可以看到我最喜欢的几棵老丁香树正在开着花。我激动得叫起所有人向车窗外看。我向他们解释说,丁香本就是呼市的市花,但是,可呼市找来也见不到几棵老丁香树,多数的丁香都是插在路边花池里的小灌木丛,哪里比不了将军衙署里这几颗老丁香树长得如此壮硕,修剪得如此洒脱,而它盛开的花香又是无比的浓郁,无比的清凉。每次站到这几颗老树下,我都有种脱离世嚣,遁入桃园的错觉。纵然在市医院家属区里,也有几棵四五层楼高的丁香树,开花时,站在其下也同样能闻天浓浓的花香,但因为它们太高,只能抚摸到树杆,而看不到花开的盛景。所以,我还是喜欢这几棵老丁香。只是可惜,现在市医院也搬了,离家最近的老树也见不着了。可惜,可惜。 将军衙署并不在参观的景点之中,有些人听我这么一说,还问去不去那看,我只能告诉大家,不能,只能远观,而且这次桥观是唯一的一次机会。很多人有些失望,可能心想讲了这么多,却看不了,这跟团旅游太不自由了。不过,从桥上望地面,就应该庆幸没这个景点,那堵得水泄不通得,联想到咱们的车能桥上走起来已经是很大的幸运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八)偶遇初恋之人(上) 车子停了下来,众人纷纷下车,顾自向酒店走去。陆川最先去了前台,落实好位置后赶忙带领着客人到餐桌旁落座。 已经有两个团进来了,餐厅里有些吵。自己团里的客人有一半都先去了洗手间。陆川拿着行程单又回到前台,把餐标上的菜谱和服务员核对了一下。一切都没有出入后,陆川赶忙催促服务员起菜。 白丽丽一蹶一拐地从二楼走下来。单手扶着楼梯,她心里有一些沮丧,早上在黄花沟里受伤的脚,因为一路坐车不怎么活动,血液不通,此时已经感觉脚脖子带着小腿都胀疼胀疼的。心想,别这回伤得厉害了影响团队行程。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抬头看到了陆川。看到他正在一个一个地招呼从楼上下来的客人挨个就坐,又在不停地催菜。不勉自感幸运的是,这个团能遇到这么一个又负责任,又能干的导游,一路走来,自己省了不少心。况且这个男人也不是那种世故滑头,相处这下心情也蛮轻松的。可是,好景总难长,五天行程过一天少一天。一转眼这样轻松的带团生活就要结束了。结束之后呢,谁知道我的脚到时能不能好。谁知道这个团带完又后,回到社里会遇到什么样的变故。此时此刻,我是相对安心的。但几天之后,我就要面对社里那尚未可知的腥风血雨,这将是我在社里带的最后一个团。也许,这也是我和陆川第一次与最后一次的相遇呢。谁知道又后我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 白丽丽心情很是复杂,她低着头,一边小心下着楼梯,一边琢磨着心事。猛地一抬头。看见陆川正在楼下等着她。于是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脸,因为当她看见陆川的时候,正巧也被陆川望着。而让她脸红的是陆川那尽乎关切自己恋人一般的眼神穿透了她那一直压抑着的内心。女人的心是很细的,女人的感觉也是很敏感的,哪怕只是一个眼神,甚至是一次不同寻常的呼吸,都有可能触及女人内心种某条特殊的神经。 陆川看到客人几乎都回来后却不见自己的全陪,而司机已经坐到了私陪桌上,也不见白丽丽在哪。从工作来讲,必须找到全陪才算完事,从私来讲,白丽丽不见人影,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心里不安。正在四下寻找的时候,他看到楼上一个蹒跚的身影正在下移,走过去才发现这是白丽丽。陆川这时又想起了白丽丽脚上的伤。经验告诉他,白丽丽的脚可能不像最初自己判断得那样轻,看样子就知道变严重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在心中对这个女人蒙生一种怜香惜玉般的特殊情感。如果说草原上蒙古包里的事是出于保护弱者的立场,那么此时对白丽丽的关切则更多的是疼爱一个心怡的女人。男人和女人的感情真的太充满变数了。即使两人之间什么实际的事情也没发生,什么爱慕的话语也没表达。这相互之间的吸引和牵挂就是会毫无理由地滋生出来,就好比湿润的土壤只要有了温度和水,总能长出生命来似的。 “怎么了这是,在县城里还好好的,现在又走不了路了?”陆川扶着白丽丽走下楼梯,让她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我也不知道,刚才从车上下来就觉得脚踩地的时候很疼,现在腿也有些胀疼胀疼的。”白丽丽无助地看看陆川,又看了看腿。 “来我看看!”说罢,陆川蹲下了身,掀起了白丽丽的裤筒。 白丽丽想要阻挡他,因为那边还有好多客人正不约而同地往他们这里看,而且那一位站在吧台后边穿着领班衣服的那个女人似乎也正在望着自己和陆川,那种眼神让自己感觉很不自在。 可是陆川不管这么多,他的手又快又有劲,三二下就把她的裤筒拉了起来。并且抱着了脚,平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你瞧瞧,脚肿了,还有淤青,这小腿也有一些肿,肯定是车上坐久腿一直窝着的原因。当时你应该把腿平放着也许会好一些。”陆川一边摸、捏着白丽丽的腿,一边分析着自己的判断。 “这样吧,一会你先去吃饭,完事就上车好了,团上的事我来负责,你下午就车上呆着吧,我一会儿给你找点药去。” 白丽丽被陆川扶着坐到了私陪桌上。 午餐是按计划上的莜面,客人们吃得效果还不错,大家也都饿了,不出四十分钟,上来的主食和菜几乎都打扫得差不多净光。有一些吃得快的,已经到门外溜达去了。 在私陪桌上,司机和导游们你一句,我一句的瞎聊着。至于大家都聊些什么,也很难归纳出个所又然,总之不是些黄段子,就是些团上的破事,再有就是些圈内的内幕消息。陆川有一听没一听,人家问,他就跟着聊几句,没人搭讪的话,就只是自顾自地低头吃东西,有时甚至连白丽丽也给忘了。 白丽丽很不解,不知道为什么这吃起饭来,又前很爱说话的陆川怎么就一下子沉默了,好像心里想着多大的一件事似的。她想问,却又知道该问什么。于是就跟别的导游聊了很长时间。 陆川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打坐到桌上开始吃饭的时候,就从对面的玻璃反光中,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这个身影就像一尊雕像样牢牢地扎根在他的心里。但这个身影就在那扭掘变形的玻璃虚影中一闪而过,快得让陆川怀疑自己绝对是看花了眼。而正是这一眼,让陆川所有的心思都转移到既想盼到,又想逃避的矛盾纠结之中。“难道是她?不可能啊,哪有这么巧的事,不可能就这么地在这碰着她。她来这里干什么?吃饭?和谁吃饭?若大的呼市在哪儿吃饭不行,怎么就偏跑到这来吃,还偏赶在我在的时候来?不可能,绝对不是她!唉?她现在什么样了?还留着长发么?头发拉直了还是烫着卷呢?这么长时间虽然我说过不再打扰她,可她真的就心安地去享受没有我的日子么?她知不知道离开她的这么长时间里,我是怎么过来的不?她还能像又前一样,感受到我的感受么?如果能,我想她肯定过得也不舒服,可是她没来找我,没来找我,只能说明她不难受,或者那种难受劲儿还不足又让她回到我身边。。。。。。不!我不希望是她,我不希望再看到她,我不希望看到她潇潇洒洒地出现在我面前的样子,我不希望看到她陪着另一个男人出现在我面前的样子,我不希望看到她满脸悔意的出现在我面前的样子,我不希望。。。。。。 陆川没办法不去这样胡思乱想。如果说时隔这么久,已经没有哪一个女人能让他如此心乱如麻的话,那么,这个唯一可又做到这一点的女人,似乎已经出现了! 白丽丽感觉到陆川的异样,因为从他那早已无神的眼睛,和非常用力地咀嚼时腮帮子上爆起的青筋已经告诉她,陆川正在极力地压制着内心某种已临近暴发的冲动。而这种冲动很可能直接针对的是一个女人。 陆川吃完最后一口饭,拿起了东西,跟桌上的人打了一个招呼,就急忙转身要走。桌上有人想留住他,可是陆川没听,白丽丽想叫他扶一把,可是看到陆川这种状态,又想还是她自己走好了,慢是慢点,别给陆川添乱了,万一真遇到哪一个特殊的女人看到她让陆川搀扶着,到时坏了人家好事我都不知道。 可是陆川走了五六步后,突然停下来,转回来扶起白丽丽。刚才的冲动仿佛已经过去了,行动是最能让人跳出思维旋涡的好办法,陆川走出几步,脑子清醒了很多,他告诉自己此时他先是导游,然后才是陆川。他第一个想起的就是脚上有伤的全陪还没人搀扶,他不能自顾自地上车。于是这才转身回到白丽丽身旁。 两个人一边走,白丽丽一边小声问陆川“陆川,你刚才怎么了,我觉得你很不对劲,你刚才走神走得很厉害,你知道么?你在想什么呢?” 陆川低头不语,只简单地说了一句“没什么,想事呢,走吧!” 这个回答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却把别人重重地关在门外,关在他那扇心门之外。 刚走到酒店门口,正要出门,陆川眼睛的余光再一次捕捉到一个人的身影,和刚才在玻璃反光中看到的身影完全一直。是她,没错,陆川最不想碰到的人和场景终于还是碰到了。陆川身子像触电一样紧绑了三四秒,抓着白丽丽手的手,也下意识地紧紧握着,握得出了汗。高频抖动的身子将一种不安的情绪传给了白丽丽。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她无助而盲然地等待着,等待着在陆川身上找到短时间内一切疑问的答案。 陆川向前走,眼睛低头看着地,他极力地压抑着内心的一种冲动,他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别回头,别回头,走出门就都结束了!别回头,别回头,走出门就都结束了!”而另一个声音就像被封印在棺材里的复活僵尸一样,奋力地抓挠着他的内心“回头啊!回头啊!去找她,她就在那儿,你叫住她就能抓住她,你这么想她,为什么要逃避她啊!回头去找她啊!!!!!!!!”陆川的额头上积出了豆大的汗珠。他几乎不喘不上气来。正在他扶着白丽丽却丢了魂一样地向门口走去的时候, 在他向门口走去的时候, 在他离门口还有不到十米的时候, 一个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一个带着哀怨的女人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一个带着哀怨又带着祈求的女人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陆川!”——陆川假装没听见。 “陆川!”——陆川站住了,但他没回头,他还假装没听见。 “你等等,陆川,是我!”——陆川心里男人的防线全线崩溃了,他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前方,心中充满着绝望。 陆川的眼睛里涌出了滚烫的泪花!()() 正文 (九)偶遇初恋之人(下) 陆川站住了脚,白丽丽靠在他身边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透过陆川那直勾失魂的双眸,她仿佛看到了一种绝望。 白丽丽先转过半个脸向身后看去。只见一个女孩正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望着陆川,当她与白丽丽的目光碰撞在一起时,白丽丽不觉得身上射进一丝寒意,心中顿升一股临战前的紧张。这个女孩双后紧握地站在那里,急盼地望着陆川,期待他转身而来。双脚向前挪了几次,那又回到了原地。 白丽丽把脸转地来,小声地问陆川“那个女孩在叫你呢!”然后直勾勾地看着陆川,好像在用眼睛说着下半句话“她是你什么人?你要去找她么?” 陆川慢慢放下白丽丽的手,声音虚弱地说了一声“我知道,要不你先上车吧,我过去一下就来!” 白丽丽并不放心地问“你真的可以么?我看你的状态很不好,不需要我陪着你?”说罢她又转脸看了看那个女孩。 陆川摇了摇头说“不用,那是我以前的女朋友,我们还有一些事情要没说清楚。不过我会很快解决的,你先走吧!”这次,陆川的口气显然更加沉重了,特别是说到“很快解决”这四个字时,那口气就好像其实是并不愿意真的“解决”掉,而且是“很快”,可自己必须去解决。 白丽丽一听那女孩是陆川曾经的女朋友,身上心里一下子凉了半截。手下意识地像触电一样被弹了回来。此时,她也感觉不到脚上的疼痛,不,是根本感觉不到脚的存在。她最后一次回头看那个女孩儿,而那个女孩儿也在看她,那眼神好像在说“你给我走开!陆川是我的!” 临出门前,白丽丽突然转身对陆川说“抓紧点时间,别忘了你还有一车客人呢!”随即又朝那女孩冷冷地瞅了一眼。然后转身一蹶一拐地走了。 陆川背对着那个女孩儿,迟疑片刻,然后慢慢转过身,但他没有立即走过去,而是站在原地。那个女孩原以为陆川会走过来,但短短的四五秒后见陆川没有动,她失落地留下了眼泪。 “陆川,我想和你谈谈,你别走好么?”那个女孩双眼含泪,几步走到陆川面前后,伸手抓住了陆川的胳膊。 陆川没有正视她的眼睛,也许是不敢,也许是不愿。他伸手拔下了那女孩儿的手。向头顶漫无目标的望了望,长叹一口气,极力地压抑着内心的情绪。“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话可说,我要带团,如果你还想说那件事,那最后别谈了,不会有你想要的结果的!” 女孩儿又抓住了陆川的手奋力地衰求着“不!不!陆川,你听我说几句好么!求你了!就几句!我们已经分开这么长时间了,难道你还不能原谅我么? 陆川一听最后向个字,猛地瞪着女孩儿,置问道“原谅?!你想让我怎么原谅你!你以为时间就能让我原谅你!?不可能!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给我出来!” 陆川意识到他们两个人已经被很多双眼睛注视着,这样谈下去事必要发生争吵,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于是他拉着那个女孩出了饭店,来到了停车场北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两个人陷入到阴影之中。 “好了,长话短说,我没时间跟你扯淡!”陆川没好气地说。 那女孩泣不成声“陆~川,你~你~你别对我这么凶好么?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是我不好,你原~谅~我~好么?我~我~我不想离开你~~呜呜!”女孩哭诉得何等伤心。 但是,这哭声却没有换来陆川丝毫的怜惜之心。反而更加激起了他的怒火。 陆川很用力地掏出烟点上,深深地吸了几大口,然后一股不落地都吸到了肺里,示图用这种类似肺部的痛苦来缓解内心的痛苦。 “你现在说后悔了?当初怎么就那么想得开?嗯?我给你多少次机会了,你珍惜过么?我明知你早就出了问题,可我一直忍着,忍着,可是你呢?一次一次地骗我,我给你机会让你说真话,哪怕就是告诉我你有人了,我也不强求你,可是最后呢,骗了我不说,还让我撞了个正着,还是当着我朋友的面跟那个人搂在一起,你让我的脸往哪放,我是个男人,你让我男人的尊严往哪放?我疼你,惯着你,可你却拿这样的结果来回报我!现在怎么了?现在知道后悔了?现在想回来找我了?你当我是什么?可来可去的收容站么?我告诉你,你错了!我陆川身上就没长那根贱骨头!” 陆川的每一字都说得那样的狠,那样的刺痛。那个女孩始终哭泣着,她的身形在陆川一句句话语的敲击下,渐渐变得虚弱无力。 “陆川,你别这样说我好么?以前你对我多好啊,我现在知道你是真正对我好的男人,我知道当初对你隐瞒是不对的,我改,我一定改,我会像你对我一样地对你好还不行么?求你了!” “我说了,过去的就是过去了,想重来是不可能的!你知道那一次你把我的心伤得有多严重么?四!分!五!裂!了你知道不?到现在还在流血呢,你知道不!好容易要长好了,你又来把伤口撕开,你想干嘛,非得把我折磨死才甘心么? “不!不!陆川,你的伤我来治,你的血我来擦好么?我也受伤了,你一走就是一年多没消息,我就哭了一年了,难道这一年的泪水还不够么?” “我管你一年还是二年,你是哭是笑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告诉你,从那天起,咱们俩就没关系了!” “陆川,你怎么就这很狠心呢?我都这样低三下四地求你了,你还不能原谅我么?我相信你心里还有我的,是么?是么?!”女孩一把抱着陆川,眼睛直直地盯着陆川,就像要钻到他心里一样。 “你觉得自己委屈可以不用求我啊!那个人呢?你不是有那个人了么,还回来找我干嘛?我都是被你不想要的人了,对你还有什么价值,就算我心里还有你,但那只是以前的你,而且是已经不存的你。现在,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了!” “怎么?你有人了?是不是,你是不是有人了?”女孩恐惧地不停追问着陆川。 “你管我有没有人?有和没有跟你有什么关系,我现在对你没有任何义务,有和没有是我的自由!” “那就是有了?!告诉我,是不是刚才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女人?是不是?” 她指的就是白丽丽。第一眼她就看到白丽丽被陆川扶着往出走,当陆川低走路的时候,白丽丽沉情而温柔地低望陆川的时候,正巧被这个女孩看见了。女人的直觉是相当准确的,她坚信这个女孩是喜欢陆川的,而且这个女孩比自己漂亮,身材又比自己好看。最重要的是,在她临出门前最后望自己的那一眼,已经很明显的传递出强烈的敌意,就好像陆川那时在车站瞪着她的那一眼一样! 陆川想不到她会提到白丽丽,而且非要自己承认白丽丽就是她所说的那个女人。陆川本不想把个人感情牵扯到工作中来,可是却被她生生地把全陪拉了进来。这纯属是女人失去理智下的无理取闹,如果再这么纠缠下去,搞不好她会跑到车上把白丽丽拽下来,那事可就闹大了。 陆川一把推开了女孩儿,指着她狠狠地说“那是我的全陪,我跟你说,我就算是没女人也不会再要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我再跟你说,这事今儿就到此为止,我没功夫跟你浪费时间。看见没有,我那儿还有一车客人等着我呢,你要再闹下去,我的客人可等不了,我正工作,请你离开!” 陆川话音刚落,一个喝醉的男人从酒店大门里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嘴里还喊着“悦玲,悦玲,你在哪儿呢?” 女孩听到这个男人在找她,赶紧转身擦干了眼泪。 陆川见状气更不打一处来,原来那个男人正是一年多前从他身边勾走自己女朋友的那个狗东西,原来他们还在一起。我靠,悦玲啊悦玲,你的搞什么搞,这明摆的还跟着这个狗东西,怎么还跑来要我原谅。我刚才差点就坚持不住了,还以为你跟这的一刀二断了呢,原来还是鬼混在一起。,谁给我一刀,我劈了小个泡的! 陆川一见是这个男人,转脸就瞪着女孩——这个女孩就是那个男人口中叫到的悦玲,陆川的前任女朋友。“这的是怎么回事?这小个泡怎么会在这儿?你还跟他在一块?” 悦玲本以为偷跑下来不会被发现,可谁曾想到那个男人会追出来。此时的她面对自己的前任和现任男友,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她知道陆川的脾气,如果这两个男人真的面对面碰上了,陆川说不准一激动就会动手打了那个男人。这怎么办,这怎么办? 陆川见这个男人醉熏熏地样子真是怒火中烧,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他恨不得一把揪过这个狗娘养的玩艺儿把小个泡的骨头一根根地都撅断了!正当他动身欲前的时候,悦玲一把抱着了陆川急切地说“陆川,陆川,你不冲动,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我刚才说的都是真心话,你相信我,千万别去找他,以后我会跟你解释清楚的!” 陆川一把推开了悦玲,十分懊恼又十分不解地瞪着悦玲“还解释个屁呀解释,他是谁?他怎么会在这儿?他怎么会喊你的名字?这的不是明摆的事?我要信你我就是个愣球!”说罢,陆川转身就要向那个男人冲去。 正在这个时候,从远处停车场上,一阵沉闷的喇叭声唤醒了陆川的理智。原来,白丽丽自从上了车以后,就一直在车头处关注着陆川两个人的一举一动,虽然陆川特意找到那个能避开旅游车视线的角落,可是架不住白丽丽心有所想,即使再隐闭,也会看得清楚。当她看到事态快地失控的时候,提示了司机按喇叭叫导游。当然,司机和前排的客人正在聊大天,除了白丽丽,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察觉外边发生的事情。 陆川走了几步,被车笛声叫住,他心想“不行,不能冲动,冲出去就被客人看到了,不行,不能再纠缠下去了。”于是,他转身回到悦玲面前说“我跟你说,我不管你跟那狗东西现在是什么关系,总之,我和你已经结束了,以后再也别来找我,我也不会再见你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陆川转身走了。 悦玲站在原地,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她无助地喊了一声“陆川!”然后木然地抱着双膝蹲在了地上。 陆川走出十几米,看到那个男人站在酒店门口抽烟,还四下东张西望,他肯定是还在找悦玲。说真的,如果不是在带团,陆川肯定要上去抽他一顿。可这次又和上一次碰面一样,他身不由己。陆瞪着那个男人,向旅游车走去。那个男人好像也察觉到陆川的存在,男人是雄性动物,天生骨子里就有争勇好斗的基因,如果身边出现了对手,即使看不到,也会本能地感觉到那股杀气的存在。他举着手中的烟,远望着陆川的身影,可能他心里在想“这哥们儿什么意思,想跟我挑事呢?”也许是他喝醉了,看不清人,也许是时隔一年多,陆川的样子他早就不记得了。总之,他对陆川的仇恨没做任何反应。当看到陆川走到旅游车前的时候,心里好笑“我靠,原来的是臭导游的,拧球呢拧! 陆川走到车前,白丽丽正坐在上边望着他,陆川没和她对视,只问了一句“客人都到齐了么?” 白丽丽面无表情地说“没,还差三个,正逛羊绒店呢,已经叫了。你怎么样?行不行?” 陆川知道她说的“行不行”是什么意思,而且也意识到刚才发生的一幕没能逃过她的眼睛。他故作镇定地说“行,当然行,好得很呢?” 正当陆川抬腿要登车的时候,白丽丽叫住了他,说道“你要不在下边多呆会儿,抽根烟在上来,还有客人没回来呢。” 陆川体会到白丽丽的用意,他明白,白丽丽是想让他在车下把状态调整好了再上车,这一方向说明了白丽丽的细腻,另一方面也说明此时自己即使再装,那不良的情绪已经是挂得满脸都是。他站在车下,又点起了一根烟,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每一口都全部吞到了肺里,肺部剧烈的疼痛让陆川咳嗽不止。白丽丽坐在车上看着,却没有劝他。()() 正文 (十)路还得走,水还要流 陆川看着那个男人一把搂着还在擦着眼泪的悦玲向酒店内走去,特别是看到那男人在悦玲左脸上不知是不是用力地掐了一把,悦玲本能地躲了一下,却没有起作用。随后,她的嘴唇又被那男人强吻了一次。如果说这两个举动对于悦玲的前男友陆川来讲已经是忍无可忍的死罪的话,那么在临近酒店门时那男人在悦玲屁股上用力地拍的那一巴掌,就完全可以算得上是够到十八层地狱里下油锅的不赦之罪了。陆川想当初把悦玲当成手心里的宝一样,无论如何也不会对悦玲做出此等下流之事,更何况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呢!这是对女性人格上的不尊重,更甚者是一种污辱!陆川站在车下,看着两个人走了进去,最后和悦玲送来的那一波哀求的目光相对,陆川的那一堵脆弱的防线几乎近于崩溃的边缘。好在陆川的职业素养及时点醒他的理智。陆川怕让车上的人看见,悄悄蹲下身子,低着头恨狠地和自己较着劲儿。实在控制不住了,就在车轮胎上重重地锤了两拳。司机不知道陆川在干什么,从里边喊着问了一句“陆川,下边咋了?闹省呢?” 陆川头没抬,紧闭着双眼,但口气却装得若无其事地说“没事!我看轮胎缝里有几块碎玻璃,我给往掏掏!”无论从口气还是措辞哪里听不出陆川正在经常着内心情感上的剧烈折磨。而陆川也在内心里暗骂着自己陆川,装,你的装得真够像的,看着自己的女人让人抢走,让那个畜牲这样的玩弄,你都不去保护她,还在这里装,你真是一个,愣球一堆! 车上,只有白丽丽知道陆川心里在想什么,虽然她不知道这种痛苦对陆川的折磨到底有多大。尽管她可以想像,但已经半麻木的情感此时的反应已经远远跟不上事态发展的速度了。 车子缓缓开上了大路,按照时间的安排车子加速驶向了下一站素有“青冢”之称的“昭君墓”。 车子已经驶出过了两个街区,陆川坐副回驶座上始终一言不发,双眼呆呆地望着窗外。车内一片安静,有一些客人吃饱饭后困意大起,在温暖的阳光和起伏地车震之下,迅速睡了过去。也有的客人单手支着窗帘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城区街道,以及路上店铺商家,似乎在寻找着可以购物的所在。 陆川,默默地坐在那里,有些走神,就连司机侧目看了他好几眼都没有察觉。张师傅十分不解,不知道中午发生了什么事,怎么通常一上车就讲个不停的陆川,一下子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眼前的他活脱就像一只霜打了茄子蔫了吧唧的。 白丽丽坐在陆川后面第一排坐位上。因为有一位客人想到后排坐去躺着睡觉,所以他们换了坐位。从车子一开动,白丽丽就在默默地观察着陆川的一举一动。可是除了死一般的静默,她从陆川身上什么也没看到。眼看着车开出去挺长时间了,再不讲些什么,恐怕就要到目的地了。此时白丽丽无法按耐住内心不的安,可她又不想直接去唤醒神游天外的陆川。于是,她拿出了手机,编发了一条短信,给陆川发了过去。几秒钟后,陆川的手机响了,显示出一条未读短消息,陆川漫不经心的拿着手机,打开了短信“人生的打击就像一把巨锤,人的意志就像这巨锤之下等待重敲的钢坯,不管你愿不愿意,每一次巨锤的打击都会把你砸倒,而不管你想不想要,生活的勇气又会将你一次一次顶起,为的就是接受下一次的锤炼。在这一次次的站起和倒下之间,挺得住的就是钢,挺不住的只是糠,你是想做钢还是想做糠?选择就在下一秒是否意识到你的客人还在等着你,你的团队需要你,你的全陪需要你!” 陆川看着这段白丽丽发来的话,心里感觉很温暖,他在手机上简短地回了这以一条短信“人要想不怕疼痛,就必须经历疼痛,人若想要战胜恐惧,就必须忍受恐惧!” 白丽丽看了以后,又迅速回了一条“忍受是为了不再忍受,回来吧,路还得走,水还得流,人生不能总发愁,抬头心莫忧,勿将佳缘坐失空!” 陆川看着手机,嘴角挂出了一丝只有他自己能感觉到的微笑。他能笑,不全是因为这条短信真的给人以鼓舞。至少有一半是在笑自己,明知道不会这么快就能忘记,却非要强迫自己去装得忘记,然后就真的会被自己的演技所欺骗。当然,能够接到这样温暖人心的体贴,陆川已经心满意足了,何曾会如信中所说,不会“勿将佳缘坐失空”。 陆川手起了手机,双手合十,在自己的脸上用力的搓了四五下,一下比一下用力,一次比一次清醒,他双手力起,十指的指尖用力地从头皮顶上滑过去,钻心的疼痛倾刻间传遍的全身。但每疼过一次,那颗失魂落魄的心就苏醒一次。几次下来,陆川觉得方才的那种压抑已经消退很多。陆川在心里暗暗地告诫自己放下吧,放下吧,一切都是空的,你真的得到过么?你真的拥有过么?那些短暂的幻美只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假想。你以为自己得到了真爱?你以为真的找到了归宿?不,一切的一切都是你自己臆造出来的,事实已经向你证明那不过都是一场你自己编织出来的梦,如果曾经感受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她就不会因为几个月的分别而离开你,更不会因为一个外貌学识都差你很远的小不丁点儿的男人而放弃你。你并没有真正赢得她的心,你只不过是她人生寂寞时刻用以安慰的工具。醒醒吧,现在不是睡回拢睡,做回拢梦的时候。现在需要你回到现实中来,你需要生存,生存永远是人生中最大的现实,你永远逃避不了这一最根本的现实赋予你的任务和使命。在现实中活着,总比在幻梦中生活要更重。 陆川回来了,他望了望窗外,整理着思绪,在闪过的街道中重新寻找着讲解的切入点。他要用抵达昭君墓前的这段时间,用最快的速度,最简洁的语言做好一切铺垫,并不能上任何人看到自己因为刚才的经历而残留的泪点。 这就是这个职业所需要的,不管你曾经或正在经历着何等的折磨与痛苦,你都必须学会把真正的自己关在心灵的监狱中,释放那个修饰好的自我,“快乐地”面对这份工作。()() 正文 (十一)误伤 没有什么痛苦是真的能够被忘记的。除非它真的没有伤到你。除非你真的没有在乎过它。谁说能够忘记曾经的痛苦,那纯属是扯淡,纯属是自欺其人。上的痛苦,总会有消失的时候,可你不会忘记倍受折磨的那一刻是如何盼望得到解脱。而心灵上的痛苦却永远不能得到救赎,不论时间过去多久,不论重新经历多少人和事,它在内心中留下的伤疤永远都会有重新流血的可能,就像一座看似休眠的火山,随时都有可能重新迸发。拒绝回忆带来的冲击,有可能阻止一次喷发,但永远无法彻底使之沉睡。 陆川强言欢笑地在车上组织着活动,介绍着一路的城市风景。用他那职业式的微笑和模式化的语气,极力压抑着内心中那巨大的伤痛。当然,这一次也许算是陆川内心中那道伤疤又一次在阵痛中流血,只不过这一次痛得厉害一些,血流得多一些,他已经习惯这种痛,并迷恋上这种在痛苦中品味快乐的感觉。就好像抽烟一样,让他上瘾。他宁愿不断地在这种压抑中体会即将窒息的快感,也不愿意就此甘脆放弃而得以解脱。他也曾无数次地想要逃离,却最终都被内心那道牢不可破的城门绝断地挡了回来。“曾经的最爱”已然背叛,门外的世界又有何精彩。爱情已然被欺骗,又拿什么去相信未来还有希望。爱情之杯的水已然倒空,又拿什么去浇灌下一朵玫瑰。 工作是份责任,却也是一剂麻药,用以暂时忘却内心涌动的阵阵撕裂,用眼前的真实来掩盖内心的真实。 下一个景点,我们来了! 车子刚刚驶过收费站,片刻已经停到昭君墓的停车上。 组织了客人按序下车,陆川去买门票。客人们照旧在大门前留念。 在检票口,陆川和白丽丽逐一清点着人数。完毕后,快速回到了队伍前端。举起了导游旗和喇叭。 “好各位朋友,现在我们已经来到了昭君墓,矗立在我们右前方的这一座土山就是昭君墓的主体了。在车上,我大概为大家介绍了一些有关昭君墓的信息,但我想肯定还有朋友心中还有不少疑问没有得到答案。那么,接下来,我将进一步详细介绍这里的历史和人文,各位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得出来,我会尽我所知为大家解答的。 那么,昭君墓在我们内蒙地区并不只有一座,而有很多座,但就规模、意义和历史地位来讲,我们面前的这一座则是最最知名的了。昭君墓又名“青冢”,在历史文献中素有“青冢拥黛”美称的就是指的这里了。这个“黛”指的是绿色,当然,这个绿不是指的周边的花草树阴之绿,而是指的我们北望可见的大青山。 昭君墓,蒙古语为特木尔,墓高33米,墓身呈台体状,墓顶建有一座凉亭。每年秋季,树叶枯黄时,昭君墓上依然草木青青所以人们又称这为“青冢”。墓地东侧是历代名人为昭君墓题写的碑文,西侧是文物陈列室。登上墓顶,我们会看到连绵不断的阴山山脉横贯东西,也会欣赏到市全景。 它的建造,是为了纪念历史上对于北方汉族与游牧民族和睦相处,互临友好起到重要作用的一位美女,她就是中国古代四大美女之一的王昭君。中国古代以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来形容四大美女之出众姿色,那么他们分别指代的是谁呢?有谁知道? 大家不用想了,我来告诉你们“沉鱼”指的西施,“闭月”代表的是貂蝉,“羞花”暗喻的是杨贵妃,而落雁呢,指的就是王昭君,为什么叫“落雁”呢?说起来,还有一个小小的典故呢!传说昭君出塞路途中,遇到远归的大雁,大雁看到如此美貌的女子,惊呆了,忘记了飞翔,于是,从空中掉了下来,因此昭君有了“落雁”的美称。比起其他3位美女来,昭君不仅美而且她的也塞在中国历史上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王昭君,名嫱,西汉南郡秭归肯人氏,就是现在湖北省秭归县。西汉元帝时,昭君以“良家子选入掖庭”,级别是“待诏”。 关于王昭君为什么没有得到皇帝的宠幸这一点,还有一段传说!相传汉宫画师毛延寿给后宫美女画像,元帝通过画像选召宫女,对一般宫女来说,她们入后宫后最大的心愿就是得到皇上的恩典,在后宫争得“三千宠爱集于一身”的优势,因此她们纷纷用财物贿赂毛延寿,请他们把自己画漂亮些。毛画师受人吹捧惯了,而昭君对这种不正之风深有不满,没有贿赂毛延寿。于是,画师便在昭君画像的眼角底下点了一颗“伤夫落泪痣”,大家可别小看这颗痣,在2000多年前的封建观念中,人们认为有这种痣的女人是丈夫的克星,作为封建君主,当然不可能宠幸这样的女子了。这样,昭君便没有机会受宠了。但是,当汉元帝看到昭君本人,发现她并没有那颗“伤夫落泪痣”时,追悔莫及,可惜一切已成定局,无法挽回,只好作罢,其实,这只是一段流传甚广的传说罢了。公元前33年,昭君为了汉匈两族的团结友好,自愿请求出行,充当汉族的“和亲使者”,出嫁到塞北,户负起进行交给她的为巩固和加强汉匈两族团结友好的重大政治使命,为民族友好作出了杰出贡献。 继续往前走,我们看到的是一块巨型的浮雕,一会,我给大家十分钟时间在这里留影。 这是一块儿位于广场南侧的“嫱云”浮雕石壁,它长10米、高6米,由我区著名的雕塑家张恒用花岗岩雕刻而成。之所以叫“嫱云”,是因为王昭君名嫱。“嫱云”的左首位是昭君和呼韩邪单于。细心的人会发现昭君似乎比单于要年轻得多。事实确实如此,因为昭君要比呼韩邪单于小二、三十岁。昭君与呼韩邪共同生活了两年,生了一个儿子,呼韩邪单于就去世了。呼韩邪单于长子复株累继位为单于。按照收继婚的习俗,昭君又嫁给了复株累单于。昭君是汉族人,对于“收继婚”的习俗,虽然有些抵触,但为了民族友好大局,她毅然嫁给了新单于,并和他共同生活了若干年,生了两个女儿。下面有象征祥和的两只仙鹤,并有朵朵祥云衬托着,这意味着王昭君嫁到匈奴以后,使得人民过上了安居乐业的生活。 好了,现在给大家十分钟时间拍照留念。” 这里,是陆川打小来得最多的地方,在八十年代,这里就算是一个大的去处了,父亲在带着陆川骑上一个多小时的车才能从家走到这里玩上半天,之后,外地的亲戚来了,也会首选到这里游览一翻。而今,陆川怎么也想不到,会成为导游带着各地游人不断地回到这里。慢慢的,在他内心中,对昭君墓有了一种厚重的归属感。 队伍继续前行。 “好,接下,我们继续往前走。前方60米处汉白玉框架凉亭中迎面亭亭玉立、面露胜利喜悦的女子就是王昭君的汉白玉雕像。再往前面就是“和亲”铜塑像了。它是按广州美术学院著名雕塑家潘鹤先生的同名雕塑用铜浇铸而成,高395米,重5吨,生动再现了王昭君和呼韩邪单于双双骑马并肩联辔而行的历史性场面。这座雕有“蒙汉”两种文字的和亲铜像被内蒙古人民称为“民族团结的象征”。而在我们面前的这座大土丘就是昭君墓了,昭君墓最早记载见于唐代。其墓体占地20多亩,墓高33米,底面面积13000多平方米,是中国最大的几座汉墓之一。相传,昭君死后,汉匈人民都非常悲痛,纷纷赶来送葬,人们用衣襟包着土,一包一包地填在她的坟上;由于送葬的人成千上万,络绎不绝,每个人又都想多捧几包土寄托自己的哀思,所以到最后竟垒成了一座形似小山的坟墓。现在我们看到的昭君墓是于1977年经内蒙古自治区政府同意,按照汉墓“封土为坟”的结构特点,在原来的墓体基础上填入5000多方土修复而成的。其实,在内蒙古的昭君墓有很多,仅在内蒙古西部传为昭君墓的就有多处,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呢?因为昭君给人民带来了和平,人民爱戴她,很多人都希望她埋葬在自己的家乡,保佑自己平安、自己的家乡富饶美好。因此,有这么多昭君墓就不言而喻了。也有的人认为她是仙女下凡,叫她“昭君娘娘”。附近的百姓都认为,在昭君墓前许愿是十分灵验的。传说,一对青年夫妇久婚不育,便在这里许了愿并且住了一夜,第二年便有了健康的小宝宝。从墓体侧面拾阶而上,我们可到达昭君墓墓顶,我们会看到一个怀抱琵琶栩栩如生的昭君石刻像,同时我们还可以看到绵延千里的阴山山脉和城市远景。大家可以在此留影。昭君墓后面是百米碑廊,廊内陈列大量诗文书法碑刻,皆是名人手迹。昭君博物院在东西两侧新增了几处规模宏伟、景观壮丽的建筑物。它们是匈奴文化博物馆、单于大帐和坐东面西的和亲宫、昭君故里昭君宅等。可能朋友们会有这样的疑问,这座昭君墓真的埋有昭君吗?这里是真正的昭君墓吗?现在考古学家还没有确定。其实,我觉得昭君埋葬在哪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为时代的和平做出了贡献。” “好了各位朋友,来到青冢脚下,我们的集中讲解也就告一段落,接下来,我给大家四十分钟自由活动时间,四十分钟后,我们按原路返回,在门口的停车场集合。下面,如果有朋友想要拍照的,请抓紧时间,五分钟后,请大家随我同行,一起沿着阶梯,一起登顶而上吧!” 说罢,陆川放下了喇叭,帮着客人照了几张相,然后带着沿东侧的石阶向上走去。 半个小时后,带着几个小孩一起回到了入口处,他让孩子们先回到旅游车上,然后站在门口前等待着客人一一返回。不一会,白丽丽也回来了。她指引着随行的几位客人走向旅游车的方向,然后回到了陆川的身边。 陆川抽着烟。不说话。 白丽丽此时感觉陆川身边有一种冷冷的气场,让她无法靠近。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问陆川。 “嗨,干嘛摆得这么酷的造型?” “有么?这也叫酷?”陆川扫了白丽丽一眼,他没敢和她对视,虽然陆川能感觉到从白丽丽身上传过来的一股关心的暖流,但此时他的内心中只有一座降致冰点的冷库,并且,他并不愿意打开冷库的门。 “人已经够帅的了,还这么严肃,这不叫酷叫什么?让人不敢接近你?就好像彻底换了一个人似的!”白丽丽双手抱肩,身子摇摇摆摆地试图想要靠近陆川,却仿佛被那股气场无情地挡在了原地。 “如果这也叫酷的话,那也只能说是内裤(酷)。你咋一下就看到人家的内裤了!没喽!” 白丽丽开始没听懂陆川口中的内酷是什么意思,酷就是酷嘛,还分什么内酷、外酷。听了陆川后半句话,才明白陆川所指的酷是“裤”的意思。这才听出来陆川是以一种冷幽默的方式在回应自己。同样的话,如果用不同的口气说出来,给人传达的意思则皆然相返。白丽丽从整句话中没有听出丝毫调侃的轻松,却隐隐约约地感觉到陆川是在拒绝她的靠近,仿佛是在告诉自己——离我远点儿! 白丽丽心里不觉一丝寒意。 “你好些了么?还在想中午的事情?”白丽丽干脆直截了当地问到了主题。 陆川没有立刻回答她,手中的烟被风吹得燃烧得很快,陆川重新又点了一根。吸了几口后,长长地吐着烟雾。似乎在用烟气的刺激来压制心中的情绪。 “你知道多少?这不是一件事两件事能说得清的。连我都不知道现在是怎么了,你快别操这心了!”陆川冷冷的说,冷到连他自己都在打冷颤。 白丽丽这次是感觉这是真正吃到了闭门羹。她认定此时的陆川,已经心门紧闭,任何关切都不可能让他开门的。算了,也许等他情绪好一些的时候,会对自己好一点的。 陆川此时真的是只想独处,他知道自己这样冷冰冰地对待白丽丽的关心真的是对她的一种不公平,再怎么说,这件事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而她的关心也并不是虚情假意或落井下石。但,可能连陆川自己都不情楚的是,他以这样的方式拒绝的并不是现实中的白丽丽,也不是来自白丽丽的真情的关爱,而是在他潜意识中还依然存在的悦玲以及对悦玲背叛后又对自己忏悔的痛恨。陆川下意识地把对悦玲的气和恨投射到了白丽丽身上。如果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可能会马上向白丽丽道歉,只可惜,他此时头脑里只有两件事带团和失落。 客人们,按照约定的时候,陆陆续续地回到了车上,陆川再次清点好人数后,通知司机开车向车市驶去。此时,太阳已经慢慢向西偏去。白丽丽坐在车上一言不发,她独自望着车外闪过的树影,心像在深谷上下坠,前边陆川在说话,可是她却一个字也不愿意听,不是因为陆川自己的冷遇,而是知道那表面看似无恙,其实是在演戏,对客人来讲是真的,但对陆川和她自己来讲,都是假的。陆川说得越起劲,她就越能感觉到他内心压抑的东西的沉重。可是,自己却无法去了解这份沉重到底隐藏着什么。更在迷茫自己是不是真的要去敲开陆川那扇紧锁的心门。()() 正文 (十二)库库和屯和板升 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文化和历史。就像每个人都有家族传承而来的故事。了解一个城市就如同认识一个人,在接触到目及所感之后,总要随性而至地想要知道更多关于他或她背后的东西。我是陆川,我从小出生在,并在这里一步步长大。虽然论根儿上说,我半点内蒙本土血统都没有,但我是接着这里的地气出生,喝着这里的清水长大,吃着这里的肉吹着这里的风,骨血中终归是要渗透进这草原的情节。在我小的时候,生活圈子仅限于巴掌大的工厂生活区,父母整年忙于工作,很少有时间带我走进市区,最远的时候也只不过是在旧城大南街转一转,那种乐趣不亚于乡下人进城一样的兴奋。记得儿时的大南街,远没有现在宽阔,四车道的马路就算是宽的了。两旁多是老房和土坯房,低矮破旧。小街小巷又窄又脏,间或还能看到很多的奶牛和骆驼。当时不知道为什么在城市里还有这么多的牲口,后来听老人讲,在以前,旧城是南来北往的商旋集散之所,商队途经,牲口贩卖,货品交易都在这一带进行。众多商家中,要属大盛魁最为有名。然而那里的我,对这些一点兴趣也没有。只对大南街上的老字号眼镜店情有独钟。每次父亲或是姐姐带着我到这里配眼镜的时候,我都喜欢在那木质地板和楼梯间跑来跑去,最喜欢看老师傅用煤油灯烤眼镜腿儿,喜欢闻那股淡淡的煤油味儿。还喜欢父亲骑车带着我在小巷子里钻来穿去,感觉前方总有意想不到的新鲜在等着我。听老人讲,在七络,可想而知,能够费力地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是何等不易,这也就是我为什么要在这里特意强调这一点的原因。我经过查找历史文献,这才明白原来这个“板”字还是大有来头的原来,“板”在古时指代的是“板升”,也称板申、白兴等。蒙古语译为房舍,是指汉人聚居的农耕区域,以区别于蒙古族的牧地。明代,在蒙古土默特地区极为常见,是土木结构住房的统称。明嘉靖时期,蒙古俺答汗统率土默特部驻牧于丰州滩,而北方边民因不堪明王朝封建统治的压榨,多逃亡于蒙古地区,并逐渐定居于丰州滩一带,渐渐地形成蒙汉人民聚居局面,而板升也随之兴起,蒙古族借用汉语里的“百姓”,用以称呼来到塞外谋生的汉人,“板升地”即为汉人地,是指来到塞外的汉人,或者汉人聚居的村落。居板升的汉人,多为擅长某一特定技能的人群,如木匠、铁匠、泥瓦匠等等。这些人中,有秘密组织白莲教反对明政府的边官士,有发配戍边的囚徒,大量的是农民。汉族人民定居在那里修筑房屋,从事生产,传播了中原地区先进的农业、手工业、建筑等技术。蒙汉两族人民在生产、文化、医药诸方面进行了广泛的交流,促进了蒙古地区经济、文化事业的发展。两族人民共同开垦了丰州滩上万顷的土地,种植麦、谷、黍、菽等谷物,栽培瓜、茄等菜蔬,使农业生产有了提高。汉族农民也向蒙古牧民学习饲养牲畜技术,从事畜牧业生产。汉族的工匠用传统的中原建筑工艺,为俺答汗建造了规模宏大的宫殿。内地建筑艺术的逐步推广,也促进了一些蒙族牧民的定居生活。 当然了,要说在呼市民族文化最为浓郁,特色最为鲜明的,就要算是区和玉泉区了。区,顾名思义是因回族群众聚居而得名的。在我儿时的印象中,一提到区就会联想到在西河沿儿的河滩上总有几处杀牛宰羊的地方,虽然那种场面相当血腥,味道相道恶心,但在缺少娱乐的那个年代,偷出去看人家给牛羊开膛破肚的,也是一件趣事。另外就是想到每年夏天都能喝到的稀果干(其实是一种以山杏、话梅、冰糖等为源料做成的饮料,酸甜开胃)、酸枣糕(同样是以山杏为主要原料,但具体配方和做法我没研究过,只记得那口感酸得直倒牙,但还是让我欲罢不能),还有各种各样常年都有的面食,糖麻叶儿、油酥(类似油饼,但比油饼要厚实)、玫瑰饼(一种夹着玫瑰糖馅的薄脆饼)、牛舌焙子(可以说直到现在也是呼市老百姓中最常见的一种主食,多数是当做早点,就着一碗热腾腾的羊杂碎,倒上杯浓浓的砖茶,那种美滋儿美滋儿的感觉真是一种享受,再者还能夹上一两销麦,也能管个大饱)。而玉泉区,则因一口井而得名,这口井叫玉泉井,可以说这口井的历史地位和实际作用,是相当了得,纵观呼市的发展历程,最早是因阿拉坦汗欲请西藏活佛而修建大召寺,从而推动了藏传佛教在内蒙古地区的广泛传播,同时又因清政府在蒙古族中推行佛教治民的政策,大召寺自建城之始就拥有了佛教和政治的双重地位。由于始建者阿拉坦汗和三娘子在蒙古族人民中巨大威望,大召寺又先后数次迎接过活动坐床和皇帝亲临,因而占有了思想整治的核心地位,又因玉泉井紧临大召寺,且有御马刨出之说而远近闻名,商旅过客、定居众民纷纷以玉泉之水为生产生活之需。久而久之,以大召寺和玉泉井为核心,库库和屯有了,归化城有了,绥远城有了,归绥市有了,有了。从内心而言,呼市里我最喜欢的就是大召和佛教文化,每每提及,总有一种自豪感和归属感,可能是我与佛有缘吧。()() 正文 (十三) 佛光普照大召寺 旅游车沿着大南街驶进了城区,一路向北不一会就来到了今天最后一个景点——大召寺。车停稳了,陆川带队走出了停车场。 片刻买了门票,陆川在牌坊前召集好团员开始了讲解。 ‘好,朋友们,现在我们就已经站在了大召寺的正前方了。大家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正南方就是古时的明清一条街所在的位置了,当然,现在我们已经看不到当时的原貌了,因为在过去的某一年里,由于一些不当的决策,原有的明清一条街被整体拆除了,没有留下任何原物古迹,想来是比较可惜的,后来在原址上以仿古风格重建了明清一条街,这才为我们现在了解历史留下了一些参照。正如我之前为大家介绍的一样,明清一条街可以说是当时我们整个呼市地区最为繁华的商业街区了,最有名的商户是哪一家啊?’客人多数没有反映过来陆川想问的是哪一家。这个时候红姐在人群边上边举手边高声的说’大盛魁吧?!’红姐说罢,得意的甩甩了她的绣发。 陆川一坚大拇指夸奖道’没错,红姐就是红姐,看来红姐是认真听我讲喽,这么重要的内容,其他人怎么没有想到呢?这里要表扬红姐喽,那其他没有想出来的朋友,是不是该批评批评你们呢?’陆川半开玩笑半指责地数落了一下客人,其实没有任何恶意,不过是想活跃气氛,另外就是为接下来讲匾额做准备。 ‘现在大家往我们的正前方看一下,那里有一座石砌的高台,上边还有一根石柱,这里就是非常有名的玉泉井了,当然,现在由于城市发展需要,地下水们因为大量抽取,逐年下降,导致玉泉井已经不再出水了。但它留给我们的影响已经远远超出了水所带来的文化了。现在我们走上前去参观一下吧。’ 陆川带着客人一起来到玉泉井边, 来到了大召寺前,陆给客人留下五分钟拍照时间。间隙他让客人抬头看那块高悬的匾额,问客人哪一们能正确读出上面的字,多数人都读成’九边第一关’,这也是陆川早就预料到的。他向人们纠正道’呵呵,我想大家都能读出前边几个字,但难就难在这最后一个字上了,肯定多数人看不懂这是什么字,那现在我告诉大家,这几个字正确的读法是‘九边第一泉’,可能你们都在想一件事情,那就是这笔体看得很是奇怪,即不像毛笔字,也不像其它笔体,这是为什么呢?其实啊,这种写法叫作‘棉书’,顶端还有’古无量寺’字样。这块木匾长约3.3米,宽1米,上刻行书字体遒劲俊逸、笔势如飞,是名匾之一。相传这块匾系清光绪二十九(1903)年大召扎萨克达喇嘛募缘修葺大召和玉泉井时,当地四百多家商户集体向大召敬献的。匾文由三大商号之一大盛魁的帐房先生、山西榆次人王用桢用棉花绑在木棍上蘸墨而书,这种写法称为棉书,具有很高的审美价值;匾内共书大字5个,半大字4个,小字长达149字,史料价值也很高,是地区历史发展的重要见证。 ‘那么我还要多说几句的是,第一什么叫‘九边第一泉’。历史上,明朝以辽东、宣府、大同、延绥、宁夏、甘肃、蓟州、太原、固原北方九处军事重镇为‘九边’。这‘九边第一泉’的意思也就是说我们刚才看到的玉泉井了,它在九边一线众多的泉水中是居于首位的。据说‘九边’其它地区的饮用水,矾含量较高,喝来苦涩难咽,走遍‘九边’,唯有玉(御)泉井水清冽甘美。因此,城中百姓争相来取水饮用,民间甚至有该井水能去百病之说。该井共有井孔九眼,由南向北排列,南为井神庙,把井区分为两部分内一眼,外八眼。井神庙北端现存的一对青石旗杆上刻有‘源泉常混混’的字样。过去在归化城的景致当中,有’石头旗杆木头庙’一则,就是指此处而言的。’ ‘第二个要讲的是这个‘古无量寺’。大召蒙古俗语为‘伊克昭’,意为‘大庙’。汉名原为‘弘慈寺’,后改为‘无量寺’。已有四百余年历史,是最早兴建的寺院。 明万历六年(1578年),蒙古土默特部阿勒坦汗迎接西藏三世索南嘉措于青海地方,许愿在将‘生灵依庇昭释加牟尼像用宝石金银庄严’,从这时候起便开始兴建大召,第二年建成,万历皇帝赐名‘弘慈寺’,因寺中供奉银制释迦牟尼像,亦名‘银佛寺’。 万历十四年(1586年),三世索南嘉措来到,亲临大召,主持了银佛‘开光法会’,从此大召成为蒙古地区有名的寺院,蒙古各部纷纷派人到顶礼膜拜,请僧取经,如1586年漠北喀尔喀蒙古所建的额尔召尼召,就是采用大召的图纸。 崇祯五年(1632年),后金汗皇太极追击蒙古察哈尔部林丹汗到达,后金统治者为了安定蒙古人心,宣布‘归化城格根汗庙(即大召)理宜虔奉,母许拆毁;如有擅敢拆毁,并擅取器物者,我兵即已经此,岂有不再至之理?察出,决不轻贷’。于是的喇嘛们投降了后金。 1640年,皇太极命令重修和扩建大召,完工后,皇太极赐给满、蒙,汉三种文字的寺额,汉名‘弘慈寺’改为‘无量寺’。这是今天的大召汉名‘无量寺’的起源。清顺治九年(1652年),西藏五世路过,驻锡于大召,至今大召内还供有五世的铜像。 清朝的札萨克达喇嘛印务处开设在大召。康熙三十七年(1698年),康熙任命内齐托因为八大寺掌印喇嘛,并将大召印玺交付给他。内齐托因二世呈请康熙帝,动用自己的庙仓财产修葺大召,当时因大召年久失修,琉璃瓦俱已破损不堪。蒙文《内齐托因二世传》记载‘当时修葺所用的琉璃瓦价格昂贵,每块按三钱计算,计用白银五千两。’竣工后,清廷用黄金铸造‘皇帝万岁’牌位,交给大召供奉,今天这一金牌仍在大召。这次修建后,大召的主要建筑物再没有发生多大变化。” 众人听罢频频点头。()() 正文 (十四) 天王殿里讲传说 天王殿前,陆川正指着左右钟鼓楼给客人解释何为“晨钟暮鼓”。身后山门处,又进来一支旅游团。带头的导游举着和陆川一样的导游旗,是个小姑娘,东北口音,个头不低,大概一米七左右,圆脸,柳叶细眼,眼稍高挑,高鼻梁,尖鼻头,翘嘴唇,尖中带圆的俏下额,脖子后边马尾辫是随意扎起来的。头戴白色棒球帽,与客人无异。上身穿件米黄色的套头小衫,斜背一只红色小旅行包,包内装得鼓鼓的。下身穿一条九分牛仔裤,浅蓝色的。脚登一双旅游鞋,这是同社女导游王倩。从鞋上可以看出,他们是刚从响沙湾回来。脚上还带着那里特有的细细的黄沙。 大召寺地方不大,人却不少,经常是几个旅游团等着排队看一处景点。本地导游出于互相关照的需要,只要看到后面有团过来,就自觉地加快前进的速度,后边的团如果看到前团暂时没有要走的意思,就自行带到下一处景点,等转回头来再补看此处。这种情况,在全国其他旅游景点也很为普遍。 两个团刚一接上头,陆川就带着客人进了天王殿。有的导游根本不怎么讲天王殿,或者讲得不细。但陆川却很喜欢把这里讲得细一点。因为这里是他当初实地学习中最下功夫的一个讲点儿。陆川讲四大天王,不用去想词,都是现想现组织语言,但总体又不跑题。说起来,大召寺虽然是陆川最喜欢的一处景点,但其中也不是所有的“讲点儿”陆川都了如指掌,他最喜欢讲的,也是最有自信的地方是天王殿、古月明楼图、吉祥天母、六道轮回图。最不喜欢讲的就是大殿里的那些佛像,因为他初期一直搞不清楚那些大小佛像之间的关系,也对这种关系没什么兴趣。 据佛经讲,四大天王也叫四天王、四王、护世王、护世四王等,源自古印度人的信仰。印度最早的神话时代,就有守护各方世界的「护世神」,传到佛教时代,这些神被佛教吸收成为「护法神」。他们的任务是各护一方世界,即居于须弥山四方的东胜神洲,南赡部洲(中国在此洲),西牛贺洲和北俱罗洲,故四大天王又称「护世四大天王」。 四大天王分别为东方持国天王,叫多罗叱,身白色,穿甲冑,手持琵琶,「持国」的意思是慈悲为怀,保护众生,手持琵琶表示要用音乐感化众生,皈依佛门。 南方增长天王,叫毗琉璃,身青色,穿甲冑,手握宝剑。「增长」的意思是能传令众生,增长善报,手握宝剑,为的是保护佛法,不受侵犯。 西方广目天王,名叫毗留博文,身白色,穿甲冑,手上缠绕一龙(或蛇)。「广目」的意思是能用净天眼随时观察世界,护持众生。手缠一龙(或赤索),对不信佛教者,用索捉来使其皈依佛门。 北方多闻天王,名叫毗沙门,身绿色,穿甲冑,右手持宝伞(又称宝幡),左手握银鼠。「多闻」是指他的福德之名闻于四方。他手持宝伞、神鼠、用以制伏魔众,保护人民财富。 四大天王的塑像,分别持着宝剑、琵琶、宝伞、索蛇;执剑者,风也,执琵琶者,调也,执宝伞者,雨也,执蛇者,顺也,合起来即「风调雨顺」,又暗示「五谷丰登」、「天下太平」。 “这位是南方增长天王,他手里所持法器为宝剑,与剑之锋利又和“风”同音……”陆川刚开始讲到一半,偶听到身后的王倩在冲他打招呼。 “嘿,陆川!” 陆川一边讲着,一边用眼角余光和王倩打着招呼。俩人不约而同的都举起了手里的导游旗向对方挥了挥。 “王倩,你那儿多少人?”陆川间歇问了王倩一句。 “八个人,要不跟你客人一起走吧?” “行,送过来好了!” 王倩是今年刚入行的小导游旅游专科学校应届毕业,一直没带过大团,只让老导游带着上了几个团,就开始独立带小团,可最害怕讲大召和成陵,这两个地方太难讲,她还没积累下多少经验,正巴不得跟着老导游多学学。所以,要不是因为大家都是一个旅行社的,哪个导游也不愿意自己的客人跟着别的导游跑掉。王倩就是想借机会听听陆川是怎么讲的,早就听说他六道轮回图讲得好,一直没机会听。这次可算是等着了。 “四大天王寓意着风调雨顺,所以呢,我们多拜拜四天王,可是能保佑我们各位来年工作、生活风调雨顺、合心如意的噢!”陆川话毕,自行先在天王塑像前合掌三拜。 接着陆川向众人提出了一个问题“那么现在我有一个小问题想提给大家。四位天王我们都看过了,可能有的朋友在全国其它地区也进过庙,烧过香,有没有注意到我们这里的四大天王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呢?” 众人不知所芸,谁也没明白陆川这么问是出于何意。四大天王的共同爱好?他们能有什么共同爱好?我们怎么知道?不就是都爱站在庙里一动不动地受香火?要不就是瞪着眼睛吓人玩?谁也想不出问题是什么,答案又是什么。 陆川呵呵一笑,指着四大天王那抬起悬的一只脚,道出了答案“好了,大家谁也别猜了,我估计我的问题把你们给问着了,大家顺着我的手请看”众人顺着陆川的手,看到了天王的脚,这时红姐眼尖,明白过来了“唉,脚都是抬起来的撒,为啥子不放下去呢?” “唉,红姐这个问题问得好!这天王的脚为什么不放下去呢?呵呵,这里边有故事噢!历史上明太祖朱元章称王之前不是在丐帮当过两年小弟么?相传啊,后来起了势,带了兵,可是打了败仗,被仇追杀。结果孤身一人跑到一破庙时,体力不支,又无所再逃,只得躲进庙中,此庙正是一坐天王庙,其中供奉着四大天王。朱元章在庙里一躲就是数月不出,终日闭门静思称帝立朝之事。某日,朱元章心情甚好,环顾庇护他数日的庙堂,才发觉竟是一片破败荒凉之景,于是心生愧意,于是找来大笤帚,一寸一寸地打扫起卫生来。扫着扫着,不禁思绪又跑到建国大事之上,无意中扫到了天王的脚下,当时天王的两都还都是落在地上的,朱元章见地上有脚,难以扫到边角之处,于是顺口说了一句话‘各位天王尊神,我朱某感激各位连日来的保护,才得以安身脱险,今日朱某一无所有,就让我为你们扫去尖灰,以示报答吧,来日当我朱某登基之后,定当为各位尊神再塑金身,肯请尊神高抬贵脚,让朱某扫去您脚下的污尘吧!’众天王在天有灵,深知朱元章日后定当称帝,帝者乃天子也,天子这命,启敢不听,于是四位天神缓抬尊脚,竟都腾出了地方。朱元章见状大为吃惊,心想难道其诚心已感动天地,而天神显灵只为助我早成大业?不免心中重燃希望,兴冲冲地扫完地,随即扔下笤帚,依依叩拜了天王,转头冲出庙门,又招集人马,战场厮杀去也。最终结果我们都知道,他开创了大明王朝,成为一代开国皇帝,并创下了很多丰功伟业。然而,他去忘了一件大事。什么事呢?别忘了,他是请四大天王抬起了脚的,可是临走时他却忘了请天神再把脚放下去了。这天子不发话,即使是四大天王也不敢擅自做主啊。最终,朱元章升天之后也没想起这件事来。于是,这四大天王的脚啊,就这么一直抬着没放下去了!” 话音刚落,众人恍然大悟,原来这只一段民间传说,可听起来似乎确有其事的样子。很搞笑,很搞笑啊! “好,各位,天王殿我们看完了,现在大家跟着我一起往前走!过门槛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了,一不是踏门槛,二是一定要先起右腿噢!” 人们学着陆川的样子,一一通过了天王殿北门……()() 正文 (十五) 白丽丽吃醋了? 其实,早在去年王倩跟团实习的时候,就注意到了陆川。那是她第二次上团,社里接了一个山东百人大团,当时联合了好几家旅行社,甚至还把学校搞旅游的老师都请来帮忙,调动了十来台大轿子,警车开道,一路无阻地上了草原,那场面着实够气派,当年旺季里都没见过这么大规模的团。陆川当时负责一个组,组里有两个导游、三辆车,这是重要的一组,因为山东派来的全陪刘大姐就在陆川所在的车里。而王倩被派去跟另外一组做一些辅助工作,一路上只在四子王旗的葛根塔拉草原点、响沙湾两个地方跟陆川打个几个照面。可以说根本没什么印象,只是因为最后送团的时候,在候车厅里为了等专列进站花了很长的时间,客人们都安顿好后,导游们暂时无事,于是聚在一起聊天开玩笑,这才给了王倩近距离接触陆川的机会。那个三天团陆川带得很是顺利,因此心情也很好,大家聚在一起的时候陆川显得格外兴奋和健谈,最后竟然成了众人谈话的核心人物。当时陆川注意到在众人之中,似乎有一双安静的眼睛一直在注视着他自己,可是,由于兴奋,陆川没有再找寻这双眼睛的主人。那个人就是王倩。 那个山东团最后发展成了“套团”。所谓套团,简单的理解就是成套的、成批次地团,客人多是同一个单位、同一个活动的成员,分成不同批次,到同一地点,按相同行程进行的旅游团体。一般地接社是很喜欢接套团的,一来第一把生意做好了,就不愁以后的几个套团会花落他手,二来接套团赚钱多,还能打广告。陆川接团的时候可是把全陪刘大姐哄得高高兴兴的,一点也没让她操心,因为陆川车上的客人多是这个单位的办公室主任、正(副)职领导等等重要人物,刘姐一直怕在他们身上出什么事情。结果没想到,一路下来不光行程顺利走完,客人们也都没有什么大的意见。她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客人们也对陆川的服务很满意,尽管在响吵湾时陆川因为帮着招呼客人骑骆驼而没顾上安排自己组里的客人按时上车,引来了个别人的指责,好在陆川能及时赶回来,没让客人等太久。而陆川在解释中也重点强调了自己承担的整个大团的协调组织任务,难免对本车的客人产生一些小小的疏忽,这样客人也都慢慢谅解了。彻底赢得全陪和客人的一件事是在包头的那天晚上,车里的一家三口要大半夜上街给孩买鞋,说是白天在响沙湾的时候小孩的鞋给跑坏了。提出要求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半,绝大部分的商店都已关门,而且住地附近几乎都没有什么地方可以买到旅游鞋。陆川后来给在包头的一个朋友打了电话,从她家里取了一双号码差不多的鞋,第二天交给了这一家三口,解了燃眉之急,回到呼市的时候,又陪着他们在店里正式买了一双鞋。后来才得知,这一家三口的男主人是单位的副局长,职权很大,地位很高。陆川也因此而在团里赢得了一位重量级的支持者。 回过头来说王倩,她毕业前就想着要在呼市安家的,东北女孩毕业后真的不想再回老家。虽说这里老乡不少,可是同学当中留下来做旅游的却不多。而且,现在有联系的几个男生,不过也是刚入的小导游,谁知道以后是当人当鬼,一句话就是不踏实。相反,如果能找个本地人,那对将来安家落户是很有好处的,只是找来找去没找到个合适的。一个偶然的机会,她和计调孙敏聊起来,孙敏竟想搓合她和陆川好,当时因为上团,陆川总不在社里,于是王倩对陆川的了解也就停留在道听途说的之上。听得多了,心里好像就已经熟悉多了,似真似假地就有了一些爱恋之情。正好这次带大团的机会,王倩抓紧一切可以观察陆川的机会去了解他,解读他。常期的他乡生活,孤独、寂寞、无助,正好被陆川的开朗、活泼所取代,那两个小时的车站长聊,一下子让王倩在心里上依赖上了陆川。特别是极度紧张和劳累过后,虽然是精疲力竭、咬牙挺着,王倩还是从陆川那盘腿而坐,满是笑容的油渍渍的黑脸上找到了一种安慰,一种依靠,她幻想着能再近一步接近陆川,并期待着能他有更近一步地发展。然而,那次大团过后,王倩就再没有找到和陆川同团而行的机会。后来,独自带团出全陪的时候,从计调那得知陆川也出全陪,估摸着同一时间段两人都在火车上,于是就尝试着给陆川发短信。最初陆川怎么也不回,后来才知道那是因为陆川一直没有王倩的手机号,并且从不回陌生号码的短信。聊了几次,因为两个还是没有更加自然的接触做基础,也就没有再深入下去。其实,最主要的是,陆川那个时候除了带团,心里还一直想着另一个女人,而王倩对此是一无所知的。 在大召的不期而遇让王倩心里喜出望外。 她带的客人里没有全陪,当两个团合二为一的时候,王倩极力地向陆川身边凑合,讲过天王殿,又带着人群进了菩提过殿,来到月明楼图前,这个过程,王倩一直紧随其后。她看陆川的眼神,似乎能像是在看她自己家的男人一样。只是陆川现在还不是她的男人。 白丽丽在一旁冷眼观察着王倩和陆川的关系,对于带团讲解,她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只是这个王倩的出现,引起了她很大的好奇,也有一种现实的危机感。更让她冷静下来。女人了解女人,女人嫉妒女人。从王倩看陆川的眼神,白丽丽已经捕捉到标准的信息素,而且她能断定,如果此时陆川手指一勾,那个王倩肯定会投怀送抱。可是,陆川的反应还没有那样轻浮和暧昧,他还是地做着事,也不知道这个陆川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没事。如果是真不知道的话,那或者说明他心里不喜欢这个女孩,或者是他压根没往这方面想;如果说是假装不知道的话,那只能说明这个陆川是个挺会装的人,装着不接受,不表态,其实是在吊小姑娘的胃口,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一举拿下。如果是前者,那只能说明陆川真够木讷的。如果是后者,那到要小看这个陆川了,想不到他也是个情场老手,如此熟于逢场作戏。 王倩凑了上去,白丽丽就退了出来。 陆川为了抓紧时间把大召走完,重点挑了一些他喜欢的讲点儿来说,其他不喜欢、不熟悉的都一笔带过,唯独月明楼图和六道轮回图他没有给缩减时间。()() 正文 (十六) 古月明楼图 大召有三绝银佛、壁画、龙雕。大召有三宝古月明楼图、九龙贡桌、万岁金牌。这第一宝——古月明楼图就放置在山门过后的菩提过殿之中。原物其珍贵之处在于全部是用孔雀翎编织而成的,色泽艳丽,人物生动。由于属于保护文物,早已被收藏封存,所以在大召内看到的是按照原比例仿制而成的手绘画。 这幅画与以下三个人有着重要关系头号人物——康熙爷,身穿红袍,脚登官靴,脸容慈祥,和蔼可亲;二号人物——安三泰,昆发留辫,赤膊上阵,面飞横肉,貌似恶鬼,举手扬拳,欲以施暴;三号人物——刘三,一身青衣,腰系围裙,肩搭毛巾,面容青秀,立于一旁,护卫康熙。 全画包涵人物110位形态、身份、角色各不一样的人物形象,分布于远景、近景、楼上、楼下,中央、四周,他们或笑,或怒,或喜,或悲,或只观不语,或评头论足,或民或商,或官或匪,或贵或贱,或穷或富。 画中所述事件以康熙微服私访为主线,坊间不同版本的也少,陆川还是习惯于自己查找资料后所得的故事梗概 清朝入关坐了江山以后,一直担心北部蒙古部落东山再起,危及朝纲。于是,北征葛尔丹叛乱,大力在蒙族人民中引入藏传佛教,以取代蒙古族原始宗教——萨满教,同时大量移民戍边,鼓励蒙汉通商、通婚,这样从精神上、经济上、生活习惯等等方面,潜移默化地影响和改变着蒙古民族的个性特征,以求安抚边民,弱化斗志。随之,但有了三娘子城、银佛寺落成、归化城新立、有玉泉井,有了大盛魁,有了明清一条街。而的管理体制,也为大召寺的佛教统治地位增加了浓重的政治色彩,凡文官路过须得下桥,武官经过须得下马。重大节目里,文武官员还要到大召寺向活佛做工作述职。可见当时大召寺在百姓朝野里的声望之高。 的稳固地位,促成了很多商业文化圈、市井文化圈、政教文化圈等等利益集团均以大召寺为核心逐渐产生和发展起来。这种自然发展的结果定然有好有坏。比如图中两号人物安三泰,其人原为地痞无赖,后因为心黑手狠,又找到当官的撑上了保护伞,于是气候越来越大,黑社会组织老大地位日渐巩固,干尽欺压百姓、强买强卖、收取保护费、打压良商顺民,等等,伤天害理之事。其后给撑腰的,就是那些明着吃官奉,暗着吃的官老爸们。从画中就可见到为“月明楼餐饮有限责任公司”记帐的会计先生,居然是头顶化翎、颈挂朝珠,身穿官服,脚踩官靴的鸟人。仅从这一点上看就可知,当时官商勾结、官匪勾结的情况是何等普遍和张狂。 众所周知的是,康熙老爷子最爱的就是微服私访,体察民情。这当康熙爷不正游走于归化城,落脚于大召寺,闻听月明楼中安三泰依仗势力,为害一方,不信其实,便独自微服私访,来到了月明楼。进门寻一桌落坐,点了小菜小酒,边喝边观察着这里的人情事故。安三泰早见康熙爷气语不凡,穿戴脱俗,定是有钱有势之人。加之进门前拴在门口的那匹宝马良驹更是看得叫人心痒难耐,心中早就盘算地如何夺为己有。不料,康熙爷一席酒水之后,居然发现自己忘了带钱,正好给了安三泰发难的机会。这也难怪,平日微服私访时,身边总有个三德子、法印、小桃红之类的角色身后付钱,康老爷子从没在钱上操过心,着过急,可今日偏就没戴这些人出来,自然也没往钱的事上想。这下可好,安三泰正愁没机会下手,却赶上了康老爷子受柄予人呢。八两三钱银子,堂堂一国之君却无力支付,真是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啊,三文钱难倒英雄汉。康熙爷怎么能料到因为自己大意,竟招致如此尴尬之羞。面对安三泰的百般羞辱和刁难,真是百口莫辩,即便想要计划赊帐另付,也未见安三泰让步。 安三泰见机会成熟,便提出拿门口宝马良驹进行交换。那可是康熙爷之爱骑,怎能就拿来抵换了这八量三钱的的散碎银子了呢?康熙爷不肯,安三泰暴怒之下,凶相毕露,举拳正要施暴,此时善良小跑堂刘三站了出来,制止了即将挥出的拳头。刘三虽说只是个小跑堂的,但为人机灵敏捷,加之身处酒桌席间,阅人无数,也看多了安三泰欺行霸市的丑行恶举,出于善良的本性,早就有惩戒之心。怎耐得位卑言轻,多数情况下是敢怒而不敢言。今天不一样,看到安三泰对这样一位儒雅之士也要动手施暴,刘三再也看不下去了,一把拦下了安三泰,并提出用自己一年的工钱来替康熙爷偿还饭钱。当然,那个时候刘三还不知道他背后的尊者其实就是皇帝老爷子。安三泰见自己人里出了这么一个扎里带的货,心里更是搓火,当下就命令帐房先生核算刘三一年的工钱,结果不多不少,核算下来正好是八两三钱银子。也不知是真的巧合,还是帐房先生为了想打个圆场,在算帐的时候做了手脚。总之是一文顶一文的,把账给平了。 安三泰势没得着,气没撒出,马没占得,面子丢尽,仍不依不饶地想要撒野。可曾想到,咱们这位康熙爷可不是吃素长大的。那可是身经百战,真正是杀场上喝着人血,踩着人头打过来的戎马之君,还能怕他安三泰一个小瘪三的穷咋呼么?于是,手中的马鞭起舞挥落,把个安三泰打成了球迷愣眼,跪在地上一个劲地求饶,当初的威风荡然无存。 可见任何装逼货都怕真硬茬子。你越是装得牛逼哄哄的就越是球也不是,顶多就是傻逼一个愣球一堆,叫嚣得再厉害也不过是一堆一踩就流汤的臭。 康熙回朝后立即下召,严办了安三泰,除了地方一霸,牵连的官员也悉数受到惩戒,而为了奖励刘三救驾有功,特封其三品官爵,准其入朝为官,约等于现在部长级待遇了。可是人家刘三很有自知之明,深知宫内福祸相依,不愿受其约束,断然拒绝了所封官位。康熙准其不受官职,但可享受同级奉禄,这就等于给一个部长级待遇的虚职,还让刘三继续为民。于是,此段故事遍开始传为佳话,流传至今。 画中故事讲完了,陆川回头一看,身后早已聚集了一大群人,除了自己的和王倩的客人外,还有不少散客游人。后边的人为了能看得清画,听得清话,都伸着脖子瞪着眼。陆川讲这幅画就像是在讲评书,而不像某类导游是在背书,他每次讲的顺序、方法都有变化,而这种变化连陆川自己也事先不知,都是讲的过程中自由发挥,现场组织,结果反而收效很好。 上学的时候,为了能把这段讲解拿下,陆川不知多少次自费往大召里跑,也不知听了多少位导游的讲解。虽然所有讲的故事都大同小异,不离根本,陆川听得多了,就有了自己的想法。他觉得很多人的讲解虽然精细、合理,但是感觉得死板、生硬,无处互动,似乎讲者只顾讲,听者无心听,好像在导游和客人被一层隔音的双层玻璃挡着似的。更有些导游,虽然面对着客人,但心里却没有在和客人沟通。不论任何讲解,导游应达到的目的,并不只限于把该讲的讲出来,更要让客人把该听的听进去,而且还要记下来,最根本的是要让客人知道,导游是在和自己沟通,而不是在给自己上课。任何一种内容的讲解,都要追求到个性化,要把自己的感想、感觉、感悟融入到讲解中去,要努力让客人找到和导游的共鸣。在不违背历史真实的情况下,导游完全可以把自己置身到所讲内容中去,讲出自己的感情,讲出自己的激情,讲出自己的喜恶,用自己的情感,去带动客人的情感。当客人因导游的讲解而产生心理波动,或喜,或悲,或悟,或悔,就已经达到了有效互动的效果了,管他教科书什么怎么讲的,完全能够实现个性的方式才是导游应该追求的目标。 陆川讲解带表情,带手势,带感情,往往要比其他导游讲得生动有趣。虽然在某些细节上,陆川掌握并不一定就是权威,甚至有一些是在理解的基础上自创发挥,这是相对于其他导游而言,但至少,给客人的感觉是不同一般,至于是对是错,有兴趣的朋友自然会通过其他方式和渠道去进行考证。即使他证明陆川是错的,那也从另一个方向说明陆川做对了,因为他能让客人对讲解的内容产生兴趣,而不是一听了之,索然无味。 白丽丽和王倩不知怎么地,在陆川讲解的时候,都默默地退到了人群的后边,各自看着自己的客人。而白丽丽则更多地窥视着王倩。女人的直觉告诉白丽丽,王倩看陆川的眼神已经出卖了她自己,虽然在众人面前王倩极力想要掩饰,但掩饰本身却成了装饰。王倩甚至还用相机给陆川拍了几张大头特写,这都没逃出白丽丽的眼睛。白丽丽心中感到一丝失落,也有一阵阵的防意。 飘乎不定的情感,总给导游这个职业一种不安全感,男人如此,女人更是如此。什么样的人都是过眼云烟,即使见着好的,也总觉得肯定抓不住,即使想抓住,心中却总有一种顾虑在干扰,正如不能积极看待自己的职业一样,也同样会消积极地去评价自己心怡的人,尽管这种消积评价并非出于本意。是什么决定的呢?是这个职业给导游带来的失望和无奈,压力和焦虑。纵然还有一种职业崇高感存在,却不能完全替代考虑个人情感时的那种现实的茫然。男男女女都想谈恋爱,都想找对象,可是谁敢谈?和谁谈?怎么谈?这些个现实的问题总因为职业的原因而无法找到理想的平衡点。加之生存的压力之大,社会的偏见之多,内心的失衡感之重,很多做导游的人,只能选择先干事业,赚了钱再谈感情。其实,骗别人容易,骗自己难。职业的染缸总会有一天夺去本来的色彩,让人找不回原本的自己,那个时候再谈感情,可想而知,激情不在,真情不在,真诚不在,于是苦闷又来。()() 正文 (十七) 稍麦传说 讲到这里,并没有结束,一幅画,几段故事,严肃之中总要带些调侃才有味道,正统背后总要带些民俗才显得饱满,有些东西还是要特别提一下,才算是完整。 月明楼图或圈可点、可宣可扬的地方实在很多,从不同的角度去欣赏和品味,都会找到与众不同的价值体现。但通常导游讲过画中承载的故事之后,总会稍带着讲一段关于青城传统美食的渊源,这美食就是青城人们每天必不可少的一种早点(亦或是全天正餐)也是知名风味小吃的老大哥——稍麦。 据传说,安三泰并不是呼市本地人,他祖籍天津,在归化城落脚以后,最初是搞买天津狗不理包子发的家。当时小刘三即是安三泰的亲戚,又是他店里的小伙计,每天负责买包子,打个杂。由于每天总能有一些剩下的面、肉之类的半成品要刘三来打扫,扔了怪可惜,有心的刘三就利用剩下的时间,专心研究琢磨怎么将这些废弃物利用起来,赚点钱。由于做包子调馅这道工序是不外传的,所以小刘三只能自己尝试着研究做馅儿的办法。内蒙地区吃羊肉是一大特色,小刘三在这方面动了不少脑筋,研究来研究去,终于研究出一套以羊肉为主料、大葱、鲜姜为辅料的调馅方法。于是他自己尝试地制作成功后,就想着借卖狗不理包子的时候,偷偷地也卖上自己做的包子。但是,每天买包子的人多,卖包子的量大,刘三还是没有充足的时间来准备自己品牌的包子,为了能提高效率,他在皮儿上动了脑筋,减化了繁琐的程序,把皮儿擀得花边而簿,包时一只手托皮儿,一只手舀馅,五指一合拢,一只即包得,上笼一蒸,个把分钟即熟。这样,上锅蒸上十笼,里面就能有刘三的二三笼,出锅一卖,各不影响。一来二去,反而刘三的包子更受欢迎。人们一传十,十传百,名声就慢慢起来了。安三泰也早就知道小刘三在偷着搞自己的品牌,一直没怎么在乎,也就默许了。谁知道,后来刘三自己品牌的包子比他的卖得还好,这才发现小刘三的厉害之处。人们吃得多了,有好奇的人问刘三这包子叫什么名字。刘三自己也没想着要给品牌命名,当被问起的时候,他想这包子是自己做好了,跟着捎带脚买的,干脆就叫“捎卖”吧,于是小刘三自主品牌的包子有了新名字,传来传去就演变成现在的“稍麦”了。当然内蒙中、西部地区这种美食到处可见。有的地方还有别名叫“稍美”,但叫法都一样,至于“麦”和“美”有什么区别,可能只是方言叫法上的差别吧,陆川也从没考证过。 再如今,稍麦已经是青城老百姓中三大早点首屈一指的选择。稍麦、羊杂碎、焙子是土生土长呼市人最喜欢的三大早点。这三样都是陆川的最爱。讲到稍麦,就不得不提一下呼市稍麦老字号——庆春园。稻香春的稍麦是全市最有名的,也是最贵,此外还有其他知名的老字号,比如清晨源、???,等等。陆川不是都吃过,唯有对庆春园有着一种特别的情节。 最早的庆春园就坐落于大召寺前百余米的明清一条街上,那还是一座木制结构的老式建筑,二楼的地板都是木头的,走上去噔噔作响。喜欢它,是因为那座古老的饭馆里记载着许多快乐、美好的儿时记忆。就像老舍先生笔下的《茶馆》一样,一年四季中老字号的稍麦馆也透得出浓重的生活气息,旧城人的生活节奏要比新城人的慢,特别是旧城居住的老人多,人口密度也大,大家多数是相邻居数十年的老邻居,街里街坊的都相识相知,大家都喜欢借着早上吃稍麦的时光坐在一起交朋会友,谈天说地,很多老人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能聊很多陈年待事或当下新闻。因此,要想了解和认识青城百姓的生活,每天早上去吃稍麦就是最好的选择。 刚才讲到,呼市三大早点排第一名的就是稍麦,其次是羊杂碎和焙子。其中羊杂碎和焙子同样深受人们喜爱,特别是那些嘴馋,又赶着要上班赚钱的人来说,能喝碗杂碎真就是美的享受。每天早上,只要饭馆门口支上一口熏黑的大锅,就是一个无声的好招牌,想吃杂碎的食客只要看见这口锅就直奔而去,再不另择他处。而杂碎做得好的饭馆,基本老客、回头客常年不断,从早起捞出第一碗开始,直到锅底清空,中间无暇休息是很正常的事情。焙子不够了,还得催着让人送,坐位不够了就赶紧在空地儿加桌加椅。几乎一大锅杂碎就会在当天早上全部卖光,很少有留到中午的。但羊杂碎应该算是本土的一种早点快餐,好比西安的羊肉泡馍、兰州拉面、山西的刀削面。一大锅热乎乎的杂碎漂着鲜艳的红油,表面还浮露着沙布缝成的调料包,这者是店家早起几个小时煮好的,放在小土炉上小火漫煮着。有客来了,往里一招呼,这边一碗热腾腾的杂碎已然端上,按照个人喜好不同,辣的,微辣的、清汤的随意调整,主要就是控制红油的多与少,出锅后一定要加上鲜嫩的碎香菜,临吃还要点上些许的醋,再用筷子轻微的拌一拌。羊杂碎和焙子似乎是天生的一对,缺了其中哪一样都不算是地道的呼市早餐。来一只刚出炉的热焙子,揪上一小块往红油汤里一泡,喝口汤、吃口泡过的焙子,再夹上一筷子肚丝,再就上一口新沏的砖茶……杂碎吃完了,汤也喝了一半了,招呼老板再给加点汤,就着汤再把剩下的焙子吃完,最后再倒完白开水把碗里的余汤一涮,整个过程简直就是一种美的体验,而且会让每一个爱吃羊杂碎的人,乐此不疲。 可与之相比,稍麦却不算是快餐。吃稍麦要有一种愿意等、乐于等的幽闲心态,一边喝茶一边抽烟,一边聊天一边等着。不是吃稍麦一定要等很久。最主要是因为稍麦是必须现吃现包,现包现蒸才行,稍麦又不像包子,可以提前包好上锅,熟了以后即使暂时不出锅,也可以存放一段时间。稍麦只要蒸好就必须出锅,出锅就必须趁马上吃,不能等凉了,一凉肉里的羊油就会凝固,簿弱皮子就会粘连,那时即没口味也没外相。所以,吃稍麦就要先告诉老板要几量几量,或者要几个几个,呼市的稍麦一量是八个,每一个都大小均等,馅量相同,全搞包馅师傅一只一只的手工包成,这就是功夫所在。一般情况下,一个成年男人,吃上三四量就已经是足饱了,老年人、女人、孩子,多的要上二三量,少的要的十几个,或者蒸熟的,或者是煎熟的。稍麦油大,吃多了会腻,因此,为了中合这种油腻的口感,必少不了一种饮料——砖茶,而且必须是砖茶,其他的茶是解不了稍麦的腻感的。一只铁茶壶,一大把砖茶,倒一壶开水,取一只茶杯,倒些许咸盐,冲到一杯浓茶,一边品着茶,一边幽闲地等着稍麦。不一会,三量稍麦装在笼屉里冒着热腾腾的蒸气端了上来。取一只吃碟,倒一股香醋,拔一筷子炸辣椒面儿,夹一只稍麦,在碟里滚上一滚,沾了醋和辣椒,送到嘴边吹一吹热气,小咬上一口,吸出内含的汤汁,再大咬一口,连皮带馅一起送出口中,顿时羊肉的清香、葱和姜的浓香,加上密制的料香,股股香气顺喉而下,直入脏腑,口舌生津,肠胃欢跃。吃得口喝了,再嘬一口砖茶,那就一个解渴。还有讲究点的老人,自带一小袋鲜奶,倒一杯茶,就况一股奶,不一会儿,一杯奶茶就冲泡好了。 任何一座城市中,最能真切感受到风土民情的地方很多,但其中,茶馆饭馆、集贸市场可以说是最有代表和最贴近生活的去处。在呼市,如果你想了解本地人的生活,感受本地人的生活,那到老字号稍麦馆里叫上二两稍麦,沏上一壶砖茶,或是叫上一碗羊杂碎,撕上一块热焙子泡在里面,这是再好不过的办法了。()() 正文 (十八)想儿子的老两口 菩提过殿过堂正方,高挂匾额,上写“遍是西天”喻意为跨过匾下门槛并已脱离人间繁华,步入西方极乐世界。首先进入眼帘的,是立在正中央的一只两米多高的巨大转经桶。其上刻有藏传佛教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据藏传佛教经典记载,“唵”表示“佛部心”,诵念此字时,身、口、意要与佛成一体,才能获得成就;“嘛呢”梵文意为“如意宝”,表示“宝部心”,据说此宝出自龙王脑中,若得此宝珠,入海能无宝不聚,上山能无珍不得;“叭咪”梵文意为“莲花”,表示“莲花部心”,以此比喻法性如莲花一样纯洁无瑕;“吽”表示“金刚部心”,祈愿成功的意思,意谓必须依赖佛的力量,才能得到“正觉”,成就一切,普度众生,最后达到成佛的愿望。藏传佛教徒常念六字真言,恰如汉传佛教徒常念“南无阿弥陀佛”。在藏族聚居区,六字真言成为藏传佛教使用率最高的诵咒,几乎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念的地步。不少人在六字真言的诵颂中降生,又在六字真言的诵颂中离世,六字真言几乎伴随着广大僧俗的悠悠人生。藏传佛教把六字真言看做是经典的根源,主张信徒循环往复持诵,念念不忘,这样才能消灾积德、功德圆满。 巨大的转经桶的周身人手可及的地方,被成千上万的游人信徒不断的摸拭,已经变得光亮如新。 西侧供奉的是地藏王菩萨,东侧供奉的是汉传佛教中的药师佛。一个掌管死,一个掌管生。进西侧佛殿,好比来到地狱一般。地藏王菩萨正中端坐,身裹五彩哈达,面目狰狞,身旁两侧供奉着四大天王的地狱化身像,各个也是一改天王殿中的威武神颜,变得相貌丑陋,张牙舞爪。入门的北侧还供春着吉祥天母。听名似乎这是位慈善的女性妆容,然则不是。据说,吉祥天母原来是位美丽的少女,只是迷恋上了魔鬼,变成了人身鬼心,不仅与魔鬼共同生活,还与之做了许多残害生灵的罪行。多行不益必自毖,由于魔鬼作恶多端,终于惹怒了天神,并遭到终极追杀。少女与魔鬼逃至绝路的时候,终于醒悟,为自己犯下的罪行而悔恨不已,于是抽刀将身边毫无防备的魔鬼情人斩首谢罪,天神念她迷途知返,留下了她的性命。但终因此前她罪孽深重,活罪难逃,于是施法变走了她美丽的容貌,换之以暴眼獠牙的恐怖之相,并命她游走于人间,遍收吃人害人的恶鬼,特别是每于农历大年三十的晚上,正是她出门收鬼,送福赐祥的时候。所以,每年的大年三十晚上十二点以后,大召寺内便会云集全市众多信徒香客前来上香祈福,场面甚是壮观。但是,往往在初一凌晨两点以后才是香火最旺之时。因为人们相信二点以前是恶鬼游走人世的最后时段,此时来上香只能是把恶鬼请回家,只有二点以后吉祥天母收走了恶鬼,世间清静太平了,才能请回真正的福气。可想而知,这吉祥天母在人们心目的地位是何等重要了。陆川虽然不信佛,但他对佛却有着真诚的敬意。坚持大年三十晚上到大召上香已经有五六年了。这不是迷信,而是一种信仰的寄托。 东侧药师佛,主管人的身体健康,祛除百病。这里代表着人间,所以供奉的灯火也比对面的地藏王要多要亮,叩拜的人也更多,更挤。人们多是为了自己、家人、亲人、老人来祈求来年身体健康,无病无灾。其两旁照样供着四大护法天王,但其形象又恢复到汉传佛教中魁梧威严的武神模样,此外,还供着关公关二爷,他是财神,所以,敬拜之人也颇为之多。 平日里,来的多是游客,诚心跪拜者较少,多为走马观花的一瞥,只有年关之下的重要时间,才见多为呼市本地人成群结对地蜂拥而至,以至水泄不通之状。陆川在此地也没有留出太多的时间,压缩介绍了主要内容,便带领大家向大殿走去。 就在陆川带队参观药师佛殿的时候,分处同城的另一个地方,两位老人,正在院中商量着什么。 “唉,老头子,咱儿子这会儿不知道在哪儿跑呢,你说他会在哪儿?”陆母在院中一边收拾着一条上午买回来的草鱼,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问道。 坐在一边正在修理自行车的陆父嘴里斜叼着烟,侧着头盯着手里的扳手和后轴上的螺丝,使劲地拧了两圈,听到老婆问起儿子的事,手停了半刻,夹起烟屁股嘬了两口,弹掉了烟灰,想了想说“应该回市里了吧,前天回来拿衣服的时候,就说是走五天,先上草原,别的也没说。应该是回市里了,以前不都这样么。怎么了,老婆子,想你儿子了?” 陆父低头透过老花镜瞅了对面的妻子一眼。 “唉,想也没用,他又回不来,就算回来了,连半天也呆不到就又跑了。你说他这是何苦呢,好不容易念个大学,结果干了这么个苦差事,连天跑来跑去的,人都瘦了,其实踏踏实实地找个安份工作也不是找不到的,真想不明白这小子干嘛偏要去干导游!有什么好的,还不是伺候人的活!”陆母把刚绞完鱼鳍的剪子在血水汤子里来回涮了涮,又接着剪。 “年青人,出去跑跑也是好事,多接触接触人,多经经事,也能熟得快点。男孩嘛,不能天天窝在家里,孩儿大了就得放出去飞,该飞的时候不飞,往后就不会飞,不想飞了。再说了,现在不是旅游挺火的么,人们有钱就出来玩,苦点累点不怕,能赚到钱养活自己就算不错的了。”陆父起身从一连的工具箱里拿出一只装着黄油的老玻璃罐子,重又坐回来,一边抠着黄油往车轴上抹,一边说到。 “有啥好的,天天东跑西颠的,吃吃不好,睡睡不好的,一个人带那么多人,那能照顾得了自己?赚钱?我咋看不出他赚什么钱了。要说干导游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你看他穿戴什么的,还不是以前的旧衣服,也就是去年买了双二百多块钱的鞋还说是花大钱了。要是真赚了钱,还能抠这一二百的小钱?我看这孩子真是挺苦的,有一次我给他洗换下来的衣服,翻也一张纸条,你猜上面写的什么?” 陆父停下手里的活,等着妻子的答案“写什么?” “是他上团的账单,什么风味餐多少钱、骑马之少钱、购物多少钱,总共加起来也不到八百多,结果还要分给什么司机、全陪的,算下来连双鞋钱也不到,还不算这一来二去打电话的钱呢,你说上个团赚这么点钱,搭那么大的辛苦,有什么值的?” “噢,对了,他还在纸上写了这么一句话‘苦可以吃,没什么!活可以干,没什么!唯独人格的玷污和羞辱却不能忍,可是不忍怎么办?’你说,这孩子肯定是在外边受了委屈没地儿说才写这样的话的。我看了都差点哭出来!”陆母说到这儿,扔下了手中的活,坐直身子,目光有些无神。 “唉,这伺候人的活,哪能不受气?但凡有点钱的主儿都想当大爷,这样的人,哪朝哪代都有,咱家川儿又是个直性子,在家都没受过委屈,到外边肯定受不了白眼,唉……这人到社会上,哪能不受点委屈呢,磨磨性子,也好,方的总要变圆了才好使。就是可怜这孩子了。他这是怕咱们替他担心,所以有委屈也不说,就自己闷在心里。” 陆母沉思中给鱼开着膛,正要往出掏内脏的时候,她又停了下来,郑重地问自己的老公“唉,老头子,你说咱别让川儿干导游了行不,你不是有朋友在政府里上班么,能不能托托关系找一个安稳点的工作先干上,往后再想办法弄个编定个岗什么的,也不用干这看人脸色的活了不是?” 陆父一听,有些不快地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你当进政府机关的那么容易呢?现在都得考试,又答题又面试的,特别是面试,全靠走关系,你没关系连面儿都照不上。关系靠啥,靠的是钱,光有钱还不行,还得有背景,有权,你没这些想进机关?门都没有。咱家啥情况,你不是不知道。钱,咱没有,人,咱也没有,权,更不可能的事。咱就是平头老百姓一个。再说了,我那机关里的朋友,也是多年不联系了,人家现在是吃公家饭的,早就打官腔说套话了,眼睛里瞅的全是领导当官的屁股,哪还记得这老百姓的脸,我是看不惯他们,叫我找他们办事。他们不嫌,我还嫌呢。这种事,还是等川回来以后问问他的意思再说吧。” 老两口的对话,不欢而散,各自都陷入沉默当中。()() 正文 (十九)六道轮回(上) 大殿前广场,游客们陆续聚集于此,大殿内的行进速度很慢,进不去的,都等在这里。导游们通常不讲配殿,只讲西侧墙上挂的六道轮回图,有少数导游还会讲一讲须弥山分布图。 陆川对六道轮回图还是颇有感情的,从最初的不懂其义,到后来讲得多听得多时,有了自己对人生的些许感悟,才对佛教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来到广场的时候,天已经阴了,并且零零星星地下起来毛毛细雨。 来到六道轮回图前,陆川挥起了导游旗,将客人再次聚拢到一起。还特地把白丽丽叫到了自己的身边。因为之前在草原上,陆川曾许愿给白丽丽,说是到了大召后,一定给她好好讲讲六道轮回。白丽丽也一直期待着,只是回到市区之后,看到陆川经历了那场感情纠葛后情绪一直低落不起,所以也就不再提起这事。没想到,陆川还记在心中,于是她的情绪也随之而起。 “来,来,来,我们贵州的朋友,大家随我到这儿来,我给大家讲讲这六道轮回图!” 众人依次跨过半米高的汉白玉石阶,挤到了不足三四平米的石台之上,在他们面前的就是封装在玻璃框内的六道轮回图。陆川面向游客,站在图的右手边,他左手的导游旗变成了指挥棒,指点着图中的各区画面。陆川特意在右侧身后。给白丽丽留下了一个观看角度较好的位置。这里,别人挤不过来,可以很好的为她打开较好的观测视角。 王倩的客人,也随之而围。他们听过陆的讲解后,感觉是比自己团上的小导游讲得要好得多,所以,自然地就跟着他继续听,只不过,好位置基本都让陆川团上的客人占上了,也只能抢到外围三、四圈的位置。王倩本想挤得离陆川近一点,最好是现在白丽丽站的那个位置,可是,因为来晚一步,自己只好挤到陆川对面,几乎与图平行的位置处。在那儿,她只能看到陆川的正脸。 陆川环视了一下四周,见客人基本都围过来,此时,陆川看到小悦阳夹在大人中间,正踮着脚尖往里看,便把他拉到了最里边,让他站到了画的正前方。小悦阳正不好意思往前挤,却又想看个好奇,被陆川安排到这样一个独一无二的好位置,因此很有优越感,他笑嘻嘻地对陆川表示了感谢。陆川摸了摸他的头,也回敬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好,各位朋友,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呢,就是大殿前的广场,这大殿呢,也就是整个大召寺最核心的建筑了。刚才,我们经过了菩提过殿,也就等于是超越了人世红尘了,在进入大殿之前呢,还要带领大家做一次心灵上的洗礼,深入认识一下我人生的意义和未来。这也就是我为什么要让大家在此停留的目的了。大家看到了,在我们面前墙壁所镶的这幅挂图呢,就是佛教里非常重要的六道轮回图,它所承载的内容呢,也正是佛教教义中非常重要的因果轮回的观。应该说,不管是汉传佛教,还是藏传佛教,虽然在教义,在诸多观点上都存有不同的差异,但是,都同一地保留了六道轮回之说。我觉得,做为我们每一个人来讲,不管你信佛也好,不信也好,都应该认认真真,诚心诚意地深入了解一下这六道轮回之说的内在含意,它会为我们认识自己,认识世界都有很重要的作用的。” 陆川用导游旗指点着玻璃窗,不时发出轻微的铛铛声。 “相信大家都听说过人生轮回、十八层地狱、积德上天、造恶下地狱等等的说法吧?但是,在大家还不了解什么是六道轮回的时候,这样的认识都是不全面的。下面我先给大家介绍一下这六道轮回图的组成内容。大家请看。。。。。。” 陆川用导游旗比着图划了一个大圈。 “这整个画面是由巨大圆盘组成,圆盘之后是由地藏王菩萨把持着。之所以是圆形的,正寓意着众生辗转所要投生之六道,无有出期。六道轮回图是释迦牟尼佛(图右上方)所教导的轮回理论的昭示图。六道众生透过佛法的修行,最後终得解脱轮回、登佛净土(图左上方)。 内部是由三个大圈组成,在最内圈的是鸡、猪、蛇,代表贪、痴、瞋三毒。第二圈中大家可以看到,分别有十二个小孩的头像,头指向着圆心均匀分布着;第三圈是上为三善道天道、人道、阿修罗道。下为三恶道地狱、饿鬼、畜生道。第四圈是十二因缘由无明缘行,行缘识,识缘名色,名色缘六入,六入缘触,触缘受,受缘爱,爱缘取,取缘有,有缘生,生缘老死等。佛陀即是修行观察十二因缘而开悟成佛。此处则各以不同的图像来作为象徵。整个圆盘又像是一个表盘,它以钟表时刻的相关位置来做说明十一~~一点钟的位置是天道,二~~三点钟的位置是人道,三~~四点钟的位置是饿鬼道,五~~七点钟的位置是地狱道,八~~九点钟的位置是畜生道,九~~十一点钟的位置是阿修罗道。六道中绘有各种象徵的人物、动物、亭台楼阁、日月祥云等,都是六道业报的显象。最外一圈有十二个画面,象徵十二因缘,也叫十二缘起。由一点钟的位置开始,顺时钟方向旋转,它们的象徵物是无明—育女,行—陶人,识—摘果猿猴,名色—两人乘船,六入—小屋六窗,触—男女拥抱,受—眼中箭,爱—女陪男,取—摘果人,有—男女同处,生—女人生子,老死—背负死者。” 陆川用了不少的佛教用语,应该说,在介绍佛教教义的时候,这是必须的,即使讲解者并不是完全深谙教旨教义,也要尽可能地本着尊重的心态来讲。陆川知道,讲太多的专业术语是不会有人愿意听的,况且,从客人的眼神中,他观察得出,有一些人似乎因为听不太懂而开始分散注意力了。 “那初步认识了这六道轮回图之后,我们将要深入了解其中的含意了。那我们就先从“人之初”这三个字开始。” 陆川用导游旗指在了那一圈十二个小孩的位置。不少人都伸着脖子向那里看。 “可能有的人,第一眼就看到了这十二个小孩,也可能有人奇怪,为什么要画这么长得一样的小孩儿在这儿呢?在这儿,我想引用《三字经》的第一句话来当引子——“人之初,性本善”,那么这十二个小孩儿大家看得出,长想一样,身无衣物,面相天真纯洁。这正代表着我们每一个人在降生人世的时候,都是一样的天真无邪,大家都像一张白纸一样。” “但是,为什么在之后各自成长的过程中,有的人会成功,有的人会失败,有的人会是好人,有的人会是去作恶呢?这就是三字经开篇第二句里讲的意思——“性相近,习相远”。也就是说,之所以造成每个人成长过程中的千差万别的变化,就是我们的后天经历、接受的教育、成长环境、个人价值观的判断、价值取舍等等因素对我们产生不可逆转的影响。” “而在佛教看来,对我们人生影响最大,也是众恶之首的三种恶因呢就是我们看到的核心圈中的这三种动物所代表的恶习,首先,鸡代表着贪婪和短视。指代着我们人生中不止,贪心不灭的恶习,同时,在观察中大家可以发现,鸡永远是在低着头喙地上的食物,也就是说,我们人总是目光短浅地只看重眼前即得利益,而忽视了更加长远的利益和目标。可以说所有成功的人,都不是目光远大,志向高远的人,没有哪一个只顾蝇头小利,满足于低级的人会最终成功的。接下来,猪,代表着愚笨和懒惰,可以说懒惰是一切失败的根源所在。我们每一个人的性格中都有懒惰的因子,也会有不同的表现。睡懒觉是懒惰的表现,学习工作不用心,畏难求易也是懒惰的表现,此外还有很多,比如不努力赚钱,不努力做事,喜欢吃现成饭,不努力锻炼、不努力听导游讲解学习知识等等,都是懒惰的表现。这人一懒,什么机会都没有,天助自助者,你自己都不助自己,谁还会帮你呢?最后,是蛇,代表是恶毒的心,应该说,我们每一个人都不可能是圣人,都有私心杂念,而往往将人引入岐途,正是我们的错误观念和判断导致的。比如说自私、嫉妒、报复、愤怒、尖酸刻薄、贪婪、纵欲、睚眦必报等等都属于恶心的表现。何为恶心,亚心为恶,也就是说,当你的心态不够积极,不够乐观,不够坚强的时候,你的心就是一种亚心,就像我们常说的亚健康一样,当你的亚心不能及时调整,放任下去的时候,亚心就会变成恶心,而恶心则会引起恶念,恶念过重,就会引发恶行,恶行必生恶果,恶果必造恶孽。比之贪和懒,这恶心更加危险,佛教教人一心向善,其实也可理解为化掉恶心,除了恶心才是真正解脱的开始啊!” 讲到这里,听者纷纷点头,不是说都理解了教旨,而在陆川的叙述中似乎找到了一些共鸣,找到了一些自己在人生经历中的感悟。佛教不是死板地经文,更多是对人生的世界的理解和感悟,不是要人放弃自己的精神而盲目追随于佛,而是要引导人本着佛旨所育,来看清自己,看清自己的世界,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佛,而每个人的佛也必须不会一样,但万众归一,当一个人真正大彻大悟的时候,他心中的佛就被真正唤醒,从而带领着他向我佛渡进,最终万佛归道,以达真谛之所。()() 正文 (二十)六道轮回(下) 朦朦细雨慢慢下着,仿佛雾气一样,轻轻贴附在人的皮肤之上,轻爽而不失清凉。潮潮的湿气浸润着人们的心灵,让人从里到外感觉到一种解脱。 白丽丽守在陆川身旁,认真地听着他的讲解。不得不佩服的是,陆川状态和草原上祭敖包时一样的投入和认真。他说得没错,在这里,他是忘我地在工作,在讲解自己的人生感悟。听过很多寺庙的讲解,白丽丽也知道陆川所讲的内容和佛教述语也不完全一致,他没有用那些晦涩难懂的语汇来讲,她也知道,作为一个导游,讲解的目的并不是炫耀自己的学识,也不生硬的灌输一种信息符号,而是要让听者接受,让听者感受。也许,陆川是在讲自己对人生的体会,也许这就是他在讲自己。 人群略显拥挤,白丽丽几乎是靠在了陆川的右臂上,体温慢慢传来,她觉得温暖。看着陆川的发顶结下了颗颗露水,她心中不免生起一丝怜惜。她悄悄打量着陆川上下,欣赏着他工作时投入的这种状态。不由得又向她靠近了一些。 白丽丽身后,有一个人,一直悄悄地注视着这两个人。白丽丽慢慢靠近陆川的小动作,也许只被她看到了。 红姐有意地走到白丽丽耳边,小声地说“丽丽,他不错的!” 白丽丽以为自己的心思无人知晓,怎知却被背后的红姐看个清楚,脸顿时一红,用肘轻轻顶了一下红姐,却没说话,嘴角透出一丝淡淡而羞怯的微笑。 红姐在背后轻轻推了一下白丽丽,她顺势向陆川一侧靠去,这一靠不是有意的,却是顺从的。正好陆川讲解中调整了一下身姿。半个后背留给了白丽丽,这一靠,加上人群一挤,白丽丽柔软的不紧不松地贴在了陆川的身体上,电流产生的磁场强烈地吸附着她的身体,本应该离开,可是她却保持了这样的姿势,这样的距离。耳边一时间听不到任何的声音,眼前看不到任何的物体,除了陆川的磁声和他厚实的肌肉。 陆川还沉浸在讲解之中,一时间没有发觉身后有人贴近,慢慢地因为后背传来的热量,还有那柔软而富有弹性的顶按,这才感觉到背后的异样。停顿间歇,转头用余光回视,正看到白丽丽紧贴在自己的身后,陆川内心中隐隐地升起一阵兴奋,即有肤体接触中传来的冲动,也有一种可依可靠的安慰。两人目光对视仅仅三四秒钟,传情达意已然完成。陆川转过头,继续讲解,却还保持着原有的姿势,白丽丽也紧贴在陆川背后,红姐转换到她的前方,以身体为障,挡住了两个人的。除此之外,几乎所有人都没有看到此刻的变化。但有一个人除外,那就是站在对面的王倩。 白丽丽的位置,对于王倩来讲,是非常渴望得到的。她希望有近距离靠近陆川的机会。她更希望让陆川知道自己的想法,哪怕是有机会给他一个暗示也是一定要做到的。她不知道白丽丽与陆川到底靠得有多近,只知道这样的距离已经开始威胁到她那内心深入的一道安全线。王倩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两个人,而白丽丽在透过陆川半举的手臂缝隙中,捕捉到站在对面的那一双嫉妒的眼神。 陆川还在讲着他的六道轮回。 “朋友们请看,在圆盘的第三圈,讲的就是六道,这六道就是天道、人道、阿修逻道、饿鬼道、畜生道、地狱道。请看,上三道是三善道,其中,人道,指的就是我们现在的世界,是芸芸众生的世界,当我们通过自我修炼终成正果的时候,就会进入到天道。而阿修逻道里则是在人世间英勇善战的勇士,因其争强好战,不能进入天道平和世界,于是就要进入为各类战神专门划定的阿修罗道继续修炼。下三道为三恶道,人生前挥霍浪费、不珍惜粮食,就会被打入饿鬼道,变成细脖大头的饿鬼,身形消瘦,唯有肚大腹空,饱受饥饿之苦,却无法摄取食物,一旦食入口中即可化为乌有;若人生前不孝,虐待老人,丧尽天良,残害生灵,死后都会被打入畜生道,转世投胎为牛马,受尽鞭笞之苦,以偿还前生所欠之债。地狱道相信大家都很熟悉了,生前作恶多端,死后必然步入黄泉,接受判官之审,比对孽债轻重,处以不同形罚,重罪者打入十八层地狱,忍受火烧、水淹、油煎、钉板、肢解之苦,永不超生。而圆盘的最外侧,我们可以看到人生的四大必经之事和四大喜事。四大必经之事是生、老、病、死。四大喜事是金榜提名时、洞房花烛夜、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整个圆盘由冥王怀抱其中,这说明了什么?请问哪位知道?” 在这里,陆川为了收尾做个辅垫,便提出了一个问题。众人四目相对,一时想不出答案所在。 陆川双手一抱,做了一个举镜普照的动作,解释道“大家看,这个圆盘是不是可以想像成一面大的镜子,照尽人生,照尽六道。也就是说,我们一生做人,还是老老实实,坦坦荡荡的好,“举头三尺有神明”我们每一个人做的好事和坏事,都会被冥王手中的这面镜子照得一清二楚,如果你做了好事,即使谁也不知道,神明也会为你记着,如果你做了坏事,哪怕只是动了邪念也逃不出法眼。其实说白了,就是我们老百姓口中常说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希望大家在以后的日子中,还是要多做好事,多做善事,少做坏事,少动恶念,以便各自的来生能入天道,或者再回人道。这也是我为大家介绍六道轮回的初衷之意了!”讲解结束,众人鼓掌以示鼓励。 “好了各位朋友,接下来,请大家跟随我一同进入大殿,去参观银佛吧!”陆川举起旅游旗,带领客人向大殿入口走去,动身前,他回头看了看白丽丽,紧贴片刻,两人却有了一种不想分开的依恋,但那是不可以的,也是不允许的。陆川和她对视一下,互相眠嘴一笑,陆川只问一句“讲得怎么样?” 白丽丽坚起拇指,只回了一句“非常棒!” 陆川向后一翘头,示意白丽丽赶快跟上。白丽丽轻盈地跟了上去。 王倩本想上前表示一下自己的心情,怎奈她正好站在大殿门口,也是人群体前进方向的前端,此时此刻,不得不领着自己的客人依次进大殿参观,想跟陆川说句话都没有时间。()() 正文 (二十一)归心似箭 地接社里的人还在忙碌着。八十多平米的开放区域里紧凑地摆设着办公桌,每一张桌子都被格栅包围着,上面密密麻麻地贴了彩色的便签,已快接近下班时间,但是人们都没有要走的意思。所有人都还在忙碌着。电话铃声此起彼伏。 分管销售的副总王安,还在为新招的三个大学毕业生做着岗前培训,在另一间不大的会客室里,用他职业性的演讲灌输着一些销售理念。这几个大学生是某旅游专科学校的应届生,还没有拿到导游证,只能来应聘销售岗位。 负责地接的副总张凯,还在为最近的几个团接待问题和两个计调沟通着一些事情。最近,呼市地区的旅游市场正在为夏天旺季的接待任务做着准备,固定和拓宽房源,落实宾馆酒店,稳固用车保障,确保飞机、铁路供票货源等等具细而系统的事情都需要计调部门一一搞定,哪一方面出了问题,都会影响整个接待任务。所有事情的处理,必须做到细致而有充分的计划性和可控性。旅行社想要做起来,做得稳,人脉是重中之重的基础,没有人脉简直是寸步难行,哪怕是一个很有能力的票贩子,也必须认真地经营相互之间的关系,因为一旦到这旺季,团量骤增,票量大增,能否及时、足量、保质地拿到车票、机票直接决定着地接任务的成败。甚至可能因为拿不到票而不得不放弃一个即将成形的旅游团,虽然各旅行社都尽量避免出现这种情况,也百密一疏,不得不把相类似的问题的潜在问题都考虑清楚,而做好提前应对计划。 “刘爽,下午车队那边给回话没?”张凯刚放下电话,不抬头地问着计调刘爽。 “张总,上午下班前我跟于队长通了个电话,他说两个大日野可能有些困难,咱们用车的时候有一辆调不回来,问能不能用金龙。” “用什么金龙?那天吃饭的时候说好两个大日野一点问题是也没有的,这家伙肯定又把车派给别人了!给我拔他的电话,我亲自跟他说!”张凯一听车上有问题,一下就急了。 刘爽马上拔通了车队于队长的电话。 “喂,于老哥,是我啊,张凯,在哪儿红火呢?”张凯口气平稳,语速不紧不慢。 “唉,张总,还没下班哪?我在外边跟向个朋友准备要吃饭呢,唉,离你不远,一会忙完了一起来呗!” 张凯一听,心想这老狐狸,指不定跟什么人在一起,跟我玩这个?真有诚心叫吃饭,早就打招呼了,还用得着现在才说,不是客套话,就是叫去充数。 “老于,你这叫请吃饭呢?我不打电话你也不请,看来还是有重要人物嘛,是不是又在哪泡个了妞,晚上准备战斗一把啊!” “嘿嘿,老弟真会开玩笑,我老于是那种人嘛?不过今天吃饭还真有两个美女,老弟要是有兴趣,我给你引荐引荐呗!” 张凯心想nd,老色鬼,指不定又在哪个社里勾搭上女导游了! “行了,老弟我是没那艳福喽,这还一大摊子事呢!唉我说老于,于老!你老人家都有空陪把子(就是情人、姘头的意思)了,少抽点时间把要的那两台大日野给搞定一下呗!你没忘了上次吃饭你可是实打实地应承下来的噢!” “噢,老弟,你别急嘛,这不是还有几天么,我那两台车现正在外边跑着呢,不过到你用时,我肯定给你调回来,放心吧!” 张凯一听口气就变了,他心想lgbd,跟老子卖官司,现在不给我个准话,到时再给我出个差子怎么办! “我说老于,你别跟我这打哈哈,赶紧把你的车给我调回来,哪也不准安排,别的给我打官腔,到时车要是出了问题,今年有夏天我再找别的车你可别管!” 要说于队和张凯的关系也算不一般,张凯现在租住的房子还是于队给联系的。但生意上,张凯强硬的作风却丝毫不受这层关系的影响。他知道,对于于队这样人来说,不把事情敲定死了,任何变数都有可能发生。好在公司这几年业务量大,生意越做越好,在旅游圈里也是有名气和影响力的。这样的公司,各种大大小小的车队巴不得上赶着要做生意,所以轻易不敢得罪。 “老弟,别急,别急,我说了肯定没问题,明天,明天我就把他们往回调,指定用车前一天哪也不去,把车给你收拾得漂漂亮亮的。”久在江湖混,于队很是圆滑的,一听张凯口气突转,就知道这生意指定是他的没跑,这才肯放话。之前,他一方面不想让车空下来不赚钱,一方面又担心张凯这边说的没定死。于是就打了个活口。中午刘爽给他打电话时,他之所以那么说,就是想通过刘爽的口来试探张凯,因为这种话有时是不好明说,但要想验证什么的话,就必须绕着弯子走才行。 张凯放下电话,对着刘爽说“这老家伙,明摆着这是跟我要单子呢,跟你说的和跟我说的完全两回事,其实他就是想告诉咱们,这单子非给他不可!” “那他还放那话干嘛,直接问不是更简单?”刘爽不屑地说。 “老油条!”张凯低语一句。 王安那边已经培训完成了,几个新人似懂非懂地抱着一些资料,结伴离开了旅行社。王安端着茶杯凑了过来。 “唉我说张总,今天陆川那个团该回呼市了吧!” 放下刚要打的电话,从电脑屏幕后面探出头来,他看了看墙上的表。 “到了,现在应该在大召,快完了。你那儿完事了吧,一会儿让小刘给陆川打个电话,确定吃饭时间后,咱们一起去见见全陪。” “我也正要跟你说这事呢,怕你忘了,她们社里还有款子没付完,得去催催。” “唉,我记得这事呢,放心好了,我叮嘱陆川把票拿好的,钱肯定得给。另外,这个团上有个客人说是不舒服,晚上过去的时候也去看一看。” 张凯对较远处的处理财务的小吴说“小吴,让你订的粽子拿回来没?”明天是端午节,他和王安计划着给客人送点粽子过去,以示欢迎。这个团是靠公司老总薛菲的老关系揽来的,必须有点特殊的表示。 “噢,张总,中午我就取回来了,在楼下冰柜里冻着呢,你们啥时走,啥时拿就好了”小吴走过来规规矩矩地站到张凯和王安中间认真地说。 “按一个人几个准备的?”王安问 “大人、小孩都按一人两个准备的,还买了糖稀!”小吴说 王安看了看张凯,问“一人两个够不够?” “够了,晚餐他们肯定喝酒,主食还有糕呢,不可能吃多少。搞不好,还得剩下几个!”张凯说。 “那就行,唉,那王倩那个团呢,今晚也在市里住,要不要过去看看?”王安问。 “行了,咱俩去一家吧,王倩那个团人少,叫小刘和小吴代表一下吧,把咱们订做的纪念品一个给拿上一份就好了。”张凯重又安顿了小吴和小刘。 张凯让刘爽给陆川打电话,问问具体就餐的时间。 “喂,师哥,张总让问一下你们几点吃饭去?”刘爽拔通了陆川的手机。此时陆川正带着客人在大殿里听讲解,由于还有别的团,游人都推挤在狭窄的空间里,陆川等着前面的人把地方让开再去讲,间隙接起了刘爽的电话。他起手看了看表。 “唉,小刘,你告诉张总,我这儿再有二十分钟就完事了,正在大殿呢,一会讲完就往出带了,到饭店估计得一个小时吧。” “知道了。师哥,你们碰见王倩的团没?”刘爽顺便问了一句。做计调的,各个团的时间表都装在脑子里,随时都可以调出来。有点运筹帷幄的意思! “早碰见了,一进山门就见着了,都跟着我的团走呢,怎么了?找她?”陆川一边说,一边用目光找着王倩,准备叫她过来。 “噢,没事,不找她,师哥,人家王倩可是为了能见你一面,专门申请带这个团的,就为大召听你讲呢,你好好教人家没?”刘爽半开玩笑地说着,话里话外,透着股暗示。连一旁的王安和张凯都听出其中寓意了! “还是呢?唉我们没怎么说,顾不上,人多时间紧。你刚才说啥?她专门要求带这个团?”陆川以为刘爽瞎说呢。 “师哥,我说真的呢,人家王倩早就跟我说想再跟你走一个团,哪怕是能走一段行程也行,说了好几次了,这回是特意给她安排的,你要不好好教人家,我可不答应噢!” 陆川听出刘爽话里的意思了,什么好好教啊,那就是让陆川多和王倩交流交流感情嘛。这明摆的是刘爽有意给安排的一相见面。 陆川心里有些麻烦,人家刘爽也是好意,人家王倩更是好意,只不过,这里里外外跟他什么关系也没有,自己又不准备迎接这样的机会。 “行了,我知道的,教是肯定教了,你放心吧,也亏你这么费心。行啦,还有事么?我要带客人了!”陆川不想再说下去了,毕竟这不是聊闲天的时候。 “没事了,你跟王倩说一声,晚上我和小吴去见见她的客人,张总和王总去你那儿,就不去她那儿了!”刘爽把正事交待了一下,两位副总站在面前,聊几句闲话就可以了,不说正事,那就是给自己上眼药呢! 陆川听后,点了点头,挂上了电话,嘴里小声嘟囔了一句“这丫头,搞什么搞!” 张凯和王安四目对视,转而又盯着刘爽,王安问“唉,小刘,这王倩和陆川是怎么回事?两个人是不有点意思?” “其实也没谱呢,人家王倩看对陆川了,就是陆川不知道有没有这意思,反正两个人还没什么情况呢,我这不想撮合撮合么!”刘爽放下手头的活,饶有兴趣地讲起了八挂。 王安和张凯出道比较早,即也是陆川的同门师兄弟,有时关系心小师弟的个人问题,到是蛮像个大哥似的。 王安问刘爽“这王倩啥时开始看对人家陆川的?听说陆川以前有女朋友呢,不知道现在还处不处了!” 刘爽说“好像就是上次带完山东那个套团后的事,那次完事后,她老是跟我打听陆川的事,你就觉得有戏。可陆川好像一直不怎么明了。最近半年,看陆川好像老一个人,又不见他出去约人,我估计原来那个吹了,要不我敢给这么安排呢?那不是等着让她说呢!” 张凯插话道“关心关心是好事,小刘你可把持着点,别乱点鸳鸯谱,这一厢情愿的事情,没有能成的。不过,我近来也看见陆川不太像以前那么干得起劲了,开始我以为是跑累了?需要休息休息?要是照你这么一说,很有可能是感情上受点小挫折。” 王安接过话说“嗯,陆川是个好小伙子,将来培养培养当个经理没问题,可别在这感情问题上泄了劲,那就太可惜了。不过人家小王倩也不错,东西小姑娘踏实能干的,要是真有戏,我看咱们该使点劲就使劲儿呗,肥水也别流外人田不是!” 张凯冷静地看了看王安,小声地说“唉,我看有时间你找他谈谈,搞不搞对像的先不提,重要的是看看他近来是想点啥,这马上就要累了,今年山东那边很可能有套团。到时还得陆川挑大梁,别在这工节骨眼上出问题!” 王安嘬了口水,点了点头,边咽边说“行,等他回来,我找他谈谈。” 刚放下手机,又传来了振动,陆川一看,是家里打来的电话,马上接了起来,是老妈打来的“川儿,在哪儿呢?” “妈,我在大召呢,快完事了,一会儿就带去吃饭!您跟我爸吃了没?” “没呢,正做着呢,晚上炖了鱼,你回来吃不?” “妈,饭点我回不去,你们先吃吧,给我留点,安顿好了我回去呢!对了,把鱼泡给我留下啊!”陆川吃鱼就爱嚼鱼泡,家里每次吃鱼都把这个留他。 “放心吧,妈给买了一堆鱼泡呢,都给你炖了,你回来吃就行了。回来时把你那堆脏衣服拿回来,妈给你洗洗,在外边跑了几天,臭死了!晚上回来住不?” “嘿嘿,还是妈疼我。晚上我回家呢。对了,告诉我爸,我给他买了张金涛的烧鸡了,晚上我陪他喝两盅!” “行,你爸肯定高兴。没事你就早点回来吧,晚上你妹也在!” “丫头也在呢!好唉,能好好整整她了!行了,妈,不说了,晚上见!”陆川心满意足地挂上了电话,离开家的日子,最想的就是自己的家人,此时此刻,陆川归心似箭。()() 正文 (二十二)脚又扭伤了 从大殿出来,整个大召的讲解就告结束了,陆川给客人半个小时的自由回动时间,要求大家原路返回,到停车场集合。这段时间陆川也可以放松放松,找个地方坐下来抽根烟。在菩提过殿前面,陆川坐到树下的石阶上,抬手看了看表,约莫着撤离的时间。客人们有的在面前照相,而更多的早已一头扎进了东西两侧的商店里挑选各种佛教饰品。陆川此时都不会陪同客人去购物。原因有二,一来是大召里面卖的东西价格基本是很低的,往客人会要求导游帮着砍价,但其实那儿的老板是不怎么买导游帐的,所以砍也是白砍。二来大召里是没有导游提成的,客人买多少就是多少,导游一分也拿不到,所以也别上赶地白落毛。这里的几个店都不大,客人进去转上十几分钟后,如果没有什么中意的东西,自然会出来准备登车。也有一些人更相信在佛祖身边买的东西更有灵气,所以有人会买一些类似玛瑙、菩提子类的佛珠、手链。一般情况下,只要是正宗的佛教用品,不管大小,不管贵贱都可以现场让僧人开光,时间大概需要二十多分钟,不管为何物开光,必须在结束后向功德箱里捐一些钱,以示感恩答谢,多与少都无所谓,师傅是不会在乎的,但做为求佛者,想必是不好意思捐上几块钱了事的,要是真有诚心的话,怎么不得是两位或者三位整数? 陆川稍做休息的片刻,遇到了几个认识的导游,在树下小聊了片刻就各忙各的去了。白丽丽和几位女客人去找厕所。王倩按顿好客人后,在人群里找着陆川。当她看到陆川独自一人坐在树下时,似乎找到久等不来的机会,一路小跑地来到陆川身后。 “嗨,师哥,你在这儿哪,找你好久了!”王倩在陆川背后轻轻一拍,然后就跟小兔子一样跳到了陆川的面前。 “唉,小倩,你客人呢?” “都去店里了,让我跟着去,我说有事就没去。” “来,坐这儿歇会儿!”陆川把屁股一挪,给王倩腾出了一个位置。 王倩非常乐意地坐到了陆川身边,还有意地坐得很近,近到几乎挨在一起。 “师哥,你那六道轮回图讲得可真好,我团里的人都夸你呢,啥时候有时间你教我呗!” “嗨,有这啥可教的,你多查查资料,多听听,多背背就会了,没有难的!”陆川拍了拍腿说。 “唉呀,师哥,你别跟我买官司了好不好,我就觉得你讲得好,有空你教教我吧,绝不让你白教,请你吃饭!”王倩抱着陆川的胳膊轻轻地摇了摇,像是在撒娇似地央求着。 陆川让她这么一摇,有些不好意思了,挥了挥手说道“行,行,行,行,可别这样,最受不了女生撒娇了!回头有时间到社里,我给你拿点我写的讲解辞,里面有六道轮回图的,你先背背,等有时间了再带你来实地讲一讲。但这可别和别人说啊,我这东西不外传的!”陆川假装严肃地告诫王倩。 王倩一听十分开心,双手在胸前不停地拍掌“好啊好啊,那咱们说好了,你不许耍赖噢!” “没问题!” 王倩很是开心,她偷眼看了看陆川,见他黝黑的额头上挂了很多的汗珠。她从包里掏出了一包纸巾,抽出一张抓在手里,伸向陆川的额头。 “师哥,看你累出这么多汗,来,给你擦擦!” 陆川被她这一举动搞得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地躲过了王倩的手,然后用手摸了摸脑门。 王倩像是大姐姐对小弟弟似地阻止了陆川自行的动作“唉呀,别动,手能擦干净啊?真是的,还是拿纸吧!”说罢不由分说地按住陆川的头就擦,这一通擦得细啊,连耳根子后边直到脖根都给擦了,估计周围要是没人,能一直擦到胸脯子上去。 这陆川哪能受得了,一个小姑娘,给自己擦汗,算什么关系啊,除了男女朋友外,有哪个女人肯为一个男人做这些。算了吧,什么还都不是什么呢,可别没事招人家单纯的小姑娘。 正在陆川为难着如何与王倩保持距离的时候,白丽丽陪着客人回来了。走到不远处正好看见王倩给陆川擦汗。白丽丽一下站住了,看到这一幕,自己不知如何是好!一股醋意由然而生,可又不敢上前阻止。这心里七上八下的。随后跟来的红姐一边整理着的裤腰带,一边抬头看着。她看到陆川跟一个小女导游在那打情骂俏自然也是不自在,心想,我还没走这么近乎呢,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到先上手了!不行,我可不能坐视不管。再说,看到白丽丽那疆直的样子,肯定也是吃了一大口醋。红姐在背后顶了顶白丽丽,小声说了一句“去啊!干看着啊?!”小心跑了的!” 白丽丽本来就是箭在弦上,只是理智一直牵拉着她的脚,被红姐这一推搡,也就顾不得许多了。 “陆川,咱们该走了吧!”白丽丽大声喊了一句,明摆地就是喊给王倩听的。 听到这一声,王倩的手马上缩了回来,也从原地站起来寻声望了一眼白丽丽。 一个是老大姐,一个是小妹妹,两个女人此时的眼神却有种誓不服软的火药味儿。陆川正等着什么机会好脱身,刚巧白丽丽的一声喊给自己解了围。当他站起身来一转身,却有些意外地看到两个女人对视不语,自己倒有些尴尬。回想起刚才和白丽丽的那种无声的温情,突然心中有了一种些许对不起白丽丽的愧意。而看看小师妹王倩,到也觉得她实很无辜。 “好,走了走了!时间差不多了!”陆川看了看表,也觉得该到车那边了。于是挥手手揽了揽白丽丽,还着周边的几个客人向天王殿走去。 王倩似乎还刚找到点感觉就被迫终止了,看着匆匆离去的陆川,心有不甘,她半抬着手,微微踮起脚尖地小声感了一声“唉,陆川。。。。。。”接下来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可能是想说“你别走”吧, 陆川回过头来看了看王倩,给了她一句活话“噢,你刚才说的事我记得呢,等下团,下团的啊!”说罢,扭头走了! 白丽丽临进山门前,偷偷回头看了看还站在原地的王倩。 陆川把她拽进了山门,小声问“唉,看啥呢?人家小姑娘有啥好看的!” “哟,这还不让看了!这就护上你的小妹妹了?”白丽丽瞪着陆川小声说。 “你说啥呢?那是我们一个社的小导游,刚来不久,你想什么呢?”陆川一边说一边往前走,却不敢看白丽丽的脸。 “我可什么都没想,人家小姑娘长得好看,我多看一眼不行啊,许你让人家擦汗,就不许我看看人家脸蛋?”白丽丽这话,听着酸倒一片大板牙。自然陆川不可能麻木到感觉不出其中的醋意。 “行了,别这么敏感了!走了!”说罢,又绕过了山门,来到了广场。 下最后台阶的时候,白丽丽又扭到了伤脚,原本没什么感觉的脚踝又撕裂般地痛起来,只得搭着陆川的肩膀一跳一跳地回到了车上。上车后,陆川让白丽丽坐在第一排,自己站到导游席上,抱着白丽丽的伤脚放到自己的腿上,脱下袜子一看,脚踝因为扭伤而肿了起来,脚背也有些浮肿。因为从黄花沟下受伤后,白丽丽的脚一直也没好好上过药,这一天的颠波下来,肿一直没消下去。 陆川跑到小超市买了一瓶冰镇的水,拿布裹起来敷在了白丽丽的脚踝上。 “你这脚不治不行了,不然晚上肿得更厉害。” “治能怎么治,我又没有药,就这样吧。又没人给治!”白丽丽显然把这次扭脚的气撒到了刚才和陆川治气上。 “行了,我给治,我包治,瞧你这小脾气,还没过去呢?晚上,晚上等吃完饭我给你好好上点药!” 后边的几个老女人一直听着陆川和白丽丽的对话,本就看出点什么了,正好陆川这么一说,这可来了兴趣“对啊,要不陆导和白导晚上吃饭就别管我们了,好好回房间治伤吧,晚上有的是时间噢!” 陆川知道这几个老女人话里有话。 白丽丽也早就听出来了,心里直怪陆川怎么不看着点客人就又抱脚又脱袜的,还说这些话。正好给这些老女人找话把子。不过,在她心里,正想着晚上和陆川在一起呢,这些老女人的话也正中她的下怀。 陆川抬头看了看说话的这几位老女人“几位大姐,我要不管你们,你们上哪吃饭去啊?不管你们行吗?要是哪位身上不舒服,我给你们找几个手艺好的按摸按摸?” 几个老女人哈哈大笑“哈哈哈,我们看不用找了,陆导就蛮不错的,就是怕我们这么多人,你一个小伙子忙不过来啊!” 陆川心想,这群老女人,没正行的劲终于上来了。 “行啊,可我只会捏脚,几位大姐要是有兴趣,不如一会儿也把脚扭上几下,我也给你们做个正骨归位什么的,虽然痛一点,可是很管用噢!” “那我们可不要,我们要舒服呢,哪能自己找罪受啊。我看你还是先把我们白导的脚看好得了,晚上我们再找人也不愁啊!要说晚上找人也不难吧?”有两上老女人不怀好意地小声说出最后一句。 陆川知道她们想找鸭子,可这事他可不管。爱上哪找上哪找去。 “找别人不知道,晚上有事直管找白导好了,她会联系我的!” 陆川来了个偷梁抽换柱,没接她们的话茬子。 几个老女人没趣地坐了回去。 这个时候,客人们陆陆续续地回到了停车场,有的人还真的买了一些东西,一边登车,一边显佩着自己的收获。等人都到齐后,陆川登车,示意司机向餐点进发。 在几声长笛响过之后,大巴车驶离了车位,车头向东,慢慢驶出了停车场。 因为有客人的相机落在了店里,王倩不得不跟着回去找了半天,等最后出了大召时,陆川的车已经走远。她目送着车影驶上大南街消失在南进的车流中。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不仅因为和陆川的短聚短散,还因为陆川身边还坐着一个女人。()() 正文 (二十三)回家吃饭 傍晚1848,陆川抬手看了看表。客人吃完饭,陆续上楼休息了。两位经理看过客人,送上了粽子,也早早离去。陆川在大堂里静坐着,有些累了。忙碌了一天,终于可以谢幕了。 嘀嘀嘀,手机响起,陆川抬手一看,是白丽丽的短信。 “你在哪儿?” “我在大堂,客人都安顿好了。” 嘀嘀嘀“那你上来坐会儿吧!” “不了,时间还早,我要回家一趟!” 嘀嘀嘀“噢!还回来么?” “没准,晚了就不回来了!” 嘀嘀嘀“家住得远么?” “不远,就在广场南边!” 嘀嘀嘀“回去看完父母,可以过来聊聊么?” “你不累?” 嘀嘀嘀“不累,现在休息太早了!白天带团没时间聊,要是你太累了就算了!” “我先回家把鸡送过去,再拿点药酒来给你擦擦脚。” 嘀嘀嘀“噢,好啊,什么药酒?” “我爸自己泡的,很好使!” 嘀嘀嘀“那我等你。对了,晚上能带我去广场么?” “看天气吧,现在外面下小雨了,晚上要是雨停了可以去走走。” 嘀嘀嘀“好吧,估计会停的,我看云快散了!” “不聊了,我先走了!” 嘀嘀嘀“好吧,我路上小心!” 陆川拿起包走出了大堂正门,外面的雨细而柔,就好像头顶着一个加湿器。他转头向南,往家走去。 院门开了,陆川人未进,声先来“爸!妈!我回来了!” 陆川的妹子先从屋里跳了出来“哥,你回来了!” 个头只比陆川小半头,一头绣发,面色白润,陆梅比陆川小五岁。现在还在上学,兄妹俩的感情一直很好,陆梅是个很懂事的女孩儿,很小就跟着哥哥一起做家务了。陆川上团有段时间不在家里,偶尔回来几次,也正好赶上陆梅不在家。今年听母亲说老哥要回来,早早就跑回来等着。本以为饭点一过,老哥不回来了,刚要吃饭,一听屋外老哥回来了,放下筷子就冲到院中,一把抱住了陆川的肩膀。 “哥!你咋这会儿才回来。我和妈把菜都热了两遍了,你再不回来我们就开吃了!” “这不晚餐时我们经理过去看客人了,我也不能走,把客人安顿好了,我马上赶回来了!怎么你们还没吃么?” 陆梅一边挽着陆川的手往屋里走,一边说“没有,老爸老妈说你要回来,一直等着呢!快进屋吧!” “哟,大川回来了!”陆母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一边从厨房里走出来,满脸笑容地问着陆川。 陆川扔下背包,先给老妈来了个拥抱。 “妈,我回来了,唉呀,想死我了!都快半个月没见了!” “可不是么,你爸天天在家念叨你!吃饭没?” “在饭店抽空吃了两个小馒头,多的没吃。妈,我爸念叨,那您呢?” 陆梅没等老妈张嘴,一边躲到老妈身后,一边抱着老妈的双肩半撒娇地说“妈?妈比爸念叨得还厉害呢!你那屋一天擦两遍,你说妈想不想你!看,今天这条大鱼老妈炖了大半天了,我口水都咽下去一脸盆了都没让喝口汤,你看看你,嫉妒死我了!” 陆母用手指点着陆梅的头说“你个馋丫头,谁说不让我吃了,那大半块鱼子进猫嘴里了?快去搬椅子,咱们开饭了!” 陆川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冲着坐在沙发上正假装没事抽着烟的老爸叫了声“爸,我回来了!” 陆父马上起身,来到饭桌前,挥着手说“回来啦!回来就好,去洗洗手,先吃饭!” 陆川从地上的背包里取出了在卓资山下买的烧鸡,递到老爸面前“爸,你看,你爱吃的烧鸡,今天上午在卓资山买的。晚上陪你喝两盅!” “唉,这东西好啊!这比街里买的烧鸡地道,嘿,老婆子,瞧见没,我儿子给买的!唉呀,这在外边跑来跑去,还想着你爹,谢谢啦!” 陆川把外套一脱,随手扔在沙发扶手上,转身从酒柜上取了凉水壶灌了几口白开水后说“谢啥,这不正好去哪儿呢么!哪次不是给您带回来一二只!” 陆母把热好的菜端了上来,陆梅按老妈的示意,从厨房拿了两瓶啤酒和三只酒杯,也回到了桌前。一家落了坐。陆川把鸡撕开,先把鸡头连着脖子递给了老爸,又揪了条腿递给了老妈,然后把翅膀掰下来给了陆梅,自己抓了一大块鸡皮坐出来。 “来,爸、妈,丫头,好容易一起吃饭,先喝一口!” “欢迎老哥回家!”陆梅一边啃着鸡翅膀,一边举着杯。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陆母不喝酒,端着杯白开水光看着这兄妹俩笑个没完。 “嗯,来,先吃,跑了一天了,先吃上再说!”陆父跟陆川碰了一下杯,大大地嘬了一口凉冰冰的啤酒,然后直接把鸡头填到嘴里用力地嚼了起来。 “来,别光吃鸡,尝尝妈做的鱼!”陆母自己一口没吃,夹了一大块鱼肚子上的嫩肉放到陆川的碗里。 “妈!你就知道向着哥,那儿肉好吃,咋不给我啊!”陆梅有点嫉妒地喊到。 “臭丫头,你急啥,能没你的啦还?”陆母又夹了块鱼子给陆梅递了过去。“你哥这不刚回来嘛,你要想吃,妈明天再给你做!” “嘿嘿,妈还是疼我,我的比哥的好多了!”陆梅调皮地边吃边笑。 陆川知道自己这个老妹儿打小就爱吃鱼子,所以每次家里吃鱼都把鱼子留给她,不管多还是少。他大大地咬了一口老妈夹过来的鱼肉,低头往外吐着刺。 陆父一边慢慢嚼着鸡头,一边看着陆川,问道“大川,这个团还有几天完?” “噢,爸,这是第三天,还有两天就送团了!” “那送完了还有团么?” “暂时没通知呢,不过送完这个团,我想歇几天,连跑了这么多天了。” “嗯休息休息吧,看你头发也长了,胡子也多了,回来好好洗个澡,把头理一理。下周家里想刮刮腻子,你要回得来的话,给搭把手收拾收拾!” “行呢哇,下周几弄?” “看周四哇,邻居你段叔说过来帮着给改改线,改完线就刮。” 陆川又眼老爸碰了一杯说“改啥线?” “把你妹那屋的墙上加两个插座,再打个眼儿,下个月咱家想装个网线呢。” 陆川停了一下,再瞅瞅陆梅。陆梅冲陆川微微地点了点头。 “噢?咱们家安电脑呀?” “唉,你爸二个月前就想装了,这不正好搞活动,花几百包个月,还送两部手机。正好你妹现在想学电脑设计!” “唉,好事好事,梅子其实真就需要个电脑了,装电脑我出钱了!回头哥给你找个人好好装个系统,把你想要的什么3d、photoshop什么的都给装上,这不愁设计不出好东西来了!” “嗯,谢谢哥!”陆梅拿着手里的半只鸡翅膀跟陆川碰了一杯。 陆母边给陆川夹菜边说“唉,电脑钱不用你出,你爸都准备好了!到时你回来干点力气活就行了,你那点钱,快留着自己买点像样的衣服吧,瞅你现在,衣服都掉色了,换点新的吧。把你那鞋也换换,天天穿着跑这儿跑哪儿的,跟儿都磨偏了!” 陆川把酒杯往旁边一放,挺直腰说“妈,这钱我能出,这几次上团赚了不少呢,给我妹配电脑算啥,我出了,你们别管啊!” 陆父又给陆川和自己倒满了酒后说“嗯,你小子有钱!刚赚了几个大子儿就觉得自己有钱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钱咋赚的?受苦受累的,买个电脑就全搭进去了,别跟你老爹这逞能啊!” 陆川更正经地说道“唉爸,你还真别小瞧我了,别说装一台电脑了,带你和我妈去趟海南都有富余。你就别管了,再说要我找人给攒个机子,比您买个品牌机子还便宜,还好使呢,你们又不懂电脑,快别管了!” “唉,到时再说哇,先吃饭,你看你妈那儿都没咋吃,尽给你们夹了!” 陆川一看,老妈真的把她面前的菜夹过来好几筷子,自己碗里还没见着多少菜汤着呢,于是赶紧催老妈吃饭。 四口人一边吃一边聊,家常里短的什么都说,陆川讲的最多的,还是上团时发生的事情,有趣的事,无聊的事。陆梅也跟着乱搭话。说话最少的是陆父,听得多,说得少,偶尔差几句话,然后自顾自地喝着酒,可耳朵里还是一直在听着陆川的事。陆母把好菜都夹给了两个孩子,又把大鱼头分给了老头子,自己只夹着面前的蒜苔和茄子边吃边问陆川一些事。 陆梅趁老爸上厕所,老妈去厨房端汤的间隙小声对陆川说了件事“唉哥,跟你说个事,我大前天看见玲玲姐来咱们家了!” 陆川嚼了一半的菜,立刻停下嘴,扭头小声问陆梅“啥?你说的是她?她来干嘛?” “我刚和同学去完批发市场回来,拐过街口就看见她站在咱家门口那儿,好像在等你,当时爸妈出去买菜没回来,家里没人。” “你们说话了?” “说了几句,她本来看见我了就要走,后来被我叫住了,我心里也正想咋了她来了!我以为你们俩那啥,又好了呢!” “没有的事,你和她说啥了?这事爸妈不知道哇?” “当然不知道了,我问她是不是找你,她就问了问你在不在家,啥时回来。后来我告诉她你在上团呢,完事她就走了。我问她要不要给你留啥话,她什么也没说就走了,临走时说让你回来后给她打个电话!” 陆川默默地听着陆梅的讲述,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一个劲地喝着手里的啤酒。 陆梅侧脸看着陆川的脸,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哥,你和她是不是又开始了?” 陆川摇摇头低声说“别乱说,没有的事,早都过去了,谁知道她想干啥,我今天上午在市碰见她了。” 陆梅吃惊地问“啊?!啥事了这么巧,你上团还能碰见她,她找你的?” “不是哇,在中午吃团餐的地方碰见的。她好像要说啥,后来没机会说,就这么散了。” “唉,哥,你到底咋想的,我咋感觉玲玲姐还想跟你好呢?!” “打住,没那可能!你快别乱说,最重要的是别和爸妈提任何关于我俩的事,听到没?!一个字都不能提!”陆川很严肃地警告着陆梅。 “噢,我知道了,其实我觉得玲玲姐也挺可怜的,你咋就。。。。。。” 没等陆梅把话说完,陆川朝她一瞪眼儿,吓得陆梅把后半句话又给咽回去了。正在这个时候,厕所冲水马桶一响,陆父一手拉着裤链,一手着着门出来了。 陆川示意陆梅不要再提刚才的事,陆梅知趣地起身把不用的碗盘摞起来,收回到厨房里去。陆父和陆川一边坐在桌前喝着陆母给做的鱼肚汤,一边聊着。陆川跟他爸要了一盒烟,抽了两根,两个人分着抽了起来。陆父随手又递给陆两盒,说“给,又没烟抽了吧!拿上!没事少抽点,抽多了上火,本来跑路就爱上火!” “噢,正好‘断粮’了,回来还没顾上买呢。那我拿上了!省得还得跟别人蹭烟抽!” “自己有钱自己买,别老抽别人的烟,有烟能分就分着抽,没烟能忍就忍着点少抽,没干那到久打徘子(比喻到外要烟抽)的事,丢人!” “没!只是抽了全陪一二根罢了,没到处乱要烟的。你说的话,我都记得呢!” “那就好,咋陆家绝不干那低三下四的事!爸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一根烟可以哥们分着抽,但绝不伸手跟人家要东西,自己有的自己用,自己没有的从不去想,你那赚钱也是,能赚的赚,不能赚的别去哄人、骗人,咱可以没钱,但别赚那黑心钱!” 陆川心想唉,老爸子一辈子是冻死迎风站、饿死不低头的主儿,骨气到是挺硬,可结果呢,又能处下多少有用的朋友,都让他这劲给顶跑了。到是老爸这股子硬气劲一直还是自己最佩服的。 “川儿,今年干完了,以后还想干导游?”陆父静了一会,突然问陆川。 “看哇,先把今年干完再说,我们陈总跟我提过年底想让我去做销售,我还没想好。” “做销售也不是长久的事吧,想没想过换个工作,找个稳定点的。” “唉,啥叫个稳定的活?搞我这个专业的,还能干啥?” “那你就想这么伺候人伺候下去?” “也不想哇,但现在除了这个也没别的能干的不是!?” “啥叫没别的干的,你又不缺啥,老这么跑来跑去的,看人嘴脸,受人冤气,你能受得了?” “再说哇,也许有好机会做别的呢!” “要是有机会进个事业单位,你去不?” 陆川抬眼看着老爸,定顿一小会儿后坚决地说“不去,让我进机关坐办公室,天天喝茶看报纸,我才不干呢,我宁愿干导游也不去那地方!” “可这种工作稳定不是!” “稳定是稳定,但我受不了机关里的那股劲,阴森森的,男人看着不像男人,女人看着不像女人!我宁愿自己干也不跟他们打交道!” “唉,你还年轻,不知道稳定有多重要!” “是啊,正是因为我还年青,还有劲闯,所以我才不想到那种地方浪费自己的精力。唉,爸,这事以后再说哇,我现不想谈这个事!” “噢,你看哇,路是你自己的,走好就行了,只是你妈天天替你担心的!” “我知道,以后我会让我妈放心的!噢,对了,爸,一会把你的药酒给我装点!” “咋的了?你哪伤了?” “没,不是我伤了,我的全陪上午在沟里把脚扭伤了,肿得老高,晚上我拿点酒给她擦擦去。” “拿哇,那有一小瓶的,不够再倒点!” “我一会儿看吧,够了就不装了!” “那你一会还要走?” “嗯,还得回酒店!” “那晚上回来住不?” “估计不回来了,社里给定了房,明天早上早早就走了!” “那一会快跟你妈多聊聊,你妈就盼着你回来呢,这刚吃顿饭就走,你妈心里肯定又不好受了!” “噢,那我这就过去!” 陆川端起剩下的碗,到厨房跟老妈边收拾聊去了。()() 正文 (二十四)红姐试衣 无聊中,随意拔换着电视频道,新闻、综艺、韩剧、古装剧都看不到心上。门外,同一楼层的团员出出进进,彼此串门聊天,小孩儿在楼道里打闹,虽然自己的门也没关死,白丽丽却觉得这种声音所代表的世界与自己隔得那么远。《焦点访谈》已经快结束了,还没有陆川的消息,不知道他还回不回来。 客房在八楼,窗户正对着新华广场,白丽丽起身来到窗前,拉开半边的窗帘,靠在窗前,凝望着被细雨清洗过的街道和广场。玻璃上还时不时地蒙上一层雨雾,广场上还有一些人在活动,也有三五成群的人闲散地散着步,有几条狗在西边的树坑里到处闻着,或者对着一棵树翘起腿撒着尿。锡林路上,南北双向的车流还是有些拥堵,晚间高峰期再有半个小时就要过去了。 握在手时的电话依然无声,间或接了两个社里的电话,也不过是问问行程,没有其他事情可聊,汇报完情况后,白丽丽主动挂了电话。她似乎在等陆川的消息,却又感觉到等也是白等,也许陆川今晚不会回来了。 走神之际,白丽丽隐隐约约地听到从广场方向传来了一阵哗啦啦的铁链声,她漫不经心的寻声望去,有四五个男人正在树间空地上耍着双节棍,好像正在编排着什么动作似的。白丽丽突然想起了在草原上陆川雨夜中曾说过,回市里要带她去广场看人练双节棍。她心中不襟升起一丝希望,似乎找到了把陆川叫回来的一个非常正当的理由。有了这个念头,白丽丽像考试中突然想到答案的学生一样,不假思索地抓起手机编了条短信给发给了陆川。 “嗨!我的大英雄,我看见广场上有人练双节棍,草原上你说过要带我去看的。今晚行么?” 五分钟过去了,手机没有回音。 十五分钟过去了,手机还没有回音。 二十分钟的时候,白丽丽翻看手机已经无数次,她后悔自己这么主动真是有点犯傻,心想就靠这个怎么能把陆川叫回来呢?他也是很久没回家了,和家人肯定要聊很久的。我这个时候发短信真是不太礼貌了。 短信发出去三十二分钟的时候,突然响起了收以新短信的声音。 叮咚,叮咚“我正在往回走,十五分钟到!” 是陆川!白丽丽高兴地亲了口手机。 天还阴沉着,可雨已经停了有十多分钟。天边厚重的乌云中,被即将西沉的夕阳余辉撒开了几道宽宽的口子。3路、19路、60路、34路公交车不停地在站台停靠报站,等着的人慢慢少了起来,下班的人群众渐渐撤离而去,南北的十字路口也开始变得松快起来。 白丽丽还站在窗前探望着外边的风景,此时楼下的一切,在眼中又有了另一种暮色中的美,而这种美却在几十分钟前,还蒙着一层重重的灰纱。 而此时,白丽丽也换去了白天的那身导游装束,穿上了一身便捷的休闲装,冲洗过后,稍做打扮,一个轻新靓丽的南方美女,重又展现在梳妆台前,她还特意喷了一点兰蔻,虽然淡淡的,却因为这样的淡而渲染出浓浓的真意,她正等待着陆川的到来。 陆川在家跟老妈和老妹聊了许久,但即便再多聊一会儿,也不愿意再出家门。不是看到白丽丽发来的那条短信,陆川也许会坐到九点以后再回去。不得已,陆川只得起身。母亲知道留不住儿子,却还想再试一试。要陆川把衣服换了,把袜子换了,又给她拿了几盒子下火药,老妹儿把给老哥新买的刮胡刀也取了出来要陆川带上。临走时,陆川给老妈放下了一千块钱,老妈说什么也不要,老爸也让陆川拿回去。陆川说这是前几个团赚的一部分钱,放在家里贴补家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再让老妹给存上200的话费。剩下的就存着,自己不想带这么钱,有团款就已经够让人担心了。其实,这钱他就是留给家里用的,虽然不多,却是心里的一份安慰。人在外面漂,家里的事做不了,有多大力使多大力吧。最后,老妈还是勉强收下了钱,老爸,又给陆川拿了两盒好烟,还叮嘱他不要为剩钱抽次等烟。别在外边给自己掉价。 陆川拿好了老妈给准备的换洗衣服,又换了双鞋,有些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家门。 走到大路上后,给白丽丽回了条短信。 门一直没有关死,白丽丽坐在写字台前,从笔记本上翻看着当天的新闻和自己的qq空间。几天没上网,已经有几个朋友留言问她行踪。她用数据线,从手机和相机里,把拍到的精典照片传到空间和傅客里,还附上了拍照当时的情况说明和心情。 正用qq和好友聊天,隐约听到楼道里有客人和陆川说话的声音。她静了下来,侧耳听着。 是红姐和另外几个女人在和陆川打招呼。 “嗨,陆导,刚才去哪儿了,我们还找你呢!”这是红姐,语气、表情还是像草原上那么“亲切”。 “红姐,你们还没休息呢?跑了一天,不累?” “没有,我们正试吃饭前买的羊绒衫呢。你来看看怎么样?”红姐把陆川拉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当然,此时在她的床上还坐着两个中年妇女,在她们身边散落着一些衣服和化妆品,似乎正比试着各自购物店里买来的东西。 “嗯,红姐的眼光很有品味,我以前带的客人也有不少喜欢这个样子的半袖衫呢!” “是不也不少人买?要是买的人多了,那我就不要了,送你吧!”红姐当下就把衣服塞到陆川的手里。 “唉,红姐,这是为啥,这么贵的东西,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多好看!而且这品质的在你们那里可不一定好买到的!”陆川把衣服从又放到回床上。 “我才不和那么多人穿一样的衣服,要穿就穿独一无二的。再说,想买好的还不容易,你们的鄂尔多斯那不是就做羊绒衫么?我想要好的,打个飞机就过去了。”红姐不屑一顾地摆出富人的那种阔气派头给陆川看。 “红姐,我刚话还只说一半呢,这衣服是看得人多,可买的人不多啊,那价儿,不是一般人能接受得了的。能穿到你的身上,那是这衣服的福气!”陆川前半句说得还算是真心实情,后半句却怎么着都带点让自己都恶心的味儿。 此时,原本坐在一边的那两个老女人不知什么时候悄悄起身走了。也许是红姐暗示了?也许是看到红姐要和陆川单聊而知趣地离开了?不得而知,反正是等陆川转身的时候,那床上原本她们坐过的地方,只剩下了两个人久坐后压出来的浅坑儿。 “是么?这衣服真要我穿上就好看?”红姐重又拿起那件羊绒衫对着镜子,比在自己的肩上,左扭右扭地照镜子。 “那是必须的,这衣服本身质地好,弹性好,加上红姐你人有气质,身材又后,那穿上还能不漂亮了?实话说,我们本地人都不一定能穿得起这么好的羊绒衫呢!”陆川想着快点应付过去算了,这么聊下去,哪还有个完,这进屋都十多分钟了。 红姐听了陆川这么一说,似乎很急切地想要证明似的。 “是么?那我现在穿上你给看看好不好?” 说摆,红姐把衣服放到椅子上,拿上衣服,还没等陆川说个“不”字,就转身走向卫生间。不过一会儿,身着新衣的红姐就已经站在了陆川面前。她对着镜子左右转着身,但眼神却在望着陆川,仿佛在无声地等待着他的肯定。然而,陆川看到的,却不是她换上新衣后的婀娜身次,而是在她左肩头上,微微显露出一条似乎又长深的疤痕,像是刀疤。陆川为此吃了一惊,却不敢多问一个字。他不知该回应什么,也不想回应什么,只是用原本拖着下巴的手,向红姐竖了一下大拇指!顺便撇着嘴地点了点头,给人一种十分认可的印象。 陆川对现在发生的事,多少有些心理预判,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原本以为红姐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动真格起来手脚这么麻利。还没等自己打个圆场开溜,就已经变得被动了。说实话,这样的场景陆川还真不是头一次见,但那是很早以前的事情,这冷不叮地看到一个风韵十足的大姐在要他对自己的衣着品头论足,真是难为情得很,可又是自己团里的客人,处理不当反遭投诉也不是不可能。 陆川的脸一下红了,下意识地侧身转向了门口。“奇怪,门什么时候给关上了,我进来的时候明明是开着的。噢!肯定是那两个女人给关的。这是干啥啊?要给创造机会不成?”陆川心里乱想着。 “唉,红姐,你可是太高看我了,对于女人的穿着,我可真没什么发言权,我自己都不太会穿衣服呢。我觉得啊,不如我帮你拍个照,给姐夫发过去,让他来评评更好!” “得了吧,我的好弟弟,你这干这工作,见得人多,知道的也多,还跟姐这儿谦虚呢么?”红姐转地身。若无其事的正对着陆川,手里拿着刚换下来的睡衣,大有要再换上的意思。一对略带哀怨的眼睛正对视着陆川。 陆川瞅一眼,说实话,红姐穿上新衣的效果确实不错,但这么盯着人家看是很不合适的。陆川转过脸,假装找红姐的手机,“红姐你手机在哪儿,要不我帮你拍个照,你给姐夫发过去吧,姐夫一定喜欢,说不定还让你多买几件呢!” 红姐一听此话,原本的喜悦之情,顿时尽消。她把手里的睡衣往床上一扔,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床上,她傻傻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漫不经心地抽出一根烟点上,吸了一口后,冲着房顶慢慢吐出一股轻烟。 “姐夫?你姐夫早就不在了!” 陆看到红姐的反应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一听红姐这么一说,就更加自责,他连忙道欠“唉呀!姐,真对不起,你看这本来是好意,结果说错话了,真对不起,不知者不怪,姐你别往心里去行不!” 红姐夹着烟,无所谓地看着陆川说“没事,你又知道什么呢?只不过是想拿什么‘姐夫’来搪塞我罢了。姐不是傻子,知道你啥意思!放心,姐不为难你,只是看你人挺好的,想和你说说话。得了,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陆川听到这儿,又内疚,又想走。他假装查看着房间说“姐你别多想,我真没别的意思,你看咱们刚认识不久,您家里的事,我哪能知道个啥呢,?不过,不管我哪说的不对,都请姐多包含了!以后我一定注意!天也不早了,一会我还有事要,就先走了,您快休息吧!” “真的有事?”红姐一听这话,知道没什么戏了,于是起身,打开了本就虚掩的房门。 “嗯,我外边还有几个朋友约着出去有事谈,我过来看看大家有没有事就走。”陆川把手机拿在了手里。 红姐把陵川送到门口,目送着他走出房门,在陆川即将跨过门坎的时候,她再次问一陆川一句“真的好看么?” 陆川觉得红姐的诚意不好好回应一下,也不合适,于是认真地对她说“你别说,这人配衣服马配鞍。好衣服穿上就是不一样,加上红姐的身材又好,穿上这本就修身显形的羊绒衫,看上去真的很有气质,特别是肩头的那朵花,不偏不倚地正好嵌在右肩与脖颈之间,美,真是美,韵味十足!”陆川认真地欣赏着。 “真的美嘛?” “真的,跟长到您身上的一样,而且这颜色,这花纹都跟您的身材和气质绝配!” “你是指这个?”红姐用手摸了一下肩头上的那朵花,又微微地轻托了一下红润的脸颊。 陆川实在是呆不下去了,脑子里也实在是想不出什么词来接她的话。 “呵呵,都好,都好!”陆川心想“天哪,来个电话吧!” 正在这里,手机响了。。。。。。 “喂,你在哪儿呢,过来了么?”对面是白丽丽的声音。 “噢,来了,马上过去!”陆川正需要这么一个离开的机会,边接电话边往门口走。 “唉,怎么这就走啊,谁的电话?”红姐上前拦住了陆川。 “噢,是白导的,我正要去她那儿商量点儿事,我就不打扰您了,您早点休息吧,咱们明天见!” “你是来找我们小白的吧?”红姐瞅也不瞅陆川,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身子,话里透着一股醋意。 陆川心想完了,这下别得罪了这位富婆!但想不得罪,我就得就范,那绝对不行。算了,得罪就得罪吧,宁当冷血,不当那啥! “红姐,那我先走了!”陆川说完这句话转身关门就走了。 红姐有些失落地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自语到你懂什么,再好的衣服,也要穿了有人来看才算好!() 正文 (二十五)广场行 走在过道里,陆川才发现自己的头上居然出了一股虚汗,潮潮的。手心也是一把汗。 1205房间是白丽丽的,陆川走到门前发现门是虚掩的,肯定她还没睡下,但还是敲了两下门。 “进来吧,知道你来了!”房间里传出了白丽丽稍带责备的声音。 陆川推门进了屋。一看白丽丽一身素装地正从写字台前起身迎接,打扮着如此正式而清晰,却与刚才红姐房间里的一幕截然相反,陆川心里的反差确实有些大。 “刚才在哪儿呢?老远就听到你声音了,怎么半天没过来?” “噢,有几个客人没睡,我开房间开着就顺道过去打个招呼,随便聊了几句。” “那不先来我这儿,咱们一起去看看!”白丽丽起身又坐到了电脑前,随便点击着网上的链接。却一个也不看。 “路过看看,估计也没什么事,就没叫你。能抽根烟不?”陆川此时还尚未从刚才红姐试衣的事情中平静下来,自觉脸红心虚手发抖,只想抽根烟定定神。 “抽吧,有烟么?没有抽我的!”白丽丽转身想要去拿烟。 “不用,我回来路上买了,我们这里的烟,你尝尝不?”陆川拿出一根点上,举起烟盒递向白丽丽。 “我不抽了,我没你那么大的烟瘾。” 陆川收回了手,坐回到窗前的椅子上,深深地吸了两口烟,一点也没吐出来,全部压缩到自己的血液中,灌进了大脑里。一下觉得头上发晕。不襟深咳两声。 “你干嘛?抽这么凶?看把自己呛的,快喝两口茶!”白丽丽见陆川咳得厉害,忙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沏好的苦丁茶。 陆川抓想茶杯就是三大口,这才把强烈的咳感压下去。 “唉,今天的茶比那晚的要苦唉!” “我泡了好久了,本以为你马上就来,所以早就泡上了。谁知道你这么半天才来,肯定要苦多了呗,你将就着喝吧!” “呵呵,看我这口福。我回去跟家里人吃了顿饭。所以回来晚了。对了,你脚怎么样了,过来我给你看看,我从家里拿药酒了!”陆川看到白丽丽受伤的脚还不敢着地,就从包里拿出药酒准备给她治伤。 白丽丽听到过道里还有人声,怕是不太方便,没让陆川这么做。她看了看窗外问“外边还下雨么?” “不下了,怎么,你想出去?” “你没看我短信么?你不是说要带我去广场看人玩双节棍么?” “噢,记得,咋能不记得。那现在过去吧,里面有我哥们儿呢!” “我想看你练!” “我那两下没咋看头的,我哥们儿玩得好。” “我认识你,又不认识你哥们儿,我就想看看你是咋把那家伙打跑的!” “呵呵,那更简单了,我就两招,你要就看这两招,我现在就能练给你看!”说罢,陆川假装要从包里掏棍子。 “唉,别啊,这是在房间里呢,干嘛啊!”白丽丽以为陆川是来真的,忙起身相拦。 “呵呵,没有,我逗你的。这么小的地方,一棍都甩不出来。那现在走?我看你那还聊着天呢,需要等会儿么?” 白丽丽把电脑一合,起身整了整衣服说“不了,瞎聊几句,咱们走吧!” 陆川也起身,先行出了房间。等白丽丽关好了房门,两个人向电梯走去。路过红姐房间的时候,陆川侧眼瞅了一下,门关得紧紧的。陆川不知为什么,心里暗自庆幸起来。 一出酒店大门,一股雨后清润的湿气吹了过来。在房间里呆久了有些闷,闻到这股湿气,心情格外的舒服。白丽丽深深地吸了两口。 两人并肩走过了马路,来到广场上。这时,广场上的人也多了起来,周边住户吃过饭,都出来散步了。广场上也放起了音乐,大型的led屏幕上放着电影,闪烁的光影照亮了半个广场。 陆川和白丽丽顺着南边慢慢地溜达着。两个人都有一种好像恋人出来谈情的感觉。可彼此知道这种感觉来得太突然,也太虚幻,所以都矜持地保持着距离。陆川考虑到白丽丽还在一瘸一拐地走路,所以没走太快。时不时地看看她的脚。 “别老看我脚嘛,怪不好意思的!” “怕你脚疼呢,这刚下完雨,也没地儿能坐,要是累了或是疼得厉害了就回。” “唉呀,没事的,一天都走下来了,还在乎这阵子么?” 陆川看着白丽丽的脚,小声地自言自语道“还挺好看的!” “什么?你说什么?”白丽丽其实听见了,可是装没听见地问。 “我说挺好看的!” “什么好看啊,我的衣服么?” “不是,我是说你的脚好看。 “讨厌!不怀好意!” “这有什么啊,女人的脚,对男人来说也是性感的象征呢!” “你这么喜欢看女人脚?” “当然不是了,只是看了你的脚,由感而发罢了!” “你还真有意思,人家别的男人都看女人上半身,你到好,喜欢看下边。” “偶尔,偶尔,不是经常,要不就有点不正常了!” “嗯,我到是觉得没什么,男人和女人彼此都会关注的,只是关注的内容和心态不一样。” “那你关注什么?” “说拿你说吧,我觉得你真是一个很体贴细心的男人,会照顾人,正直,有思想,也有能力,而且有些地方还挺像个大小孩儿的!” 陆川挺吃惊,这短短几天,白丽丽把自己的优点看得这么透,有些不好意思了。 “唉,我还有这么多优点呢?你观察得还挺细的嘛!不过,我哪像个小孩了?” 陆川似乎忘了草原的事情,一个问题把自己给套住了。 “呵呵,呵呵,自己还不知道呢?你个大男孩,一个问题就把你问急了,还抓了人家一把,真讨厌!” 陆川一下想起了在蒙古包里被迫交待自己还是个处男的事情,这脸一下臊得又红到脖子根。而白丽丽看到陆川的囧相,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笑,又笑,有啥好笑的。又提这事,唉,是不又想挨抓呢!”陆川伸手要挠她的痒痒肉。 白丽丽侧身一躲,不料脚疼没站住,差点摔倒。陆川上步一把抓住了她。 白丽丽就势揽住了陆川的胳膊没再松开。 陆川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抽出胳膊,而白丽丽却又抱紧了一点。 两人谁也没说话,就这样继续走了下去。 初夏雨后的傍晚,青城一片清新,在广场上漫步,正好散去一天带团的疲劳和枯燥。 做全陪这么久了,白丽丽还是头一次能和自己心怡的人一起如此闲散的散步,最重要的是,在上团期间,从没有这样的体验。慢慢走着,他们慢慢靠近,白丽丽挽起了陆川的胳膊,而陆川也就这样顺从下去。 银杏树上传过来的树香很是好闻,脚下湿滑的地面走起路来总带着叭叽叭叽的响声,虽然两个人的鞋都被溅湿了,但内心的那种童趣却被唤醒了一些。 “我住的地方,也有一个小广场,但没这里大,我没事的时候,也爱到广场走走”白丽丽低头看着那被踢起的水花随感而言道。 “你的城市一定比这里美吧!” “也挺好的,只是没有这里冷。” “你现在冷么?” “有一点!不过没什么。” “来给你披上!”陆川从身上取下了外套。 “怎么你换了一件?”白丽丽接过外套后问陆川。 “嗯,那件回家换了!” “你的衣服都谁给洗?”白丽丽顺着衣服的拉锁上下摸了摸。 “有时我妈给洗,我要有时间就自己洗。” “你在家肯定是个好孩子,对了,叔叔阿姨身体怎么样?” “身体都还不错,都不工作了,平时也经常去活动活动。你呢?自己住还是和父母住?” “我自己在市里租房,父母在临近的城市和我哥住!” “你一个人租房?房租贵么?” “不算太贵,还能负担得起。” “那你自己生活也挺不容易的,带团出来不安定,回去晚了还得自己做饭?” “不上团的时候自己做点饭,忙起来就在外边吃。去年有个导游跟我合租,后来去广东了,现在只留下我一个人。” “那你不经常回去看父母么?” “平时没时间的,有我哥在,也不用我管什么,只是一个人的时候总想他们,我妈眼睛不太好,白内障二年了,家里活我爸干得多。” “白内障可以做手术治的。” “是可以做,也看过医生,但说要等长到一定程度时才能做,现在刚两年,还做不了手术。” “噢是这样啊,我不太清楚。那你爸呢?还工作么?” “不了,我爸是退休的音乐老师,现在在家没事带几个学生。” “那你一定从小就喜欢音乐了?” “嗯,我爸喜欢听莫扎特的曲子,我小时他经常给我弹,这几年在外边跑,很少听到他弹琴了。” “父母岁数大了,我们做子女的应该经常回去看看。” “是的,唉,谁让咱干了这职业,天天在外边跑,连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 “是啊,一个动荡漂流的职业。唉,你怎么会做导游呢?” “大学毕业后自己选择的,也是从和专业对口角度选的,那你呢?” “我学的就是旅游专业!” 陆川看到衣服从白丽丽的肩上滑落下来,抬手帮她重新披好。 “你老家是哪儿的?”白丽丽问陆川。 “广西的,我父母都不是本地人,我妈是北京的,我爸是广西的。” “啊?广西的?那离我们不远的,广西哪里人?” “南宁的,我爸十几岁的时候就参军出来了,后来退伍时被分到了这里,当时在北京认识的我妈,有了我以后,我妈也就跟过来了。” “你们怎么跑这么远呢?那老家那边还有亲戚么?” “嗯,奶奶家的人还在,不过奶奶、爷爷都去世了,只有两个叔叔和三个姑姑!” “我说从脸上看,你怎么有点像南方人呢!” “嗯,如果我再瘦点,再白点就更像了!本身就是半个南方人嘛!” “那你将来打算回去么?” “回哪儿?” “南宁啊!” “不回去了,我爸妈都在这里,我回去干什么呢,再说我是这里生这里长的,这儿就是我的老家!你呢?打算一直做下去么?” “这个问题我也经常问自己,做下去,还是这个样子,不做下去转行却又不知道往哪条路上走。现在比不了那些小姑娘了。” “你也不大嘛,虽然咱们年际差不多,可我感觉你还小呢。其实,早就做打算也是一个好办法,毕竟以后年际大了,要安家要照顾老人孩子的,不可能在这样东奔西跑的了!” “嗯,你说的是,以前不相信导游是个青春饭,现在必须正视这个结果了!今年我们社里有了一些人变动,来的新人很受老总的宠,像我这样的老人怕是没好日子了!” “怎么能这么说呢,新人怎么能比老人吃香呢?论经验,论资历,当然是老人更有优势了,我要是个老总,肯定要把老人保住了。” “可我们老总不一样,天生就喜欢漂亮的小姑娘,好团都给她们了,我们只能带些不赚钱的团,这样下去的话,钱越赚越少怎么生活呢!” “你们那儿是不自己买团呢?” “嗯,按人头走,好了坏了全靠上团挣,碰上教师团、老年团就惨了。” “那你一年能赚多少?” “以前一年赚个二三十万,现在不行了,社里本来给的利润就低,人头费压得厉害,一年下来也就几万块钱。你呢?” “唉,我照你的水平就差远了,虽然我们这儿不买团,但现在一个月有基本工资,上团能拿的点儿也不多,草原上骑马、风味餐是一块,市里购物是一块,到响沙那儿索道、沙袜、骆驼的一些还有点,然后就没了,这还得分一些出来。一年下来好的话三四万,不好的话就一二万,这还没算手机费啥的自己的花销。” “那是够低的,在我们那儿,像你这样能干的,一年怎么也赚个三四十万的。” “我们这儿也有能赚这么多的,但人家有本事,我是不愿意那样的忽悠人,客人来了愿意花就花,不愿意花的,也不想哄人家。” “这哪行呢,你不这样,哪能赚到钱呢?那拿点死工资还有啥干头?” “我跟别人不一样的是,我喜欢上团的感觉,我讲解的东西客人喜欢听,我干的事客人能认可是我最喜欢的,至于钱赚多赚少,我真没那个脑子去精打细算。也有人说过我这样太理想化了,生存是第一位的,也有人劝我改,可我好像就是改不了!” “我看也是,你不趁现在年轻多赚点,将来没点经济底子怎么能再做别的事呢!” “嗯,我们老总想让我干销售,我还在考虑,虽然那样赚得多一些。” “销售也不错,你人长得帅,口才又好,努力的话,一定会干得不错的。” “不知道呢,我还在考虑。” 谈话到此,似乎是告一段落,陆川若有所思地陷入了沉默当中,他在回想着老爸和白丽丽的话,在思考着自己的将来。()() 正文 (二十六)巧遇三人 人生就像一棵洋葱头,每过一年,每经一事,就在身上又包上一层葱皮。所以,过的日子久了,经历的事情多了,身上裹的皮也就多了、厚了。于是,一个成熟的洋葱也就长成了。老葱头的皮儿厚味儿冲,嫩葱头的个儿小,肉不多,有的人喜欢吃老的,有的人喜欢嚼嫩的。老装牛b的人其实不过是棵老葱头,老不自信的人其实只是没长熟的嫩葱头。不管是老还是嫩,都只不过是根葱而已,但人有时还真得把自己当棵葱,特别是当别人不把你当棵葱的时候。 哗愣、哗愣,哗愣、哗愣。新华广场东北角的树丛中间,不时闪现着金属的银光,在黑暗的背景中划出一道道虚幻的弧线,同时伴随着的清脆的响声,在广场上回响。四、五个年青的小伙子,正在这里玩着双节棍,有的正在练换手,有的正在平掌转棍,有的在走套路,大家像上了棋盘的棋子一样,分处一处,互不相干,却在互相切磋着。三个女孩站在圈外一边举着手机频放闪光,一边走动着绣步,寻找着角度。 白丽丽和陆川沿着新华大街向东慢行着,彩电大楼——这一呼市地标性的建筑,静静地伫立在国旗杆的正北边。路灯下,一些小年青正骤在一起聊着天。两个人与他们擦肩而过。 双节棍的链响声越来越近,陆川领着白丽丽寻声来到了树丛边上。这里距离路灯有一段距离,略显得有些昏暗,但有人正在练夜光棍,只见一道道分界线的闪光在黑暗中划出一圈圈的光弧,就好像过年时人们举着点着的仙女棒一样上下翻飞。光弧不时划着圆圈,不时走着“8”字,不时又被抛向空中,旋转着落回地面,又被接起来继续舞动着节奏。 陆川隔着人影仿佛认出了棍者的模样。他拉了拉一旁白丽丽的手说“唉,那练棍的我认识,走,过去看看!” 白丽丽也有些因为好奇而兴奋地说“走吧,我在楼上看到的就是他们。你认识吧?” 陆川再仔细看了看说“应该认识,这儿看不清,不过看那棍耍的,像我的一个哥们儿。走,过去看了就知道了!” 夜光棍掉到了地上,灵动的光弧暂时收起了身段。棍者从地上拾起棍,检查了一下尾部因为撞击而略有松动的灯头,走到一旁地上的自行车边,拿出一瓶水大喝了两口。 “唉,这胶粘的还是不行,又摔裂了!” 边上两个练习平掌舞花的年青人一边练着,一边说“你那棍不行,早跟你说了买好一点的,结果还是图便宜,越摔越烂!快别粘了,再买一副好一点的吧,要不跟我一样,玩钢棍得了!” 棍者从车后架的包里又取出一副青冈木的绳棍,原地舞着八字,边舞边说“凑合着用得了,再买一副最后不也是烂,真不如这绳棍好使,声还小,你那钢棍动静太大了,你不娴吵么?” 对方说“要的就是这声音啊,多好听,练舞花要是没这声音,就没劲儿了。” 棍者远远地看到了陆川,正要张嘴喊他,却又见到旁边那个挎着他胳膊的美女似乎没见过,肯定不是以前那个女孩儿,所以有些犹豫了。 “唉,你看谁呢?”一旁的人问他。 “那个人,你看像不像陆川?”棍者用头指了指陆川的方向。 “不像啊,有段时间没见他了,旁边那个女的到是挺漂亮的,唉,你是不看她呢?” “不是!我看真的是陆川,只是那个女的从没见过,难道他又换了?” 一旁的人挥了挥手说“管他呢,叫过来问问就知道了!喂,陆川!” 陆川顺着呼喊的声音向他们挥了挥手,此时相距也不过五六十米远了。白丽丽似乎意识到什么似的,自觉地松开了陆川的胳膊。 练棍的是三个男生,一个跟陆川同岁,大陆川三个月,叫方恩旋是陆川好友,虽然有些跳搭(不稳重的意思),但骨子里有一种倔强的性格,人随和。他跟陆川是做了十二年的同学,从初中到高中,直到大学都在同一个学校。两个人原本打算毕业一起去考大连水产学院,结果阴差出错的留在了本地大学里,一个念了文,一个学了理。入学后不久,两人就在学校里组织起了第一个双节棍俱乐部,到毕业时,俱乐部里已经发展了二十七名会员。毕业后,陆川选择了到旅行社干导游,方恩旋则选择去了一家it公司搞程序设计,目前已经辞职,准备到北京读博,现在正是调整时期。陆川喜欢叫他“小旋子”。在后来,陆川面临职业转型的关键时期里,方恩旋曾给了他很大的帮助。 刘涛,比陆川小一岁半,自己开了一个户外用品店,是通过朋友认识方恩旋后,再认识陆川的,随后开始跟他们学练双节棍,为人老实,喜欢山地探险,曾经只身去过西藏,家里比较有钱。 江忠文,高中毕业后没考大学,去北京闯荡了几年,因为学历低,一直没有大的发展,偶然一个机会认识某个企业高管,跟着学做股票和期货,在帮人买进卖出的过程中,学会了操盘的很多技术。现在市里某家证券公司当部门经理。他是刚和方恩旋、刘涛认识的,还不认识陆川。 “嗨,小旋子!原来是你!我说刚才看着人影眼熟呢!”陆川走上前,使劲地搂了搂小旋子的肩膀。两个人快有大半年没见了,偶尔短信联系一下,更多的时候各忙各的。 “嗨,涛子!”陆川又和刘涛打了个招呼。 方恩旋看了看陆川,又看了看白丽丽,一时间犹豫着该如何称呼白丽丽。不知是否该叫弟妹,如果直呼其名呢,又不知道叫啥。 刘涛直接问了“唉,陆川,今儿是哪股风把你吹来了。老久不见了,你忙啥呢?还练棍不了?” 陆川“唉,忙着跑团呢,正好今天有空过来转转,估计能碰见个熟人,没想到是你们。咋下雨天还出来练?” 方恩旋“我们一周出来玩几次,有时周六日去满都海呢(位于乌兰察布西街和昭乌达路交汇十字路口的西南角,是市中心一座有名的公园)。” 陆川“小旋子,听说你辞职了?” 方恩旋“嗯,辞了三个月了,本来也不想在那儿长干,打算今年考个博!” 刘涛“人家快走呀,到时候去北京泡妞了!” 陆川“你咋还要学呢?不累啊!” 方恩旋“唉,其实一直想等个机会,正好今年我想报的专业开考,人也找好了。哪能就留这儿呢!“ 陆川“唉,也不赖,你是大才子一个,留这儿太屈才了,是龙就是飞天,老盘着就变泥鳅了!” 方恩旋“你呢?这才几月份就跑上团了?还干导游呢?” 陆川“是啊,现在还算好呢,八、九月更忙。再说了,我不干导游还能干啥,我又没你那两把刷子,别的咱也不会不是!” 刘涛“唉,陆川,你也不差啥吧,你看他都还能考呢,你咋不考研究生啥的?” 陆川“我?拉倒吧,我能把本科念完就不错了,考研还真的门儿都没有!” 方恩旋“咋就没门儿了,还是愁外语呢?” 陆川“主要就是外语哇,你说我这十几年的俄语,就拿来考试了,遇上个考研俄语又难。再说,你是还有心学,我这早就学不动了。现在再让我回学校,哪还能坐得下来!”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倒把一旁的白丽丽和江忠文晾在了一边。江忠文暗自打量白丽丽许久了,从他内心来想,这个美女着实要比本地的妞好看许多,挺养眼的! 白丽丽专心听着三个人的对话,从中捕捉着有关陆川的一切信息。偶尔间感觉到背后有双眼睛在一直在打量自己,觉得有些不自在。 白丽丽动手理了理头发,意图引起三个人的注意,告诉大家唉,别聊了,这儿还有人呢! 方恩旋早就注意到白丽丽,只是一直没机会问,正好白丽丽这么一动,大家都侧目看她,于是顺着就问了一句“唉,陆川,这位怎么称呼呢?你看,带着美女出来玩,也不给哥儿几个介绍一下!我是该叫美女啊,还是该叫弟妹呢?”毕竟之前方恩旋看见两个人手挽手一起走来着,所以也就这么直截了当地问了。 陆川忙纠正着说“唉唉,别乱说,这是我团上的全陪,贵州美女,白丽丽!”说完,转身向白丽丽引荐这两位朋友。 “你看,这是我的两个好哥们儿,他叫方恩旋,我们叫他小旋子,这是刘涛,自己开店的,我们都是棍友!” 白丽丽挨个和他们打了招呼。 方恩旋又把江忠文叫了过来“来忠文,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陆川,以前中你提起过的,那棍练得比我们都强,厉害着呢,是导游,你们认识一下!” 江忠文满脸堆笑地走过来跟陆川打着招呼。陆川也主动跟他握了握手,因为不认识,所以没多说话。 江忠文跟陆川握手的时候,又偷眼瞅了白丽丽一眼,这一眼让陆川看见了,陆川心想,这小子,眼神咋这么色,别怕是一个好色之徒吧! 白丽丽再次被江忠文这么一看,心里有了些反感,但因为有陆川和他朋友在,也就没放在心上。反正明天我就不在市里了,管他呢。 江忠文还真就被陆川猜中了,早早步入社会后,本就不安份的性格又沾染上了一些不良习气,好色的本性过早地失去了道德的规范和调教,在社会生活中任由发展,以至于再如何修饰、掩饰,也盖不住那本能的冲动。在若年后,因为帮着做期货,和自己的雇主搞到了一起,结果被对方老公找了上的人把右眼给打瞎,落得个鸡飞蛋打。这些都与陆川无关,只是在日后陆川在事业和情感双双步入低谷的时候,他来了个横刀夺爱,给陆川来了个沉重的打击,此事后文再提。()() 正文 (二十七)夜舞双节棍 人面临任何事情,不去做,永远不知道自己的能力如何,想象中的结果,永远替代不到行动的证明。做人做事,敢想固然重要,敢做更重要。只想不做是空谈,想了再做是实干。干了别在乎成与败,一次失败的行动,也胜过一百次无用的吹嘘! 寒喧过后,陆川伸手向方恩旋要过了那根青冈木的绳棍,就着灯光看了看。 “唉,旋子,你这棍子不赖啊,哪儿买的?” 方恩旋“噢,我姑去南方的时候,看着好,给我捎回来的。咋样,压手吧!” 陆川“嗯,不错不错,做工很精细的,手感也不错!”说罢,陆川原地做了两个下劈和横扫的动作。 刘涛上前说“唉陆川,把你那套实战棍法现给练练呗,好容易碰着了,教教我,旋子就知道练舞花,让他教也教不过你。” 江忠文凑上前应和着说“唉陆川,早听他们说起你的棍子厉害了,啥样,给练两招吧,我这刚学棍,没见实过呢!”说罢脸上堆着笑,眼神藏着色意地从方恩旋到白丽丽横扫了一遍,最终目光悄悄落在了白丽丽圆润的上。 陆川正专心摆弄着手里的木棍,在众人的要求下,还是决定小练一把,当然,这主要的目的,自然还是练给白丽丽看的。 一旁的白丽丽手举着手机,准备给陆川录像,满脸期待地等着陆川。 陆川走到空场中央,双手持棍,用力地拉拽了两下,先来了个单手正球场拿棍子打网球哇!” 方恩旋“不!打羽毛球好一些,至少不会伤人。咋样!好好练,哪天约一把!” 陆川“没问题,双节棍羽毛球赛,有史以来第一场!” 聊着聊着,雨不知不觉又下了起来,众人的头发越来越潮湿。抬头看看天,厚重的乌云又压了上来,低头看看表,已过九点。该回了! 临走分手时,方恩旋递给了陆川一根银色的小铁棍子,长约十四厘米,上下通圆,头部微尖,尾端穿孔。陆川问他这是什么东西。 方恩旋只简单说了两句“酷棍,防身用的,你老上团,还着没准能用上,对了,开车窗玻璃也能用,平时当个钥匙扣啥的!” 陆川举着酷棍摸了摸“这玩艺儿咋防身,这么小!” 方恩旋说“唉,有时间你上网看哇,别的不跟你多撇了,你自己琢磨哇!” 陆川也没多想,装到裤子里,跟几个人打了个招呼,和白丽丽一起离开了广场。 刚走到路边,陆川自言自语了一句“这小旋子,哪整的这稀奇古怪的东西。一根破铁棍子能干啥使!”然而,此时的陆川根本不知道,若干年后,这根小小的棍子,又给了他开创事业新的灵感。 白丽丽跟着身旁说“人家不是让你慢慢研究嘛,你说你连双节棍这么难玩的东西都能玩会了,研究个小棍子还难?快走吧,一会雨大了回不去了!” 陆川“噢,就是!” 快过马路的时候,身后方恩旋和刘涛骑车从身后驶过,喊了场陆川,陆川向他们挥了挥手,谁也没说话。但放恩旋在夜幕下,最后无声地向陆川做了一个手势,他冲陆川树起了大拇指,左右摇晃了几下。陆川好像明白了之下的含意。()() 正文 (二十八)疗伤 人啊,就是戴着面具的演员。打自己告别童年天真无邪开始,打沾上人情世故开始,一副副面具就不断地戴了摘,摘了戴。甚至有的时候会戴错,甚至有的时候会忙了戴。什么时候才能不戴?哪副面具才是自己的真皮真脸?戴得久了,有的人也就忘了。但内心中真正代表自己本来面目的,也许就是那一份残留的童心。 …… 回到酒店,两人径直上了电梯。电梯往上多爬了六层,两人本以为到了,结果开门一看不是。门口站了两名浓妆艳女。一个女人身上散发出浓烈的阿玛尼香水儿的味儿。另一个女人可能擦的是cd,两种香水的味儿混合着冲进电梯,陆川本身就对香水有些过敏,这浓烈的混合气味儿搞得他头有些晕,自己感觉就像面前倒了好几桶油漆。白丽丽不动声色地往旁边靠了靠,其实电梯空间还很大,并不挤,她只是不想脏了自己。 这两名小姐上身装低领衫,事业线大曝无遗,刻意推挤出来的肉包,有些坚挺得不自然。下面只穿着七八月份大街让才能看到的齐根紧身裤,基本和男士平角的游泳裤一样。手里各拎着一只小包,那包小到只能装下几拿套套。 两人不动声色的向后闪去。两女大摇大摆地走进电梯。门关上后,旁若无人的聊了起来。 女a“你今晚第几个?” 女b“第二个,七点有个老头子,没几分钟就过完事了,不过给了一千呢!” 女a“我这才第一个,要咱俩过去,估计这哥们挺会玩儿!” 女b“管球他呢!只要别太恶心,咱姐俩陪他玩到底!完事咱俩老规矩五五分!” 女a“你带药没?” 女b“没拿,在楼上呢,咋你还用吃呢?” 女a“唉这两天感觉不对劲儿,比上个月早了点儿,要是赶上这主儿不爱穿衣服就坏了!” 女b“拿不拿?” 女a“算了,看情况呗,不行回去再吃!” 女b“没事,丫要是真不穿衣服,到吐的时候,我接着。我吃药了,没事!” 电梯开了,是陆川他们楼上的,两姐妹儿扭着水蛇腰出门向左手边走去。那股浓烈的气味依然在电梯里回荡着。 陆川和白丽丽一直聆听着她们的对话,心里都觉得又好笑,又恶心。同作为导游,在酒店里碰见这样的女人早就是司空见惯的事了。更肉麻的话也听过。大家虽然同为人类,却总觉得这种职业把她们变成了另一种神秘的生物。 电梯再下一层,两个人前后走出了电梯。此时,楼道里安静多了,多数人已经睡下,间或某个房间里还传得出电视的声音。路过红姐的房间时,陆川心里有些揪,就怕刚到门口的时候,房门一开,红姐再穿着睡衣冲他一笑。旁边还有个白丽丽,那就囧了! 好在红姐的房间里传来的是哗哗的水声,想毕此时正在沐浴,自然不会出来。于是陆川一路搀扶着脚又有些疼的白丽丽,回到了房间。 房间里的电视还在播着韩剧。屋里弥漫着女人的香水味儿。窗外,雨点密密麻麻地打在玻璃上,就好像整个房间被推进了自动洗车房里。 白丽丽单脚跳着坐到了床上。 陆川回身把房间关上,回到写字台前,放下了包,从里面掏出了一个小瓶放在一旁,又拿出一个布袋子,转身来到白丽丽面前。 “去擦把脸吧,回来我给你上药。” 白丽丽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用了吧,我觉得还好!” 陆川“好啥啊好,你看看你的脚,是不是又肿了!再不上药,明天肿得更厉害!” 白丽丽一听说要上药,觉得是不是有些恐怖呢?于是问陆川“怎么上药啊,疼不?” 陆川有些不耐烦地说“废话,上药哪有个不疼的,但总比你现在的疼好吧,别啰嗦了,快去洗把脸,完事上床等我!” “上床等我!”白丽丽听到这句话敏感地神经直接产生了另一种兴奋的电击信号。脸不自主地泛起了红晕。 陆川说完这句话,也觉得有些容易让人产生误解,可话已出,再解释那就是此地无银三百量了。于是,转身假装整理药品,沉不做声。 白丽丽“那,我先换下衣服好不?” 陆川心想唉,又遇到女人要换衣服,咋呀,出去?不出去??还是出去吧!” “那我先出去吧,你换好我再进来。” 白丽丽忙拦住了陆川。 “噢,不用,你看电视吧,上网也行,我在卫生间换就行了。” 陆川“噢”了一声,坐到电脑前。白丽丽坐在床上,从脚旁的行李箱里翻出睡衣,穿上拖鞋,扶着墙,走进了卫生间。 不一会儿,白丽丽在卫生间里叫陆川“陆川,过来一下!” 陆川暂停了视频,走到门边上,背靠在墙上,侧脸冲门里问了一句“来了,什么事?” 门缝开了,从里面递出了白丽丽的上衣和裤子,还送出一句话来“你帮我把衣服挂起来吧,我想冲一下。” 陆川接过衣服,到面前的衣橱里取了再只衣架,把衣服和裤子挂了起来,这时,门里的白丽丽又叫住了陆川“等等,还有这个!” 陆川以为还有衣服,顺手接了过来,可是这一次东西很少,也小,陆川正说这东西片么挂呢,打开一看,噢,是白丽丽的,上身的和下边的团在一起装进了塑料袋里。陆川其实是边打开边问着一句话“唉,这个往哪儿……挂!”陆川有些不好意思了。抓在手里的这包,让他想放又不想放,不想放拿在手里又烫!” 白丽丽在里面似乎平静地说“不用挂了,你放在窗台上就好了,一会我自己收拾,放在面边会打湿的!” 陆川又傻傻地“噢”了一声,把这包衣服放在窗台上,转身又回到电脑前看着视频。 不一会儿,卫生间里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水声停了,不一会儿,卫生间的门开了,白丽丽带着一股湿湿地水气走了出来。 陆川合上电脑,转身而起,拿起药瓶,抬头一看,白丽丽居然没穿睡衣,只是胸前裹着浴巾。他愣了,心想这是咋了,咋不穿衣服就出来了! 白丽丽羞怯地说“我睡衣忘拿进去了!” 那你换吧,我去卫生间。 陆川进了卫生间,正好解了手,完事把手洗了洗。 等出来的时候,白丽丽已经换好了睡衣,躺在了床上。 陆川走了过来,把椅子挪到床边,把药酒和所有的用品都放在了床上,把白丽丽换下来的洗巾重叠几下,平整地铺在自己面前。 “来,把脚伸过来。” 白丽丽把伤脚慢慢地送到陆川面前。陆川抱着她的脚,前后左右的看了看,大致了解一下伤情。而后,用拇指在几个关节处按压数下,问了问痛感如何。有些地方已经麻木了,有些地方靠近伤处,按压之下,比较疼,白丽丽一一如实地告诉了自己的感觉。 大概有了整体的判断后,陆川把伤脚放下,拿起了装着药酒的瓶子,打开盖,倒了一些在手掌上,放下瓶子,双手合实,一边搓手一边说“揉起来可能有些疼,你忍着点,疼过就好了!” 白丽丽怯声声地答应了一声,全身有些紧张地等待着陆川的按摸。 药洒搓匀了。陆川坐到床边,把白丽丽的伤脚抬到自己的膝盖上,又在脚上抹了点药酒,从脚脖处开始慢慢的揉搓,一点一点地向脚踝处移动。起初,白丽丽因为害怕疼而紧张,但开始不疼,慢慢也就放松下来。静静地看着陆川动作。 “陆川,你还会这个呢?” “嗯,我以前搞训练的时候,经常受伤,伤了也就自己治,慢慢就学会了。你放松点,不是很疼的!” “药酒是你专门带过来的?” “嗯,是我爸泡的,里面有田七、红花、天麻,还有些药我也叫不上名,平时喝也行,治扭伤也管用。我以前伤了就拿这酒擦,比外边买的药还管用。” “这酒擦得热乎乎的。” “那是肯定的,酒本身就是活血化瘀的,再加上里面的药,你这脚扭了,里面的毛细血管断了,皮下组织出的瘀血、浸出的组织液没法吸收,用药酒擦就是要促进组织把这些东西吸收走,这样有助于消肿,还能加速组织的自我修复!” “我听不懂,不过你这么说,我知道你都懂,听你的就是了。啊呀!轻点!疼!” 陆川揉到了伤势最重地方,在痛点上加大了力度。 “忍着点,这里伤得最重,得把伤着的筋揉开了,这脚上的筋一扭伤了,容易抽到一起,不有时揉开的话,以后搞不好容易打节,有了筋包的话,以后就不容易恢复了。我轻一点,你忍一忍,揉开了就不疼了。再说,脚踝扭伤后,这筋就容易出槽,我得把筋给你揉回去,不然,以后还容易扭脚!” 白丽丽疼得有些冒汗,嘴里断断续续地说“唉呀,不管你说啥了,快点揉吧,我快忍不住了!” 陆川笑了笑,双手的虎口顺着脚踝两侧向脚跟滑搓下去,一点一点的移向了脚背。揉过了脚踝处,疼痛就减轻了不少。此时,房间里充满着浓烈的药酒味儿。 脚不疼了,白丽丽也松了口气。她看着陆川专心为自己按摸的样子,不襟有些陶醉了。 白丽丽“陆川,你知道么?” 陆川“嗯?知道什么?” 白丽丽“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对我这么好过!你是一个好男人!” 陆川眼睛微微一抬,却没有去看白丽丽,只是嘴角微微带出一丝笑容“应该的,你受了伤,我不能不管。” 白丽丽“其实你可以不用这样费心,可是你却为我做这些,我真的很感动!真的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对我这么好过!” 陆川“这很平常吧,难道对于女人来说,这不同寻常么?” 白丽丽“你不是女人,你不了解女人的心,不是所有女人都只爱钱,其实对女人来说,最想要的就是一个对自己体贴的男人!” 陆川的手停了下来,抬起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其实,他是在掩饰内心里的某种情绪。 “我也不会别的,只会这些!”陆川说 “会这些就够了,有多少男人连自己的女人管都不管呢!你看,你给我揉脚都揉得这么仔细,我知道你是一个很体贴的男人,哪个女人要是找你做老公,一定很幸福!” 陆川长叹一声“唉,是不是好老公也不是我说了算的,就像你说的,女人找了我她会幸福,可我呢,我找了谁才会幸福呢?!” 这一问,把白丽丽问住了。是啊,女人们老说找了某某男人当老公就幸福了。如果一个男人向陆川这样反问自己如何才能幸福的时候,该怎么回答呢? 药酒在陆川不断的搓揉下,慢慢浸透到了皮下组织,原本有些冰凉的皮肤,发红发热。冰凉的脚趾也在揉搓下越来越温暖。 白丽丽舒服得有了些困意,陆川用干净的面巾纸,将伤脚轻轻擦过一遍。又拿出了一包药,撕开口子,倒出了几粒药片,找了一张白纸将药片包裹起来,平放到写字台上,又拿钢化杯在上面用力地擀了几下。再打开纸包的时候,药片已经变成了红色的粉末。陆川将粉末倒进钢化杯里,往里倒了点药酒,用笔杆在里面搅拌一会儿,药末和酒充分调匀后,就变成了糊壮。陆川用手指抹了一些到伤脚上,抹开,再取一些,再抹开,直到最后把整个伤肿之处都用药糊覆盖住。最后,拿出了一圈绷带,小心翼翼地用“八字”缠绕法,将整个受伤的脚踝包裹起来。 整个过程完成得很熟练,也很专心。以致于,连白丽丽的两句话都没听见。 其实白丽丽是想问陆川,是什么让他这样回避感情,即使他心里沉沉地隐藏着一股强烈的渴望。只是,她问得声音很小,小到连自己都听不太清楚。 “好了!”陆川把打包好的伤脚放回到床的内侧,心满意足地欣赏着自己努力的成果。 “用药包一晚上,明天早上看看,要是不肿了就可以洗掉,要是还肿就再包半天,下午我再给我换药。” “陆川,你真好,我的脚一点也不疼了!” “哪有一点也不疼了,我的脚也这么伤过,不可能不疼,不过是药物作用缓解了一些。今晚尽量别下地,晚上要是上厕所,这个脚也最好别吃力。免得又疼!” “噢,好的。陆川,我另一只脚也疼,你帮我揉揉好么?” 陆川“好,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放。来吧!今晚给你做个足疗得了!” 说罢,陆川从床子下面掏出了白丽丽另一只脚,架在两膝之间,开始了标准的足疗。(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正文 (二十九) 悦玲 上 伤疤,永远记载着一段痛,不论它是否愈合。即便抚摸那已经长好的伤口,也还能回忆当初的刺痛。更何况,它还在隐隐的流血。 “是谁在敲打我窗,是谁在撩动琴弦,那一段被遗忘的时光……” 白丽丽打开手机里的音乐播放器,让蔡琴的这首歌轻柔地填补着俩人间的寂静。 “这是你喜欢的歌么?”陆川背对着她,问了一句。 “嗯,是的,我一个人的时候经常听这首歌,你听过么?” “蔡琴的《被遗忘的时光》,只有那沉默无语的我,不时地回想过去。”陆川随口哼唱了其中的一句。 两个人接下来,谁也没有说话,一起安静地把这首歌听完。 白丽丽把手机搂在了怀里,默默地感到,还在给自己做按摸的陆川的手,渐渐变慢了,在‘不时地回想过去’这一句时,停顿了一下。 窗外,雨点还在继续洗刷着玻璃。 “陆川,能问你个问题么?” “问吧,我知道,有些问题,你早想知道答案了!” “白天那个女孩儿,是你的女朋友么?” 陆川挺起腰,深深地叹了口气。 “是,但也不是。” “你们分手了?” “是,但也不是!” “我不懂。” “她曾是我的女朋友,但现在算不上了。我们是分手了,但还没彻底结束。” “你还爱她,是么?” “我不知道。”陆川一听到“爱”这个字,低下了头,呆呆地望着地面。 “不,我感觉得到,你还爱她!她也还爱你。”白丽丽收回了脚,坐起到床边。 “你怎么知道?”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白天我看到你和她在一起了!”白丽丽内疚而又后悔地想要陆川原谅她。 “没事,我知道你看到了。”陆川双手搓了搓脸。 “既然你们都还这么在乎对方,为什么要分开呢?” 陆川,沉默不语。 “给你”白丽丽递给陆川一根烟。 陆川侧头看了一下,轻轻地摇了摇头。 白丽丽把手收了回来。看了看手中的烟,她放在嘴里,打着了火,吸了两口,又给陆川递了过去。 “抽吧,我想,你需要它。” 陆川,再次看了看,那过滤嘴上,还留着白丽丽淡淡的唇印。他接了过去。 “爱,对我,对她来说,太重了,承受不了!”陆川对自己摇了摇头,彻底失望地自言自语。 “爱怎么会重呢?如果双方都爱着对方,那应该幸福才对啊,为什么你们俩如此痛苦呢?”白丽丽抱双臂问道。 “有一句话,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她让你失望了?” “也许是我先让她失望了,然后才有我们对彼此的失望。” 白丽丽越来越听不明白陆川在说什么,她想,这两人间一定还有事情需要搞清楚。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没有说明白呢?” “误会?也许真的是一场误会吧,如果没有这个误会,我们也就不会有现在的纠结了。”陆川起身,走到窗前,凝望着楼下无人的街道。他的内心在挣扎,要不要在继续说下去?要不要再回忆过去的痛苦?要不要告诉身旁这个女人关于他自己的事情?继续说下去,继续回忆下去,无异于把那刚刚止血的伤口再重新撕开,无异于让伤口重新流血。 “算了,看你这么难受,不要说了,都怪我,对不起。”白丽丽把头深埋在怀里的枕头里。头不敢抬,声音极小,又极微弱。 “她是我爱上的第一个女孩!”时隔许久,陆川开口了。 “你一定很爱她!”白丽丽抬起头,偷看着陆川。 “我不知道,是因为爱她才和她在一起,还是因为和她在一起才爱她。”陆川重又坐回到椅子上,开始讲述他和她的过去…… 她叫孙悦玲,是陆川的女朋友,一个已经和陆川分手,却还被他深爱的女孩儿。 “我和悦玲是在补习班认识的。那一年,我们高考后一起进了同一家补习班,一起做了同桌。最开始,我并没怎么注意到她,尽管她就在我身边坐着。刚开学的我,就是要重振旗鼓,把失败的高考重新赢回来。当时,在我眼里,只看到讲台和板书,耳朵里,只听到老师的分析和数学公式。我不和别人聊天,一个人来,一个人走,一个人听讲,一个人做题,什么都是一个人。突然,有一天,我觉得自己好孤独,我开始和身边的人聊天,讲笑话。有一天,我和前桌的男生聊天,他讲笑话,我也讲笑话,他搞无厘头,我也搞无厘头。就在我俩说得起劲的时候,我注意到了悦玲。我俩的笑话,引来了周围人的注意,实话说,他比我搞笑。但因为我俩很合拍,所以搞笑的效果大于了2。在所有人的笑声中,悦玲是笑得最开心的,也正是她那爽朗的笑声,一下子吸引了我。因为我一瞬间从她的笑声中,找到了一种真正的放松和快乐。甚至当时我想,我要永远看到这样的笑容。从那个晚自习开始,我一天比一天更多地关注着我身边的这个女生。” “你们补习班就认识了!你对她是一见钟情么?”白丽丽问。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一见钟情。以前,也喜欢过班上的女孩儿,但,都是偷偷的,我不敢说,也不想说。因为我喜欢的女孩儿,最后发现,都喜欢着别的男孩儿,或者是被别的男孩追求着。在悦玲之前,我从没体会过什么叫真正的恋爱,也从没有被一个女孩认真的喜欢过。” “为什么呢?我觉得你是一个很好的男生,怎么会没有女孩喜欢你呢?” “也许有吧,也许和我一样,只是偷偷喜欢,但这并不重要,因为我一直都不知道谁喜欢我。只知道,我喜欢的女孩,或者我自认为对我有好感的女孩儿,其实并不喜欢我。初一那年,一个女生,是我小学一起考上初中的同学,我们曾经同是学校短跑队的,她曾是我的班长,我们一直很要好,近入青春期后,她是我第一个喜欢过的女孩儿,但那种喜欢,并不真天上意义上的喜欢,只是情窦初开时的一种假象罢了,只是那种感情很纯。但上了中学后,她远离了我,尽管我一直都很喜欢她,尝试追求过她。但她接受了别的男生的追求,我放弃了。” “那后来还有喜欢过的女生么?” “初中毕业前,我喜欢上一个同校高中的师姐,我们从没说过话,只是在校园里经常能看到她,是在学校的一场表演中,我注意到了她,当时她在台上表演时装走秀,意外的右腿的长筒袜掉了,台下人起哄,但她的从容地面对,让我印象很深刻。毕业前,我暗恋了她一年多时间,还因此被一起玩的哥们儿耍笑。也曾因为她而分神导致成绩下降。临近中考前,我为了成绩,忍痛,从心里把她忘了。” “我想,你那时的感觉一定不好!” “是的,很不好。” “那后来呢?” “升高中后。我的好哥们儿都考到别的学校。我身边一下失去了可以依赖的人。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孤独。高一那年,班里还都是俄语生,我喜欢上班里一个女生,她虽然不漂亮,但很聪明,也很开朗,爱笑。当时,我唯一能让人重视的特长就是我的体育好,年级百米冠军,这个女生对我很是钦佩。我当时没有朋友,只有她经常跟我打招呼,慢慢地,我喜欢上了她。但后来,当我发现真的喜欢上她,准备向她告白的时候。我却发现,她喜欢的,不是我,而是另一个我的朋友,也是初中一起升上来的同学,这也是在她发现,我对她有所依恋的时候,传达给我的信息。于是,我选择了放弃,因为我觉得不论是她,还是他,都比我优秀。我尽早退出,是明智的选择。但我当时做了一件错事。我把那个女生约到学校试验楼,先告诉她我喜欢她,后又告诉她,我准备放弃。从那以后,这个女生就再没理过我。而我就在自责和悔恨中,度过了高一。” “你为什么要放弃呢?你是对自己不自信么?” “不是简单的不自信,而是自悲。从那以后,我对所有的女生都很自悲。” “你太善良了!” “我到不觉得是因为我善良,而是因为我的软弱。高二分班,我被分到了英俄混编班,全班五十多号人,只有十一名俄语生,我成了班里另类人群之一。初中一起升上来的一个男生,慢慢和我成了朋友,可好景不长,他喜欢上了班里的一个英语生,那个女孩气质特别出众。其实,在高二新班刚开始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她。没想到后来,我这要好的朋友也看上了她,于是,我放弃了。然而,后来他和她交往日渐情深之后,却不断地产生矛盾。一个周末,我意外地被那个女孩约到图书馆学习,但她真正的目的是想找我谈心,诉说她和我朋友之间因矛盾而产生的苦衷。我出于好心,安慰她,替我朋友说好话。但当我和她步行往我家方向走的时候,被我朋友中途碰见了。而我朋友,从此认为,我是他和她之间的第三者。我俩的友情,也从那个时候开始划上了永久的句号。被好朋友误解,失去高中里我唯一一段值得信赖的友谊,在班里背负上重色轻友的骂名,从此,我和所有人开始隔离。拒绝友情,拒绝相信任何人,拒绝任何人的靠近,也拒绝任何靠近别人的机会。后来我知道,那个女生,并没有就被我朋友撞见的那件事替我做解释。而我也从此不在相信她。也不在相信自己对人的判断。” “你被伤害了,喜欢的女生一个一个地被要好的朋友追到手,本身就是窝心的事,又被你的朋友误解你是第三者,又没人理解,这更是委屈。” “嗯,是的,后来也再没有别人出面替我说过话,或者听我解释。我在所有人心目中,成了小人。包括曾经一起打篮球的那帮朋友。从高中那件事后,我不再相信任何感情。知道高中最后一个新年晚会我是怎么度过的么?” “我想你一定过得很不开心。” “何止不开心,甚至是耻辱地度过了那一晚。我在台上表演双节棍,把人家酒店的投影仪外壳给打坏了,惹得全场暴笑。自由跳舞的时候,所有人都下舞池蹦迪,只有我一个人坐在黑暗的角落里,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我。我想走,却因为离家太远,又是凌晨三点,我没走了。我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用大衣盖住了头,不敢面对哪怕一丝来自舞台上的光线。而隔着黑暗,还能听到别人在私下里对我的嘲笑。天一亮,我第一个冲出去,一路流着泪回了家。不久之后,我就毕业了。但,我落榜了,从失望到绝望,我一个人独独承受了一个月。那一年九月,我上了补习班。” “于是,就遇到了悦玲?”白丽丽听着陆川对过失一桩桩失败的感情经历,越来越同情他的遭遇,也渐渐明白陆川那犹豫的眼神是从何而来。 “是的,现在,你该明白,为什么我补习一开始的时候,不和任何人接触了吧?” “嗯,我明白了,你是带着中学时的伤,不敢或者害怕了!” “是,越想要得到,却越害怕失去,越害怕失去,就越恐惧去争取。” “但悦玲却让你看到了希望。” “没错,准确的说,是她那一瞬的笑容,带给了我一丝真正的快乐。给了我重新和女生交往的勇气。补习的一年时在,悦玲一直很欣赏我,我们做了一年的同桌,一起谈心,一起上课,一起回家。她的学习不如我,我会尽力帮她补习。记得第一次鼓起勇气抓她的手,那是我平生第一次摸女生的手。那是在上历史课的时候,我们都坐在最后一排,我偷偷伸出手,要和她比大手,她也把手伸出来贴在我的手掌上,我五指一盒,握住了她的手。她很快就把手抽了回去。我本以为她会生气,可是,不一会儿,她害羞地给小声跟我说,要我以后虽当这么多人做这种事。从那个时候起,我俩的关系就从要好的朋友,变为一对初恋的情人。” “她对你是真心的吧,我能感觉得到!” “她为我哭过,她总是在计算我俩从初识到相恋的日子,从十几天试算到几十天,从几十天计算到上百天。她还因为别人劝她不要和我谈恋爱而偷偷哭。也曾因为大雪天我送她回家后,她父亲给我冷脸子,我尴尬离去后,她和她父亲大吵一架。我因为学习用脑过度,不停地掉头发,她还给我买水果吃。我记得送她的第一份情人节礼物是一双红色的魔术手套和一大块巧克力,在补习班外的小礼品店里打的包装。我记得她骑的车是一辆二四的红色小弯梁。她写的字,长方形,很整齐,就像现在的方正姚体字。她一笑,眼睛会眯成一条缝,还会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她的唇下有一颗小小的美人痣,每当她笑的时候,那颗痣就像是在跳舞一样。她是单眼皮,她的头发又黑又浓,自来卷,喜欢扎出两只向后梳的辫子,她的表情有时很萌,很可爱。她看我的眼神总是带着欣赏和敬佩。我说什么她都相信。我的男性同学曾经偷偷地劝我说,班里好看的女孩也不是没有,干嘛要找个这么不起眼儿的,我因为这句话,和那个男生断交了。我补习时,在校外被人打了一顿,虽然与她无关,但真正的原因是为了她。如果不为了她,我就不会在她的好朋友被别人欺负的时候站出来打报不平,如果不打报不平,也不会被记恨,如果不被记恨,也不会那些社会上的人渣在校外暴打一顿。这事,到现在我也没告诉过她。” 白丽丽已经被陆川几乎忘我而激动的回忆所打动了,她的眼框里充盈的泪水。而陆川已要在激动的讲述中,在房间里走了不知多少个来回。() 正文 (三十) 悦玲 下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扇门,最初的时候,它都是打开的。但随着岁月的流逝。它渐渐的盒上了。有的门仍旧自信的开放着,但有的门已经紧锁起来,有的门只是偷偷打开,有的门只是在其上开一小窗。人和人的距离可以很近,但心与心的距离却不容易拉近。除非彼此能够相信到可以为对方打开自己的那扇心门,除非愿意、敢于走近对方那扇心门。 酒店,又是一个雨夜,上一个雨夜,在草原的蒙古包里,两个人合衣而眠,却彼此保持着距离。又是一个雨夜,陆川的心门不知不觉得被打开了。 谈话还在继续着。白丽丽坐到了陆川的身旁。而陆川却还在自己回忆中游荡着。已经很长时间,连他自己都不愿意再回到这段记忆的小屋,他总试图用不停地工作带麻木自己,让自己忘却它的存在,然而,越想忘掉的,却越会被记住。 在白丽丽的心中,正在为陆川的感情经历而同情着他,不曾想,这样一个阳光的男孩儿,却有着这样波折的过去。在陆川那并不详细的故事中,她感觉得到,每一段懵懂而过早夭折的爱情中,陆川始终是没有勇气和自信的。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不自信。 白丽丽起身,给陆川倒了杯水,陆川接过后没有喝,端了一会儿,又放回到茶几上。 “我想,她在你的心中,一定很重要,为什么你和她没有坚持下来?” “是我没有坚持下来,也许是她不想继续坚持。想当初,第二次高考,我是有机会去外地的,但她考得不理想,只能留在本地,我为了能和她在一起,就报了本地的大学,虽然两所学校分处在城市的东西两端,但总比在不同城市间要好的多。但,她开始自悲了,觉得不如我,觉得配不上我。” “这其实不算什么,感情这东西,和身份地位虽然有联系,但也不是起先决作用的。” “我也一直这么想。为了不让她多心,我经常骑二个小时车去看她。大一最初的那段时间,我过得很充实。想着每周都能见到她,很幸福。可刚过了短短几个月,事情就发生了变化。” “怎么,她喜欢上别人了?” “是的。” “那你怎么知道的?” “我当时傻到一点查觉都没有。她已经好几次跟我提起有个男生暗恋她。我只当是她在开玩笑,虽然自己心里在吃醋,却只当是自己小心眼儿。” “那她是有意要让你知道了?其实,如果她真和你这么说的话,那可能她已经在动摇了!” “后来,每次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她的热情就变淡了,挂电话的时候,她比以前更痛快了。原本坚持的每周四下午通电话的约定,她也开始找理由推拖。我一直不勇气问她是不是有人了,因为我害怕她的承认。” “那你应该去争取的,这大学里换男女朋友也是常事,你不争取,很容易就会被取待的!” “我争取了,我为她又叠了365颗星星,还是夜光的,第一颗都是我亲手叠的,白天叠,晚上躲在被子里叠,连宿舍里的人都被感动了。叠得手上起了老茧。她的生日是10月26日,我在她生日那天把满满一瓶星星送给她。可是,当她见到、接到那只玻璃瓶时,她并不激动,也不惊喜,而是平淡得好像我是要她转交给别人一样。” 白丽丽听到这里,心里特别酸,她此时想抱住眼前这个男人,因为从来没有一个男人给自己叠过星星,哪怕是一只。 “你做了这么大的努力,她还是没有回信转意么?” “没有。没过二个月,大一的寒假到了。我答应宿舍的同学第二天去给他们送站。当天还给她打电话问她怎么回家。她说不要我接,她自己回,我其实想让她多等一天,等我把同学送走了就去接她。但她却告诉我第二天就要走了。我无语。” “难道是有人送她?” “不是有人送她,是她要送人!” “第二天,我陪同学进侯车厅,在检票口排队,本来和他们有说有笑的很开心。可好像是心灵感应一样,我突然不自觉地向队伍后面看了一眼,结果。。。。。。” 陆川说到这儿,突然激动地手抖,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白丽丽意识到,之后可能发生的事情,也许是陆川最痛心最不愿意再面对的。白丽丽本能地抓住了陆川的手。 “别伤心,没事的。” “结果,你猜我看到什么?我竟然在身后不到二十米的地方,看到了她,而她也正好看到了我,我第一反应是兴奋,我条件反射似的要奔向她的时候,我傻了,我的真的傻了,她竟然转过身,扑到了一个男人的怀里,把头埋了进去不肯再看我。我的真的了。我明明确认看到的就是她,可怎么不相信她抱着别的男人,而且还是在车站这样一个离别的地方。况且前一天她就告诉我今天要自己回家,当时那个时间,如果她真的是自己回家,那应该早就到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车站,为什么会有个男人,为什么她都有让他抱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陆川气愤得直用拳头砸着床板,发出阵阵咚咚的声音。 白丽丽一把把陆川的手揪住,看着陆川的手,心里很是心疼。 “你们说话了么?” “没有,一句话也没有,我转过身,一句也说不出来,同学都看出来我的变化,有人问我怎么了,我当时什么声音都听不进去,满脑子想的全是刚才的场景。我几乎没用大脑思考,转身向队伍后面走去,宿命的老八怎么拉也拉不住。我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就在和她齐平的时候,我站住了,她还在那个男人怀里趴着,刚一侧过脸,就和我目光相对,我看得出,她吓得抖了一下。我不在乎抱她的男人是谁,我只在乎她为什么这样对我。我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向后走去。可之后的路怎么走我,我完全不知道了,只记得自己像条僵尸一样撞倒不少人的行李。” 白丽丽紧紧攥着陆川的手,不停地在手背上抚摸着,她想要这样安慰陆川,因为她实在没想到,陆川会有这样激动的反应。 “你知道么,当通过检票口后,从天桥下站台的时候,刚下了两个台阶,我就什么也看不到了,两眼一黑,就觉得要往下跌。最后是宿舍老八扶着我下了站台。到了站台,所有人都在问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只告诉了老八、老大和老四。” “这种事太打击人,换谁都受不了,你为什么不当场揭穿她呢?” “我不想,我还有同学要送,我不能因为这事,影响他们上车。我必须忍下来。等从出站口出来,宿舍老大、老三、老四三个人一起劝我,可我什么也听不进去。当时我想到,那个男人一定和上一波走的同学坐一趟车,而她肯定也会在这个时候从出站口出来,我一定要跟她问个所以然。于是,我站在出站口一直等她。当她走出来的时候,从她的表情已经看出,她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我拉着她的手,来到没人的地方,我当时很粗暴地推了她好几下。” “你没打她吧?” “没有,她让我不要这样对她,我反问她还要我怎么样做。其实,我本想问清楚刚刚发生的所有的事。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却害怕听到我可能即将听到的答案。我记得我对她说‘你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连问了三遍,然后,冲动之下,没等她说话,就把手上带着手珠摘下来,扔到了她面前的地上。临走我放了句狠话‘咱俩完了!’” “然后呢,她没有和你解释什么?” “没有,从我转身起,到我走出不远,后悔后又走回来,她都没说一句话,也没哭一声,也没叫我,什么挽留的事情都没做。等我回到原地的时候,她已经没影了,地上的手珠也不见了,那是在高考结束后,我亲自买的一对,她一只我一只,我的那只还曾经失而复得。我在其中的三颗珠子上,刻着她的生日‘1026’。” “你不后悔么?这就样的走了,都没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其实这样对她也不好的!” “我后悔,哪怕亲耳听她说一句,可是之后我再怎么找她也找不到了。那个寒假,我整个人都快疯了。” “那现在你还不知道她为什么离开你么?” “到现在她也没说,我朋友事后帮我分析,可能她找到了比我更适合她的男生,她喜欢的是成熟的男人,而我太过单纯,虽然还有其它的解释,但我只能接受这一点。也许是我的性格不是她所喜欢的,或者只是她补习时所喜欢的。” 白丽丽感觉到一种无助,她不知道面对这样的结局,该如何再去安慰陆川。 “那后来她没主动找过你么?” “找过一次,第二学期刚开学,她来过,我故意装得没事,我没再问她原因,她也没正面解释什么,只说我是事业型的男人,她不希望拖我的后腿。” “这是在给自己找台阶。”白丽丽有些气愤地说。 “纯属扯淡。当我看到她车筐里装的那一大袋子炒米时,我心里就已经彻底绝望了,那肯定是那个男人从老家带过来给她的,她带过来专门给我看,其实就是想告诉我,彻底结束了。” “那你呢?” “我故意露出手上的新手珠给她看,她见到后,呆了一下。那手珠是我寒假时回老家自己买的。什么意义也没有,只不过是原来那串的替代品。那天的谈话很快就过去了,和她分手后,我一个人到校门口的小饭馆里要了盘花生,两瓶啤酒,一边喝一边哭。最后,我醉了,回到宿舍后大吐不止,宿舍的人一个劲地安慰我,可我跟疯了似的趴在床上哭,哭得所有人劝不住,哭到宿舍管理员都跑了过来,以为出了事。” “那哭完后,好些了么?” “从那天后,我就不怎么说话了,同学里有喜欢我的女生中知道我分手的事,特意来安慰我,想跟我好,但被我拒绝了,我甚至在拒绝的过程中找到了一种快感,不是伤害别人的快感,而是在自己身上割肉的快感。后来我慢慢喜欢上了这种自虐式的自我折磨。” “陆川,你不能这样,失败的感情,不是你原来折磨自己的理由啊!” “我现在知道,可那个时期,我不知道。” “所以,你一直回避不想谈这段往事,是么?” “是的!” “真对不起,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没事。” “那现在呢,昨天中午她为什么找你呢?” “她现在后悔,那个男人对她不好,她又想回来找我!” 白丽丽此时,心中不安地问“那怎么能这样呢,脚踩两条船!” “我不会再接受她了,即便对她还有感情,那也是对以前的她,过去的她,在我的心里已经被封存了,忘不了,也不想她醒来。” “可,其实,你还爱她不是么?” “爱是要有尊严的,爱不是东西,想丢就丢,想捡就捡,我的感情,没有那么下贱。” “那,你还会再爱别人么?” “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男人的爱,就像装在瓶子里的水,已经用它浇灌了一盆花,空了,哪里还会再有水去浇另一盆呢?” “可是……”白丽丽只说出了两个字,却没法再继续说下去了。其实她想说的是,可是还会有爱你的人出现。 陆川掐灭了第五根烟,坐在椅子上长久地发呆,他已经从回忆中走出来,却还身陷在回忆的痛苦之中。白丽丽在房间里慢慢地度着步,也没有说话。 房间外,一群喝完酒回房的人引起了一阵喧闹,陆川抬手看了看表,已经快凌晨了,他缓慢起身,向门口走去。 “不早了,我该走了!” “你去哪儿?” “回家。” “都这么晚了!” “那也得回,我不能在你这儿呆着了,明天还要上团,谢谢你听我说这些!” 陆川背对着白丽丽,要走了。 望着他的背影,白丽丽心中升起了一股要把他留下的冲动。她冲了上去,一把从后面抱住了陆川。 “陆川,你别走了,留下来,陪我!” 陆川像柱子一样呆住了。 白丽丽不知道为什么,抱着陆川哭了出来。泪水浸湿了陆川的衣服。 陆川转过身,白丽丽抬起了头,四目相望,不约而同,都流下了泪水,陆川望着白丽丽,忍不住在她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白丽丽也吻了陆川,两个人相拥之下,伴着泪水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你有过么?”白丽丽轻声地问陆川。 “有过什么?” “你和她,有过么?” “没有。” “为什么?你不想么?” “想,但那太早。” “那现在想么?” “。。。。。。”陆川没有说话。() 正文 (三十一)冲动 人活一生,总会留下伤疤。不管看得见的,还是看不见的,有些已经深刻在心里,任岁月的风沙如何打磨,也无法抹平那最后的一层疤节。只有那些隐而不见的疤,才是真正痛彻心腑的伤。有些伤看似已经抹平不见,却在深处还埋藏着刺,当被碰及的时候,这根刺还要继续以疼痛的方式提醒主人——别忘了你的过去。 两人已经相依相偎地拥抱在一起,白丽丽以极大的勇气,向陆川发现了挽留的讯息。陆川内心挣扎着考虑如何选择。 如果听任于情感,他会留下,和白丽丽一起去做一切顺其自然会发生的事。显然这种随情之事发生在两个异地导游之间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在某些人眼里,根本用不着丝毫纠结。只需要无声的暗示,就可以心照不宣地达成同识。毕竟,都是些只身在外的正常男人和女人,不管是出于满足猎奇之心,还是图求慰藉之意,短暂的一夜,留不下什么情,也带不走什么爱。能得到的,不过是暂时中的解脱,过后,还是满心无解的空虚和孤独。 如果保持着理智,他会离开,如果说人的原始本能和动物无异的话,那区别人与人的不同,就是靠各自所坚持的意志力。陆川不愿意自己像动物一样成为本能的奴隶,不愿意在没有情感的前提下,就随意地脱去道德的武装。尽管在这样一个没有人和事打扰的二人世界里,在这个安静而毫无拘束的房间里,可以发生任何不受道德约束的事情,而不会受到责罚。尽管如此,陆川也不愿意自我分离。 陆川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不是他不想,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有些讯息已经开始考验他的意志力,此时此刻,陆川分不清过去和现在,他知道背后抱着他的是一个现实中的女人,温柔体贴。但心里却还在激烈地回想着过去的一个女人,曾经温柔过,曾经缠绵过的女人。拒绝身后这个女人,对她是种伤害。接受她,却很可能把她当作过去的另一个女人,对她更是一种无声的伤害。她不是替代品,更不是满足私欲的一份快餐。 白丽丽眼中的泪水,浸湿了陆川的衣服,她知道,此时此刻,陆川是不会接受她的,可她却渴望得到陆川的拥抱,这种渴望简单到哪怕只是一晚,哪怕只是一时,就能满足。这股压抑多年的冲动一旦释放,瞬间就征服了作为一个女人的矜持和自重。这种不管不顾,放掉一切的愿望就像在她内心释放了一颗微型的原子弹,那巨烈的核辐射已经彻底摧垮了一切道德和理性的防线。 “陆川,我都这样了,你还忍心走么?” “丽丽,不是你不好,只是,我不想伤害你!” “怎么会呢?你是好人,怎么会伤害我呢?是我自愿的!” “不,你别这么说,不想伤害你,是因为这时我还忘不了她,我怕在心里你会成为她的替代,这对你不公平!” “我不在乎,我不需要什么结果,我只想今晚你留下来陪我,只今晚,行么?” “我。。。。。。” “我知道,你还爱着她,我也不求取代她,我也没那资格。只是,你是这么多年里,我遇到的唯一一个让我感觉到安全踏实的男人,即使明天你走了,不见了,我也不会怪你的,至少今晚,我想把这种感觉留下,留在心底。好么?陆川!” 没等陆川回答,白丽丽转身来到陆川的面前,双手捧起他的脸,果断而毅然地吻了下去,这一吻,就再也没有分开。 陆川几乎忘掉舌尖碰触的那种快感是何等美妙。当与白丽丽的舌尖碰触的一刹那,整个人,就像中了千伏电流一样,全身酸麻,直到手指脚尖,那股熟悉的,源自于唾液的混然天成的香味,几乎征服了他这个男人那颗高傲的心。这一刻,陆川彻底陷入了一片混顿,一片零乱之中。仿佛时间轮回到数年前学校幽静的树林中,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那哗哗的风吹树叶的伴奏曲,以及那男孩、妇孩稚嫩激烈的喘吸声。 陆川的理智从它的王位上退了下来,原始的意识登上了王位。他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了白丽丽,再一次触摸女人的身体,陆川不知所措。此时,理智已经变得软弱无力,身体开始脱离意识的控制,慢慢地自主运动起来,运动起来。 时间,凝滞了。空气,沸腾了。空间,模糊了。两个人就像同时被抛入宇宙一般,在失重的状态下,不停漂浮着、旋转着,似乎要任意飞像宇宙的最深处。他们彼此释放着长久以来堆积、压抑、禁锢的灵魂。在旷野里狂奔,在巨浪中呐喊,在狂风中欢笑。 当陆川的手透过轻簿的衣衫,慢慢滑落到白丽丽的腰间时,无意间,碰触到一条长长的伤疤,这条伤疤从脊柱向左侧肋下延伸近三寸之长,疤痕两侧缝合时留下的针眼清晰可辨。肉棱突起,就像一条巨大的蜈蚣盘踞在她的腰间。 几乎在陆川碰触到这条伤疤的同事,白丽丽像是触电一样,本能反应地用手护住了腰间,阻止了陆川的手。 “不要,别摸这里!” “这是怎么回事,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大一条伤痕?” 手被白丽丽的手用力按着,不敢乱动。眼中望着白丽丽略显惊恐又羞涩难忍的目光,看着两人几近零乱的体态和装颜,没等冲动的火焰继续燃烧,陆川熄灭了胸中这股暴燃的,重又恢复了冷静。 而这意外的一幕,以及连自己都没有想到的反应,让白丽丽瞬间冷静了下来。就像那道巨大的伤疤再次被撕裂而淌血一般。 “对不起,我,我不该这样,对不起,对不起!”陆川急忙把手撤回来,又后撤一大步后,转身对着走廊不敢看白丽丽,嘴里除了“对不起”就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白丽丽梳理着散乱的头发,系好领口的衣扣。双手抱肩坐到床头。 “没事,别怪自己,不是你的错。” “我,我不知道那里会是。。。。。。” 白丽丽没有说话,傻傻地坐在那里发呆。 三个维度在此时定格不动了。所有原来微弱细小的声音,被无限地放大出来。电视里传出嗡嗡的电流声,卫生间里有哗哗的流水声,手表里有指针跳动的嘀哒声,窗缝里有空气流动的呼呼声,胸膛里有心脏急促不安的博动声,唯独没有两人的说话声。() 正文 (三十二)伤疤之痛 过了良久,两人谁也没说话。陆川轻轻地问了一句“要不我还是走吧!” 陆川没等白丽丽吱声,拎起包就要去开门。白丽丽立刻从床头站了起来。 “不,你别走,再抱抱我好么?” 白丽丽原地没动,无助地站在那里微微发抖,身上散发着一股隐隐的恐惧。极度渴望眼前这个男人能给她安全的拥抱。 陆川扔下包,几步来到白丽丽面前,一把将她搂到怀里,他感觉到,她身体在地抖。这种抖是受到惊吓后的颤栗,已经不是刚才那种幸福的跳动。 “来,坐下。”陆川扶着白丽丽慢慢坐回到床上,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绣发和玉背。慢慢地,白丽丽平静了许多,但伤心的泪水,又涌出了眼眶。 “丽丽,如果你愿意,我愿意听。” “要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我不该破坏你的心情。” “丽丽,别怪自己,这也不是你的错,如果非要给这个错找个主人,那也只是给你留下它的那个人或那件事,与你无关,与现在的你无关。” “谢谢你!陆川,我能躺在你怀里么?” 陆川抚着白丽丽躺到床上,给她盖上了被单。自己侧身躺到她的一边。白丽丽像个害怕黑夜的小姑娘一样钻到了陆川粗壮的手臂下,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身体。 陆川的手无意地又放以了那条伤痕的位置,陆川发现后,有意地想把手挪走。但白丽丽此时却握住他的手,轻轻地送到睡衣里边,放到了那条伤疤上面,这回,她同意让陆川来抚摸这条让她恐惧的伤疤。 “丽丽。。。。。。” “嗯?” “我知道我不该问,但,我还是想知道。。。。。。” “关于这条刀痕?” “嗯!它怎么会在你的背上,怎么会这么大?” “它是我以前男朋友留给我的!” “什么!”陆川刚听了一句,就暴跳地喊了出来。白丽丽使劲把他按住,更紧地抱住了他,就像要全力阻止自己的男人去和别人打架一样。 “怎么回事?怎么是你男朋友?如果说是被坏人砍伤的,我还能信,可你说是你男朋友,这怎么可能呢?” “不可能的事,却发生在我身上,它就是证明,也就是因为它,我再也不相信男人,直到遇到你。”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陆川用力地按压着那道伤疤,就像想要让它说话一样。 “几年前,我和我男朋友住在一起,他忙,我也忙,后来,我发现他的忙是有意回避我。我想找他,可是怎么也找不到,有一天,我看到他上了一个很有钱的女人的车。我傻了。晚上他很晚才回来,想得到,为了散去身上的香水味儿,他在外边抽了很多烟。可我还是闻了出来,那不是我用的香水,而且很高档。” “他肯定在外边有女人了!你们结婚没有?” “还没有,他说要等到赚钱买上好房好车,成功以后风风光光地娶我。我一直在跟他做着梦,但他把我的梦打碎了。” “他是看上那女人的钱了?!” “他渴望成功,渴望极了,而我给不了他想要的,我知道他一个人打拼很累,我把自己能付出的都给了他,我的心,我的钱,我的时间,我的人。我本以为将来有一天他成功了,我就能嫁给他。可是我到那一天才明白,我付出的,远不是他想要的。” “这种男人,吃软饭的,靠女人往上爬,为他付出太不值了!” “不经历是不知道的男人好坏的,当时我也是什么都不懂就跟了他,后来才明白自己是多么无知。” 陆川紧紧地搂着白丽丽,就像搂着自己的女人一样。 “那这道伤疤他是怎么弄到你身上的?” “我当时怎么也接受不了现实,我想不明白我对他那么好,他为什么这样对我,我和他吵,打他,骂他,他不还手,我以为他后悔了,可他却冷酷地要和我分手。你知道么,当时的我,除了没给他生孩子,我什么都做了,我不求他一分钱,可他却要和我分手,就因为那个有钱有势的富婆,他就要和我分手。” “真的不是东西,要是我就废了他!” “后来,我要找那个女人,他最后还是急了,打我,骂我,开始是打脸,后来是打身上。先是手打脚踢,后来就用棍子,裤带。我害怕,我疼,可是我咽不下这口气。他最后拿刀逼我,我以为他只是装样子,不会下手。可他竟然真的砍了,我躲,却没能躲开,最重的一刀就砍在了这里。我流了好多血,趴在地上哭着求他不要砍了,他吓坏了,扔下刀跑了。好在他还有点良心,临走前打了120,不然,我就死在家里了。” 陆川听着,压根咬得嘎嘎作响,眼前飞速地模拟着n种把这个男人弄死的场境。 “他就这们扔下你跑了?这砍的位置太狠了,肯定很深,这么长的口子,至少缝了20多针。你一个人怎么挺过来的?” “后来我就晕了,等再醒来的时候,我已经下了手术台,趴在重症监护室的床上,身上缠满了纱布,插满了管子和电线。医生说,刀再深点,就要伤到肾了,尽管这样,还是断了两条肌腱。等出院时,这条疤就永远留在我身上了。” “我见过可恨的男人,真没见过这种让我想立刻弄死他的男人!那谁陪你住的院,钱谁出的,有没有报警抓他?” “开始是我的邻居陪的,后来我叫了一个大学时的闺蜜来陪我,当时我没有医保,是我朋友帮着借的钱。也有jc来做过笔录。但是所有能找到他的线索都没了,他就像蒸发了一样。我当时都不想活了,反正自己什么也不有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是我朋友不停的劝说下,才放弃了寻死的想法,但我也不想再找他了。后来jc再问,我什么不说了。到现在,也没有结果。” “怎么就这么放过这个畜牲了?他跑了,他家里人还在啊,你们在一起的事,他家里人不可能不知道。” “他爸来看过我,给了我十万,我没要!” “为什么不要,他给你伤害这么大,十万多么?” “我的尊严,我的人生只值十万么?” 陆川无语。 “打那以后,我就再也不相信男人了,公司里有人想找我,上团的时候有老板想包我,我都拒绝了。我害怕男人,害怕男人碰我,每当想起这道疤,就感觉所有男人手里都拿着刀在向我靠近。” “这对你伤害太大了,除了身体,还有心灵。”陆川痛心而又悲悯地抚摸着白丽丽的脸。 “我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过去了,直到遇到你,听到你在敖包山上的那一翻话,才让我感觉又有了希望,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像你这样的好男人值得我相信。你知道么,那晚在蒙古包里,我真的好害怕,好害怕,我想叫你来陪我,可是我又不敢,我怕你。。。。。。” “你怕我像其他那些好色的臭男人一样地欺负你?” 白丽丽羞怯地点了点头说“嗯,后来又下起了雨,我更害怕了,直到那个酒鬼来拍门,我吓得叫了起来,当时,我觉得只有你能救我,可我没敢奢望你能来,我以为你和那个段姐。。。。。。” “你以为我和那个女人在办事?” “嗯。” “怎么可能!就算全世界除了她再没女人了,我宁肯老死也不会跟她传宗接代的。” 白丽丽听到这儿,不禁噗嗤一笑,她的心情好了很多。 “知道么,当我听到你的声音的时候,我觉得好安全,而且,你还为我跟那人打了架,还受了伤。我真的好感动,最让我感动的是,那晚,你一直都没碰我。你知道么,那晚你救了我,不管你要怎样,我都会答应你,可是你真的什么都没做。从那时起,我就相信,你真的是一个好男人!” “我真的什么也没想,救你是我应该做的,如果换作其他人,也许会要求你,可我不会,我想都不会想。即便是今晚我们这样,我都觉得很不好意思。” 白丽丽挣扎地想要坐起来“什么,你到现在还觉得。。。。。。?” “不,丽丽,别多想,那是刚才。听了你的事,我觉得我更想保护你了。”陆川把正要起身的白丽丽又搂回到怀里。 “我知道你的心情,也能理解,我何常不想,刚才如果不是这道疤,也许真的就办了。” 白丽丽失望地看着陆川“你是不嫌弃我了,因为这道疤?” “不!不!不!不!不!丽丽,我不是这个意思。如果说刚才的是因为你是个漂亮的女人我才冲动的话,那现在却是因为你是一个和我一样有过痛苦经历,却坚强挺过来的女人而喜欢你,我们是同病相怜的人。和你比起来,我的经历,什么都不是了。” “是真的么?你真的这么想?” “是真的,我发誓!都这样了,我还能说什么不诚实的话么?” “那我就放心了,你也放心好了,我不会再强迫你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了。但你能答应我一件事么?” “可以,你说,只要不是那什么,都行,你知道的,我没那经历,而且,我也不会。” “你别多想了,我理解你,只是今晚,你真的别走了好么?我只想你就这样地搂着我就行,好么?” 陆川在白丽丽的嘴唇上轻轻吻了一下,给她掖了掖被角。 就这样,白丽丽依偎在陆川的怀里,两个人时而说说话,时而一起看看窗外。期间,陆川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堆儿的,他还让陆川帮着借钱还赌钱输掉的团款。陆川在电话里把他臭骂一顿后,挂了电话。如果是小钱的话,也许陆川会帮他一把,可钱数太多了,陆川无能为力。 放下电话后,白丽丽已经在床上睡着了。陆川盯着她和她身上的那道疤看了许久,努力地让自己不去想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陆川合衣而卧,守在白丽丽的身边,白丽丽搂着陆川的胳膊的手,一直没有放开,她的睡姿很安静,嘴角不时露出甜甜的微笑。() 正文 (三十三)凌晨的短信 凌晨215,陆川始终无法入睡,守在白丽丽身旁,叫他困意全无。陆川觉得她可怜。而伴着她的体温,闻着她的体香,又让这个壮年男人纠结不已。动又不敢动,生怕弄出来的响声吵醒她。在这儿傻呆着,又无事可做,反而让思绪糊乱飞舞。为了不让自己太过关注身边的这个女人,陆川不断地在脑海中谋划着明天的行程。 天一亮就要离开呼市前往包头达茂旗了,期待高速上不要堵车。 脑海中不断浮现着这几天来遇到过的人和事。 输了钱的堆儿、北京的段姐、被客人欺负的新手导游小谷、意外出现在饭店里的悦玲,还有身边这位又被重新认识的女人。 堆儿再怎么坏,也是自己的朋友,到现在还没解决钱的问题,一旦东窗事发,不但今年不好过,搞不好以后因为坏了名声也不好做了。可这种事,自己想帮也帮不了,关键就是钱的问题,他解决不了,自己也解决不了。这个教训买得太贵了。色字头上一把刀,看来这回,堆儿这小子是让刀痛成重伤了。 其实段姐也不是嘴上说的有多么多么不好。毕竟相处时间短,人的很多面是看不透的。段姐从业多年,对于一个女人来讲,要在这样的职场混出个声名来,没有铁娘子的手段是办不到的。之所以有很多男人都服她,肯定有服她的道理。但人有人道,蛇有蛇路,人家是怎么让那些男人臣服的,自己是不可能知道,也没必要知道,因为有些手段,只能是女人对付男人专有的,男人永远也学不会。细想下来,当初段姐虽然让自己有些胆怯,但在有一些事上,她还是替我说了话的,不然,当时带的那个团的客人怎么会十分配合自己呢?如果没有她从中协调,客人也还是会因为一些小事挑自己毛病的。而且,这次草原见面,段见对自己特别地“关注”,可以想到,在她心里,还是在意我这个小弟弟,只是她在意的东西,不是我喜欢的罢了。也许,这个姐,还得当姐看,但日后就不一定可以当姐处了。 至于小谷,可怜的小姑娘,刚入行就受到这种打击,实在是觉得她够冤。在临分手的时候,小谷的那句话,着实让自己有些担心,如果她执意要在那一道关键的道德底线上打开缺口,那就没有办法再次补救了。不知道现在,小谷怎么样了,最怕下次见到她时,已经变成别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希望见到的是,她还是她,眼神中还能见到那股清纯的希望之光。 最不想发生的事,就是悦玲的出现。怎么就这么巧,老天安排的么?最不想见的人,偏偏在最不该见的时间,在最不可能见的地方见着了。这么戏剧性,不明白的是,她既然想合好,为什么还跟那个男人在一起?她既然要找我谈,为什么偏等不期而遇的时候谈。时间过去这么久,想她的心远比恨她的心要重。只是,为什么她不就肯承认该承认的事情?别的不多想,最想知道的是,火车站的事。她为什么那样做,难道她不觉得自己很傻么?原本在自己心里,悦玲又开朗,又爱笑,对自己也是相爱有佳,怎么就一分开后跟了个外地小男人呢?到底自己哪儿不如那个男的?我这要样有样,要学历有学历,到底哪让她觉得想要放弃?难道那个男人有钱?不能啊,交往这么久了,没看出她是个爱慕虚容的女人呀。再说,都是刚上社会,谁能说以后注定有钱或是没钱,关键看个人努力与否了,我就是那种让人看不到希望的么?难道是因为自己选的专业和从事的职业让她没有安全感?如果这算是一条原因的话,那也只能承认,因为自己除了对职业的一份热爱之外,也没有安全感。也许,干了这行,就没有资格谈恋爱。哪个姑娘会相信一个天天接客,天天逢场作戏,天天面对诱惑的男人不会河边湿鞋呢?换自己,自己也不相信,特别是在不了解内情的情况下,怀疑的问题就更多,担心的也就更多。还是她身边那些女生每天杂七杂八的乱说,让她有了别的想法? 身边这个女人,真没想到在她身上发生过那么严重的事故,如果不是因为走近她,怎么可能知道她的苦。不能否认的是,自己喜欢她,不管是初见时的第一印象,还是步步了解后的感同身受,自己都确定喜欢她,她也是个值得男人去爱的女人,她更需要男人的保护和温暖。可是,就算我喜欢她,那又有什么结果?她还是要走的,当这个团行程结束的时候,也是我们分别的时候,很有可能再也不见。即便我们彼此依恋到难以分开的程度,当该分开的时候,也要分开。而分开久了,也只是在心里想起对方。不可能再见,更不可能在一起。都说爱是不理智的,可很多时候,人必须现实地看待爱情。爱了,还能长相守,那是种幸福。但爱了,却要长分别,那不是彼此折磨又能是什么?我现在喜欢她,也许相处时间久了,我会爱上她。也许,她比悦玲更适合自己心中那个女王的宝座。但真的时间太短,希望太小。既便悦玲已经不在自己心中那个宝座上,自己也不敢让丽丽坐上来。一旦坐上来,那就是要把心交出去的。可现实是,自己还有那个胆量么?我现在还有什么资格去对一个女人说“我爱你”,我又有什么资格去获得另一个女人的爱?今晚发生的一切,来得太快,来得太突然,怎么也想不到会对丽丽讲那些几有少数人才知道的。更想不到会和她接吻,更想不到会因为她身上的那道疤而知道她那不堪回首的过去。干导游的,可以说团团都会有意外,意外的出现也不算是意外,可今天的这个意外,真的是一个大意外,意外到自己的心都被它打乱了。乱得没有一点头绪。明天还要上团,我该如何掩饰才能不被看出来今晚曾发生的这些事。 被白丽丽枕了许久的胳膊麻了,因为太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手已经发凉。陆川试图挪动过,可是熟睡中的丽丽每次都搂都很紧。陆川感觉自己的手快掉了。腿上有个地方很痒,只有起身才能够得着,但陆川没有动,一直忍着。 正在陆川靠不断的乱想来分散精力,打发时间的时候,突然,他的手机响了,来了一条短信。陆川以为是垃圾短信,没有理会,过了五分钟,又来了一条,过了三分钟,又来了一条。这一次,白丽丽被铃声吵醒了,她没睁眼,轻声问了一句。 “几点了?” “246。” “你怎么没睡?” “睡不着。” “是你的手机响么?” “嗯,是的,我去看一下!” “嗯,早点睡吧!” “行,看完就睡。” “别走好么?” “嗯,不走。” 陆川抽回已经没有知觉的手,在空中轻轻甩了甩。起身拿起手机。 当屏幕点亮的时候,陆川愣在了那里,拿着手机的手开始发抖。嗓子里就像塞进一块巨石,让他窒息。 手机里有三条短信,发信人都是同一个人——玲子——悦玲,她是陆川的前女友,发信时间是凌晨232第一条、238第二条、241第三条。这个号码在陆川的手机里已经沉睡了很久很久,突然在这个时间苏醒过来,意味着什么?() 正文 (三十四)迟来的道歉 陆川拿着手机,抓起烟进了卫生间。此时此刻,只有靠烟来镇定自己跳动不已的心。陆川欣喜却又疑惑, 看?还有必要看么?现在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不看?或者直接删了?那她此时发短信,连发三条,必须是有话要说,自己何必如此冷酷呢? 第二根烟点上吸了二口,陆川还是点开了第一条短信。 第一条“老公,我知道我现在已经没有资格这样称呼你了,但我还是想这样叫你。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你受的伤害很大,我知道这些年你肯定一直很痛苦。一切都是因为我,我好后悔离开你。你睡了么?希望你能看到这条短信。” 当陆川看到“老公”这两个字的时候,眼泪夺眶而出。这个称呼只有悦玲对她叫过。那代表着一个时期的幸福与快乐,和另一个时期的失落与悲伤。陆川原本坐在马桶上,却立刻站起来,蹲到角落里,抱着手机,咬着嘴唇,毫不出声地痛哭起来。多年来积攒下来的情绪,在这一刻变成奔涌的泪水倾泄而出。陆川背靠着墙角,满脸泪水却又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机。 第二条“你真的睡了么?很想接到你的回话。想见你,可又没勇气。你还好么?你瘦了。带团一定很累,一定吃不好,你的衣服也脏了。” 读了这些关心的话,陆川心里冷冷的一笑,他想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现在关心我还有什么用?我累不累关你什么事?我衣服脏不脏又不要你来洗。如果不是因为白天的见面,这些话我永远不会从你嘴里听到。想要表达什么?你还在乎我?我要你的在乎么?跟着别的男人出出进进,却要关心一个已经不要了的男人的生活,有意义么?” 第三条“也许你真的睡了,对不起这么晚打扰你,我睡不着,自从见到你后,总想着你的样子。就像以前一样。我去你家找过你,可你妹说你不在,我也不敢再去了。如果有时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见见你!有些话想跟你说!还有……你有女朋友了么?” 陆川叼着第四根烟,全身无力地看着手机。一会嘴角自嘲般地冷笑一下,一会无缘无故地乱摇头,一会发呆,一会敲打自己的前额。百般纠结过后,他给悦玲回了一条短信。 “挺好,没事。” 几乎只过了几十秒,一条短信过来。 “你没睡?” “没” “太好了,我知道你肯定会看到的。谢谢你能回我的短信。” “起夜,就看一眼。” “噢,你在哪儿?” “酒店。” “酒店?怎么没回家?为什么住在酒店?” “我上团呢,当然要住酒店了。” “噢,那你这个团还要多久能完?” “还有几天,怎么了?” “下了团,能请你吃饭么?” “说不准,还有团等着接。有事么?” “老公,我知道你不想我这样叫你,可是再让我叫一次好么?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但心里有些话只想和你说。” “你的老公是那个男人,别叫错了!该说的话,几年前就该说,现在再说,有意义么?” “你别这样说我好么?我知道你还恨我,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可是请别用这种口气来说我好么?我好难受!” “那我该用什么口气?还叫你老婆么?我有那个资格么?你想听,我也叫不出口。你难受,我就舒服么?”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现在只想当着你的面说声对不起,好么? “你已经说了,我也看到了,何必还要当面说呢?说完又能怎么样?你再回去管别人叫老公?” “不是,不是,有些事,有些话,在电话里说不清,真的希望能和你见个面。” “我看没这个必要了,我的生活已经平静了,见面只会打破我的平静。”其实陆川的心就从来没有平静过。 短信发到这里,约么二十多分钟再没见回复的短信。 陆川傻傻地坐在地上,不停地翻看着收到的信息。同时在心里骂着自己陆川,你的装什么装,等了这么多年,你不就是等她这句话么?现在来了,你装哪门子清高啊?!你要她向你下跪不成?你还是不是男人?你的心就这么点儿容量?你别再伤她了好不好,难道你现在不爱她,不想她了么?就算她伤过你,她对不起过你。那你以前就没伤害过她么?你就没让她流过眼泪么?陆川,你要是男人就去见她,你要是还爱她,就应该有勇气去见她。你爱不爱她?你不是不想见她,而是不敢见她!你是怕见到她后自己会心软!你是怕见到她后你会像火车站一样失控。你是怕面对过去的自己。你是个胆小鬼,你是个懦夫! 正当陆川已经认为悦玲不会再回复短信的时候,手机又亮了。 “你,是不有女朋友了?” 陆川盯着这条短信,心里想了想还在外间床上躺着的丽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在他的心里,女朋友只有一个,但现在却不属于他。眼前有一个喜欢他,但他却不敢去爱的女人。那这女朋友是有?还是没有? 陆川冷冷地回了条短信“困了,睡觉,晚安!” 手机再没有响起过。 回到房间,白丽丽还在睡着,也许是还在睡着吧。陆川全身无力,就在床边的地毯上找了地方,躺下睡着了。他太累。临睡前,陆川把手机闹表调到500,他想在所有客人起床前,离开白丽丽的房间,不想一大早出门就被客人撞见。尽管实质上什么也没发生,但真被撞见了,想解释也解释不清。 而此时,已是凌晨327,还有不到两个小时,就要起床了。 没过一会儿,陆川就睡着了,梦中,悦玲短信里的汉字变活了,一个一个地跳到陆川的面前和他说话,陆川就像站到悬崖边上不停地看着眼前飞鸟一样看着这些汉字。伸手想抓,却一个也抓不到。 就这样抓着抓着,陆川感觉自己的脸被重重地打了一拳,他醒了,睁前的同时,也听到白丽丽的叫声。 原来,白丽丽睡醒了,想要去卫生间,起来看不到陆川,她有些着急,也有些失落,心想,陆川还是走了。于是她独在下床想去卫生间。没曾想,脚将要落下的位置,刚好是陆川的脸,而此时陆川正在梦里抓汉字。白丽丽毫不留情地重重踩了下去,结果踩痛了陆川,吓坏了自己。 “啊呀妈呀,你怎么睡地上了?吓死我了,以为你走了呢!” “啊呀妈呀,你怎么这时候下地啊?疼死我了!以为做梦挨打了呢?” “快让我看看,踩坏了没?” 陆川揉着鼻子坐了起来,白丽丽上前查看情况。伸手摸去,陆川脸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泪水。 “你怎么哭了?” “没事!疼的。” “踩疼了吧,真对不起,你上床睡吧,地上多凉啊!” “不了,就这儿吧,没事,你是要去卫生间么?” “嗯,是的!” “那快去吧,还有时间能睡会儿。我困的,先睡了,你回来时从那边走吧,别踩我了!” “噢,好吧!” 白丽丽顺手从床上取了一只枕头和一张被单给陆川盖上。转身进了卫生间。 一进卫生间,她愣住了,地上满是烟灰。() 正文 (一)早餐上的意外 市区的第二顿早餐充满了民族特色,呼市二大早点全部上桌,蒸笼里的稍麦、飘着红油的羊杂碎。客人陆续入席就餐,不少人偏爱稍麦。自助取餐点的蒸笼频频见空。 小悦洋兴奋的提前跑到餐厅,抛开老爸不管,抱着盘子点着早餐。“阿姨,请问稍麦在哪里?”服务员领着孩子来到餐桌前。“哇噢,这就是稍麦啊?”悦洋夹了几个稍麦后,回到老爸身边。“老爸,看,这就是稍麦,是刘三做的。” “嗯,想了一晚上了,这下见到就好好吃吧!”悦洋抓起筷子,夹起稍麦就咬上一口,刚出锅的稍麦,油汤满溢,顺着缺口喷到下巴上,烫的悦洋一哆嗦。 红姐拉着行李箱,落落大方地也来到餐厅。今天,她换上一身雪清色轻纱连衣裙,飘逸的裙摆轻盈地跳着舞。红姐就像女神一样来到餐厅,端庄地环视四周。和几个关系好的团友点了点头。找地方坐下后,把行李安顿同桌的人看好,起身去取餐。早餐一杯牛奶,是红姐的习惯,水果也是必须的,一颗鸡蛋,只吃清不吃黄儿,一块小馒头,一碗小米粥,一碟咸菜。 餐厅里人影闪动。二三个旅游团的人都陆续前来用餐。红姐一边和同桌的团友闲聊,一边偶尔环顾四周,找寻着陆川和白丽丽的身影。不一会。两个人从大堂走了过来。陆川不停地找着自己的客人,收集房卡。白丽丽和客人们打过招呼后,取了些早点,坐到私陪桌上准备用餐。 “白导!来这里坐吧”红姐主动伸手示意白丽丽过去。 白丽丽见私陪桌上全是男的,陆川一时半会也坐不来。本就不想过去的她,见到红姐招手,很乐意地凑了过去。 “红姐早!王姐也早!” “陆导呢?”红姐问。 “他啊,刚去看车,现在收房卡呢。” 红姐趁傍人不注意的时候,小声问白丽丽“唉,昨晚怎么样?” 白丽丽一愣。今天早上她和陆川两个人很早就出门了,还特意看了一下,似乎并没有被人看到。被红姐这么一问,白丽丽心想难道她知道陆川昨晚在我那儿没走么? “红姐,没得事情啊!” 红姐轻轻拍了拍白丽丽大腿说“真的没事啊?” 白丽丽谨慎地摇了摇头。 红姐指了指自己的眼袋,又示意白丽丽。白丽丽这下才意识到自己昨晚曾经哭过,是不是眼睛肿起来被看到了?于是,她悄悄从包里取出粉饼盒打开对镜一看,可不是,即使早上一再补妆,微肿的眼袋还是出卖了她。 白丽丽又在脸上拍了些粉。 取餐的人多了起来。团里的一位客人刚准备去端一碗小米粥。不料粥已经打完了。但正好服务员又送来一桶。于是他站在一边等着打新粥。服务员重新放好粥盆后,头也没回就向后撤着准备离开。可这位客人正巧站在她身后,也没看清这服务员的动向,结果,手里端的取餐盆被服务员的后背撞了个正着。而盆里的一碗刚打的奶茶飞溅到一旁的另一位客人裤腿上。 那服务员吃惊地回头一看,却没有做任何表示,只是稍微一愣,就迅速离开了。现场留下了这两位客人,可他们却不是一个团里的人。被撞的那位,是陆川团里。被溅一裤腿奶茶的,则是另一个上海团的客人。 由于服务员的消失,使得现场气氛着实尴尬。裤腿上被溅了奶花的那位客人,看样子是讲究的一个人,衣着得体,彰显品位,那裤子从面料到做工都显得很高档。而被撞的这位客人虽然对人家一裤子被撒奶茶的结果很尴尬。却不做任何道歉,只是站在原地一味地惋惜。这样,上海的客人等着道歉,而陆川的客人却压根没有要道歉的意思。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了一分多钟,谁也没动窝。上海客人的眼神越来越气愤。两个人对视的眼神从相互容忍到,互不相容。 不一阵,双方开始因道不道歉的问题,开始了争吵。上海客人心疼好裤子被弄脏,又气愤弄脏自己裤子的人坚持不道歉,侵犯了他的尊严,所以执意要求陆川的客人当场道歉。而陆川的客人,虽然觉得把人家裤子弄脏确实不好意思,但却不认为应该由他来赔礼道歉。该说对不起的,得是那个溜走的服务员。 争执的声音越吵越大,陆川的客人索性把餐盘往一旁的桌子上一摔,撸起袖子准备要和上海客人大吵似的。整个餐厅的人都抬起头看着他俩。 上海客人“你这个同志,怎么这个样子地啊?弄脏我裤子的人是你,你不道歉还要动手啊?你讲不讲道理啊?” 陆川的客人“唉,不讲道理的是你哎,你知不知道?你裤子被弄脏了是不假,问题那不是我把水洒到你腿上的吧?我在这里站得好好的被人一撞,我还差点被烫着撒!” 上海客人“你这个同志不要推卸责任好不啦?明明水是从你手里的盘子中洒出来的,怎么能说是别人的错呢?我要你道个歉,难道不对的嘛?” 陆川的客人“喂,你这个人想清楚再说好不好撒,我都说了,是别人撞了我,才把水洒到你裤子上的,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那也不是我的错啊,凭什么让我道歉撒。谁撞的人让谁道歉去!” 说罢,陆川的客人大手挥,端起盘子就要走。而上海客人见状又要上手去拉他。两个男人就因为一点不起眼的尊严问题准备动手。 正好这个时候陆川交了房卡,签了单,也来到了餐厅。本想快点吃口早点就赶紧叫客人上车。没想到一来就碰着这场面。定睛一看,居然是自己的客人在和别人争吵,而且已经动起了手。陆川赶忙冲过围观的人群冲了过去。 当他站到两人中间的时候,那股剑拔弩张的劲让两个人怒目相视。陆川左右逢源地把两个人拉开。这时,上海客人的导游也挤过来。对方全陪一副准备为自己客人出气的架式。而地陪正好和陆川有过一面之缘,却不相识。导游们对事情的经过全然不知,先是全力把各自客人的火压下来,避免事态恶化。而对方全陪只取了客人一面之辞后,就伸手指着陆川,要陆川的客人道歉。地陪因为年青,又因为和陆川见过,所以有些两面为难,但为了维护本团客人的利益和导游的面子,也必须站在全陪一边指责着陆川的客人。 陆川本想把事情搞清楚再说谁对谁错,被对方全陪这么一闹,陆川也有些火。这股火不是为了要替自己客人出头才发,而是真的被对方全陪激怒了。只不过陆川知道把握分寸,没有表现得多明显。当白丽丽也赶来助阵后,陆川耐心地说服两位客人把事情复述清楚。听过双方讲述后,陆川判断这件事必须得找餐厅的经理出面才行。 于是,陆川伸手把餐厅的职班经理叫了过来。 “刘经理,事情是什么样的您也清楚了。其实事情不大,但出于维护客人和你们酒店形象的目地,这事不能让两位客人来自行解决了,而且也不是客人的错。所以,您不论从公还是从私,必须得表个态的。” 出于服务行业的最基本从业要求,刘经理自己提出先掏出手帕为上海客人擦裤腿。但被上海客人拒绝了。对方还要求让陆川的客人去给擦,这一要求就明显带出挑战性的敌意。陆川的客人也不示弱,指着上海客人又准备破口大骂。 这时,陆川先和白丽丽把自己的客人安抚住,同时又指着对方的全陪和地陪说“你俩,光看热闹是不?还嫌事不大么?不走团了?赶紧把人给我拉开,真闹大了,谁也别想走!” 对方全陪和地陪也上前拉开了自己的客人。 陆川让问刘经理早餐的粥是谁负责给上,又让她把这个服务员叫了来。 起初那个服务员怎么叫都不来。在陆川表示,如果服务员不来的话,就要向代表客人向酒店投诉,这时刘经理才叫人从后厨把那个女服务员找了来。 开始,那个服务员怎么不承认是自己的错,因为她认为后退的时候客人离自己太近,根本不能避免地要相撞,并认为问题的发生,全都是身后客人急于取餐造成的。 这样,三方各执一辞,互不相让,事态近乎陷入不可调和的僵局。 眼看冲突有要升级的可能,而出发的时间已经不能再拖。陆川决定不能寄期望于其中一方主动放弃争执。当下,必须有人站出来主持调解。 于是陆川把刘经理叫到一边,跟他商量。 “刘经理,这么整下去可不行。那服务员要是再这么咬叫客人,事情非闹大不可。两个团都还要走行程,你看这时间已经不能再拖了。”陆川抬手和刘经理一起看了看时间。 “陆导,你看这我的员工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客人的心情我能理解,但要让服务员去道歉,是不是不公平了?” “刘经理,目前要想把事处理了,还真就必须从这个服务员下手。其实,你想,人家客人是来旅游的,如果我们硬是要让他们互相道歉,一来是激化矛盾,二来也不现实,毕竟谁也不是花钱跑外地来找人吵架的。一旦事情闹大了,投诉你一次,你承担不了,我也承担不了。这个时候,你们酒店方面主动点,我在帮你们圆圆场,也就过去了。” 刘经理“那好吧,也只能这样,问题是,这场怎么圆?” 陆川“你看,这件事基本经过已经清楚了。其实,不是你服务员一点问题也没有。至少,如果是我,作为服务员去上菜,随时关察周围客人情况,避免与客人发生碰撞,也是基本的职业素养。就算完全和自己没关系,看到客人饭被碰洒了,也应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客人提供应有的帮助,而不是一走了之不是。但你的服务员呢,她碰洒我客人的奶茶虽然不是故意的,但毕竟是她碰的吧。在看到两个客人发生矛盾后,她走了,这是不是不太合适?如果她当时主动帮助被洒奶茶客人擦擦鞋,或者主动对两位客人说个对不起,是不是就能化解矛盾呢?如果我是她,我就会这么做。像这种事,完全可以当成提高服务水平和能力的一个案例。你可以问问你手下的人,遇到这中情况会怎么做,我相信会有人和我的看法一样。现在,我觉得如果你和你的人能从这个立场上去表个态,我和那个团的全陪再说一说,这事就差不多了。你说呢?” 刘经理起初不同意,但听着听着,慢慢接受了陆川的观点。最后,她点了点头,转身找到那位服务员去做思想工作。 陆川给白丽丽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把那个团的两个导游叫到一起。白丽丽心领神会,找到地陪和全陪,来到陆川面前。() 正文 (二)烟消云散 经过协商,对方的全陪和地陪很快同意了陆川的建议。从大局出发,不亦让事态恶化。由酒店方出面承担责任,再各自做好客人情绪的安抚工作,事简单,但话得好好说,即不能让客人感觉导游故意和稀泥,又不能让他们感觉在偏袒另一方,同时还得让酒店方过得去。因此,导游在其中要发挥重要的协调沟通作用。全陪和地陪不仅要巧妙配合,也要有个合理的分工。在做客人思想工作中以全陪为主,地陪要积极配合。而在协调酒店方时,又要以地陪为主,而且是两个团的地陪统一原则和口径,始终让客人感觉导游是本着客观公正的立场来维护自己的利益。而酒店方呢,则必须以一个高姿态的表现来出面承担责任,即要有态度上的表示,也要有行动上的表示。即要让客人下得了台,也要让导游下得了台才行。这其中,关键的两个人物是必须发挥出自己的角色作用。这就是那个服务员,和刘经理。服务员必须承认自己地事情发生前、中、后没有做到的工作失职。而刘经理则必须承认自己在对员工的管理和岗位教育上存在纰漏,并主动为那位裤子被弄脏的客人提供必要的补救措施。 几方面是的人一起坐到了圆桌上,陆川代表中间协调方率先发言。 “吴哥(上海客人),江哥(陆川团的客人)两位大哥消消气。说句大白话,刚才的事情吧,虽然谁都不愿意发生,可他还是发生了。虽然是让人不高兴的事,但也不是最终结果不是,现在呢,事情的经过咱们都已经清楚了。尽管两位大哥对彼此还有意见,但是经过我和几位导游的分析,发现,其实事件产生的原因呢,并不在两位身上。毕竟直接碰洒江哥早点的原因,还是因为服务员没有注意到身后,没有做到提前观察合理避让。如果她做到这两点了,至少就不会碰到江哥,那江哥和吴哥之间也就不会有这不愉快的事情发生。经过和咱们餐厅的刘经理沟通后,刘经理也表示承认是自己员工的责任。而且呢,刘经理在这也有几句话要对大家讲讲。让我们先听听如何?” 两位客人轻微地点了点头。 刘经理首先站起来,给两位客人分别倒了一杯茶。然后坐下不紧不慢地说“刚才的事实,实在是不好意思,两位大哥都是高高兴兴地来我们这里旅游放松,谁也不想一大早起来就吵架,作为我们酒店方呢,其实更是希望能让每一位客人满意而来满意而去的。就像陆导刚才说的,起初,我也不认为是我们的错,但经过了解过程,再看细节,还真就必须承认确实是我们服务员工作过程中的粗心大意和漫不经心导致这件意外的发生。咱不都说细节决定成败么,其实在这件事上正应了这句话。如果我们的服务员上菜的时候多加小心,在转身之间能够提前想到不给身后客人带来麻烦,方便客人取餐,或者能够在第一时间帮助两位大哥的话,也不会让两位产生对彼此的意见。最不该的是,我们的服务员在事情发生后,不仅没有及时妥善处理,也没及时向我汇报,而是自己躲了起来。这是最不应该的事情。事情虽然发生在服务员身上,但责任确是在我这个经理身上,是我平时教育管理不到位。所以,我先代表酒店,代表员工,也代表我个人,向吴哥、江哥道个欠了。特别要向江哥道歉,给您带来的麻烦真是不应该。另外,吴哥您看,您是这件事情里无辜的受害者,我现在表个态,在向您诚心道歉的同时,免费为您提供替换的裤子,而您被弄脏的裤子,由酒店免费为您干洗熨烫,在明天您再回呼市住宿的时候,由我亲自给您送到下榻的酒店。或者您明天在下榻酒店里进行干洗,我们来出费用。最后呢,为了表示我们对二位的歉意,免费送给两位一件我们内蒙的民族工艺品留作纪念。另外,就今天的事情,在晚上做总结的时候,我要在部门里做专门的检讨,而且我接受陆川的建议,以后就这样一件件的小事,我要在全体员工中公开征求处理方法和解决意见,以便不断提高我们的服务水平和能力。吴哥、江哥,四位导游朋友,各位看,这样可以么?” 吴、江二人,本来有一肚子气要对这一桌人发,听过陆、刘二人这些话,慢慢也就平息了心中的怒火。其实两人心里的指向都是这个服务员,江气她碰完人了就跑。吴气她见自己受囧,却不相助。只不过两个人障于面子,都没直接向这个服务员发火。所以就把怒气牵向对方。不想这一上来就陆川和这位刘经理的一通话,把自己心里想的给说了出来。本以为几个导游会在其间和稀泥,或者没准两方导游会对掐,可是这四个导游却意外地统一一致。吴的全陪像征性地提出了一些批评意见,以示为自己客人说话,他的地陪则就刘经理的处理建议,提了一些操作层面的办法。白丽丽一方面安抚了自己的客人,另一方面也要求刘经理把服务员叫过来,怎么地也让她说上一二句话以示诚意。最后,刘经理把那个服务员叫到两位客人面前,服务员按照刘经理的交待,向两位客人承认了错误,也道了歉。吴的气儿消了,江的气儿也消了。吴、江两人在导游的搓和下,握手言和。吴也没再要求酒店给洗裤子。就这样,一团乌云散尽,各团可以出发了。 临行前,吴、江、陆川,还有吴的全陪一起聊了几句话,居然发现吴、江之间还有生意合作的可能性,这正是因祸得福的事。陆川抓住机会让两个人互留了联系方式,双方表示散团后在一二个月内要就生意合作的事情进正式的洽谈。临走前,吴、江两个人单独把陆川叫到一边,对他在整个事件中的努力斡旋表示了感谢,特别对陆川的协调能力提出了表扬。吴、江想要一人给陆川500元小费做感谢,但被陆川婉言谢绝。三人分别后,陆川陪着江哥一起向旅游车走去。 陆川陪着江哥一起上车,白丽丽已经组织其他客人坐了上去。她在陆川上车的时候,悄悄地在他背上轻轻一拍,小声说了一句“好样的!”。() 正文 (三)一路杂想 旅游车沿着新华大街一路向西,路过新华广场时,白丽丽又看了一眼昨晚陆川练棍的地方。当车行驶在通往包头方向的呼包高速上时,陆川坐在导游座椅上看着窗外,心里默默数着那些不时撞到风档玻璃上变成肉酱的昆虫,不戴眼镜地看着毫无剧情的3d动画。车身右侧,是一路沿伸过来的阴山山脉大青山段。行经一段向南方突起的山体时,陆川伸头仔细回望了一下。他记起大学毕业那年,老师带着全班人西行实习,在路过此处时,曾讲过此山名叫沙尔沁山,很早很早以前,这里曾是一个非常繁盛的蔬菜集散地,而大青山向西绵延至此,就掉头向西北沿伸而去。离开校园虽然时间不长,陆川十分想念毕业前的那段日子。那次西行实习,是陆川头一次走出城市,一路的新奇挤满视野,一路的经历洗涮着记忆。 不论哪座城市,哪个乡村,它的灵魂和精神,总会与山和水相依相伴。一年数十次途经阴山,慢慢的,表面光秃的山体不再显得苍凉,延伸沟壑中,仿佛也能听得出军号的呐喊。阴山,一座北方的天然屏障,用它那每一处草木峰石记录着敕勒川上草原民族的千百年变迁历史中,以它那草原人民无声却又坚韧的品性,与浩瀚草原一起,寄托着民族的灵魂,记录着着无数首人同大自然顽强抗争,同侵略者勇敢战斗的灵魂之歌。它就像饱经沧桑的阿爸,肤色黝黑又布满皱纹,却在那深遂的眼眸中,流露着顽强不屈的意志和战胜磨难的智慧与勇气,只有以真正懂得敬畏的心灵才能读懂其中的神圣。 车行前方,是草原钢城、稀土之都的包头。在历史上包头是沟通北方草原游牧文化与中原农耕文化之间的交通要冲,公元前307年,赵武灵王在包头地区设九原县。包头是蒙古语“包克图”的谐音,意为“有鹿的地方”,所以又有鹿城之称。在昆区阿尔丁广场上,可以看到散养着数十几梅花鹿,终日与人们和睦共处。包头是中国重要的基础工业基地和全球轻稀土产业中心,它坐拥白云鄂博、石拐等矿区,其拥有的稀土矿不仅是包头的优势矿种,也是国家矿产资源的瑰宝。巨大而丰富的矿产资源,成为这座草原钢城蓬勃发展的强大动力。 从包头向南约50公里,位于达拉特旗境内,库布其沙漠边缘的响沙湾景区,是今天的终点站。响沙湾属于国家aaaaa级景区。位于内蒙古鄂尔多斯市达拉特旗中部。属于沙漠类自然风景区。1984年1月被内蒙古自治区开辟为旅游景点,1991年被国家旅游局列为国线景点,2002年被国家旅游局评定为4a级旅游景区。2011年被评为5a级景区。蒙语称其为“银肯响沙”,“银肯”汉语之意是“永久”。景区内响沙湾呈新月形,沙高110米,宽400米,背后是滚滚沙丘,面前紧临大川,背风向阳,倾角45度的沙坡,形成一个巨大的沙丘回音壁。当沙子干燥时,随着游人攀梯而上,或自上滑下之时,沙丘会发出轰隆声,轻则如青蛙“呱呱”的叫声,重则像汽车、飞机轰鸣。对于响沙哄鸣之迷,至今未解,但一个古老的传说却是尽人皆知。相传很早以前,这里是一座规模宏大的喇嘛庙,正当千余喇嘛聚众颂经,击鼓吹号时,突然狂风大作,顷刻间,将寺庙掩埋在沙漠之中,这声音,便是喇嘛们冤魂未散,至今仍在击鼓、吹号的声音。 对于陆川来说,响沙湾的魅力与草原不相上下,甚至他更喜欢沙漠。记得第一次见识沙漠的壮观美景,是在大学毕业那一次全班西行实习之时。虽然当时阴天未晴,雨过沙润,但那广袤无垠的黄金沙海,在初入眼帘这时,就彻底征服了陆川向往粗犷,向往狂野的心。当他第一次踏足沙漠边缘的时候,眼望着看不到边的金黄色沙丘,内心犹如亲临浩瀚海洋一样激情澎湃。那种最初的感觉,即使在从事导游几年后,仍然没有被时间冲淡,反而随着不断地触摸它、解读它,这种感觉越来越强大,越来越无法抗拒。这也正是每年都会有海内外,四面八方的游人分至沓来,更有那些可爱的环保卫生,不远千里赶来完成植树绿化的大德善愿。遗憾的是,虽然年年来响沙,但次次不过夜。不论是几天行程,几乎都不会安排沙漠住宿,因此,陆川从没有见过夜晚沙海之上的星空,也不曾观过沙峰顶端的日出。这一直都是他心中的一丝淡淡的遗憾。多少次离开的时候,陆川都在誓言以后一定要在沙漠里看一次日出。可这个诺言却从没有兑现过。也正因为总是沙漠的匆匆过客,所以即便给客人讲解沙漠时尽己所能,陆川还是觉得自己对沙漠的了解太少太浅,有时,甚至想把自己变成一根梭梭枝,亦或是一枝细细的沙柳,在这沙海扎根,在风沙洗礼中,净化自己,磨炼自己的。 一路遐思,一路回想。每当开启沙漠之旅的时候,陆川心中总会泛起一阵阵地孤独。离开呼市,前往的是一座陌生的城市,一个陌生的地方,在这里,不曾有朋友,不曾有生活,不曾有停留,有的只是浮光掠影般的感触。职业的素养和内心的感觉,在有些情况下,不存在交集。从精熟业务的要求讲,导游会视异地如家,但从内心情感归宿的角度看,异地始终是异地,这里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关起门来,剩下的只是内心的独白。 望着车窗外滚滚而去的黄河水,陆川默默沉思着,手机里已经发来四条悦玲的短信,他却一条都没有看,也一条都没有删,他只想当作书签,留着告诫自己,翻过去的书,不必再看。() 正文 (四)缆车行 旅游车驶离高速,开上了进入景区的公路。几个转弯过后,一片一望一垠,波澜起伏的黄金沙海,豁然出现在眼前。在陆川突然的提示下,一车人的兴趣瞬间被吸引到车窗外,小孩儿们惊呼雀跃的喊声在车内回荡。一样的景致,在不同人的眼中,引发各种联想。有的人被沙海的壮观震惊,有的人因沙海的模样异于心中的想像而惊讶,有的人仿佛看到大海一般感叹自然的神奇,有的人因为疑惑金黄的沙丘好似无边的粮堆而浮想联翩,有的人为即将踩到未知的沙地而满心期待,有的人因再回故地而散漫遐想。 在停车场上,人们陆续下了车,迫不急待地在沙海面前合景留念。陆川按照车上事先讲好的安排,手持名单,挨个收着缆车费。这里需要说明的一点是,从响沙湾景区进入沙漠可以有两种方式,一种是众多旅游团都普遍采用的缆车进入,这样一来能够保证行程速度,二来缆车费用里是有回扣的,三来,客人下缆车后一般都会按照导游的建议租一双沙袜,虽然费用仅十几块钱,但里面也有一小部分收入。另一种方式是顺着景区入口向下,步行至沙山底部,徒步攀登约一百米后,进入沙漠景区。但一般选择这种方式的人不多。有的导游也愿意让客人选择这种方式。为什么呢?因为一百多米看似并不长的距离,却因为是在倾角超过45度的斜坡上完成,而且每进一步都要和松软的沙面叫劲,体力消耗会在起步后的五分钟内给人巨大的生理和心理打击。特别是对于一些过于高估自己实力,无视高强度攀登对身心素质的考验的人,势必会引发心血管疾病,甚至有可能出现生命危险。同时,队伍的行进速度会瞬间停顿下来,这必然会直接影响全部行程。所以,导游在车上一定会做足客人的思想工作,尽量让客人全部选择乘坐缆车。除非个别人以前来过,或对地形相当了解,执意要徒步行走,那也没有办法,导游只能照顾坐缆车的客人,而把一切可能发生的危险先和步行者讲清楚,还要特别强调一些安全常识,告知一旦出现危险,客人要自行负责。 显然,陆川已经在来时的路上已做过思想工作。下车后,客人自行准备好缆车费用,挨个交到了陆川手里。由于正是各个旅游团集中抵达的时间,所以收钱、买票、登缆车的过程一定要衔接的非常紧密,否则,不但会增加缆车等候的时间,而且会以蝴蝶效应一般,影响到骑骆驼、滑沙、吃饭的时间。景区内最主要的一个旅游自费项目就是骑骆驼,按时间长短分为半小时、一小时两种收费标准。导游一般会在登缆车前一并把骑驼费收起,等客人在沙漠上集中后,直接领到骑乘点。其中,也许会有人中途变卦,但一般不会影响整个团队人的兴趣。 陆川收齐钱后,一路冲刺地跑到景区售票点,在为导游专门准备的团队售票窗口前,按照人数和内部价格交了门票钱,当清点完窗口递出的门票后,把剩余的钱,另外装到一只钱包中。然后向门外走去。别的导游也纷纷前来买票,有的和陆川认识,直接打个招呼,或者干脆彼此晃晃手里的导游旗,然后就各忙各的去了。 陆川把客人领到缆车登车点,这时,他们已经不是第一队了,前面早有三个团队的人开始坐着缆车一对一对地向远处的沙山顶端缓慢爬升。陆川心里有些担心,因为,前面的人一多,骑骆驼的人就多,而点儿上的骆驼是有数的,一个团队一来一回少则半小时,多则一小时,两个、三个团队就意味着要多等一至二个小时。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客人就只能干等。烈日当头,两个小时的等待,必然会影响客人的情绪,而且会拖延返回吃中午饭的时间。吃饭的地方是可以放下数千人的大餐厅,半圆形的餐厅以阶梯式分布着就餐区。在这里客人一边吃饭,一边观看鄂尔多斯表演,而这个表演是定点开始,谁去的早,谁就可以先行抢到视野好的位置,还能省去不少等餐的时间。一旦去的晚了,就只能在犄角旮旯里看个侧脸,还要花更长的时间看着别人吃饭。 所有这些担心,全团的客人是不会想到的。但对于导游来讲,如何争取时间,却是他们除了收入以外最关心的问题。陆川不断地提醒自己的客人跟紧前者,要求他们一个不落地坐上缆车,不能让外人插队。事先,陆川已经给客人打过预防针,告知所有人,一旦坐上缆车后,一定要把自己的随身物品装到包中,不要因为坐在缆车上高空悬行,内心冲动,左顾右盼,前拍后照的,把照相机、手机、钱包等重要物品掉落到脚下百米深的河滩上。如果有物不慎掉落,就只能自认倒霉。一百多米的距离,摔下去就是个粉身碎骨,因此,也不具备找回的意义了。特别是小孩儿,一定要有成年人陪同,更不能在缆车上打闹,万一摔下去的是人而不是东西,那倒霉的不仅是客人,导游和其他人都要跟着倒霉。 陆川打头阵,先行坐上头一只缆车,准备到下车点接应客人。在他身后,红姐、小悦阳和他爹,陆续坐上了缆车。白丽丽做为全陪,照顾所有客人顺利坐上缆车后,才独自一人最后登车。缆车有续的依次向上爬升。脚下的地面渐渐远离视野,凌空后的刺激逐渐加剧,有一些人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变得情绪抗备,手舞足蹈地在缆车上向前高呼,向下惊叹,向后挥手,向左右拍照。人们的脚下,间或出现几个急勿勿的身影,这都是下来找掉落物品的人,但有的能找到,有的却永远找不到。就在即将驶到终点的地方,坡度骤然变陡,依然有几个身影在小心翼翼地徒步返向下坡,原来,她们的帽子掉到了沙坡上。() 正文 (五)沙洲驼行(一) 缆车抵达终点,游客们怀着急切的心情走出塔楼。就在塔楼的出口处,一大群人拥挤地穿着沙袜。 沙袜是一种常见的沙漠徒步防护装备,用高密度织物制成的高筒鞋套,由于沙漠上的沙粒细腻如粉,人若穿鞋行走的话,只需十几步,那细小的沙粒就会直接钻进鞋底深入,在脚趾缝间安家落户,这不但会令脚部不舒服,走和时间长了,脚部皮肤还会因磨擦而受伤,甚至感染。所以穿上沙袜防止沙粒入侵,是一件明智的选择。沙袜筒高至膝,可以穿鞋磁套入,以膝部有一结绳处,只需要勒紧收口绳即可。沙袜还有一个重要的作用,因为颜色选择的红、黄、蓝等原色,在漫漫黄沙中,这种原色是比较显眼的。即使相距较远,也会被彼此识别。一旦有人在沙漠中擅自走失,搜救人员可以通过颜色而远距离发再和锁定目标,以提高抢救的效率。 穿沙袜的过程很简单,和平常袜子没什么两样。可对于初入沙漠的人来说,这到有一种入场仪式的新鲜味道。想要踏沙而行的冲动,会随着穿戴的过程而不断增强,就好像想去游泳的人,越是快要穿上泳衣泳裤的时候,就越迫不急待地想要跳进水里。特别是小朋友,尽管有的还不能自己独立穿上沙袜,可内心的渴望却早已不可抑制了。 将客人带出,找到一个空场,集中清点好人数后,陆川必须要为接下来的驼行之旅,强调一下注意事项。 “来,来,来,大家向我靠拢了。我有几件事要和大家强调一下喽。” 众人围拢过来。 “各位注意了,现在我们已经进入了响沙湾景区了,接下来呢,我将带领大家去骑骆驼了……” “噢……”团里有的孩子立刻欢呼起来。 “那么,关于骑骆驼时的安全注意事项呢,我在车上已经和大家介绍过了,一会还要再强调一下,下面我先跟大家强调一下行程安排和时间要求。一会呢,想骑骆驼的朋友呢大家先不要走,跟着我去骑乘点。不想骑的朋友呢,可以自由活动,范围呢就在我们的周围,那边还有一些自费项目,大家可以自行选择。骑行时间呢,给大家的建议是有半个小时就够了,一来是因为半个小时不会让你们晒得太厉害,而且好奇心呢也基本可以满足的。最主要的是,可以保证我们能尽快返回用餐点,能够找到比较合适的就餐位置,能早点用餐。自由活动的朋友呢,你们的活动时间是1小时左右。现在是1015,请在1115的时候到沙滩边集合,我们沿沙坡返回,如果到时如果不想走的话,可以坐滑沙板下去,一板一人,15元,由各位自行选择,如果想搞价的话,请大家自己决定,我呢就不参与了。这里需要注意的是,自由活动期间请大家注意自己的随身物品,特别是手机、相机之类的,在您不使用的时候,最好放在包内随身携带,如果掉在沙滩上的话,也许很快就会被沙埋住,到时就不好找了,即便找到了,因为这里的沙子很细,很可能钻进镜头主板,到时也等于是废品了。另外一点是即要注意时间,也要注意别走太远,沙漠里如果远离景点的话,方向参照物就少了,很容易迷失方向,所以请大家一定要记往咱们这里的标志物就是缆车,还有就是这里高高树起的旗子,如果您找不到方向时,找到这两个标志物之一,走过来就可以了。如果有什么情况,记得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我的电话都已经告诉大家了,千万别忘了噢。好了,如果大家没有什么疑问的话,就可以解散了。” 自由活动的人不多,但也有几个,当他们离开后,陆川又把准备骑骆驼的人召集在一起,向他们重申安全注意事项“好,现在留下的朋友呢,一定要注意听好了。一会呢,我将带大家到骑乘点,到时排队等候的时候可能会有些长,我会尽量把大家往前边安排,那么等候的时候呢,但有几点注意事项请大家一定要牢记。第一点请大家把自己的太阳伞收和身上可能会反射阳光的物都收起来。因为骆驼怕伞,特别是颜色鲜亮的伞,那会容易让骆驼受惊的。同样,还要把相机的闪光灯关掉,最好不要接打手机,因为手机铃声,甚至信号辐射都有可能惊到骆驼。第二点也不要对着骆驼大喊和奔跑,骆驼受惊后轻则会摔人,重的会咬人的。等进入骑乘区后,大家不要跑,按照工作人员的指引,慢慢从骆驼左侧上去,这和骑马是一样的。第三点也不要驱赶它们,因为骆驼是编组同行的,每几只骆驼会用绳子拴住鼻环一起走的,打头的骆驼会按照指令控制起停和速度,大家也不要像在骑马那样地赶它们跑,就算你赶了,也没用的。第四点骑行过程中呢,工作人员会在指定的地点让骆队停下来,给大家一些拍照时间的,所以大家不用担心留念的问题,您也可以请工作人员帮助拍照,但一定要把闪光灯关掉噢。第五点骆驼都是卧在沙子上的等你们骑的,等它起身和卧倒的时候,晃动会有些大,我们胆小的朋友,特别是各位女士和小朋友,千万不要因为晃动而喊叫,一定要冷静,晃动只是暂时的,不会有危险的。第六点小朋友们不可以单独骑乘,一定要有一位家长陪同才可以。第七点,等我们返回来以后,我会在这边等你们,并给大家留下一些自由活动时间。但全体人员在1115左右,一定要在集合点等我。如果有哪位留恋这沙漠的话,那我只能等到下次再带团来的时候接您回家了。好了,就这七点注意事项,大家都听清楚了么?” “听清楚了!” “都记住了么?” “记住了!” “ok,大家跟我走!” 说罢,陆川举起导游旗,在前方挥舞着,引领客人来到骑乘点。 这里已经有两个团的客人在排队等待,他们的导游正在沿着队伍通知的安全注意事项,和陆川刚才讲的大同小异。陆川把客人带到一个半小时的驼队入口。驼队队长正在里边有序地安排着各个驼队。队长和陆川认识,虽然不惯,但因为常见面,所以彼此也挺客气,因为陆川有时候会给他稍点好酒好烟,所以在有些时候,对陆川的团队还能给开些小差。今天刚好半小时的骆队都发出去了,有一只还差10分钟才能回来。于是陆川在队长的安排下,找了一个就近的入口处等待。 不一会,远处驼铃响起,上一波客人回来了。陆川的人也开始剪票入场,等候上驼。 陆川手里统一拿着票,队长手下的人专门清点人数。进一个人,上一匹驼。等所有人都进场上驼后,队长一声令下,打头的骆驼低头起身,后边的骆驼都乖乖地跟着照做,一组一组的骆队,向着远方沙山上的红旗方向缓慢走去。陆川看着兴致勃勃的游人,心里却在心痛这些骆驼,它们尽管有人喂养,却终身失去自由,无法摆脱这种受人奴役的命运。直到某天,它们或者累死在工作台上,或者因为丧失工作能力而被杀了吃肉,结果它们的一生,不知自由何意,不知生存何意义,在只不过是一台赚钱的机器,但赚来的钱却不属于它们。这和我们这些为了生存而四处奔波的人有什么两样呢?都是被bx的对象。() 正文 (六)沙漠驼行(二) “送战友,踏征程,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响起驼铃声……” 一首《驼铃》,让人想起沙漠的悲壮和苍凉。小悦阳的爸爸一边搂着儿子,一边嘴里哼唱着《驼铃》这首歌。身下,驼队缓慢前进着,背后旅游点儿上的人影渐渐变小,噪杂的人声渐渐变弱。四周只留下叮当、叮当的驼铃声,身边被迎面抚来的微风包裹着,风吹过低矮的梭梭枝,演奏着步调起伏的沙洲之音。如果说草原能让人释然,让人舒畅。那么沙漠则会让人沉静,让人自省。 为什么? 草原和沙漠的共同之处是广袤无垠。 但草原的宽广,能让拥挤的心得以舒展,能让焦虑的思,得以舒缓;绿草如浪,鲜花如毯,净空如洗,畜群如云;不论身处何地,不论身处何时,哪里都有景,哪里都可借景生情;色彩斑斓处,也许会激发对生命的翩翩联想;雀舞虫飞处,也许会聆听到来自生命的音音律动;羊走马奔处,也许会欣赏到套马杆的跳跃和毡包顶上的轻烟。长生天的博大,也许会让人忘记自己的存在。明镜般的湖水,也许会让人怀念曾经的纯洁。 而沙漠的宽广,却能让高傲的心自认卑微,让的虚荣的心自叹无知。漫漫沙海,单一的色调,让人无处寄托。间或的绿色,时刻提醒着生存的残酷与挑战的永恒。所有希望的律动,不过是存在于群体的相依中。生与死的召唤,也许就在咫尺之内,就在日月轮回之间。不论多高高在上的显贵地位,也不论多么富足的殷实之体,更不论什么无冕的特权之身,当面对生死边缘之地时,所有的光环都会退祛残光,让每一具至身其中的,都无法选择地、裸地面对生命中最简单,但却最有意义的考验。在这里,心不止是静了下来,纷乱的思绪不止是慢了下来,人也许会在周无美景时,真正开始寻找并审视自己的内心,真正反思自己所作所为后的善恶果报。也许,一段胡杨断木,会勾起对沙海逝者的追思,也许一阵沙风,会惊起求生的本能。 乘于沙漠之舟上,人应该庆幸自己还在团队的保护下安然无恙,也应该感谢上苍能让自己活着在这里进出一遭。 跟着队伍之后,看着前方的队伍,看着乐静不一的团员,抚着身下坚挺的驼峰,看着一旁牵驼人黝黑粗糙的双手,白丽丽不襟感慨人生的意义和生存的本质。 身旁很远处的沙山顶上,一行徒步的驴友,在向这边挥动着双手,驼队中响起“唉唉”的回声。 红姐还未适应驼峰上的颠簸,不是因为突然的起伏而轻声惊叹着。 “红姐,你放松点,别那么紧张!”白丽丽善意地安慰着她。 “我也不想啊,这头一次骑它,跟马不一样啊,这么高,一往下看就头晕啦!” “你别往下看就好啦,看看前边,看看远处。” “红敏阿姨,你别怕,你看我就不怕,多好玩哪!”小悦阳被他爸爸搂着,有持无恐地向红姐炫耀着自己的勇气。 “小悦阳多勇敢哪,不过你可是有爸爸保护着呢,阿姨可没有人保护噢!” “没事的阿姨,我们有陆川哥哥啊,他能保护你!”小悦阳以为陆川也跟着他们。 “咦?陆川哥哥呢?”当小悦阳回头看去时,发现处在最后的是白丽丽,却不见陆川的踪影,不觉得有些失望。 “你陆川哥哥没跟我们一起骑骆驼,他留在点儿上等我们呢!”白丽丽微侧身子对着小悦阳说。 “爸爸,为什么陆川哥哥不和我们一起走呢?”小悦阳抬头看着爸爸说。 “爸爸也不知道啊,可能陆川哥哥在留在那里照顾其他没有骑骆驼的团员吧。怎么?这么一会不见,你就想他了?”爸爸摸了摸小悦阳的头。 “我有点想他,爸爸,我喜欢陆川哥哥,他会和我们一起回去么?” “儿子,让陆川哥哥跟我们回哪里呢?” “回咱们家啊,我想让陆川哥哥和我一起住,我带他去咱们那里玩,和我的小朋友一起去玩,可以么?” “傻儿子,陆川哥哥怎么能跟我们回去呢?他在这里有家,有工作,如果跟我们回去的话,他就要离开自己的爸爸妈妈了,到时他会想自己的家人的。你要是和爸爸妈妈分开了,你会想我们么?” “嗯,我会想你们的,可是,和陆川哥哥分开,我也会想他的,他真的不能和我们一起回去么?” “那也不一定啊,如果你和陆川哥哥能做好朋友,咱们可以一直和他保持联系,以后有机会,咱们还可以再来这里找他玩的,你也可以随时邀请他去我们那里做客,这样不好么?” “嗯,这样也行,可我自己不敢来,爸爸,你保证以后再带我来好不好?” “好,没问题,如果你喜欢这里的话,爸爸明年还带你来,好不好?” “好,你保证的喽!” “好,我保证!” “唉,家里就这一个孩子,孤孤单单的,好容易遇上这么一个他喜欢的大哥哥,还只能相处几天,现在的孩子最缺少的,不是物质条件,而是亲情的陪伴”小悦阳摸着孩子的头,心中暗想。 听着父子的对谈话,白丽丽心中也暗想,是啊,行程过半了,等走完成陵,也该送团了。谁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谁知道接完下一个团后,是否还能记得对方?我们都是彼此身边的一个勿勿过客,谁也保证不了会给对方留下一个长久的记忆。也许当一切归零之后,记忆也就被转存成小小的片断,保存在一个找不到的“文件夹”里。 红姐专心致致地努力克服着身处驼背上的恐惧。一旁的牵驼人在跟他聊天,讲一些在沙漠生活的趣事轶闻,慢慢的分散了她心中的不安和焦虑。 对面迎来的一只返程的驼队,相向而视,虽然彼此互不相识,但因为有了共同的经历,似乎在心中有了一股短暂的亲切,人们互相挥手打着招呼。而红姐发现对面驼队旁,有一只小骆驼一直跟在旁的大骆驼身边。这引起了红姐的兴趣。她低头问着身旁的牵驼人。 “唉,老乡,他们那只队伍里,为什么会有只小骆驼一直跟着走呢?” “噢,它旁边的是母骆驼,这骆驼啊,生个仔不容易,怀小仔就得一年到一年半,生个仔活下来也不容易,小骆驼得跟着吃奶,这奶一断了就容易死。这骆驼重情得狠,母骆驼要是不见了小的,就会到处找的。” 噢,是这样。红姐想起了车上,陆川曾经说过,当年蒙古族人在埋葬了成吉思汗后,曾经在进埋葬地当着一对骆驼的面杀死了它们的幼驼。以后不论游牧征战到何地,在祭祀的时候,都会冲着骆驼哀号的方向,祭奠祖先成吉思汗。利用牲畜的这种特性来完成对祖先的祭奠,即保守了祖先埋葬地的秘密,又确保祭奠时的准确性。这虽然看来对于痛失孩子的那对骆驼来说是有些残酷,但这样的牺牲却唯系了一个民族的精神信仰,也许这正是一个民族坚定意志的体现吧。 驼队沿着沙坡向下,走到了片稍显缓和的低洼之处,领头的牵骆人勒住了驼绳,拍着领头骆驼的脖子,让它卧了下来,接着,后面的骆驼依次下卧。这里是一个固定拍照的地点,人们可以在这里稍事休息,拍拍照,踩踩沙,喝喝水。人们下驼后,纷纷与驼队拍照合影。其间,果然有的人忘记关掉相机闪光灯,结果导致一只骆驼因闪光灯强光刺激而惊起欲跑,好在那牵骆人早有心理准备,有效地安抚住这只轻微受惊的骆驼。牵骆人多少有些不乐意地警告这位团员,以及其他并未犯错的人,要求大家一律不能开闪光灯,并要再次检查手机。团员们原以为导游是在危言耸听,当下就收敛了许多,因为他们得知,骆驼受惊不但会跑,而且会咬人,甚至会生及生命。所以大家都老实了许多。() 正文 (七) 偶遇同学 看着客人的驼队出发远行,陆川松了一口气。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他的任务就是等待。他在不远处,找了一个靠车的阴凉的地方,背靠车轮坐了下来,从背后抽出很具个性的美式军用水壶,大口地灌了和通水。收起水壶后,点了一根烟,边抽着,边观看着眼前的人群。看着那些挥舞旗子,招呼客人的导游,就仿佛在看刚才的自己。一根烟没抽完,身边走来一个人,陆川转睛一看,是大学同班同学官菲,小姑娘是包头人,毕业后在酒店工作一段时间,后来也出来做导游了。 “嗨,陆川,你怎么在这儿呢?” “唉,官大美女,这么巧在这儿碰上了。”陆川赶紧起身和官菲打招呼。 “唉呀,我们班的大帅哥,能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啊!”官菲在陆川的肩头轻轻拍了三下。 “说的就是嘛,自从听说你不在酒店,改带团了,就一直见不着你。电话换号也不通知一声。” “唉呀,就是,我给忘了,来,你电话多少了,我给你拔过去,离开酒店就换号了,手机也换了,好多同学的号都没存进去。快,你电话多少?” 陆川把自己的电话念了一遍,顺便看了一眼官菲的手机。 “我去,你这手机可够高级的啊,好几千呢!一看你这就是挣下钱了!” “你喜欢啊,喜欢咱俩换呗?” “那可不行,我连你这手机的电池钱都没挣下呢,用坏了我咋赔啊?” “得了吧,肯定是手机里有小秘密不敢给我知道吧?” “唉,我哪有什么秘密,破手机一个,能存个啥?不过嘛,肉麻点说的话,手机就是承载寂寞的漂流瓶,你那手机里面藏着秘密,就不怕我知道?” “我怕啥,你想看就拿去,我对你可没秘密,你呢?我可就不知道了!” 陆川觉得这话味儿有些不对,于是调侃道“唉,咱们班的大美女咋今天这么大方啊,上学的时候你可是一和男生说话就脸红噢,搞得我们宿舍的只能远观不可敢近瞅呢!” “得了吧你,那个时候,你眼里不就只有个吴琳么?哪还能注意我!” 噢……?陆川这时觉得头里发懵。心想什么情况?什么情况?什么情况?这话怎么越听醋味越重啊?什么情况这是? “不是,我说官菲,这话从哪说起嘛,你和吴琳不是挺好的么,怎么这话听起来,你俩闹别扭了?” “别扭?哼!早就有了,就是你不知道罢了。你说你跟她分了就分了吧,还整个不辞而别,搞得她在宿舍哭了三个晚上,我们几个轮着劝都劝不住。你说你分了就分了吧,也不和我们联系了,你不想和她处了,也不想想这些人里有没有人想和你处呢!” 陆川听出这话的味道更不对了,忙小声问“唉我说官菲同学,听你这话的意思,不会是你想吧?” “我想又咋了,要说早的话,我想得比她早,要不是那次军训后晕倒的是她,我早就抢先了!” “啊?这……!这……!这……!” 官菲看出陆川的尴尬,决定不难为他了,转换了话题。 “真的陆川,你说心里话,离开吴琳,是不是因为她家不是本市的?” 陆川,想了想,既然人家女孩这么坦然地问,自己也不必藏着掩着了。 “唉,其实上学那会儿都没想那么多,最后免不了要面对各奔东西的结局,她让我跟着离开呼市,那怎么可能,好在真正开始的时间并不长,长痛不如短痛。不过,你的意思,我可是真没看出来。早以为我们的班花早就心有所属了呢!” “拉倒吧你,自己当了班里的大众情人,还在这儿卖乖!” “唉,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也是躺着中枪嘛,谁让咱们班里男生少,稀缺资源,到哪里都抢手!”陆川想整个玩笑就把疆局化解了。 “沏,真恶心,没见过这种夸自己的。唉,说真的呢,现在有没有啊?” “这个……有”陆川很无耐地承认了。其实,他承认的只是过去时,可即便只是过去时,被这位班花这么直接一问,他也没法幸幸地接受,毕竟感觉这东西,是不受理智左右的。 “唉,那看来是没这缘份哪,得了,我还有俩客人要找,不理你了。有空电联吧!” “噢,那好吧,有空吃饭!” “你说的噢,等下了团,你要不请的话看我怎么编排你!噢,对了,你的结了么,我刚看包里没人了,快去吧。” 陆川这才想起来,骑骆驼的钱还没拿呢。这才赶紧和官菲道别后,这才攥着一叠票根到蒙古包里找驼队队长结驼费,在里面又遇见几个认识的导游,一边聊着天,一边挨个结钱。 陆川和别人嘴上说笑着,心里一起暗想刚才和官菲的对话。心里是又觉得美滋滋地,又觉得酸溜溜的。 他心想,唉,人怎么会会遇到这么多意外呢?想当初,和吴琳不过是从最初彼此有些好感,又赶上刚刚稀里糊涂地被悦玲“下了课”,又赶上班里年终聚餐,因为和班里老大斗酒,结果一下喝多了,一人在角落里独处的时候,吴琳坐来聊天,陆川说了很多感慨的话,结果两人这一聊就聊了一宿,最终陆川借着酒劲摸了她的手,于是两人又稀里糊涂地就成了男女朋友,整得班里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就连陆川自己事后都说不清楚事情为什么会如此发展,但想想吴琳对自己是认真的,也就没有再多反省这么做对不对。可相处半年之后,陆川慢慢觉得两个人的性格反差太大,许多生活中的细节都存在着差异,加之临近毕业,两个人的家不在同一个城市,吴琳提出要让陆川跟着走,但陆川的志向却是留在父母身边。于是,在相当难受的决择过后,陆川独自一人在空空的宿舍里给吴琳写了一分手信,并在送站的时候,偷偷放到了她的行李包中。陆川知道,吴琳对自己是多么的认真,他当时,实在没勇气当面向吴琳说清自己的选择,于是做了这么一件不够“爷们儿”的事。其实,送走吴琳后,陆川也后悔过,只是他后悔的不是选择分手,而是选择以这样的方式,在这样的时候提出分手,这让吴琳怎么过年呢?此后,再开学,陆川也没再和吴琳说过话。陆川知道吴琳对自己有怨恨,也没有勇气再去向吴琳做什么解释。因为当时,他他并没有认识到,并不是吴琳不好(其实吴琳很好,最重要的是她对陆川是真心的),而是陆川心里那个位置并没有真正的腾出来给她,而是还留着悦玲的影子。如果换个顺序,先认识吴琳后认识悦玲,或者再过一段时间,让陆川彻底放下悦玲,两个人的的感情,也许就能巩固。只可惜,他们在错误的时间相遇,在错误的时间表达情素,结果造成了连朋友都做不成的结局,于是感情昙花一现地结束了。这件事给陆川的教训就是,宁可不接受感情,也不要草率地答应一份感情,宁可放弃心潮彭拜的喜悦,也不能办出伤害他人的恶行。 可谁曾想,自己居然还被班花暗恋着。其实当时同宿舍的老六早已表示了对班花的暗恋,自己还曾给他出谋划策。虽然最终计划流产,却从未想过这桃花劫会落到自己头上。唉……事事难料。要说官菲在班里是公认的班花那一点不假,哪个男生不想多看她一眼,如果说自己一点没动过心,那纯属假话。可是那个时候,悦玲一直在心中占据着不可取待的位置。直到如今,这个位置虽然空置,却依然是属于她曾经的专座,还不曾有谁能座定下来。但这话,对于旁人,对于不知情的人,无从谈起,更不可能再来解释其他偶遇。如果被人误解了,那就误解下去吧,没必要为此澄清什么。一切都有因果,就像不期而来的偶遇一样,只不过是无因之果,必然无花可开。好姑娘,随缘吧,祝福你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如果有一天,有一个机会让他再有缘与吴琳相见的话,他真心地想对吴琳说一句“对不起!”() 正文 (八)蔚玲 巨大的餐厅,还没有客人来。陆川找到餐厅经理,想先把座位定好了。餐厅经理是陆川的师哥大二届。以前是做野导的,后来从良了,在这里做了经理。两人本不认识,是在包头的一次业务聚会上认识的,因为聊得来,所以就交了朋友。 订好了座位,陆川座缆车又回到了沙滩上。接下来就是在这里招呼客人们按时返回了。可这一等就得半个小时。陆川蹲在一个人少的角落里盯着地上的小甲虫发呆。手里捏根小草棍,不断地拔弄着这只小虫子,看它翻过来翻过去的。 看累了,也看无聊了,陆川把草棍一扔,抬起头漫不经心地还顾了四周。结果,他发现了一堆很眼熟的草丛,是这草丛旁边的一块雪白的大石头让陆川记起了往事。 她是一位马来西亚姑娘,微微泛黑的肤色,看起来健康而阳光,一头乌黑披肩的秀发,顺真而有弹性,黑黑的大眼睛充满了善良和慧光,纤细的手指能够画出美丽的图画,秀长的双腿,包含着跃动的生命力。她叫蔚玲,是陆川曾经带过的一个小团的游客。这个名字,留在了一块捡自希拉穆仁草原上的鹅卵石上,一直被陆川当作友谊、爱情的见证,留在自己的书柜中珍藏着。 陆川为什么会想起她? 那是在两年前,陆川接了一个四人小团,客人两男两女,都是马来西亚的大学生,假期自助游来到草原,走的是草原、沙漠三日游。当时陆川还没有接待外宾的经验,好在客人中有三人都会说汉语,沟通起来困难不大。其中,蔚玲的汉语说得最好,陆川与和她沟通得最多。虽然只是短短三日的相处,却让陆川认定蔚玲就是他心中至今最欣赏、最喜欢、最美丽的姑娘。这种感情,好似一见钟情,却高于爱情。好似纯真的友谊,却比友谊还近。也许是国籍的限制,也许是时间的短暂,让陆川对这位姑娘的一切感觉都停留在最美好的记忆里。 如果说草原上偶遇的那位段姐,是陆川心中始终挥之不去的阴影,那蔚玲就是尘落在陆川心头的天使,这位天使的圣洁和可敬甚至超过了悦玲的位置。有一句真心的赞美的话,陆川从没有对别一个女生说过,包括曾经的悦玲。但他只对蔚玲一个人说过,而且陆川清晰地记得,那是在火车站送团离别的最后时刻,他用颤抖的声音对蔚玲说“你是最美的姑娘!”,当时蔚玲吃惊的,但不失礼节地做了一个微微屈腿下蹲的动作表示感谢,那个动作虽然简单,但在陆川眼里,却好比公主一般高贵。陆川知道自己和蔚玲之间相隔的不仅仅是国籍和地域,更是做人品格修养的高低。即便同时国人,身在同城,陆川也不可能选择追求她,反而会选择永远默默地尊重她、敬仰她、保护她。 其实,接团之初,陆川并没有特别在意蔚玲。可就在到了草原之后,在四人前去骑马时,蔚玲席地而坐的一幕场景,突然让匆匆赶来陆川心中怦然一动。陆川本以为蔚玲是位娇惯的姑娘,可没想到,就这样大大方方地坐在满是沙土的草地上,毫无顾及地与同伴聊着天。这让陆川一改自己往日对年青女性的偏见,转而对蔚玲心生敬意。因为在他带过的国内游客中,有不少与蔚玲年龄相仿的女孩来到草原后,不是嫌蒙古包脏,就是嫌马粪臭,不是嫌吃饭差,就是嫌天气冷。总之是满腹抱怨,俨然一副享惯轻福,又不肯吃苦的娇生惯养习气。这种人见得多了,陆川也就多少有些瞧不起,再见得多了,就有了一些偏激的认识,似乎觉得很多小姑娘都吃不了苦,受不了罪。这种想法在蔚玲之前,一直都有。 严格意义上来说,能让陆咱欣赏的女孩,并非要有美丽的外表,也并非要有非凡的才华,更不是要有小鸟依人般的娇柔。真正吸引陆川的,反而是女孩善良、朴素、落落大方的修养和美德。可在陆川接触到的女孩中,却少有能集中于一身的。或者换句简单的话来说,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缘份,让两人越过千山万水相见于一地,能让陆川在转瞬之间就为之心动。心动的原因,不过是用来解释心动的理由罢了,其实就是在那一刹那,陆川在蔚玲身上找到了期待已久的闪光点。也就是从那一刻起,陆川在心里暗暗地开始关注蔚玲,也不由自主地要对蔚玲多付出一些照顾。 在响沙湾时,也是在这个驼队骑乘点附近,陆川带着四人刚下缆车,当天由于抵达前已经下过雨,驼队不能出行,二十多只骆驼倒卧在圈内无事可做。雨后的沙地湿软如毯。五个人有充足的时间自由活动。其他三人远足拍照,唯独蔚玲独自一人守在一丛矮草旁,专心致致地观察着一只刚从沙子下边钻出来的小甲虫。当她蹲在地上,一边把头发搂向耳后,一边用小草根拔弄小虫子的那一幕,在陆川眼里,是真正的楚楚动人。陆川在不远处看着蔚玲,怎么也看不够,可却又怕被蔚玲发现,但越是不好意思,就越想多看她一眼。记得蔚玲被草丛中突然钻出来的一只小蜥蜴吓得坐到了沙子上,陆川条件反射地冲了过去,以为蔚玲看见了蛇,又以为她会很害怕,又担心她会有危险。可是蔚玲却对小蜥蜴很感兴趣,丝毫没有胆怯地哇哇乱叫。陆川真的是喜欢蔚玲这一点。见到蔚玲喜欢这小爬虫,陆川未做任何思考,径直追着飞窜的蜥蜴来到十多米外的另一个一人多粗的草丛旁。在这里,这只颇会整蛊的爬行动物开始戏耍起了陆川。它即没有继续向更远处奔跑,也没有像胆小鬼那样一头扎进沙子或是草根深入躲避,而是隔着草丛,停在陆川对面,伸长了脖子看着陆川。在不远处的蔚玲,正饶有兴趣地看着陆川和这只蜥蜴。陆川试图凭借曾经在乌素图召后面的大青山上抓大叫驴(本地一种蝈蝈的谷名)的经验,来搞定这只蜥蜴。他张开双手,蹑手蹑脚地从后面包抄,结果就在走到离它不到40公分的地方,这只小机灵鬼,却四爪一扬,飞速地又跑到陆川的对面。这样两次抓捕失败后,逗乐了一旁坐在沙包上的蔚玲,她本想劝陆川别抓了,可是一看到陆川那滑稽可笑,却又天真可爱的样子,又不忍上前阻止。陆川见自己没有潇洒地在蔚玲面前献上殷勤,反而因失利而略显狼狈。心中叫真的那股劲只增不减,于是他豁出面子不要了,也要抓到这只小四脚蛇。陆川撒丫子围着这草丛在后边追,那蜥蜴扬起爪子在前边跑。 一圈…… 二圈…… 三圈…… 四圈…… 转来转去,非但成功的希望越来赵渺茫,陆川还差点因为失去平衡而拍在丛坑儿里。蔚玲实在看不过去了,赶忙上来拉住陆川。 “啊呀,你快不要抓它的啦,放过它吧!” 陆川上气接着下气地喘着粗气,自找台阶地说“可惜了,再有半圈就抓到了,可惜了,要不是因为这沙子又湿又软,我早得手了!” 蔚玲把自己的手帕递给陆川让他擦汗,陆川不好意思地,下意识地推回去的同时,抓起衣服的下摆,去擦头上的汗。可蔚玲执意地直接伸手,去给陆川擦汗,搞得陆川变成了那只被惊吓住的小蜥蜴,直挺挺地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蔚玲问陆川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且是四周其他导游都在莫名其妙地看他的时候。 陆川只说是想要抓它,然而心里却说“我是为你抓的。” 蔚玲给陆川擦完额头,收起了手帕。拉着陆川往别的地方走去。陆川心有不甘地不断回头看那草丛,看那小虫是否还会爬出来。可是再也没看见它。最后留下印象的,就是那半包裹在草丛中的一块白色岩石。 当临送团的时候,蔚玲代表四人,双手捧上了一颗苹果大小的卵石,将它送到了陆川面前,陆川诧异的接过石头一看,顿时感觉眼眶湿润了。原来这块石头是他们四人商量好的,在一路上选定下来,并在上边签上了各自的名字,还有一句感谢陆川的话“陆川,谢谢你一路上对我们的细心照顾。”石头上布满了装饰的花纹,并且错落有致,线条流畅。其中最大的一个签名就是“蔚玲”。 当陆川激动地双手接过石头后,才明白为什么从草原第二天开始,蔚玲和其它三人就总对自己躲躲闪闪的,也同时明白,为什么在第二天开始,蔚玲总是一个人低头在地上寻找着石头。原来,都是在为这一刻做着准备。 离剪票的时间越来越近。陆川越来越舍不得与四人分别,特别是蔚玲。一想到就此一别也许再无他日相见的可能,也许在若干若干年好再见,彼此的容貌早已变得无法唤起记忆,陆川的心中就有一个强烈的声音在催促他告诉蔚玲,告诉她你的感受,不要再在乎什么导游与客人的身份,更不要在乎什么面子影响的顾虑。告诉她,即便没有任何可能,也不要给自己留下终身的遗憾。这个声音随着剪票广播的响起而越加急迫。而陆川从蔚玲的眼神中也捕捉到了依依不舍的感情。于是,陆川在临别的最后一秒中,鼓足了全身勇气,直视着蔚玲的双眸,坚定地对她说“你是最美的姑娘!”。 蔚玲能够听到陆川临别时这最后的一句话,感动地像公主一样微微下蹲,以示谢意。而那眼神中浸满了感动之情。如果当时陆川再勇敢一点,也许蔚玲就会主动给以一个亲切的拥抱。可是,陆川自从话一出口,就已经羞涩得脸红心跳,他不忍再看她临别时的眼神,也没有上前一一与四人握手拥抱,而是简单地一挥手,变急匆匆地离开了候车大厅。当走到她们看不到自己的一个角落的时候,陆川默默地目送四人离开候车大厅。在独自返回的路上,陆川手握蔚玲送来的石头,眼泪不襟悄然滑落。 事后,旅行社的朋友陆续知道了此事,再问起陆川当时为何不直接表白对蔚玲的感情时,陆川只是以笑了之,但在心里他却自嘲地说“你们懂个屁!”() 正文 (九)有人犯病 想起蔚玲,陆川心里满是惋惜。假设他和她真有条件可以相处,肯定蔚玲将是真正能够救他出苦海的人。只可惜,上苍造化弄人。只给了他解脱的希望,却没给他解脱的可能。 在地上蹲得腿麻了。陆川起身活动了几下腿脚。看看表,驼队回来的时间差不多到了。他扔下手中的草棍儿,向前走去。 “噢。。。。。。我们回来了!” 随着滴铃、滴铃的驼铃声由远及近地传来。一队人马已经爬上了沙坡。这正是白丽丽他们正在往回走。 陆川早早地等在了出口点上。注视着回来的驼队,关察着每一位客人的神色,他希望看到的每个人都神采奕奕,这就说明,整个驼队之行是顺利的。 头驼已经走进了围圈里。客人们看到陆川,一一向他招着手。想必,这沙洲驼行的经历,要比草原骑马要新鲜吧。陆川和每一位向她招手的客人挥动着手里的导游旗。最后一个走近围圈的是白丽丽。几十分钟的分别,仿佛在两个人之是催生出了一种淡淡的思念。白丽丽略带期盼地用目光告诉陆川我回来了!。而陆川向白丽丽挥旗的频率也明显高于其他人。 当头驼卧下之后,每一只骆驼都乖乖地依次卧下,工作人员搀扶着客人慢慢从驼身上下来。管事的人指引着客人向出口走来。有几个还要和骆驼留个影,这个是免费的,但不能太久,还有下一波团队在等着进来。有的客人刚一下骆驼就要打伞,结果无疑是被及时制止的,因为此前已经多次强调过,不能在骆驼身边打伞。有的客人可能是玩得忘了这些警示提醒。白丽丽走到陆川跟前,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问陆川有没有创可贴。 “有创可贴么?” “有啊,怎么了?你哪儿破了?” “我脚踝这里好像磨破了。”说罢,白丽丽把袜子向下轻轻拉开,露出了右脚脚踝处一块蚕豆大小的创面。 陆川一看便知,这肯定是骑骆驼时磨的。这种事经常遇到,但他心中暗想,这白丽丽的脚可真是有意思,本就有伤了,还要伤上加伤。 陆川从包里掏出一包没打开的创可贴,抽出两块交给白丽丽。 “唉,陆导,有创可贴啊,也给我来两块吧!” 陆川寻声一看,是小悦阳的父亲,他正以木头人般的滑稽样子走来,那样子最形象的比喻就好像内急后在裤内解决了一般。 “哟,您这是怎么了?” “我尾巴骨疼,好像是破了!” 陆川让小悦阳爸爸来到一个相对人少的地方,让他转过身,揪开裤子的手腰,往里一看。可不是,标准地磨出一块枣核形的创面。其实如果就他一个大人骑骆驼的话,一般是不会把这个部位磨破的,可问题是,他还抱着孩子,原本骆驼间的间距并不大,这坐进去一大一小两个人,驼峰必然要压迫后面人的腰部皮肤。在一上一下、左右摇摆中,皮肤就这样一点一点的被磨破了。比较不好的是,这个部位存了,会让人全身都疆直一般。 陆川把创可贴交给了小悦阳,让他替爸爸去贴服伤口。 客人陆续走出来了。陆川高举导游旗,带着队伍向滑沙区走去。边走,边和身边的客人聊着骑行时的感受。 沙坡脚下不远,西瓜摊前聚集着一些人。焦阳似火,高温让许多人口渴难奈。陆川买了三只西瓜,沉甸甸地拎着来到景区搭建起来的简易凉棚前。由于买瓜耗费了一些时间,等陆川回来的时候,他的团员都聚在凉棚里,陆川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赶紧冲进去。原来是他的一位团员身体不适,趴在木桌上,眼见此人脸色苍白,额头上满是汗珠,胸口快速起伏地喘着粗气。这是一位48岁的中年男性,随行而来的是他的爱人和16岁的女儿,妻女焦急地受在身边,一个用帽子给他煽风,一个用手轻轻地搂着他的后背。其他团员都关注地守在一旁。所有人看到陆川回来,都放松了一口气。陆川举着西瓜跑过来,本以为众人见瓜会欢呼一下,不料发生此事后,所有人对西瓜索然无味。他把瓜交给其他团员,走进患者观察一翻,转而又向一旁的人打听事情发生的经过。 一旁的小悦阳父亲和此人关系不错,经他叙述,原来是在下沙坡的时候,此人本是乘坐滑沙板,但快走到坡底的时候,下滑速度减缓,他却从板子上跳了下来,一路顺着沙坡向下跑,当时他的心情似乎可以理解,但他的身体却因此举而兴奋过头,他本来就有高血压、心脏病的陈疾,这一段看似距离不长,却猛然发生的奔跑,引发了陈疾。打冲到坡底的时候,就身感不适,脸色难堪、头晕目炫,他的妻子见状后,便迅速扶他到凉棚休息,其间一两次因体力不支,差点摔倒,还是几位团员见后帮忙扶到了桌上。目前,虽然休息了一段时间,但状况似乎没有好转,一脸的惨白,额头豆大的汗珠直淌。 陆川问他的妻子,平时没有自备药品。那女人告知本来带着救心丸,但落在了车上。陆川再问,他这种情况吃救心丸是否有效?随后被告知,以前曾出现过类似的问题,服药是管用的。于是,陆川问清放药包裹的特征和放置位置后,便冲出人群,一路狂奔地向一公里之外的停车场跑去。这一公里,并非平坦直路,要过河,踏石,上坡,还要原路返回。取上放药的背包后,陆川又一路狂奔地冲回到凉棚下,此时两公里的越野跑,让陆川浑身尽湿,上气不接下气,当背包交到那人妻子手中后,她很快找到药,并让那人服气。众人观察了约数十多分钟,眼见那人的脸色有所好转,呼吸渐渐规律并平缓下来,眼睛逐渐可以睁开,并能与人做简短的交谈。再过了一会,情况基本恢复正常,已可以起身。这下,所有人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那人得知是陆川给取的药,当即向陆川表示感谢。陆川拍着他的肩膀调侃地说,感谢他能尽快恢复,不然大家就得抬着他去抢救了。那人听后有些惭愧,他承认是自己太大意,看着女儿从沙坡上往下冲,他也因此而激动,于是忘了自己身体有问题,不顾自身安全做了件危险的事情。他的妻子见他好转了,这才开始对他的批评教育工作。众人连开玩笑带劝说地打起趣来。陆川想起还有三只西瓜,于是赶紧找来放在桌上,切开后,招呼众人赶紧吃瓜。紧张过后,人们确实是口渴之极,有的人水早喝完,却无处补充。看到西瓜后,好比孙猴子见了大蟠桃,纷纷捧瓜大啃特啃。陆川坐在一边擦着头上不断浸出的汗水,慢慢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看着团员们吃瓜,心里多少有一些安慰。 从陆川身后,伸过来一块西瓜,随后飘过来一段轻盈的声音“来,你也吃一块儿吧,特别甜。”陆川一边接瓜,一边回头看,送瓜的是白丽丽,刚才那段混乱,她一直在旁边没法插嘴。这时问题都已解决,看到陆川累得满头大汗,却独自坐在一边,她有些心疼,于是在所剩不多的西瓜中,挑了一块大的,送了过来。 陆川大大地咬了一口,汁水四溢,这沙地上长起来的西瓜,口感真的是又沙又甜。 “你吃了么?”陆川边吃,边问一边的白丽丽。 “吃了,挺甜的,这是本地瓜么?” “没错,这儿的沙地种西瓜特别合适,我每次来,见瓜必买,这吃起来比市里的好吃多了。” “大家也都说好吃,还让我谢谢你呢!” “嗨,这到没什么事,我想吃他们肯定都渴了,正好解渴,但估计三颗瓜是不不够?多了也拿不了。” “三颗已经不少了,要是吃瓜吃饱了,一会儿怎么吃饭呢?”白丽丽取出纸巾,递给陆川几块儿,自己留下一块擦汗。 陆川接过纸巾,用一块擦完嘴,又擦了几下脑门儿上的汗珠。回头看了一眼白丽丽,什么也没说,只是冲她微微地笑了笑。() 正文 (十)再遇小谷 若大的餐厅就像一个巨大的环形歌剧院,各路团队纷至踏来,人头闪动,各自找着地方落座就餐。导游们跑前跑后,或指引自己客人找地儿方坐,或往返于后厨与餐桌之间抢着上菜。陆川很快也加入到这支队伍之中。 十几分钟之后,巨大的餐厅被黑压压的人头覆盖。舞台中央,婚礼表演已经开始,精致的舞美效果,华丽的蒙古族服饰,美丽的女演员,炫丽的灯光,强烈震撼着人的眼球。表演男女双方各自家中的婚礼前的准备开始,以叙事的手法,讲述了一对蒙古族热恋男女从相爱到结合的过程。整个过程不仅是在叙事,更是一场独具民族特色的蒙古族服饰表演,也是一场包含各种仪式和祝词吟唱的舞蹈、歌曲表演。男女双方各自在家中准备婚礼,新郎率领迎亲马队迎娶新娘,抵达后,女方想尽办法为难男方,男方以各种机智的言语进行化解,通过重重考验后,新郎终于见到了心爱的姑娘。整个表演过程即包括庄重的祝词,也包括机智幽默的对话。这样的表演,比书本更加真实,更加直观,更加生动。看一场表演,比看一本书的记忆更加深刻。 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对于绝大多数旅游者来说,看这样的演出,主要是想看个新鲜热闹,但对于此前做过功课的人来说,就不仅仅是看热闹了,他会追求更多深入的,细致的东西。比如如何通过服饰的不同来区别已婚和未婚女性,司仪在新郎帅队启程前的祝词是什么意思。迎新队伍到达后奉上的礼物究竟有什么讲究。等等这些,对于真正了解蒙古族的精神世界是有很大帮助的。旅游,对于一般人来说,可以戏称为“离开自己呆腻的地方,到另一个别人呆腻的地方”,或者只是出去“走一走”、“看一看”、“吃一吃”等等浅显简单的满足。但是,旅游真正的意义,不仅仅是猎奇,而是通过体味、感受不同的人文、自然来丰富内心世界。精神上的收获,远比身体上的感觉更加重要。 比起华丽的婚礼表演来说,今天的午餐着实不是很好。西葫芦炒肉片、青椒抄肉片、素炒牛心菜、过油肉土豆片等等,八道普通的小炒,一盆西红柿鸡蛋汤。比起玩了一上午的那种饥饿感来说,这些菜真心的有些不够受用。但整个大餐厅里,所有的客人,吃的都是一样的饭菜,众口难调,有个别的客人,因为菜量不够,和导游发生的轻微的争执。陆川团里,也一样出现了这样的问题。有的问西葫芦为什么不削皮,有的问过油肉土豆片里为什么土豆多,肉片没几个,有的还嫌米饭和馒头不热。相信这样的用餐经历,在全国各地哪儿哪儿都会遇到,特别是在那些远离市区的大规模旅游景点中,更容易出现。这也是没办法避免的问题,毕竟景区的蔬菜供应是数量是有限的,在短时间里要做出上千号游客吃的饭菜,不可能每一盘都做到精心烹饪。而米饭、馒头,也基本上是批量做熟后,按份盛好,提出摆出来的,放得时间稍久一些,肯定凉得很快。这种两难时刻,也只能靠导游耐心的解释说服来化解矛盾了。于是,就会看到,一个个导游餐桌之间在穿梭不停的身影。陆川顾不上吃饭了,他从桌上抓了一个馒头,三两口吃进嘴里,又夹了一筷子凉拌沙葱,连口水也没喝,干咽下去后,又跑到客人堆儿里去帮着增饭。 “喂,陆导,你们这饭也给得太少了吧,孩子都不够吃的!” “不好意思啊,你也看到了,这景点人这么多,每一桌的菜都一样的。你看孩子要是不够吃的话,我再去给加点米饭、馒头行不? “光这些也不够啊,菜都没有了,就菜汤吃嘛?你们不能光赚钱吧?” 陆川凑到客人身边小声地说“你多包含一下,这样,我先给您这桌加点米饭,后厨要是有富余的菜,我再给您们弄点过来,不过别声张好不?” “行,那麻烦你了!” 陆川从桌上端起了空盘子,一溜小跑地进了后厨。 “大姐,再给加两盘米饭,一盘馒头!”陆川对着负责上菜的女人说。 “行,把盘子放下吧,那儿有刚盛好的,自己拿!”那个女人一边翻着锅里的菜,一边头也不抬地说。 陆川看到旁边的锅里还有一些菜,于是又凑上前说“唉大姐,我团里客人菜不够,再给加两盘吧!” 那女人直起腰,没好气地说“你哪个社的了,这么多人,你加一盘,他加一盘的,那还够个吃?” 陆川料到会有这样的待遇,心想这女人话里的意思,还是可以加的,给点好话兴许就搞定了,于是他凑上前象征性地给那个女人敲了敲背说“大姐,帮帮忙,我是xxxx社的陆导,您不记得了?上个月我不还给您带了那啥么?忘了?大姐,帮个忙吧,团里客人要的不多,也快吃完了,好不?” 那女人听罢,上下打量了一下陆川,似乎回想起来什么“噢,你是呼市的那个小伙子吧!想起来了,唉你上次拿来那个瓶油挺好用的,你看,这不还有小半瓶么?” 陆川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确实还有一瓶护手霜摆在桌子上,正是上个月他来里送给这个女人的。陆川明白那女人的意思,忙接着说“那好啊,用得好我下次再给您带点过来,正好我朋友做这个的代理,这个团送完,要不了几天我还得来,等我回市里就找我朋友拿去。” 那女人听罢,比较满意地端起盘子,从锅里盛了两盘菜递给陆川,顺便说“行了,我还当是谁呢,你早说不就完事了,拿去吧,不过这儿也不多了,你也压着点,这些菜还得给下一波人留着呢,不够了,这边还得再炒!” 陆川忙端起盘子回了一声“得嘞!回见!”然后转身出了厨房。 客人吃得差不多了,婚礼表演也接近了尾声,在台上,婀娜的舞姿伴着响亮的乐曲,将表演推向了最后的。虽然坐在前排的客人还在饶有兴趣地观看着,但在后排,有些客人已经陆续起身离开了。陆川在餐厅门口一边观察着客人的动向,一边向走出来的客人指示前往大巴车的方向。 白丽丽一边整理着背包,一边走了过来。她看着陆川问“你吃了么?” 陆川摇了摇头说“等于没吃,就一口馒头!” 白丽丽说“要不你再去吃点,我帮你看着?” 陆川摆了摆手说“算了,不吃了,我看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晚上补吧!” 正要往大巴车方向看的时候,陆川似乎又想起来白丽丽的脚伤,于是补问了一句“唉,丽丽,你的脚今天感觉怎么样?” 白丽丽被陆川这么一叫,心里突然感觉暖暖的,此前,陆川只称呼她“白导”或是“美女”,这“丽丽”还是头一次叫,感觉好亲切。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假装看自己的脚,边低头边说“好多了,你家的药酒效果挺好,你看现在都不肿了!主要还是你的技术好!提出表扬!” 白丽丽对着陆川竖起了大拇指。 陆川有些得意地说“你放心吧,我家的药酒,比药店里买的好多了,按理说早上也得擦一次,不过这时间不行,等晚上我再给你擦吧!” 白丽丽一听晚上还有享受的机会,心里特别高兴,但嘴上却说不好意思,只是在陆川坚定的许诺下,她也没有怎么推辞。 正当两个人说话的时候,最后的几个客人走了出来,陆川用眼神终止的谈话,迎着客人,一起向大巴车走去。 在人流中,陆川眼睛余光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转头仔细寻找了一下,确定那就是草原上看完日出时遇到的小师妹——小谷。 想起在草原上小谷的遭遇,陆川不禁想知道她的近况如何。看到小谷举着旗子独自走着,陆川追了上前。 “小谷!” 小谷仿佛正在若有所思,被身后这么一叫,惊得两肩一哆嗦。她站住身,回头一看,原来是陆川,瞬间兴奋起来,好像见到了亲人。 “啊,师哥是你啊,真太好了,又见到你!” “你想什么呢?一个人走,客人呢?团呢?这么不留心,状态可不好噢!” 小谷笑了笑说“没什么,我刚才在想团费的事呢。唉师哥,今天是刚到还是要走?” 陆川用目光指示了一下大巴车,说“走呀,上午到的,下午去东胜,你呢?” 小谷惊喜地说“我们刚到,晚上也去东胜,你们住哪个酒店,最好是同一个,这样晚上就能去找你聊天了!呵呵!” 陆川说“我们住xxxx酒店,你们呢?” 小谷有些失望地说“噢,不是同一家,而且好像离得还不近。唉,没缘份哪!”接着小谷做了个轻轻摇头又咂嘛嘴的动作,陆川从中似乎看出她有些惊喜过后的失望之情。 “小谷,你那团的客人现在对你怎么样?你和社里说了没有?”陆川本心是想关心一下小师妹,可是说完这句话,他觉得后悔,毕竟草原上的事,对一个小姑娘来要坦然而勇敢地面对和解决,那不是一样轻而易举的事,之间可能要遭受的委屈和指责不会没有挑战性。 小谷一听陆川这么一问,真的如他预料的一样,脸上明显地流露出一些无奈和尴尬表情,并且欲方又止地,不知想要说什么。 陆川见状赶忙转换话题,告诉她明天的天气,让她做好准备,又说了些叮嘱的话,然后转身要走。 小谷突然叫住了陆川“师哥!” 陆川重又扭回了身子问“什么事?” “师哥,那事我和社里说了,社里说现在人手紧,换不了人,让我坚持一下,虽然还有两天就送团了,可是我怕那些人,今天晚上……” 小谷不敢往下接着说了。 陆川替小谷着急,可也知道当下是旅游旺季,人手紧的社里,导游都不够用,更别说已经离开市300多公里,不可能换人。可是让这么一个孤伶伶的,而且曾经险些受到非礼的小姑娘,继续“与狼共舞”,这真是强人所难。如果和她是同一个社,自己还可以帮着说说话,可惜不是一个社,这话没地方说去。可是怎么办呢?不帮办吧,看着小师妹一个人孤立无助的样子很不忍心。帮吧,他又能做些什么? 这里,陆川想起了在市区广场上,他的朋友送给他的那根金属短棍,于是迅速地从背包里掏了出来,递给了小谷。 “你拿着这个,晚上要是有人欺负你,拿这个捅他,放心,伤不着人,但能让人疼!” 小谷迟疑地接过那根金属棍子问“这是什么啊?有电么?是刀么?” 陆川说“都不是,就是一根金属的短棍,我朋友送的,我还没来得及研究,但听说这个可以防身,你先拿着用吧,记住别往头部捅就行,身体其他地方都可以,反正你是女的,也没多大劲,防身足够用了!” 小谷摆弄着那根棍子说“这个就是防身的么?” 陆川想了想说“嗯,好像当钥匙链也可以,我朋友说好像叫什么‘酷棍’,还是专门给女性防身防色狼用的。多了我也不知道怎么用,你慢慢研究吧,反正留在身上总比手无寸铁的强,不过希望什么也不要发生!” 小谷十分感激地望着眼前这位师哥,就好比在仰望她的守护神一样。 不远处,白丽丽站在登车口的台阶上向陆川挥着手,示意客人都上车了。陆川也向白丽丽挥了挥手,告诉她他这就回去。 陆川拍了拍小谷的肩膀,什么也没说,小谷说“师哥你快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说摆,陆川走了,小谷双手握着那根酷棍,依依不舍地望着陆川的背影,心情又陷入到无助的孤独之中。() 正文 (十一) 惊梦 车上,除了发动机嗡嗡的响声,一片安静。人们都累了,车刚出服务区,才走了十公里,都纷纷睡去。陆川坐在导游座上,看着少有变化的前路,望着两边快速闪过的那无边而连绵起伏的沙丘,不知不觉地眼皮也开始发沉。但他还努力地坚持着不去睡着。可怎耐昨晚睡得实在太少,又经历了那么久的情感波动,伤神伤气,再经过一上午车马劳累和沙漠的日晒,他早就精力不支,不管还有多强的意志,生理上的疲劳,已经是无法克服的现实。慢慢地,他感觉身体越来越软,即使直立靠在椅背上,也觉得腰部好似软泥塑成一般。安全带系在身上,慢慢地变成了他有力的身体支撑。 累了就靠会儿吧,陆川给自己一个休息地心理暗示。很快,他把支撑身体的重任完全交给了安全带,而意识也渐渐地飞入到一个空灵、虚幻的世界中。 幻觉中,陆川坐进了一辆在南疆上飞驰的动车里。眼前一片荒凉,而且他自己做的车厢居然就是头一节,第一排座居然就是司机的位置,而司机却不见踪影,这么快速的列车,为什么会没有司机,为什么能够在没有发动机的情况下正常行驶?陆川不知道。他静静地坐在位置上,观赏着即将西下的落日。在他的身旁,坐的是悦铃,悦铃挽着他的胳膊,依偎在他的肩头,似乎早有睡意,已经慢慢地想要合眼小憩。顺着悦铃的发髻,一阵来自心爱女人身体散发出来的体香,萦绕着陆川的每一根神经元上。此时此刻,在何处不重要,在何时不重要,去往何方也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他和自己心爱的女人在一起,哪怕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夕阳永远挂在天边不落,列车永远驶在轨道上不停,周遭之人永远静坐不起。就这样让悦铃一直依偎下去,而他就这样一直地守护着悦铃,永远不累,永远不困,永远不渴,永远不饿。 然而,梦中,不,是在幻觉中的真实里,这样的美好,总是只有开头,没有结尾。 为什么? 因为…… 当列车正行驶在南疆平垣的大地上时,当傍晚的霞光已经映红了大地时,当在夕阳即将落于昆仑山颠的时候,当悦铃已经轻轻的睡着时,天空中突然被一道刺眼的强光照亮。这一幕惊呆了车里所有的人。此时,坐在第一排的人居然变成了司机,他第一个看到了这一幕,并且立刻对动车采取了减速处置,紧握着紧急制动按扭杆,随时准备着应付不测。他的副驾驶检查了一下行车记录仪,以确保能够全程录下这一刻发生的天际奇迹。但此时行车记录仪却莫名地停止了工作,无论如何长按重启键,都只是黑屏,情急之下,他拿出手机对着天空,可手机里却拍摄出了类似射线布满天空的画面。那亮光由远及近,由小变大,直冲着车头方向冲来。见势不妙,列车长又出现了,她居然是女人,而且就是白丽丽,她立刻向总部报告此事,请示处置方案。无奈地是,即收不到总部的任何信号,列车的信号也无法发出,似乎一时间,整个车体都失去了对外的一切联系,任何无线电信号都被清除的干干净净,任何视频拍摄设备都无法正常工作,勉强能拍出画面的,也只能到模模糊糊的光斑或射线一般的条状光带。车无法自行停下,因为电力系统失控,只能用手动制动方式,非常缓慢的逐级减速,但这减速的过程却远远不及那光球迎面下落的速度。就在十几秒钟后,这巨大的火球从车顶呼啸而过,强烈的冲击波让整体车体剧烈地震动了大约一分多钟。正在人们庆幸火球没有击中动的时候,在车体后方约四十五公里的地方,那火球以惊人的撞击力,重重地砸进了地面,所有人在第一时间只感到脚下、身边心剧烈时一震,几秒钟的寂静之后,惊天动地的闷雷声变夺去了所有人的理智。整个动车背后的天空完全被一团大到接天的火球所笼罩,继而。最为恐怖的是,动车却不受控制地自行开始加速,速度从200增至330,在三秒钟之内从330增至570,在不到一秒半内,从570猛增到1400,然后每过一秒钟,车速就提升将近800-1100公里,即将抵进第三宇宙加速度。难以承受的重力加速度,使车里的每一个人都重重地贴到了车箱后部,人们脸部变形,脚体变形,五观出血,胸骨骨折。痛苦声、喊叫声响炸了天,直到每一个人连呼吸的动作都无法完成时,动车的迈速表已经因严重超负荷而爆炸。车窗的玻璃像水膜一样波动起来,窗外看不到任何物体,只是白茫茫的一片。所有人都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迎接着死亡的到来。 这一场突出奇来的灾难后,几乎全车人都无人生还,逝者死前的种种惨状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极度扭曲的肢体,暴裂后喷散到满车箱的血浆和内脏,脑浆和破碎的眼球互相粘联地糊到门缝里。整列机车里,只有三人幸存了下来,陆川、白丽丽、和另一个腿已折断的年青人。陆川身上满是模糊到已经粘稠的血浆,他的腹部,被飞来的钢板划出一道一尺多长的大口子,内脏流出一堆。而白丽丽虽然还有呼吸,但她的下半身却被已经严重变形的车门死死地卡在同样变形严重的坐椅中,毫无力气地呼喊着陆川的名字。当陆川渐渐恢复意识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要找到悦铃,确保她还活着。可是,血流太多,让他全身无力,看着自己还在淌流的腹部,陆川一阵头晕,因为他晕血,而且只晕自己的血。可是找到悦铃的心情,支撑着他暂时克制住了这心理的反应。他咬着牙,把流出来的内脏胡乱塞回到腹腔中,用那已经破烂不堪的上衣,草草裹住腹部的大口子,最后打了一个死死的结,然后,使尽全身力气向四周寻找悦铃的影子。陆川还能动,但已经站不起来,他在地上艰难而缓慢地爬行着。他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因为当他苏醒的时候,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他沙哑地喊着悦铃的名子,拼尽全力地想要找回到事发之前他们所在的位置。而当他终于找到这个位置的时候,一切希望都破灭了。 悦铃被前后两排坐椅死死地夹在当中,坐椅已经没有了原来的样子,而变成了两块铁板,它们夹住的,正是悦铃的头部,好惨哪,悦铃的整个头部已经成了薄薄地肉饼,被血浆粘裹住的头发,乱七八糟地缠绕在血、肉、碎骨之间,她的右手骨折断,刺穿了肌肉和皮肤,又深深地插进了自己的胸膛里,大腿上的动脉已经被割断,血已经流干,不,不是流,而是喷射出来,浅到周围全部都是。唯一能够让陆川认出她是悦铃的,只有那一绺已经被凝固的血迹粘在一起的头发中,夹的那只蝶形发卡,这是陆川从悦铃头发上看到的最后一件饰物。陆川用尽全力举起手,取下了那只发卡,贴在胸口上,张大了嘴,撕心裂肺地想在呐喊,可是一点声音也喊不出来,仿佛他的喉咙被血浆完全堵死一般。 白丽丽争脱出来,她还能走。她走到陆身边,拼命拖着他向最近的一道裂口挪去。陆川的意志已经完全崩溃,上一秒他还沉浸在爱情的幸福之中,下一秒居然就和爱人阴阳两隔,这样巨大的变故让他无法接受,他想死,他想快点死,好在悦铃的灵魂没有走远的时候,追上去,和她一起去那该去的地方。他不知道是谁在拖动他,他只知道,自己就要死了,就要见到悦铃的灵魂了。 白丽丽把陆川和那个年青人,拖到了裂口处,那个年青人的求生强烈地催生出可怕的勇气,他居然用能够取到的碎玻璃,生生地割断了自己的断腿,并且做好了伤口的止血结扎。硬生生地在白丽丽的帮助下,爬了现来。 在列口处,三个人体力都已人不支,凭着最后一线求生的渴望,向裂口外爬出,一个挨一个地摔了下去。 当他们重重地落地,并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三人全部惊呆了。他们落到了一个寸草不生,寸石皆无,布满好似水晶沙的地面上,包裹着他们的不是可以流动的空气,而是泛着淡淡莹光的一种极其透明的弱胶壮液体中。这里,不是地球! 嘀……嘀……嘀…… 陆川被一阵连续而剌耳的汽笛声从梦中惊醒,他以为自己又穿越到另一个恶梦之中,但定魂之后一看,确实是现实,此时,他是他,是陆川,是导游。师傅频频侧头向他看来,身后的客人有两个也在用惊恐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了?”陆川一边擦抹着头上如水流的汗珠,一边问师傅。 “还说怎么了?你做梦了吧,喊得那个惨,把客人都吓着了!要不是刚才躲那几头该死的羊,你非得把全车人都吓醒了不可!” 陆川拼命地想要把自己从恶梦中拉回来,暗中不断地告诫自己“回来!回来!赶紧回来!” “是么?我都不知道,我睡着了?” “可不是咋地,你要睡,哪怕到后边找个地方睡一觉呢,你知道坐在那儿睡觉有多危险么?这是没事,要是撞车了,先死的就是你!” 陆川心里想“死?死到不可怕,可怕的是,心爱的人死在我前面,还是看着她去死!” 这时,白丽丽从后面挪了过来,拍着陆川的肩头问“陆川,你刚才怎么了,我看你这边不对劲,还有怪声,赶紧过来看看。” 陆川扭头一看白丽丽,心中吓了一跳,心想妈呀,这是真的么,怎么她能走了?身上的血哪儿去了?她是要把我拖下车么?一连串地疑问让他死死地呆看着白丽丽,不过在她最后一次叫自己的名字的时候,陆川的意识完全清醒了。 “没事,没事,做了一个梦。没事,僵尸片儿看多了,看多了!你快回去吧!” 白丽丽将信将疑地返回到坐位上。而陆川偷偷地问师傅“我睡多久了?” 师傅没好气地说“这都跑出来快四十多里地了,你说你睡了多久?赶紧醒醒,再睡,真出事了!” 陆川在自己脸上偷偷地,也是狠狠地拍出几巴掌,一是让自己清醒,二是对自己刚才严重的失态的惩罚。 “悦铃要出什么事么?为什么我会梦见她的死亡,而且还死得那么惨?”陆自问着,抓起手机,想要发出一条短信,但他没有按那键盘,只是在心里把短信编辑完毕后,默默地发了出去,而且这条短信,没有回复。() 正文 (十二)初当编剧,你会点啥? 远在三百多公里外的城市里,小旋子(方恩旋)和刘涛正在刘涛的户外用品店里喝着功夫茶。刘涛自己有一个户外运动群,经过几次成功的活动后,人数稳固和略有壮大。这些年,随着人们收入的普遍提高,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到户外活动中,从开始的简单参与,爬个山,去个沙漠,逐渐向户外运动专业化发展,从装备专业化,到组织策划专业化。刘涛也渐渐地从一个传统的转型成一个活动策划人。这次,小旋子正是被刘涛叫到店里,准备策划一起拍一个和户外、双节棍运动有关的活动,因为刘涛的驴友里有几个人也爱练武术,也喜欢双节棍,看了好多网上的视频,便有自己拍一部纪录片或是微电影之类的东西玩儿,而小旋子正有这方面的朋友和信息,所以拉他一起来策划一下。 一把精致的紫砂壶放到了桌面上,刘涛给小旋子端过一杯刚倒好的香茶。 因为是刚过午后,下午店里没什么人,两个人坐在茶海后边闲聊着。 “片子你想咋拍呢?”小旋子问刘涛。 “正在构思呢,现在网上的视频吧,看来看去都差不多是小混混打来打去的,没什么新鲜东西,我想拍成一部不一样的东西。”刘涛说。 “你要拍出不一样的东西,那得跳出来看,你收集的那些视频,多数我也看过,不过是单纯强调双节棍运动的,感觉就像在拿放大镜看东西一样,有一些观点还是在刻意的夸大双节棍,我觉得这样只能让人更不相信。如果你要拍成另类风格的,我觉得最好是跳出双节棍再写双节棍,比如说,你别把双节棍只写成是表演或是打架的工具,这样太老套了,你不如把它的功能再丰富一些,作用再丰富一些。不只是每天练练,关键时刻打一打。”小旋子说。 “嗯,你这个主意有意思,对,跳出来写,和生活多贴近一些。而且,别写太大了,写草根,写普通人的故事。”刘涛边点烟,边说。 小旋子“写普通人?普通人特点不好找吧,就拿你我来说,不也都是普通老百姓,你的故事精彩,还是我的故事吸引人呢?你得先找一个好的原型,再找一个好的故事,这才有切入点。” 刘涛“原型?设计个原型不行么?” 小旋子“设计也不是不可以,但咱得有那功底才行,人家搞文学创作的高手,那是有功底的,即使没有原型,也能把设计的人物刻画得很形象。咱俩,你那些朋友里,有哪个有这能力的?所以你要想少走点弯路,最好就是找个生活中的原型来设计你的主角人物,这样快一点。” 刘涛“唉,你说拿陆川当原型咋样?” 小旋子“啥?拿他当原型?你这想吃窝边草吧你!你想写他什么?” 刘涛“你看哪,陆川,咱哥们儿对不?双节棍他玩儿得时间最长,也是最好的对不?” 小旋子“对啊!” 刘涛“还有就是,他喜欢玩儿户外,做导游跑的地方又多,不愁没故事讲?” 小旋子“对!对!对!他干的就是这一行,跟你这户外关系很紧。不过,你要写他,不得问问他么?” 刘涛“这好办,给他打个电话,一准能答应。” 说罢,刘涛拿起手机,拨通了陆川的电话。 “喂,涛子,什么事?”陆川还在反思恶梦的经过,却接到了刘涛的电话。 “喂,川儿,跑团呢是不?” “对啊,出了响沙了,正往东胜跑呢,啥事?” “有个好营生找你一起玩儿呢。” “啥好营生?赚钱的?” “先不说赚钱,就是好玩儿,咱们都没玩儿过,拍微电影,有兴趣没?” “别扯了,你还会拍这东西?再说,跟我有啥关系呢,我这天天跑团身不由己的,能干成个啥?” “唉,跟你说正事呢,不但跟你有关系,而且有很大关系。我和旋子一起商量的,想找你来拍呢!” “搞什么搞,找我拍个毛啊?别开玩笑了!” “唉,真没开玩笑。我们打算拍个双节棍+户外运动题材的,这两项你都是内行,来给出个剧本,当个主角咋样?” “我去,你们可真会找人!你要说一起玩儿玩儿吧,那没问题,找我出剧本,太高看我了吧!” “找外人不靠谱,你又比我们能写,而且两样你都有自己的一套东西,正好写成剧本,拍出来玩玩儿呗,别推了,我俩商量来商量去,就你最合适了!” “你俩真行,都不跟我说一声就把我给定了?” “咋样啊,大致意思就这些了,给个痛快话呗!” “你!你!你!急个毛啊!我这还在团上呢,给我时间考虑考虑行不?等我考虑考虑,晚上给你回话!另外,拍东西得找一票人马呢,你是有人哪,还是有钱哪?” “这个不是啥问题,我这户外群里有几个哥们儿是大款,钱可以找他们出,而且人家也愿意玩这个儿,另外,人嘛,咱们一起找,肯定能找到!” “别的不敢说,你要说摄像的话,我到是有人,我一个小学同学正好是专业搞摄像的,拍纪录片,搞晚会的高手。不行我找她问问,看能不能给点帮助。” “那可太好了!还说要考虑,这不都答应了么?行了,就这么定了啊!等你回来再细聊!” “唉,喂!喂!的,这么就挂了!” 陆川还没来得及解释,那边就挂了电话,陆川比较郁闷。 放下电话,刘涛很是得意地打了个响指说“搞定!这哥们同意了!” 小旋子“这么痛快?他咋说?” 刘涛“先说的是他同学是搞摄像的,可以找来给指点指点,我看,人家要是愿意,咱就花钱雇上,让人家再找几个专业的来,咱就齐活了!” 小旋子“那赶情好,先拿剧本哇!” 刘涛的电话响起,是陆川。 “喂!你小子挂啥电话!我话还没说完呢!” “你不都同意了么?咋,反悔了?” “别套我,我还没说同意呢。我还没明白,你到底想拍啥?总得有个剧本吧!写了?” “没有呢哇,剧本你来写咋样?” “啥?我写?这编剧的事我可干不来!” “你不用编,把你那上团的经历挑几个有意思的往起一揉,肯定是好个题材。现在细说不了,你先想吧,回来咱们一起细研究!” “我当编剧?我会点啥?啥也没会啊,剧本是个啥我都不知道!” “没事,我找朋友去要个剧本来,咱们照着写,肯定没问题,放心好啦,这不还有我俩么,你就放开了写吧,我的大编剧!” “唉呀,得了,不说了,我还是先把团跑完再说吧,挂了啊!” 放下电话,陆川暗自又问自己“当编剧?挺好玩儿,可是,我会啥?我行么?真不知道!”() 正文 (一) 饭前三杯酒 东胜区位于内蒙古自治区鄂尔多斯市中部偏东,东胜区是鄂尔多斯市经济、科技、文化、金融、交通和信息中心。此地域自夏朝起已有人类活动,历经夏、商、周、春秋,直到民国均是政治、军事重地,先后为匈奴、鲜卑、蒙古等北方游牧民族占据,自隋朝起,其政治、军事地位日渐突显。其原名为“东胜市”,是原属伊克昭盟(简称“伊盟”)的盟行政公署所在地,2000年后“伊盟”撤盟建市,更名为“鄂尔多斯市”,东胜市也随更名为“东胜区”。提起鄂尔多斯市,最有名的除了素有“软黄金”之称的羊绒制品外,其丰富的煤炭资源。煤,自然是见不着,也带不走的。羊绒制品,则成了团客到此最抢手的旅游商品,而这里依托原产地的优势,价格和品质也相对更加诱人。按照常规行程,团队要在东胜市区停留一晚,时间非常保贵,因此,抓紧时间让客人购物吸金,也成了导游们当务之急要做的事情。 客车驶进东胜市区时,已是下午临近六点时分,车直接开进了一家羊绒制品的定点购物点。客人们伸着懒腰,带着疲惫缓缓走进店内,陆川跟着进店转了一小圈,和店内经理打了个招呼,就来到店门外边抽起了烟。他和酒店前台通了个电话,告知已进市区,半小时后抵达用餐。 半个小时,客人们又消费了将近一万六千多元,想必是在呼市由于观望犹豫而错过了购物时机,加上看到其他客人对选购的物品几翻炫耀和夸赞,使得他们心有不甘,于是在这最后的一次购物行程中,尽情地消费自己的购物。陆川在客人陆川离店准备上车的空档,快速地从后台财物那里拿到了回扣。这次赚得比市区多不少,将近赚了小四千的回扣,内心中颇有些成就感,毕竟工作的成绩,除了客人的口头主可外,最实际的,还要说是能拿到等价的票子,精神和物质双收才叫完美。然而,物质上的收获,并没有给陵川带来些许宽尉。他对此麻木到像是收到一叠街边发的传单。此时,他心里只想快点走完这趟行程。不知为什么,这一趟走得这么累,心累,积压许久的一些厌恶、无奈、失落、愤慨好像专门要在这趟行程中一起出来搅局。事实上,此时他的心理状态已经开始出现问题,只不过,他并没有意识到。 当车驶进酒店停车场时,天色已经暗淡下来。陆川领着客人径直走向餐厅。十人一桌,客人们各自落座,凉菜早已备好,在陆川的催促下,热菜也一一端了上来。为了表示对客人购物的感谢,陆川给每一桌送了两瓶当地特产的好酒,一大盘手扒肉,这让客人们很是意外和高兴。此外,他又给每一个小朋友送了一到两个小皮艺手工制品,有的是小皮靴,有的是小绵羊,有的是小马,这些都是从购物店出来前,前台经理送的,数量不多,陆川也没多要,在这问题上,他不贪心。 餐厅里还有当地的人在吃饭。这里的习惯有些特殊。男人们开饭前就开始喝大酒,而且说话的声音即大声又豪爽,起口就用大杯,不吃不喝先整三大杯再说。非得等喝出醉意来后,才叫热菜和主食。看着当地的这样貌似有些疯狂的喝酒习俗,陆川的客人们都有些傻眼和恐惧,因为此时的他们,还都在用小酒盅细细品着浓香的甜酒,还在用舌尖慢慢适应着杯中的酒精浓度。有些人因为一时接受不了那酒落、挂嗓的刺激,一边咧着嘴,一边羡慕地看着一旁喝酒如喝水的当地人。 热菜已上齐,客人们还没怎么动筷子,一旁就响起了酣畅的歌声。《蒙古人》、《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还有些叫不上名也听不懂的蒙语歌曲一段一段地接着在唱,一时间全场的人似乎都被歌声和酒香熏醉了,陆川的客人也渐渐兴奋起来。 陆川来到每一桌,都一口干掉一大杯白酒,吓得有些客人不敢端杯。陆川也不勉强,只告诉他们可以随意。不少人因为陆川的这一举动,向他竖起大拇指。好在旧桌数不多,陆川的酒量能够应付得来。但腹中空空,又猛灌大酒,还是让他醉意上头,开始有些犯晕。 理智的陆川,挨桌敬过酒后,趁着尚未醉倒,去前台给客人换了房卡,拿过来交给了白丽丽,等吃完饭,分发房卡的事就交给她了。 白丽丽坐在桌前一边吃饭,一边和司机师傅聊着天。看着陆川红着脸跑来跑去,心中不免有些好笑,心想今天赚够了,看他高兴的。但也略微有些暗自伤感。因为明天一到,就意味着行程的终结,也许明天之后,就再没有机会见到陆川了,尽管这短暂的相遇让她难忘和眷恋。再美的相遇都有分别的时候,往往最美好的就是这临别前的时光。 白丽丽想着想着,顺手给一旁的空座位上,倒了杯茶水,似乎陆川马上就会到来一样。 结果,陆川真的就坐了过来。他坐下的力度有些大,喘着粗气,一看就是酒精作用下的心跳加快。 “快喝水吧,一下喝那么多,你行不行啊?” “没事,我心里有底。要是再多几桌,我就得换小杯了。” “小川可以啊!酒量涨得挺快,上个月还没见你这么能喝呢!”司机在一旁诡异地笑着说道。 “不能喝是不假,但咱能练呢哇!放心,你的回头到市里一并给你,少不了!”陆川知道司机话里有话,影射着今天赚这些可不能少了他的。 席间,白丽丽接到了来自组团社的电话,最初她是当着陆川接的。可没说两句,就急勿勿地离开,走到餐厅门外一个僻静的角落里切切私语。等回来的时候,她的表情就显得有些凝重和不安了。陆川将这一切重在眼里,心中暗笑。因为他在换房卡的时候,已经知道了正在发生和将要发生的一个变故。他笑的不是白丽丽,而是组团社的这种并不高明的诡计。() 正文 (二)“老司机”刚哥挑事 酒桌上,大家都喝多了,整个餐厅弥漫着浓浓的酒味和烟味。空啤酒瓶数不过来。酒不算好也不算坏,决定喝酒后果好杯的,是喝酒的人和他心里压抑隐藏的思想。酒,只不过是通麻醉思想防线的方式,释放人内心中的那个小鬼。 也许,对于人来讲,做人比做鬼要累。因为做人,做一个好人,总要自觉不自觉地向身上缠绕着不同的枷锁,以此来制约和束缚言行,使之合乎社会生活的道德规范。而做鬼则不同,鬼本来就是要打破各种束缚,随心所欲地畅游阴阳两界,而且不用考虑带给他人的环境的任何后果,只求满足自己的。一个人的个体,表面上看,是单一的个体,只有一副面孔,一套肢体,一种语言。但是人其实是一个集合体,拥有着至少两个不一样的灵魂。表面的自我往往是给别人看的,需要通过不断的塑造和修饰,使之符合社会认同的价值标准,以便在社会生存中可以立足。然而,在其之下,则隐藏着另一个或是好几个不同的自我,这是不可见人或不愿见人的自我,他或他们拥有着内心真实的想法,收纳着曾经真实的喜怒哀乐和伤痛回忆,寄挂着对未来真实的期盼与。虽然内心的自我更贴近真实情况,但他往往依赖于表面自我的掩饰和伪装,而这种依赖,随着年龄的增长也会随之增强。表与里即相互依赖着,又相互排斥攻击着,一个想把别一个封印起来,而另一个则想尽办法要破除封印。在特定的场合里,酒会成为破除封印,连接阴阳两界的最佳介质。不然不会有“酒后吐真言”、“醉后乱心性”、“酒壮怂人胆”这样经典的古训代代相传。原本都还在装的人,在酒醉之后现了原形,绅士变成了草莽之夫。淑女“蜕变”成了夜店酒娘。曾经堆积下来的、思绪、冲动等等小鬼,在酒精的催化下,跳出来狂欢。猛烈地喷发,就好比一群求偶已久的雄海龟几近疯狂的追求雌龟的反应一般,一发而不可收拾。 这个时候,陆川肚子里正翻江倒海地折腾着不同酒精的混合物。体会着天旋地转的美感,幻想地感觉着眼前每一个似鬼非人的生物在那里展现着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而丰富的生命形态,琢磨着这些生物所发现的每一种声音是否是他能听得懂的语言。正在这个时候,一只大手重重地拍在了陆川的肩头,然后就是一个黑影重重地砸在一边的椅子上。陆川也没管到底坐下来的谁,顺着对方的召呼回应了一句“刚哥,你是我大哥啊!我最亲最亲的大哥啊!老弟我对你的敬仰真是犹如涛~~涛~涛什么的水,流什么不绝啊!”陆川一边说着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知道是要表达什么情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的酒话,一边心里在很软弱无力地提醒着自己陆川,收敛点好不好,已经够丢人了,你知道面前坐的是谁么你就瞎说!” 对方拿着酒瓶给自己和陆川各倒满了酒,一口干了一瓷杯白酒,然后大舌头伸不直地猪语到“哦~~陆~哦~~陆~哦就川,不,哥得叫你川儿!嗯?行~行不?我配当~哦~当你哥不?” 陆川一把拍到他的大腿上把脸凑得快人亲上去一样,激动地说“当然是了,哥,你就是我亲哥,你说哇,你是我哥,你说啥都是为老弟我好!” “行,川儿,当哥的我就不客气了,来,先把哥这杯酒喝了!” 陆川举起酒杯跟他一碰,一抑脖干了。干得这个快,以至于酒进嘴里什么感觉也没有,就好像吞了一口温开水一样。可是,酒一下肚,无形中等于给已经被激活的核聚变反应堆里增加了一次中子轰击。 “川儿,哥,哥,跟你说,哥对你有,有,意,见1,你说……你,人长得n老……帅了,真够能干,咋了,咋了,就,咋了就,t不开这门窍呢?” “哥,老弟我……我……不明白了,你说我是哪……哪……门子窍没开呢?” “哪门子?赚……钱的窍你……就没开!你知道不,以前不……说了。就今年,哥跟你走了几个团了?你t的讲得到的没……没得说,肚子里有的是东西!可咋就t的不出活呢?那几个团就,就,就赚了球毛点钱,你让哥喝了好几顿西北风了知道不?别的就不说了,就那次……就那次,那个xx(省)来的老富婆的团。多好的机会啊!那几个老富婆相中你是多好机会啊!爷就搞不懂你t的是真不懂啊,还是装不懂,装个球呢装?你以为装清高就完事了?干这行的得要实在货知道不?你知道要是把那个几个老富婆真的伺侯好了,一个团能赚几个团的钱下来,知道不知道?哥跟你说,人家早就让我给你捎话了,可你呢,就n装!一到晚上你个小个泡就跑得没影儿了,一到上边就他妈的讲讲讲讲,就你知道得多呢?你就算是把天上的仙儿讲下来能多给你几个钱,自己有那赚钱的家伙事,你咋就不懂得用呢?嗯?人家是没看上我,要不然我能答应帮那帮老娘们儿给你捎话?” 陆川开始还冷静地听着,可没出几句就听出味道不对了,结果越听越活,越听越听不下去,于是干脆向后靠在椅子上眯起了眼睛,用一种蔑视的眼神盯着面前这个大老粗。 那是一个二十多人的富婆团,全部是四十五岁以上的女企业家。可谓是穿金戴银。来旅游有两个目的,一是花钱,二是烧香(说白了还是花钱)。行程不长,只有三天,完事了她们还要去银川。那是陆川连着接的第三个团。这刚哥在当时做司机,而他也是个货真价实的“老司机”。组团社派来的全陪是个二十一岁的姑娘,很油滑和精明,不好沟通,从眼神里就能看出她来这儿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往回捞钱。她很会利用自己的角色位置。能讨好客人的事,她总是挡在陆川和客人之间,陆川费劲办好的事,她先抢着去向客人报功报喜。即便是在草原上吃饭喝酒,她也搞得反客为主,本应以陆川为主地敬酒,她反到在一边大献殷勤,等好话说完了,再把酒杯推给陆川,以自己不胜酒力为名,让陆川替喝。陆川虽然看到了她的这些小技量,但不想为了三天团的闹意见,所以就没往心里去。不过他也不会傻到还给她当枪使。略施小策,就拉近了和客人的距离。而在从草原往市区返的途中,一场对歌赛,彻底征服了全团客人,也彻底打击了全陪的气焰。客人喜欢听粤语歌,陆给唱了《男儿当自强》和《大时代》,都是成龙的老歌,客人也很喜欢听。而全陪在车头前不服气,提出要对山歌,就用刘三姐的《山花好比春江水》来对。客人兴起,有人宣称,谁赢了给五千。那全陪以为陆川不会此歌,更不会即兴填词。不料,陆川不但一一对答,而且所填之词还相当合情合理,合辙押韵,捎带脚的,还把她给损了一顿。这场对歌赛以全陪无言以对收场。全车客人给陆川以高度认可和评价。当晚就有人避开全陪,偷偷地给陆川塞了五千块钱,陆川原本想接这五千,可是因为那客人暗示他要留宿相陪,最终拒绝了。但在第二天早上,客人外出自费购物回来之后,还是有三个人偷偷给陆川塞了三千块钱当小费,还提示他不要让全陪知道。因为她们一路下来,早就对全陪的为人有所反感,一路之上都没有给小费。这三千块钱陆川受之无愧,因为客人一路行来,陆川的服务是最令她们满意的。事后,陆川没有和刚哥分这三千块钱,因为那刚哥在市区开车的时候摆了他一道,故意闯红灯,故意用二百的罚款,从客人那里换了五百的补偿。陆川对这种做法十分反感,所以狠了一次心。从此,这刚哥就记恨下来。 今日在东胜相遇,刚哥见陆川一旁的白丽丽如此漂亮,存心想来为难陆川,于是借酒耍无赖,骂起了陆川。 当陆川回忆起原因后。看清了这刚哥的不良动机。以前对这刚哥还有所尊重,那是因为他和自己的师哥,又是顶头上司的经理关系好。现如今,陆川即已动了离职的念头,便不再把他在眼里。也是酒后吐真言,陆川连日来积累在心中的不快,被这刚哥几句话的挑衅,解除了封印。陆川和刚哥在酒桌上大吵了起来,刚哥甚至差点动手,要不是一旁的明眼人看出端倪,及时制止,陆川恐怕就要被酒瓶子开了瓢。双方分开之前,彼此誓言再不互相搭挡。不欢而散的结果是,那刚哥当晚就给社里打电话告了陆川的黑状,并且添油加醋地捏造了几件不存在的“罪名”。说什么陆川向客人要小费,和全陪关系暧昧等等。当陆川在大晚上接完经理的置询电话之后,无奈地向窗外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感叹的不是自己被无端的诬陷。而是对自己所热爱的职业的不良现状感到无悲哀和失望。() 正文 (三)爱情只是一樽水中月(上) 冷风吹过,城市的喧嚣和热度正在渐渐退去。漆黑的天幕笼罩着城市,街灯下车流已经稀疏,一切都在安静下来。经过几翻呕吐,酒醉的陆川有一些清醒。客人们都已安顿完毕。同屋的车机已经睡下。可是胸中郁闷的他,却想找一个无人的地方逃避现实。酒店的天台空无一人,只有中央空调的大风机还在嗡嗡作响。在这里,很容易找一个能让人消失的角落,尽管这种角落可能堆积着些许垃圾和尖土,可比起它能给人的安宁来说,其它的都算不上什么。 陆川团坐在这样一个角落里,呆呆地望着那转动的风机扇叶。在眼中,一会是现实的周遭,一会儿是虚幻的影像。酒精搞乱了他区分现实和虚幻的界线。白天做的那场恶梦,此时又回映在眼前,那一滩血肉模糊的场景再次让他不寒而栗。段姐、刚哥、小谷、堆儿一一在眼前出现,老妈的叮嘱,老爸的训诫,老妹的担心也在耳边回响。悦玲的电话,官菲的表白,慰玲的石语,混杂着风机声、车笛声在耳朵里毫无节奏地敲击着神经元。 尽管离而立之年还早着好几年。但是,对于事业上升的期望却如此渺茫。国家一级导游,这个曾经让他斗志昂扬的高远目标,现在却变得遥不可及。校园里的理想,还是没有办法顾及现实中的坎阻。曾经发过的誓言,现如今,怎么也找不到去兑现的勇气。放弃,远比坚持更需要决心,因为假如坚持,至少还有目标和方向,而放弃追寻,则代表着一切再次回到黑暗混沌的起点,想要再次找寻光明并非不可能,但将来的付出可能会更多,代价可能会更大,苦痛可能会更多,动摇可能会更频繁。 手机响起,里边传来了白丽丽的声音“陆川,你在哪里?” “在外边,有事么?” “在外边是哪里呢?我睡不着,看看你好点没?” “还好了。我没出酒店,你还不睡?” “睡不着,你在哪儿,一个人么?” “嗯,一个人,在天台。” “你跑那儿干嘛去了!” “没事,就想一个人呆会儿。” “那我上去找你好不?” “那你来吧,上边凉,多穿点!另外,你那儿有烟没?我的抽完了。” “有呢,你饿么?我这儿还有吃的。” “不用了,带烟就行!” 当白丽丽找到陆川的时候,有些吃惊。面前的这个人,没了白天的精神,也没有了草原上的那股热情,就像一个病人般地瘫软而坐。地上散落着一地烟头,斜歪着的脑袋无力地靠在水泥墙上。一双眼睛呆滞不动地盯着空调风机。 “喂,你干嘛啊?一个人跑在这里,这样子看得像要自杀!” “别瞎想,自杀?懦夫才干这事!我就是想一个人静静。” “你到底怎么了?还想酒桌上的事呢?” “那事算个屁!那个人算个屁!” “那到底为什么呢?” “唉,可能真是到了该选择去留的时候了!” “什么去留?” “丽丽,我不想干导游了!” “啊?为什么呢?我觉得你干得很好啊!为什么不想干了?因为钱?” “不是钱的事!是人的事,是这个社会的事!” “我觉得你可以干得更好的,你看你讲得好,客人喜欢听,心又细,会照顾人,人品也好,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比很多导游看起来都踏实。” “这都有什么用?干得再好,无非是多赚点小费。你们走了,我要面对的还是身边的这些人,这些事。每天在外边跑,父母照顾不上,钱赚得就这么点,累死累活的,什么也落不着。你说人生就这么几年有精力,荒废了呢?等岁数大了,还干这个?” “不是呀,你好好干,等有能力了,自己开个旅行社,不是更好么?” “自己开社?我不是没想过。可是开社没那么容易,也没那么简单。现如今,这个行业的竞争你不是不知道。搞低价,强制消费,玩文字游戏,偷换概念,多少纠纷是因这些问题引起的?如果换作我是游客,我宁愿选择自助游,也不参加团队。现在和将来,网络更加普及,什么信息都能上网络找到,何必还要跟团出来?” “你说的虽然都是现实,可也不是全都这样么!你看也有做的好的,规范的。为啥就要看这些不好的呢?做好做不好,关键还不是要看你怎么做么?” “唉,做得好的,只是让人看到那些做得好的样子。你看不到的地方,能保证没有问题?” “我觉得你有些偏激了,主要是你看问题过于完美,有些问题的,你都接受不了。对不?” “没错,我也知道世界是没有完美的事。但要尊重内心,就必然会有些事情看不惯。” “我看你还是不愿意和这个行业的生存法则妥协!” “嗯,你了解我,行啊!短短几天,能了解我这么深,我也是醉了!” “你呀,本来就是醉汉一个!那你说说,你当初为什么要干这一行呢?” “当初高考的时候,老爸让我学财经。我选了俄语专业。可是头一年没考上,补了一年,第二年报的法律,但本科没考上。两个自己喜欢的专业都没成,就选了当时还是热闹的旅游专业,以为可以到处走走看看,长见识。好歹也算是自己选的专业,上了学后也是真的用心学过,也用心改造过自己。只是当时太过理想,从业里的这些弯弯绕绕远比我当时能预料到的多,水也深。好容易拿上了导游证,你说不干一翻的话,对不起那些自己下的辛苦。但是干过这些年来,再回头看,为了理想而改造自己,是种成就,但为了现实改造自己,我觉得那是投降。我不喜欢投降的感觉,既然在这里战死是毫无意义的事,那我可以选择撤退,至少我有理由拒绝加入这样的争斗之中。” “可是,咱们这个行业里的人不都在生存么?你可以不去学别人,你做好自己不就可以了!” “我是在努力做好自己,但是,像刚哥、段姐那样的人,不是只有一个,我不希望自己坠落到为了几个钱就放掉原则不顾的地步。人不能只看重钱,还有比钱更重要的,那是尊严!” “可是有钱才能活得有尊严啊?没有钱,饿死了也会有尊严?” “钱本身没错,但是赚钱的方式得有尊严。我希望有尊严地赚钱,而不是现在这样。你看那个刚哥,他是一心想赚钱,但是在我眼里,尊严和他划不上等号!” “那你想怎么赚钱才有尊严!” “我想凭自己的本事和技能赚钱,而不是靠哄人、骗人。真正流了汗赚来的钱,我心里踏实!我本来想当一名律师,可惜没本事,好好一年的补习没把握好,唯一的重来机会就那样错过了,现在很后悔!” 白丽丽听到这句话,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个人名。 “是因为悦玲么?”她胆怯地试探着陆川。 “给我一支烟!”陆川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向白丽丽要了根烟,默默地点着了,边吸边沉思许久。 “也不能全怪她,还是我自己没把持好机会。” “能聊聊她么?”白丽丽双后抱膝,侧头看着陆川。 “她是我补习班的同桌。起先我们关系一般,她很爱笑,而且笑起来的样子我很喜欢。也正是因为她的笑,我才注意到她。认识她之前,我从没正式谈过女朋友。喜欢她的冲动似乎是老天安排的。就这样,我和她谈了正式的恋爱。而她那个时间里也很喜欢我。她可以清楚地记得我们正式交往的天数。交往了一段时间后,我开始反省自己在补习的关键期谈恋爱是不是正确的选择。当时理智曾经批评过我很多次,我也曾经按照理智的要求,断决和她的交往,但时,感情却一直在鼓励我抓住她。我就这样在矛盾挣扎中开始分神。补习初期,我的成绩进步很大,但自从开始谈恋爱后,成绩提升的速度就慢了下来。记得那年冬天,我还因为一件替她朋友出头的事,在班里和另一个叫什么丹的女生结了愁,最后莫名其妙的,被这个什么丹的叫来的人,在校门外边打了一顿。那件事虽然和她没有多大关系,但造成了不好的影响。不过,我确实从她身上第一次尝到了恋爱的滋味,那种滋味很好,很美。我怀念顶风冒雪骑车去她家看她的感觉,怀念给她买手套和巧克力做生日礼物的感觉,怀念给她讲数学题时,她突然亲我的感觉。可怀念的事情很多。但是,美妙的时光很短暂,后来,一切都悲催到我无法预料!” 白丽丽专注地听着陆川的话。 “那后来呢,补习以后你们还在一起么?” “以前和你说过,第二年高考,我上了普高专科,她上了成人专科,两个学校离得很远,我们一周只能见一次面。平时全靠打电话。开学初,几乎每天一个,距离让我们更加依恋对方。每周我都骑车去接她回家。一骑就是五六十公里。虽然累,但很幸福。可是第一学期还没过,她就变了。电话打得少,通话时间也变短,谈话内容开始有些隐藏和遮掩。我虽然没有往坏的地方想,却也隐隐约约地有了不好的预感。等过起了年,我们开始实习。她也渐渐失去了联系,一次偶然中,我得知在她的学校里,正有个来自锡盟的男生在疯狂地追求她。现在回想起以前的事,似乎她有意暗示过我。那天是周末,陪着她往家走的时候,听她说上计算机公开课时,有个男声悄悄在电脑上打了一长串她的名字。我当时听了虽然不舒服,但并没有当回事。现在想来,我当时的第一反应,应该是直奔学校,揪出这个家伙,当着全校人的面,告诉他,我才是她的男朋友。可惜,我现在才明白这些,但已经晚了,女人的心要走了,是找不回来的!就像她渐渐失联后,我发了疯似地找她,可是她对我的回应却越来越冷淡。我曾经试图扎破手指,挤血画红心的办法来给她写了信表白,却没想到那封信却被她当作了废纸。大二那年的寒假前,我在车站看到她送那个男生上火车,看到我那么喜欢的女孩,那个曾倒在我怀里说情话的女孩搂着别的男生。我彻底被打垮了。那一次我们做了了断。很痛苦,很痛苦的了断。尽管第二年春天开学后她来找过我,但那只是过来把话说清楚。我从她车框里放的炒米和奶豆腐,就知道是那个男生送的。她带过来,不过是想让我看,让我知道她接受了他。但我没有把话问明白。我想给彼此都留点面子。从那以后,直到昨天中午之前,我们再没有见过面。” “原来是她喜欢别人了,看来你很爱她!” “也许吧,也许那时是因为爱她,也许是依赖那种爱与被爱的感觉。” “相信你一定为她付出很多!” “无所谓了,付出不付出的,我是凭心做了自己想做的。至于我做的那些是不是她想要,是不是她真的去珍惜的,我决定不了。” “可是你现在还放不下她,说明你还爱着她。昨天她和你说了些什么呢?” “既然你都看见了,那我也不隐瞒什么。她想回来找我。” 白丽丽心里一阵酸楚。 “好啊,这不是好事么!既然你还爱她,而她也想回来,为什么不高兴呢?” “爱过的,已经无力再爱了。一只空瓶子,水都洒光了,拿什么来养花?再说,当初她离我而去,什么也没说,现在过不好了想回来找我,也什么都不讲。拿我当什么?加油站?避难所?” “人家女孩儿能回头,已经不容易了,你又何必为了面子而拒绝她呢,相信她心里是十分后悔的。” “不可能了,失去的,注定是老天不让你得到的,即使勉强找回,那已经不是原来的模样了。”() 正文 (四)爱情只是一樽水中月(下) 陆川把烟送到嘴里,但没有吸,而是任烟在眼前升腾,思想却在烟雾中进入另一个虚灵的空间。他在那个空间里,用一段根本不存在的时间,写下了一段只有他自己能读懂的话“爱情或者退一步说——感情,对我来说,只是一樽水中月,如果是镜中花,还可以伸手一触,但她却在水中,只可望,只可想,倘若忍耐不住,渴望亲密的接触。结果往往是水波荡洋,梦幻一场。记得一位朋友说过,感情游戏中,谁先动感情谁先输。当时不信,非要争个高低比个高下。如今,回顾以往经历种种,不得不冷静地承认一个现实,我的这位朋友说得对!那就像个影子,对“影子爱情”,整个过程中,根本不可以奢望与影子握手,尽管努力再努力,却始终碰触不到那点点温柔!可以像追逐海市蜃楼一样地去向往,去奔赴,却不要妄图真地拥有。从经历中汲取的教训是——可以动心,可是付出,可以为之牺牲,但,千万别试图变成现实,因为当你真的走到那一步时,一切的一切都会灰飞烟灭,犹如冰天里的雪花,融化在自己温暖的手中。那该怎么办?试着学会与“影子”相恋吧!在水中赏月,学会心底纯洁地去欣赏他人现实的幸福,学会把自己的热情化为对他人的祝福。爱有多种,当那份情真的不可以为自己构建起温暖的小窝,那就无私地奉献出来,为他人添彩!至少,那样会体会到现实的快乐,纵然那份快乐不是作用在自己的身上。其实自己也不孤单,因为还有一对影子相随,有一潭明月相伴,宁静中对影共醉,与月共眠,不失为一份温馨,一份浪漫。倘若上苍冥冥之中早已有此安排,何不接受这种恩赐,享受那永远不会枯竭的温存!” “问个不该问的问题行不?”沉寂片刻,白丽丽终于安奈不住,向陆川追问起早就想问的一个问题。 “随便!” “你们有过么?” 陆川听罢,呆呆地望着天空。 “没有过,必须有么?但我想,她和他未必没有过!” “你在乎么?假如她回到你身边?” “如果她不是回来,而是到来,假如此前没有过那段背弃。我不在乎。可是假如的事能抹去历史么?虽然我没和那个男人交过手,甚至没看过他的正脸,但那也不能否认是他抢走我的女人。如果他们有了,那我还接什么手。她给了他我最珍视的,即使再带回来给我,早就已经不是当初的模样了,那对我来说就没有任何意义!” “可是,即使你不会接受她再回来,但你内心中还是没有放下她,你还爱着她对不?” “原本属于她的那个位置,已经空了,我不否认还爱她,但我爱的是曾经她,自从车站的事过后,我心里爱的那个她已经死了。” “那可以这么想,对她又爱又恨,爱的是曾经的她,恨的是现在背叛了你的她。对么?” “可以这么说。唉,我说你是在给我做心理分析么?”陆川从自己的回忆中抽回过神来,反问白丽丽。 “不是不是,你多想了。我只是从一个女人的角度来想你的问题,我觉得你这么折磨自己真的是没必要的。如果你真的不想挽回,那就彻底放下才好,就这样下去的话,旧的去不了,新的又怎么到来呢?” “新的?新的在哪儿?我值得拥有新人么?我这样,高不成低不就,没钱,没地位,没像样的工作,谁会找我?即便有了,我还能爱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你也别这么想自己,现在这么年青,正是干事业的初期,有谁会在这个时候就有了钱和地位?除非他家里本来就有资本。成功的人不都是在这个时期里打拼出来的么?况且,你也没有想得那么不好。钱、固然重要,但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安全的归宿比钱更重要。而你,可以让女人感觉到安全的。” “是么?有么?我都没有安全感,我哪什么给别人安全感?” “其实不是的,你挺好的。别这么想自己。你没安全感可能是和她有关系。” “她只是一部分。” “如果你找到合适你的工作,你一定会干好的。尽管现在这工作也挺适合你,只是环境你不接受。” “男怕入错行,我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犯了这个错。” 白丽丽对于陆川消积的情绪,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继续安抚他,陪着他坐在角落里闷声不语。而陆川深深地把头埋到双腿间,慢慢抽泣起来。 “你别这么伤心,一切都会过去的,还有机会重来的。” “重来?丢掉的就这么容易放下?” 陆川抬起头,两行泪流从他脸上划过。白丽丽心疼陆川的处境,情不自禁的拥抱了上去,在陆川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陆川木然地接受了这一吻,这突然而来的安慰让他意外。他转头看着白丽丽的眼睛。 “为什么?” “不知道,就是看你难过。” “谢谢!” “不要,不要你这么说。陆川,我喜欢你!” 陆川对这一声“我喜欢你”没有感觉到欣慰,而是感觉到无奈,并不是他不喜欢白丽丽,而是觉得自己承受不了这份感情。自己想得到的爱,丢了,虽然又回来了,却已物是人非。自己未曾感知的,或是并非自己主动追求的感情,接二连三的出现,让他无言以对,他不是花花公子,也不是喜新厌旧之人,不可能一个女人说爱他,就要接受这份爱。可人家女生既然说出了口,代表她是真心的。拒绝固然是必须的,可总会伤了姑娘家的心,而他又不愿意干这种伤人心的事。他唯一肯伤害的人就是自己。 “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还是别再这么想了。咱们没有可能,又何必开这个口呢!” 白丽丽咬着嘴唇,知道自己此时表白只不过是枯树折枝,不会有好的结局,但想想此时不表白,明日一别,又哪会再有机会说呢?即便说了也不会有结果,也总好过永远没机会说。 两个人就这样傻傻地坐了一会儿,白丽丽挽着陆川的胳膊一直没有放。直到寒意来袭,让她发抖,才劝说陆川下楼回房。而这段时间里,陆川一句话也没有说。 离开房间前,陆川又给白丽丽的脚上了次药酒。这次,他擦揉得特别细致,也十分温柔。但他一直言不发。而白丽丽,眼圈湿润地默默地看着陆川,丝毫没有注意自己的脚是疼还是肿。她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的内心中,背负了这么多的心事,却没有一个人可以依靠和寄托,太可怜了。 收拾完药盒,陆川一边用纸巾擦着手,一边起身准备离开。白丽丽目送着他的背影。就在他即将消失在走廊过道里时,白丽丽猛然从床边跃起,一声叫住了陆川。陆川轻轻地回过身,他知道此时将是他最后一次和白丽丽单独相处的时光。过了今晚,他们即将分离,而这种分离,也许将是永远。 他转过身,白丽丽站在他的面前,因为脚刚按摩完,轻微的疼痛,让她有些许站不稳。她双眸湿润地望着陆川的眼睛。慢慢地,陆川也被她深情的凝望唤出了泪水。而他的泪水地又令她眼框中强忍的泪水涌动而出。 陆川伸出右手,用拇指轻轻擦拭着她脸上流下来的长长的泪痕。她把滚汤的脸宠紧紧地贴到了陆川的掌心里。 “吻我!” 陆川轻轻地吻了她的嘴唇。 她投入到他的怀抱,他紧紧地抱住了她。长久压抑的两颗心,在即将分别的前夜,冲破了禁锢,在寂静的黑暗中交换着彼此的苦衷。 这一夜,难眠!() 正文 (五)圣祖威陵(上) 众说男人创造了世界,女人创造了男人!此话不假,但如何理解? 在自然界的生存法中,生存、繁衍、进化是物种存在的三在基本原则。雄性动物为了获得异性的仰慕和青睐,不停地拼博,不停地争斗、不停地争取,甚至不停地撕杀,以此争得更多的资源,更优势的地位,获取得食物、水、领地、繁殖的权利和机会;雌性动物选择优等的异性,为了与优秀的异性相遇,也在努力的寻找着,等待着,甚至安静地看着他们撕杀,从中选择最后的优胜者,从而获得雄性动物的保护和供给,与之共同哺育后代,完成基因的遗传和进化。 但,人类作为拥有智慧的高等级地球生物,他的社会如此止步于此,也就谈不上进步和发展,更谈不上什么文明与否。人之所以区别于其他动物,就在于人有精神,人会做更高级的选择,会运用自己的智力进行创造。人类社会在无数的选择中变化,在变化中发展,与此同时,人的内心在不断的选择中,改变着。人的智力优于地球上任何一种生物,他的创造力可以改造自然,也可以摧毁自然,似乎,人类才是地球上最强大的生物。然而,人的内心却又十分脆弱。正因为智力的无限发展,令人类有着丰富而复杂的精神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既包含着爱、仁慈、宽容、正直、诚信、智慧、勇敢等积极的内容,同时,就好比量子物理学里关于量子纠缠的理论,与这些积极元素相对且同时存在的,还有邪恶、贪婪、自私、残忍、愚昧、怯懦、狭隘等等消极的思想和情绪。正如中国传统理论中强调的天地万物皆可归为阴阳相生相克的道理一样,人类社会中的量子纠缠,最终造就善与恶心,造就了好人和坏人,进而有了好事和坏事。然而,人必竟没法绝对纯粹地活着,即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善良的人有邪恶的一面,邪恶的人也有善良的时候。人的内心都有天使和魔鬼在不断地纠缠着,纠结着。决定人性本质是善是恶心的,在于对选择,在于对内心坚定何物的选择,那就是“信仰”。“信仰”本是一个中性的东西,无所谓好坏,作为普通人,每个人都有权选择自己的信仰。人,可以信仰神灵,也可以信仰恶魔;即可以信仰真理,也要以信仰愚昧;即可以信仰知识,也可以信仰金钱;即可以信仰仁爱,也要以信仰残暴;即可以信仰拼搏奋斗,也可以信仰安逸享乐。最终,决定人性善恶的是信仰的内容,决定命运成败的是对信仰的选择。 信仰应该是个中性词,高尚的人有高尚的信仰,低俗的人有低俗的信仰;文明的人有文明的信仰,粗野的人有粗野的信仰。只不过,有的人找到得自己的信仰,有的人看不到自己的信仰;有的人信仰的是博爱,有的人信仰的是利己;有的人信仰的是索取和享受,有的人信仰的是奋斗与付出。人之初,性本善,但随着成长的脚步,有的人成为了好人,有的是变成了坏人;有的人亦正亦邪;有的人亦真亦假,有的人亦善亦恶,有的人越活越高贵,有的人越活越卑贱;有的人越活越成功,有的人越活越失败;有的人越活越精神,有的人越活越猥琐。很多很多的人生对比,无穷无尽。就好比高山流水。为什么水向低流,山向高耸?因为水选择了低调,山选择了超群。而人生为什么会有善恶和成败之别?并非命运使然!而是人在关键之处、之时的选择,决定了命运! 蒙古民族的信仰,并非一朝一夕就能理解和参透的。其中即凝结了千百年来草原环境下大自然生存法则的巨大,也聚集了一代代游牧民族为了生存和发展而创造和汇集出的精神与智慧的结晶。这来自大自然和人的双重影响,最终汇聚在一位千古留名的伟人身上,他就是一代天骄——成吉思汗。 成吉思汗陵,坐落在鄂尔多斯市伊金霍落旗境内的巴音昌呼格草原上,是历史伟人成吉思汗的象征,是祭祀这位伟人英灵的神圣场所,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整个旅游区占地面积10平方公里,控制面积80平方公里,以成吉思汗陵为核心,形成了祭祀文化区、历史文化区、民俗文化区、草原观光区、休闲度假区的整体布局,是世界上唯一的以成吉思汗文化和蒙古族文化为主题的旅游景区。 中原文明中,宗教寺院似乎是人们为寻找精神寄托和心灵归一而选择最多的去处。在蒙古民族心目中,对祖先的信奉,对圣祖的敬仰,则集中于成吉思汗陵。在这里,唯一能体会到的是信仰的力量的庄严,是文化的传承与守护,是一份更古不变的坚定,是一份始终如一的忠诚。 大巴车在一辆一辆挂着蒙k牌照的运煤卡车间并行而进,路边不时激荡起阵阵尖烟。 每每抵近成陵时,陆川的内心便由衷的肃然起敬。任何与成陵有关,与成吉思汗有关的讲解,他都不敢有丝毫的轻帅和调侃。虽说上草原时,在讲解中穿插几个玩笑,八卦轶事可以有效地活跃气氛,拉近距离,但在成陵这类无关痛痒的包袱就必须庄重地收敛起来。因为,对于陆川来说,来到成陵,就意味着要接受信仰的洗礼,对于信仰,没有玩笑可开。后人为了在圣祖下藏之后的祭祀需要,要在藏地之处当着母驼的面将其幼仔杀死,之后每年历经游牧迁,不论走到哪里,都会向着母驼衰鸣之处行祭祀礼,就是因为母驼育子不易,不论走到哪里都会记着幼子死去的方向。后人为了守护圣祖陵寝,特以达尔扈特部落世代专事守护之职,直至今日,此举在世界上也无之二。而以这两点为代表的全部蒙古民族的祭祀文化、丧藏文化、蒙古民族战争史、统一史等等内容,没有任何一点是允许对之不敬的。至少,于陆川而言,那是绝对不可为之的事。这即是出于对民族文化的尊重,也是对成吉思汗奉功伟绩的敬畏,更是出于对其大学恩师的报答之情,他的老师就是蒙古族。陆川一贯要求他所带团队的客人,不得在殿内展区内任何角落里有不敬之举,不得在成陵景区内任何地方吸烟或随意丢弃垃圾,不得攀登踩踏任何祭坛雕塑,不得损坏任何花草树木,不得有任何涂写乱画的行为。尽管这些禁止规定是每一个外出旅游者都每到一处都应当遵守的文明公约,尽管通常情况下,无法要求每个人都能严格遵守这些公约,可陆川还是一次次地在抵达成陵之前,不厌其烦的一再强调,甚至曾说过这样一句话“谁违反和规定,就是和他陆川过不去,而违反团内规定的后果会很严重!”。尽管曾有人因为陆川这样严厉的要求而向旅行社里投诉过他,可陆川依然顾我,丝毫没有理会投诉所带来的负面影响。他知道,自己所坚信和坚持的,没有错。 客人们下车在景区门口前等候,陆川径直到售票口签单取票,另外,他联系了景区的定点讲解导游。在五天行程中,唯独成陵,陆川不会亲自去讲解,不是因为不会讲或讲不好,而是觉得,在圣祖面前,应当由其本民族的来讲解更加纯正,而自己则把每一次成陵之行当成新的学习和洗礼,他觉得自己对成吉思汗的理解还是肤浅,需要不断地学习。 今天讲解室里还有三名导游,陆川还未进门,早有一人迎了出来,此人身穿一身鲜红色的蒙古袍,身材较陆川略矮一些,步履轻盈,充满活力和朝气。此人正是陆川大学时的同届同学,蒙族姑娘——赛罕娜。当时,他们同届不同班,赛罕娜上的是自考班,两人同时毕业,但在校期间就早已相识,赛罕娜为人直诚热情,讲义气,她的为人深得陆川的欣赏和敬佩,特别是她婀娜多姿的筷子舞,让陆川在学舞之时忘尖莫及。 “嗨!赛罕娜!赛努!赛努!这么巧你在啊!” 赛罕娜用她那清脆又带着浓重的蒙语味儿的汉语和陆川打着招呼“赛努!陆川!你好!好久不见,我知道下午你带团过来,专门等你!” “太好了,前几次来,都没见到你,这次可好,你来给讲吧!” “好啊!要是不等你,我早就进去了!” “太好了,老同学就是老同学,真够意思!” 说罢,陆川从背包里取出了一张经过塑封的照片,递给了赛罕娜。 赛罕娜接过照片一看,分外高兴地将它捂到胸前。 “啊,太谢谢你了,陆川!真好啊,你还留着它!” “那是当然了,这张照片再不好好保留的话,就绝版了,我洗的不多,这是第一张,当初答应要把第一张送你的,这不,后边还有xxxxx老师的亲笔签名呢!” 这是一张在几年前,还在大学时,旅游系文艺小组春节晚会上表演的合影,当时陆川所在的班、自考班、下届旅游班一起搞了一台丰富多彩的迎新晚会,会上赛罕娜一支顶碗舞博得了现场老师、同学和院领导的一致好评,更有甚者,连班主任特邀而来的区内著名的蒙古舞艺术家xxxxx都对她褒奖有佳,还和她单独合了影,而此位老师,正是赛罕娜从小学习舞蹈的心中偶像。当时陆川负责后勤保障,应赛罕娜的请求,向摄像老师要了合影的底片,只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没能即时冲洗,加上临近毕业,诸多事务忙而无绪,陆川一时就把此事给忘了。因为当时都是穷学生,没有手机,能配上pp机的,也是少有的个别人,而赛罕娜因为了提前回伊盟应聘工作,于是在一段时间里,两个人就失去了联系。直到一年前,两人才在成陵相遇,当时,赛罕娜已经是成陵和专职讲解员了。两人闲聊的时候,说起了照片的事。陆川,答应会尽快把照片给她送来。然而,好事多磨,因为带团等原因,此事一拖再拖。后来陆川索性将冲洗好的照片给做了塑封,随身带着,什么时候见了赛罕娜,就什么时候给她,不管这一天什么时候来。答应好朋友的事,一定要做到。 正文 (六)圣祖威陵(中) 两匹壮硕的白马,在小山上幽闲地吃着草。这马是专门养在成陵,仅用于每年祭奠成吉思汗的仪式,在祭祀日期之外,它们则享受着贵族一般的待遇,不干活,不挂鞍,不拉车,不驼人,不受管束,也不受鞭挞打骂之苦,不受杀戮之刑。其所受到的尊重与成陵所有圣物一样。 陆川记得在毕业前随班实习时,本身就喜欢马的他,在成陵里第一次看到这白马的时候,不由得被那雪白如云的肤色和飘逸梳整的鬃毛所倾倒。由于初到成陵,不懂陵区的规矩,陆川以为这就是散养的普通马,便一时冲动地离开参观队伍,悄悄走到山坡树林之中,想更近地与马接触。怎耐那马儿根本不像草原上被人天在骑乘的工作马那样,远可观,近可触。养尊处优的生活,早已使它养成高傲的性格,也正是平素无人敢随意与它接近,使得它对周围的异常动静相当警觉和敏感。当陆川刚刚走近树木,试图慢慢接近它却还没有实质性的举动时,它早已有所查觉,并掉转马头,与陆川成正视之态,粗大的鼻孔里,呼呼地喷着气,从喉咙里发出隐隐的嘶鸣,这明显的是在向陆川发出禁止向前的警告。但并不懂马,更不顾危险的陆川,仍执意想再走近一些。就在马儿警告无效,准备撤离的时候。陆川被身后一声严厉的斥责声所惊吓,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发出那一声厉喝,正是这里的守陵人。陆川被这声厉喝吓得一哆索,差一点失足从土坡上滑落下来。好在带队的班主任即是蒙族,又在成陵景区里有着很高的威望,在他的帮助下,陆川才免遭一场责难,然而,在老师面前,陆川还是被教训了一顿。原来,白马被视为圣物,是绝对不允许被惊扰和亵渎的。这次教训,给陆川上了生动的一课,让他知道了,蒙古民族对于祖先的崇拜是何等的严肃与忠诚。 沿着总长4公里的成吉思汗圣道拾阶而上,九十九级台阶象征着主宰人间的九十九个天,每走上一阶,则预示着离圣祖所在的长生天更近一步,想要来到圣祖脚下,必须老老实实地接受这九十九次的考验,好比西天取经的那九九上如何度娘,是绝对找不到进入正殿以后的所有图片的,这是因为进和殿内,是绝对不允许有任何拍照行为,景区工作人员和达尔扈特族人,会时刻监护着参观者的举动,见或有人不禁想要合影留念时,便会及时有人出面制止。这一点,陆川早在进入景区之前,就已经向客人三令五申的强调了多次。但仍不时有其他团队的人试图打破这一严格的规定,自然,制止声,劝戒声,也不时会有。当参观完东殿,陆川带队准备撤到室外前,一个不知是哪里的客人,居然守在正殿大门之内,点起了烟。当他手中火机的火苗还未接触到烟头的那一瞬间,就已经被门口的族人发现,并强行将其驱逐出正殿。而那人还一脸不服地试图与之争辩。幸亏他的导游及时发现,并上前阻止,才避免了一场本不该有,也不能有的,也是必然会失败的争吵。这一幕,被陆川和走在队前的几个人看得清清楚楚,众人也几乎同时,对那位吸烟者投去了鄙视的目光,然后从他面前,平静而骄傲地依次离开了正殿。 来到正殿前的广场上,陆川招集齐了全体客人,用最简短地语言总结并表扬了团员参观时的表现,并以刚刚遇到的那一处不文明的插曲,再一次告诫团员,特别是成年男性团员,此前车上提出的那些看似严格无礼的要求和规定,在进入成陵之际,都是非常合情合理的公约,不遵守的结果,就会像刚才那位烟鬼一样,会自取其辱。而团员们也纷纷接受了刚才闹剧的教训,均无一例外地表示,定会在参观全过程内遵守景区的所有规定,配合陆川完成全部的参观游览行程。 正文 (七)圣祖威陵(下) 不到成陵,不知成吉思汗的伟大。不见达尔扈特,不知草原民族对信仰的忠诚。腾格里、狼图腾、草原、成吉思汗这四者集中构成了草原蒙古民族精神信仰的核心力量,强有力的支撑起草原民族深邃而强劲的精神世界。马背上的民族,从出生起就与草原共生,从学步起就与草原共成长。上敬腾格里,下爱大草原。与马为伴,与牛羊共存,与犬共猎,与狼共舞;逐水草而牧,伴风雨而居;饮奶酒而醉,烹羊肉而食。生,不带来一丝喧闹;居,不破坏一片净草;死,不搅扰一世尘埃。想要了解成吉思汗,必须了解草原;想要了解草原,必须走进草原,并融入到草原最原始的生活之中。想要了解蒙古民族的精神世界,也必须驻足草原,用心去听,用心去感受,用心去体味,用心去解读。想要真正被草原所接受,必须彻底放弃所有农耕文化的自私和狭隘,放弃固有信仰的执著,清空一切,全身心地投入腾格里的怀抱,聆听苍狼的战歌。也许,只有像陈阵那样,热爱草原,热爱蒙古民族,热爱狼图腾,崇敬腾格里,才会被毕里格老人所接受,被草原所接受,被草原狼所接受。假如入侵草原的农耕文化,能够早一些向陈阵学习,向杨克学习,听从毕里格老人的教诲;假如所有那些如包顺贵一样自以为是的人和人们,能够早一些对反省自己对草原狼的恶行,那么,草原还可以是草原,草原狼,还可以在腾格里的庇护下,保护着草原和其上的生灵。 仅凭片刻的参观,支言片语的讲解,浮云掠水的游览,怎么能留下对草原深深的眷恋? 太阳西斜,旅游团驶离成陵,踏上此行最终的归途。回望渐行渐远的圣地,陆川心中又升腾起留下来的渴望,他喜欢这里的庄重,依恋这里的宁静,向往这里的纯洁。然而,现实终归是现实,他知道,不论返回多少次,他依旧不属于这里,只有那个纷乱的世界,才是他不得不接受的归宿。 多日以来,一直不想面对的时刻,还是即将到来。这是一个不得不硬着头皮面对的事实,也可能是一场没有硝烟的遭遇战,更可能是一场使陆川连日来通过辛苦工作所换来的一切付之一炬的灾难。这是一个让陆川时时感到不安的事件,任何意外的都可能会出现。也许会平安度过,也许将是一场没有退路的绝战。这本不是人与人在彼此间设计好的埋伏,却将逼迫人与人之间撕破脸皮。这背后的黑手,是那为利益而不讲诚信的贪欲。 致完欢送辞,陆川再次环视车内的每一位团员,大家都怀着恋恋不舍的心情感谢着陆川,也同时怀着归心似箭的激动,盼望着早登归程。小悦扬把头埋在父亲的怀里,偷偷抹着眼泪。红姐手托下额,默默地望着窗外,又不时纠结地看着陆川。白丽丽始终回避着与陆川目光的交织,低垂着头,用那表面的冷静,掩饰着内心的紧张与不安。环视完毕,陆川坐回位置。在沉默中,准备迎接战争的到来。这一刻,他很想来只烟,仿佛一个即将跳出登陆艇,冲向诺曼底海滩那密集炮火的大兵。 拿起手机,陆川给社里计调发出了短信。 “行程已完,即将送站,票是否已出?” 两分钟后,接到回复“已出,站内接票,但要避开全陪和客人,款未打来,取票后静待通知!” 车尾,白丽丽也紧张地发着短信“行程已完,准备返程,票未定,怎么办?” 也在数分钟后,她收到回复“正在谈,票肯定已出,想法搞定地陪。” 其实,早在上团初期,陆川就已经接到社里的警示。组团社发团的时候就没有把团款全部打来,只打来50的团款,行程中,虽经地接社多次催促,组团社仍以各种理由和借口拖延付款。 起初,陈总出于道义和长远考虑,没有对组团社施加过大的压力,双方约定在团队回到呼市后,一定结清尾款。然而,直至团队奔赴成陵的时候,组团社仍未兑现约定。因为大部分费用都是地接社签单或是垫付资金,因此社里承担了巨大的风险,一旦组团彻底违约,团队一离开,费用将很难追回。后续催款也未必能够如数要回,即使万不得以起诉对方,也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社里的损失是铁定要产生的。社里的领导们都是久经商战的老手,对待这种言而无信的对手,早就做好了撕破脸皮的准备。早在上团前,就已经准备在离程车票这张“底牌”上做文章。当时,陆川接团时,就隐约感觉这个团有问题,早在经理找他密谈前,就已经从侧面向计调了解了些许背景情况。等到经理告诫他不要和全陪正面交涉离团车票事宜后,就已经是心中有数了。只不过,他一直希望这一次只是虚惊一场,不要闹出什么事端。 开始接团的那一晚,他本来对全陪白丽丽有着几分的防备。第一次在房间里小谈的时候,他心里也在盘算着如何防范全陪的探底。只不过,陆川更看重两个人、两个角色的配合,虽然他要始终和地接社的利益站在一起,但出于客人的利益和同行之间的道义,他也认为尽职尽责地做好服务和配合则是主要任务和目的。为此,他既牢记着经理的叮嘱,时刻关注着团款和车票的事,也同时尽量保持和维护好与白丽丽之间的关系,他猜测白丽丽肯定是有备而来的。作为全陪,对于安全顺利返程的问题,肯定要比地陪还上心。同时,她也是全程服务监督者和协调者,不可能不知道组团社付款过程隐藏的问题。作为组团社的利益代表,即使这种利益违背道义和诚信,她也不可能,也没有义务代为履行。因此,白丽丽也必将在团款的问题上进行隐瞒,也必将在解决车票的问题上施以一些手段。 陆川一开始,对于白丽丽有意无意地接近他,是抱有一些怀疑和警惕的。特别是草原上,雨夜和酒鬼小搏的那一次,当陆川刚接短信时,真心怀疑过白丽丽是否要借题发挥,以美人之计,套取车票的信息。直到真的见了,并揍了那个酒鬼后,在看到白丽丽因为意外的恐惧而被吓白的脸色时,他才觉得自己的那些戒备之心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陆川在从父母家出来,返回酒店的路上,曾给社里打过电话,询问团款的事。当时经理不在,计调告诉他钱的事还在疆持着,并让陆川做好最坏的打算,因为社里已经判断对方是在有意地拖延。计调还提醒陆川,不要心软,别因为个人感情而误了大事,不要再犯刚带团时相同的错误。 说起那一次错误,一直是陆川心里过不去的坎儿。那是他刚当导游时带的第二个团,也是他第一次带全陪去外省。团员是某县里的一个儿童团,有三十多人。这个团是老总做中间人的一个朋友联系的,而且这次中间人也要带她的儿子随团出游。行程前半段,陆川还比较庆幸,自己初当全陪,很多问题上心里都没底儿,正好有这个被称为肖姐的中间人一起上团,心里还是比较踏实的。但是,上团之初,陆川对于老总和这个肖姐之间的利益矛盾是混然不知的。直到团队结束北戴河行程,准备次日转地北京的前一晚,他才接到社里的通知,要求他第二天要单独跟随全陪去北京站接往程车票,还一再强调要避开肖姐,绝对不能让她知道取票的事。原来,这个团虽然是肖姐与老总合作促成的,但双方就利益分成上却一直有着巨大的矛盾,团款的30被肖姐拿着,她和社里谈的条件有两条,一是她带孩子跟团白玩一次;二是她要拿到此团利润的40。如果第二个条件社里不予兑现,她将扣走所拿到的这30的团款。而社里的态度是,可以带孩子白玩,但利润上最多只给她分20,假如她不如数支付手里的那30的团款,社里将拒绝为她和孩子办理返程车票。为了保证这一招能够奏效,社里才要求陆川秘密取票。怎料,尽管陆川严格按照社里的要求,悄悄接了票,却还是在当晚找肖姐摊牌要她手里团款的时候,被她当面揭穿了。涉世未深的陆川,在肖姐面前,就像一个说谎的孩子被大人批评了一样不知所措,在圆滑老道的肖姐面前,无计可施。最终在被她一套花言巧语的哄骗过后,陆川违背了社的意愿,将她们母子俩的返程车票交给了肖姐。而正因为陆川的这一错误,导致社里最终没有要回那30的团款。事后,陆川并未受到社里的处理,还是照样带着团,但再没有带过全陪,在他以为事情已经过去的时候,计调小张悄悄告诉他,是副总替他背了黑锅,用自己的钱补了这个团的亏空,还在老总面前极力地替他说好话,才为他保下了这份工作。不然,他就不可能再带第三个、第四个团。为此,陆川对自己的行为很是懊悔,也对副总万分的感激和惭愧。过后,他虽然私下找过副总,试图想要做出补偿,但当他一听到损失的金额后,只能无奈地低下头,那已经不是靠他的工资或家里的积蓄所在负担得了的。 因此,在当下这个团上,陆川打定主意要把底线坚持到底,不管出现任何不可预见的干扰,他一定不能再犯心软的错误。 正文 (八)登车前的危机 旅行社里气氛异常紧张。和组团社的交涉已经陷入僵持状态。对方虽然没有把话挑明,但其行动已经说明了想耍懒到底的意图。副总张凯阴沉着脸,坐在办公桌后,还在用电话和对方周旋着。刘爽这边也正在给包头准备送票的姜宇通过电话,交待着和陆川如何隐蔽接票的事。总经理老陈,端着茶杯,在屋里来回踱着步,不时看看表,看看挂在墙上的地图,虽然他嘴角还像往常一样,挂着那慈祥的微笑,但从他炯炯而专注的眼神里,还是能够捕捉到咄咄逼人的战斗意志。毕竟,这个团是陈总在参加旅交会时谈下来的,当时对方社的经理确实演技高超,竟然把这阅人无数,火眼睛睛的陈总给骗了。因此,当下出现这种疆局,陈总是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的。尽管除了副总张凯和王安知道内情外,其他人,包括计调刘爽在内,都不知道这事和陈总的关系,但陈总一向是个敢于担当的汉子,面对这样的决策失误,他并没有一推了知,而是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准备牺牲自己的一部分股东收益来弥补可能产生的损失。同时,他心里也暗暗下了狠手,假如对方真的把事情往绝了做,那他连夜就找律师进行起诉。并且,他早在一周前,就已经得知消息,对方在当地有个地接团,竟然使用无证导游带团,导游为了强迫客人消费,竟然强制团队在两个购物点里停留超时,随即引发了客人抗议。而这帮客人,正是和自己关系不错的另一个社里发出的团。陈总打算拿这件事做做文章,好好修理一下这个组团社和那个不守诚信的老总。 张凯这时的通话口气,已经变得相当严肃了,在他说话的声音里,笑声里已经充满了杀气,冷冷令人不寒而栗。他手里拿着的笔,已经从转动姿态,变成了不断敲击桌面。通话的内容,已经从开始的协商,变成了最后的警告。然而,对方社丝毫没有想打钱的意思。 刘爽这边,一再安抚姜宇再等等。姜宇是个职业票贩子。靠倒腾车票为生,和各大旅行社有着长年的业务往来。接照票贩子的行规,给旅行社出票,要自己先垫钱,一般情况下,有各别票务调整或退订是难免的事,遇到了也不算麻烦,他们会很快转手出去。但如果在临发车前要退掉整个团的车票的话,损失将由他们自己承担。通常,一张票能赚到30元手续费,热门票能赚到50元。虽然这比车站前那些赚散客钱的黄牛挣得少许多,但和旅行社合作,能够保证细水长流,且被查处风险相对要低不少。干票务这行的,有一部分是由旅行社、酒店等经常出票的公司、企业下辛苦培植起来的自己人;有一部分人则是发现倒票这一行有利可图,长期做起来的,慢慢成了“职业选手”;还有一部分人是与掌握票务信息资源,有拿票渠道的“业内人士”相互成为帮手。姜宇属于前者,刚从县城出来打工时,在几个行业试下来,赚不到钱。偶然的机会,他和张凯结识并成为好友,这才在张凯的面传身守之下,一步步成长为一个精通票务的“行家里手”,也在这一行里渐渐混出一点明声,慢慢地也积累了一些财富。要按以往规矩,这种异地送票的事,不用他出手,找个手下的人跑一趟就行。可是张凯强调一定要他亲自送票,亲自和陆川交接。对于这样的要求,姜宇怎敢不从。只是他也不知道,这么做究竟为何?这个团,他垫付了15000多的票款,加上打点各方面关系的费用,加起来将近18000。如果单就这一团的投入来说,他并不看重。但眼下正值旺季,出票量很大,他手头的资金基本都在业务上押着,可抽调的资金本来就不多,假如这一笔钱收不回来,就会牵连到其他几个团的票务,那样损失就更大了。因此,姜宇内心是急于把票出了,好回拢资金。但此时,刘爽一再让他等,又不告诉原因,明明陆川的团已经抵进昆区火车站了,还不让他和陆川联系,眼看再有三个小时,火车就要开了,万一晚了点,票肯定要砸手里。可这是张凯让他等的,他必须等,估计这个团肯定有什么问题,不然,也不会让他亲自到这里送票。 张凯这边,已经给对方下了最后通碟开车前半个小时内,如何不把尾款如数打过来,将终止履行合同。至于客人滞留车站产生的一切责任,概由组团社承担,并准备上法院打官司。而且,张凯又给对方扔了一个重磅炸弹,那就是警告对方,我社知道团队客人对产生这一票务问题的本质原因一概不知,而且全陪在明知原因的情况下,却对客人隐瞒实情。假如组团社想抵赖到底的话,我社将通知地陪提前向客人宣布原因,让组团社在火车开车前,就先接到客人投诉。更为重要的原因是,团队里有个别客人在当地是有一定的影响力的企业老总。假如他们知道罪魁祸首的组团社,定然不会善摆甘休的。说罢最后一个字,张凯重重地放下电话。自此,他只需要看时间,对方打款前,他不准备再通电话。 而陈总已经和合作律师谈好了。相关的起诉文件早已起草完毕,起诉的准备已经做好,两天之内,就可向法院递交起诉书。 副总王安,一向和张凯分工明确,他主管人事、宣传、营销和企业公关。计调的事,他很少参与。但此时,他正从自己分管的业务范围内,计划着如何做好危险公关的事宜。一旦事情彻底闹疆,最坏的结果是,客人不但今晚上不了车,而且会在车站闹起矛盾。如果是在本地,他们直接出面,兴许安抚起来还容易一些。但现在只有陆川和客人在一起,面对二十多人的团队,对于陆川这样的老导游,也未免困难重重。一旦客人因为不能离团而闹起来,首先要面对的是旅游投诉的问题。其次是今晚客人睡哪儿的问题。第三是如何转移矛盾,化解消积情绪,变被动为主动的问题。为此。王安联系了包头的大姐夫,他大姐夫在包头某二星酒店任安保部经理,以往也会给联系一些团,但因为他们酒店位置稍偏,条件稍差,很少能接到好团。这次,为了应急,王安先给大姐夫通了气,首先确认了空房数能保证团队入住,再临时谈妥,由大姐夫负责,在两个小时内保证留够团队所需的房间,两个小时后,如果接待通知,要马上做好接待准备。否则,预订取消。然后,王安又联系了距离酒店约三公里的一家饭店,预订了团餐。按理说,这种时候,旅行社要向餐饮预订两个小时之后的团餐,有一定难度和风险的。一来是不能保证两个小时之内没有别的客人或团队来用餐,假如为了预订而推掉已到的客人,那餐馆是不愿意承担这样的损失的;二来,假如人家准备好了菜品,留下了服务员和厨师,到时间客人不来,饭馆照样要支付工资和料钱,同时还会有损旅行社的信誉,导致以后不好合作。而王安之所以敢冒这样的风险,也是有他自己的原因的。因为,王安私下里,做了自己的一小单生意,也正好是在今天晚上,有一个小团要飞抵包头,晚餐虽然已订别的餐馆,但那个餐馆正好因为临时停水而不能接待团餐。王安正好把这个团安排到当下联系的这个餐馆,只不过飞机抵达的时间在晚上1000以后。那时,即便陆川这个团真的因为走不成而被安排到此就餐,也会在晚930前结束用餐,不会出现时间冲突;如果陆川这个团的票务问题得以解决,不用去用餐,也只需要告知餐馆飞机晚点,时间顺延即可。这就叫一举两得。 大巴车提前1小时37分抵达昆区火车站。陆川在车上隐喻地做了些心理铺垫,让客人票务可能出现的问题,有了一丝丝准备。这一点,让白丽丽心里的紧张。因为,在路上,她已经接到组团社反馈回来的指令,要求她一定要搞定地陪,千万不能让地陪把票务问题的真实原因告知客人。因为,团里的某个客人,真是的组团社惹不起的大客户,即便以后不做她的生意,她凭借在当地的影响力,不管是动用白道还是黑道的一点点力量,也绝对能够把旅行社打到元气大伤的地步。 正文 (九)各为其主 由于迟迟不能拿票进站,长久的等待让客人当中不安怀疑的情绪正在逐渐积压,不久,或许将会有随时暴发的危险。即便这一路行来,陆川和客人之间关系很融洽。可一旦遇到不能如期登车,影响归程的事情,客人是不会给予导游多大的包容,毕竟那是涉及到每个人切实利益的问题,况且这种问题是带有普遍性的,每个人都要面对。也很容易在这类事情上,让客人变得空前的团结和坚决。 坐过火车的朋友应该知道,剪票前半个小时还没拿到票是种什么样的焦急。更别说这种情况下全陪和地陪都默不作声。 按照社里的要求,把客人送到车站后,陆川就渐渐淡出众人的视线,他为自己的“临时离开”所给出的理由是送票的人在路上,他需要暂时离开一会去接票。他的这种解释到也不算是瞎说,他只不过如实地讲了一部分事实而已。向客人简短讲明理由后,他也不顾众人疑惑和不安的眼视,转身就消失到离团不远的一个候车厅的立柱背后,静静地,同时也是内心焦虑地等着社里的通知。此时,他已知道姜宇就在一楼,也和他一样在等着社里的通知。 团队那边,白丽丽不时应付着客人急促的问询,可她没办法,只能一再地让客人等,随着等待的时间越久,她就越坐不住。她不知道陆川去哪儿了。但她知道陆川是有意躲开的。从内心讲,她此时真的很恨社里的老总,恨他那一贯不讲诚信的恶习在此时将她推向与客人缰持的尴尬之中。她当着客人给陆川打了几个电话,得到的回答只是再等等,再等等。客人稍做安静时,她就给陆川发短信,大致是不断重复地问陆川地接社到底啥意见,难道真的要甩团不成? 而陆川的回答依然是再等,再等。他们都知道彼此在等什么。陆川在等通知,白丽丽在等陆川的通知。最终,都是在等那一笔该死的尾款。 红姐把白丽丽叫到一边。严肃地问白丽丽“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出事了?” 白丽丽起初故作镇静,劝红姐再耐心等会儿,开车前肯定能拿上票。但被红姐几番置问后,不得已偷偷告知的实情。 红姐一听,情况真和自己推测的不差一二。然而红姐就是红姐,即便这样,她也纵容而坦然地拍了拍白丽丽的肩,反倒安慰起了白丽丽。然后,她拿起了手机,平平静静又简短意赅地打了个电话。白丽丽就在她身边,虽然她不知道红姐给谁打了电话,但从她的话语中,也大概知道是和票的事有关。红姐这个电话打的时间并不长。但放下电话后,她却一脸轻松地回望了白丽丽一眼。从她的眼神中,白丽丽看到一种把控全局的王者之威。 十分钟后,陆川手机上响起了社里的电话。计调兴奋地告诉陆川钱已到帐,可以接票。说实话,此时的陆川已经等的快要失去耐心,并开始为可能出现的最坏的结果做打算了。接到电话,他几乎是飞一样地从二楼冲到一楼,冲到姜宇面前。 “快点,票!”陆川气喘嘘嘘地催促着。 姜宇见陆川冲过来的时候,就早早把装在信封里的一沓厚厚的车票攥在手里。待陆川冲到面前要票时,立刻把票递到他手里,顺道又补充了一句“数够,不用点了!” 陆川一听,也没再说话,只冲姜宇点了一下头,转身就往楼上冲。按常理,他应该点点票数,对对人头。但此时,这他脑子里想的,只是赶紧结束这令人不安的缰局。本来他想再向姜宇确定一下票数,但见姜宇肯定的一点头,便头也不回地冲向二楼。 这一冲,陆川使出了全力,恨不得像超人一样,一跃飞到二楼。过道上不少人,被陆川撞到、挤到的人都凝望着他,似乎他们以为这人是个小偷,或者在追小偷,甚至有的人还扭头看看自己的东西是否安在。 挤过那些开始蠢蠢欲动的候车人群,陆川笑着冲向白丽丽。 而白丽丽看到救星出现,就知道问题解决了。她冲到陆川面前,问他“搞定了?”陆川没吭声,只是轻轻一点头。然后直直地把票袋子交到她的手中。 白丽丽拿到票,心情看似安稳了很多。在她打开来一一核对数量的时候,客人们也都拥了上来,把她团团围住。 有的人焦急地催着要拿自己的票;有的人嘴里还在埋怨着两位导游拖了这么长时间;有的人看似轻松地在人群外围耐心地等着;有的人见挤不进去,又担心行李和小孩,索性就在原地等着叫名字;有的人来不急上前拿票,而是略显忙乱地开始收拾已被打开的随身行装。总之,这时的燥动,比之前的要好多了,毕竟大家都看到了结果,不用再无望地猜想和怀疑。 白丽丽就像给包工头给工人发工资一样,手里捏着一沓车票,见票点名,人来了就发票。客人们领到票后,就是拎着行李,加入到缓缓蠕动的候车人群之中。此时,每发一张票,她的心情就轻松一分。她期待着通过检票口,期待着所有人都顺利上车。但,她的心也是沉重的,毕竟地接社的行程走完了,陆川的任务也完成了,而她的任务还远没结束,待她送团的时候,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即便送了团,还有一大堆后续事务要处理,还要和旅行社老总去谈判,还要担心回去以后,今天的这档子事会不会给她带去未知的麻烦。等等的担忧,依然在脑海里快速闪动着。那闪动速度之快,就连她自己都不容易察觉得到。或者说,就在一抬头、一眨眼的空档,思考已经完成一个轮回。还有一丝失落压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这就要和陆川分开了,虽然早就清楚这一刻是必然的,也多少次告诫自己不要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和期待,不要给这段尚不够打上时间烙印的经历贴上难以割舍的标签。尽管她多少次安慰自己我不会在意的,我不会有事的。但安慰的次数越多,她反而越觉得自己做不到。她更不希望在临送团的时候,因为两家旅行社的原故,给她和陆川之间蒙上一层不欢而散的阴影。 其实,为了不和陆川因为车票的问题发生直接的矛盾冲突,她默默地承受了来自旅行社、来自客人巨大的压力。她完全有机会将这种压力转驾到陆川身上,因为那个时候,陆川以取票为由,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她完全可以把责任推向陆川和地接社。但是,她没有,她想给陆川和自己留下一段还算美好的回忆。她知道,今后,也许她只能靠这段回忆来记起这段日子,她不想留下遗憾。 陆川在人群一旁看着,不时会和客人挥手告别,偶尔还会再提醒一些人检查随物品。他一边送着,心里一边在想终于结束了,一个任务的完成,就是一种解脱。一个团队的顺利结束,就是一种解脱。每每遇到送团时,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或者换句话说,每当上团的第一刻起,过去的那每一小时,经历的每一件事情,做出的每一个安排,每一种紧张,每一种不安,其实都是为了等待送团的这一刻,都是为这一刻服务,为的是让这一刻能够让自己满意。此时,陆川内心也是百感交集。客人一一从眼前忽忽而过,他们甚至除了声“再见”或是“谢谢”之外,再没有机会说更多话。有的客人,已经因拿到票而对忘记刚刚过去的不愉快;有的客人虽然拿到票,也准备去检票,却仍然余怒未消,走过陆川身旁的时候,只是用眼神冷冷地看他,对陆川的道别不作任何回应;有的早已经顾上不这位带领他们游玩五天的导游,一心想的只是自己的归程;有的客人的心里却依然对陆川惦念不忘,即便夹在人群中,也要挤出手来和陆川握一握,道个别,并满怀真心地邀请陆川有机会去南方做客。小悦阳抱着陆川的腰不肯松手,眼中微微泛起了泪花,不忍分别。他抽泣地拉着陆川的手,央求着陆川许诺下次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红姐,走到陆川面前,不紧不慢地放下行李,主动伸出手来,陆川赶紧双手迎上与她相握。随之,红姐将一张带着香味的精致名片递到陆川手里,陆川礼节性地双手接过,以十分庄重的心情,认真而快速地浏览了一遍名片上的全部内容。某某地产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某某餐饮公司董事,等等一长串名头,一时让陆川看得头晕。想不到这位红姐如此大有来头。如此一位商界强人,主动握手,又主动送上名片,让他这个小导游一时受宠若惊。红姐在陆川肩头轻轻拍了几下,最后又紧紧地握了握。这一拍,算是对陆川的认可,这一握,算是对他的承诺。红姐向陆川承诺,如果有意愿去南方发展,她愿助一臂之力。如果陆川愿意转行,便诚心邀请他加入自己的公司。陆川听后,心生慰籍与感谢,真有天涯遇知音的喜悦。虽然他没法在此时此刻回应红姐的邀请,但他真心地向红姐表示了感谢,并表示,如果有机会,他一定会考虑。最后,红姐用眼神指了指一旁的白丽丽,小声地暗示陆川,白丽丽是个好姑娘,别错过。陆川听后,心中甚是诧异。他怎么都想不通,过去的这几天,他和白丽丽之间那种深深隐藏的情感关系变化,难道是早已被这位红姐识破?还是白丽丽在私下,已经和红姐暗有通气?而在呼市那晚,她有意让自己单独陪她更衣,难道是在有意试探自己?她难道是在帮白丽丽考验自己么?应该不会吧!当时她因为没能留住自己而失落的眼神,可不像是在帮别人的。难道,红姐也是认真的?我去,这都是怎么回不嘛! 红姐看着陆川不知所措的样子,噗嗤一笑,什么也没说,冲他挥了挥手,拎起行李,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去。她的背影是那样的坦然和大气,在她的身边似乎围绕着一股看不见的气场,这气场将她包围着,仿佛周围较为拥挤的人群都被这气场阻隔在外。当她经过的地方,人们似乎都不约而同地向两边闪去,仿佛在为一位女王让开通道。陆川怀着复杂的心情默默地望着她的背影,他在心底问自己这是个怎样的女人呢?他又怎知,要是没有红姐,今天这场局将会变成一场不可收拾的闹剧。红姐那个电话,打给了公司,公司的要员又通过关系,联系到组团社背后最大的债权人,这个债权人给组团社的老总直接去了电话,警告组团社无论如何必须打款,否则,将未那笔巨额债务承担败诉的结果,也就更别谈今后继续融资的计划。如果及时打款,则可免云3的违约金,并且不会被告上法庭。这样,组团社才肯付清尾款。 望着,望着,陆川有些出神,内心中突然唤起了一种熟悉而又不忍想起的记忆。他仿佛一瞬间又回到了数年前还在上大一的那个冬天,他在火车站送同学,意外地看到悦怜,意外地看到她正在深情地为另一个男人送行,而那个男人与自己同学乘坐的是同一班列车。他绝望却又不甘心。他不甘心却已心如死灰。他知道一切已经结束,却又不忍松手。他明明已经看到结局,却又想知道背后的原因。他明明可以保持身体的活动,却早已灵魂不在。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陆川会有这样似曾相识的感觉。 正在他有些出神的时候,他的后背被人轻轻一拍。回过神来后,陆川转头看到了面前的白丽丽。票已经都完。客人们相继也都走尽。此时,白丽丽等着最后也陆川告别。她故作轻松地,对陆川笑着。但眼神的余光是早已发现陆川刚刚凝视的红姐。她微笑着看着陆川的眼睛。仿佛在说看着我,让我再多看看你!看着我,把我记在心里!看着我,今后你将只有回忆!看着我,不要把我忘记!看着我,我不愿与你分离! “我要走了!谢谢你一路上的照顾,你要好好保重,希望你能幸福快乐!”白丽丽深情地说。 “对不起,刚才是我有意走开,把你一人留在这里,真对不起!”陆川看着白丽丽,内心愧疚地说。 “没关系,都过去了,我们都是各为其主,换作我,也只能这样做。我不怪你!” 陆川望着白丽丽,内心一时间混乱如麻。他真心不想就这样分别,他想请她正式地吃顿饭,安心的喝点酒,畅快的聊个天。还想去正式地给她买个礼物。但这一切的一切,似乎永远只能是美好的愿望。没有时间,没有机会去实现了。他只有这短短的几分钟,他没法在这几分钟里,把自己想说的全部表达出来。如果可以,他会去拥抱她,会用那有力的拥抱来告诉她不忍离别的酸楚。如果可以,他会去吻她,用深情一吻,告诉她爱意浓浓的真情。但,他只是拉住了她的手,把一只小小的降魔杵送到了她的手中。这只降魔杵他一直带在身上,今天送给她,是为留个纪念。他从没想过要把它送给别人,但今天,他特别想把它送给她。 “留着吧,开过光的,我一直带着,有灵气。保你平安回家!” 白丽丽手捧着这份意外的礼物,轻轻地抚摸着它,上面还有他的体温。她又抬头望着陆川,望着望着,她情不自禁地踮起脚尖,深深地吻了他。他没有躲,没有闪,也深清地吻着她。这一刻,仿佛若干年前,车站离别的痛苦顿时烟消云散。仿佛那一刻的历史被时光改写。仿佛曾经的幸福重新回归。 她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我知道不可能,但我喜欢你,你是个好男人,希望你不要再痛苦,希望你忘掉过去。假如你愿意,可以来找我。你不用答应什么。只要你觉得好就行!” 陆川的眼睛终于模糊了,他隐约地想起了蔚玲,这一幕又何曾相似!幸福就在一瞬间来临,却又会在下一瞬间离去。正如白丽丽所说,他此时此刻,什么也答应不了。他能做的,只有默默地为她送行,或者默默地等待她下一次到来,然后再好好地陪她走那一段未知的行程。也许,下一次,他不会再把她独自一人留在蒙古包里。也许,下一次,他会有机会和她共进晚餐。也许,下一次,他会把她留在身边。也许,永远不会有下一次。 陆川的泪,滴到了她的手背上。她坚强地忍住没有哭。就在泪水即将夺眶而出的时候,她背起背包,挥了挥手,走进了最后的人群。然后,送给他最后一丝甜美的微笑,而在转回头后,把伤心的泪水留给了自己。陆川看着她的背影,再一次回想起若干年前,那与悦玲最后分别的一幕。当时,他为自己冲动而出的粗言粗语而懊悔。他看着悦玲抽泣而去的身影,多希望她能停下,多希望她能回头,多希望她再冲回来。可是,那个时候,他什么也没有盼到。等到的,只是那熟悉而陌生的身影被人群渐渐淹没,伴随着眼睛突然的模糊而完全消失。他心痛,他的心在流血,他像是被从万米高空无情地抛出,重重地坠向深渊。痛失我爱原来是这般的令人撕心裂肺,真情的破碎原来是这般地寒冷刺骨。如今,相似的地点,相似地场景,相似而又完全不同的人,又让他回到不忍直视的从前。他急了,他想挽留,却不知道要挽留的是过去还是现在。他的心空了,他想去填补,却不知道要补回来的是过去还是现在。他迷茫了,想要找到方向,却不知道哪里才是他的归宿。他就这样呆呆地站着,呆呆地看着,呆呆地愣着。 最后,他冲到候车厅的窗前,透过玻璃,最后一次看到白丽丽正在登车的身影,木然地发出一声叹息“再见,丽丽!再见,导游!” 大巴车在包头还要接团,司机和陆川结了账,分了提成,又开走了。陆川乘坐二个小时后的区间车回呼市。车上人并不多,本可以随便选坐。但陆川只靠在风挡上呆呆地望着窗外。他一声不响地就那么站着,脚下已然掉落一堆烟头,而他的手中还在升起缕缕淡蓝色的烟雾。驶出东河站后,手机响起,来了一条短信,是白丽丽的“虽已离去,心愿相随,此行虽短,真情难忘,望日后安好,找到你的幸福,抓住她,不要再犹豫!常联系。” 陆川深吸一口气,沉思片刻,回复到“造化弄人,不知如何选择,谢谢上苍给我这段记忆,我将永刻在心,愿你一路平安,一生平安,美丽的姑娘,我将为你祝福!”之后,陆川又是流下一串孤寂的泪珠。手机再没响起,那一边定是长久的失落。 驶进土右旗后。陆川给张凯发了一条短信“张总,太累了,这个团交了后,我想休息!” 张凯回信“辛苦了!先休息,其他的等回来再说,别急!” 此时,张凯隐隐地感觉到一丝疑惑,他无声地站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夜幕中流动的车影,眉头紧锁。王安一边往外套里伸着胳膊,一边起到张凯身边,用肩膀轻轻顶了他的后背,问了一声“唉,事完了,还不走?”张凯从沉思中回过神,简单地回复“你先走吧,我一会再走。”而在心里,他却不安地感觉到,陆川出问题了! 正文 (一)短暂失联(上) 正值旅游旺季,各旅行社都缺导游,更需要带团经验丰富,特别是有带大团经验的老导游。注重品牌的主儿,一般都想用信得过,靠得住的人带自己的团,哪怕是高薪外聘,也要保证带团质量。 张凯和陈总,经过努力,承接到两个百人大团,共分两批,第一批近一百七十余人,第二批一百四十余人。行程是昭河草原+市区+响沙湾三日游。而且这个大团主要成员均是十二岁至十六岁的中学生,以及随团的老师。由于客源地的特殊情况,小团员中普遍有着非富即贵的家庭背景,个个是傲气十足,又娇生惯养,又都是第一次来草原。组团社提出了许多接待要求和标准,主要原则就是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要尽可能让吃、住、行、游、娱各方面都要提供高质量、高水平的服务。更为特殊的是,这个大团是带着活动任务的。小团员们都是某个声乐团的主力,这次不仅要在草原上拍摄一部合奏名曲的纪录片,还要搞一个关于草原、沙漠话题的大型讲座。重头戏是要在某天下午,在包头阿尔丁广场上参加一下大型露天音乐盛会,并上台进行表演。这不同于以住常规行程的接待任务,让社里上上下下即兴奋,又紧张。由于接待规模之大,让消息在团队未致之时,已在圈内已将传得沸沸扬扬,各方面的声音都有,有的人羡慕、嫉妒、恨;有的默默等着看好戏;有的主动表示想参与其中。 抛开那些杂乱之音不管,社里全力准备着此团的各项接待事宜。时间飞快地过去,除了两个自家导游因时间冲突外,社里上至老总,下至导游,几乎准备全部上阵。然而,人员不足的问题还是客观存在的。张凯和好哥们开的两家旅行社搞起了联合,将他们的精英导游全部借来,编入接待大军中。甚至又从学校里有偿借用了几名机灵的学生,安排做一些重要的辅助事务。下这么大功夫,就是为了能够把这本地开年第一大团接待好,在圈内打出声威,用行动向外省同地证明自己在当地的真正实力。毕竟,成功带好一个大团,不仅有着可观的经济效益,还会收获到更加宝贵的声誉和信誉。而后者,对于一个在激烈竞争中求生存的旅行社来讲,是一笔宝贵的无形资产。一个团能成就一个知明企业,同样,也能毁掉它。 陆川早在贵州团未结束前,就已经被编入了主力接待团队中。本来,在送团后第二天,社里就通知他要参加一个临时借用人员的培训会,并且计划让他给一些没有大型团队接待经验的新人讲解必要的业务知识。但是,陆川在返呼的时候,始终感觉精神和身体都不舒服,和经理好说歹说,还是把参加培训会的事推了,硬生生地要下了两天的假。 其实对于他来说,一天的时间过得非常快,他并没有为这一天做好准备。他想要的,只不过是有一个坐下来喘口气的机会。这种机会,旅游旺季,是不容易有。人们都忙着跑团,赚钱。累并不重要,经济效益才是追求的目标。要在以往,陆川是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想休息的。因而,此次非要休息的决定,让社里有些关心他的人觉得很意外。 张凯有些担心他能不能接这个大团,而派来和他搭伴的王倩,满心期盼地等着陆川归队,憧景着与他一起上团的喜悦。在培训前,得知陆川不来了,张凯只能另安排其他导游配合经验介绍的活儿,王倩原本是要在会上辅助陆川的,也被单独安排了一小段演讲。这一天,尽管都知道陆川请假的事,但也知道按常理,,陆川肯定是24小时开着手机,不管是谁,也不管是什么时候,只要打他的电话,总会被立刻接听,或者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回拔。因此,有些人,有些事,还是不免要找他。但是,这两天中,他的手机始终是关机,无论怎么打,怎么发短信,就是等不到回音。这让张凯微微感到一些不安,甚至他曾动过换掉陆川的念头。 作为只身在外打拼的小姑娘,王倩在入社带团后,她在心里已经渐渐把陆川当哥哥一样看待,一直在心里期待着能从他身上获得自己想要的一种归属感和安全感。两个人同是导游,平日里见面机会本就不多,共事的机会自然也就不多。所以她更加珍惜此次学习和接触的机会,而且内心还期待着能在草原上,或者沙漠边,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向他表达自己埋藏已久的某种感情。然而陆川的意外失联,也让王倩的心情十分失落,她也在担心,陆川会不会带不上这个团了?甚至,她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还曾想到六道轮回图前,那个站在陆川身旁的全陪。 会计张姐,因为报销票据上的问题,急于找陆川,从他请假第一天就打电话,一直打到第二天下午。怎奈一直联系不上他,有一笔款子始终没法做单下帐。为了赶在大团到来之前,把这笔帐清了,不得已,她亲自和接待点上联系补票和换票的事,然后由张凯联系了一个正在那个接待点上导游帮助代办了相关手续。完事后,还八个不满意地数落了陆川一痛。不过,打内心讲,她是不愿意在领导面前消积评价陆川的,她和陆川不论是在工作和生活中,关系都比较好,也是一直保持着互敬互助的友情。那些埋怨的话,也都是在气头上给急出来的。 陆川到底去哪儿了?谁也不知道。知道的是,两天后,他会出现。 消失的这两里,陆川做了这么几件事 送团当天晚上,回到市里后给老爸买了两瓶好酒,给老妈买了一件衣服。到家吃了口饭就上床睡觉,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四点,没吃早点和午饭。要不是老妈硬把他叫起来,也许他能连睡一晚上。 第一天,下午起来后,自己煮了两包方便面,加了两颗鸡蛋,狼吞虎咽地灌到肚子里。晚饭时间没有在家,跟爹妈打过招呼后,骑车出门,直到晚上十一点才回家。而回来时,却是满身酒气。进家的动静,吵醒了老妈,她看到儿子醉熏熏地回家,心里又担心,又不高兴。想问他为什么喝酒,和谁喝酒,怎么回的家。但看到儿子冲进卫生间,跪在地上抱着马桶哇哇乱吐的样子,又心疼得不忍多问,只能倒上水,在一旁等着。当儿子终于无物可吐的时候,才扶他起来,用纸帮他擦掉嘴角和胸前的污物。看着儿子双眼紧闭,喘吸不断的醉态,老太太明知哪里不对劲,却已说不出口。她想把儿子扶进房间,却被陆川拒绝了。陆川虽然已经头晕目炫、脚踩祥云、口齿不清,但内心中,他是清醒的。他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也知道自己怎么把胃吐干净的,也看到了老妈担心的神情。他强装镇定,硬是不让老妈扶他,硬是说自己能回屋。他扶着墙,一步一停,一步一踉跄地回到房间,冲老妈勉强笑了笑,让她去睡觉。然后就牢牢地把自己锁在了屋内。在黑暗中,他的衣服胡乱地扔了一地,整个人像车祸后的死尸一般四仰八叉地趴在床上,整张脸被压得变形,嘴被挤得张开了,口水不时流到枕套上。由于酒精过敏,让他感觉从后背到前胸,从腰间到脚脖,好似无数蚂蚁在同时啃咬一样,奇痒难忍。他一边毫无内容地喃喃自语,一边疯狂地抓挠着能够挠到的各处皮肤。肩膀和脚脖子、小腿肚都被挠出了血,可依然不解那奇痒,他还是挠个不停,直到手指累到抬不起来。直到感觉痛不可忍。然后,他也累了,瘫软在床上,保持着趴伏姿势,慢慢陷入颠三倒四的幻觉之中。 第二天一大早,陆川便起床,出门到街口买了一份油条和豆浆,一份杂碎和焙子,带回来放在桌上。他自己也没吃,只是换了一身运动服就出门了。出门后,他沿着习惯的路线,跑了四公里,出了满满一身臭汗,那昨晚残留于身的酒气,也随之散去。头脑清醒了,心也安静了。他一口气跑到了仕奇公园,一边落着汗,一边在湖边石阶上坐下来,看着远处的湖面和湖面之上飞舞的蚊虫,慢慢回忆着昨晚见过的那个人,说过的那些话,喝下的那些酒,洒下的那些泪。大约10点左右,他去电脑城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装配完毕后,带到了一间无人的咖啡屋,点了一杯拿铁,坐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打开本子,连上wifi,打到一个空白的word文档,然后是长久的沉默。他想记录些什么,却感觉抬不起双手。他想诉说些什么,却感觉理不清头绪。他想排挤些什么,却不敢面对内心的声音。 咖啡屋的老板是个戴着黑边圆框眼镜的女士。这一天她给员工放了假,自己打理生意。陆川是她开门后的第一个客人,陆川不常来这里,但有过几次的造访,还是让这个老板记住了他。当陆川在角落沉默的时候,她在吧台里面默默地看了他片刻,似乎看出面前这个小哥内心的沉重。她没有去打搅他,只是过去给加了一次水。后来看到拿铁已喝完,又端了一杯送过去,同时还捎过去一只烟灰缸。因为她看到陆川掏了两次烟拿,抽出了烟,却在环顾四周后,又放了回去,好像他知道在这里抽烟是不合适的。放下烟灰缸时,她轻轻地说“想抽就抽吧,今天没什么人!” 陆川惊讶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烟灰缸,点点头,道了声谢,却没有把烟点着,只是夹在手指间转动着。他看着老板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窗外,内心在问这难得的安宁,是真的么?仿佛曾经只是白日梦中的幻景。眼前的一切,触手可及,却又不敢相信他们真实的存在。到底是眼下这个世界是真实的?还是我真实地存在于这个世界? 正文 (二)短暂失联(下) 打开笔记本,陆川盯着屏幕傻傻地发着呆,想不起打开它要干什么。此时此刻,曾经想说的话,想写的东西,竟然一股脑地忘的一干二净。就像一个突然失忆的人,拼命地想要找寻以前的记忆,可绞尽脑汁也找不到清晰完整的线索。发呆的时间越久,内心越感到迷茫。面对这突出其来的记忆空白,他茫然无措。焦虑,让他有些坐立不安,一会儿打开网页,一会儿又关闭,眼前停留最多的画面,只是那系统的桌面。购机时,陆川没让安装太多软件,一款游戏的也没装,甚至删掉了系统自带那些纸牌和扫雷,只安装了基础的办公软件。此时,即使想玩游戏,也无从下手,况且,他都不知道有什么游戏可玩。 陆川对自己现在这种状态非常的厌恶。本是目标感和计划感很强的他,如今却失去了对行动的控制,像是一夜之间被流放荒岛,又像是被爆炸抛射入太空的一块石头,瞬间陷入漆黑无声的世界,向着深遂无底的深空飞去,失去了所有的方向和参照。 他终于按奈不住,点起了烟。此时,也只有这呛人的烟味,能让他的内心镇定下来。 有些人在忙乱无措的时候,往往忘了自己真正想要什么?好比溺水之人见什么抓什么一样。除非是那些意志力强大,自控而有理智的人,不论经历什么变故打击都不会动摇。然而,并非每一个人都会天生拥有这样的能力。想要拥有它,不经磨炼是无法得到的,即使有的人是因家庭遗传或与生俱来的拥有这样的天份,那也要具备某种条件才能够被唤醒这种能力。而更多的普通人,不仅不具备这样的天份,甚至很多人并没有意识到意志力的存在或它的重要性。 片刻焦虑过后,在尼古厅的作用下,陆川冷静下来,这才想起一大早去买电脑的目的想写东西用,也想起自己要写什么。首先是那个答应朋友的剧本,尽管这是赶鸭子上架的事,可答应了就得去做,哪怕做不好,也不能失信于人。再有,就是想随便写写自己的那些事,那些想法,那些情绪。背负在心里太累了,他想找个合适的地方倒出来好好整理整理。以前,陆川是有记日记的习惯的,从中学到大学,大学到工作,用的日记本,也有一小摞。可近几两年,他不怎么写了,因为每当他翻看曾经的心路历程时,总会发现自己一直是在原地转圈,车轱辘写了一遍又一遍,活脱脱一个男版祥林嫂。于是,他不看,也不写了。可不写是不写,但并不代表没有想写的,只是因为多数情况下,想写的时候没能条件和机会,有条件的时候又没有精力和灵感。慢慢地,也就习惯在心里不断重复些杂乱的思绪和念头,不再摆出来把玩了。 打开word,他敲上了一行字,给剧本起了一个头,但整体的思路并没有建立起来。对于写东西,陆川略微在行一的,以前经常写导游辞,还有小短文和小酸诗,编一些狗血不如的小笑话,小段子。但对于拍摄剧本,他可从没有写过,甚至都不曾见过,自然也不知道该写成什么样。当下,能想到的,只是把一路下来头脑里的零散片段简单记录下来,等日后再做整理。至于能不能写成剧本,写出来的东西能不能用,暂时是不管不了那么多了。 心情随着思路的渐渐清晰而平稳下来。回过神的陆川,方才意识到,刚才之所以那样六神无主,其实是因为自己还是停留到昨晚酒醉前后的失落。即使酒精已经消化殆尽,但当时的悲泣,还是带走了他的理智。以至于整个早上,都是这样的消沉低落。从昨晚起,他已绝然地决定要和过去告别,不再留恋,不再想起。酒醉之时,已经断了所有的后路。而在酒醒之后,却觉得真正的忘却,不是一时豪言壮语就能办到的易事。忘却就等于删除、清除。但长久的记忆,就像长在肉身上的一块肉瘤,想要将它拿出来,谈何容易。如果不用点有效的办法,就等于硬生生地从肉里往出剜,那是要流血的,是要忍受剧痛的,处理不好,是要留疤的。而陆川,只想到要清除,却没想到该如何清除,也没想到清除后该如何填补。他能想到和做到的,就是这样,把曾经的记忆写出来,然后再用最原始的办法把它们删除。如果简单的删除不解恨,那就打印出来,烧掉、撕碎。一次不解恨,就多打印这几份,一份一份地烧,一份一份地撕。直到烧腻了,撕烦了。 剧本写不下去,没有灵感。写出来的,只是寡素无味的大白话。假如这些文字落在纸上,那早就被揉成团,扔到纸蒌里。接下来,陆川又另开了一个新文档,但在其上,打出的,只是一长串“再见”。 正在沉思中,系统托盘上的qq头像开始闪动,“滴滴滴”的响声叫醒了沉默的陆川。他打开qq,屏幕上跳出一条添加好友的邀请。看对方头像,是个女性。陆川接受了邀请。不一会儿,对方发来的信息。 “你好!” “你是哪位?怎么会有我的号?” “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噢?” “我们昨天还见过!” 昨天?我昨天见过谁?除了她,再没有别人了,也没把qq号给谁啊? “昨天?我们见过?在哪儿?” “噢,不,是前天!” 前天?前天我还在团上,除了团员,就没和别人接触过,这能是谁?难道是我的团员?是红姐?不会吧?是丽丽?对,有可能是,临走前,我给她留过qq号。 “你是丽丽?” “算你明白,是我,你要再装糊涂,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噢,我才想起来,你一开始说是昨天,我才想不起来是谁。” “怎么?下了团,又见哪个美妹了!” “没有,昨天见了个朋友,出去吃饭喝多了。” “又喝酒!在团上还没喝够么?” “唉,我又不是酒鬼,那么贪酒。不过是老也不见,一激动就喝多了。你怎么样?回去一路顺利?” “回去路上还算好吧。我今天休息。你呢?没上团么?” “我也休息,跟社里请了几天假。过几天有个大团要上。” “多少人的团?走几天?” “一共两批,加起来有一百多人。具体情况还不知道,没见到行程安排。社里这几天正忙着做准备。” “那你还能休息?” “经理本不让休的。我是硬请下来的假,简单调整一下,很快就得回去了。你呢?休息几天?” 对方沉默了好一会儿没有回信。陆川等不到消息,接连发了两个表情过去。 “我要休息一段时间了。” 陆川看到后,觉得有些诧异。按常理说,在旅游旺季,导游应该是多带团才对,怎么就要休息一段时间?难道有什么变故?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嗯,也不是,社里暂时没有给安排团,所以就休息了。” 不对,陆川立刻感觉到哪里不对。在这个时候,一般情况下,即使是生意再一般的旅行社,也是要力求满负荷运行的,也会把导游安排得满满的,谁不想抢在旺季的时候多出团,多赚钱呢?哪怕是接散客,拼散团,也不会让导游闲下来的。何况白丽丽这样的老导游,即使社里团少,也会想办法去争团抢团的。怎么就能心甘情愿地闲下来呢? “不对吧,是不有什么别的事?是不因为车票团款的事社里为难你了?” 对方又是片刻沉默。 “和这个有点关系。本来社里不让我跟你们结团款,而我本意不想跟着社里难为你。但我们经理态度一直很坚决,还威胁我说,要是把款子结了,等回来后一切损失要我来赔。前天不知是什么原因,他突然让结款,我挺意外,但也挺高兴的。本以为没事了,可结果回来结账的时候,他却硬要我来补那笔票款。我不同意,问他原因,他居然和老总说是我抗不住你们的压力,擅作主张给结的款,和他没关系。老总偏听偏信,根本不听我解释。” “你们这是什么经理了?这明摆着让你背黑锅么?那么一大笔钱让你来出,他也真够黑心的。你给赔了么?” “没有,我不可能就这么让他得逞的。我和他没理可讲,就去找老总。但老总压根不听。后来听别人讲,最近老总和经理正在应付旅游投诉的事,而且听说被投诉的事还挺严重,不仅房、餐都出了问题,用车时还有客人受了伤。社里不但要受行政处罚,还要上法院应诉,搞不好下一步要停业整顿。” “嗯?什么情况,闹得这么严重!难道社里没钱了?” “我想是有这个原因。实话告诉你,据我了解,我们社早在去年就出现了资金问题。老总把一部分钱拿去搞别的投资,结果被套住,到现在也没把钱抽出来。而经理呢,打着社里的名义私下做团已经有段时间了,老总忙着在别的行业赚钱,对经理这种挖墙角的事就睁一眼闭一眼。这次发生投诉的团,就是经理私下接的团,老总是暗自知道的,只不过因为并不算多,这才没有过多理会和计较。可经理太贪,为了多赚点钱,房和餐的标准都给偷偷降了,为了省路少跑油,把本该走的大路,改成了不好走的二级公路。结果呢,客人入住时都反映房间卫生条件差,用餐上饭量不够,向导游多次反映后也没有给积极处理。最可怕的是,车在路上跑的时候,司机为了早点往购物点跑,开得快了,经过路上一个大坑的时候没减速,因为巨大的颠簸,后排座的客人被弹起来,下落的时候把腰椎和颈椎给蹲伤了,特别是腰椎伤得更厉害。这起事故成了导火索,整个团的客人都开始不停的投诉。这样,出事以后涉及到的赔偿金却比团费多得多,受伤客人的家属已经提请了诉讼,社里十有是要败诉的,而相关的诉讼费、赔偿费都相当高。这下老总就急了,非要经理自己出钱摆平。” 陆川顿时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那我明白了,是不是你们经理想把咱们这个团的钱挪到他那个团上,这才不让你跟我们结款。原本他想拆东墙补西墙,结果因为某种你我都不知道的原因,才迫不得已让你我结款。可他是早就打定主意不想出这笔钱的,他也出不了。所以,唯一能做的就是转架矛盾。选中你当他的替罪羊。并且早就计划等你回去以后,不,是在你回去之前,就已经向老总打了你的小报告了。要不然,为啥你们老总这么铁了心地要你来赔!” “你说的没错,我也是回来以后才知道是什么回事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老总还是袒护着经理,难道他有什么把柄抓在经理手上?反正我是不会掏这笔钱的。我不能背这个黑锅,不然,以后我怎么在圈子里混呢!” “对,不能掏这笔钱,哪怕只是十几块钱也不能掏。这是尊严的问题。那现在你们就疆在这儿了?” “差不多吧。这个团暂时结不了账。老总不发话,我就等着。社里我是不去了,什么时候给我个答复,什么时候再说。” “那老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啊!现在你是明,他们在暗。你得提早做些准备,不然再让他们想别的招陷害你,岂不是更被动?” “嗯,我也在想办法,正拖朋友打听些他们背后的消息,看看老总和经理之间到底有什么问题。也发现他们有偷税的事,只是还没有证据。我想先拿到证据,假如他们再对我不客气,我就拿这个和他们讲条件。” “这是个办法,冲他们这一贯的做法,不偷税是不可能的。那你得把财务搞定了,证据都在他们那儿呢!” “嗯,财务这儿是有些难度的,不过我和财务私下关系还不错,我的事她也知道。虽然是有些风险,但假如她也是讲良心的话,应该不会看着不管的。而且,里面如果真的有事,她是脱不关系的。想要把自己摘清楚了,也必须和老总、经理划清界线。就看她是想站在哪一边了。” “不过,我担心的是,这么闹下去,怕你将来在社里没法呆了。想过后路么?” “也想过,只是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即使我跟他们妥协了,又能怎么样?社里社外的一传,我还是抬不起头来,一样的没法做事。与其这样,我就不能顺着他们了,尤其是那个经理。” “不行就早做打算吧,再找家好社干,别在那儿受委屈了!” “嗯,我是有这个打算,其实,去草原的时候就有过想法了。不说这个了,你怎么样?现在休息时干什么呢?” “也没干什么,在咖啡屋坐着,刚买了个笔记本电脑,在这儿试机呢!” “够小资的嘛!没有美女陪着么?” “没有,就我一个人,美女是老板,人家在做生意呢,而且我不认识!” “陆川,虽然咱们想处时间短,我不该多管你的事,但我觉得你呀,人是个好人,就是心思太重。好多事情你该看开的却看不开,该放下的却放不下,这样对你将来不好。我希望你不要太为难自己,将来的路有多长谁也不知道。何必因为过去的一些磕磕绊绊而止步不前呢?” “嗯,我承认,也明白你的意思。我正在努力,假如始终有你在身边,也许放下的会快一些。可惜,以后,我还是得自己去面对,这需要过程。” “即使我们分开了,我还是会陪着你的,只要你需要,我就在这里。也许我帮不上别的忙,但至少在你需要安慰的时候,能和我说说,也许我还能帮上什么忙呢!” “丽丽,谢谢你!我也是一样的。听了你目前的处境,我很为你担心。你一定要注意保护好自己,特别是人身安全,别和他们闹得太疆,我怕他们被逼急了,来个狗急跳墙,从社会上找些不三不四的人对付你,那就危险了。” “没事,料他们也不敢的。我也是经过世面的人,会照顾好自己的,你放心吧,我比你心宽!” 陆川一时无语,只发了一个尴尬人表情过去。而对方回复了一个可爱的表情。然后,对方的头像就变灰了。陆川也合上笔记本,站起身来,扭了扭疆直的腰,准备回家。 正文 (三)老父心梗,噩耗从天而降 回家的路上,陆川顺道去刘涛的店里转了一圈。俩个人见面后,刘涛给陆川展示了新进来的一款折叠铲,这是猛钢打造的,硬度在60以上,具备切、削、锯、量、刨等多种功能,展开后与配发的单兵铲长度相当,但重量要轻不少,所以个人户外携带时甚是方便。陆川看得非常喜欢,当即以成本价买了一把。之后,刘涛又拿出一款野外汽化炉和一款可拆装的柴火炉。因为没地方试验,陆川看过之后,虽然觉得挺新鲜,但是对其效果和实用性提出不少疑问。刘涛想让陆川在剧本里把这三样东西先编排进去,给安排一个合适的情节来展示它们各自的功能。陆川只是说一定会考虑,但如何往剧本里写,还需要找一个机会到野处实测后才能拿主意。这实测就得等他不上团有空闲时间。俩个人约好了,等陆川一下团,就整上两只大羊排,一条羊腿,叫上方凯旋一起去野外。到时候给这些铲子、炉子什么的做实测。 陆川正端杯还准备再喝几杯茶再走,可是喝到最后一口的时候,刘涛的手机响了。来电人正是陆川的妹妹——陆梅。刘涛接起电话刚听了一句半,就几乎是硬按过来似的,把手机推到陆川的耳边。 “喂,丫头,怎么是你?你咋知道我在刘涛这里?找我的话,干嘛不打我的手机?” 电话那头,传来陆梅急促而焦虑的声音“哥!你一大早跑哪儿去了!也不和家里说一声!打你手机?你手机在你床缝里塞着呢,你不知道?一大早就跑出去了,手机也不拿。我这打了一圈电话才找到你,赶紧回家!快点!” 陆川立刻放下手里的茶盅,站了起来,对着电话里急切地追问道“咋了?家里出什么事了?” 陆梅气喘嘘嘘地说“别问那么多了,你赶紧回来吧!爸病了!” 陆川把电话扔给刘涛,赶紧把身上所有的兜摸了个遍,这才意识到真的没带手机。他内心暗骂自己混蛋,平时手机不离身,怎么偏偏今天要扔到家里! 陆川得知父亲生病后,急忙收拾好东西,蹿起来就走。因为着急而动作过猛,腿没挪到位置就往前迈,被茶几腿绊到,一跤摔到店门前。刘涛上前把他扶起来,叮嘱他不要着急,注意安全。陆川哪里还听得进这些劝言,什么也没说,回头拍了拍刘涛的肩,转身冲了出去,右转飞奔离开,那劲头,只在几年前的大街上,追那个把他妈撞倒后就跑的骑车人时才有过。 临走前,他把刚买到的那把折叠铲落到店里。 出租车停在门口,陆川给了二十块钱,开门就下,司机要他等着找钱,他头也不回,只说不用找了,然后飞身冲进了家门。 在家里,老妈和妹子都围在老爸身旁。而老爸则趴在卫生间门口,嘴里嗯、嗯、呜、呜地说不出话来,腿脚棉软无力地乱蹬着,好像要挣扎地往起爬,但是无论怎么努力,身体就是无法挪动半步,更别说起来。老妈一边急切地摸着老爸的脸,一边惊慌失措地不停对着老爸念叨“老头子,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连话也说不了了?这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摔倒了呢?” 陆梅头一次见这阵势,更是不知所措,她给陆川打完电话后,就一直守在老爸身边,几次试图把老爸扶起来,可是一个弱女子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况且老爸一倒,全身上下哪儿都动不了。这人要是有自主活动能力的时候,别人的帮扶是不怎么费劲的。可一旦这个人失去了自我控制能力,那全身的重量会因为自身的瘫软而变得更大,更难扶持。那些彻底喝醉的人就是这样,清醒的时候,即使走路打晃,有人轻轻扶着,也能走。可一旦他完全喝断片了,三二个壮汉抬他都难。而此时,老爸就是这最坏的状态。看他身上,还穿着起床时的睡衣裤,可以判断是在起床后不久,上厕所的前后时间里发生的事。 陆川进门见状,赶紧让陆梅松手,不要去扶老爸,尽量让他保持倒下的姿势。因老爸是脸朝下趴着,一只手被压在了胸口下。他让陆梅去找来一只枕头,垫在了老爸的左胸之下,以减轻胸口和手之前的压力,保持呼吸不受压迫。陆川紧挨着门框,把老妈从她刚开始的位置替换下来。俯下身的时候,陆川发现,老爸的右嘴角已经歪到了一边,口水顺着嘴角流到了地上。他眼睛半睁不睁,已经变得暗淡而迷离,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和活力。再摸手脚,冰凉冰凉的。凭经验,陆川判断老爸十有是脑梗了。 对于急性脑梗的处理,前几分钟是十分宝贵的,如果处理得当,人还有救的。如果处理不当或不够及时,很可能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以前在团上,曾经遇到一次客人脑梗,但那时只是轻微的,客人只是感觉手脚发麻,并没有倒下,也能说话和自主行动。而这次的情形,老爸那危急的样子,让陆川感到内心十分的恐惧。但陆川毕竟是经历过类似紧急情况的,临危不能惧的心理素质还是有的。他知道,一旦出现脑梗或心梗,最忌马上搬动患者,否则会加剧病情。这个时候,需要在保证患者呼吸通畅的前提下,尽量让患者保持原状。有条件的话,应该及时为患者吸氧。好在家里一直备着一台小型的制氧机。陆川指挥着陆梅,拿出制氧机,加水,放药,接管,药物反应,出气,调整气量。当气流均匀后,陆川赶紧将输气管给老爸的一侧鼻孔插上。此时,老爸几乎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连哼哼叽叽的力气没有了。 陆川死死守在老爸身边,目不转睛地观察着老爸吸氧后的反应。陆梅在一旁拔打了120,用最简短的描述,向急救人员讲清了老爸的现状和具体位置。老妈在里屋一响地收拾着住院用的衣服,医疗本、身份证、5000现金、存折……拖鞋、内衣、卫生纸、水杯、常用药……饭盆、筷子、勺子、吸管……牙刷、脸盆、香皂、透明皂、毛巾……能想到的准备和急救都做完后,剩下的,就是焦急的等待了。 所有的物品仿佛都像战备物资一样,整理到位,满满装了两大包。似乎这一天早在老妈意料之中一样。难道老爸早就出现脑梗迹象,难道老妈早就有所预料,只是没和儿女们说? 此时的陆川,内心升腾起巨大的恨意和内疚。他恨自己长久不归,连老爸身体的异恙都不知道。他内疚不该纠结于自己的儿女情长,忽视了对家人的关心和照顾。他在内心不停地咒骂着自己,又在不停地向老天祈祷着奇迹。 陆梅已经与正在赶来的120联系上了,由于交通不畅,至少还需要十五分钟才能到。车上的大夫程序性地了解了老爸的病症和发病原因。陆川找到一条毛巾被盖在老爸的身上,一边摸着老爸的手脚,一边在他耳边轻声地呼唤着,呼唤着,呼唤着。卫生间的地面还没有收拾干净,地上残留着不少的头发和泡沫,还有一些溅落下来的污水。小毯子在地上托了没几下,就被搞脏了。 吸氧以后,老爸的神志略微恢复了一些,嗓子眼里有了微弱的呼噜声,鼻子里哼哼着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听不出任何意思。他几次试图动动身子,但能动的,只有几根手指。陆川对他说话,他只能用哼哼声来表示着回应。他想翻身,但被陆川按住不能动。 当120的医生的护士带着便携式心电监护仪和担架到家时,老爸的眼睛已经可以微微睁开,也似乎有了一些很难查觉的光泽。医生检查了瞳孔和身体知觉,护士量了血压,用带来的氧气袋替换下了制氧机。陆川和陆梅在医生的指导下,极其小心,极其缓慢地将老爸的身体调整到平躺的姿势。可拆卸担架很快在身下组合完毕,绑好固定带,盖上毛巾被,众人合力,将父亲抬上了救护车。 彻夜未眠,陆川一刻不停地守在父亲身边。凌晨2点,在医院急诊科的重症监护室里,陆川刚刚换下父亲头部的冰袋。入院后的ct检查显示,父亲犯的不是脑梗,而是脑出血。出血位置在大脑中央区域附近,虽然出血面积很少,但所在位置是个要害,一旦出血面积扩大,将会导致严重的后果。因此,除了用药外,还必须用冰袋冷敷头脑的办法进行物理降温止血。父亲的脸因为脑出血而变得浮肿,一只眼睛无法闭上,左侧的嘴角上挑着,看着好像是在笑,但那是因为脸部肌肉异常收缩导致嘴唇无法合拢。医生说,这是脑出血早期可能会出现的症状。随着病情的减轻,可能会恢复正常,也可能会转为中风后遗症。陆川心里很怕,他看着眼前不醒人世的父亲,恨不能让他在下一分钟就能说话,在下一个小时就能起床。他怕父亲就此一觉不醒,他怕父亲从此不识家人,他怕的还有很多,很多。可是他除了陪伴和祈祷,什么也做不了。此时,他觉得自己无能之极,也觉得内心空虚无助到极点,渴望能有一个力量站出来告诉他接下来该怎么办。此时此刻,陆川后悔干了导游这份职业,这份职业让他常年在外奔波,无暇顾及家人。他一直以为父亲身体健康,不用替他们操心。可是他忘了,不论父母再如何安慰他,都不能改变他们正在渐渐老去的事实。父亲这次突然倒下,并不是一次偶然。医生在查看ct结果时,就明确指出,父亲的左脑外侧和底侧区域,有数个钙化点,这说明,在此之前,他的大脑就已经有过数次出血,只是因为出血量极少,才没有被发现。那些钙化点正是当时的出血点。在血液被自然吸手后,留下来的痕迹。 听完医生的描述和解释,陆川一阵阵地后怕。以前,他还给常给父亲买酒喝,还常给他买大鱼大肉吃。他以为父亲喝的高兴、吃得高兴,就代表着他健康无恙。父亲还爱抽烟,陆川不但自己抽烟不节制,还常买烟给父亲。现在想来好不后悔,那些酒和肥肉或许正是造成父亲脑出血的罪魁祸首之一,他以为这些是敬孝的做法,其实都是在害父亲。而最让他后悔的,就是没能在老人身边守护着。假如这些父亲脑出血时,自己还在上团,靠老妈和妹妹,怎么来应对场灾难。假如处理不当,恐怕连父亲最后一面也见不上。那他会看后悔一辈子。 陆川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他不知道这么胡思乱思着会得到什么结果。他不敢让自己闲下来,他不停地找着事做,好让自己觉得好受一些。 医生叮嘱要每隔二个小时给父亲揉一次后背,搓搓脚跟,以防止长时间的床铺挤压而生褥疮。还要每隔一个小时查看一下排尿情况。陆川依依照做着,生怕哪里有所闪失而西酿成大祸。时间就这样在等待和祈祷中,一分一秒地过去。陆川看着老爸,望着黎明前漆黑的窗外,不得不严肃地考虑一个问题,那就是今后是继续带团而不停地跑下去?还是留在老人身边? 正文 (四)匆忙上团,放心不下病中老父 直到上团的前一天下午,陆川才蓬头垢面地回到旅行社。几日没有修面,他脸上满是七长八断的胡子茬,一脸的疲惫,原本的寸头发型已经像久未修剪的草坪。当陆川一出现在办旅行社,立刻被张凯叫到了办公室。 张凯重重地关上门,把手里的一叠文件使劲地摔到桌上,指着陆川的鼻子问“陆川,你是怎么回事?这几天为什么不接电话?明天团就到了,你这会儿才来?什么意思?不想干了是不?” 陆川一脸麻木地站在桌旁,面对张凯的暴努,他似乎早有预料。他没有抬头,呆呆地盯着张凯摔到桌上的文件,静静地听着张凯嘴里的各种数落和指责。他心里知道,自己这回难免要挨顿臭骂,而且不止一个人骂他,还有陈总,还有别人。他内心已经不在乎到底会挨多少人的指责和批评,也不在乎那些人如何对他指责和批评。他心里什么想不起来,沉沉地,就像怀抱一块大石头,压得无法喘气。 张凯见陆川面对自己的怒气,如此这样默默无语,而更加气愤。他一拳顶在陆川的肩头,试图把陆川从沉睡中唤醒。 “喂!睡醒没?跟你说话呢!”张凯瞪着陆川吼到!吼声隔着玻璃传到外面的工作区,在场的人都低着头假装干活,但都竖着耳朵关注着屋子里的局势。 “我在听。我知道是我不对,如果给这个团带来什么麻烦,您可以换我。”陆川一脸失落地看着张凯,直截了当地提出自己的申请。 张凯一脸吃惊,一时无语地看着陆川。当得知陆川回来时,他心里只想着如何好好教训教训陆川,在他发泄完心中的怒气后,略微有些平静一些,这才注意到陆川那一脸颓废的样子。看到陆川暗黄无光的脸色和倦怠无神的眼睛,张凯心里咯噔一声。他心里瞬间闪过一种不祥的感觉。 “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陆川长叹一声,眼望窗外地说“我爸脑出血住院了,这几天我一直在陪床。” “什么时候的事?严重么?”张凯顿时怒气全消,关切地打问情况。 “就在几天前。病情是控制住了,但还要在医院住段时间。张总,不是我故意误社里的事,我爸以前就有过脑梗的事,只是我们谁也不知道,这次病发突然,家里谁也没有心理准备。现在家里人都在医院忙,您也看到我这样子,不是我不想带团,是实在不在状态。” “你先坐下。”张凯示意陆川坐下,然后自己慢慢地转身走到办公椅前坐下,左手握成拳状,抵在鼻子下边,看似在思考如何应对,如何解决这样的矛盾。 陆川双肘撑膝,双手来回搓着脸,也不做声,静静地等待张凯的决定。 片刻之后,张凯说“现在医院那边谁在陪?下一步需要什么样的治疗?” 陆川直起身说“现在我妹陪着,我妈在家做饭。目前就是保守治疗,输液。” “老人状态有好转么?” “好一些,但还不能行动,大小便要在床上,而且可能有中风后遗症了,说话不利索,左半身不能动。”说完这句话,陆川一下瘫软到沙发上。 张凯拿着笔在桌面上敲了两下,果断地站起身,对陆川简短地说“你先等一会儿。”说罢开门出去。 大约十分种后,张凯回到办公室。看着陆川说“你现在能做的,就是在医院陪床是么?” “是。”陆川咱点点头。 “好,那这样,社里出钱,先给你顾一个好一点的护工,代替你去陪床,你给我把这个团好好带下来,然后让你回去照顾老人,另外,我个人再给你拿2000块钱,给老人买点营养品。你看怎么样?” 陆川站起身,对张凯告知的这一决定,十分意外。刚才,他知道张凯是去找陈总了,而且十有是要把他换掉的。他也做好一切心理准备,随时交出自己的导游旗。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社里不但没把换掉,反而还要出钱给他雇护工,张凯还要个人出钱,这让他十分尴尬。 “张总,这怎么能行?照顾病人是我自己的事,跟社里没关系,怎么能让单位和您个人给我出钱呢!如果实在换不了人,那我就上团,家里的事,我自己想办法安排,但社里和您的钱我是不能要的。!”虽然陆川这么说是出于真心而且十分果绝的,但他内心还是十分无助想办法安排?我能想什么办法?只能累老妈和妹子,还能怎么办,就算叫几个哥们过来,也能只帮一会,端屎端尿的事,还得是自己人来。 张凯理解陆川的心情,但他还是执意地解释到“陆川,你要明白这个团对社里的重要性,社里需要你去带这个团,不是没有人可换,而是需要你的能力和经验。但以你现在的状态,恐怕是不能做好的。为了打消你的顾虑,陈总才做出这样的决定。你说不需要社里的帮忙,你自己解决,你怎么解决?你解决得了么?我们需要你拿出最好的状态去带团,而不是像你现在这样心不在焉地样子。大战在即,临阵换将是大忌。我们不仅需要你去带团,更需要你去带好你的团队,那几个导游带大团的经验不足,需要你带着他们。所以,你应该知道你在这个团里的重要性。至于钱的问题,对于社里来说并不算什么,只要你能保证把这个团顺顺利利地带下来,那就算社里给你的奖励,毕竟这些年你的业绩在社里是有目共睹的,你家里有困难,社里帮个忙也是应该的。” 陆川沉默片刻,点头答应了。张凯见陆川同意后,立刻拿起电话叫来了办公室的小李,吩咐他立刻和保姆公司联系,找一个全天护工,下午就到医院看病人。待小李走后,他又从抽屉里取出2000块钱,塞到陆川手里,安顿他赶紧去洗个澡,理个发,把脸刮了。下午精精神神地来社里报到。 陆川十分不情愿地拿了钱,转身离开了旅行社。出了门,他立刻给陆梅打通电话,告知要上团的消息。起初陆梅非常生气,责备陆川要钱不要命,老爸还在医院躺着,他就要上团。扔下担子给自己和老妈算怎么回事。但当听到社里要给雇工的事后,这才放心下来。其实她也考虑过雇护工的事,但现在雇个护工太贵,一天就要好几百块钱,雇上一个月下来,护工费居然要比医疗费还要多。医疗费可以报销,但护工费却只能自己掏,里外里花销太大。所以只能家里人轮流照顾了。虽然社里不可能长期支付护工费,但至少能弥补陆川上团这段时间的人力不足,这也算是有情有义了。为此,陆梅也就接受了事实。 下午,陆川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地,参加了社里最后一次协调会,在快速了解了团队情况和出团计划,以及所在小队的分工之后,招集自己小队里的导游,分发了相关设备,强调了纪律和带团流程,分配了各自负责的车号。 王倩终于如愿以偿地和陆川分配到一个团队,她十分满意。在陆川给大家讲计划,提要求的时候,她不停地偷眼欣赏着陆川工作时那投入的样子,一边看,一边偷偷地笑。然而,从陆川那刮得白白净净的脸上,她还是看出了掩盖不住的疲惫。她在想,陆川,你不知道我在看你么?为什么看不到你笑呢?你哪怕笑一下也好啊!你为什么不往我这儿看一眼呢? 连日来陪床熬夜,抽了不少烟,嗓子干涩痛痒,只讲了一会儿话,陆川就咳嗽不止。王倩立刻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双手端到他的面前。陆川冲她笑了笑,说了声谢。她的心里甜甜的。 开完会后,张凯又把陆川叫到办公室,简单地问了问工作部署情况,又提醒了一些注意事项,最后过问了一下护工到位情况。陆川表示听妹子说人已经到了,但不知具体情况,需要赶紧到医院看一看。张凯叮嘱他尽快安顿完家里的事,明天提前到位准备接团。 一同走出旅行社的,除了陆川,还有王倩,她跟着陆川,一路问了不少问题,陆川一一和她谈论着。不知不觉两个人走了很远。当陆川问王倩要去哪里时,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走返了方向。也计她心里知道那不是她要走的路,她只是想借机和陆川多走一会儿。当被问到要去哪里时,她这才不好意思地说要回家。但她还不甘心,她问陆川要去哪里。陆川告诉她要去医院。她以为陆川病了,上前一步,站到离陆川很近的位置,关切地问他哪里不舒服。陆川对她突然的靠近有些意外,下意识地往后闪了一下。他没有把父亲的事告诉王倩,只是简单地说要去看个病人。王倩知趣地退了下去,心里有些失落。她原本想的是,如果陆川要去看病,那她就陪着一起去,可以和他多相处一会儿,可惜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两个人分开后。陆川径直去了医院。进病房时看到护工刚刚给老爸接完大便,正在收拾,病房时弥漫着浓浓的臭味儿。看到护工收拾得有条不紊,心里也松了一口气。护工出去倒垃圾时,陆川凑到老爸床边。老爸的头已经可以转动,吱吱唔唔地也能说清出一些简短的话。和他说话,他也能用点头和“嗯嗯”声来做出回应,左臂能轻微地抬起,但五指还是绵软无力,不能抓握。陆川握着老爸的左手,皮肤还是冰凉的,可见血液循环还是不畅。他在老爸耳边轻轻地把自己要上团的事讲了一遍,再次解释了护工只是暂时的,等过几天下了团,就回来陪床。老爸说不出话,但微微地点着头,“嗯嗯嗯”的表示让儿子安心上团,不要担心他。陆川摸着老爸的头,一遍又一遍。又给老爸搓揉着冰凉的左手,一边讲些抢救之后的事,一边安慰他不要担心什么,好好配合治疗,一切会慢慢变好的。 大概在医院坐了半个小时,陆川和护工又交待了几项有关护理的注意事项后。起身离开了医院。 走在黄昏的路上,陆川内心焦急,他恨不得把带团的那几天时间压缩成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恨不得穿越到送团的那一刻,然后就可以转身回医院。但他知道,时间是不可以逆转,也不可以穿越的,再难的坎儿,都只能一分一秒地去经历。 正文 (五)首接百人大团,当个领导不容易 朝阳的金色,越过楼顶,斜斜地撒在站前广场上。一排大轿子整齐地停靠在各自的车位上。导游们按照各自的分组,忙而不乱地做着接团前的最后准备。陆川招集自己小组的里的人,一边分发着对讲机和接站牌,一边再向大家重复着预先计划好的接团分工和细节。同组的人里,除了王倩,还有冬明、刘慧、其其格。冬明和刘慧是年初刚招近社里的导游,带过散客和小型团,接团程序已基本熟悉,但没有全陪经验,更没有带大团的经验。王倩到社里已经两年,地陪、全陪都干过多次,跑过业务,也做过一段时间计调助理,在几个人里,她算是综合素质较强的。而其其格则是资历最潜的一个,她在学校里成绩较好,也早早拿到了导游证,但是因为还未毕业,所以没有正式带过团,只是在假期时,带过几个三两人的散客团,除此之此,没接触过旅行社的其他业务。本来这次大团是不该用其其格的,只因社里确实需要人手,而且此前用她带过的散客团,效果都不错,证明她有很好的培养潜质,最主要的是,当她得知这些有大团任务时,几次三番地主动请缨,最终用她的诚心打动了社时里的领导。 王倩老家是东部区的,一口东北腔听起来总有亲近感。但由于一只支身在外求学和工作,加上又是一个小姑娘,所以待人接物总有一丝隐隐的怯劲,可做起事来却一丝不苟,也有较强的执行力。 冬明是人挺帅气的小伙子,一米八三的大个子,皮肤白白净净的,爱笑,有主见,骨子里还透着一股傲气,总爱扬着下巴看人,比较会看人说话,要不是陆川是社里的老人,又是业务主力,恐怕他都不会把陆川放在眼里。 刘慧也是东部区的,但老家要较冬明的老家靠南,小姑娘虽然入行不久,但学得很快,除了业务知识以外,这圈内的一些明、暗规矩也是拿捏准确。她的最的讲解虽然不出彩,但经济头脑却很灵光,精明得很,管钱很在行,一个团下来,不仅为社里把空好成本,自己的那些收入也常常可观。但更可怕的是,她很有野心,当导游赚钱并不是终极目票,只不过她积累经验、拓展人脉的一个阶梯,一旦机会成熟时,她绝对是会单立门户的主儿。 其其格是几个人里最单纯的一个小姑娘,她家是锡盟的,骨子里透着一股牧区姑娘的豪爽和倔强。但她生性善良耿直,常常直言不讳,又乐于助人。她身上最可贵的品质就是不服输,勤学好问。只要是她不知道或不会的,就一定要追问个明白。她在几个人中,执行力特别强,只要交待下任务,绝对二话不说,立刻照办,不问原因,不说困难。只不过因为性格原因,有的时候会犯一些萌萌的小错误,但社里从上到下都没人和她计较过。 面对这几个人,陆川也是为如何领导好他们费了一翻心思。按照事先的安排,他将全陪和团队里的部分领导人员放在了自己车上,把孩子多的一组分配给了其其格,把成年男性和女性分别集中的两个组,分给了冬明和刘慧,把十四至十八岁集中的少年组分给了王倩。五个组的人,大部分集中在两节车厢里,接团难度相对较低。五个组,五辆车。司机已经分别与各自的导游见了面,领了出团计划,社里的计调也分别登记了车的初始理程数。 时间到了,全体导游集中在一起,按照社里的安排,分别进站准备接车。 站台上,人影稀疏。除了铁路上的工作人员外,只有几个准备登车的旅客。导游们按照各自负责的团员所在的车箱位置,拉前进入接站岗位。对讲机里不时传出零星的对话。大家统一手持着社里制作的接站牌,歪着头,看着火车进站的方向。 陆川趁这个时间,给医院打了个电话,向护工了解了早晨老爸的状况。他大致了解了一下诸如病人晚上睡眠情况、吃没吃早点、大小便情况、精神状态、医生查床的情况等等。听完护工的叙述,他又不厌其烦地叮嘱护工要两小时给翻一次身、定时拍背、擦爽身粉,注意观察尿液量和颜色,换头部冰袋前,一定要先用毛巾包上等等注意事项。这些事,其实最天已经向护工交待过了,但他还是忍不住要再重复说。虽然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是,请来的护工能否在没有家人的情况下,还能如数照做?这个问题谁也不敢打保票,除非有实时监控录像才能证明。再说,陆梅要中午送饭的时候才能过去,因此,上午的时间是没有家人在场的。所以陆川心里还是十个不放心。 随着火车缓慢驶入站台,所有人的心情顿时紧张起来,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每一节车厢的编号。当发现自己所在的位置与车厢号不一致的时候,就跟着车一起跑。因此,站台上的导游纷纷调整着自己的位置。陆川也跟着车跑了一小节,还不忘指挥着其他四人快速找到自己的位置。 当车门打开的那一刻,站台上立即喧嚣起来。每一节车厢前,都有一个导游高高举着接站牌。整个站台上,回响着导游随身扩音器里传出来的重复“集结号”“xx车厢的xx省xx市的旅客,请到这里集合。” 一个个接站牌高高举过头顶,一只只导游旗高高举过头顶。车厢门里走出的人陆续增多,站台上瞬间人头攒动,车站广播声、工作人员举着喇叭疏导人流声、导游招呼客人声、旅客交谈闲聊声……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混杂于耳,分贝低一点的声音根本听不出音源方向和位置。此时此刻,最考验的就是导游的眼力,不拿出眼观六路的本事,那是很难应付得到当下局面的。好在,客人分组的情况,已经提前由组团社确定下来,每一组也确定了一名组长和联系人。而这两类人往往是最早下车的,他们的责任就是快速找到导游,找到集合地点,并保证自己组里的人和行李都如数下车,没有遗漏。陆川小组的导游们在车辆进站前,就提前按照给定的联系方式,与所负责的小组的联系人通过电话,了解了对方的体貌特征和自己的识别标记。其他组的导游,有的没有告知身着打扮等细节信息,导致双方在短时间内没有及时对接到位。陆川明确向组员强调过提前打电话的事,也强调了一定要先找到对方小组组长或联系人,一定要先把这类人集中到自己身边,让他们帮助清点人头。因此,陆川小组的客人集体起来相对较快,行李均全部下车。陆川习惯按照部队的方式,把自己的客人整理成横排纵列的队伍,这和他上学时参加的军训有一定关系,也和他那不为人知的强迫证心理有更直接的关系。因为他看不惯混乱,否则,他一定要把看到的混乱条理化。而组内其他人则各展其能,一一将自己的客人聚拢身边,也按照陆川的作法,整理好自己的队列。 车厢里还有人陆续下车。各导游拿着手里的名单,逐一清点着组内的客人,同时不断要求他们检查自己的行李和随神物品。有的导游清点人员无误后,在对讲机里通报接团情况。陆川小组人员全部到齐,但中间出现一个小插曲。王倩组里有位客人下车的时候,背包不知被什么东西刮破了一个大口子,里面的女性随身物品掉出来不少,虽然重新装回包内,但口子封不上,无法携带离开。陆川得知后,赶忙跑过去查看情况。他见那豁口非常整齐,像是被刀划开的,立即意识到可能是被有意破坏的。于是他要求包的主人查看有无物品丢失,经检查,除了一小包洗漱口用品掉到车厢下的铁轨上外,没有别的丢失。陆川灵机一动,从背包里取出随身带的医用胶布,扯了几条临时封住了包上的豁口。这胶布其实是他准备用来临时补裤子的,因为他曾经在团上的时候,因为陪客人爬黄花沟的山路,扯了裤裆,丢了脸,所以每次出团,不管有用没用,总要带些胶布,以防裤子再次不争气。这次到是给客人用上了。 等导游大军带着客人走出车站时,站前广场上已经熙熙攘攘尽是出站和进站的旅客。一队导游旗,带领着客人依次登上了各分组对应的大轿子。对讲机里陆续传出了导游们报告各车客人登车情况。当最后一个报数声音停止后,总指挥下令,各车依次出发。 当车发动的那一刻,每个导游心里都松了一口气。接团是紧张的一个环节,别说丢一个人,就是丢一只行李都是延误行程的大事。而陆川负责的这一车人里,即有全陪,又有整个团队的领导,接站的第一环节的服务效果好坏,不仅直接影响着客人们的第一印象,也直接关系到旅行社的脸面,绝对不能有丝毫差池。这也就是为什么张凯一定要陆川上团的原因,也是为什么要把这一组人分给陆川的原因。 车子缓缓驶离了火车站,下一个站,xxxx饭店用早餐。在车上,陆川致完欢迎辞,和客人做了短暂的互相以增近彼此了解之后。抽空用对讲机向另四辆车询问了情况。王倩、冬明、刘慧、其其格依次通报了各自的情况,前三人基本顺利,唯其其格的车上,能听到较为喧闹的声音,可以想见到。她没能把那一车孩子搞定,或者搞定的效果不够理想。不然,也一定会像其他三人一样,相对安静一些。但也可以理解的是,那一车毕竟都是孩子,有几个能老老实实地坐着呢,刚下火车,正需要聚在一起交流和发泄初到陌生城市时的兴奋心情,况且,带领他们的又是一位年轻的、长相很有蒙古族特点的漂亮姐姐,那更会令他们兴奋不已。 陆川关切地问其其格感觉怎么样,其实就是在问她能不能搞定。其其格到也是聪明,一下就听到陆川的用意。她用坚定的口气告诉陆川“没问题”。陆川听了,也就放心了。 正文 (六)感觉不对,前兆初显露 用罢早餐,大队人马集体登车前往希拉穆仁草原。这一路需要沿呼武公路一直向北,横穿大青山,直奔距离市区九十公里外的草原接待点。需要途经莜之乡和土豆之国的武川县可可以力更镇。 武川县旅游资源丰富,境内有哈达门森林公园、大青山避暑山庄、井尔沟、德胜沟和大青山抗日根据地遗址以及淖尔梁高山湿地保护区等自然资源,还有非常丰富的人文景观和历史文化(北魏文化、隋朝文化)。此外,还有蜈蚣坝、大梁山、金代长城(亦称金堑壕)、汉长城、六郎箭等景点供游人观光。在其北部约40公里就是此行的目的的,位于包头市达尔罕茂明联合旗希拉穆仁草原旅游景区。而从该景区再往西北方向行车约14公里,则是另一处新近开发的大型蒙元文化旅游景点——天堂草原?蒙古王城,这里有一片美丽的天鹅湖,每天夏天总会看到天鹅,还有一位美丽的姑娘,她是陆川的同学,也是他毕业后第一个工作伙伴。自从陆川决定离开学校,去旅行社工作后,两个就再没有见过面。 武川县自古就是出皇帝的地方,历史上唐朝建国之前,李世民外曾祖父——柱国大将军宇文泰、李渊祖父——柱国大将军李虎、杨广和李渊的外祖父——柱国大将军独孤信、柱国大将军赵贵、大将军侯莫陈顺、宇文泰侄子大将军宇文导、宇文泰外甥大将军贺兰祥、杨坚之父大将军杨忠等等名将,均是出自武川县。该县历史上就是历代兵家重地,有“皇帝的摇篮”之称。唐朝的历史,就是从这里开始书写的,李渊、李世民的祖辈在这里奠定了强大的军事基础,为之后唐朝一统江山埋下了重要的一笔。 武川盛产莜麦和土豆。在这里,莜面即是老百姓的家常便饭,也是全国乃至世界有名的地域特产。土豆也因其淀粉含量高,口感绵柔爽滑而闻名全国,这里有一道被戏称为“武川鲍鱼”名菜,其实就是锡纸烤土豆。别看做法简单,可是烤出来的土豆带着纯天燃的清香,连皮一起吃,入口既化,极为爽口,而且吃过不会胃酸,配着本地调制的莜面凉汤冲成的水一同下肚,那种感觉,让人不思城中腻食。 陆川正在热闹地讲着莜面小吃,车子顺着山路,急转了两个弯。这两个急转弯不要紧,陆川在惯性的作用下,居然产生了强烈的晕车的感觉。这是令他始料未及的突发事件,因为这条山路他不知跑了多少趟了,每一次都一样的背对着车头,一边讲一过经历这样的路口,那时他从没有晕过车,即使刚刚在草原上喝过酒,也没在这样的山路上晕过车。而这次真是意外中的意外,晕车的那一刹那,他突然觉得心口一阵憋闷,头晕目眩,好比飞在万米高空时突然失重一般,几乎喘不上气来。两只太阳穴鼓胀得像是要喷血,胸口仿佛变成了一只微小的黑洞,试图将他自己一点点向里吸引。陆川怕被客人看出自己的异样,勉强掏出手机装作打电话,然后转身坐回导游专座,手捂着胸口,紧闭又眼,任凭那股天旋地转、翻江倒海的晕旋在身体里滚动,尽量默默而缓缓地做着深呼吸。然而,几次呼出之后,都似乎一点吸气的力量也没有,肺部失去了张力。他只能憋着一口气,靠在那里一动不动,在还能行动的时候,陆川赶紧系上了安全带。虽然在短短的十几秒后,他的呼吸恢复了正常,但却觉得全身乏力无比,想要再次站回到站立讲解的位置时,却怎么也拿不出力气,手几次抬起想要找个支撑点,却始终用不上力气。那一刻,他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就如同没有面试或当众演讲经验的新手,突然在台上忘了词儿时的感觉一般无二。原本随着车行,可讲的内容很多,蜈蚣坝的由来、大青山红色文化的诞生和辉煌历程、武川著名历史人物等等内容,都是他平时带团讲解时信手拈来的段子。这些早就烙刻在记忆里的内容,却在此时此刻消失得连个渣子都找不回来。陆川只是迷离无助地盯着车窗外飞逝而过的路面和山峰,他的内心里,突然恐惧于面对客人,害怕接受客人关注的眼神,害怕去对客人讲话。 以前不管多累,只要拿上麦克风,站到客人面前的时候,他都会神采奕奕地讲上一路,而且不带重样的。但此时的他却只想跳出窗外,逃离人群。他不想说话,也不敢说话,似乎再次回头注视着他人的目光。 对于陆川突然的失声,全车的人都穿得十分的意外,客人们,特别是那些喜欢听历史的中年领导们,正听得津津有味儿,却不见下闻,连导游都不见人影。司机师傅一脸疑惑地边开车,边瞅陆川。见陆川半天不起来,他反到是不耐烦了。他操着浓重的本地口音问陆川“唉,闹省了!咋家了哉是?” 陆川捂着胸口,头也不抬,只是冲司机的方面简单地挥了挥手,然后还是闷头不作声。 车后边有的客人诧异地叫喊着“唉,导游!咋了不讲了?”“就是,怎么不讲了?”“嘿,继续讲啊?”…… 有一个人发声,接二连三的人都坐不住了。大部分人觉得受到了冷遇,不满的情绪正在膨胀。 全陪终于按奈不住,起身后摇摇晃晃地来到了车头。当她转睛看到坐在导游座上,一脸惨白的陆川,吓了一跳。她轻轻地拍着陆川的肩头,关切地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川抬眼一看是全陪,赶紧故作从容地送出一个勉强的微笑。他冲全陪小声说“没事,刚才有些头晕,缓一会儿就好,放心,再给我二分钟。” 全陪不确定地点了点头。她知道陆川这个样子,二分钟之内是恢复不过来的。但也不能任由他就这样消失下去。行程还需要地陪的带领。况且,后边的领导们对刚才陆川的讲解还是比较感兴趣的。怎么能就这样有头没尾呢? 全陪转过身,替陆川打了个圆场,然后坐回到座位。 陆川一边和晕车对抗着,一边盘算着该如何处理现在的尴尬局面。他想啊想,想快速找到一个解释的理由。可是,大脑再一次陷入一片可恶的空白。此刻,他的头脑里,大部分的思绪都像绞乱的一团绳子,越扯越紧,越紧越疆。 怎么办?怎么办?现在好像站起来,可是一站就晕。现在好像和大家说几句,随便几句,可是张嘴就想吐。怎么办?怎么办?陆川内心里升腾起一种强烈的恐慌和自责。我怎么会这样?我怎么能这样?不行!我不能这样!我要站起来!我要回到位置上! 陆川就这样在外人根本看不出的状态下,巨烈的挣扎着。 正文 (七)灵机一动,“呼麦”救场 真是命不该绝,吉人自有天向。陆川突然想到身上还装着一个u盘,里面有一部老早以前拷上去的电视剧,正好是草原题材的,里面有不少描写牧民日常生活情景的描写。想到这儿,陆川咬着牙,从包里翻出了u盘,将它插到车载音响上,打开了车载屏幕,调出了那部电视剧。它没有起身,手持话筒,用调侃地语气和后边的客人开着玩笑“唉?我不过是和大家开个小玩笑,怎么刚消失这么一小会儿,大家就想我了?都谁想我了?想我的举个手噢,等晚上我请你喝酒!” “我这会儿在干嘛呢?告诉大家一个小小的好消息,我呀,刚才突然想起了一部很好看的电视剧,就是写我们大草原上牧民生活的,我是特别喜欢。本来呀,这只是我带在身上,看的。刚才讲到高兴的时候,就觉得,真有必要向大家推荐一下的,因为这部电视剧,只在我们内蒙播出过的,想必大家是没看过的。所以,接下来,为大家播放一段精彩的,里面刚好有我刚刚讲过的莜面吃法噢,大家一定要认真看的,里面会有不少知识点,等看完之后,我要考考大家的。答对者的,是有小奖励的噢。” 陆川边讲,边使劲全力地,点选着那一集。好容易找到了,这才收声。 随着车内响起悠扬的长调和呼麦之后,躁动的人声才渐渐安静下来。而陆川,也又重靠回座位,长长地喘出一口气。此时,他的额头上已然渗出了西绿豆大小的珠。 司机显得不怎么满意地看着陆川。虽然作为司机,他无权对导游在车上的讲解指手划脚的。但他却看不惯陆川这种拿电视剧来糊弄人的做法。在他的头脑里,认定这个陆川并不像是社里吹捧带团高手,他认为陆川不过是个搞点小聪明的投机分子一样,不过是靠花言巧语骗人高兴的小导游片子。但他怎么知道,陆川这么做,真的是实属无奈。 好在电视剧真的是有效地转移了客人的注意力,足足给陆川恢复神志争取了十五分钟的时间。这十五分钟里,陆川用了自己的太极师傅教的呼吸方法,慢慢调整了自己的心率,也让身体重新恢复并适应了这颠簸的路面。他用手指狠狠地掐着手掌上的穴位,一边压着股恶心的感觉,一边暗示自己不会有事,安静!安静! 当他感觉彻底恢复之后,立刻起身,跳回了面对客人的位置。睁大眼睛,扫视着车后的客人。这时,大部分人的眼睛正盯着上方屏幕,认真地看着牧民做奶豆腐的过程,有几个人低着正在看着陆川。 陆川举起话筒,开始吟唱起呼麦来。这一招,他以前从没有使过。呼麦本是蒙古族独有的演唱技法,在全世界也是独一无二的。这种一个人同时发出两个声部的效果,在外人看来是不可思意的。那种低沉时好似风啸,欢快时好似虫鸣的特别之声,是会给人带来不少的错觉和遐想的。真正的呼麦高手,是可以始终用这种发声方法,来模拟大自然的很多声音,有的像流水,有的像暴风,有的像地震,有的像万马奔腾;还有的艺术家,可以同时用两个声部来合唱一首曲子,即有人声,又有节拍背景。陆川只不过是和专业演员学过一点点片毛,在平时略微练出了一点眯类似呼麦的发声效果而已。虽然他的师傅曾经夸赞他学得快,但自己明白,对于自己而言,想要真正练成呼麦,那基本是不可能的,除非花上几年的时间,什么也不干,专心跟着师傅学。所以,他一直是在无人的时候,才偷偷地练习呼麦的地言基本功。目前,他只能做到发出的声音略微有点呼麦的味道,却做不到一口气唱出八个音阶落差的真正曲调。他也是临机一动地发现这些搞音乐的人对呼麦十分感兴趣,这才班门弄斧地,唱起了“他的呼麦”。 当客人听到车厢里传出来的不像是电视剧里合成处理过的那种声音时,已有很大一部分开始低头侧耳地寻找这声音的来源。有些人惊叹着,为什么导游也会呼麦? 陆川的这“呼麦”之间并没有唱多久,由于他的气不够,只是用了一些单调的发声,来吸引客人的注意。当客人都转睛注视他的时候,便关掉了车载电视,重新开始他的讲解。然而,当他边讲的时候,身下的双腿却在微微地颤抖着。 车厢中部,有客人高声问“导游,你刚才发的声音是呼麦么?” 陆川对着出声的客人竖起了大拇指“高,实在高。想不到咱们车里人才济济,居然这么快就听出了呼麦之音啊!我可是真的佩服这位帅哥了!唉,帅哥,你怎么知道是呼麦的呢?” 那位帅哥坐着一扬手,说“您别忘了,我们可都是搞音乐的,虽然大家不会,但都是听说过呼麦的!” 陆川一拍脑门,故作奥悔地说“唉呀呀!看看我呀,这准备工作一大堆,居然忘了大家都是专业人士啊!不错,我呢,刚才确实是试着发了一段类似呼麦声音了。不过,我想,这位帅哥肯定是照顾我的面子,才把它称作是呼麦了。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我是知道自己这两把刷子到底怎么样的。我这怎么能算是呼麦呢!充其量只是类似而已。那么,既然大家都懂行,我也就班门弄斧下一吧,给大家讲讲呼麦的一点小历史吧。” “呼麦呢,草原民族中一种非常奇特的演唱艺术,它早在12世纪蒙古形成民族之前就已经存在很久了。它的独特之处在于,作为演唱哥手,他纯粹用自己的发声器官,在同一时间里唱出两个声部,一个持续低音和它上面流动的旋律相结合。呼麦的发音有很多种类的,大致分为“泛音呼麦“、“震音呼麦“、“复合呼麦“等。它的发声原理中最特殊的,就是有时声带振动,有时不振动,是用腔体内的气量产生共鸣。它运用特殊的声音技巧,一人同时唱出两个声部,形成罕见的多声部形态。演唱者运用闭气技巧,使气息猛烈冲击声带,发出粗壮的气泡音,形成低音声部。在此基础上,巧妙调节口腔共鸣,强化和集中泛音,唱出透明清亮、带有金属声的高音声部。在蒙古民族中,对呼麦的产生,有一奇特说法,据说,古代先民在深山中活动,见河叉分流,瀑布飞泻,那嗡嗡作响、山谷共鸣的声音,实在动人心魄,情不自禁之下,便有人加以模仿,在不断的摸索之后,终于找到了一种能让所发之声最大程度地接近自然之声的发音方法,那就是呼麦。呼麦唱法是在特殊的地域条件和生产、生活方式下产生的,其发声方法、声音特色比较罕见,不同于举世闻名的蒙古族长调的唱法,有声乐专家形容这种唱法是“高如登苍穹之颠,低如下瀚海之底,宽如于大地之边“。我知道,其实,我刚才讲的这些呀,对于各位专家来说,早已是了然于心的了。我也知道,其实大家最想知道的是,我为什么会发这种声音。对不对?” “对……”车厢中部以后,传来一阵附和之声。 “其实呀,说起来我都怕大家笑话,我为什么会发这种声音呢。这根本就是一个巧合,记得我上学的时候,有一次和同学一起吃饭。吃完饭呢,我猜拳猜输了,被罚去洗碗。这吃饭的人多,该洗的碗也多,我呢,洗着洗着,烦了。于是就哼了几句小曲。可是你知道么,因为吃得太多,没哼几句,这饱嗝就顶到嗓子眼儿了。正好我要唱一句歌词儿,这词刚出嗓子眼儿,饱嗝也顶出来了。结果就发出了一个嗡嗡的声音,自我感觉呢,声带也在动,嗓子眼儿也在动,头皮还跟着有点发麻。过后,觉得这么发声挺好玩儿,就想方设法地要再发一次。后来呀,越试越有意思,慢慢就成一种唱歌以外的爱好了。我当时只觉得好玩不是,高兴地时候就爱自己这么瞎呜呜几句。不料有一次被学校声乐系的同学听到,问我是不是在练呼麦。我说瞎哼着玩儿的。可他却坚持认为我发的就是呼麦,还把我领到他一个专门练呼麦的同学那里试音。我这么稀里糊涂地让人家给强上了两节发声课。因为练习太苦,太累,我就“翘课”了。现在想来,要是当初我坚持下来的话,估计,我肯定又会多一项技能。那样的话,除了导游这一行,我也能在乐队里串串场了!” 说罢,陆川举起右手,食指和拇指在空中比划了一个搓钱的动作,看到的客人都不约而同的呵呵笑出声来。 正文 (八)烈日之下,重度晒伤 草原点上,为旅游团安排了一场隆重的马队迎接仪式。二十匹马,加上二十个身穿红、黄、蓝蒙古袍的骑手,和两位手捧银碗哈达的蒙古族姑娘,早早等在进入旅游接待点之外几百米的停车场上,只等车队一来,便策马扬鞭,高声呼喊地在车队两翼奔跑起来。而蒙古族姑娘,则在第一车客人刚走出车厢的时候,就已双手捧起哈达,右手托起银碗,两人齐唱蒙语歌曲。为每一位下车的客人敬酒,献哈达。车队陆续抵达,草原点上顿时热闹非凡,人声鼎沸。 在一大片噪杂声中,谁也没有注意到,只有陆川,一个人悄无声息地跑到停在一旁的大轿子的车尾,在没人能看到的地方,双手撑膝,哇哇地狂吐不止,直到吐出了早点,吐出了胃液,直到无物可吐。吐出来的东西落到地面,又溅起来粘到裤腿上。直到不想吐时,陆川才晃悠着身子站起来。当看到裤腿已脏,就从裤兜掏出卫生纸去擦,可是带的纸不够,都用完了也没擦干净。不得已,他只能从地上揪起一大把野草,当作卫生纸用,擦去了粘在鞋和裤腿上的那些污点儿。 时间不等人。大批的客人已经跟着队伍向蒙古包群集结。各路导游纷纷带着自己的客人进包。陆川抬头望了望天,深呼吸,试图停止那还未消退的眩晕。几次调整之后,终于暂时压制了不适的感觉,他这才快步向自己的队伍走去。 午饭被安排在骑马之前。客人进包休息期间,陆川招集自己的队员们开了个小碰头会。他让每个人简单报告了一下客人的情况,核实并记录了本组客人蒙古包分配序号,核对了午饭至晚饭之间各项活动的具体时间和行动安排。总体上看,王倩、冬明、刘慧负责的客人都没什么问题,配合导游带团,基本没有不好管理的人。唯有其其格这边,因为客人中学生居多,家庭生活条件好,养尊处优惯了,对于草原住宅条件颇有微词,不是嫌蒙古包简陋,就是嫌六人住一包太挤,要么就是嫌床铺太硬,等等。对于其其格在车上解释和铺垫不足的问题,众人纷纷支招,想办法教她如何做好小客人们的心理工作。其其格到也乐意接受大家的善意批评和教导,也对自己在车上没做好心理疏导和铺垫,有一些后惭愧。陆川在得知那些小客人对其其格很感兴趣,也比较好奇的信息后,教她一个办法,让她要利用空闲时间,多和小客人们在一起聊天,特别是要多和那些意见大、爱抱怨的孩子聊天,借自己是蒙古族的身份,多讲讲小时候在草原生活的具体情节,勾起小客人们的兴趣,接近他们与草原生活的心理距离,让这些城市来的孩子们,放下心理的成见,形成心理认同感,这样就会有助于接受接待条件,也有助于今后顺利的带团。 五人小组碰头完毕后,陆川将情况汇报给总负责人,再没有新的指示下,等待按既定时间,组织客人用餐。期间,他给医院去了电话,详细询问了老爸的情况。当时陆梅刚给老爸喂过饭,正如当初医生的判断,老爸出现了中风的病症,虽然已经恢复了意识,但嘴歪手软的症状并没有消退,左半边身子已经偏瘫,语言和吞咽功能受损,即使吃口小米粥,也要在嘴里慢慢咀嚼好久才能下咽,这也难保下咽时不被呛着。护工还算尽职,卫生打理得不错,每天上下午都给做一次按摩。但是,这个护工烟瘾太大,陆川留在病房的一盒烟,已经发现少了好几根。这盒烟本是陆川留在那里,准备陪床无聊时解闷用的。说起事,陆梅就来气。但陆川安慰她不要在意,毕竟还要靠他,一盒烟抽就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要把老爸的手机、钱等贵重东西都收起来。 放下电话,陆川长叹一口气,默默地摇了摇头。当他眼望远处的敖包山时,心中不禁浮现出曾在网上看到的护工在家人离开后,逼着老人吃屎的情景。心中涌上一阵阵不安。他恨不得赶紧结束这个团,赶紧回去照顾老爸。 午餐的阵事好比打仗,从早晨下火车到中午,客人们早就奔波得饥肠辘辘。加之一路上,各位导游对草原风味餐的大力推荐和渲染,勾起了不少人对手扒肉、烤羊腿、烤全羊的向往。同在一个大餐厅进餐,此桌点了烤羊腿,彼桌不甘心,也要多点一只。也有几个桌合计点了烤全羊的,为的是看仪式,给领导上台为羊剪彩的机会,也有和大家分享福利的意思。有一桌上来的全羊,展示完毕后,厨师一时手快,直接把羊头切了下来。一个看似是尊者的人,正要上前在羊头上划十字。结果举刀的时候,发现羊头不见了,场面甚是尴尬。赶过来的导游赶紧让厨师用筷子把羊头再戳回腔子上,让客人完成了剪彩仪式。 菜上齐了,客人们挨个开吃,割肉的割肉,夹菜的夹菜,添饭的添饭。陆川也坐到了私陪桌上,但面对桌上的烩菜、粉汤和羊肉,他一点胃口也没有。只是一口一口地喝着茶水。坐在斜对面的王倩几次见他不吃东西,就端了一碗羊肉和两个小馒头坐了过来,偷偷递到陆川面前。陆川正在走神地想着家里的事,王倩坐过来举动并没有被他查觉。王倩揪了揪他的衣袖,陆川这才回过神。他望着眼前的肉和馒头,没动筷子。王倩让他吃点东西,他淡淡地摇了摇头,只是抽着手里的烟。王倩面露尴尬,不至可否,毕竟大家同桌吃饭,她一个女孩儿家家的主动送饭给一个帅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什么意思,更何况这些人里还有刘慧和冬明。不管这俩人是怎么想的,能肯定的是,他们都看出来了。导游的眼睛,看客人一个准,看自己人更是一个准。陆川瞬间观察到王倩又咬嘴唇又掐手指的动作,意识到自己的拒绝让她难堪了,同时也感觉到她不知如何下台的为难。于是赶紧夹了小馒头和一块肉吃了起来。王倩一时脸红,起身要离桌,被陆川叫住。陆川让她坐下来一起再吃点。这样王倩才感觉没丢面子。同桌众人里,有人用眼神着陆川,似乎在说你小子艳福不浅哪,美女主动示好,还不赶紧的。陆川瞪了来者一眼,不作声地嚼着嘴里的肉。他怎么会不知道王倩的用意呢。只是,此时此刻,除了家中的老爸,他什么都不在乎,更何况对于王倩这种剃头挑子一头热的方式,他没法去迎合,他不会逢场作戏,更不想欺骗小姑娘的感情。 吃摆午饭,时隔半个小时,导游们陆陆续续带着客人前往马场。今天马场的马比以往多,由于要接待大团,好些马是从别的地方调过来的。每个马倌牵着马,等着马队长分配。陆川站在围栏旁的出口处,陪着客人一个一个地上马。等最后一个人上马后,把这队人马交给了冬明,让他带着去天鹅湖。按理说,陆川是应该陪着去的。但今天他一看到马鞍,就有种晕车的感觉,所以和冬明商量好后,就决定留在原地等客人回来。 马队走了,马场上安静下来。风中弥漫着浓浓的马粪味儿。 烈日当空,正是一点左右最热的时候。陆川回头看看蒙古包,离得太远,即便走回去,也呆不了多久,还要走回来。索性他决定就在附近走一走,一个人静静。 高温之下,外套早就穿不住了。陆川脱下外套,只留着里面的二股筋背心儿,独自在草坡上走着,偶尔找见一块儿石头,会坐下来点根烟,边抽边看着前方渐行渐远的马队,听着那被风吹散的人声。仿佛此刻是在镜子里看另一个世界。 盯着天边的云,他问自己这种日子还要继续下去么?老爸这一病倒,恢复期少则一年,长则几年。原本健壮的一个,一朝病倒,身边就离不开人了。单靠老妈和妹子,怎么够用?妹子即要上班还要照顾病人,哪有时间去搞对象处朋友?老妈本来心脏就不太好,面对家里的这一突然变故,本就是心力憔悴,还要面对未来那不可预测的命运,怎么是好?不行,这个时候,我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丁,必须回去。可是,回去以后呢?短时间里,照顾老爸是必然要做的事,但长久呢?老爸出了院,还是需要人照顾的。那时我还回来做导游?还这样东跑西颠的不着家?那不行!这次老爸住院已经是老天释放的警告信号了,古人讲“父母在,不远行”,现在是父母疾,更不能远行了。可是,不做导游了,拿什么养家糊口,虽然这些年,自己手里有了一些积蓄,但不能因为照顾病人,就赚钱了,那样用不了多久就会坐吃山空的。我除了带团,还会什么?离开旅游圈,我什么都不会,重新找个合适的工作也不容易。别人有这证那证的,我除了一个导游证,什么都没有。学的俄语除了能考试,别的地方都用不上。财务也搞不了,也没有像其他资格证当搞门砖。经商做买卖也没有经验和资本。 左思右想,仿佛前途一片黑暗,不论哪种设想,都要从头做起。这些年的导游经验似乎毫无用武之地。陆川也考虑过再回学校深造,但,那只能走成人教育序列,还是往出花钱的路子,虽然从长远角度看,深造是必须的,也是有意义的。但眼前家里的情况却不允许走这条路,经济上和生活都不允许。怎么办?怎么办? 陆川越想越苦恼,越想越无助。想着想着,他突然觉得后背一阵阵刺痛,就像被数只马蜂蜇过。当他伸手去摸后背的时候,居然碰到了几个小小的水泡,那水泡一碰就疼,周围的皮肤火烫火烫的。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在阳光下曝晒时间太久,后背皮肤被灼伤了。右肩比左肩要厉害,凡是阳光晒到的地方,即使没起水泡,也是一碰就疼。他心里十分懊恼,本就是沮丧得很,又受这罪,真是倒霉透顶。有心想起身回景点上找点药,但一看表,离马队返回的时间已经不足以让他跑个来回,而周围又没有可以遮阴避阳的地方。他没办法,只能把随身带的水倒出一些抹在肩膀上降温。但,水一抹上去,片不一会儿就干了,干了之后,表皮更是疼得厉害。他只好站起来,靠走动,让风给皮肤降温。 待马队返回的时候,陆川的前胸后背都被晒得通红,摘下墨镜的脸上留下清晰可见的白斑。后背上又多出几个水泡,有几个水泡已经被他不小心挠破了,正在微微地渗出着透明的液体。被马蜂蜇过般的痛,串遍全身,眩晕的感觉再次袭来,可能中暑了。 正文 (九)皓月当空,距离不见得产生美? 晚上九点二十三,篝火晚会还在继续。歌舞表演已经结束,客人们正在围着旺火,和着dj舞曲,狂欢乱舞。一天的活动,进行到此时,已近尾声。再过半个小时,当音乐停止、灯光熄灭时,火光独自摇曳时,喧闹一天的草原,将重归自然的宁静。 王倩将一位喝多的女团员送回蒙古包时,隐约看到草原深处,那片还能被舞台上高压钠灯微微照亮的地方,坐着一个似乎熟悉的身影。那个身影,暗暗地坐在那里,在他身边,不时有个微弱的亮点在忽明忽暗地闪动着。仿佛一只萤火虫在那里独自飞舞。 离开蒙古包,王倩准备往私陪房走。再次路过时,看到那个身影还在原地,月光之下,不时从他的头顶升起阵阵轻烟。舞台上的钠灯已经熄灭,唯有天上的明月柔柔地呵护着这片寂静的大地。淡淡的蓝色撒满草原、包顶,蒙古包在月光之下,一个个好像躲藏在草坑里的蘑菇,不时传出阵阵切切私语。微风在脚下轻轻地流过,带着草香。零星的身影间或从蒙古包间闪过,三三两两的说笑着。已经安顿完团员的导游们正在陆续返回休息。偶尔从远处传来一两声酒醉之人兴奋未尽的吼声。 王倩掏出手机,借着手机的亮光照着脚下的路。突然之间,她很想给一个人发条短信,当她找出号码时,又犹豫不定。她不敢肯定这条短信该说些什么,更不敢肯定发出去后会什么结果,她怕的不是对方回复什么内容,而是怕得不到回复,或是一个简单的“噢”。 “睡了么?”终于,她鼓起勇气,把短信发了出去。按下发送键的一刻,心跳陡然加速,手心瞬间呼呼地冒着汗。她握着手机,迟疑地踱着步,虽然是继续向着私陪房的方向走。脚步却是缓慢而不定的。 “没睡,怎么了?” 月光之下,她还是感觉到了脸红。她心里想他真的没睡?他在哪儿?躺下了么?他不睡在干嘛?他是一个人么?该死!我该回复他什么?难道我说要约他出来散步?他不会同意的!那我该问他什么? “有事么?”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噢,也没什么事。你在干嘛?还没休息?” “睡不着!” 她看到这条短信,内心里产生了一丝小小的兴奋。她想他睡不着,那就有机会聊了。 “我还没回房,刚送客人回包。” 当这条短信发出去的时候,她正期待着下一条短信的内容。但隐约听见身后那个不远处的身影的方向,传来了“滴、滴、滴”像是手机接短信来电提醒的声音。她疑惑地向那个地方望了过去。那个身影的脸,被手机屏幕那股暗淡的绿光所照亮一些,虽然是亮了,但因为隔的远,加上光亮不足,根本无法分辨对方是谁。只不过在漆黑的幕色下,那一小股绿光,加上一张被绿光照亮、却又看不清的人脸,看起来,甚是诡异和瘆人。王倩下意识地头皮一紧,她赶紧后退几步,这一紧张,似乎冷静了不少。 那个身影面前的绿光消失了,两秒钟后,自己的手机响起了提示音“关灯了,忙完了赶紧回去休息吧,这么黑别乱跑!” 咦?不会吧!难道短信是那个人发出来的?王倩心生好奇,又发了条短信,这次,她想证实一下,接收短信的,是不是那部手机“我正在往回走,不过我看到一个人坐在草地上,挺瘆人的。” 发出完毕后,两秒钟,黑影那边又传来了接收音,绿色的手机屏再次亮起,那张模糊的脸再次出现,片刻之后,绿光消失。两秒之后,她的手机又再次响起“赶紧往回走,这大半夜的,没准谁喝多了没回包。” 这时,王倩确信那个黑影就是和自己发短信的人,她更好奇他为什么不回去休息。为了进一步确认自己的判断,她大着胆子拔通了那个号码。瞬间黑影那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喂,怎么还打上电话了?” “噢,我是想确认一下,我看到的是不是你?” “嗯?你看到我了?” “是啊,我就在你后边!” 那个黑影举着手机从地上站了起来,转过头向这边望着。 王倩壮着胆子向前走着。她挂断了电话,打开了手机上的手电筒,对着黑影晃了两晃。黑影那边也举着手机晃了几晃,然后就打出了一束手电光,为王倩照亮了脚下的路。 当两人碰面的时候,王倩微微有些吃惊。眼前的陆川,没穿外套,上半身只有二股筋背心,两个肩膀上泛着蓝白色的微光,靠近时,还能闻到一股牙膏的清香味。 “陆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穿这么少啊!会感冒的!” 陆川重又坐回地面,指了指旁边地上的外套说“衣服在这儿呢,现在还不能穿,也不冷,一会儿再穿。来,坐!” 王倩端下身子,正要坐下,陆川又拍了拍那件外套,示意她坐在衣服上。衣深了,草湿地凉的,坐在衣服上,裤子就不会湿了。王倩怪不好意思地坐了上去,但心里却涌上一股暖意。 “陆哥,你这肩膀上抹的什么?这么香?” “牙膏。” “抹它干嘛?” “中午晒伤了,抹点消消炎。” “啊?这么大一片,都晒伤了么?”王倩关心地抬起手想去触摸陆川的肩膀,但话音未落,却又把举到半空的手收了回来。 “嗯,中午客人骑马的时候,我在马队那儿多待了一会儿,结果就给晒伤了。没事,这不刚抹上一会儿,还没干。” “噢,那管用么?” “也管点用,就是见效慢一些,将就一下,临时救个急。等回市里再换点正经药就行了。”陆川一抠着右肩膀头上一小块半干不干的牙膏,一边说。 “得了吧,哪能这什么用呢?我这儿有防晒霜呢,要不给你喷上点?”王倩说罢就去包里翻自己的防晒霜,可是被陆川制止了,他说“快别了,防晒霜白天预防用的,只能防晒,不能治疗晒伤,现在用那个不管用的。再说,那东西我这儿有几个地方起泡了,必须得消炎的。别找了。”陆川的平平淡淡的口气中,带着一丝隐隐的拒意,仿佛暗示王倩保持距离! “噢。”王倩有些失望地拉上了背包的拉锁。 “要不你帮我再抹点牙膏,后背有几个地方我自己够不到。”陆川也没经得王倩的同意,就把半支中华牙膏递到王倩面前。 王倩欣然接过了牙膏,在手上挤上了一大股子,等着陆川告诉她该往哪里抹。 陆川脱下了二背心,把后背对着王倩,引导她为自己的后背上几处晒伤的地方又抹上了牙膏。王倩抹得很仔细,也很小心。她觉得能为陆川做点什么,心里很是高兴。她觉得和陆川之间原本那隔山漫海的距离,一下子就消失了。 她一边慢慢地抹着,一边问陆川“陆哥,你干导游这么多年,以前也像这样被晒伤过么?” 陆川不以为然地说“唉,也有过,不过以前只是晒得皮痛,没这次晒得厉害。” 王倩擦过头问“那以前怎么处理的?也是抹牙膏么” 陆川轻轻一笑说“没有,以前疼归疼,没抹过,忍两天就过去了。这次是因为起泡了,不处理的话,怕是到了市里就要发炎。” “你们男人真是能忍,就晒成这样了,还硬挺着!”王倩略带责备和埋怨地边抹边说。那种感觉,好像在心疼地责备自己的家人一样。 陆川把身子往前微微一探,拉开了后背与王倩右手的距离。他往左欠了欠身,挪了一个角度又做了下来。 距离产生美,距离也产生失落。即使两人间的距离只是增加了不到十公分,那种疏远的感觉已然是了然于心的。 王倩收回了手,坐在原地,不置可否,想说,却不知接下来说什么。想走,却不知借什么理由起身。 黑暗中,陆川递给她一块面巾纸,让她擦掉手上的牙膏。她接过纸巾,一边低头擦手,一边偷偷斜眼看着陆川。 陆川光着膀子坐在月光下,漫不经心地向背包中放着东西。嘴里的烟,冒着蓝白色的微光。 王倩从陆川不动生色的反应里,已经感觉到丝丝凉意。在内心中,她十分失落,她已经知道,自己和陆川之间,除了同事关系,应该不会再有其他更近的关系。也许自己不够好,得不到他的认可。也许他早已心有所属,而那个位置不属于自己。也许因为自己不是当地人,长相不够美,配不上他。也许……太多的“也许”让她心乱如麻。她觉得自己好傻,傻到一厢情愿地喜欢一个人,就理所应当地会他被接纳。傻到主动示好,就能够得到应有的回报。她甚至傻到愿意在没确定关系的时候,就为他付出自己的一切。可是,事实不是这样的,他的反应不是这样的,当下遇到的这种情况,真的和小说不一样,真的和自己的心愿不一样。 默默地,在她的眼角,浸出一丝隐隐的泪花,她竟示到自己动容之后,赶紧就着手里的纸巾,擦掉了那即将滑落的泪珠,转头看向了右侧那漆黑的夜幕。 正文 (十)什么是“好导游”(上) “带团累不累?”陆川边整理东西边问王倩。 “噢,累是累,也习惯了,干咱们这一行的,哪个不累呢?”因为有了话题,王倩心里轻松一些。 “你干导游多久了?”陆川接着问。 “有一年多了。”王倩答。 “当初怎么想着干导游呢?”陆川又问。 “当初在学校时,想着学的专业毕业不好找工作,听同学都说干导游挺赚钱,还锻炼人,就几个人一起考了证。所以刚毕业就带团了。”王倩答。 “那干了这一年,你觉得导游是你刚开始想的那样么?你想得到的,得到了么?”陆川问。 “唉,怎么说呢?在学校时想的都比较理想化,等干上了才知道这一行其实不好干。不过收获也不少,至少得到了锻炼嘛,以前在学校我的性格很内向,不爱说话,现在敢说了,也会说了!但是,钱真不好赚。”王倩略显无奈地回答。 “那你怎么看导游这个职业?或者说你理解的导游应该是什么样的职业呢?”陆川反问。 “嗯,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最早吧,就像上课教的那样,觉得导游就是带着别人出去玩,给安排吃、住,给讲解,提供服务的人。现在觉得课本里教的虽然没错,但是距离实际情况,差别还是很大的。要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要面对各种各样的问题,而且很多遇到的问题,从没有经历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也不知道该找谁帮忙和请教。有时处理不好事情的时候,觉得自己特无能。有时还要看人脸色,挨人骂,心里特不舒服。”王倩委屈地说。 “我能理解你说的这些,当初我刚入行的时候,和你的体会差不多。这是每一个导游都要经历和总要经历的事情。你就把它们当成考验吧。其实干导游,最难办的,最不好处理的,就是人与人的关系。没有人,就没有旅游活动,有了旅游活动,就会到处遇到人。所以越早承认这个事实,对自己越有好处。”陆川略有感慨地说。 “陆哥,你觉得怎么才能当个好导游呢?”王倩请教地问陆川。 “好导游?这个没有固定的标准。或者说,在不同人评价,“好导游”的标准是不一样的。在游客心里,讲的好,服务到位,有亲和力,行程安排合理,讲解能服众人心的,可能算是好导游。在旅游社这边,带团能力强的,不出问题或者有了问题能处理好不给社里惹麻烦,综合素质高、人品可靠,即能带好团,又能往回揽客源的算是好导游;在有些导游自己心里,能带团,能带大团、豪华团,即能赚小费又能拿大提成的,又能让客人和旅行社双方满意的,没有投诉,口碑好,讲得好的,算是好导游;从大方面讲,中级导游肯定比初级导游好,高级导游肯定比中级的好,特级的肯定是最好,地陪肯定不如全陪,全陪肯定不如领队。带散客的肯定不如带团队的,带团少的肯定不如带团多的。”陆川说着说着,似乎有些刹不住车。 王倩听着听着,似乎又回到了学校求学听讲的年代,兴趣大涨。 “那陆哥,你心中的标准是什么呢?” “我?其实,我的标准没什么高大尚的东西。我就觉得,做好一个导游,就是要有德行,有实力。德行是什么?其实就是责任心和爱心。对客人要有责任心,安排行程和照顾起居要提前观察,提前想,在问题没有出现的时候,提前预判出来,提前想出应对的办法。很多时候,你为了能让客人满意,不给自己找麻烦,就得多站在客人的角度替他们去想,想他们喜欢和不喜欢的,想他们想要的和不想要的。带团本身就是事无俱细的活儿,哪个环节疏忽了都有可能产生蝴蝶效应。这责任心也体现在诚实度上。你要对客人诚实,不能哄骗,不能欺瞒。特别是在讲解的时候,你必须接受客人的无知和好奇,但不能允许自己的无知和冷漠。你在准备导游辞的时候,就得下功夫去查真资料,写真内容,你可以在讲解时加上自己的东西,但那种东西得是心里真正想到和感悟到的。你拿不真、不实、道听途说、胡编乱造的东西来糊弄人,可能当时没发生问题。但假的终归是假的,总会有被揭穿的时候。再拿赚钱这事来说,你也说了,干导游是为了赚钱。其实哪个干导游的不想赚钱呢?但是,咱们导游这行能赚的钱太多了,这里边有干净的钱,也有不干净的钱,有人干净地赚钱,有人不干不净地赚钱。有的人靠好的服务和真正的实力,明明白白,光明正大地赚小费、赚回扣、拿提成。这无可厚非,毕竟现在整个旅游业里,导游正儿八经赚钱的道儿就那么几条,核心就是用服务换钱。只要你的服务能得到客人的认可,那赚这些钱也是理所应当的。但就有那么一些人,借着客人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靠虚假宣传和许诺,骗客源,一旦出团,便半途里擅自变更安排,降低标准,或者坐地起价强买强卖,或者串通他人,超高报价,把一二百元的羊腿价报到几百元甚至上千元,或者强迫游客消费,侮辱甚至威胁恐吓那些不消费的客人。或者没有真才实学,靠糊编乱造蒙混过关,靠低俗笑话哗众取宠,靠张冠李戴敷衍了事。不到景点时乱讲乱说,到了景点不讲不说。不在提升服务质量和个人素质上下功夫,一门心思想着骗钱敛财,不顾导游操守和职业道德。甚至有些人为了赚钱,人格尊严也拿来当商品买卖,白天当导游晚上当新娘,明面儿上是导游暗地里是流氓。这种人这种事不在虽然不是全部存在,但也不在少数。你或者只是听过,我是真正见过。恶心到家了。所以说,要做个干净的好导游,心得摆正了。钱虽很重要,但不是第一位的,德才是第一位的。你不能把带团只当作工作,要想把这份工作干好,干出成绩,那就得把它当作一份事业去做,得干得膛膛正正、光明磊落。导游这一行就是一个大染缸,里面形形色色的人啥样都有,有好的就有坏的。能遇到高人,那是你的福气,你能跟着学,学会了你也是高人。但遇到坏人,那可千万不能跟着学,连好奇的心都不能有,好奇害死猫啊!尤其是女孩子干导游,遇到的诱惑要比男的更多更大,有的人就是因为一念之差就走了歪门邪道,越走越偏,甚至无法回头。在这条路上,有幸者,能遇到一个好师傅,领着你走正道。但更多的人,一旦入行,就始终面临着单打独斗。在考验、挑战和诱惑面前,没人替你指路,没人作主。只能靠自己的选择,而选择的对与错,好与坏,就全靠你个人的德行修为。” 王倩本已失落的心,被陆川这一通说教,惊得忘记了刚才的眼泪。 正文 (十一)什么是“好导游”(下) 王倩双手搂了搂头发,望着天幕若有所思地在想也许他说的没错,可是职场上的生存竞争,最直接地还是要看彼此的实力。弱的怕壮的,壮的怕强的,强的怕玩命的。我一个女生,能做到多强呢? 陆川把手机按亮了,再锁屏,再按亮,再锁屏,摆弄的一小会儿,然后接着说“再说实力。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常处和优点。有的人知识丰富,口才又好;有的人做事踏实,安守本份;有的人机灵敏捷,处事圆滑;有的人心思缜密,深谋远略;有的人处事不惊,处变不乱;有的人心思细腻,体贴仁心;有的人遇事果敢,勇于担当;有的人勤奋好学,吃苦耐劳。能在导游这一行生存下来的人,身上必定都有自己的生存之法。具体的实力体现也各有不同。当然,每一个好导游身上的闪光点也不尽相同。想要做好这个职业,就得努力发现并壮大自己的优势,也要清楚地看到自己的短板和劣势。取众家之长,补自家之短。凭着一种不断进步的信念去完善自己。比如说,你刚入职,对民风民俗了解不深,那就多和当地人,多和有草原生活经难的蒙族人交往,向他们请教学习风俗知识。假如你对大召、五塔寺不了解,就要想办法去查资料,吃透资料,了解当时的历史,探寻历史背后的故事。还要多往景点去跑,把每一块砖,每一尊佛,每一棵树都研究它几遍。要多听别的导游讲解,从高手身上找差距,从菜鸟身上找不足,回过头来再雕刻自己。把看到的、听到的、学到的、记下的、想到的都记下来,写出来,念它几十遍,背它几十遍。这样整出来的导游辞才能像个样,但还要再改,再补充,再完善。直到扔下稿子,也能自自然然地讲出来才是真本事。注意,我说的是讲出来,而不是背出来。” 说到导游辞,王倩更加来了兴趣。她追问到“陆哥,导游辞不都得背么?不背熟了,怎么讲呢?” 被王倩这么一问,陆川即兴奋,也气愤地说“妹子,导游辞只是一个概念,不能教条地看待它。是,导游辞的是讲解的基础。但这个基础并不是唯一的。写在纸上的东西再好,它还是书面语言。咱要明白,导游讲解是要靠嘴去说的,说出来的那是口头语言。书面语言和口头语言之间是有很大差别的。咱们讲解的时候,好比讲故事说评书说相声,你得能用你的话把客人吸引住,这是口语表达的一个重要目的。咱不能像背书一样傍若无人地在那儿自愉自乐。导游讲解是对话,可不是演讲。对话是必须有听众的,演讲则可以有听众,也可以没有听众,互动性远不如对话那么明显。现在,有太多太多的导游在景点讲解时,都是一个腔调、一个节奏、一个套路,那就是背书。不管有多少人,也不管人们爱听不听,反正我是照本宣科的把该背的都背出来,管你感不感兴趣。我讲我的,讲完拿钱。你好好回想一下见过的导游,不管是本地的,还是外地的。有没有那种一讲解就比手画脚好像台上演讲,说起来话拿腔拿调好比念诗诵辞一样的人?这种讲解风格好么?我不能说人家讲得如何不好,只能说听完这种讲解,我只会有一种感觉,那就是隔岸看戏,与我无关。因为这样的讲解太装腔作势了,不自然,没有亲和力,更谈不上拉近距离,引起真正的共鸣。记住我说的,真正好的讲解,要达到的效果,应该是能让客人发自内心地与你产生共鸣,产生共情,你能像唠家常一样把该讲的内容顺理成章地传递给听众,而不是强拉硬拽地往里灌输。唯有讲得自然,自然地讲,你自己讲得舒服,客人听得即舒服又信服,而且能够从心里有收获感和满足感,这才能说明你的讲解是有吸引力,是有艺术感染力的。否则,你讲得再怎么使劲儿,吸引不了人心,到头来,还是有人在背后瞧不起你。只可惜的是,现在很多导游都不往这方面去想,去努力。他们只满足于模式化地讲解,为抢时间,讲解时语速还贼快,跟推销员一样突突一大堆没用的废话。他们讲的时候和客人没有眼神上的交流,下伏笔、抖包袱的时候也不管客人的反映,一味地照着自己的套路来。结果敢呢,不管他讲的多么费力八差的,客人就是不笑、不怒、不疑、不惊,好似鸡同鸭讲一般无动于衷。这样的讲解,那就是失败的讲解。好的讲解,应该是语言上的艺术品,不单让听众接受,还要让他们听起来过瘾。而且,讲解是要分人分对象的。你同孩子讲,那就要用儿童的语言和思路去引导和表现;你同老人讲,就要站在儿女的角度,唠家常地去交流;你同老师讲,就得像个学者;你同商人讲,就得把自己看成个商人;你同领导讲,就要讲得有高度,有宽度,有深度;你同上班族讲,那就得像个段子手一样渲染活跃气氛。” 听过陆川这一通讲,王倩感慨颇深,也觉得脸上发烧。因为陆川批判的那些毛病和问题,在她自己身上同样存在,而且,她就是那样认为的,觉得讲解就是把写好的导一字不落背出来。也真的从没想过与听者互动共情的问题。也从没细心留意过用不同的语言风格对不同的人说话的问题。总之,陆川说的这些好的和不好的东西,是她从没有思考过,也从没有人跟她提及过的经验。听完一席话,她感觉周遭的黑夜都明亮了起来,同时也感觉到身处鱼肚白下的黎明,似乎看到了曙光,却又看不清路在何方。她觉得陆川说的很对,但却不知道如何才能做到。她既渴望向好的方向努力,却又怀疑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她还想听陆川讲更多,讲更细。但是,不自主地身上开始发抖,夜晚的寒意已经悄然袭来。 陆川也感觉到后背阵阵发凉,肩头的牙膏早已被晚风吹干。但是外套还在王倩身下压着,无衣御寒。他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然后对王倩说“行啦,一啰嗦起来就没完了。走吧,已经冷了。” 王倩如梦初醒一般地从地上跳起来,赶紧把衣服还给陆川。但是陆川没有接她递过来的衣服。他让她先批着,等到门口时再还回来。 两人往回走的时候,王倩又问了陆川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她想知道这导游能不能长干下去。陆川的回答让她觉得有些忐忑。按照他的法,导游这个职业不但不会消失,而且会越来越重要。但这个职业终归是吃青春饭的。在身无牵挂的时候,多跑多干都不算事。但人总有跑不动或不想跑的时候,也总有要成家,总要回归的时候。当束缚缠身跑不了时,就算是给你自由,也未见得想往出跑。再者,干导游时间久了并非是件多好的事。因为见得人多了,经得事多了,说的话多了,人会变得圆滑和复杂,也会变得内心浮躁不安,缺少安全感。由于常年在外奔波,没时间思考和学习,文化素质和专业技能的提高就受到限制,这对于将来长久的发展是非常不利的,因此在一定程度上也会直接导致从业者个人综合素质和职业适应性的下降与退化。最直接的问题是,跑来跑去的,连找对像处朋友的机会时间都没有,到非谈婚论嫁之时,很可能把自己耽误了。更有甚者,导游职业的社会地位并不高,就是个无权无势的草根,职业根基相当脆弱,工作岗位也并不怎么稳定,缺少各种必要的保障条件,导致人员流动性特别大,难以在稳定的环境中接受系统的磨炼和学习。而在社会上,导游的身份又常被那些戴着有色眼镜的人误解的污迹斑斑,结果更不好找对像。谁谁谁一听,噢,这个人干过导游,心里会怎么想“导游啊?赚个小费而已,说白了就是拎包伺候人的,那能有什么大出息?再说,这经常天南海北地跑,能没点事?能没点故事?故事多了,这人还能靠得住?”因此,刚入社会的年青人,干几年导游,对于认识和了解社会,提高与人打交道的能力是有好处的。但,是否铁了心在圈子里混下去,就要放远眼光,好好掂量了。别等时过境牵,错过时机后,才有这种那种的后悔与婉惜。 陆川似乎觉得自己说的太过严肃,对一个初入职场不久的小姑娘,这些现实未免太过沉重了。眼看就要各回各的房间时,陆川拍了拍王倩的肩膀说“其实也不必把这些看得太重,毕竟导游这个职业是很锻炼人的,它不仅要考验一个的应变能力,更能锻炼一个人的综合素质,包括组织力、观察力、判断力、沟通和协调能力、决策能力、执行力、学习和创新能力、忍受力等等。而这些能力对于一个在社会上谋求生存和发展的人来说,都是必不可少的生存本领,特别是当你要谋求个人发展的时候,这些能力将更能发挥持久的推动力。平时,假如你不干导游去干别的工作,未见得会有这么多机会让你去锻炼和成长。所以在同样的工作平台上,我们还是要多看到机会,多寻找闪光点,不要只看它的不足和毛病。当你心里阳光了,你才能感觉到希望和力量,也才有勇气去克服遇到的困难和挫折。给你举个我身边的现实例子吧。一个正,一个邪我的一个大学同学,也是女生,长得一般般,可是人不但精明,而且干事很有韧劲,最开始带团,后来做计调,现在已经是旅行社驻南方某地办事处的代理人,人家已经是给自己打工赚钱了,而我还是给别人打工。这就是走正路的结果;别一个也是我的朋友,做导游比我久,可是现在不仅还只是一个二三流的导游,还是一个赌鬼,这不在前不久,在草原上跟外地人耍钱,一晚上把整个团款都赔了进去,估计用他一年赚的钱都难还清,更重要的是,他不听劝,愣是把自己的名声一点点搞臭了,到最后没人帮他,没人救他。 陆川陪着王倩走到了私陪房前,两个人的谈话也就到此为止。王倩不舍地看着陆川,而陆川却示意她赶紧进屋休息,私陪房已经熄了灯,再不进去,怕是找不到床位。王倩只得默默转身,静悄悄地消失在黑暗中。 陆川转身走去,露水打湿了身上的衣服。 正文 (十二)暗夜高烧,梦吐心声 深更半夜,陆川渐渐被身上酥麻的感觉唤醒,混身滚烫,皮肤上的每一个毛孔下都像是埋上了一根细针,每动一下、每与被褥磨一次,都是一种散便全身的触电般的刺痒。身体与被子这间的空气变得很热,整个人仿佛被放进了一只慢慢加热的烤箱里。然而,手和脚却是冰凉的。他想要起身,却发现全身酸软无力。当他睁开双眼想要看看手机里的时间时,却只感觉双眼像被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薄纱,手机屏幕发出的亮光,在眼前模模糊糊,屏幕上的字跳动不止,费了很大的劲才好容易看清那凌晨314的时间。 陆川心里暗叫不好我发烧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病倒呢?一定是中午晒太阳,晚上吹凉风的结果。不应该啊!往常不管经历什么样的风吹日晒,我这身板都是没问题的呀?怎么今天就倒下了呢?完了!完了!接下来的行程怎么办? 陆川借着还算清醒的意识,快速地想着怎么退烧的办法。可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在自己带的药里,有哪一种可以退烧。这大半夜的,也无处找药,也没法去找人。熬吧!发烧不怕,只要能出得了汗就行。可是现在身体正是越来越热的状态,离出汗还远着呢。估计体表温度已经超过39c,没准还要再升高。口渴,可身边无水。他咬着牙,在枕边背包里摸索了好一阵,只摸到了一只小二锅头的酒瓶,里面还剩有少许白酒。陆川慢慢拧开了瓶盖,找到一张面巾纸上略微倒出一些上去,慢慢在自己的额头、腋下和脖根等处擦着,重重的酒味虽然一时难以将同屋的其他人呛醒,却强烈地刺激着他的鼻腔。本就口渴得很,再闻着这52度的酒味,更加重了对喉咙的刺激。万般无奈之下,陆川一闭眼,大大地闷了一口酒。然后就把头埋进被子,强烈地咳嗽了几声。然后,又闷了一口。他这么做,也就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只能希望能通过喝酒,逼着自己出汗。之后,便陷入了晕晕沉沉,似梦非醒的幻觉之中。 他在高烧中不知不觉昏睡过去。朦朦胧胧之中,他感觉自己正身处在一片映衬黑暗背景上的光影之中,就如在漆黑无边的宇宙里直面太阳一样。那光圈里泛射出刺眼的白光,晃得他睁不开眼。那光圈里好像正有一个甜美的声音在召唤着他。那声音在说什么?一点也听不清,可冥冥中就是觉得那是在对自己说,在说什么呢? “来吧!到我这儿来!”这个声音好熟悉,好亲切。他心驰神往,好想飞向那个光圈。可身体受到的禁锢却限制了他的精神。他低头看看手脚,明显的没有被任何绳索羁绊,可是无论怎么使劲,都无法动弹一根手指。整个人就如同被同样漆黑无形的浓稠的胶液牢牢粘在原地。他张大嘴想要向那声源这处大声呼喊,想肯求那个声音帮助他重获自由。而那个声音却仿佛在说“你来吧,我在等你!争脱,要靠你自己!被封印住的只是你的身体,你的灵魂依然自由!” 他奋力地争脱着,最后,他的灵魂竟然像一只破壳而出的蜻蜓一般,嗖地一下,从头顶至胸口撕裂的一道长长的豁口处飞了出来。一刹那间,他觉得自己真的彻底自由了,全身上下没有丝毫牵挂,感觉不到丝毫重量,整个人就如何飘浮在空中的一缕尘埃,无形无色,无声无息,可以任意飘向任何他想去的地方,哪怕前方是无尽的黑暗,哪怕身边空无一物。此时,那个声音再次想起“来吧!你自由了!快来找我吧!” 他轻盈地向那个声音飞去,面前的光影越来越大,光照越来越亮。当即将飞近之时,他发现光圈里有一个美妙而熟悉的身影正在注视着他。“这是谁?为什么这么熟悉?为什么看不清她的脸?为什么看到她那模糊不清的样子,我会有种曾经拥有过的感觉?她是谁?她为什么要召唤我?” 近了的时候,他隐约已经看清发出美妙声音的那个身影。噢?那不是悦玲么?怎么?怎么她会留出一头长发?怎么她会变得如何清秀?怎么她会在这夺目的光影里?怎么会是她在对我说话?她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只能看到她的唇动,却听不清、听不真她所说的话?噢!玲,你什么要躲在那个光圈里,你为什么要离我这么远?噢,不!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你为什么要那么早的离开我?你为什么不愿意留在我身边?玲!我好想你,你知道么?你看到我为你流的泪么?你看到我为你受的伤么?玲!你为什么要再让我看到你?你知道我没日没夜地让自己忙碌的原因么?那不是为了钱,不是为了出名,我只是想让自己一次次地麻醉,那样我就可以不去想你了!可是,玲!我告诉你,所有的方式我都用了,喝酒、抽烟、工作、拒绝任何人,拒绝任何靠近我的女人。我以为我可以做到不去想你,我以为我已经忘却了所有的痛苦。可是,玲,你知道么?我越是这样,心里就越痛苦,我越是想要忘记你,却越是想要再次拥抱你!你知道么?我摔了你送我的瓶子,可是我又把散落在地的那些纸星星一个一个地捡起,捧在手里放声痛哭!你知道么?你最后留给我的那只桔子,我一直放在枕边舍不得吃,每晚都要握着它睡去,直到它全部腐烂也不肯丢去!你知道么?我重新串起了我们的手串,可怎么也找不到那一颗最重要的珠子,那上面有我亲手刻上去的“781026”,这是你的生日!你知道你曾经是找的那条丝巾,其实一直在我的床头,我经常闻着它,回忆你的发香,我本来想再给你戴上,可是那一天后,你却不再找它了,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不再找它了?难道你忘了它么?难道你不再需要它了么?要知道,那可是我亲手为你挑选的第一件生日礼物啊?为什么最后,却只有它留在我的身边,你却离我而去了呢?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玲!难道你已经感觉不到我对你深深的爱么?难道你的心里真的对我再没有一点点的感情么?为什么在车站最后一别,你走的是那样绝决!为什么你没有给我一个转身拥抱你的机会呢?你知道么?那一刻,哪怕你再晚消失一秒钟,就会等到我的道歉的,你为什么不多等这一秒呢?你真的就没看见那个在车站广场上发疯一样到处寻找的人么?你难道就没听到那声声撕心裂肺般的呼喊么?你可曾知道,那一刻你的离去,彻底带走了我的灵魂,下一刻,我就已经是一具行尸走肉了,我感觉不到冷和热,感觉不到饥和渴,感觉不痛和痒。我失去了所有的感觉,唯一留下来的,就是悔恨。我不只一次地想像着你离去时哭泣落泪的种种样子。我想知道,那一刻,你真的哭了么?哪怕只有那么一小小一滴眼泪也好啊!你可曾知道,当我借酒浇愁时喝了多少酒么?你可知道我是怎么为你喝酒喝到胃出血么?你可曾知道,当我独自一人在病房里输液时,曾经想到结束生命么?我以为经历这些年,我活过来了,我以为我已经清除了对你的所有回忆和悔恨。可是,我无法一直骗自己,我根本不可能忘记你,根本不可能割舍掉对你的爱。这段感情已经深深刻在了我的灵魂之中,是终定要随着的灭亡而灭亡的。 可是!可是!玲,为什么当我再次真真切切地见到你的时,却无论如何也爱不起来,本来是朝思暮想的你,那一刻却只感觉到无比陌生?为什么?明明在我心底依然强烈地爱着你,可为什么看到你的那一刻,我的心里却只有恨,浓浓的恨?为什么?你能否告诉我为什么?我到底在恨你的什么?恨你的背离?恨你走时的绝情?恨你忘记我后再不想起?恨你离开我后那般快活的生活?不!不!不!其实这些和我对你的爱来讲,真的都不重要!我可以接受你曾经的背叛,只要你真心回来,我还会依然如故地疼你!只要你还像以前那样依偎在我身旁,哪怕你的那归巢的倦鸟,我也会揽你入怀,给你家一般的温暖。可是,那个我所深爱的你去哪儿了?为什么看到你的那一刻,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你和我心中的那份思念融合在一起? 光环中的人影,扭过了头,冲着他笑。开始的笑,就如果两个人刚刚相识,刚刚交往,刚刚开始甜蜜时的幸福而满足的笑。那种笑,令人陶醉,令人痴迷。他一边向着光影飞,一边像猴子捞月般地想要留往那无法触及的笑容。而当他想到分手后的种种痛苦时,那天使般的笑容却瞬间消失,整个背影散发的光也随之变得清冷惨白,让人感觉像是跌入了千年冰窟。那人影模糊的眼神冷漠而无情,咄咄逼人地像是要把他拒之千里。 估计此时,体温已经临近40度,持续的高烧早已令他失去了理智,完全被虚幻所控制。他开始无意识地哼哼,身体也在不住地发着抖。虽然额头上趟出一串串豆大的汗珠,手脚也犹如浸泡着冰冷地水里,丝毫感觉不到丁点温暖。在他的脸上,淌下大颗颗水珠,分不清是汗,还是泪。 虚幻中,他还在向那已然笑容无存的身影飞去,却不敢靠近。他想要离去,却又不知面向无尽的黑暗,该飞向何方。突然,在黑暗中,另一个光圈闪动起来,好像一颗火球正在飞临他的头顶。在那个光圈里,是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人,一个骨瘦如柴的病人,手上缠着长长的输液管,插着针头的手,正在向他一摆一摆地摇动着。 这又是谁?这么虚弱?这么孤苦伶仃?他也是在召唤我么?那是哪里?是天堂么? 他最后望了一眼还在光圈里的玲。转头飞向了那张病床,他想知道,是不是上帝在向他招手。近了!近了! 啊!他吓了一跳。那病床上的身影,双眼已经深深地塌陷到眼眶里,颧骨高高耸起,整张脸只比一只骷髅多了五官。他不禁浑身一擅。这到底是谁?为什么这么可怕! 他再仔细打量,这个人为什么越看越眼熟?是我认识的人?是谁?朋友?家人?老师?对手?噢,不!不!不!谁都不是,可为什么我就是觉得认识他呢? 噢!啊!这哪是别人!这不是就我自己么?他吓得全身抖动。噢!对,没错,那脸部的轮廓,那脖下的黑痣,那左手食指尖的刀伤创口,这不就是我自己么?太可怕了!怎么会是我自己?难道这就是我最终的结局么?难道我的弥留之际,就是这般凄苦可悲么?是什么摧垮了我的身体?我这是躺在哪里?黄泉路上?太平间?养老院?噢,不!我不敢想! 不对!床上那人的面容变了,那又不是我了,是一位老者。他在向我笑,笑得那样慈祥,那样安宁!噢!那是老爸!是病床上的老爸!对!对!对!我确定,那是老爸,这样的笑容只能是老爸!噢!老爸,此时此刻,你不正躺在病床上么?我都不知道你是否恢复了神志,知道你是否可以正常进食。老爸,是你在想我,知道我病了,特意来看我的么?老爸,你自己都重病在床,还在惦记着远方这不孝的儿子,让儿何等惭愧! 他飞到了父亲的病榻前,又膝下跪,捧住老爸颤巍巍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老爸,你好些了么?我不再离开你了! 老爸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笑,慢慢地抚摸着他的头。他哭了,带着深深的愧疚,无声地哭了! 二锅头终于起了作用。在高烧过后,周身的汗终于被逼了出来。他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股股地冒着虚汗。本就潮湿的被单,已然被汗水浸透,粘粘地贴在身上。他感觉全身毫无力气,头依然昏昏沉沉,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每个毛孔里都像是被埋入了细针,每动一下都像是万针刺身一样的痛。 在清醒的时候,他抹了把头上的汗,心里暗想谢天谢地,终于熬过来了! 正文 (十三)五塔之下“慈灯寺”(上) 又迎来了一个草原的清晨。团员们在导游的招呼下,陆续起床走出蒙古包,或裹着大衣,可披着棉被,朝着一个方向去,准备欣赏朝阳跃出地平线时的美景。经历过一夜的“挣扎”,有好多人带着一脸的疲倦,对他们来说,想要在草原的第一晚里上个安稳觉,着实太难。在地气的反潮、床榻的生硬、六人间的拥挤,震如雷鸣的鼾声的陪伴下,即使睡着后,也难免不醒几次。 天边,一抹浮云懒懒散散地停靠在地平线上。悠悠哉哉地,仿佛没有苏醒的睡狮,又像静守在海平线上,等待进港的巨轮。浮云背后,映衬着的鱼肚白越为越亮,一缕微弱的霞光已经从地平线上射出,打在浮云的边缘,被云丝散射开来的光晕连成了一圈美丽的光环。慢慢地,浮云之下的地平线,被太阳的辐射慢慢加热的空气,密度变小,与周围较冷的空气开始了活跃的热交换,产生了鲜明的波动效应。视野中的一切,都好像被注入了生机与活力,随着这种波动而上下翻飞起来。 很快,那抹浮云,以及它周边的伙伴的身上,就像一块刚被放入特丝拉线圈中迅速加热的铁块,由里到外的泛着通体地火红色,这美丽的颜色越来越浓,越来越强,照得每一个人心里暖乎乎的,都感觉身边点燃了一堆篝火。 “噢!快看,太阳出来了!”人群中,少女手指着远访,为自己看到朝阳的跃出而欢呼着。每快,这种激动的心情也像那阳光的辐射一般,在人群中快速扩散着。“噢!太阳!你真美!”、“噢,草原!你真美!”一些赞美、感慨的声音此起彼伏地接连响起。 太阳穿过浮云,跃跳到半空之中,普照大地的光明,已经照是人不能直视。观日出活动,也到此结束。导游们招呼、带领、催促着自己的团员们返回、洗漱、用餐、集合。 陆川的脸色,让王倩等人很担心,他们虽然不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却明显地感觉到陆川在咬呀硬挺着。陆川没有解释什么,他短暂地给几个人开了个小会,听取了各自的工作汇报后,对于今天行程的注意事项进行了简要安排,然后将带队的任务暂时交给了冬明。众人不解其意,陆川只是告知身体不适,短时休整即可。几人不敢怠慢,虽然都有所担心,但团队行程容不得迟疑。几个人纷纷转身奔向了自己的岗位。王倩默默地看着前方陆川略微摇晃的背影,心中很是担心,甚至怀疑是自己找他夜聊太久,才导致他受寒生病。她想偷偷追上去一问,但陆川已人和自己的客人走在一起,没有机会了。 早餐,奶茶、大米粥、咸菜、酱豆腐、鸡蛋、小馒头。陆川腹中还有些翻腾,勉强喝了两碗奶茶,就着酱豆腐吃了两个小馒头。他身上的酒味一时引起了周围人的置疑,有人问他干嘛大早晨起来喝酒,也有人怀疑他昨晚喝太多,以至于大早晨起来还没酒醒。陆川不做回答和解释。只是低头吃着东西。 早餐结束,队员登车。陆川担心返程路上再次晕车,提前吃了一粒晕车药。这种药装在身上从没用过,想不到这次派了用场。 车子驶离草原景点,陆川、冬明、王倩、其其格等人,在各自的车上,分别和客人们打过招呼,对前一天的行程做了简要的总结,调侃了一些段子和笑话,又逐一介绍了今日的计划与安排。一般情况下,这个时段只有少部分人还有精力听导游说东说西。大部分人因为尚未退去的困意而倒头睡下。因此,车上的沟通时间是短暂的,其后,大家都安静下来,只有司机还在专注地开着车。陆川感觉胃里的东西始终不怎么消化,七上八下的咣当来咣当去。酸水几次涌到嗓子眼后,又被强压下去。好在临走前,他装了半瓶子奶茶,实在压不住的时候,就喝一小口。奶茶确实是个好东西,身子冷,肚子饿时,光喝奶茶就能暖身裹腹。自然也能适当中和胃酸,减轻胃部的不适。时到现在,身体上的所有不适,都是硬扛过来的,没吃一粒药。虽然不影响行动,但低烧仍然继续着,假如没有些许早点充饥,想必此时的陆川将感觉更加虚弱。 返回市区后的第一站是去参观位于玉泉区石羊桥南路西侧的五塔寺。 五塔寺又名“慈灯寺,因其塔座之上有五座方形“舍利宝塔”而得名,该塔蒙语称为“塔奔苏日嘎”。五塔寺始建于清雍正年间(公元18世纪),以砖石为材料建造,塔高13米左右,塔基为束腰莲花须弥宝座,四周雕有狮、象、、金翅大鹏、金刚杵等佛教吉祥之物。塔座上镶嵌有蒙、藏、梵三种文字的《金刚经》经文。塔座之上,是千佛龛,每一龛内雕有佛像一尊,大小如同手掌,每一尊神态各异。塔基之上,是五座小塔,分别位于东、四、南、北、中五个方位,中间者高于四方者。这五座小塔分别代表着金刚界五部佛主,中间的为大日如来佛,东面为阿閦佛,南面为宝生佛,西面为阿弥陀佛,北面为不空成就佛。相传塔内供有佛祖真身舍利,因此在佛教当中拥有特殊的地位,而全国范围内,结构、地位与之相同的塔还有四座,分别位于北京真觉寺金刚宝座塔、云南昆明官渡妙湛寺金刚宝座塔、北京西黄寺清净化域塔、北京香山碧云寺金刚宝座塔在塔身北侧藏有一块“蒙文石刻天文图”,这是十分珍贵的历史文物,该石刻天文图直径1445厘米,天球轮廓中以北天极为圆心,用经线标刻出二十八星宿的位置,以数个同心圆来代表北极圈、南级圈、赤平面、冬至和夏至圈。它是现存仅有的以蒙文为注释的天文石刻,有着重要的天文学历史研究价值。 正文 (十四)五塔之下“慈灯寺”(下) 相传古时,每逢正月初一、十五等佛庆活动时,五塔寺内均会进行隆重的佛事活动,届时,寺院周边围墙之上均会点起明灯,整个寺院灯火通明,佛教信徒们也会在这种时候会集于此,聆听佛法,接受大师赐福。“慈灯寺”之名也由此而来。之后,历经战乱,寺院其他建筑相继损毁,唯有这金刚座舍利宝塔在天灾之后,得以完整保存下来。 陆川带领着团员们围着莲花宝座,依次讲解着左青龙、右白虎、南朱雀、北玄武,指点着听者一一辨别佛像脸上不同的神态和各自的含义。不知不觉中,身边聚集的人数越来越多。待准备登塔时,居然一时人塞,不得不强行控制进入人数和顺序。待解读完毕,将人群送至登塔之后,一张名片悄然递到了陆川面前。正在擦拭汗珠的陆川,觉得莫名其妙。他抬头一看,递上名片的人并不认识,这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年青女性,头戴粉色凉帽,身穿浅色防晒服,肩背红色旅行背包,下身穿浅粽色七分速干短裤,脚登红色旅游鞋。最明显的是,她身后背包上斜插着一面篮底黄字的旅游旗。从旗上看,她是来自xx省的全陪。此时,她正面带诚意地望着陆川。 陆川双手接过名片,先是认真看了上面的内容。那个全陪随后介绍到“你好,我刚才全程听了你的讲解,觉得你讲得特别好,特别专业,很吸引人,连我团队的客人都跟着你的队伍跑了!我想请问一下,你是哪个旅行社的呢?我觉得有你这样高水平的导游,你们社也一定很有实力。这是我的名片,希望以后我们能有机会合作!” 陆川一听,心中即感骄傲,也感惶恐。对访名片中写的职务是“xx省xxxxxx旅行社副总经理xxx”。能够被如此认可和肯定,对于一名讲解员来说,那就是莫大的荣誉。而因为良好的形象而赢得信任与好感,架起公司与公司之间业务的桥梁,那就更是意外的成就与收获了。陆川不失时机地对所在旅行社情况进行了一翻言简意赅、重点突出的介绍,同时掏出了公司和自己的名片,一并回递给对方,随后奉上了真挚的邀请。对方因此对陆川和他所在的旅行社留下了更加深刻的印象。 短暂告别之后,两人分开,各寻客人而去,陆川也在适当的时候,将本次偶遇之事报告了此事。经过公司上层的积极沟通,双方在数月之后,居然谈成了几笔累计近几十万元的生意。陈总对此大佳赞赏,每当他和张凯谈及此事时,都觉得十分骄傲和自豪。张凯对所得的荣誉当之无愧的,同时他心里也清楚,如果没有陆川,现今的所得所获不知会落在谁的头上,而陆川也本应分得一份褒奖才对,但当生意谈成这时,陆川已不知身在何处。后来,陈总的提意下,这件事被当作成功案例,写入员工培训材料当中。陆川也曾在这次偶遇后半年时间里,接到过来自该社抛来的橄榄枝,对方给也的薪酬也相当可观。只不到有缘无份,为了更为重要的东西,他选择了放弃。 午餐中,众人吃的是肠满肚饱薄皮稍麦、莜面、杂碎、武川鲍鱼(锡纸烤土豆)……本地美食尽数品尝,虽然总量有限,但好评不断。陆川借中午片刻空闲,去药店买了两盒藿香正气水,一通吃下四支,被那浓烈的辛辣呛得眼泪直流,红通通的脸看上去仿佛是一口闷了二两五白酒。 午餐后的下一站,大召。烈日炎炎之下,一切都像是要着火一般。走出大巴车,热浪扑面而来。撑开的伞就像海潮里的藤壶,纷纷张开滤食的触手。陆川伴随着后背的疼痛,才意识到在药店里忘了买治晒伤的药膏。现在后背上破口水泡又再次浸出液体,混合着汗液刺激着伤口,加上衣服不时的摩擦,疼痛感令他有些心烦意乱。在菩提过殿里,陆川有意将古月明楼的故事往细讲了不少,毕竟,这里的气温太过凉爽舒服,给人一种犹如山泉润心的痛快。在药师佛殿,陆川做完讲解后,行了叩拜之礼。一些客人不甚理解,客人们为此短暂停留片刻,有些人感觉到不满,认为导游这么做实属不对,客人没有义务在此等导游。陆川起身时,侧耳听到了一两句切切私语。他没有做声。 在将客人带到六道轮回图面前后,陆川借着讲解“畜生道”的空档,对刚才拜佛的原因做了解释。当人们听得他是在给病重的老父亲祈福时,也都给予了应有的理解和安慰。 进入大殿时,前方缓行的客人还有数十位。一时间都进入大殿会很拥挤。陆川在讲解大召“三绝”、“三宝”时多用了些时间,也临时对经堂之上的宗教礼节做了简要的介绍。 讲解完大殿,人们有半个小时自由活动时间。陆川独自留在大殿时里,请当执僧人为他手中的一样东西做了开光,仪式大约进行了四五分钟。结束后,陆川庄重地接回那件已被开光的圣物,小心地用黄绸缎包裹起来,放在了随身最隐藏的所在。此时,他心里觉得很满足,也很释然,并且期待着早一点下团,早一点回到父亲身边。 晚饭时,又在偶遇悦玲的那家酒店用餐,餐标是一样的,只是最后每桌加了一大盘西瓜,这是计调根据当天高温天气提前安排好的。由于今晚住宿也在这家酒店,所以从用餐时起,团队集体活动就算是结束了。因此,导游们也尽可能放松地边吃边聊。同车师傅因为陆川上团不怎么讲,拉客消费不积极,在饭桌和陆川呛巴了几句,非要和陆川斗酒。陆川明知自己身体情况不能喝酒,却不愿向对方认输。他跟后厨要了一盘辣椒放在两人面前,称对方喝一杯,他就吃五根小辣椒。最后,他不得不吃下整盘辣椒。当晚,就开始不停地腹泄,直致腹泄如喷水,肠痛如刀绞。这种情况一发而不可收拾,在团队行程的后半截中,不论吃多少药,腹泄依然不止。直到下团后去医院一查,才被确认为急性转慢性结肠炎,而这病一得,就再也没好过。 晚饭过后,强忍着腹部的不适,陆川打车去了趟医院。病房里,护工已经睡下,老爸躺在床上,似乎也已经睡着。他轻手轻脚地走到老爸面前,看着老爸那还没有完全消肿的脸庞,右边的嘴角已经恢复到原位,不再像刚病倒时那样固执地上翘,让人怎么看都像是在咧嘴笑。他好像上去轻轻地抚摸,可怕惊醒老爸。他只能这样静静地站着,静静地看着。心电监护还没有撤,但从血压和心跳的指数来看,生命体征十分平稳。陆川看到床下,有一条换下来还没有洗的裤子,可能是因为解手时给弄脏了。陆川看到有些生气,气这护工怎么大晚上的连条裤子也不给洗完就睡了。但转念一想,还是不计较了,毕竟还要用人家。算了,好容易回来一次,还是亲自给洗吧。于是,他蹑手蹑脚地取出脸盆和肥皂,拿着裤子去了水房。这一次他洗得很仔细,有污垢的地方,打了三四遍肥皂,凉水洗了四遍才往干拧。期间,由于受到凉水的刺激,加重了腹痛,有两次感觉快要憋不住时,冲进厕所,使了半天劲,却什么也没有,唯一不变的那是下腹部如坠铁球一样的难受。 洗完裤子,陆川又在父亲身边陪坐了一会儿才离开病房。退出来后,他在门口又端了片刻。他是想看看护士站还有没有不睡的值班护士。好容易等出来一个给病人换液体的小护士,陆川立马上去打听了一下父的病情。可惜这小护士也不知道多少,帮着看看病历记录后,她大致说已经平稳了,就等后来主治大夫汇诊后,撤掉心电监护,就可以开始正常恢复性治疗。对此,陆川大松一口气。临走时,他本想把带来的那件东西一并放下,但担心无人交待,有丢失的可能,这才又带走,只等父亲恢复正常后,再找机会给他了。 正文 (十五)好汉架不住三泡稀,没事兜里带点纸 第二天起程,浩浩荡荡的队伍奔向包头方向。当天第一站要去响沙湾。午饭后要回到包头市内,到银河广场上进行彩排,晚饭后要进行正式演出。 这一天的奔波,对于陆川实在精神和毅力上的双重考验。草原上的高烧,市区内的腹泄,一路的颠簸,加上沙漠里随队的劳累,把他折磨得心慌胸闷,体虚乏力。但为了行程,他默默忍受着一切。为了补充出汗和拉肚子造成的水份流失,他不得已向后厨的那位大姐要了一小瓶食盐,沏一大瓶淡盐水带在身上,不时喝上几口。就这样,咬着牙挺到了下午四点多。 当斜下的阳光撒满银河广场的时候,团员在各自老师的带领下分批上台,摆队形,调乐器。陆川和其他导游位在台下帮着照看团员们的物品。这个时候,陆川已经体力不支地在地上一坐不起。他脸色发白,嘴唇发青,一脑门子的虚汗不时往下流着,小腹下端酸胀坠痛,就像揣着一块生铁,时刻让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等待下蛋的母鸡。 舞台上的灯光,随着阳光的西斜而越来越耀眼,台上的小演员们个个都像小天使一般漂亮。台下,聚集的观众里三层外三层,人头攒动,如海浪般此起彼伏。当音乐想起时,阵阵悠扬的弦乐传播到整个广场,令人心感震撼。小演员们一改行程当中疲惫的倦容,精神抖擞的尽情展示着自己的魅力。小提琴、大提琴、圆号、长号、电子琴……中西乐器你方唱摆我登场,独揍、合弦,蓝色多瑙河、高山流水等中西方名曲接踵而致。这真是一场令人心旷神宜的精神盛宴。这也是陆川头一次身临高雅音乐的殿堂,感受着来自真正艺术的洗礼。不管是视觉、听觉所获得的冲击,都是前所未有的激动。 他心中不免感慨到原来,人生还有这样的美妙,原来音乐还有这样的气魄,比起自己以前的那些经历,这才是人生境界的一种标志,看那些小朋友们徒步走时,个个哭累感苦的,还有些瞧不起这些蜜罐里长大的孩子。但当看到他们忘情投入到演奏之中的样子,听到他们演奏出来的动人妙音时,联想到他们曾经默默付出的那些辛苦和汗水,又不禁为他们而感到动容。是啊,任何一种付出只要做到位,下到功夫,都会收到成果。任何代价都会得到回报,只要为之付出的是有意义、有价值的,即使回报微不足道,也是好的。但是,同样的付出,起点不同,决定了品质和格局的不同。我身为导游,我也为自己的工作而努力付出着,我也收到了我想要的回报与结果。这些孩子们,也为他们的事业付出了,也得到了他们的技能和荣耀。我们都在付出,可是,他们能够登上舞台,受到观众的赞许和羡慕,将来,他们中也许会出几个著名的音乐家,全球巡回表演,集万众瞩目于一身,名利双收,衣食无忧,他们的下一代也会受到福泽而轻松步入金字塔的厅端。而我呢,永远不可能对此种人生境界有所奢望,我付出再多,换来的远不及他们的百分之一、万分之一。我连自己的父亲都照顾不了,我连为父母购置新房的钱都拿不出来,我连自己将来何去何从都没有方向。我现在的付出和努力,到底为了什么?将来又能得到什么呢? 想来想去,陆川不免暗自神伤,不免无名自悲起来。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自悲,自悲于自己的境遇,自悲于自己的无能,自悲于自己的浅薄。他为这种自悲情绪的到来而感到不安,为这种自我否定的念头而感到恐慌。 当他环顾周围的同事,看到他们仰视舞台,兴高采烈欣赏表演的神情时,他心里很想知道,是否有人如他所感,是否有人如他所忧。一时间,他感觉自己如同另类,在同样的艺术面前,自己却变得如此消积,如此迷茫。 低落的情绪,再次引发了他腹部强烈的不适,小腹部一股辛辣刺激的细流正在缓缓下移,而坠胀的出口却疲软无力,仿佛无法截住这股细流的涓涓出涌。因为肠道的绞通,他的额头瞬间渗出一串豆大的汗珠。原始的本能,驱使着陆川急忙起身,冲出人群,冲向不远处那个闪亮着“wc”的所在。途中几次腹痛,迫使他弯腰下蹲,但内在急切又逼使他强忍着继续前行。 好容易排到自己,他一个箭步冲进隔间,就在一切都将结束的时候,却因为滑扣被夹住而解不开裤带。眼看着火山喷发在即,势如破竹,无论如何也无法延迟分秒。他急得猛然用力一扯,生生拽断了裤带扣,就在下蹲的一刹那,火山喷发,洪水巨涌,雪崩下落,续集的能量倾刻而出。整个人随之虚弱瘫软,连眼皮张合之力也失之待尽。 千辛万苦地解决了燃眉之急,就在想要起身的时候,他却发现身边无纸,包内无纸,兜内无纸!如何是好?打电话求助?丢不起那人!自行解决,实在找不到可以救急之物。怎么办?怎么办?无奈之下,他只能牺牲掉贴身的那块小布料。他边清理,边心里咒骂着命运的不公。汗珠一滴一滴掉落在镜片上,模糊了视线,又一片一片地滴落在地上,混进了污水。他后悔当初明知身体不适,为什么不提前做好准备。后悔当晚,明知身体不行,为什么要承强抖酒。后悔明知老父重病在床,为什么还要出来上团。后悔明知和她没有可能,为什么久久不能放下。他发怒地捶打着大腿,直到手麻腿软。他吃力地站起身形,却头晕目眩,眼冒金星。他的起裤腰,却发现裤带已经无法系死。此时,他觉得自己已经被打出霉运的峪底,仰望天空,却已经是阴云密布。他找出随身的求生折刀,从背包侧面割下一段弹力绳,穿过裤别儿,代替裤带系在腰间。整理完衣服,才发现早已是汗流浃背。这都是虚弱的汗水,也是剩余精力的透支。走回广场时,他再次偷偷检查全身,生怕刚才发生的一切被任何遗漏的细节所暴露。点上一根烟,他坐在花坛边的长椅上调整着呼吸。回想刚才的窘迫,他在心里默默发誓以后无论何时,兜里一定要装纸!!!! 正文 (十六)咬牙挺到最后,与杜兰不期而遇 (十六)咬牙挺到最后,与杜兰不期而遇 晚会进行得非常顺利,这有赖于主办方的大力协助,也多亏旅行社前期的积极协调和准备,将行程严格控制在计划之内,使得团员们在时间和精力上都留足了表演所需。这次大型活动进行得如此圆满,令带队的负责人十分满意,小团员们也为自己的表现而兴奋不已。当整队登车的时候,个个兴高采烈,不停地谈论着开心有趣的事。唯一令人意外的,是在清点人数的时候,一个十二岁的小团员焦急地寻找自己的数码相机。可是整车人帮着找,帮着回忆,就是寻不到相机的踪迹。最后,一个稍大一点的男生并不肯定地想到一个线索。据他回忆,当小男孩登台表演前,似乎将相机交给了什么人,想让他在台下帮忙拍照。可在下台之后,即未见帮忙之人送还相机,也未见男孩主动寻找。 陆川判断,能帮男孩照相的,肯定是团内之人,据男孩讲,相机是交到本团导游手中的,但却不知导游的名字,只能描述他的相貌和穿着。陆川依据男孩的描述,大致判断出对方是谁。他走下车,用对讲机将那位导游呼到身边。经过一翻询问,才得知该导游因为团员表演结束下台的时候,有一位老师不慎踩空台阶,险些从一米多高外摔下,他急于帮忙,便随手把相机放到了舞台边缘,之后因为其他事情的干扰,就忘了相机的事。陆川听完,回头望向舞台,此时后续的演出还在继续,近台周边只有工作人员,没有观众,假如相机还放在原处的话,应该没有被动过。于是他立刻冲向舞台。短距快跑,令他本已虚脱的体力更是雪上加霜,可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不良状态,直到挤进人群,绕过安保人员,在距离舞台不到二米的地方开始环视时,才觉得两腿发软,气喘头晕。此时,有人走过来查问他的身份。他亮出了导游证,说明来意后,才被允许靠近舞台。终于,在大音箱旁的一角,相机被找到了。陆川抓起相机,打开内存,找到了好几张小男孩儿的照片,确认无误后才向人群中挤去。 走着走着,陆川的后背被人重重地拍了一巴撑。陆川猛然站住并回头观望。来者是个熟人,而且是毕业之后相隔数年未见的熟人,假使没有这次偶遇,也许此生再不会想到她的存在。但今又重见,不禁让陆川浮想联翩。 “嗨,杜兰!你好,怎么是你?”陆川说。 “陆川!我远远看着就像你,还怕自己认错人了呢!”杜兰捂着嘴,惊喜地说着。 杜兰,与陆川结识是在大学期间,但两人并非校友。她是在工大念的理科。本来两个是是分处不同平面的直线,本无交集,更不可能认识。将两人聚集到一起的,是陆川另一个校友,名叫管若彤,陆川一直叫她“管儿”。 由于急于登车,陆川和杜兰忽忽留了联系方式后,就急忙奔向车队。转身时,杜兰叫住陆川,告诉他她有管儿的联系方式,问他要不要。陆川迟疑了二三秒,尴尬地表示晚上短信聊。杜兰看到陆川面有难色,也就不再多问。她转身挤进人群,再不见踪影。 陆川上车后,将相机交给男孩儿。失而复得的喜悦,令男孩激动不已,噌的一下窜到陆川身上,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这一抱,令陆川十分意外。但更重要的是,因为这一抱,陆川不得不使出全力承住男孩将近六十公斤的体重,而这一使劲,不可避免地要绷紧腹肌。而腹肌的绷紧,又不可避免地要加大腹腔内的压力。而压力的突然升高,又不可避免地给迫使唯一的出口自主减压。最终,减压的结果是,陆川不得已要彻底换条裤子。 返回酒店前,天空哩哩啦啦地下起了小雨,不一会,小雨变成了中雨。人们冒雨跑进了大堂,领到房卡后,纷纷上楼放行礼,换衣服,准备吃饭。陆川趁所有人上楼之后,酒店旁边的服装店里,买了条牛仔裤、一条帆布裤带、两条内裤,然后灰溜溜地回到房间。进门第一件事,就是钻进卫生间,时隔良久,才见他穿着新裤子出来。此时,他已然是满脸苍白,唇无血色。 晚饭,王倩和众人四处寻找打听,可谁也没有见到陆川,也不知他去向哪里。打手机,始终无人接听。向酒店前抬要到了陆川的房间电话,打过去第四次,才听到陆川的声音。 “哥,你干嘛呢?大家找你好长时间了,你怎么不下来吃饭?”王倩急切地问道。 电话那边,传来了陆川虚弱无力的声音“小王,我不舒服,不下去了。你们吃吧,完了帮我安顿一下客人。”从声音判断,此时的陆川显然是趴在床上,将电话听筒枕在耳下在说话。 王倩大为吃惊地问“哥,你这声音怎么了?刚才还见你好好的,怎么一会儿就成这样了?” 陆川有气无力地回应道“没事,白天跑肚子了,吃不下饭。我先休息了。你们忙完也早点休息吧。” 王倩心有不甘地追问道“啊?白天就不舒服了,那怎么不说呢?大家都以为你没事呢!要不要紧呀,有药么?你吃什么药?我去给你买!” 陆川连忙回绝道“不用不用,药早就买好了,已经吃了,不用担心,睡一完就好了。不用来找我,看好客人就行。另外,你跟社里通个电话,问一下今晚送票的人的电话。我已经跟张总说了,今晚本来我去接票的,现在去不成了,张总让送票的到酒店跟你联系。人大概九点半左右到。到时你记得把票点好。钱回社里结。” 王倩应承着说“行行,我一会儿就打电话,你真的不需要帮忙么?” 陆川再次确认不需要任何人打扰后,王倩不安地挂上了电话。一旁的几个人,问王倩情况,王倩一脸茫然地耸了耸肩,只说陆川不舒服,不下来吃饭,却再没提别的事。在她内心中,因为陆川的突然缺席而感到某种隐隐的不安。 正文 (十七)杜兰来电,某人要结婚了 晚上十点四十五,当陆川坐在马桶上再次痛苦着的时候,手机来了条短信。是杜兰的信息“睡了么?” “没呢,你还没睡?” “我刚回家,看完演出赶上雨了,和朋友去烧烤店里吃饭,等雨停了才回的家。” “噢!” “你是带团过来的么?” “嗯,今天刚到,明天送回团回呼。” “这么急呀!我还说明天约你吃饭呢!” “明天来不急了,这回是大团,送团后导游们要集体返回,我不能留下的。” “噢,那下次吧,记得来包头前先来个信。” “我来包头十有是带团,不自由,下次你要是去呼市,提前跟我联系,我要是在的话,我请你撸串。” “你和管儿还联系么?” “没有,怎么了?你们还联系?” “一直联系着呢,不过现在都在忙自己的事。她那儿也挺忙的,在北京一家出版社干,挺累的。你们怎么不联系了?” “我这不也是天天东跑西颠的么,早就顾不上和同学联系了。手机里尽是业务电话,想不起来打听同学的消息。” “我有她电话,你要么?” “给我吧,先存着,有空再联系。” “她以前的电话不用了,现在的是139xxxxxxxx。听说她要结婚了!” 看到这个消息,腹部那原本停止的阵痛又再次来袭,疼得陆川差点将手机扔到地上。他以手擅抖地点上了根烟,深吸一口,好使心情微微平静下来。 “噢?那可是好事,祝福她!” “你要是有机会,和她联系一下吧!以前她说过想在结婚着见一次你。” “见我?为什么非要见我呢?应该是和好朋友们挨个发个消息吧。毕竟要为人妻了,心情肯定有些激动了。” “应该不是,有一次我俩吃饭时,她单独问过你的情况,想知道你过得怎么样。可我也很久没见你了。原来只留过你的传呼号,传呼被淘汰后,也再没你的联系方式。今天遇到你也算是巧合了。” “噢,我手机号就这个,应该以后也不会换的。你就记下吧,我是全天开机的,随时都能联系到。” “她要结婚了,你不感到意外么?” “意外?我为什么要意外呢?大家都到了年龄,谈婚论嫁是天经地意的事,只不过她先行一步,肯定是在北京过得比较好了,这才有条件解决个人问题。不意外,应该替她高兴才是。” “噢,希望你真的不在意。本来,这个消息应该由她亲自告诉你才对,只不过我和她一直都联系不到你,再过两个月就是她的婚期了,我想还是先告诉你吧,以免你们留下什么遗憾。” “杜兰,你可别误会,我俩是就是要好的朋友,当闺蜜、当兄弟都行,可没有其他的东西的。以前是,现在也是。哪会有什么遗憾呢?要说有的话,那可能也是没办法参加她的婚礼随份子了。要是你去参加的话,记得通知我,这份子我可是必须要随到的。” “噢,好吧,我是会去的,到时通知你。” 电话这边,陆川已然是泪如雨下了,他不知该继续说什么好。于是再发短信“杜兰,今天见到你真的很高兴,不过,我得休息了,明天一大早还有好多送团的事要做,今儿一天跑得太累了,先不聊了。你也早点休息吧。等我下团有空时,咱要么聊,要么吃饭啊!” 过了一会儿,对方回复了一条简短的信息“嗯,那你快睡吧,注意身体,常联系。” 挂掉电话,陆川狠劝抽了几口烟。此时,他不知为何如此痛恨自己的肚子。恨这个破肚子为什么一天到晚要和他对着干,不是痛,就是蹿稀,要么就是整得他生不如死。这到底是什么毛病。去云南吃坏东西时,也不过就是闹了一天肚子,什么药也没吃就自己好了。去四川吃火锅,坚持一周后肚也没给拖后腿。怎么就非得在家门口就要折腾人? 他几次使劲,想把最后一点废料排出去。把脸憋得通红,直到眼冒金星,仍然还是什么也没有,腹部下坠的感觉不但没减劲,反而更重。这使得他心烦气燥,看什么都不顺眼。毛巾被扔在了地上,牙刷桶被扔到了洗脸池里,纸桶被踢到出了浴室门。能扔的都扔了,能踹的都踹了,身边只剩下一圈卫生纸没被丢出去,这个不能丢! 一阵绞痛再次涌来,陆川如坐针毡一般,起不得身,又坐不住臀。忍过这阵巨痛,他咬着牙,带着满头的汗,踉踉跄跄回到床上,一趴不起。紧闭着双眼,回想管儿。翻开手机里旧时的通讯录,找到了管儿那早已不用的手机号,点了几次删除键,但都没有确认。这已经是他不知第几次想要删除这个号码。之前,没有删除,总觉得留着是个念想,即便它再也打不通。现如今,留着真没什么必要了,于是,他最终按下了确认键。从此,这部手机和这个号码再无任何关系。 陆川想杜兰是肯定要去北京的,而我是肯定不会去的,份子钱是必须要随的,而且不能少。但我还能送去什么呢?一个祝福?狗屁,一句虚伪的祝福管个屁用!一个礼物?我能给什么?人家过得比我好,缺吃少穿么?大北京买什么买不到?还用得着从呼市往过捎?我一个干导游的,又能给人家捎什么好东西。再说,是杜兰告诉我她要结婚的,又不是她自己亲口告诉我,我干嘛要上赶这份人情?我最好就别出现,别吱声。既然一切都来得无声,那么也就无声地消失算了。每个人的世界就是一个小圈子,她的圈子比我的大,位置比我的好。我的圈子是那么小,那么无聊无趣,何必非要往上贴。我只不过是一个突然出现,又突然钻进她圈子里的小飞虫,当发现那里并不适合自己居住时,又悄然飞出。如今,人家的圈子里要放炮迎喜了,我干嘛又要飞进去听那一声炮响呢? 正文 (十八)管儿(上) 管儿当年和陆川是校友,念物理系,两人是同一年入学。 其实在同校几千人的大军中,她和陆川也少有可能结识。但命运的安排让两人同一年参加了校内唯一一个演讲协会。当时管儿是协会副会长,陆川不过是入会的一个新人。可即便加入到同一个协会当中,两人也并没有结识,至少陆川不认识管儿,而管儿也没有在意陆川。在一次协会组织的以“仓廪实而知礼节”为题的辩论赛中,陆川那没理狡三分的口才,在众人之中脱颖而出,一度让对方辩友面红耳赤,气淤难平。 由于陆川的与众不同,管儿注意到他,似乎有意将他发展成展协会骨干。但陆川却并没有把那次辩论赛当回事,自然也没有把当主持的管儿和那个被他气得默不作声的女生当回事,比赛一完,就跑回宿舍取饭盒打饭去了。 在第二学期的夏天,学校组织了一场全校卡拉ok大赛,陆川以一首“心太软”登台,所得分数排名靠前,他自我感觉也十分良好。然而在他之后,一位风格独特的女生,以一首许美静的《铁窗》瞬间伏获了包括陆川在内的全场观众的耳朵和心。当歌声响起的那一刻,还在与他人戏谈晚上参加舞会之事的陆川,立即收笼了满脸的得意,伸着脖子张望台上。当她看到管儿一身黑色长裙悠然而现的时候,不禁怦然心动。 那个时候,他已然和悦玲分手一年,已然给自己的感情判了死刑,已然看破红尘,绝心再不谈感情。可是管儿的出现,却似向他已死的心里注入了强心剂,让他重获生的希望。之后,陆川使开了他那没脸没皮的攻势,开始对管儿的追求,而管儿也是他在悦玲之后,唯一一位主动追求过的女生。在她之后,陆川再未主动追求过任何异性。 开展追求行动之前,陆川使尽招法打听到管儿有关的消息,在未求助于任何外力的情况下,他居然恬不知耻地写了一封情书,还理直气状地亲自交给了管儿,还恬不知耻地到图书馆约管儿长谈。 自那以后,两个人算是正式结识,但算不上谈情说爱。因为,在管儿心中,陆川只是一个坦诚而直白的大男孩,没有坏心,但也不算是可令她倾心动容,只是一个值得交往的好朋友,不是男朋友。而陆川随着和管儿交往的加深,也渐渐意识到两个人之间的差距并非是包头和呼市之间的地域之别,更是家庭文化和教养之间的高低落差,交往得越久,他越觉得管儿的气质和修养非他所能及。于是,他在毕业前半年,在心中默默地退居到好友的位置上,再不奢望得到管儿的接纳。因为他已感觉到,管儿虽然看似平淡内敛,但心中却有着远大的志向和坚定的意志。 如果把陆川比笨鸡家雀的话,管儿就是那等待展翅的鸿鹄大鹏。当意识到这一点时,陆川再不敢去拖她的后腿,甚至一度退缩到只能遥遥相望的距离。那时,聪明的管儿,也在不动声色中早早察觉到了陆川的变化。她没有做任何异常的反应,只是默默地接受陆川的出现和消失。 在退让之后,陆川再次在内心中经历了一翻如同与悦玲分手一般甚至更加强烈的痛苦,只是这种痛苦已然不能在他曾经麻木过的情感上再掀起更大的波澜,他只是在无声中独自消化着,消化着。 在最后一次校运会上,陆川跑4x100米接力最后一棒时,因为前三棒落后太多,到他这棒已经是倒数第一。他拼尽全力才追上前方对手,却已经是双双逼近终点。 在陆川的运动史上,从没有跑接棒后当老末的丢人之事,这一次也不能坏了名声。于是他拼了,撞线的一刻,使尽全力将上身探出,终于先于对手冲过终点,但付出的代价是,整个人像飞出的车轮,在煤渣跑道上足足滑行出三米的距离才停下。 结果是,他的两只手臂均被磨掉烟盒大小的一片皮,深可见白白的脂肪层。起身的时候,鲜血已经裹着渣土滴滴嗒嗒地流了两脚面。此后的几天里,他只能像一具燋尸一样,举着双手睡觉。曾经一度伤口感染,一天要清洗三四遍伤口才能减少脓液的分沁。养伤数周后,才好容易挨到了伤口结疤。从受伤到伤口愈合期间,除了宿舍的其他七位兄弟轮流给打饭、请假、帮助洗漱外,没有一个女生在他身边。 在最初的三个晚上,当他举着双手,在黑暗中默默咬牙忍受疼痛时,他想过管儿,但不愿多想,因为他知道单相思没有好果子吃。他也想过悦玲,但他宁肯让伤口再多渗出点血,也不愿那种不该再来的思念重新出现。 于是,在剩余的养伤的日子里,他除了不停地听成龙的《男儿当自强》之外,就是不断地告诫自己不要去想别人,不要去希望别人为自己做什么,我注定就是一颗孤独的流星,注定要在茫茫漆黑的宇宙中独自飞行,不会停留,不会归属,有伤自己扛,有痛自己忍。 在结疤后的某个阴天的上午,陆川拎着水壶去水房打水,返回来时,与背着双肩包从包头刚刚返校的管儿迎头相遇。管儿一眼就看到了他双臂上紫黑紫黑的硬疤,伸出手就要揪过来看。她口中颇感意外的关切的口吻,就像是在关心一个家人那样的直截了当。陆川被她的这一反应整得措手不及。虽然心中因为被异性关切而感觉到突然的温暖,但长久的冰冷却立及吸引掉这股暖流。他冷冷地把手往身后一背,拒绝让管儿查验伤口。管儿几次试图绕到他的身后,但都没有成功。最后,她也意识到陆川的用意,没有再追问伤情,只是站在安全距离以外,略显失望地听陆川简单介绍受伤的经过。打完招呼,陆川忽忽拎着水壶向五号楼走去。可能管儿冲着他的背影说过中午要请他吃饭,或者为他打饭,但事实上,陆川什么也没听清,他只顾着怎么强行逼回那马上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那天中午,陆川躺在上铺没有去吃饭。众人打饭前,曾有人在窗外轻轻呼喊陆川的名字,也有宿舍兄弟小声提醒他,但他侧身面墙,只是让兄弟出去告知来人,说他已经出校了。打那天之后,陆川在校内处处小心,直到毕业典礼完毕后,两人再未见面。 正文 (十九)管儿(下) 毕业不久,有一天,管儿却给陆川的呼机上留了言,说她要搬家,有行礼没人给搬,问陆川是否能过去帮忙。收到消息,陆川丝毫没有迟疑,蹬车直奔管儿的住处。那天下午,陆川整整为她搬了三趟东西,直到帮她安顿完最后一件行李时,天色已经转暗。管儿与他人合租的新房,同屋的正是杜兰。那天搬完家,管儿执意要留陆川吃饭,陆川推脱不了,顺了她的意,也正是因为那顿饭,陆川得知管儿将在不久前往北京求职,那一刻,他更加确信自己留不住她,也就彻底割断了心中的那缕情丝。 在管儿临去北京时,给陆川去了通电话,通话中,管儿说想去草原玩两天,但没有伴,想让陆川陪他一起去。现在想来,也许管儿是有意安排这次约会,也许是想要对此前陆川为她所做的一切付出,来一次温柔的补偿和结束。但陆川找了一个看似合理的借口冷冷地拒绝了她。被拒绝后,管儿也没有表现得多么失落,仍然友好地留下了她在北京的住址和联系方式。但此后,他俩并没有再见过面,也没有任何联系。就这样,陆川在心中冷冷地埋藏了第二段,也是第一段刻骨的感情,从此进入到心如死灰的无情无义空间里修炼自己的伤痛。 就在陆川还在为毕业后补考导游证而紧张复习的某天下午,传呼响起,是管儿从北京发来的信息。告知陆川她在北京很好,希望他近期有时间给她回个电话。陆川当天晚上就用学校外边的ic电话联系到了管儿。数月没有联络,陆川内心即是激动,又是尴尬,数次语塞不知该说什么。电话那边的管儿依然是以前的沉稳和温柔,详细询问了陆川的近况。之后又请求陆川帮忙找一些有关旅游方面的资料。陆川也没问她要这些资料干什么用,一口应承下来泡了一周的学校图书馆,整了一大堆资料发给了管儿,可最后,她说找得多了,只需要不到五百字的内容。 两个人最后一次通话,算不上刻骨铭心,也让陆川终身难忘。那一天之前,他俩已经很久没有联系,几乎忘记彼此,至少陆川是差不多不再想起。可是,那一天,陆川喝多了,准确地说,是被一群人恶意灌醉的。陆川不知如何回的家,只知道一进门就扑到床上,脑子里翻江倒海的,新旧回忆一股脑涌上心头。在床上躺着也不是,趴着也不是。周身的衣服虽然不多,但被汗水浸湿后,贴在身上好比精神病院用的束身衣。老妹和老妈几次试图帮他脱去衣裤,都因为他动作太大,一件也脱不下来。陆川抓着手机死也不放,一会掀开看看,一会儿掀开看看,嘴里还骂骂咧咧地不停嘟囔“妈的,哪儿去了!”。老妹儿几次想拿下他的手机,都被一巴掌推了出去。 就在老妈给他倒水的间隙。他拨终于管儿的电话,电话一接通,他就不管不顾地哭诉道“管儿,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你知道我有多爱你么?你知道我有多想你么!你为什么要走!” 电话那边,管儿一听就知道陆川喝多了,她不停地说:“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陆川一听管儿这样说,最后一点理智也崩溃了,他几乎把电话怼到嘴里地说“你知道?你知道?你知道为什么还要走?你知道为什么连句话也不给我留?我知道我比不上你,我知道我不配你!可,就算是我不配你,你也给句痛快话呀!我不会缠你的,你放心,我不傻,你给句话给我,我就消失得让你永远见不到,找不到。就算我再想你,再爱你,我也不缠你!就算我死,也死得安安静静,决不会打扰你!” 站在床边的老妹和老妈都傻眼了,瞪大了眼睛望着彼此。老妈问闺女“你哥这是跟谁呀?处对象了?” 老妹一脸茫然地摇着头说“我哪知道啊!平时我哥好好的,也没见他和哪个女孩儿好过呀,怎么就冷不盯的要死要活的,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母女俩不知所措,却又想听出个原委,只能站在一旁,任由陆川发着酒疯。 电话这边,管儿极力地想安抚住陆川,她不知道陆川现在身在何处,生怕他一激动做出些什么过激的举动。毕竟相处以来,陆川一直是彬彬有礼,开开心心的。这突出其来的反常表现,也让她十分尴尬无助。但她从陆川撕心裂肺地哭声和那一声声“我爱你”的话语中,早已明白,如非到了伤心处,他是不会说出这些隐藏在心底的话的。她也为之感动,但感情的事情,勉强不来,她不能因为陆川酒后吐真言,就说出违背内心的话。她能做的,只是倾听,倾听,直到陆川把压在心里的话一吐为快后,冷静下来,不再抓狂。 哭过之后,精力耗尽,还抱着电话的陆川,已经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了,剩下的,只有不停地喘吸声。电话那边,管儿关切地问他到底在哪儿,陆川吱吱唔唔地说他在蒙古包里。但老妹怕电话那边的姑娘有所误会,赶紧抢过电话解释说他已回家,喝多了,请她原谅。 管儿一听陆川是在家里,而且有家人在身边也就放心了。大致寒喧几句后,挂了电话。 而陆川却彻底失去了知觉,沉沉地睡了过去。晚上,他嘴里一会“管儿、管儿”地叫,一会儿又“悦玲、悦玲”地哼哼,房间外边的老爸老妈和老妹越听越觉得乱,越听越担心,生怕陆川因为感情问题出什么状况,可是陆川现在醉成这样,他们又什么也问不出来。三个人疑虑重重。 当晚,陆川和衣而眠,整晚都像是在一个无底洞里飞速地上下翻飞。经历过的人、记忆中的话、看到过的景象、听到过的声音,毫无规律地在脑海里翻滚着,比一锅熬好的肥粥还在乱。什么也抓不住,什么也缕不清。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笑。只知道自己在不停地下落、翻滚。只知道他变成了一个魔鬼,一个疯子。 房间外的老妈,偷偷跟老爸商量要不要提前准备好钱,想着万一人家女孩真的有什么情况,该把事办了,就办了吧,该来的事,尽早要来的。老爸一直默不作声,但他的眼神里,却是杀气腾腾。 老妹在自己的床上也在默默寻思着事“老哥这是跟谁啊?原来不是悦玲么?怎么又跑出个管儿?这管儿又是谁呢?三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正文 (二十)一记耳光,老爸厉声斥责 吃罢午饭,陆川找了个澡堂子,痛痛快快地把自己从里到外洗了个干净,穿上从刘涛店里新买的速干衣,一路心急,径直奔向医院。 在去医院的路上,陆川和社里的副总张凯通了一次电话。早在团上的时候,张凯就得知陆川不舒服的事。曾几次打问,陆川都说没事。也就没放在心上。当一车导游返回呼市的时候,从计调口中得知陆川一路上的异常,十分担心他能不能接下一个团。因为陆川回社报账的时候,他正在外边谈业务,没赶回来,也就没见到陆川。过去的三天中,因为要最后敲定带团人选的事,他让计调抓紧时间联系陆川,但因为一直联系不上,又从刘涛嘴里得知陆川真的病了。这才放弃他,从其他旅行社借了人。 陆川在电话里也讲了自己从难受到确诊之间的全过程,也表示因为身体不合适和老父住院的事,最近不能带团,要请一个月的假。张凯本以为一周时间就够了,没想到陆川要请一个月的假。开始及力挽留,但因为陆川的执意,他也就不再强留,但明确告知陆川一个月的假最后要由陈总同意才行,没同意前,可以先给他放一周假。如果确定要休息一个月的话,将要取消奖金,只给发基本工资的50,而且护工钱也只能给到月末,到时如果还要继续雇佣的话,只能自己出钱,毕竟对于旅行社来讲,旺季里别说一个月,一周的时间都是很宝贵的。用不了自己的导游,就要从外边借,费用自然会增加。企业以生存为要务,不可能白白花钱。 而陆川也早就有此心理准备。他估算过,手头的余钱应付这一个月的开支是没有问题的。虽然损失一个月的收费,牺牲真的很大,可是在这种特殊情况下,该牺牲的,就必须要舍弃了,否则将可能失去更多有价值的财富。至于一个月后,如果老爸能回家的话,就不用护工,家里人也够照顾的。老爸有医保,到时去上个大病和慢性病专项医保,能省不少费用。 医院里,陆川冲进门,刚好看到老爸半坐在床上,歪着头在让护工擦脸。老爸看到陆川进门,哼哼呀呀的,要伸手。陆川赶紧凑到近前。 “爸,我来了!感觉怎么样,好些了么?”陆川赶紧握住老爸伸过来的手,坐在床边,关切地问。显然,老爸还没有恢复正常的语言功能,只能用眼神和含糊不清的发音来表达意思。 老爸对着陆川点了点头,伸出的手,擅微微地在陆川脸上摸了又摸,抖动无力地在陆川手中握了握,表示他感觉挺好。 陆川看着才爸的样子,心里一阵发酸。老爸这是在极力地安慰自己,让自己不要担心。但试想,谁换作这个样子不难受呢?原本好端端的一个人,一夜之间就瘫到床上,手脚不能动,嘴还不能说。心里什么都明白却表达不出来。这种滋味能好受得了?别说是意识清醒的病人了,就是糊里糊涂的人,瘫在床上任人摆弄,毫无行动自由,本能状态下,也是难受之极的。 陆川揉搓着老爸的双手,感觉到两手温度不一样。右手和自己的体温差不多,但左手明显偏凉一些。两只手的握力也明显有差别,右手劲道正常,但左手却只有拇指和食指能使上些劲。中指、无名指、小拇指侧只能做出弯曲的动作,却没有什么的抓握的力感。 再看身下,没有褥疮,但左腿的肌肉与右腿相比较,已经明显松软许多。两腿间也有明显的温差。看来,左侧偏瘫是确定无疑了。陆川心里一阵阵发愁。他愁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中风偏瘫的后期恢复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理想结果下,想要恢复到发病前状态,也需要一两年时间。如果恢复不好,可能后半生就只能维持现状。如果下不了床的话,很容易引起其他病发症,一旦病发症恶化,出不了一年,很可能出现生命危险。而现如今,家里他和老妈、老妹三个人,想要维持经济收入,还要照顾病人,维持家里的正常运转。担子实在不轻。老妹还没有结婚,老爸这一病,事必要影响她的个人问题。老妈身体也一直不好,虽然她一向是个坚强的女人,但意志总是要向身体妥协的。那么,能顶这个家的,就只有他了。 老爸似乎看出陆川表情之下的种种担忧。他拍了拍陆川的肩头,看着陆川的眼睛,微微笑了笑,又轻轻摇着头。陆川知道,老爸这是在安慰自己,示意他不在担心。尽管这种无声安慰并不能解决当下的种种现实问题,但对于陆川来讲,那就是来自父亲最强大、最有力的支持和鼓励。此前,陆川还为种种顾虑而心事重重。在看到父亲的笑容后,他的心顿时变得十分坚定。他紧紧握着父亲的手,故作轻松地说“爸,你放心,你的病不重,将来肯定能恢复好的,放心吧!我不上团了,以后家里的事我来管,不会让我妈和老妹操心的,您放心吧!” 老爸一听陆川不上团了,眼神里放射出一种担心,他冲陆川使劲地摇了摇头,意思是说“不行,你要工作的,不能因为我影响你的事业,别让我拖你的后腿呀!” 陆川明白老爸的意思,赶紧解释到“不是不干了,是请了一段时间假,先把家里的事料理好了再说。单位都打好招呼了,没事的,您别担心!” 听到这话,老爸才松了口气。他累了,示意陆川和护工把病床摇平,他想睡一会儿。 把老爸放平之后,陆川又去给揉了胳膊和腿脚,直到把凉手凉脚搓热了才停。老爸也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搓了,歇歇吧。陆川擦了擦头上的汗,把老爸的脚放回到毛巾被里。 老爸累了,闭上了眼睛,慢慢睡去了。 护工出去抽烟了。陆川坐在老爸身旁,久久望着。陆川望着熟睡中的父亲,心里不禁为他难过。这老爷子一辈子虽然没过生富裕的生活,但活的堂堂正正,清清白白。他一辈子踏踏实实,自立自强,从不求人,也从不服输。老天对他不公平啊!老爸虽然骨子里有种“冻死迎风站,饿死不低头”的孤傲劲,但他是个肯钻研、肯下功夫的本事人。那一手会计查账的本事,令多少人羡慕和嫉妒,曾经令拿着注册会计师本子的人甘拜下风。原本有不少企业慕名请他高薪兼职赚钱,但他就是不想做昧良心的事,才始终拒绝去给企业做假账,退休后一直靠着着并不高收入维持着家用。 只可惜,陆川年少时,因为一时叛逆,没有听从父亲的建议去学财会专业,而是一意孤行地要去学旅游,结果错过了机会,没法去接父亲的班。 唉,当初是自己的选择,那时年少气盛,又如何能想到日后的现实问题?虽然现在做导游多年,也有了些积蓄,可是面对这样的家庭变故,那些积蓄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如何应付得长远呢?现如今家里虽然没有过大的经济压力,但如果不早做打算,迟早是要出现问题的。曾经父亲老劝自己要做长远打算,那时总不以为然。如今,问题来了,不再考虑的话,就是逃避现实了。 陆川脑子里想了很多,一直找不到头绪。索性先走一步算一步吧,先把前眼这一难差过了再说。他从包里掏出了在大召时请喇嘛念经开光的东西,打开黄绫子,里面是一只黑耀石的本命佛挂坠。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另外还给老妈和老妹各请了一只,还放在包里。他慢慢地把挂坠塞到了老爸的枕头下,轻轻地在上边拍一拍。满满地表达着对父亲的深情。 正文 (二十一)兄弟的狗窝,晕睡三天 顺利送团以后,一行人同车返回呼市。前半截的路程,多数人在沉睡,连日的劳累让大家疲惫不堪。后半截的路上,则一路戏笑打闹。原本不认识的人之间,因为这些带团经历而变得熟悉,玩笑也开上了,段子也讲上了。团上遇到的种种稀奇古怪的事,一一被编成了有趣的笑话,挨个摆上来供大家娱乐,相信有些段子,将在不久之后广为流传,并演变出不同的版本。 陆川躲在后排座上整整睡了一路,全程不吃不喝,只有在服务区的时候,冲了一次厕所。除了腹泻就是恶心。又像去草原路上的情况一样,严重的呕吐过几次。没有了带团任务,整个人的精神一松下来,立刻经受不起病痛的打击。 回到市区,向社里做完报告,交还器材,报完账单后。陆川直接奔向医院。他没有去看老爸,而是挂号去给自己看病。检查和诊断结果显示,他得了急性结肠炎,已经开始转为慢性炎症。这也就意味着,即便现在治好了,今后稍不注意,仍然有可能随时复发,而且如果搞不好,还有可能转为肠息肉或者结肠癌。 中药、西药开了一大堆药,加起来几百块钱,等于这趟团少赚了不少。可能怎么办呢?没有医保,病了只能自己出钱。陆川拖着绵软无力的身子,不知何去何从。他不敢回家,家里现在肯定还在为老爸的事忙做一团,不可能,也不应该再让她们多照顾一个病人。但,不回家,又能去哪儿呢?他在大街上漫无目地游荡着,就像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手机电量仅剩9,连个充电的地方都没有。他想找到去朋友家借宿几天,可是打过几通电话,要么是人不在市里,要么就是女友在家,不方便。总之,联系过的人,都没同意。瞬间,陆川有了一种被社会彻底抛弃的失落。最后,实在无处可去的情况下,他来到了刘涛的店里。 一进门,陆川正看见刘涛在为客人展示新款户外帐篷的打开方法。他没有吱声,一屁股坐在拐角的沙发上,一闭眼就晕晕睡去。 就在熟睡的时候,身边有人拍他“喂!喂!老兄,拿我这儿当旅馆啦?醒醒,醒醒,到饭点儿了!” 陆川庸赖无力地直起了身,此时刘涛已经坐在眼前,好奇地打亮着他。 “几点了?”陆川问。 “快一点了!你在我这一睡就是两个钟头,搞得我客人都没地儿坐了。你这是咋了,带个团咋了累成个这孙子样了?”刘涛开着玩笑说。 “唉,别提了,来团上给病了,这不刚从医院回来。没地儿去,就到你这儿来了。” 刘涛不解地问“咋?啥病了?难受还不赶紧回家?” 陆川无奈地说“唉,回不去哇,我爸病了,还在医院住着呢。我这再一回去,啥忙也帮不上,我妈和我妹肯定跟着着急,还得伺侯我。” 刘涛吃惊地问“哟!老爷子严不严重啊?” 陆川说“脑出血,已经过了危险期了。但还不能出院。唉,在你这借宿几天行不,我不给你填乱,吃喝拉撒都不用你管,就给我找个旮旯弄个窝就行,等我把病养好了就走。” 刘涛一听,豪爽地答应下来。因为老婆他妈这几天过来看闺女,家里不方便,刘涛就在二楼货堆里边,收拾出一小片干净的小空地,支了张户外折叠床,又铺了张单人充气床垫,算是给陆川临时弄了个窝儿。 陆川费力地上了楼,一头倒在了床上。他不想吃饭,只跟刘涛要了杯水,把药吃了,把手机冲上电。然后就是没完没了的睡觉。整整睡了两天一夜。 第三天头上,他才从床上趴起来,摸摸肚子,已经没有腹泻的感觉,头也不痛了,也不恶心了。身上也有了力气。由于晕睡期间,出了不少汗,身上粘了吧唧、臭烘烘的。当他走下楼时,刘涛正在和朋友看鱼杆。一见陆川下楼,他高兴地拍着大腿说“唉呀我的神呀,你可算是醒了,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要交待到我这儿呢。我正思谋着,今天你要是还不醒,我可就要叫120了。” 陆川坐到沙发上,拿起桌上的一杯水就往嘴里灌,也不管那是谁的杯子,也不管那是什么水。 咕咚,咕咚地喝下整杯水后,陆川才觉得回过神来。 “我睡多久了?”陆川摸了摸裤兜,想看时间,但没找到手机,于是抬头问刘涛。 “多久?你整整睡了一晚上两白天,中间看过你好几次,叫都叫不醒,还发烧。也不知道该给你吃什么药,就这么干等着,等得我都快发毛儿了!” “行了,不用急了,我这不没事了么?我睡着这几天,有电话找我没?” “有几个,你妹来电话,我没敢接。你们旅行社来电话找你,我接了,他们说还有团要让你上,我说你病得挺厉害,带不成团,后来社里就没来电话。有条短信,是个叫杜兰的,她说她下月初去北京,问你有什么有往过捎的东西和话啥的,提前说。别的就没了。” 陆川一边摸脑子,一边看刘涛“都看了个清楚啦?” 刘涛一笑说“也没看太多,小小打探了一下,不过你老兄活得也才寡淡了点吧。手机里连个美媚也没有,尽是带团下团的事,真没意思。噢,对了,我昨天去医院看了看你爸,老爷子挺好的,能坐起身喝水吃饭了。” 陆川不解地问“你咋知道是哪个医院的?我又没告诉你!” 刘涛得意地说“你不说,我还不能去问呀。我问的你妹,就说你在团上走不开,让我过去看看老爷子,有什么活帮着干干。你妹一听,自然就告诉我了。” 陆川一拍刘涛大腿,然后做了个抱拳作揖的手势说“兄弟真仗义!哥们儿谢谢你了!” 刘涛一摆手说“这有啥,我要是早知道,就早过去了,哪用得着你招呼。不说了,走吧,大睡神。三天没吃饭,早饿了吧?走!吃饭去!” 一提吃饭,陆川还真得饿得慌,打在包头起,就没好好吃过一顿饭,进肚的东西都原封不动的排了出去,身体早就严重透支了。此时最要紧的就是赶紧恢复体力。 于是两个人就近找了家小饭馆饱餐了一顿。但是,由于结肠炎犯病初期,对饮食要求特别严格,不能吃生、冷、辛辣、油腻、海鲜等好多东西。陆川只吃了两口溜肥肠,就感觉肚子不对劲,没敢再乱夹菜,只能抓着大白馒头,沾着菜汤,喝着小米粥裹了腹。 正文 (二十二)一尊本命佛,为老爸求平安 吃罢午饭,陆川找了个澡堂子,痛痛快快地把自己从里到外洗了个干净,穿上从刘涛店里新买的速干衣,一路心急,径直奔向医院。 在去医院的路上,陆川和社里的副总张凯通了一次电话。早在团上的时候,张凯就得知陆川不舒服的事。曾几次打问,陆川都说没事。也就没放在心上。当一车导游返回呼市的时候,从计调口中得知陆川一路上的异常,十分担心他能不能接下一个团。因为陆川回社报账的时候,他正在外边谈业务,没赶回来,也就没见到陆川。过去的三天中,因为要最后敲定带团人选的事,他让计调抓紧时间联系陆川,但因为一直联系不上,又从刘涛嘴里得知陆川真的病了。这才放弃他,从其他旅行社借了人。 陆川在电话里也讲了自己从难受到确诊之间的全过程,也表示因为身体不合适和老父住院的事,最近不能带团,要请一个月的假。张凯本以为一周时间就够了,没想到陆川要请一个月的假。开始及力挽留,但因为陆川的执意,他也就不再强留,但明确告知陆川一个月的假最后要由陈总同意才行,没同意前,可以先给他放一周假。如果确定要休息一个月的话,将要取消奖金,只给发基本工资的50,而且护工钱也只能给到月末,到时如果还要继续雇佣的话,只能自己出钱,毕竟对于旅行社来讲,旺季里别说一个月,一周的时间都是很宝贵的。用不了自己的导游,就要从外边借,费用自然会增加。企业以生存为要务,不可能白白花钱。 而陆川也早就有此心理准备。他估算过,手头的余钱应付这一个月的开支是没有问题的。虽然损失一个月的收费,牺牲真的很大,可是在这种特殊情况下,该牺牲的,就必须要舍弃了,否则将可能失去更多有价值的财富。至于一个月后,如果老爸能回家的话,就不用护工,家里人也够照顾的。老爸有医保,到时去上个大病和慢性病专项医保,能省不少费用。 医院里,陆川冲进门,刚好看到老爸半坐在床上,歪着头在让护工擦脸。老爸看到陆川进门,哼哼呀呀的,要伸手。陆川赶紧凑到近前。 “爸,我来了!感觉怎么样,好些了么?”陆川赶紧握住老爸伸过来的手,坐在床边,关切地问。显然,老爸还没有恢复正常的语言功能,只能用眼神和含糊不清的发音来表达意思。 老爸对着陆川点了点头,伸出的手,擅微微地在陆川脸上摸了又摸,抖动无力地在陆川手中握了握,表示他感觉挺好。 陆川看着才爸的样子,心里一阵发酸。老爸这是在极力地安慰自己,让自己不要担心。但试想,谁换作这个样子不难受呢?原本好端端的一个人,一夜之间就瘫到床上,手脚不能动,嘴还不能说。心里什么都明白却表达不出来。这种滋味能好受得了?别说是意识清醒的病人了,就是糊里糊涂的人,瘫在床上任人摆弄,毫无行动自由,本能状态下,也是难受之极的。 陆川揉搓着老爸的双手,感觉到两手温度不一样。右手和自己的体温差不多,但左手明显偏凉一些。两只手的握力也明显有差别,右手劲道正常,但左手却只有拇指和食指能使上些劲。中指、无名指、小拇指侧只能做出弯曲的动作,却没有什么的抓握的力感。 再看身下,没有褥疮,但左腿的肌肉与右腿相比较,已经明显松软许多。两腿间也有明显的温差。看来,左侧偏瘫是确定无疑了。陆川心里一阵阵发愁。他愁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中风偏瘫的后期恢复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理想结果下,想要恢复到发病前状态,也需要一两年时间。如果恢复不好,可能后半生就只能维持现状。如果下不了床的话,很容易引起其他病发症,一旦病发症恶化,出不了一年,很可能出现生命危险。而现如今,家里他和老妈、老妹三个人,想要维持经济收入,还要照顾病人,维持家里的正常运转。担子实在不轻。老妹还没有结婚,老爸这一病,事必要影响她的个人问题。老妈身体也一直不好,虽然她一向是个坚强的女人,但意志总是要向身体妥协的。那么,能顶这个家的,就只有他了。 老爸似乎看出陆川表情之下的种种担忧。他拍了拍陆川的肩头,看着陆川的眼睛,微微笑了笑,又轻轻摇着头。陆川知道,老爸这是在安慰自己,示意他不在担心。尽管这种无声安慰并不能解决当下的种种现实问题,但对于陆川来讲,那就是来自父亲最强大、最有力的支持和鼓励。此前,陆川还为种种顾虑而心事重重。在看到父亲的笑容后,他的心顿时变得十分坚定。他紧紧握着父亲的手,故作轻松地说“爸,你放心,你的病不重,将来肯定能恢复好的,放心吧!我不上团了,以后家里的事我来管,不会让我妈和老妹操心的,您放心吧!” 老爸一听陆川不上团了,眼神里放射出一种担心,他冲陆川使劲地摇了摇头,意思是说“不行,你要工作的,不能因为我影响你的事业,别让我拖你的后腿呀!” 陆川明白老爸的意思,赶紧解释到“不是不干了,是请了一段时间假,先把家里的事料理好了再说。单位都打好招呼了,没事的,您别担心!” 听到这话,老爸才松了口气。他累了,示意陆川和护工把病床摇平,他想睡一会儿。 把老爸放平之后,陆川又去给揉了胳膊和腿脚,直到把凉手凉脚搓热了才停。老爸也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搓了,歇歇吧。陆川擦了擦头上的汗,把老爸的脚放回到毛巾被里。 老爸累了,闭上了眼睛,慢慢睡去了。 护工出去抽烟了。陆川坐在老爸身旁,久久望着。陆川望着熟睡中的父亲,心里不禁为他难过。这老爷子一辈子虽然没过生富裕的生活,但活的堂堂正正,清清白白。他一辈子踏踏实实,自立自强,从不求人,也从不服输。老天对他不公平啊!老爸虽然骨子里有种“冻死迎风站,饿死不低头”的孤傲劲,但他是个肯钻研、肯下功夫的本事人。那一手会计查账的本事,令多少人羡慕和嫉妒,曾经令拿着注册会计师本子的人甘拜下风。原本有不少企业慕名请他高薪兼职赚钱,但他就是不想做昧良心的事,才始终拒绝去给企业做假账,退休后一直靠着着并不高收入维持着家用。 正文 (二十三)秀歌不是为了炫耀 自从歇团以后,原本快节奏的生活变得单一而规律。吃饭了有准点,睡觉有了准时,外出的目的除了购物,就是往来于家和医院之间,间或也有了闲瑕时间能去散散步、找哥们练练棍。从最初的不适应,到半个月后的慢慢调整,陆川已经走出适应期,恢复了正常的生活习惯。因为不再紧张而劳累的奔波,他的结肠炎恢复得很快,经过大量的中西药调理,已经不再腹泄,原本精瘦的脸蛋也微微鼓起。 经过医生批准,老爸可以下地行走了。基本的语言功能已经恢复,简单的交流不受影响。左侧身体依然处于轻微偏瘫状态,在外力辅助时,可以双腿直立行走,只是左腿明显不怎么听话,跟不上右腿的节奏,陆川听从医生建议,买来一副助行器,每日陪护老爸分时段进行走路训练。老爸的右手只能微抬至胸部,依然没有什么整体抓握能力。大脑思维能力正常,但情绪时好时坏,一天当中总有几次会莫名其妙地发火,受此牵连最大的人就是老妈。如厕能力正在训练恢复中,为此,陆川专门买了一只可折叠的坐便器。自从身体活动能力开始恢复后,老爸总是想把陆川请来的护身符往脖子上挂,但挂不久就头晕,摘下来又怕丢了、怕摔了,总是握在手里。医生发现后,告诫老爷子和家属好几次,不要往病人脖子上挂重物,本身病发地区就在脑部,挂了重物总会影响供血,增加颈部肌肉负担,如果老爷子实在放不下,那就做个小布袋装上,随身带着。为此,老妈还专门给缝了一个布袋,贴身装在老爸身上。 由于家里多了一个帮手,老妈和老妹儿的担子减轻了不少,她俩可以安心操持家务,不用风急火燎地轮翻往医院跑了。老妹也能有时间出去会会朋友,做点她自己的事情。 护工的雇佣期很快就到了,这个人本意还想继续干下去,陆川一家也有意留他,毕竟多个人就多份力。无奈的是,他开出的价码实在太贵,一个月的费用赶上陆川将进三四个团的收入,而且随着老爸逐渐的恢复,护工能做的事会越来越少。权衡再三,家里一致意见决定不再雇佣。做出决定并告知护工后,陆川又给张凯去了个电话,一来是告知不再雇佣护工的事,二来是打听陈总给他批假的事。听到老人恢复的消息,张凯也为之感到高兴,护工的钱已经由财务做好结算手续,只需要护工本人来社里签字就可领取了。至于延长假期的事,陈总虽然不很情愿,但考虑到陆川的实际情况和社里的影响,还是同意了,只是希望他能在旺季结束前早日上班,否则,于公于私都将是一种不少的损失。听到这个消息,陆川心里颇有些失落,但他没有表现出来,默默地在心里咽下苦水。张凯为了避免陆川有其他想法,也出于想留住陆川的好意,特意为陈总做出决定的隐情做了一翻解释,但总体来说,还是为社里的整体经济利益和团队影响服务,只能牺牲个人利益。陆川表示接受,也没有给社里提出任何条件和要求,唯独请求社里无论如何,也要在年底导游证审验的时候,不要落下他。 听到陆川要长期休假的消息,社里的有几人私下来过电话。多数人不知道陆川休假的真正原因,有一种声音认为陆川要准备跳槽,也不知是谁先传出的这种谣言,使得来电或看往的人不约而同的都在试探着这个问题的答案。其中,还有几个旅行社的熟人也来凑热闹,打算挖个墙角。起初,陆川对这种谣言不以为然,但问得人多了,他自己也感觉影响不好,可是,他内心中也确实有一丝想要隐退改行的意思,只是并没有真正纳入到下一步事业规划中,眼下当务之急,是照顾好病人,除此之外,再无大事可想。 不过真是人言可畏,一旦谣言四起,往往就不好收场。尽管张凯一直很器重陆川,在听到谣言初期也曾坚决地替陆川辩护过。但日子久了,听得多了,他心里也不免要考虑人选接替的问题,加之陈总隐喻地问过他几次关于陆川去留的问题,更迫使他不得不提前做好打算了。 这一日,几个好友约陆川晚上出来吃烧烤、k歌。陆川再三推托不过,只好答应。他让老妹临时替他两个小时。 路边烧烤摊前,陆川、刘涛、方凯旋、吴一山,还有三个新认识的朋友聚在一起,推杯畅饮,其中,只有陆川不喝酒。众人知道他晚上还要去医院陪床,也就没硬灌他。众哥们儿许久没相聚,豪言壮语,粗言粗语,狂言狂语,疯言疯语,一通的胡侃。陆川虽然没有喝酒,但被其他人热闹狂傲的气氛所感染着,加上被空气里渐渐浓郁的酒精蒸汽持续不断地熏着,慢慢地也有了些许醉意,看人看物的眼神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只可惜肠炎刚愈,还不能大吃大喝,况且烧烤食物几乎都是肥油辛辣的,哪一样多吃几口都可能拉肚子。可怜的陆川为了不再遭受包头之苦,只能忍着胃里的馋虫,一口一口吃毛豆,一碗一碗地喝素面片儿汤。有人逗着陆川,想听一些团上发生的奇闻趣事,尤其是需要那些听起来勾人心痒的荦段子。他们以为这些笑话在导游嘴里应该是张嘴就来,还是系列成套的。哪曾想,陆川根本不愿意谈这些东西,他不想把自己眼里看到的行业愁态摆出来博人一笑,假如说有些人不在乎这些,那不能代表所有人都不在乎。至少陆川心中是有着强烈的职业尊严感的,他始终不承认,也不接受外人把导游当小丑、大茶壶、段子手、土匪强盗之类等低俗的角色。他认为导游本来就是、也必须成为人们心中值得尊重的一个高尚职业,这是一个帮助他人开阔眼界、增长见闻的职业,是助人为乐、传播真善美的职业,是帮助人们陶冶情操、提升素质的职业。怎么就被人们贴上一个个唯利是图、坑蒙拐骗、低俗下流、野蛮粗暴的标签呢?纵然一块臭肉坏了一锅汤,也不能因为几块臭肉而否定其他鲜肉的价值和意义吧?因此,陆川坚决没应众人的要求,讲那些粗俗的笑话,而是讲了很多感人的故事给大家听。 酒过三旬,菜过五味,有人提议去k歌。陆川帮着联系了一家档次不错,环境较好的歌厅。因为歌厅的老板以前是陆川带过的客人,给打了六折,还送了瓜果小吃。 在昏暗的灯光下,陆川先行唱了几首自己喜欢,且比较拿手的歌《爱如潮水》、《白月光》、《男儿当自强》、《拯救》、《心太软》。一时间,无人再敢拿麦抢唱。新认识的朋友开陆川玩笑,说他在向大家秀歌。刘涛因为比较了解陆川,替他打了圆场。 唱罢最后一首,陆川提出要先走一步,为的是回医院接老妹的班。本已是晚上,再让老妹一个人回家,他不放心。众人也没拦着他,由刘涛送陆川来到楼下,上了出租车。 路上,陆川想起那位新认识的朋友说他在秀歌的那句话,心中即觉得得意,又有些失落。当今社会里,人们习惯和追求于各种“秀”。秀包、秀车、秀才艺、秀家底。可是他有什么可秀的,歌声再好听,也换不来什么。也就不存在秀与不秀的问题。他只不过是想借唱歌来宣泄长久以来携积的情感和压力。这些歌,陆川已经从中学唱到大学,从大学唱到社会,每一首都被打上了那个年代的人生烙印。每一句歌词、每一段主旋律都保存着深刻的回忆。每每唱起它们,根本不是在向世人秀自己的嗓子,而是在回味一段段经历过的故事。 秀歌不是为了炫耀,只不过想告诉大家。在人生漫漫路上,我们每个人匆忙走过,看似收获了许多,但也丢下了不少。其实,收获固然重要,但丢下或许更重要。当走到需要回头的地方时,我们又能找回多少来时的路标呢?或许,一路走来,看尽曾经的挣扎与拼搏,我们会发现,最初的才是最重要的,那些被遗忘的,被尘封的,被忽视的正是当年的初心。找回它吧!那美好的记忆,更能代表自己曾经的快乐和力量的根!假如你还在爬升,请别丢弃你的最爱,哪怕他如何的渺小,如何的简单,能跟你走到现在的,一定是对你有意义的。或许等到老去时,还是它们忠诚地陪着自己,那些名利恩怨,不过是过客。经过了,带不走。带上的,留不下。唯一不离不弃的这些曾经,会如同家人一样,陪自己走到终点。 正文 (二十四)被迫上团,诸事不爽 休假期还没结束,陆川被旅行社强行叫回了公司。原因是另一个副总私下接了一个宁夏三日游的团,想以社里的名义来接,因为导游实在紧缺,社里只能让陆川顶上来。而这次行程着实憋脚诡异客人是包头当地的,需要导游自行前往包头后在当地接团,客车也是在当地找的,没有行程计划,只有见到地接社导游后才能知道具体安排,而地接社导游联系方式一直没有确定。不能提前预支团费,必须到宁夏当地找客人的领队现结团款,顺利的话还则罢了。尚若不顺利,很有可能整个团要被扔在当地。而那个领队很有可能真的会耍赖。 这个团的客人地某保险公司的业务员,几乎都没有什么正式工作。而那个负责结款的领队是个姓田的五十多岁的老女人,自称是什么项目负责人,其实不过是这帮业务员中的张罗人,既算不上保险公司的正式职员,也算不上是正经的客户经理。说白了,这就是一帮跑业务赚了钱的乌合之众,组织起来闲玩而已。所有人加起来二十八个人,除了两个中年男性外,其余全部都是三十五至五十岁左右的老女人。 不带团款,司机未知,客人未知,行程未知,地接社情况未知,整个团透着这么多重要的不确定,完全不像社里一贯规规矩矩、稳扎稳打的作风,很像那些野马导游临时拼凑起来的黑团,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各种各样的意外。 坐在前往包头的大巴车上,陆川反复思量着与这次接团任务相关的前前后后,对前景充满着各种各样的疑惑和担忧,内心中总有莫名其妙紧张感,直觉不断地告诉他,这个团的背后一定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又被一个无形的圈套包裹着,他正在一步步地陷入这个圈套。 陆川带着不安之感,住进了社里预订好的位地阿尔丁广场附近宾馆。直到晚上九点多,社里才发来了明天客车司机和那个田姓领取的电话。如果用四个字来形容躺在床上时陆川的心情,那就是窝心糟肺。和以前接过的任何一个旅游团相比,这个团在还没有见面之前,就让他觉得内心里无法抵制的厌恶。在长久的带团生活里,陆川早已习惯一切按既定计划行事,在有充分准备时随机应变,一切没有计划、没有准备的冒险是绝对不能出现的,一旦出现不确定因素,就要想尽办法找出隐患点并将之清除,否则就会如针刺肉、如沙入眼一般寝食难安。而这个团,处处充满着各种不确定因素,陆川却无从查找隐患点。此时此刻,他的内心升腾起强烈的恨意,对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和所处的境地感觉到强烈的排斥。 凌晨430,陆川正在模模糊糊的梦境中跳跃游走时,耳边越来越清晰地听到房间里传来一阵阵某种东西略有规律互相碰撞的声音。天还黑着,四周除了中央空调发出的呼呼声外,一片寂静,“砰、砰、砰、砰”的响声格外醒目。本就不安的心,被这种声音刺激得有些忐忑。陆川闭着眼睛听了一会儿,想要努力判断出声音的来源。然而这种声音并非一直持续,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时而中断。好奇心越来越重,陆川索性起身下床,绕着房间来回踱步,像抓蛐蛐一样,侧耳倾听着。他顺着声音来到卫生间,听了半天,声音似乎不在这里。又来到走廊,这里除了空调的声音,什么也没有。在声音最强的时候,他终于判断出声音是从床头隔壁传来。陆川第一反应是隔壁闹鬼!他小心翼翼地把耳朵贴在墙上,屏住呼吸,生怕自己的声音惊扰了那个发出声音的生物。 然而听过三四分钟后,陆川十分晦气地冲着墙骂了一句。然后回到卫生间大口地抽着烟。原来,所谓的闹鬼声,不过是隔壁房间男女半夜起来办事,又正好两人兴志过浓,节奏过快,动作幅度过大,也正好碰了那张床与墙边之间尚有空隙,结果产生了阵阵“嘎吱嘎吱”和“哼哼哼唧唧”的污晦之声。 想着隔壁男女正在鱼水之欢,而自己却还在承受失爱之痛,陆川一阵阵气愤和不甘又再次袭来。当他突然想到,某时某刻,悦玲也许正和那个横刀压爱的男人一起做着相同的苟且之事时,就恨不得想去隔壁把那个男的暴揍一顿。 是的,最近陆川不知怎么了,越来越冲动易怒,暴力破坏的发泄心理也越来越强烈。以往这种异样的情绪只是偶尔短时出现,也较容易被控制。但最近,特别是本次意外被强迫接团后,直到现在,暴躁的情绪越来越难以控制。 清晨很快到来,眼看着东方天际越来越明亮。陆川抬手看表,距离接团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就算再睡个回笼觉都可以,但是陆川内心烦躁之极,实在无法在屋中静待时间的流逝。他决定退房,提前去集合点。 约定的集合地点在阿尔丁广场南侧。太阳还没有升起,空旷的场地上一个人也没有,环卫车在远处路面上慢悠悠地挪动着。此时无声胜有声,既使在这无人打扰的地方,陆川依然觉得内心不安,站不住、坐不住。就算在附近闲转也像临近考场或产房外的准爸爸那样焦急不安。 “车怎么还不来?不是说好司机要提前半小时和我联系的,怎么到点了还不来电话?”陆川不停地抽烟,不停地看表,不停地打开手机,不停地反问自己相同的问题。可是最先等来的,不是司机,反而是那个田姓老女人的电话。她倒是情绪不错,虽然不曾谋面,但初次通话,就显得老友重逢一般的热情。陆川一听电话那头的声音和语调,心里立马给她贴上第一标签——老戏精!果不其然,如果说电话里的寒喧是在演戏,那么见面后的那份假热情,更是让陆川觉得虚伪和做作,他不屑与之逢场作戏。这女人真不愧是保险行业里的“老戏精”,第一个赶来,首见陆川就是一顿上下打量,就像恨不得要钻到骨头里看看有没有可利用的价值一般。面“老戏精”那闪烁不定的眼神、三句话不离自我标榜和吹嘘的作派,陆川认定这个女人性格是精明中透着油滑,张扬中透着虚荣肤浅,热情中透着狡诈阴险。 尽管满眼看到的都是让人不爽的东西,陆川还是不相信这“老戏精”能把他怎么样。他觉得“老戏精”虽然想要在气势上压人一等,但她举首投足和眉间话语之中,已难以掩饰地地暴露出她贪图小利、难容他人的狭隘和自私。这种人不论到什么时候,在什么事件中,都会把自己的利益得失摆在首要位置去争取和保护。因此,很难在团队中获得真正的朋友与支持,充其量只会在某一个利益共同体中暂时谋得一席之地而已。 陆川懒得和她兜圈子,见面的开门见山地问她团款怎么结,直截了当告诉她社里没给团款,要找她现结,如果钱的问题不解决,这个团会出事,到时都得有麻烦。 “老戏精”见陆川如此不给面子,脸色顿时一转,冷冰冰地对着陆川,不阴不阳地挖苦陆川只认钱,她顾左右而言他地就是不直接回答问题。陆川一听就知道这老家伙心里有鬼。连连逼问她到底怎么解决钱的事。“老戏精”一见陆川有些着急,又拿出那跑业务时专用的二皮脸的功夫来陪笑脸,她以团员们的钱还没收齐,需要到宁夏收齐后再交付团款为理由,暂时应付了陆川。而陆川一听,也知道此时此刻问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暂时妥协。 大约半小时内,车到了,团员们也陆续到位。见到此车、上了此车后,陆川不禁寒心。这是一辆外观颇为陈旧的老款考司特,车内有着浓重的烟油子味,座套没有清洗干净,不少座套上都带着油渍污点。给陆川留的靠近门边的座位中央,还留着一片鹅蛋大小的深红色的斑渍,初看就像一片酱油留下的印记。但坐上之后才知道这块斑渍正对人体位置的特殊性,由此可以判断这片斑渍的主人定是位女性。为此,陆川直觉得阵阵恶心,而想到此前众团员谁也不往这里坐,纷纷用诡异的眼神暗示后来的人把座位留给导游的那种龌龊用心时,就更是觉得身边像是飞着一群苍蝇般的令人不爽。 司机自称五十多岁,但看样子却已近六时。也是一个老油条,见面好话不断,尽给自己和车说好话,跟导游和客人一个劲套近乎。想来,他也是心虚才这么做,亦或平时就是这样油腔滑调。见面不久,司机就偷偷问陆川车钱的事。陆川心里早有预料,把所有责任推到了“老戏精”身上,告诉司机有什么事和社里联络他的人去说,导游只这带团,没钱的情况下,什么事也做不了主。司机见状,也是收起了笑容,转头去擦控制台上的尘土,但从侧面能够看到他嘴里正小声地骂人。 。 正文 (二十五)见过的最龌龊的人 看过《红楼梦》的人,都会喜欢刘姥姥进大官园的那一桥段,刘姥姥虽然未见过世面,到处闹笑话、出洋相,但不招惹他人反感,反而因为她淳朴善良和憨厚直爽的性格,惹得众人喜欢。 但是看看车上的一帮人,似乎从未出过远门,从未坐过长途车。自打上车开始,各个兴奋异常地肆意大笑大闹,就像坐着拖拉机去赶集一样。陆川很有礼貌地和每人打着招呼,但这些人似乎对陆川视而不见,有些人还用怀疑和防备的眼神上下打亮他,有些人明明已经坐到座位上,还在交头结耳地对陆川指指点点,似乎他们眼中,陆川是个不该出现的异类。直到关门后,“老戏精”简单介绍陆川身份后,这才打消了某些人的猜忌。但即便如此,众人对陆川的态度还是冷冷淡淡。这些人的小圈子意识较强,热烈的聊天只在某几个很熟悉的人之间进行,不熟悉的人之间几乎不相互打招呼。一上车,大袋小瓶的吃喝便陆续掏出,满嘴掉渣地大吃大喝起来,你分我一块火腿,她分你半个苹果,全车看来嫣然小学生春游,言谈举止和行为作派上总透着一股份外显眼的市井之气。 由于陆川只知道这些人是做保险的,并不知道各个的具体情况。车一发动,看到众人如此德行,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尽管他努力地用微笑和眼神与每个人做着沟通,但得不到起码的尊重与关注,这是他始料未及的。通常情况下,陆川有能力、有自信在接团的第一时间里就抓住客人的心,聚集客人的注意力。没想到今天碰上了一帮不开面儿的货色。这令他心里极为不爽。但是不爽归不爽,职业道德还是要求他保持冷静和克制。陆川觉得对待这种不拿导游当人看的心态不能心慈手软,对待这种没素质的人更不能示弱服软。但是,这帮人嘴里冒出来的,几乎都是和做保险有关的内容,哪个单得了多少提成、哪个人拿下了多大的客户、谁谁谁业绩不行等等。似乎除了怎么忽悠客人之外,他们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一时间,陆川觉得自己正在和一帮搞传销的人在鸡同鸭讲。而不巧的是,陆川对包头当地情况了解并不多,没办法一下子和他们提近距离。没办法,只好讲了一段大召寺《古月明楼图》和稍麦的传说。这一讲,试出了这帮人的口味。他们对历史知识毫无兴趣,反而是对吃食的事情兴致勃勃,典型的一帮低俗的吃货。 正儿八经的讲解,没什么效果,陆川看众人根本不听,索性也就不讲了,有人搭话就聊上两句,没人理会时,就看着窗外或翻着手机。反正干导游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从包头经巴盟往乌海方向走,正好看看沿途风景,也算是散散心,管他车上坐的是什么人。到地方,收钱,结款,回到包头散团,安安全全回家后再也不接这样的破团就是了。 有的人见陆川说着说着不吱声了,反而开始注意陆川,挨得近的,试着跟陆川套近乎。陆川有些爱搭不理地回应着,心想这帮货们,拿你们当人时,你们不拿我当人,现在不理你们了,又过来讨好卖乖,真是够贱的。 陆川到有功夫通过观察来研究这些人之间的关系。他发现,这群看似熟悉亲密的人里,并不是表现那样的团结,其中分着好几派,而他们不过是“老戏精”帮着联系的做业务的几个小团体,互相之间存在的不小的利益矛盾。这些出行,是“老戏精”向公司申请的,为业绩好的人组织的一次旅游奖励,但实则是“老戏精”借机想要确立自己在众人中的领导地位。但是,从一些人的态度上看,大家似乎并不买她的账,甚至有些人对“老戏精”过于露骨的做法相当不满,只不过是本着白来的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心理才一同出行。“老戏精”似乎也不是和所有人都很熟,她在有意无意地讨好那些关系不够近的人,想要拉拢人心,甚至还时不时的和老司机打情骂俏,而与此同时,“老戏精”的背后总会有一两个女人冲她的背影撇嘴、翻白眼。每每看到这一幕,陆川心中都不觉好笑。真是少不知丑、老不知羞啊! 这帮人里,真有不是东西的家伙。有个中年女人,冷不丁地递给陆川一瓶可乐,还美其名曰送来解渴的。陆川起初还略有些感动。但当他接过可乐瓶后,眼角余光看到那个女人和同座的另一个女人在偷偷捂嘴坏笑,顿时心中生疑,怀疑此人的动机是否真如所见之好意。他本来要拧开瓶盖的手停了下来。眼测瓶中的水并不是一整瓶,而且瓶盖是被拧开过的。正常的可乐即便打开过,也会在瓶壁上挂着二氧化碳气泡的,但这瓶可乐里却一个气泡也没有,而当时车还在颠簸中行进着,没有气泡的现象不正常。陆川感觉其中有诈,立刻收起了笑脸,用怀疑眼光瞪了瞪那个女人。此人一见陆川没有喝水,而是瞪着自己,便心虚地望向窗外。陆川把瓶子举到面前,当着那个女人和她同座的面,拧开了瓶盖,将瓶口凑到鼻前稍微闻了闻,立刻明白,这里盛的根本就是色素混合香精制成的假可乐,这两个女人本打算买来车上喝,当发现是假的,而且口感很差时,想扔又扔不了,于是就想拿来耍笑这个导游。谁知刚一出手就被导游视破了。想想这种人,出门在外,还要图便宜买假货,发现了还要顾及面子架货他人,真是烂人一个。陆川毫不客气地当着两人的面,将整瓶可乐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一旁的男人还不解地陆川为什么这么做,陆川理直气状地对着他说“这是假的,就是个垃圾,留它干嘛!”说罢又回头瞪那两个女人,此时,已看不见她们的头顶。不知她们躲在靠背后边作何感想。 。 正文 (二十六)无证导游、无良的阴谋 中午时分,行至乌海和宁夏交界这地,众人停车找地儿吃饭。由于中途不管餐,所以到了饭馆,都是自掏腰包解决吃饭问题。陆川和老司机一桌,各点了一碗猪肉臊子面。至于口感如何,那不必多讲,公路沿线的饭馆,能做出几口好饭菜的,顶多管个饱。其余人也多是只点一碗面而已。有的人多点了一两盘凉菜,结果惹得那些嘴上说不吃的人纷纷伸筷子。刚刚半碗面下肚,陆川就觉得汤料不对,油大不说,下肚后直觉得肠胃纠结,嗓子眼儿恶心。猜想此面不地道,于是放下碗筷去了卫生间,几翻抠动之后,全部吐了出来。即便这样,过后不久,还是觉得小腹不适,感觉又要跑肚子。其他人们到是吃得有说有笑,也不知这些人的肠胃好,还是天生吃惯了这类不干不净的面食。 吃罢午饭,继续赶路。一路无话,傍晚时分终于抵达宁夏境内。在城效结合部的某地,终于和地陪接上了头。刚一上车,没说两句话,地陪就拉着一车人到了某个兜售枸杞等土特产地购物店。这让陆川很是不快。哪有刚一接团就让人购物的,况且此时已近天黑,当勿之急是安顿吃饭和住宿才对,至于这么急着赚钱么。他不禁对这个地陪导游产生了强烈的不信任。果不其然,刚出购物点不久,就遇到了当地的执法检查,这个地陪小姑娘不安地找陆川要导游证。陆川起初不给,但地陪再三找借口要,最后被问急了,才说出实情。原来,这个所谓的地陪导游根本没有导游证,是人地地道道的野马导游。 得知对方身份之后,陆川气不打一处来,在无人之处指着小姑娘的鼻子就骂了几句,顺带着把地接社也骂了。小姑娘开始还挺横,七不服八不愤地顶嘴。但没呛巴几句,就发现自己说不过陆川,想要耍赖。陆川见状,当面就给社里打电话,直接把地陪没导游证,要求确认此人身份并撤换导游的事说了个清楚。计调一听,也是又意外又气愤,当即给地接社去了电话,和地接社的计调争吵了一翻。小姑娘一听要换掉她,着急了,拉着陆川的胳膊耍起贱。她说这个团是她买来的,现在要换她,就赔了,求不要换她,顶多赚钱后多分点给陆川。陆川一听更是恼火,把她手一甩,警告她自己不稀罕那三瓜两枣的,少拿钱来恶心人。要是不换人,现在就找管事人把话说挑明了。正在两人僵持的时候,社里计调来电,通知陆川先应付完检查再说,一定要让地陪把客人安顿的落了脚,等晚上两个社之间再继续协商此事,想办法解决问题,期间不要把关系搞得太僵。陆川一听,对计调也是不满,一个劲地质问社里唱的是哪一出戏,大老远地派自己来这出团,整个野马出来混事,现在还要让正经科班出身的导游去迎合这个毫无职业操守可言的小姑娘,简直是污辱人格和智商。计调几翻好言相劝,这才平息了陆川的怒火。 等到将客人都安顿的住进房间后,陆川找到地陪,再次警告她,不管社里怎么安排,从明天开始,换人也好,不换人也好,如果再这么毫无原则的变更行程安排,任意拉客人到处购物的话,绝不妥协,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假如客人起了什么矛盾,他绝不从中调合。更别想着再拿着他的导游证到处蒙混过关、招摇撞骗。地陪被陆川狰狞的样子吓得半死,也许她此前从没遇到脾气这么厉害的全陪,又或者她本就是做贼心虚。总之,被陆川这么一闹、一骂,她吓得不敢多留,连连答应后,迅速撤离和宾馆。 晚上,陆川再次找到“老戏精”问她什么时候给结团款。“老戏精”还是那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样,口口声声说晚上收钱,今天收不齐的,明天一定收齐,到时必当如数交钱。陆川对她这口头保证当作了鬼嚼毛,压根一个字都不信。但他也知道面,对这样一个不要脸的老女人,他暂时拿不出什么硬招来对付,搞不好闹僵了,她把头发弄乱,把衣服一扯,告自己一个非礼的罪名,跳黄河里也洗不清。没办法,只能再次妥协。 等回到房间后,陆川直接给张凯打去电话,将一天以来的情况合盘托出,也将自己发现的种种可疑迹象一一讲明。比起其他人,张凯更加值得信任,也更可能给陆川提供真实情报。 张凯似乎早有心理准备。平平静静地听完陆川的一翻吐槽和指控,不急不火。他没说太多,只安顿陆川不要生气,今后行程里也别逼“老戏精”太紧,先放她两天,等到行程结束时,最后摊牌,她若不交钱,就煽动同行人员一起向她施压,将无法返程的矛盾转嫁到她身上,用众人之力迫使她交钱。陆川听罢,暂时心里有了一些谱。至于地陪的事,张凯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因为这个团的前前后后,他没有直接参与,自然地接社也不是他的关系,况且这里面掺和着老总和另一位副总,他不能介入。陆川最后无奈地挂了电话。 陆川不甚甘心,找了一两个还算谈得来的客人,私下打听了一下。原来临行之前,众人已经给“老戏精”交足了钱,也就是说,“老戏精”手里有钱,就是不想掏,想靠耍赖的手段独吞了这笔团款。陆川气得恨不得把“老戏精”从房间里揪出来胖揍一顿不可。但转念一想,这到也好,既然众人已经把钱交给了她,那么到时想要在人群中煽风点火就更容易了。这些人贪图小利,自私得很,假如得知“老戏精”要眯了她们的钱,那还能饶了她?非把她扒光了扔大街不可,那个时候,自己到是省去了和她当面锣对面鼓的麻烦了。如果可以借力打力的话,何必亲自上阵呢? 有了这个主意,陆川便开始谋划如何为自己的离间之计做准备。他决定,明天开始,就要尽量多地在团员中拢络人心,争取更多的人站到自己一边,和她们培养信任,充分挖掘和调动这些人对“老戏精”的反感和憎恶。对于这种贪图小便宜的人来说,想要拉拢也不需要费太大的事,只需施些小恩小惠赢得好感,再对其能力和业绩给予夸大的吹捧,然后用“老戏精”的所谓长处对他们进行刺激,激发起他们的妒忌和厌恶,再让他们感觉导游与其同一阵营,这样他们就会屁颠屁颠地跟着屁股后打转转。那位老司机,本就是谁的队伍也不跟,一心求财,若能要上钱,那么他的钱也能保证,因此,在利益面前,他自然会和自己站在一边,只要在地陪所分的提成中多分一部分给他,那想让他干嘛都没问题。 有了这一翻打算,陆川心里也有些许的松快,再怎么说,也算是争取到了一定的主动权。有了主动权,那操控全局的把握就大得多了。 。 正文 (二十七)最后摊牌,“老戏精”粗口伤人 次日无话。第三天,行程只有两个景点,上午沙湖景区活动,下午北堡西部影视城。 因为次日就要返程,地陪代表旅行社也下了最后通牒,假如当天不把团款结清的话,将不拒绝按排最后一晚的食宿。 通过前一天的酝酿,团里近七成的人已经被瓦解,不安的情绪正在团员之间悄然传播着。只是老戏精还被蒙在鼓里,她还沉浸在自己的计划即将得逞的虚幻兴奋之中,还在众人面前表演着她那夜郞自大般的得意和自恋,对个别人猜疑和试探视而不见,对即将遭到的指责和围攻混然不知。 沙湖半天,众人玩得嗨到极致。几个老女人哇啦哇啦地叫个没完,一个劲喊着要加项目,说是玩得还不够刺激。 结束最后一项活动,中午临近。走下游船,来到广场,准备集合去吃饭前。陆川把老戏精叫到一边,准备最后摊牌。而老戏精似乎也感觉到陆川的用意,几次三翻地对陆川不予理会,要么是假装和别人说话没听见,要么就是拿着手机假装翻电话,要么就是故意远离陆川以背影相对。几次过后,陆川心里怒火升起,几步走上前,抓往老戏精的右臂,生把她从他人面前拉到了一边。老戏精一见陆川来硬的,也开始耍起硬来,但她本就心虚,加上怒气中的陆川使了大劲,她硬扛不得,毫无悬念地被陆川拉走。停下来的时候,她一把拨掉了陆川的手,还假装下意识地双手交叉护在胸前,仿佛将要遭到如何的非礼。 陆川见她这样,心中又好气又好笑,心想,用不着这么做秀吧,想让别人看你多有姿色?还是要装得你有多么清高?是个男人就不会对你感兴趣,更何况你现在这鸟样,恶心到家了,谁还会对你有非份之想? 陆川没等她继续发难,直接问题道“田姐,你看行程已经差不多结束了,明天就要返程。咱这团款是不是该结一下了?” 老戏精显得极不耐烦地说“你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着什么急呢!当时说的是行程结束时再给你,这不还没结束呢!还没把我们送回去就算结束了?假如现在给你,到时候不管我们了,谁把我们送回去啊?” 陆川一听,老戏精要玩文字游戏,尽管心里早有准备,也没预料到她会在“结束”这个字眼上找戏折子。不过,既然心里有所准备,他对此也没有觉得难以应付,随即说“唉!田姐,你这么抠字眼可就没什么意思了。咱们这是在宁夏,我只是代表旅行社的,公司要求地接行程结束前结清团款,我就得照办不是,这又不是我的意思。你不给结款,人家地接社也不会答应,到时人家不让走,你还能自己回去?” 老戏精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式,下巴一抬,眼皮一低,满脸不屑地说“哟!别拿你们社来压我!你以为我信你呢?我告诉你,像你这种货色,我见得多了!你好好打听打听去,我跑业务的时候你还在学校喝墨水儿呢!跟我这儿装什么孙子!我到要看看到底是谁敢不让我们走!” 陆川尽量压住心里的火气,克制地解释道“你这么说来说去的就没意思了!我现在跟您谈,也不是要拿什么事来压你,这是社里规定的程序,我只是执行。你说你难为我也没什么用不是!既然你这么肯定,那我相信的能力,也相信这团款你是早就准备好了,只不过是想要给大家的利益多一道保障,才不想结款吧。这我都理解,不过,你看,我也是一起来的,我也要跟着你们一起回去,如果地接社不让走的话,我也是不可能单独离开的。如果两家公司就是这么商定的,那返程前我不能给人家结清团款,那我们公司就是违约了,要承担责任的。虽然我不知道您当时是和谁签的合同,但不管是谁,如果您们之间有了约定,也就是说要在这里把团款结了,那你就得结,不然,你也是违约的,也要承担责任的。” 老戏精此时不装了,怒指着陆川说“你少给我来这套!你以为你干个导游就了不起了?我告诉你,你们这导游就是个小跟班的而已,别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还这责任、那责任的!我告诉你,别跟我谈什么合同不合同的。我跟你签合同的了?你配么?说好听点的,叫你声导游,说不好听的,你们这种人就是骗吃骗喝骗钱花的垃圾。不就是点钱么,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这么三翻五次地催来催去么?催命呢?你们眼里就知道钱了是不?” 陆川一听,这老女人出口骂人,火气再次暴胀,他也不客气地返击起来“田姐!我尊重你,暂且叫你声田姐!你别一口一个骗子的好不好,我骗你钱了?我拿你一分一毛钱了?我干的是体面工作,我赚得的公司的钱,干干净净。你别瞧不起导游!导游怎么了!导游也是个堂堂正正的职业,是国家认可的,我也是正经大学专业学出来的,你有什么资格在这指指点点的。可这景点的导游,有一个算一个,哪个不是辛辛苦苦地在工作着?没我们导游,你们能出来玩得轻松么?你要有本事,为什么还要找我们公司组团包车的?为什么不自己带着同事出来玩?享受我们服务的时候,你到是挺痛快,到该出钱的时候怎么了?翻脸不认账了?” 老戏精越听越激动,没等陆川说完,又抢话说道“你少来这套,你们能干个啥?不就是会卖个嘴皮子么?我告诉你,要论嘴上功夫,老娘比你强百倍。我对嘴,大单大单的业务就来了,你们呢?跟个哈巴狗似的,就能要来一点点可怜的小费。就你这一路的表现,我给你打零分,想要小费?门都没有!更别说团款了!我明跟你说,钱给你我不放心,我还怕你前脚拿钱,后脚就跑了呢!想要钱可以,让你们经理来找我!” 陆川一边听着,一边暗自压住想要暴揍她的怒火。他早已趁老戏精情绪激动的时候打开了手机录音功能,就想把她这一通撒泼耍赖的厥词全录下来。 两个人的争吵,一直在继续。地陪站在不远处悄无声息地隔岸观火,不时拨弄着手机,肯定是在给社里汇报着情况。 。 正文 (二十八)石头掉厕所里——“公粪”四起 其他团员不知所然地原地打着转,有的还在谈笑,有的开始四下张望,有的正在疑惑为什么还不动身吃饭,有耐不住性子跑去找地陪,但被地陪用几句话塘塞而过。 两个人的争执还在继续。陆川一步步地打乱老戏精的套路,一步步地激怒她,一点点地将她的情绪引入失控和自相矛盾的怪圈。尽管事情的发展没能完全按照设计的思路进行,出现过数个令陆川难以把控的局面,但都勉强地绕了过去,毕竟陆川还有一个有力的底牌没有使出来,那就是这群不明真相的团员们。 陆川毫不客气地最后摊牌道“你就说现在给不给钱吧!你要是不给钱,我也不跟你多废话,现在就给公司打电话,今天的事要是解决不了,我现在就走,爱换谁换谁,就你这样的,我不伺侯了!我现在严重怀疑,那些钱根本不在你这儿,换句话说,你根本没收齐钱。或者,钱就在你这儿,你就是想拖时间,想独吞。是不是?” 老戏精一见自己的底牌被人看穿了,立马乱了阵脚,急于为自己开脱,但言语之间越来越缺少逻辑关系。她一会儿说钱都收齐了,一会儿说等回到往地就能收起,一会儿又说没那么多钱,现收来不急等等。陆川见机会出现,立马当着她的面,给社里拨通了电话,直接把现场的僵持的情况和自己的合理推测当面告知张凯。老戏精不是和张凯签的合同,自然也不知道张凯是何许人也,还在那里强装镇定。 哪成想,张凯已从陆川口中推测出事件的背后原委,他要求陆川绝不放松底线,另一方面立刻向陈总汇报了宁夏方面的情况。陈总得知事件进入疆局,赶紧和另一位副总联系,这才知道,原来这个老戏精是这位副总亲属的朋友,两人因为保险业务而认识,又因为老戏精的长期动作而有了密切朋友关系,这次本想借机小赚一笔。哪成想,他的不良动机早已被张凯洞察,并暗自授意陆川做好应对。现如今事件闹得不可开交,整得他不得不有所保留地交待实情。在陈总的警告下,副总给老戏精打去了电话,让她赶紧付款。结果把老戏精给惹毛了,在电话里就开吵起来,最后不欢而散。 张凯短信告知陆川可以打最后的底牌,老戏精已经没了后缓,陷入骑虎难下、腹背受敌的困境,再来个四面楚歌的话,就更是难于招架了。 于是,陆川故意大声地将最后通牒重复了遍,意在让地陪和那几个被争取过来的团员们听到。结果不出所料,那几个本就对老戏精不满的人,一听是因为不结团款的事而闹得自己没饭吃,还有可能回不了家,就都本能的急了。不一而同地凑近过来,异口同声地指认到上团前都已经把钱如数交到了老戏精手里。这样就充分证明老戏精手里确实有钱,也确实是有预谋地通过拖延付款的手段私吞他人的团款,加起来足有二万多块钱。在这几个人的挑拨下,又有近一半的人参与到对老戏精的指责之中。由于法不责重,新加入的批判者们仗着人多,言语之间对老戏精更不毫不客气,有的甚至连老戏精常日里跑业务做的那些龌龊丑事也一股脑兜出来给众人听,搞得周遭里笑声和骂声连成一片。 这几个团员加入后,更多的团员知道了老戏精拿着钱不付团款的事。纷纷过来质问她是何居心。几个原本看起来关系不错的老女人,一下变得面目可憎,讨债一般地指着老戏精鼻子让她往出拿钱,再不见往日里姐妹相称时的和睦与友善。这不禁让陆川感觉到人性的丑陋。在利益面前,没有感情可言,是她们这个职业使然?还是她们本性就是这样的利益至尚?还是她们的关系本就没有表面上看得那么好?屈屈一笔小小的团款,就试出了关系的伪善。这种表面光鲜的同事关系也好、朋友关系也罢,背后的基础实在是太过脆弱了! 老戏精扛不住众人的压力,最后终于服了软,拿出了私藏的大部分团款,极不情愿地交给了陆川。剩下还有近五百多块钱实在拿不出来,原因是她在购物时因为带的钱不够,从团款里拿出五百多买了枸杞等物品,只能等回到市里后再想办法补齐。 陆川拿着基本收齐的团款,找地陪办理了结算手续后,拿着收款凭证后,得意地看了看老戏精。此时的老戏精完全没了此前那股骄横之气,就如斗败的公鸡一般垂头丧气,在钱一出手的那一刻,整个人的精神头荡然无存,如同进了巨人国一样瞬间变得矮小和颓废。 看着她的样子,陆川毫无胜利的喜悦之感,想起她侮辱导游的那句句言辞,内心仍然愤愤不平。话虽出自一人之口,但其中的偏见之义却并非个例。当下,不管如何强调导游职业的正面意义,不管从业人员如何努力工作,总会有那么一种人、一种声音始终站在批判和鄙夷的立场上指指点点,将这个干净阳光的职业看得污秽阴暗,这真是一种无奈和悲哀。 因为结了团款,地陪在午餐中给加了一道大餐——沙湖碟鱼头。众人吃得很香,席间,老戏精始终默不作声,不时有人暗沙射影地对她进行嘲讽和挖苦,她没有回应,只是勉强一笑了之。 北堡影视城里,最受欢迎的一个景点正是因为那一句“爱你一万年”台词的地方,再有就是至尊宝被紫霞仙子钻入内心,发现一滴眼泪的那个门楼子。在这两个地方,人们争先恐后地拍照留念。在那个孙悟空口叼香蕉、肩搭金箍棒背离而去的城门楼子前,陆川一时觉得,自己仿佛就是那个被称为“好像一条狗”人。经历过这场团款风波之后,整个下午他都觉得心力憔悴,无端地厌恶身边的一切事、一切人。看什么都是一样的麻木。走在影视城的街景之中,看着一处处曾经在电影中出现的实景和那一个件件制作逼真的道具,丝毫产生不了丁点兴趣,在他眼中,这儿的景、这儿的物,甚至包括看到的人,都是假的,假到让他怀疑所有的存在是否是真实的,眼中看到的是否都是真的,自己当下的感觉和体验是否是真的。尽管影视城很大,但他走过、路过的记忆却始终是片空白,风吹无感,音过无声,景至无形。他此时想要做的,只是让时间过得更快一些,好早一点脱离这个角色,离开这群人,离开这个身份,钻进一个无声无人的空间,喘口气,歇歇心。 离开宁夏,经乌海返程。中午饭还是在那个小饭馆。陆川这次说什么也不愿再吃面条。他点了一道素菜,一碗米饭。老戏精似乎有意讨好,特意点了好菜,邀请陆川同桌吃饭。但陆川没给她面子。和司机一同吃完之后,先行上了车。 。 正文 (二十九)烈日之下,第一次修车 午饭之后,一行人在车中沉睡着。陆川坐在最后一排睡得正香,还在做梦的时候,突然听到身下“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就传来了“嗒嗒嗒”的颠簸之声,然后就是客车的立即减速,靠边停车。直到车子完全停在正午的烈日之下时,人们才陆续清醒。司机打开车门,要求全车人迅速下车,陆川最后一个走出车厢时,一股股热浪直面而来,仿佛一下子站到了烤箱里。其他人都躲到了路边小店前的阴影之下。陆川跟着司机走到左后轮处查看。 原来,左后侧外胎因为长时间在高温路面上行驶,经不往摩擦和颠簸而爆胎了。头顶无云,阳光直射而下炙烤着大地上的一切。脚下的路面已经微微发软,脚踩在上面粘粘的。热气不断从脚下升腾而上。司机要修车,但一个人不行,曾招呼那几个男团员过来帮忙,但那些人却装没听见一般,躲进女人堆里不再现身。陆川见状,也没多想,拿起扳手跟着司机一起往下拧刹车盘上的螺母。卸螺母是件重体力活,没有气动工具的情况,单靠人力是相当难的,不使两把子真力气的话,无法轻松完成。陆川在司机的教导下,不遗余力地扭着扳手,两道螺母刚拧下来,额前已是汗如雨下。当爆胎之轮被取下来时,人已如雨淋一般。司机拦了一辆过路车,带着破胎往北而去,前往一公里以外的修车铺被胎。陆川留下来继续在车后五十米处摆放警示标牌。国道上车来车往,车速一般不低于70迈,长时间滞留在路上是件非常危险的事情。陆川让客人全部远离公路,统一取出了客人们留在车上的贵重物品交到各自主人的手里。然后就是同其他人一起等待司机的归来。 一小时后,司机返回,带回补好的轮胎和另买备用的一只同尺寸二手胎。再过约四十多分钟,陆川按照顺序,依次拧上各螺丝对应的螺母。当拧好最后一道螺母后,又帮着司机收拾好一应工具,取回车后数十米外的警示牌。二十分钟后,当确认故障彻底排除后,司机同意让客人登车。由于在烈日之下暴晒过久,他觉得头晕眼花,还有些恶心。想要在临走前抽根烟再上车,可是一摸兜,烟盒已经被身上的汗水浸湿,里面仅剩下的两根烟也被泡湿和挤断,不能抽了。陆川只好来到司机面前,要了根烟。他和司机边抽边聊。 直到客车重新发动时,陆川才算松了一口气。司机问他以前是否学过修车。陆川不明其意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是头一次修车,甚至还不会开车。司机对于陆川的帮助表示非常感谢。按理说,这本是司机的活,陆川可以不掺和,但那样的话,就必定要延迟数小时才能出发。司机说看陆川的手法熟练,也利索,以为他也会修车,想不到第一次就能做这么好,还当着客人的面,夸奖了几句。陆川因为主动帮助司机修车的事,再一次在团员中赢得好评,树立了威信,就连老戏精,也相当真诚地要拿面巾纸给陆川擦汗,以示慰问,但被陆川拒绝了。 进入青山区时,天色已经全黑,客人散团前,纷纷对陆川和司机表示感谢。两名男客人主动提醒老戏精把陆川垫付的那五百多块钱还上。陆川到是差点把这事忘了,想不到客人替他想着,心里感觉挺欣慰。老戏精也对此表示出了谦意,赶紧找了几个关系还不错的人,临时凑起了钱,交给了陆川。 众人分手后,司机拉着陆川回到了东河区火车站附近。由于时间已晚,买不到火车票。陆川在司机的介绍下,住进了一间30元一晚的小旅馆。房间并不大,一张单人床,被品十分干净,卫生间里摆着两双拖鞋,一双蓝色,一双粉色,洗脸、冲澡和饮用水都是淡黄色的,电视只有几个台,图像不清楚,几乎看不了。冲过澡后,已是晚上十点多,客房里接的水,即便烧开了也不好喝,更不能拿来泡茶,此时又感觉肚子很饿,于是,陆川换上备用的衣服,轻装而行,向老板打听了地方,走上街找地儿吃了一顿夜宵。当一瓶啤酒,二十个肉串,两个大腰子,一碗素面条下肚后,才觉得心踏实下来。为了晚上还有水喝,陆川特地到超市买了几瓶矿泉水带回旅馆。 一天下来,太累了。中午中暑的症状还没有完全消退,临睡前,陆川一口气喝了两小瓶正气水。半夜,有电话打进来,陆川睡得很死,完全听不见。之后,还有一次轻微的敲门声,陆川听见了,模模糊糊地下床去开门。当握着门把手准备扳动时,突然意识到晚上不能随便开门。他抬手一看,已是凌晨2点多,知道此时不可能有正经的客房服务,于是他从猫眼向外一看,果然,门外是一名身材火辣,衣着节省的女士。此种情况绝对不能开门,陆川什么也没问,直接对着门外说“回吧,有人了!” 门外的人也是知趣,也没说话,随着一串“咯噔、咯噔”的高跟鞋声,消失在走廊尽头。之后整晚,再无人打扰,陆川睡得很香。 次日一早,他便乘火车返回了呼市。 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社里交差,顺便向张凯详细汇报了此行的诸多不顺之处和几个疑点。张凯听罢也未做评说,只是按顿陆川对所说之事要保密,不得再对社里其他人讲。至于老戏精和另一位副总是如何签的合同,双方之间到底有什么猫腻的事情,张凯告诫陆川不要再追问下去,以免招惹麻烦。 陆川领了交了一应票据,领了出团费后,去跟陈总打了招呼,准备离开回家。临走前,陈总问他要不要再带几个团。陆川想了想,最后回绝了。陈总面色冷清,问陆川是否再考虑考虑。陆川直接摇头是不想带了。陈总,沉默了片刻,从桌下又拿出了二千块钱,交给陆川。陆川说什么也不想要,但架不陈总并不强硬,却让人无法回决的气场,最后还是收下了。两个人对这笔钱的用意都心照不宣,谁也没再说话,仿佛这件事从没有发生过。 。 正文 (三十)再见了,我的导游旗 宁夏之行结束后,陆川带着一肚子的火回到家中,不久就重病一场,积攒许久的病症一股脑地发了出来。病愈之后,他像换了一个人,终日神情冷淡,寡言少语,几乎断绝了个朋友的一切联系。也从不向人讲起宁夏之行的遭遇。公司里原本打算再派给他几个团作为补偿,但都被他回绝。张凯是聪明人,他心里知道宁夏团的来龙去脉是何等的怪异,也知道陆川在这个团上受到的种种委屈。只不过碍于自己的角色和位置,还要顾及合作伙伴间的关系,没有办法为陆川出头说话。在陆川正式提出辞呈的时候,他曾私下里极力挽留过,却无法改变陆川的想法。他也曾向其他旅行社推荐过陆川,对方也表示过欢迎的意思,可怎奈陆川迟迟不去接洽,也不谈任何条件,导致最后不了了之。 离开旅行社后,陆川间或会回到学校散步,每次都会溜达到操场上,靠着那棵曾经在其旁练相声的大柳树,呆呆地望着天空,望着天上飄过的残云,心中充满失落与哀伤。他越来越多的会在心里默默想我什么也不要,因为什么也不属于我。也许,有一天,我能放心地对这个世界说“我走了,不在打扰,请清除所有我曾来过的痕迹”,我期待这一天的存在,也静静地等待着它的到来。那一天,我将无声地离去,在一个空灵的角落,静静地遁入黑暗,没有人和事的牵挂,也不被任何人和事牵挂。至此,曾经的世界再没有谁记得我曾来过。” 这段时间里,陆川每天依然让自己忙碌着,让家人知道他还有正经事做,他将大部分时间用来照顾老爸。老爸仍在恢复之中,只是进度不如预期的那样顺利,出院后的时间里,几乎都在家静养,家务事由老妈统一打理,兄妹俩相互分担,一切看起来还算是井然有序。 在不忙的时候,陆川有时去公园跑步,有时去广场坐着看人打球,有时去游个泳,有时去图书馆消磨时间,有时会去刘涛的店里小坐片刻。当被问及为何不带团时,他从不说实情,只轻描淡写地将原因解释为休假调养。刘涛问他脚本的事搞得怎么样了,他苦笑的自嘲着,说自己实在无能为力,写不出来,其实他是无心动笔,也不想耽误哥们的好事,所以索性一干二净地把这事给推辞掉了。 陆川暂时并没有把辞职的事告诉家人。但考虑到自己眼前没有了收入来源,家里又需要钱,他把手头攒下的八万的积蓄,留了一万给自己,剩下的全都交给了老妈。这是他几年来辛辛苦苦省吃俭用积累下来的老本,本想留着再回学校深造用,但现如今帮助家里渡难关比深造之事更重要。老妈一直不愿意要这笔钱,她知道儿子攒这些钱实属不易,但架不住陆川的一再坚持而收下了,这一来是因为目前家里用钱的地方确实不少,多一笔钱就多一份保障,二来也是想替陆川保管起来,等着将来结婚买房时用,免得被他花掉,尽管她相信儿子不是乱花钱的人。 陆梅通过观察和侧面打听,暗地里知道了陆川从旅行社辞职的事。她起初对此颇为不解,认为凭哥哥的能力,再有一两年就可以当个部门经理、独挡一面了,长则三四年,短则一二年就能自己接队伍单干一摊了。为什么在大好前景和机遇面前,他要放弃呢?这一放弃,等于把他多年来打拼的基础毁了。再想干起,不又得白手起家! 陆梅曾私下里找陆川谈过好几次,极力劝他不要放弃现在的成绩,再坚持坚持,等难关过去了,一定会有更好的机会。虽然和老妹相依为命,相互信任,但陆川并不想让她分担自己的苦处,也不想让她有知道自己内心深入那不足道出的难言之隐。他只想一个人承受辞职带来的一切后果。其实,他对辞职之后的事,并没有想过太多,他只是想逃离那个他一直热爱,一直为之奋斗的职场。是的,他承认自己当了逃兵,承认多年以来不断经受理想与现实相互冲击之后感觉到内心的疲惫,承认悦玲的离去始终是他内心挥之不去的阴影,承认自己不愿意为了工作而背负愧对家人的内疚。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换个什么样的活法,只知道曾经的活法已经让他厌倦和失望。他内心中曾经的理想之柱动摇了,他找不到继续坚持下去的理由和动力。所以,他选择了逃避。 离开导游的日子里,陆川渐渐地失去了往日的活力。除了为家务忙碌之外,他越来越多的会发呆,会沉默。曾经时刻不离的手机,也越来越安静。他不再与曾经的同事联系,也拒绝其他旅行社的邀请。他拒绝一切与旅游有关的信息。偶尔路过火车站时,也只是远远地看一眼竖立在人群之上的导游旗,然后悄然离开。走在大街上,偶遇旅游大巴驶过,看见车门旁导游的身影,也曾短暂回忆起自己站在那个位置时的种种感受与经历,然后是扭头走开,不再回望。他锁起了导游证,只将保留下来的一面导游旗整齐叠放在头部的床垫之下,每晚枕在其上而眠,但从不打开,也从不去抚摸。上团时跟了他好几年的背包、墨镜、鞋、裤子等等物品,被一并封存,有时他想一股脑扔掉了事,但几次走到垃圾桶前准备抬手时,总是再三犹豫之后,又拎了回来。他拒绝去所有的景点,哪怕是从其附近路过。他经常深夜强迫自己不睡觉,只因他不想在梦中再次回到带团的情境。慢慢地,他真的失眠了,可以在连续数在的日子里,每天只睡二三个小时。除老妈、老妹以外,他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想任何女性。外出时,他只是低头走路,尽量避开任何可能与异性目前交汇的可能。老妈先后三次托人给他介绍对象,他只勉强应付地见了第一次,其后均以种种理由和借口回绝了相亲的任务。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女孩儿对陆川印象并不差,两个礼貌地交流过后,彼此感觉也还算谈得来,但只因为那女孩儿在言谈中不经意流露出对导游这个职业的些许不信任的观点,触动了陆川本就敏感的神经,引起他内心强烈的反感,他当即找了个理由,终止了第一次谈话,从此再无任何联系。之后,那个女孩儿曾托人传话过来,表示了道歉并还想继续交往,陆川却只给传话之人冷冷的一句“两人不合适”,搞得中间人和那姑娘不明所以,最终还在背后落下清高自傲的名声。老妈为此也责备过陆川,而陆川却不以为然,其实在内心当中,他早已把相亲的事踢到九霄之外,要不是照顾老妈的面子,他连第一次见面都不会去。在他心里,除了家人和对家的责任,已经再放不下任何人和事了,也不再想放谁再走进自己的世界。他只想就这样安静下去、独处下去。 “再见了,导游旗。再见了,我的导游生涯!”某日,陆川经过痛苦而艰难的内心挣扎之后,默默地在心里和自己的过去做了最后一次告别。从此,他将这段记忆封存到心门之内,给门让了一把重重的枷锁,又将唯一的那把“钥匙”抛向了远方,心门永闭,再不开启。 。 正文 (三十一)约见咖啡屋 周三下午,悦玲和陆梅约在人民路的小咖啡屋见面。她不敢,也无法联系上陆川。陆梅接到悦玲的电话后,特意向单位请了半天假,在约好的时间到达了咖啡。进门后,她还顾了一下店内,此时店内并没有几个人,悦玲一个人已经坐在了靠里的角落里。当两人目光交汇时,悦玲挥手示意陆梅坐过去。 坐下后,老板端上了两杯拿铁。悦玲问陆梅还想吃点什么,陆梅轻轻地冲老板摆了摆手。老板知趣地离开了。 陆梅和悦玲认识时间也不短了,曾经两个人还比较要好,当然,那时也是悦玲和陆川正在如胶似漆地热恋之中。自从两人分手之后,陆梅和悦玲的关系也从准闺蜜渐渐变成了路人。虽然陆川一直没有告诉陆梅他和悦玲真正分手的原因,但聪明的陆梅已然从一些蛛丝马迹当中发现了两人关系突变的原委。她对自己的哥哥是很了解的,她知道哥哥对一个女孩儿,即不会轻易牵手,也不会随便放手,除非情到动容时,除非到了伤心处。她也知道,哥哥确实有一些男人固有的通病,比如有大男子主义,个人生活不太讲究细节,性格固执好斗,不太懂得讨女生开心等等,但他有情有义,重情重义,有责任感,也敢担当,总体来说是一个靠得住的好男人。她一直想不明白的是,悦玲这么聪明的女人,为什么会离开哥哥。也许是因为钱,毕竟家里的经济条件是不允许哥哥在人前显摆的;也许是因为工作,毕竟哥哥的工作不稳定,社会地位也差;也许是因为性格,毕竟哥哥臭脾气上来时,连她和老妈都讨厌;也许是因为悦玲遇上了另一个人,毕竟哥哥和悦玲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是分处两地而不常在一起的。总之,陆梅对两人分手的原因曾经做过多种假设,也从侧面想法求证过,但她还是最想听陆川或悦玲亲口讲明具体的原因。陆梅本来见哥哥辞职后心情一直不好,不打算再往他的伤口上撒盐了,也不打算再找悦玲或其他什么人去了解情况。但今天悦玲如此意见的相约见面,即重新勾起了她强烈的好奇心,也让她重新燃起了撮合两人重归于好的希望,即便老哥嘴上不说,她这个当妹的心里也是知道在他心里,除了家人,就只有一个人放不下,而现阶段也许能给他安慰的,也正是这个人,那就是悦玲。可是,悦玲会如自己想的那样,是想和老哥合好么?她很期待,也很疑惑,因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悦玲联系了,在这段时间里,悦玲都经历了什么,她不得而知。悦玲心里到底有何目的,更无从猜测。最坏的打算,也许是悦玲想要归还某个原属于老哥的东西,因为某种原因无法亲手交还,所以才让她当中间人。 两人之间短短的十几秒沉黙中,陆梅的脑海城浮想联翩,一串串问题在思绪中翻腾。 “你哥他最近还好么?”悦玲打破了沉默。 “不太好,他辞职后一直不怎么精神。”陆梅无奈地一边转着杯子,一边说。 “啊?他辞职了?”悦玲一脸不解地问。 “嗯,有一段时间了,怎么,你不知道么?”陆梅先是不解地反问,但转而一想,依目前她和哥哥的关系,怎么会知道哥哥辞职的事呢。 “他为什么要辞职呢?他不是干得挺好的么?”悦玲对陆川辞职的原因很是不解,她猜测陆川一定是遇到什么大的变故才做如此选择,毕竟在她心中,陆川是多么热爱导游这份职业。想想当初俩人还在上学的时候,她经常听陆川雄心勃勃地谈论自己的职业规划,也在他之后的行动中见证到他实现目标的勇气和决心。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最终选择放弃了呢? “具体什么原因我不知道,前段时间他上了最后一团后就大病一场,等病好了就像换了一个人,虽然有段时间还见他天天早出晚归的像是去上班,可是现在的季节正是旅游旺季,他如果天天有班上,是不可能不去带团的。如果他要带团,就不可能天天还能回家。后来我找他公司的人偷偷问了才知道,他已经辞职了。我想,他之所以每天还装着去上班,就是怕我爸妈知道后为他担心。我想,那个团上,估计是出了什么事情,但他不说,我也没法问。”陆梅再次无奈地说。 悦玲很替陆川担心,听说陆川大病一场,心里不禁为之心痛地问到“你哥得了什么病?严不严重呢?” “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发烧,烧了三天,之后就是跑肚子,吃什么都不合适,整整一星期只能喝稀粥。不过现在好了。其实我觉得你还是挺关心我哥的,为什么不直接问他呢?”陆梅微微带着不满的情绪反问悦玲。 “我……我跟他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他也不接我电话,他最近的情况,我一点也不知道。”悦玲有些伤感地说。 “那你今天约我来是想让我帮你俩传话?”陆梅直奔主题地问道。 “其实我俩之间有些话是需要好好谈谈的,但你哥始终不愿意见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今天约你,其实主要还是想问问你哥怎么样了。”悦玲说完,赶紧举起杯了喝了口咖啡,也许是在掩饰心里的不安。 “你俩以前不是挺好的么?怎么就走到现在这种地步了?你俩真的分了?”陆梅不解地问道。 “怎么说呢。闹到现在这地步,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我俩是挺长时间不联系了,一来你哥带团时太忙,二来我也给他发过短信,可是他始终不回复我,我也不敢再主动联系他。”悦玲说。 “我哥这人其实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明明他心里放不下你,可就是嘴上不说。我想,这回他辞职的原因里,有一点可能就是因为你俩的事,但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导致能让他放弃工作,我这也想不通。唉,悦玲,我直说了吧,你俩到底因为什么事分的手了?我哥一直没说,我也没敢问,但我始终不想不通的事,依我哥的性格,他要喜欢你的话,绝对是死心踏地地对你好的,怎么就说分手就分手了?要知道,他可不是那花心的男人,照他这工作上的机会,美女那么多,就算是随便玩玩,那也是大把大把的机会的,可我哥从来没有乱搞过,这点我绝对相信他。除非你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伤了他的心了。要不然,他才不会喝醉了一直劲叫你名字,等酒醒了却不承认的。”陆梅说到这里,情绪有些激动,她觉得今天必须把问题产生的根源搞清楚,即便他哥有错,那也要知道到底错在哪儿才行。 说到俩人分手的实情,悦玲内心陷入重重的矛盾当中,也许这也是她始终不想面对的伤痛,也许她害怕说出之后,一切的希望都将随之破灭,她端起杯子,呆呆地看着里面缓缓升起的蒸气。 。 正文 (三十二) 说出实情,多年隐忍之痛 悦玲知道陆梅这是在替他哥打抱不平,也不没有怪陆梅,也不想隐瞒真相,只是真要到讲清原委的时候,却是有口难开。 “我跟陆川上学的时候一直挺好的,你哥对我真的是很用心,连我们宿舍的女生都说他很好。可是后来有段时间你哥忙,我俩联系得少了一些。那个时候心里空空的,却有一个计算机系的男生出现了,一个劲追我,起初我跟他说我有男朋友了,可是他还是不肯放弃,我跟你哥暗示过,可是你哥没听出我的意思,我当时想他来找我,哪怕当面让那个男生看见也好。可是你哥那时全身心地就是怎么搞他的专业,又实习又写论文的。慢慢地,我觉得他好像更爱他的专业,我变得不那么重要了。我知道你哥是将来一定是个事业型的男人,照他那努力的劲头,将来一定能有出息。而我呢,越来越感觉配不上他,虽然我俩都是同一个学历,可他是统招学历,毕业后还能继续深造,而我只是个成人大学,毕业后就要找工作,我们将来能不能起到一起?我越来越害怕,我害怕有一天他出人投地了,而我还是平平常常的,那时你哥不一定就能看上我了。”说到伤心处,悦玲不禁哭泣起来。 陆梅听到这里,终于搞清楚了一些眉目,她即为哥哥被人撬行,以及悦玲的感情动摇而生气,也为悦玲内心的担忧而同情。不论怎么说,大学期间搞对象,能修成正果的寥寥无几,十对里有九对都得散伙,再甜美的感情,再动人的誓言,最终都难以经受住现实的考验。但是她觉得悦玲还没有把最终的原因说出来,于是又进一步追问道“那个男生比我哥好?对你也比我哥对你好?” 悦玲失落地把头轻轻地低下去说“怎么说呢,现在看来,他真的不如你哥,起初对我甜言蜜语的,比你哥会哄人。” “长得呢?也比我哥帅?”陆梅不服气地问。 “没你哥高,也没你哥壮,就是脸好看一些罢了!”悦玲说到往时的感受,一时忘记陆梅是陆川的妹妹,说了一些只适合和闺蜜才能说的心里话。 陆梅一听,心里不乐意了,她问到“那既然你觉得那人比我哥好,那还有啥说的,搞对象么,双向选择,你找谁是你的自由,那还后悔个啥。我哥虽然不是最好的,但也差不了什么,至少他不会去干夺人所爱和脚踩两条船的事。” “陆梅,你别这以说,我并没有瞧不起你哥,当时我心里是只有你哥一个人的!”悦玲试图为自己的话做个解释,但发现,无论怎么组织言语,都是无力的。 陆梅并不服气地说“当时?那是没有那个男生出现的时候吧?照你这么说,后来还是让他把我哥的位置给抢了?为啥?他哪点好了?他家是哪儿的?有机会我到要会会这个人,看看他到底哪点比我哥优秀了!” “他家是锡盟的,是考到这里上的成人。怎么说呢,他是比你哥会哄女孩儿开心,我俩又在一个学校里常见面,一来二去,我就……我就……”悦玲尴尬得说不下去了。 “你就怎么了?你就从了他了?你就把我哥的位置给让出去了?你就这样让我哥不明不白地退了位了?你跟我哥好的时候,那啥了没?”陆梅毫不留情地问。 悦玲一下就听取陆梅的意思,她连忙摇头说“没!没!没!我跟你哥真没有那事,你哥把自己管得很严,从来没跟我提过那要求。” 陆梅有些不相信地问“噢?不可能吧,我哥也是个正常人,也没啥毛病,怎么可能没有正常的需要呢?即便他没有,你也没有?不可能吧?” 悦玲再次解释到“是真的,你哥对这事看得很重的,有一次我都告诉他可以的,但他说女生的第一次是很神圣的,他没有功成名就的时候,没有任何资格去占有心爱女生的第一次。而他之后也一直是这样要求自己的。有好几次我看他挺难受的,想帮他,可都被他拒绝了。” 陆梅一听,深深为自己的老哥而感到骄傲,但同时也觉得自己的老哥真是够傻的,跟老爹一样的死板保守。但是她不能让悦玲知道自己的想法,她继续问到“那后来呢,你就心甘情愿地跟那个男生了?” “我……我那个时候不懂事,以为可以两边都试试,可是现在想来,我当时真的做错了。有一次,那个男生要我去车站送他,而你哥要来学校接我,可是我骗了你哥,但我们居然在车站遇见了。你哥当时很生气,我从没见过他那样生气,他生气的样子好可怕,我生怕他俩在车站打起来。还好你哥控制住了。但那以后,我跟你哥就再没见过。”悦玲说到这里,满脸全是悔恨的眼泪。 陆梅看着眼着的这个女人,心里真是为自己的老哥打抱不平,她说“行了,别说了,你这些后悔的话应该亲自跟我哥说去!你知道一个男人看见自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时是什么感觉么?别说是他了,换我也决不会接受的,更何况你自己说你是骗了他。要知道欺骗一个人的感情,对对方来说是多大的伤害么?我说我哥这几年一直不找女朋友呢,原来真的是你把他的心给伤透了。”陆梅气得把勺子往杯子里一扔,用力地向后靠去,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把目光移到一边,给悦玲一个重重的白眼。 悦玲一听陆梅说陆川这几年一直没找女朋友,心里又是希望重起,又是感觉到阵阵悲凉,她有些怀疑地试探着问“陆梅,你刚才说你哥这几年一直没找女朋友,是真的么?” 陆梅气愤地说“怎么?他是我哥,我能拿我哥的事开玩笑么?不是我吹,依我哥的条件和人品,不是找不找得着对象的问题,而是找谁当对象的问题,可是这些年,只见他忙着带团,从来没见过他跟哪个女人交往过,我妈都催过他好几次,可他就是不找,我们都担心他是不是有什么问题,现在知道原因了!可这又能怎样呢?可能他忘不了的是曾经的你,忘不了你们曾经的感情,但并不代表他还能接受现在的你,以及你曾经背叛过他的事实。你今天找我,该不会是想和我哥重续旧情吧?我跟你说实话吧,来见你之前,我还真希望你俩能合好,但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你俩真的不合适,至少对待感情问题上,你俩真的就一样。不过,我也感谢你能对我坦诚这些经过,也打消了我的很多疑问。” 陆梅此时有些后悔今天的应邀而来的决定,长久以来的心节被打开,却不曾想是这样一个结果,她更加心疼老哥,想不到这些年里,哥哥心中竟然藏着这么大的一个耻辱之痛。在陆家,从来都是堂堂正正做人的,老爸从小就教育他们兄妹俩做人要有骨气,哪怕是“冻死迎风站,饿死不低头”,也不能失了尊严。何况这种夺妻之恨对于男人来说,那真是奇耻大辱,而老哥却将这种痛隐忍了这么多年,他心里得有多么痛苦啊! 。 正文 (三十三)走了,不说再见! 悦玲鼓起勇气,坐直身子望向陆梅,迫切地问“陆梅,我承认以前是我的错,今天我找你来,真的是想请你帮我问问你哥,如果还有可能的话,我俩还能不能重来。你能帮帮我么?现在我找不到你哥,只能求你了!” 陆梅看到悦玲满脸的泪花和急切的眼神,一时心软了一些“你还回来找我哥干嘛,你不是有那个男人了么?你要我帮你,那也得给我个明白,后来你和那个男人怎么样了?” 悦玲羞却地低下了头说道“和你哥在车站分开后的下一个学期,我就和那个男生好上了,可是慢慢相处才发现,他和你哥的差距很大,他不如你哥上进,打起游戏来什么也不管。也不如你哥会照顾人,只会耍嘴皮子。最可怕的是,他打人,而你哥从来不对我动手的,即便在生气的时候,也只是不说话,从来不跟我吵架,更别说对我动手。” 一听到悦玲被打过,陆梅的心一下就软了,女人怜女人,她问道“那男的为什么打你?经常打你么?” 悦玲委屈地撸起右臂的袖子,露出半节手臂给陆梅看,那手臂上有一条筷子粗细的紫痕,据悦玲讲,这是一次被那个男人酒后用皮带抽打所留下的伤痕,由于她是疤痕体质,所以紫青一直没有消下去。悦玲一边慢慢收起袖子,一边说“最开始只是偶尔,毕业后因为找工作不顺利,他经常喝酒,一喝醉就撒酒风,一不高兴了就摔摔打打的,慢慢地动手次数就越来越多。我提出过分手,可是他总威胁我要找我家里人闹事,我害怕他,就一直忍着。后来,我实在受不了了,闹了很久才和他分手。” 看到这条伤痕,陆梅心里一惊,同时也留下了心痛的眼泪。 陆梅听罢,内心感慨颇多地自言自语道“唉,人为什么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呢?”说完这句话后,她似乎突然想起来什么,赶忙问悦玲“唉,那这么长时间了,你们俩是不已经那啥了?” 悦玲咬着嘴唇,默默地点了点头。 陆梅一听,害怕的总是要来的。这下完了,照他哥的脾气,他是决不会接受一个即背叛过他,又把第一次给了别人的女人的。她心里希望一下就全都破灭了。陆梅拿出手机,拔出了老哥的电话,一边跟悦玲说“我啥也不说了,现在就给我哥打电话,你有什么想说的直接跟他说吧,我是当不了这个信使了!” 悦玲一听,心里又是期待,又是害怕。她期待能再听到陆川的声音,害怕陆川会再次拒绝她。 不一会,电话接通了。那一边传来了陆川的声音“喂,丫头,什么事!” 陆梅说“哥,你在哪儿呢?” 电话那边一阵空旷走廊里踱步的声音“噢,我在图书馆里查些资料,写导游辞用。什么事?” 陆梅一听,心里一阵泛酸,心想人都辞职了,还写什么导游辞?又在骗自己。她说道“我和悦玲在一起,她想跟你说话,你接不接?” 电话那头片刻的沉默,接着说到“你怎么会和她在一起? 陆梅欲言又止,她看了看悦玲,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直接说“多的我也不说了,让她自己跟你说吧!”然后,她把手机递给了悦玲。 悦玲怯生生地接过手机,慢慢放到耳边,轻轻地说“喂,陆川,我是悦玲。” 电话那边不说话,但听得见被压抑住的擅抖和哽噎之声“噢,有事么?” “你还好么,我们能不能见一面?” “没有这个必要了吧!” “陆川,我们见一面好么,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我们和好吧,行么?” “过去的事不用再谈了,过去这么多年,何必再走回头路,我看没必要再见了。” 悦玲半张着嘴还没有把下面的话说出来,陆川已经挂断了电话。她双手握着手机,看着上边那串电话号码,瞬间感觉自己掉进了无底的深渊,立刻失声痛哭起来。 陆梅也想到老哥竟然会这以决绝地挂断电话,看着眼前哭泣的悦玲,自己也情不自禁地落下泪来。两个人就这样一言不发地坐了很久。 突然,悦玲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点开一看,号码是刚才拔打出去的陆川的手机号,原来,他虽然换了新号,但一直存着悦玲的手机号,只是从没有打过。短信里是一首诗,也许是就在刚才她和陆梅沉默相对的时候所写,也许早已写好只等这一天 “走了!不说再见! 因为,风过无痕。 感谢所有的过往与喧嚣, 让肩膀挎起满满行装。 用剩余的时间,撒落记忆的碎片, 用最后的时刻,告别曾经的拥抱。 不曾存在,也不曾出现, 不过是,平行世界中的晃然一现。 别了,因为注定只是过客。 不留足迹,更不留片语。 当晨钟响起,阳光仍然会撒满大地。 往生已不再浮现,今生已过云烟。 走了,不说再见!” 看着这首决别的诗,悦玲知道一切都已不可能重来,陆川对自己的态度,依然如此前一样的冷酷,没有任何回旋的可能,她知道这是最后一次尝试,以后再无可能。她默默收起手机,对陆梅说“好了,他已经告诉我他的选择,我知道,我是他心里永远的痛,我不应该再去刺伤他了。陆梅,感谢你今天能来,请您转告他,我不会再出现了,但,如果有一天,他找到了心爱的女人,请您一定告诉我,我会为他们祝福的。” 陆梅不知道陆川在短信里跟悦玲说了些什么,但从悦玲的一系列反映来看,判断她再一次被拒绝了。这一结果虽然很凄婉,却如自己所料。她看此时自己已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简短安慰了几句之后,便起身离开了。走出咖啡屋后,她看到玻璃窗内的悦玲正趴在桌上哭泣着,身体不停地在抽动。她不忍直视,忙转过头走开,而此时,她的心里也是酸酸痛痛的。 时隔两个月,陆川又接到了悦玲的电话,他被告知半个月后悦玲要结婚,邀请他去参加婚礼。陆川麻木而机械地答应赴约,但在两天后才反应过来,结婚的是悦玲,而两个月前,他本可以把她争取回来,却错失了时机。他的内心有几份后悔,有几行泪在心中涌出,有几滴血在胸中滴落。他独自一人跑到小饭馆买醉到深夜,浑浑噩噩往家走时,放声喊,引得路人纷纷侧身而闪。暴发之后,他心里升起一串从未考虑过的问题我值得被爱么?我知道什么是爱么?我真的爱她么?我想要的是她的心还是她的人?我爱的是曾经的她还是现在她?我还能再爱么? 结婚当天,陆川并没有出现。悦玲几度四下张望,也不见她最想见到的人,也没有等到她期待的那种现场抢婚的意外。陆川一直默默站在远处那个不被人察觉的角落、另一个空间中黯然神伤,直到悦玲身着洁白婚纱走进酒店餐厅时,直到礼炮炸响,直到婚乐响起,他自觉心中的一切已随那耳阵阵礼炮声,化为乌有。 。 正文 (三十四)孤独来袭,抑郁是个什么鬼? 一场秋雨一场寒,枯叶着霜。随着气温转凉,一年忙碌的旅游已过旺季。国庆之后,地接生意进入了冬季休眠期。多数旅行社开始着手做四件事:结账、跑外发团、跑线路、巩固合作关系。这期间,部分兼职导游已收起旅游旗,或者回归学业,或者另谋生计,有路子广的,改做全陪或领队。总之,进入第四季度,旅行社对导游的需要求量明显下降。 生活就是这样现实,利益是很多种人际关系得以保持的首要基础,有利时大家是合作伙伴,是朋友,是兄弟,无利时大家只是熟知的路人。而旅游企业与导游之间的关系,永远超越不了互利的底限。导游离不开旅行社,离开了就不能自食其力。旅行社却离得开导游,走了一个,还有十个等着求职。培养一个好导游固然不易,新导游里优秀人员和誓要上位的人并不少,能力强者一样可以短时内成为带团高手。而那些曾经的高手则会慢慢被职业淘汰,被生活淘汰,最终归于平淡。卓有业绩者,寄人篱下久了,总有一天会飞走单干,从被压榨的角色摇身一变,成为名正言顺的压榨别人的人。这就是职场的现实,自由只是相对的,选择也只是相对的。谁主动,谁被动,最终取决于利益的主动权掌握在谁手里,不仅取决于谁的战斗力更强,还取决于谁的生产力更强。导游拼的是个人的战斗力,旅游企业则拼的是决策者的生产力。导游个人的战斗力再强,对于公司来讲,也只是实现决策者生存能力的一支小小的力量来源,只要公司领导的生产力足够强大,损失几个导游,并不有碍于企业的生存与发展,有时“刀枪入库”的维护成本都是多余的。 由于错过了最后一个黄金期,已再无旅行社联系陆川。陆川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别人抛来的橄榄枝的做法,几乎令他多年打拼所得到的良好人脉全部归零,除了个别几个还算要好的朋友偶有关心之外,其他纯以利益为纽带的关系,由于无利可图而烟消云散。还在旺季时,有人曾因为找不到陆川而发愁。深秋一到,人们的通讯录里已再无陆川的名字。 呆呆地望着窗前花盆里的榕树,心里满满地被掏空的虚无感,陆川无声地问自己:什么才是永恒?这棵榕树能活多久?它会永恒地存在么?我又能否永恒存在?亦或我的存在就是一场幻象? 父亲因病突然离世之后,陆川经常这样对着父亲留下来的榕树发呆和循环往复地向自己发问。全家都陷入看似再无解脱之日的沉痛和悲伤之中。 父亲走得十分突然,尽管出院后一直恢复得很有希望。但那个被医生提及,却被众人勿视的颈动脉血栓斑块儿,却在某日的中午夺走了父亲的生命。前一分钟,父亲还在叮嘱陆梅打电话给陆川,让他回来吃饭。后一分钟,他却突然两眼呆滞,身体僵直,短短十几秒后便撒手人寰,临终前一句遗言也不曾留下。当陆川赶到家时,只看到躺在地上的父亲,和坐在一旁泣不成声的母亲。陆川不相信一切来的是如此的突然,他只当是父亲又一次晕倒在地,肯定还会再醒。他一次次地拍打着父亲已经转凉的脸颊,一次次呼喊着父亲,一次次试图将父亲扶起。他相信会有那么一刻,父亲会长叹一口气,两眼微微睁开,然后慢慢苏醒。然而,直到父亲被从冰柜里推出时,陆川才真正接受父亲已经去世的现实。 在安葬父亲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陆川经常在深夜独自哭泣,在他耳边始终回响着父亲的声音。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觉得此生亏欠父亲太多太多。想想当初自己为了追求所谓的梦想,在跑团上浪费了那么多时间,最后又得到了什么?父亲走了,曾经的那些付出又有什么意义?与失去父亲、失去陪伴家人的机会相比,曾经自以为得到的那些成功算个什么东西?曾经为了女人而伤心欲绝,为了所谓的理想而抛家舍业,为了虚无的成功而忽视对家人的陪伴,自己做的这些值么?什么也不值。 终日里,陆川陷入自我否定的恶性循环中。他的眼神再不像以前的矍铄,往日的坚毅荡然无存,而是充满了茫然、暗伤和空灵。曾经,他觉得通过努力,可以拥有想要的一切,自信满满地认为自己优于常人。现在,他觉得自己老妈和妹妹,已经一无所有,以前是只是在梦里的强大,如今却是现实中的懦夫。他害怕,害怕失去曾经的一切,害怕失去现在仅有。他害怕白天的到来,害怕他人的靠近。但他也害怕远离人群,害怕被世界遗忘。他感觉自己就像一棵茂盛过后,栽入泥沼的大树,在一堆腐败之气的侵蚀下,一天天烂掉,他不甘心就这样被黑暗吞蚀,他想要回到岸上,哪怕重新发芽,可是腐烂的身躯已经脆弱不堪,颓废的念头就像一只只蛆虫在身体里到处游走。在他的耳边时常响起他人讥讽的嘲笑和鄙夷的奚落,仿佛他就像一个表演失败的小丑,受到观众的玩弄和羞辱。 老妹实在不忍心老哥就这样一天天沉沦坠落下去。她几经寻找,经朋友介绍,找到了一位心理专家。她以见陪着见朋友为借口,想尽办法说服陆川跟她一起去赴约。在三方交谈中,陆川始终沉默不语。最后,这位朋友私下里警告陆梅,他哥应该是得了严重的抑郁症,需要去正规医院进一步确诊,这已经不是心理咨询可以解决的简单问题。陆梅最初不相信这位朋友的判断,她坚信老哥只是因为辞职和老爸去世带来的伤害而短期内情绪低落,不可能是抑郁症。但这位朋友拿出的理由却出乎她的意料,他认为陆川的抑郁倾向可能在早几年前就已经形成,只是没有被其本人和亲友发现。辞职是抑郁情绪的恶化产物,最初的病因很可能就是前女友的背叛,其背后的内因则是陆川过于追求完美的性格,他无法接受恋人离去的现实,一直在逃避和掩饰,他要强不服输,总是要在外人面前表现成心胸豁达、乐观坚强的样子,他不肯被人看到自己的软弱,天长日久之后,他内心中的“理想自我”和“现实自我”渐渐分离,形成了双重人格,两种人格互不相让,不断消耗着他的生命力,而老人的离世则是病症最终形成的导火索。他之所以严重的自悲,很可能是受到一连串的打击后,自我认同的价值体系崩塌了,找不到其他可以替代的精神支柱,于是产生无端的恐惧。而封闭自我,则是抑郁症比较典型的表现,由于他对现实世界的严重不信任,对自己融入社会能力的严重不信任,使得他主观上把身边的周遭假想成处处危机,为了求得内心的安全感和归属感,他只能在心灵深入为自己建一个无人可进的牢笼,将自己关进去,逃避与外界的接触。 陆梅的心顿时无助到极点,老爸的去世对她的打击也很大,她原本还要依靠老哥的支撑,可是没想到老哥却先倒下了,老妈年事已高,还要承担超过他们兄妹俩数倍的伤痛和压力。陆梅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还能依靠谁。假如老哥只是头痛脑热的话,那并不是问题,即便是断胳膊断腿的,她也能应付得过来,那无非就是再和医生、医院打一段时间的交道,多花些钱而已。可老哥偏偏是心里出了问题,让人无从下手,不知如何才能帮他。 她不禁仰天长叹:“抑郁症啊!你到底是个什么鬼呀!” 正文 (三十五)抑郁也是病,隐身要人命 据网络资料显示,抑郁症又称抑郁障碍,以显著而持久的心境低落为主要临床特征,是心境障碍的主要类型。临床可见心境低落与其处境不相称,情绪的消沉可以从闷闷不乐到悲痛欲绝,自卑抑郁,甚至悲观厌世,可有自杀企图或行为;甚至发生木僵;部分病例有明显的焦虑和运动性激越;严重者可出现幻觉、妄想等精神病性症状。每次发作持续至少2周以上、长者甚或数年,多数病例有反复发作的倾向,每次发作大多数可以缓解,部分可有残留症状或转为慢性。 典型抑郁症主要有四大病态特征: 一是心境低落。主要表现为显著而持久的情感低落,抑郁悲观。轻者闷闷不乐、无愉快感、兴趣减退,重者痛不欲生、悲观绝望、度日如年、情感麻木、生不如死。抑郁情绪晨重夜轻的节律变化。在情绪低落的情况下,还会出现自我评价降低、无用感、无望感、无助感和无价值感,常伴有自责自罪,严重者出现罪恶妄想和疑病妄想,部分患者可出现幻觉。 二是思维迟缓。患者思维联想速度缓慢,反应迟钝,思路狭窄,钻牛角尖,自觉“脑子秀逗”了,糊涂得像一锅粥,严重或基丧失正常的逻辑思维能力,同时会伴有语言功能的退化和人际沟通能力的下降,严重者无法正常表达自己的情感和思维内容,语速迟缓、内容重复,表达和沟通过程中会有明显的压迫感和阻滞感。 三是意志活动减退。正常的情感和需要被自我永久压抑、封闭。常常表现出行为缓慢,生活被动、拖延、丧失方向感和目标感,归属感缺失,正常生理和心理需求严重降低甚至完全丧失,伴有明显的社交恐惧,拒绝与人接近,恐惧与人的目光对视,常常独处或选择逃避与外界的正常接触。喜欢独自一人长时间处理狭小封闭的空间,如卧室、厕所、房间角落。严重时连吃、喝等生理需要和个人卫生都不顾,蓬头垢面、不修边幅,甚至发展为不语、不动、不食,称为“抑郁性木僵”。有时虽然外表看来与常人无异,但举手投足和言谈之时,其内心会有很强的疲劳感和虚空感,结束运动或沟通后,会感觉身心异常的空虚乏力,对刚刚经历过的社交过程报有浓重的厌恶感。独处时会感到强烈的焦虑与无助感,坐立不安、手指抓握、搓手顿足或踱来踱去。严重的患者常伴有消极自杀的观念或行为。有调查显示,万人死于自杀,其中63%有精神障碍,40%患有抑郁症。因抑郁症而自杀的不乏名人,包括梵高、海明威、三毛、张国荣、徐行、李晓、贾宏生、罗宾??威廉姆斯、乔任梁等。消极悲观的思想及自责自罪、缺乏自信心可萌发绝望的念头,认为“结束自己的生命是一种解脱”,“自己活在世上是多余的人”,并会使自杀企图发展成自杀行为。 四是认知功能损害。记忆力下降、注意力障碍、反应时间延长、警觉性增高、敏感多疑,抽象思维下降、学习困难、对新鲜事物丧失好奇心,惧怕改变,不敢面对挑战与尝试,空间知觉、眼手协调能力减化,常伴有抓不住东西、手指不听使唤、腿软摔跤。 五是躯体症状。晚上失眠,白天昏昏欲睡,或者嗜睡不醒,即便入睡后,也常陷入惊悚、谋杀、追逐、坠落、逃亡等梦境,醒后周身乏力、如坠重铅,并且难以再次入睡。食欲减退、体重下降、便秘、身体不明原因的疼痛,常有恶心、呕吐、心慌、胸闷、出汗等不适症状。自主神经功能失调的症状也较常见。病前躯体疾病的主诉通常加重。睡眠障碍即是抑郁产生的一个主要原因,也是主要的生理表现。 关闭网页,陆梅软软地靠在椅背上发愁,她不敢再看剩下的内容,已有的这些看罢过后,已经让她后背股股地冒出冷汗。她不敢想象,也不愿接受这一现实,原本石硬朗的老哥怎么就会得这种奇怪的病呢?这怎么就能成为一种病呢?资料里说,抑郁症潜浮期可能会很长,而治愈期也会很久,病因十有八九会追溯到童年,即和原生家庭有关,也和性格有关,还和后天个人成长经历及受挫经历有直接关系。这要一个一个排查下来,岂不是连老爸老妈都要算上了?找不到病因,就没机会对症下药,那就没有治愈的可能。难道就只能任由老哥这样一天天恶化下去么? 陆梅真无法接受原来生龙活龙的老哥,将来会变成一个郁郁寡欢、神形呆滞的人。他是全家的顶梁柱,他要垮下来,这个家怎么办?老妈怎么办? 陆梅所学的专业与心理学完全是两个平行宇宙,心理学对她来说就像宇宙黑洞一样陌生。如果不是因为陆川,她想必一生都不会碰触“抑郁症”这个可怕而怪异的名词。以前,当她听说谁谁抑郁了,谁谁因为抑郁症自杀了,只是觉得这种人可笑之极,脆弱之极。现在,当抑郁症近到令她触手可及时,却无论如何笑不出来。她为此恐惧、无奈、迷茫、无助、焦虑,但她始终相信老哥不会就这样一步步坠落下去的,单凭以前老哥那股子不服输的冲劲和勇气,凭那种追求目标的执著精神,就不会被这什么狗屁“抑郁症”所打倒。她相信,老哥一定会走出人生低谷的,只不过他需要一个或几个人的帮助,哪怕是什么都不做的陪伴也会对他有益的,当然,她不会只是陪伴,她要把老哥争取回来,把他丢掉的魂找回来。 陆梅她曾经以为所谓有抑郁情节的人,只不过是无病瞎哼哼,是社会的弱者,不值得帮助和可怜。当时会有种想法,只怪自己没有切身的体会,只是隔岸观火时的戏外看热闹。随着因为哥哥的事情而对抑郁症越来越多的了解,她更加心疼陆川,也为自己以前的那种偏激的想法而感到羞愧。原来,抑郁症患者的内心挣扎是那样的激烈而残酷。他们长期饱受精神与心灵上的痛苦,内心中两种甚至两种以上人格的互相争斗无休无止地进行,在无声无息中消耗着他们的精力和健康。他们的内心在疯狂地呼喊,在求救,可是却无法被外人感知。他们害怕与人接触,是害怕被伤害。他们逃避情感,是害怕被抛弃。他们用近乎完美的标准严苛要求自己,是害怕被人轻视和嘲笑。他们强言欢笑的时候,内心却在无声地哭泣和自我批判。他们外表或许看着很阳光,很强大,但内心的那棵支撑整个心理架构的参天大树已然开始枯萎凋零、摇摇欲坠。他们强烈地渴望回归正常生活,但是无力通过自我救赎的方式走出精神世界的泥沼怪圈。他们需要帮助,可他们却无法呼救。在外人看来他们已经放弃的时候,其实他们已经尝试过全部力所能及的努力,只是在精神的内耗下,他们已经拼尽全力却无果而终。在对抗抑郁的战场上,他们比任何人都辛苦,比任何自诩悲惨的人都悲惨,比任何痛苦挣扎的人都渴望生存。只不过,他们说不出来,只不过他们没有后援。 正文 (三十六)日记,藏在心里的折磨 陆川暂时走了,临行前,他只是告诉老妈和陆梅要出门十几天,老妈问他要去哪,去干什么,他说要帮朋友出去带个去贵州的团。老妈知道陆川已经不带团了,所以对他突然要带团的事情感到十分意外。老伴刚刚离世不久,她只想儿女都留在身边,特别是孝期之内忌讳子女出远门。陆川只是解释这团很着急,是帮朋友救个火。老妈知道拦不住他,只能一再叮咛他外出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陆梅心里知道,依老哥现在的状态,根本没有条件和能力去带团,可是他非要出去是为什么呢?他真的是去贵州那么远的地方么?这些疑问始终困扰着她,她曾一度害怕老哥会不会一个人跑到外边去自杀,但她又相信老哥不会真的脆弱到这种地步。她背地里偷偷问过陆川,可是陆川什么也没解释,他也知道老妹对他的担心不是空穴来风,他再三向老妹保证,十天一到指定回来。临走时,陆川换了电话号码,新号码只留给了家人。他走得很快,火车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订的,毕竟这对他来说不算事。他走的时候,只带了一只背包,还是上团常背的那个。 走后,陆川电话里让陆梅帮他把屋子里已人收拾好的两大纸箱子东西给处理了。陆梅很是好奇,这两大箱子东西到底是什么?有一条她已经猜出来,那就是里面肯定有和悦玲有关的东西。 陆川走后第三天晚上,陆梅忙完手头的事,想起了老哥叮嘱,便趁老妈外出时来到陆川的房间。她打开了那两个纸箱子。里面大多数是这些年上团过程中慢慢积攒下来的资料,整本整本的导游辞草稿,一大摞外地旅游省市的地图,本地景点的历史资料,还有一些带团时留下来的心得随笔。连他心爱的那双沙漠战靴也不要了,这是他花了上好几百买来的,只穿着上过两次团就舍不得穿了,平时只是拿出来看一看、摸一摸。陆梅一边点着货,一边为老哥惋惜。一个纸箱快清点完毕时,在底部突然显露出一本黑色的日记本,所有的纸张都已留下被多次翻动的痕迹。陆梅捧起本子,久久不敢翻看,但她又觉得这个本子里肯定记着什么老哥十分在意,又想要忘记的东西。她就着台灯,一页一页地翻看起来。 这是一个日记本,里面没有年份,只有日期。 1月10日:也许,有一天,我能放心地对这个世界说:“我走了,不在打扰,请清除所有我曾来过的痕迹。”我期待这一天的存在,也静静地等待着它的到来。那一天,我将无声地离去,在一个空灵的角落,静静地遁入黑暗,没有人和事的牵挂,也不被任何人和事牵挂。至此,曾经的世界再没有谁记得我曾来过。 2月15日:一天下来干的事不多,怎么感觉如此累?抽筋剥骨般的累!不正常的反应,病态反应!! 2月18日:有一种人,看似物质是他(她)的生命,但实际上,剥夺理想才是摧毁他(她)生命的残忍手段。敬那些还有理想,还在为实现理想而努力的人们!因为这些人还活着。 2月25日:暗夜袭来,突然心落如空!黑夜中的寂静原来还是如此的熟悉。熟悉的陪伴暂时的离开,时才发现,如此的孤单。真实的,始终心心相伴,虚假的,早已笑颜离开。若真,何必求假,已假,何必幻真!来之我客,去之如沫!守真,散陌,此生伴我,与你相依而坐!看天晴,看日落,看风起,看云没。相守相望,虽无语,心扑朔!梦麒麟,守院落,风雨无动,默守诺!情无声,念盘索!比翼飞,同巢落,! 3月3日:从业多年,是否走到职业拐点?是去是留,矛盾重重。继续坚持还是选择辞职? 3月9日:信仰何用?当你迷茫时给你指引。当你疲惫时给你宽慰。当你放弃时让你坚持。当你疑惑时让你坚定。 3月21日:少时常随人芸芸:经历风雨才见彩虹。现在想来,这是句屁话!风雨常有而彩虹不常有。一场风雨后通常还有无数的风雨,甚至还有冰雹!即使偶见彩虹,那又如何?来不及拍照就擦肩而过了,什么也留不下。那不过是瞬间的美丽,供不得谁乐上一辈子。想常见彩虹而不经风雨,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上天堂。可那个鬼地方,谁想早早的就过去?不如习惯和接纳风雨的存在,朝夕在荒野中求生,放低自己,看清现实,直面危机,迎接考验,挑战极限,告诉自己:食物和水比彩虹更重要! 3月25日:人在圈里,圈在人外。圈外的进不来,圈里的不出去。或有交集,却无重叠。 4月7日:当想交流时却发现无人可诉,这是一种何样的感受,只有自己知道。 4月23日:人与人相处,看清彼此的关系不容易,看清彼此在对方心里的地位和角色,更不容易。看不清,也许会错失良缘,也许会东郭先生;看清了,可能会越走越近,也可能会越走越远。 4月25日:有所期待,才可能有所心寒。 4月30日:今天特别压抑,胸中充满着,压抑着熊熊的怒火却无处发泄,想要破坏,想要摧毁,想要疯狂的放肆。但是,整整一天,毫无片刻自由。内心一只愤怒的狮子,被关在躯体、责任、义务所编织的牢笼里,疯狂的怒吼着,撕咬着。想要冲破这只牢笼,却撕不断这身上的枷锁。想要冲向荒野,却不能抛弃这守护的一切。为何如此懦弱?为何如此矛盾?就连回到自己的家中,仍感觉充满着永无止尽的任务!就像虽然再怒吼反抗着,却仍在用道德的皮鞭,不断地抽打着自己,驱使着自己不停地去干活,干活。就像一个疲惫的奴隶,已经心力憔悴,却仍要爬起来接受奴役!我不能发火。谁离我近,谁就会受伤。眼镜何罪?只因它的滑落,却遭到无情的摔打,丢掉了镜腿!我这是怎么了?谁能告诉我? 5月7日:虽无人喝彩,我自独笑天苍。虽空悬凌洞,我却独耀霞光。 5月25日:黑暗固然便于隐身,但沉迷其中,永远见不到光明。 6月11日:理解的,不用多说。不理解的,不需多说。 6月13日:深夜,为自己斟一杯独酒,陪自己醉一场孤梦。 6月28日:曾经以为自己得到了,也收获了。但剥掉假象的外衣,看到的,已经是自己一无所有的未来。失去的,不是钱财,而是人心。其实,不管是未来还是过去,亦或是现在,我都没有得到过。即使偶尔以为得到几份,也不过是短暂的假象,出现的,总会有它出现的原因和理由,那肯定不是因我而生,是对方心中有所求。求得了,也就没有继续靠近的理由。可以预判,未来的我,终将是孤独终老。或许,我终将难逃命运,在无声之中,走到终点。 7月7日:理想总是好的,有理想也总是美好的。现实总是不理想的,不理想的现实总是拒绝不现实的理想! 7月20日:云虽远去,山却恒留。人尽消散心无忧。无欲拥有,何来挽留。来之送清茶,去之泪不洒。各安天之命,云山各有家。 7月21日:转变在眼前,虽然去向初显,但前方是坦途还是荆棘,却未曾可知。良禽择木而栖,树是找到了,可能不能落上去,只能等待,静静地等待。机遇面前,如此无力。搏,找不到平台,不搏,却要等待赛场的挑选。 7月22日:孤山独立今世定,何求他岭伴作行。曲高喝寡杯自饮,对月棍舞暗自吟。此生不望有人知,忘却悲喜修禅心。柴门不关无客进,邀来清风品茶清。 7月24日:一个人,世界在背后。 7月28日:当你每天都独进晚餐,下雨了没人送伞,开心的事没人可以分享,难过了没人可以倾诉,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着来往的人群,没人在意你的喜悲,你的情绪不能用语言说出来,把所有事都烂在心里,宁愿让自己渐渐消失在深夜亮着着华丽街灯的街道上,这就是最深的孤独。 8月19日:极困,极累,需要点根儿烟提提神。神啊,身边一盒烟,却没有能点火的任何物品。 8月21日:突然想关闭所有大门,独守自己的世界。心如纸灰,不想再报希望。知道此言虽出,与他人无关痛痒。只当告慰自己,假以寄托。对于一个无朋无友的人来说,开门与关门无异。再见,所有的所有。 8月26日:今天和朋友出去吃饭、蹦迪,喝了四瓶啤酒,抽了三盒烟。可能是上火了,晚上回家后不久,突然流开鼻血。虽然时间不长,可是当时流得很多,看着纸上的血色,不清楚为什么,突然想哭,可是哭不出来,甚至鼻子都不觉得酸。唉,流吧,只要死不了,就流吧,没人会心疼,没人会看见。无所谓的事,流点血有什么可在乎的,如果应酬喝多了,一个人站在路沿儿呕吐,完后自己踉踉跄跄往家走,没人会知道,不出丑;又如同某日心情不快,大不了出去跑了一千米,或者独自遛公园。只有自己陪着自己。挺好的。一份悲凉一个人受,增加一人就复制一倍,增加二人,复制双倍。何苦呢,没有快乐与人分享,干什么还要拿自己的“白粉”和别人一起“吸食”。多少年,一如即往,好似一颗流星,游走以星际的边缘,没有归属,哪有方向,走到哪算哪儿,今朝也许有所光辉,明朝未知是否尚于世。还是自己质量太小,没有足的吸引力,总是被这颗星球、那颗星球吸引着,人家嫌弃了,推掉了,飞速地冲出了引力的临界点,消失在宇宙的黑暗当中。没事,习惯了,这就是宿命,懂行的人看过我的掌纹,也许是为了照顾我的情绪,没有全部说出,只说一生坎坷,当时不信,现在有些相信,命,搏不得,老天给什么样的,就得照什么样的活下去,想改,唯有多做善事,待来生得以转机。此生,也许还有一二件算是善事,但我想那功绩,微乎其微,也许只能保证余生少些磨难,无法照顾到来世。孤独也许就是做善事,少伤一个人,少伤一份情,至少,不会再伤及无辜的女孩,给人希望又让人失望的事做得太多,罪孽深重。一生总在伤人,亲人,朋友,恋人。伤已,割得体无完肤。也许,后半生就是在赎罪,用自己的心泪,如果真是上天有意安排,我愿意用牺牲我的幸福,哪怕孤独终老,悄悄离去,来换取所有朋友的幸福,一切的痛苦与折磨,由我一人承担,让命运本来挥向他们的皮鞭全部抽到我的身上。没事,一个人挨苦,总比大家一起挨苦好,也许我本来就承受不起真正的幸福,但那般的苦,那般的痛,我相信,不论有多巨大,我一定承受得起。祝我所有的朋友一生幸福,一生快乐,一生平安,我会启求上苍撤销所有对你们的磨难。我会用我的生命为你们换取一生的安乐!当你们沉浸在甜蜜之中时,我会淡淡地笑起,那就算你们对我最大的回报。当我漫漫离去的时候,不会让你们知道,也不想任何人送行,像高原藏獒那样,独自走进冰雪深山,在寒冷中静静睡去,把身体毫无保留地还给自然,让自己的灵魂充满整个世界,继续保佑着你们——每一个我亲爱的朋友! 日记还未翻完,陆梅已经泪眼婆娑,想不到,她真想不到,这些年来,在哥哥心中藏着这么多的惆怅和孤独,乐观坚强的表面之下竟然一直隐藏着如此寂寞和悲伤的灵魂。老哥啊,这些年你都经历了什么?你一个人都背负和忍受了么? 正文 (三十七)旧时伤疤,新时痛 车窗外,暴雨滂沱。水痕在玻璃上斜斜划过,模糊的视界里,一切都虚幻无形。 我独站在风挡处,手里的烟缓慢燃烧着。为何要开始此行?我真不知道,我只是想去一个曾经的地方,做一次最后的告别。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那里,我只是在不知道该见谁的时候,想起了她。我没想清去找她干什么,我只是想再见一次她的真人。 我的心沉沉地压在胸膛里,即使我知道它的存在,却感觉不到它的跳动。我的脑中空空如野,整个人就像坠入深空的流星,正在飞向无尽的黑暗,将自己放逐到有界无边的宇宙中,不归于任何星系,不追随任何星辰。 烟灰落在手臂上,疼痛将我拉回了现实,将之拍落后,我抚摸着刚刚被烫红的皮肤,看到手臂上那片深深的疤痕,不禁再次忆起数年前的那一场悲惊。 想起当时自己不要命地向终点撞线并扑倒在地的那一幕,狼狈不堪地从地上爬起时,两只手臂火辣辣地生疼,被煤渣覆盖的伤口涌出一股股的鲜血,混合着皮肤上的灰土流向脚面。 我站在原地,一时不知所措,不知自己身在何方,我抬头四望,看到的只有一闪而过的人影。我不知道下一秒自己该去哪里,我只是本能地知道,我还在跑道上,我刚才在比赛。终点的位置是不能久待的,于是我本能地向地上甩了甩手上的血,也不知甩了多少出去。然后又本能地向跑道一侧走去。我听不到周围的声音,我感觉到十分的孤独。意识慢慢清醒后,我心中那股破釜沉舟去撞线的豪气已经荡然无存。我本以为尽管没有拿到第一,但也没落下倒数第一。至少,我拼了一把,拼到真正的头破血流。可是,当我爬起来后,身边却没有一个自己人,直到我走出人群后,还是没有自己人来扶我。我想找赛场医务处,可是,我头晕眼花,奔跑中过度地兴奋紧张,以及伤后晕血症状的加重,让我有些分不清方向,找不到目标。此时此刻,我非常希望得到任何一人的帮助,然而,却没有在我身边的,只有勿勿而过的人影。 在医务处,当我看到被清洗干净的伤口里翻出的鲜红的肌肉层时,终于支撑不住头脑中的股眩晕而不停呕吐起来,然后就是面无血色地瘫软在地。我只记得,当我独自坐在医务处角落里缓神儿的时候,很需要一杯凉水用来压压喉中的异物感,但直到我咬牙起身离开时,都没有喝上一口水。 当我举着被纱布紧裹的双臂,独自随人流返回宿舍时,居然还有同系的人问我手是怎么伤的。当对方得知我受伤原因时,我才知道,我就是那个被他们说成是愣子的傻X。 走在人群中,我越来越觉得自己既不是心中所想地成为的集体和他人眼中的英雄,也不是一个虽败犹荣的勇士。我只是一个被人群众奚落的杂耍小丑,是卓别林演绎之下的那个都市流浪汉。我很想灰溜溜地只起躲进地缝里不见天日。 晚饭是宿舍老八给打的,因为双手疼得拿不起饭盒,只打了一些稀粥和咸菜,而我因为心情极差,几乎没吃多少。当宿舍其他人学习的学习、逛街的逛街、约会的约会时,我一个人举着双手躺在床上,眼望着天花板。居然等到天黑,也没有一个同班的同学过来慰问,就好像几小时前的那一幕根本没有发生。或许我这一摔换回来一个第一,没准会成为全系的英雄,那么一定会得到系里那些女生的关心,至少自己班里的女生不会落下。但事实上,我只是保住了倒数第二。那么,我就一定会在人们心中留下这样一个印象:“都倒数第二了,还拼个什么劲?自己往地上摔,傻不傻!” 被冷落和遗忘的事实,已经从侧面证实了我的第二种猜想。我觉得自己为集体这么玩命地拼,而最后却被集体所遗忘,就像受伤复员的士兵,被和平社会所遗忘和戏笑一样。我觉得自己这么做,真的不值。 直到伤口结疤,也不曾有宿舍兄弟以外的人过问和关心过我。即便在那次带伤打水时偶遇管儿,被她的关心小小而短暂的感动过后,我的心还是冰凉的。 我这件事之所以始终无法释怀,不仅是因为我双臂上留下的那两片恒久的伤疤,还有受伤后以及养伤期间经历种种冷落所带来的羞辱感。 眼前,我的境遇和数年前养伤时的境遇何增相似。 希望出现的人,不会再出现。希望依靠的人已经投入到别人的怀抱。曾经相信的人已不值得相信。肌肤之伤尚可自愈,但心中所伤,从何能治?或许,我即将前去的地方,伊人还在,也可能昙花一现之后早已人走茶凉。我不期待这次能得到什么,也不可能得到什么。我只是想见一见最后一个惦记的人,也不奢望能把这份情义保存多久,或许这是此生最后一次见面。我本应该先给对方去个电话,确认后再决定是否开启这段不期之旅。可是,我不能,也不愿意提前联系。让老天来决定吧,见着了,是老天的照顾,见不着,是老天的示警。不论见与不见,此段结束后,我将不再出现。 列车即将进站,我又坐回坐位上。出发至今,除了老妹来的两个电话外,手机一直安安静静地躺在裤兜里,而我一直没有去碰它。它是我现在与外界相联的唯一通道,但我只想它就这么安静地关闭着,就像心里那道门。 旁边一位健谈的大姐,一边吃着水果,一边和邻座的人闲聊着。看到周边的气氛挺活跃,我的心也随着轻松一些。但是,我不想加入其中,我只想当个无影的看客。那大姐不时分发着她带上车的吃食。给我递过来干果时,我没要,大姐客气了几次后就递给了别人。有人问我去哪,我没正面回答,然后戴上墨镜和耳机,假装睡觉。 事实上,不过一会,在音乐的催眠下,我真的睡着了。在梦里,我又回到了那个被黑暗包裹的空灵的宇宙,又看到了那张飘浮在黑暗之中,被白光笼罩的雪白色的病床,床上,老父亲侧躺着正在冲我慈祥地微笑着。我努力地向床边飞去,但怎么也无法缩减那段看似很近的距离,我呼喊着父亲,却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到。 正文 (三十八)故人不再,偶遇红姐 此时此刻,我只当自己是一个漂泊他乡的背包客,信马由缰地走在贵州A市的街道上。我不去选择目的地,只想凭借手里一张多年前的地图,沿着曾经带团走过的路线,独自再回味一遍曾经的回忆。 我带团来这里只有一次,比起家乡的城市建设进度,A市的发展慢得许多。多年前走过的路,还是那个样子。在这条路上,我和客人下车买过路边的水果。因为客人饮食不调而陪他们找过药店。赶上雨天,我们一起打伞而行。在森林公园里,我们各花五元钱买来细竹杖,一同在湿滑的山路上前行。因为一个客人迟迟不能归队,我和地陪四处寻找,最终在临近出口的山路边上发现他在专注地用单反相机给昆虫拍着微距照片。 我此行的目的,并非要把曾经走这的所有线路一一再走一遍。能找到一些值得回忆的片段和情境足已。我不想在走过的路上再留下身影的纪念,因为那时的我和此时的我已不再是同一个人。再见那一面面晃动的导游旗,我已感觉不到自己还是他们中的一员,听到那些熟悉的声音,我已不再感觉到亲切和想要投身其中。我已不是此中人,无意再沾此中尘。 当感觉已经看够回忆后,我在下一处路口,折反而行。沿着大街向西南方向走去。在这条大街另一端的路口左转约三百米处,有一家旅行社,这是一家在当地普普通通的旅游企业,但有一个人对我来说,却是特殊的存在。 我慢慢走着,走着,直到走到下一个路口,我感觉到心中既有快点见到她的冲动,又有不知如何解释自己到来原因的尴尬。我希望马上看到她,却又只想在马路对面远远相望。 然而,当我走到地图指示的所在时,却意外地发现,那家旅行社的放下了防盗门,其上的“XXXX旅行社”的牌匾已然掉了两个字,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已有多日不曾开门,此处正在招租。 我有些不知所措了。这和我心中所想所盼的完全两样。好比我一心想要求佛,临到佛门脚下,却发现山门破败,早已人去庙空,令我不知何去何从。 我本不想打那个号码,但看到此情此景,我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我拔出了白丽丽的电话,但那边始终无人接听,只有拔号音机械地响着。我连着拔了五次,每一次都只能等到电话自动挂断。 她去哪儿了?为什么手机是通的,人却不在呢? 我硬着头皮走上前,轻轻地敲响了那防盗门的面板,满心期待里面能有一声应答,能有一人说话。然而,接应的人只是旁边珠宝店的老板。从此人口中,我才得知,这家旅行社早在一个月前就因为违规经营问题,被查封至今,老板不知所踪,雇佣人员早已各奔东西,只有个别几人为了讨要工资而不时过来寻人。此人以为我也是那些讨薪的人,劝我不要傻等了,要我别报什么希望,赶紧另寻生济为妙。我苦笑一声,忙解释到此的目的。可惜这老板并不知旅行社中雇佣人员的名字,也不无从知晓白丽丽是何许人也。 我转身走向路旁,看看远处的天,瞅瞅近处的地,一时心中怅然若失。 当一个人确信能见到某人时,或许他不一定真的想见到此人。当他预感到与此人难以相见时,反而心中真的很想见到。而当他费尽心思寻找某人时,他是对此人产生日思夜想的强烈期盼。人就是这么下贱,有条件拥有时,从不懂得珍惜,将本可以属于自己的美好和幸福拒之门外,一旦某天一无所有时,才反而要找回身后抛弃掉的所有。不懂珍惜,就是许多遗憾的悔恨的所产生的根源。 得知白丽丽所在公司被关停的消息,我一路以来的计划全部被打乱。或者说,我此行唯一的目标丢失了。长久以来,我早已习惯有计划做事、无目标不行动,这种习惯甚至发展到接近带有强迫症特征的职业病。我无法适应没有目标、没有任务、没有计划的状态下的独处和盲目行动。 我就近找了一家旅馆住了下来。经过几翻打听,也未知那家公司关停的具体内情。我在网吧里泡了大半天,看遍了官网、同业网站上的新闻,也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这家社的对外官网已经关闭,搜索当地旅行社黑名单也没有看到该社的名字。 或许这就是天意——不该见的,永远见不到。我觉得自己理想化的此行很愚蠢,以至于老天爷都在嘲笑和作弄我。而我自己见越看越像堂吉诃德,只是我身边没有那个忠实的桑丘??潘沙。 “回吧!”我心中暗劝自己。 “回吧!来就是个错误,找下去或许更是个错误,再等下去则会是错上加错。你的到来。本就可能要打扰人家的安稳节奏,这里本就不是你该出现的时空。你何必非要证明自己的存在?再说,你来为何?续缘?结缘?了缘?你自己都没搞清目的为何,何必要冒失相见?即便见着了,人家终会问你一个你无法回答的问题——这缘是续,还是断?续是怎么个续法?断又是怎么个断法?或者人家又会问:本就是平水相逢,谁会动情?大老远跑来谈什么感情?异地恋有这么好玩? 正当我失落而漫无目的地翻看着网页时,一则当时新闻令我吃惊不已。在半个月前,本地某景区发生一起交通事故,一辆超期未年检的旅游客车在山道会车时因躲避对向车辆而撞上山体,二名游客受伤,一名导游重伤入院救治。新闻中并未提及出事车辆是哪家旅行社的,但文中附图的一部分似乎能看到几个名称字样,我抠下了那张事故现场图,用软件增强画面后,勉强看清了车身上旅行社的名称,居然正是白丽丽看在的旅行社。顿时,我呆坐在电脑前,一切恐怖的念头一起涌上心头。我害怕受伤的是她,又可恶地希望是她。因为那样我就有可能找到她。 这条新闻的出现并没有解决任何问题,反而给我平添了更多困扰。 我结账下机,走出网吧,心灰意冷地走回宾馆。 在房间里,我站在窗前久久凝望着街对角那扇封闭的大门。一遍又一遍告自己:她没有事! 看来,我必须走,也只能走了。可是,回去后,我又该如何?我的支点在哪里?我的方向去在哪里?对于曾经的职业,我去意已绝,但前路未开,我正陷入进无可进,退无可退的荒漠之中。 正在我胡思乱想之际,我发现一辆红色奥迪停在卷帘门前。车上下来一位身着西装的男人和一位穿着卡其色风衣的女的。男人显然是司机,女人显然是乘客兼老板。两人在门前停留片刻,门竟然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位中年男人,将二人迎近门去。 里面竟然有人!我这几天怎么没想到去叫门呢?我连忙冲到街上守在门口等着,等着。 一个小时后,门再次升起,先前进去的两人走了出来。开门的中年男人像是与他俩达成了什么协议,将一摞账本似的东西交给了男司机,女人冷漠地叮嘱了几声便转身准备上车。当她转过身时,我吃惊地认出,居然是红姐。我惊呀地想,怎么会是她?这中间到底怎么回事? 眼看车子就要启动了,我顾不得太多,一边冲向街对面,一边大声喊着:“红姐!红姐!” 我一连喊了三声,才叫信了那即将隐没于车中的女的。她站起身,摘下墨镜,向我这边望来。从她不解的表情和眼神中可以猜出,她对在此时此地,以此种方式与我相遇是何等的诧异。男司机抢先挡在了我俩之间,以一种犯我者必殊之的戒备姿势相对。或许,在我在他眼中就是一个意欲行凶的歹徒。当我走到离红姐不到五米的地方时,她认出了我。 正文 (三十九)约见红姐,内心忐忑 红姐伸手拦住司机平展的右手,稳步向我走来。从她轻快的脚步中可以看出,她有着些许喜悦,但始终不失企业家贯有的沉稳和老练。 “陆川你好!”红姐主动与我握手打招呼。我双手握住红姐的手,心中升起他乡遇故知的点点暖意。 “红姐你好!真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您!” “是啊,怎么会这么巧呢?他是带团来这里的么?”红姐用目光习惯性地向我身后微微扫视一圈,见没有该出现的团客,又略带怀疑地上下打亮我的周身,也未见上团该有的那套装备。 我一时羞于向她解释此前的过往经历,只是尴尬地笑着向她一摆手,解释道我只是个人出行到此,没有任务。 红姐回身一挥手,示意司机上车等待。司机果断地转身进车关上车门。 她转回身对着我,三秒钟之内没有作声,只是静静地望着,而我却有一种被人力资源经理相面的不自在。一时间,我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进行。 红姐看了看了,转身看了看自己刚走出的地方,嘴角微微上挑,看似已经猜中我的来意。 “你是来找她的?”红姐直截了当地问我。这一问,更加让我不知所措,像是做坏事被抓了现行。但是,这种不适感转眼而过,或者只是在内心无痕地击起波动——我还是有控制感情和神态表情的基本自信的——只是我当时渴望的心情太过强烈。当人的某种欲望特别强烈,以至于占据了理智时,他无论再如何掩饰,都会露出蛛丝马迹的,而面部的很多微表情是最容易暴露内心情感活动的特征,如何对方观察能力足够强,捕捉这种微表情的能力特别强大,则很容易在不动声色之间抓住被观察者的真实内心,也就抓住了控制全局的主动权。 我本想解释一下,或称之为虚伪一下,但看到红姐那洞悉一切、不容愚弄的眼神时,我知道此时此刻任何说辞都是多余的。明人不说暗话,我本就要从红姐这里求证一个重要答案,又何必为了面子而不敢承认呢? “是,红姐,我是来找白丽丽的。”我坦然地向红姐点了点头。 红姐可能并没有想到我会立刻承认,所以对我的回答即有些意外,也感到欣慰。 “你有什么想问的么?”红姐直截了当地问我。 我看了看好,看了看她身后的空房,以及奥迪后视镜中司机脸上那副藏在墨镜之后的眼眸,一时觉得现在并不适合深入追问和求证我想知道的信息,而红姐想毕也没有足够的时间站在大街上与我长聊。 “呃,红姐,一两句话很难说清楚,不知您晚上或明天是否有空,我想请您吃个饭,到时再慢慢细聊,不知行不行?” 红姐会意地抿嘴一笑,一边低头微微后撤半步,一边轻轻点着头。她从手提包中抽出一张名片,在上面写下一串文字后交到我手上。我低头一看,名片是她的,荟江国际文化商贸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那串手写的文字是一个时间,一个地名——晚6:30,美丰澜景大酒店静雅阁。 “这是我的电话,和去内蒙时一样,如果你没存的话,就再记一下吧。晚上这个时间我请你吃饭,你信在哪儿呢?我让司机提前过来接你。 我连忙摆手说:“噢不用了,我就在附近住,您说这个地方我可以找到的,不用接了。” “没关系的,你告诉我你住哪儿,司机会在六点前到,别跟我客气,在这里我是主,你是客,也应由我尽一回地主之宜了。 红姐的口气是不容商量的,我已感到如若再推拖下去就是不给面子了,何况对面是一位国际公司董事长,怎会允许被一个草根之人驳了面子呢? “我就在前面那个家缘宾馆住。”我顺手指向了不远住的临时住地。 红姐回头顺我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是一个都不够挂星的小宾馆,立刻摇头说:“你就住这儿?怎么能住这里呢?这样吧,晚上你走时带上行李,我给你安排个适合你的地方,放心,费用的事不用你担心,我会安排好的。” 我刚要张嘴婉拒,红姐已经伸手示意我服从安排。面对这样强势和控制欲极强的女领导,我也是醉了。谁让自己在人家地盘,又谁让人家如此有钱有势,而自己又能为力呢! 红姐翻出手机通讯录,找到了我的手机号,拔了出去,然后一脸不解地问:“你换号了么?” 我忙解释道:“是的,以前的号不用了,这是我的新号。”说罢,我照着名片上的电话拔通了红姐的手机。红姐存了我的新号后,利索地将手机放进提包里。 “5:50,司机会和你联系的,一定要来噢!我还有事,先走了,咱们晚上见!” “好的,晚上见!”我站在原地,看着红姐转身走远、上车、离开。 为见红姐,我撞特意洗漱一翻,去买了件格纹上衣。出门前并没预料到会有这样正式的见面场合,我只准备了两件短袖T恤,这几天也无心去换洗,早就臭气熏人了。 红姐说到时间会有车来接,我就耐心地等着。时间原本够充足地睡一觉。但我躺下后无论如何也难寻困意,等待的心情难以说清是什么内容,既是期待,也是无奈,既有疑问,也有无所谓,甚至我想直接走掉算了。有那么一瞬间,我想起来红姐那件羊绒衫的事,有些担心今晚会是那晚的继续。 我害怕这样无限的等待,我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下一分钟自己该做什么。这种不在计划之内和预测之中的无所事事让我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和价值。或许这次突然跑出来的动机,也包括想要逃避在家里时困扰自己的种种焦虑和迷茫。难道找白丽丽并不是我此行的真正目的?我的天,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不仅骗了自己,也骗了人家,幸亏没见到本人,如果真的见了,那不是让人家彻底误会了?我怎么能这么想、这么做呢?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我还是等来了司机和车。一路上,我坐在后排冷漠地看着车外闪过的街景。司机不说话,冷冷地开着车,不时从后视镜用眼神向我扫视和窥探。我猜想,或许在他看来,我不过就是一个想不劳而获傍款姐的小白脸,不值得平视。而我坐在这样的豪华轿车里,也是如座针毡,如芒刺背。以我这样的身份和地位,哪有资本享受这样的待遇?这一切太不真实了,我坐惯了、也只配坐那种大巴车,我不该出现在这里,我想从车上跳出去。 司机在计划的时间将我送到了约定的地点,我迟疑地走下车,望望眼前这格调不凡的酒店,想想曾几何时,我就是那些带着客人在这种富丽堂煌的地方穿梭其间的导游,那时尚有一种享受服务的坦然,而今,我却羞于从这里进入,羞于和大堂客服甚至门前礼宾对视。 我怀着不安的心,乘电梯上了三楼贵宾区,来到了雅间门。服务生已经恭候而立,屋内无人,我先坐了进去。 雅间内有独立的中央音响,正放着舒缓的钢琴曲《星空》。 红姐来了条短信,告知生意上还有要事处理,晚到十五分钟,我回了信息安慰她不要着急。 正文 (四十)佳人已逝,红姐道出实情 “真想不到,我们会再次相见。”红姐轻推着面前的红酒杯,直视着陆川感慨道。 “是啊,红姐,刚见到您时,我真是不敢相信眼睛,您和旅游时简直不一样。”我也回应道。 “有什么不一样呢?”红姐好奇的问。 “旅游时您穿着的是户外装,全身上下看着休闲轻校的样子,现在您是企业负责人,不论穿着还是气质都透着一种高贵和威严。”我想了想说。 “那你觉得哪种样子更好呢?”红姐继续追问。 “我觉得都挺好的,都是那么漂亮和超凡脱俗。”我不禁有些尴尬,四目相对,让我一个劲地对一个并不很了解的女的品头论足,还要尽量保持冷静,还能让听者受用,实在有些不舒服。 “瞎话,你们导游嘴都这么会说,哪儿都不得罪。”红姐略显无趣地说。 “怎么说呢,从导游的角度讲,对待客人的心态是一样的,而看待客人的眼光也是差不多的,毕竟当时是在工作,客人留给导游的印象很难和当时彼此的关系和所处的环境是相关的。因此,在导游心中,能深刻记忆一位客人时,说明客人对旅游接待的服务所表现出的反应,以及与导游相处的关系是很有特点的。或者两者很谈得来,或者共同经历过异于他人的经历,或者双方的评价很是特别。而两者在服务与被服务关系之外的感觉和印象,也必然会受再次相遇和相处的环境,以及各自所代表的社会角色与身份相关,这样所带来的感觉是全新的,所以要说哪个好,哪个不好,这个还真没有可比性。”我试图给自己开脱。 “好啦,不难为你了,看你说了这么多,真难为你了。说说吧,你为什么会来儿找丽丽呢?不会是真的喜欢上她了吧!”红姐眼露探索和微微妒忌的问我。 我原本在红姐来之前,就已经为这个问题准备好了充足的理由,我不想把曾经的经历一一讲明,但又不想编造子虚乌有的理由来搪塞。可是,当这个房间里多了红姐这个人,在自己对面多了一双如此充满好奇又充满不可猜测的其他感情的眼神时,我此前所准备的那些理由都模糊了。一时间,我不知道该从哪一句,哪一段讲起。吱吱唔唔半天,红姐一直不说话地等着我的陈述。我不安地看着窗外,但从玻璃的反光中,再次看到红姐嘴角微微一撇,觉得红姐可能对我有些失望,于是索性实话实说。 “红姐,我已经不干导游了。” 红姐大为吃惊:“什么?你辞职了?为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有半年多了,带完你们以后,又接了两个团,中间大病了一场,家里又出了点事,所以干脆就不干了。” 红姐心生重重疑虑地问:“你家出什么事了?得了什么大病?” 我见红姐眼神中尽是真诚的关切和慰问,也就不避讳地把带学生团和保险团的经历,以及父亲去世和悦玲结婚的事一一简要地叙述一遍。 在我大概一个小时的叙述中,红姐始终安静而平静地听着,间或小酌一口红酒,小品一口清菜,举止落落大方,不惊不扰,让我感觉轻松而放心。 我越说越投入,越说越忘我,眼中的世界穿越回到过去那些不想回首的经历,身心已从当下的环境抽离而出。激动之时,忘了对面的红姐,自顾自地一根根抽着烟,而红姐即便被烟味熏呛着,也不曾表示出反感,依然安静地倾听着,她不想打断我那时出神的状态。 听完我的唠叨,红姐默默地点上一根女士香烟,慢慢地吸着。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来找丽丽么?”红姐思考片刻问我,这一问把我俩的当下和我刚刚讲述完的一切清晰地割离开来。这一问,令我一时难以反应过来,因为我的情绪还纠结在对过去种种的回忆之中,就像刚刚从催眠中苏醒的人,一时难以反应迟钝的情况一样。 “我……我不太清楚,当我决定出来后,最初不知道要去哪里,要去干什么,要去见谁。我就是不想待在市里,不想让家里人看到我那副颓废的样子。当时能想到的,就是往南走,而一想到往南走,就想到了她,所以我就来了。这一路上,我也在不停地问自己为什么要见她。我也解释不清楚,只是凭着感觉走。”我困惑地想,刚才一股恼地跟她讲那么多自己的隐私是不是太过投入了。我们毕竟并不了解,也并没有深交,为什么会如此毫无保留的向对方倾诉?她值得我这么做么? “如果时间再隔得久一些,比如一年,你还会想到来找她么?”红姐试探性地追问,但好似她猜到了某些答案。 “不知道,或许不会”我不知可否地说。 “还好你们没见着。不然,你可能会后悔。”红姐坚定地评论。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这样觉得呢?”我诧异地问她。 “你想找的不一定是她,但可能是想找一种感觉,而正好她能给你这种感觉。如果这种感觉被你找到了,那么她对你来说或许就并不重要了。”红姐冷冷地说。 “一种感觉?我找的是一种感觉?什么样的感觉?为什么这种我并没有查觉的需要会对我有这么大的影响?为什么照红姐这么一说,我来找白丽丽的这一举动会听起来如此的充满自私感?”我内心有些乱。 “你想要找到一种归属感,过去的那段时间里,你失去的太多,亲情、爱情、职业尊严、自信,而这些里对你最重要的是亲情和爱情,痛失所爱让你内心恐慌,但你要强的性格又不让你承认自己内心中的脆弱,于是你对身处的环境产生了强烈的排斥,你想要找到一种可以抚慰你的人,于是,你想到了她。其实,如果换作为,能在这种特殊情况下被你想起,也是一件很令人欣慰的事,更何况你能千里迢迢地跑到南方来,这是很能打动一个女人的心的。但是,如果变成真的,你俩见面了,你想过会对她产生什么影响么?”红姐一翻分析,令我心底受到很大的触动。 “我没想过。”我摇着头,有些自责地说。 “她会为你的到来而感动,她会因为同情你的遭遇而对你心生怜惜。短时间内,你俩可能会感觉很幸福,她会为你做一些牺牲。但是,你想过之后的事情么?你俩能那样在一起多久?你准备为她而留下么?你准备和她走在一起么?” 我被红姐问傻了,我真没想过假如见到她后的事情,甚至我一点也没想到过见面会对她产生什么样的影响。我简单的就是见她,却没有想过见过之后又如何。是啊!我能为她留下么?不可能,不论出来多久,我还是要回去的,或许这一回去,就不知道下一次会是什么再走出来。那么,她又该怎么办?为我的不期而至感动过后,内心重燃希望之火后,又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现实:我不可能和她在一起,所谓的感动和激动,只是昙花一现,而当她也明白我的到来不是单纯的为了见她这个人,而是为了找到心灵的慰籍时,她又会如何想?想我是这样的自私,拿她来当安慰空虚心灵的一种工具,用完了就丢下。这对她是不公平的。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谈话进行到现在,红姐一直没提她到底出了什么事,也没有解释下午相见时为什么会是她现出现在那里。 我转而急切地问红姐:“那为什么下午您会去那里呢?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红姐凤眼低垂,思量片刻后抬头看着我说:“你真想知道?我劝你还是不要问了,有些事情,知道得越清楚,结果不一定是最好的。” 我觉得红姐话里有话,而且给我一种不详的预感,仿佛我又要失去什么一样。我探起身子求红姐告诉我事情原委。 红姐喝下杯中的红酒后,终于告诉了我实情。 原来,正如我此前从网上新闻中猜所料,那个因旅游车事故而受伤的导游正是她,出团前,她知道社里为了降低团费,雇了一辆问题车,她执意不想带团,但是经理有意整她,以各种理由软硬兼实地让她带团。她坚持不过而勉强上团,于是不幸遭遇车祸,虽然新闻里说人无生命危险已送院抢救,但实际情况是,她出院第三天就因为劲椎骨折错位而去世,社里想尽办法把消息压了下来。目前,她的家人正在准备起诉旅行社,而旅行社也因为这起事故的恶劣影响被勒令关停。红姐自从和她在团上结识后,一直保持着联系,成为了好朋友。原本两人说好,她准备好后就辞职不干,到红姐公司做企业策划。结果事情刚有起色就突遇如此变故,红姐十分伤心,决定将旅行社所租用的房产买下,作为公司的一个门脸继续使用,以此表示对她的怀念。目前为她家人代理诉讼的律师,也是红姐安排的。上次离团时遇到那个车票危机,已经让红姐对这家旅行社的老总和经理十分不悦,这次的违规操作导致人员伤亡的事情,更是让红姐忍无可忍,一方面通过正当渠道有力地对旅行社进行了投诉举报,另一方面动用关系找了不少他们的负面消息,通过新闻媒体进行曝光,暗地里联合了其他几个与他们有债务纠纷的公司一同将旅行社诉至法庭。多管齐下之后,旅行社被彻底搞垮,不仅被吊销从业资格,还缴纳了高额和罚金,接下来还要面对多起败局已定的诉讼公司。公司老总在准备跑路前被限制出境,那个吃里扒外、损公肥私的经理,因为贪污和职务侵占等问题,已经被有关机关采取强制措施。 我听到这个结果,心里多少有一些安慰。但无论如何,我也无法面对她已撒手人寰的这一恶号。我失魂地瘫坐在椅子上,眼前一片空白,如再次跌落虚空之中。 “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我一遍遍地问自己,全然不顾对面红姐的一声声呼唤。 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三个对我都很重要的人,为什么都要让他们离我而去,而且是在这短短数月中让我不断在痛失所爱的打击中挣扎? 我想哭,想大声地哭,可是我发现我已哭不出来,我内心是无比痛苦的,但我却麻木地坐在那里仿佛一具丢失灵魂的躯壳。我机械地拿起烟放到嘴里,把打火机举到嘴前却往着打火,只是傻傻地盯着火机出气孔发呆。 红姐起身走到我面前,从我手里接过打火机,为我点着了烟,把手搭在我的肩头,安慰我说:“想哭就哭出来吧,别难为自己,这里没有外人。哭出来会好一点。” 我慢慢地抬起头,看着红姐,看着看着,眼中的她变得模糊了,原本干涩的眼眶渐渐浸出来了泪水,但眼珠最终按压不住夺眶而出的时候,我再以难以控制悲伤的情绪,落下了堆积许久的眼泪。红姐默默地看着我,什么也不说,只是慢慢陪伴着我的眼泪浸湿面颊,任我像个孩子一样在那歇斯底里。我不管自己什么表现的如何丑态百出,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此时此刻,我只想在大哭大嚎中把胸中一切憋闷之气全部喊出来。红姐的宽容就像母亲一样的温暖,令我难以自控。就这样,我一直哭着,一直语无论次的念叨着,我没有喝醉,却比烂醉如泥的人更加疯狂。 这一晚,我和红姐聊了很多很多,也喝了很多。结束时,红姐执意留宿,但我虽酒醉甚深,但底线尚未模糊,口齿不清地费劲解释完全部理由,硬是自己打车回到了所租住的那个小宾馆。 次日,我整整睡到一点多才渐渐从酒醉的晕眩中清醒过来。洗漱完毕后,从丢弃在地上的裤兜里翻出只剩一格电的手机,想不到从昨晚到现在,竟然有二十几个未接来电。一一翻看后,其中十一个是老妹打来的,其他的全是红姐的号码。 正文 四十一 心理治疗,向抑郁挑战 我找来充电器,给手机充上电,稍做整理之后,先和老妹通过话,告知现状无恙。老妹告知,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旅行社张总曾来家找过我,还送了些吃喝,但来意未明。刘涛也来找我过几次,因为联系不上,以为我出事了。还有就是老妈很担心我,让办完事赶紧回家。 红姐这边来电话主要有两件事,第一件是问个平安,昨上喝那么多,好到住地后给回电话,可一直没有音信,我想想那时从关门之后我就基本没有什么意识了,更谈不让找得到电话去回信儿;第二件是问我打算什么时候走,走之前要不要去给白丽丽扫墓。我听到第二件事后,不假思索地表示了同意,而且恨不得当下就行动。但红姐她要出两差,让我等她回来后一起去。同时,她可以向我推荐一名很好的心理治疗师,如果我感兴趣的话,可以在这两空闲时间里帮我约一下,当面做个咨询。 我一听还要等两,心里有些没着没落,这两我该干什么?到心理咨询,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抵触,昨晚一时冲动之下,向红姐讲了那么多隐私的想法和事情,就已经觉得过分了,怎么还能向一个并不认识的心理咨询师去再讲这些呢?况且心理咨询到底是个什么鬼,头一次直接接触这个职业,我心里充满各种各样的不安和疑惑。我最初表示过婉拒,但红姐一翻话还是服了我。依她从商多年的阅人经验,已在昨晚见面之初就已经发现我可能存在较为严重的心理问题,而且这个问题隐藏了很久。如果不尽早得到有效的疏导,将来可能对我影响更大。 我好不容易服了自己接受红姐这个建议,但最后一个疑惑又差点打消我的勇气,我心目中的咨询师都是男的,而我不知为什么,一想到有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去讲心里的隐私,就会觉得莫名的恶心。我试探地问过红姐,当得知对方是一个大我十几岁的中年女性时,我才放下心来。于是,红姐之后真的替我安排了那次可以算是我今后人生拐点的心理咨询。 我以为心理咨询的场所肯定是在医院里。但那我和这位心理咨询师见面的地方其实是一个很讲格调的写字楼里。当在大堂找电梯时,我真有一种像是要来面试工作的错觉,走近电梯的时候,心里忐忑不安,充满着面对即将到来的未知的恐惧,以及因为恐惧和紧张而带来的咽喉干涩。 敲门而进之后,我所看到的和心里所想场景大相径庭。先来到的是一间十余平米的接待室,装修得和公司写字楼差不多。一名大约二十三四岁的女孩为我开的门,我四下打量一翻,并没觉得这里和搞心理咨询或其他什么医疗机构有何联系,一时间怀疑自己是走错地方了,亦或是做了错误的选择,别是遇到传销之类的非法组织吧。 那女孩翻了翻手里的登记本,问清我名字后:“陆先生,你早来了三分钟,请稍等会吧,沈老师正在做远程咨询,马上就结束了。 我坐在沙发上“哦”了一声,也不敢多问,于是在安静中四下打量身边的环境,令我深表怀疑的是,这么一间巴掌大的地方,怎么做心理治疗?我的目光扫视到里侧墙角一扇门,我在想,门后边是什么呢?这位沈老师会在里面么? 沈彤,国外某名牌大学心理学专业博士,国内某省大学心理学专业研究生导师,国家一级心理咨询师,与多家企业开展企业文化和团队建设相关的业务合作,是红姐所在企业特聘的人力资源和企划营销顾问。 此前,红姐在介绍沈老师时,并没有介绍如此详细。我是从接待室一旁的陈列柜中那一排排各种各样的奖状和名校合影里捕获到这些信息的。从多张合影照片里,我看到了红姐和浓老师,以及其他企业家的合影。 “陆先生,您可以进去了。” 正当我在推测这位沈老师到底是什么身份的时候,那个姑娘开口叫我。 我跟着她来到那扇门前,等她敲门并获得允许之后,我跟着走了进去。 屋里屋外判若两个世界,这里很有个性,但不像医院那样清一色冷冰冰的雪白,反而给人一种回归童年或身处大自然的意外之福一侧的墙面上贴着带有幽静路的竹林图案壁纸,花板上是蓝色的空,墙角处有一幅被彩云半遮住下缘的太阳,放射出的光线一直延伸到花板的中央,看上云仿佛那轮朝阳正在冉冉升起,像极了草原上的日出。面前是两扇落地窗,充足的阳光落满了整个房间,令人感到由里而外的温暖。房间东南角摆着一张很大的写字台,看着像是企业老板用的那种,但上面没有摆放那些貔貅、金钱豹之类流光俗气之物,最为显眼的,是一只工艺精良的然水晶凤凰,那绝对是上等然水晶雕琢而成的精品,内无半点气泡或瑕疵,通体晶莹剔透,将阳光折射出纯净而斑斓的霞光之色。我深深被这只水晶凤凰所吸引。带团时,我也见过一些水晶之物,但不论个头还是品像,都不及今年所见十分之一。 我正盯着水晶凤凰出神,身后传来一个自信又令人心神放松的声音:“你来了!” 我回头一看,一个身高与我相当的女性,正伫立在身后。 和接待室张贴的海报中的形象不同,此时的沈老师穿着很朴素,但朴素中却带着一种非凡的气质,那幅黑框眼镜后面的那双眼眸炯炯有神,充满善意和智慧,仿佛可以洞悉饶灵魂一般。她梳着笔直柔顺的披肩发透着干练和自信。一件白色的衬衣,显着简洁大方,袖口挽起,手里还抱着一个大笔记本,本子里夹着笔,还有几张不同颜色的纸条,分别掖在不同的纸张之间。告别校院太久了,带团中见到的形形色色的人,几乎都是以旅游者或经营者的形象出现,看得麻木了,也烦了,其实心中最喜欢的形象,还是学者的样子,无论男女,也非常想有一我也能这样全身心地去干一件自己所热爱的事业,不受任何干扰和牵制。可惜太久没有接触到如她这般能给让人感到希望和力量的人,以至于我都忘了内心中还有这样一种憧憬和向往。 坐下后,我俩相识而笑,我是尴尬的笑,她是会心的笑。笑过之后,沈老师先做了简要的自我介绍,同时也介绍了红姐向她推荐我过来的理由。她特意强调地告诉我,进了这个房间,就只有咨询者和咨询师的关系,除此之外不会有,也不可能有其他关系,所以建议我暂时忘记红姐这个中间饶关系,全身心地放松下来。我被她冷静而真诚的眼神慢慢引导得不那么紧张,也渐渐地不太在意她和红姐的关系了。 在进入正题之前,沈老师由浅入深地向我介绍了做心理咨询的程序和步骤。她要我首先尝试去相信她,因为互相信任的是良好咨询的开始,没有基本的信任,那就不可能取得什么预期的效果。我却不太认可她的这种法,一来我对心理咨询这种事十分陌生,二来我对沈老师本人虽然有好的印象,但我们还是陌生人,再她虽然看起来很和蔼,但总给我一种不可逾越的距离感,或者是那种无形的气场横在我们面前,我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对一个完全陌生的事物和人放下戒心呢。我的这种困惑和担忧最终还是被沈老师轻易地查觉出来。让我从座椅换到了另一侧的躺椅上,放起一首我不熟悉但很好听的轻音乐,拉上了簿簿的沙帘,我半躺下来,面前是一片空旷的草原,上方是碧蓝的空和淡淡的浮云,这让我想起了我的草原。沈老师坐在我左侧十点钟方向,距离我两米左右的沙发上,这个距离既能让我看到她的存在,又不用和她直视她的目光,既得到有人陪伴的安全,又不会为此而感到压抑和局促。 伴着那渐渐变弱的音乐声,沈老师开始了和我的正式交谈,也由此为我打开了一扇通往自我解脱和救赎的大门;由此也让我第一次深入内心,看到了另一个完全陌生而又熟悉的自己。 正文 (一)直面PDST,揭开心底深处那道伤疤 pdst,创伤后应激障碍,英文全称posttraumaticstressdisorder,简称“ptsd”。据网络资料解释,pdst指个体经历、目睹或遭遇到一个或多个涉及自身或他人的实际死亡,或受到死亡的威胁,或严重的受伤,或躯体完整性受到威胁后,所导致的个体延迟出现和持续存在的精神障碍。ptsd的发生与很多因素相关联,这些因素主要分为家庭、社会心理因素(如性别、年龄、种族、婚姻状况、经济状况、社会地位、工作状况、受教育水平、应激性生活事件、个性特征、防御方式、童年期创伤、家庭暴力、战争、社会支持等)和生物学因素(如遗传因素、神经内分泌因素、神经生化因素等)。重大创伤性事件是ptsd发病的基本条件,具有极大的不可预期性。ptsde有三大核心表现:1,闯入性记忆(强迫反应),个体在清醒或睡眠时,创伤记忆强行进入脑海,以闪回或噩梦的形式重现当时的事件场景,使个体不断地重复体验当初的情绪和感觉,强烈程度也相差无几。2、躲避反应,个体努力避免对经历过的创伤的谈话、回忆、询问,努力不去接触与创伤事件有关的人物,不去发生事件的地点,出现“遗忘”事件细节的情况,埋藏起原本关心的人和事物的情感,和他人保持距离,感到极为孤独,不愿意参加社会活动。3、唤起反应,个体表现为容易发怒、容易受惊吓、失眠、紧张不安和焦虑、对小事反应过度,注意力不能集中。 pdst与抑郁症即有区别也有联系,两者在某种程度上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导致pdst的最初原因多为客观现实中不可预测的外力因素对患者内心造成强大的精神刺激,最终导致患者内心主观世界与客观世界无法和谐共处或友好相融,这是一个客观作用于主观的一个过程。抑郁症的一大主要病因也是客观世界作用于主观世界造成的,但往往影响主观世界的刺激和震憾程度要明显小于pdst,心理异常变态反映的外在表现也不比pdst明显和突出,甚至具有更大的隐蔽性和潜伏性;此外,另一个原因是来自于患者个人性格和“三观”中偏执、狭隘、自卑、理想主义或完美主义等主观因素,影响患者正确认识和看待客观世界,形成歪曲、错误的认识与判断,之后没有得到及时发现和纠正,一错正错而慢慢恶化。也可以说,pdst的一种典型病态表现就是抑郁情绪、抑郁性人格,甚至重度抑郁症。除了上述关系,pdst和抑郁症之间还有很多内在、外在的区别,在医学领域存在多种不同的解释。 陆川从沈彤的工作室走出时,内心前所未有的感到释然,进门之前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躲在密闭集装箱中几乎窒息身亡的偷渡者,如今仿佛偷渡行程突然终止箱门打开后吸到清新空气一般,如获新生。此时的他,满眼都是白色的阳光,就像一个刚刚睡醒的人一下走进灿烂的朝阳之中,晃得睁不开眼。刚刚过去的九十分钟,自己好比穿越了整个时空,在另一个维度的世界中重新审视了一遍自己的过去,就像电影《星际穿越》的男主人公库珀进入黑洞后,在通过时间维度的视角重新看到自己和女儿的过去后,才明白曾经的疑惑和困扰原来都是自己的预先埋伏的圈套。 这种释然并非等于彻底的解脱,而是来自于追根溯源后的满足和踏实。原本那些猜忌、怀疑、恐惧、愤恨、不甘、倔强等等情节,并没有消除,但却近乎清晰地找到了其来源和症结。 这次心理咨询的前半段进行得并不顺利。由于对咨询事件本身的怀疑和对咨询师的不够信任,陆川始终无法放松心态,也就无法完全地将压抑的内心释放于眼前。沈老师判断陆川内心的藩篱和禁锢太过顽固,性格中完美主义和理想主义特征十分明显,虽然表面看,他为人谦逊随和、礼貌善良,但在其内心中却隐藏着一个截然相反的人格。这个人格争强好胜、桀骜不驯、果决冷酷。表现给世人的是他心里想成为的样子以及他想让人看到的样子,那是理想自我,或称为超我,而内心封闭和压抑的则是他真的性格元素,其构成的是他的现实自我,或称为本我。而他这所以会表现得如此强烈的内外反差,以及他所经历的这一桩桩、一件件外人看来无关痛痒或者根本无法查觉的痛苦,其实是源自于他潜意识中本我与超我的冲突。 通常情况下,一个心理健康的人的本我意识或超我意识是基本相符或者和谐共处的,能够互相接纳认同,达到自我评价的内在统一,从而可以由内而外地获得幸福感和满足感。而一旦超我和本我之间之间产生矛盾和相互攻击,和谐关系也不复存在。当超我强于本我时,超我往往会占据道德的至高点,以无可反驳的强压之势,对本我进行严厉甚至残忍的批判,而这种批判是不理智、不客观的,是以高尚、纯粹的价值观为合法外衣,进行着缺少公正的偏激甚至极端的批判。 本我是连接超我与现实世界的纽带和桥梁。超我通过本我接触客观世界,感受客观世界带来的精神刺激,形成自己的认识和判断,建立独特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同时,超我也只能通过本我,将自己的意志投射于客观世界,达到自己想要达到的目的,直接或间接影响和作用于客观世界,超我的形成往往与个体所受的教育、个人的精神世界活动、客观世界作用于主观世界后形成的精神刺激等因素有关,其独立于客观世界,在意识中独立存在和活动。而本我性格的形成,受家庭基因遗传、原生家庭的教育和影响、后天人生环境和遭遇经历等多种复杂因素影响较大,其与客观世界紧密相联,具备鲜明的社会属性,既需要客观世界的载体和对象,也需要在客观世界中证明其存在的价值和意义,一旦彼此脱离,本我中的社会属性往往就会失去存在的根基和指引。 人从出生开始,如果身体健康,在和谐健全的家庭中顺利渡过幼年至少年时代,在青年时代基本顺利并经受一些意志力承受范围之内的挫折和经历后,其本我和超我通常会保持内外平衡、和谐共存的状态。然而在此期间,一旦经历某件或某种意外突发事件,或者接受某种背离客观情况和科学规律的具有偏执、过激的认知思想,导致思维认知结构发生缺失、扭曲甚至畸形时,就会在内心世界中引发强烈的刺激,而这种刺激如果超过自我认识判断的合理范围,则会在本我与超我之间造成裂痕,如果刺激已经明显超过个人意志承受极限,没有得到及时的修复或积极引导,裂痕将长期存在,最终导致本我与超我的之间关系的撕裂。在幼年期、儿童期、青少年期这三个人生成长和性格形成的关键时期当中,这种负面刺激出现的越早,造成的损害越大,有的损害甚至一生都无法得以修复。这种突发的意外事件的外在表现形式是多种多样且难以预期的,比如幼年和儿童时期受到的身心虐待、情感冷落,亲人好友突发疾病或亡故、父母离异、车祸、绑架、欺霸凌辱、考试落榜、恋爱失败、身体病痛残疾、被信任之人抛弃或欺骗、遭受迫害等等。一旦这样的肉体和精神打击超出心理预期或承受能力,往往就会造成强烈而巨大的心理创伤,这种创伤即可能是隐性且难以自我查察觉的,也可能是形成特征明显的抑郁、焦虑、强迫性心理障碍,偏执性人格,直至精神分裂(双向人格障碍),比如创伤性应激障碍,简称pdst。 通过催眠,沈彤比较成功地打通了联通陆川坚固封闭的内心世界的隧道,在其潜意识中找到了部分性格形成的历史根源。按照时间顺序,初中至高中阶段是其抑郁型性人格形成的早期阶段。补习至大一头一年,是其抑郁性格的定型阶段和早期pdst形成阶段。大学期间是抑郁性人格波动期和pdst加强阶段。毕业后至工作前二年,是抑郁性人格和pdst表象特征的弱化与潜伏期,工作后几年则是两种负面心理阻碍逐渐苏醒和成熟期。最近的亲人和知己好友的突然离世、初恋情人结婚、客人的刁难、身体重病等多种因素,均成为其抑郁性人格和pdst进一步恶化的直接原因。 清醒过后,听到沈老师的简要分析,陆川着实吃惊不小,对内心中淤积了如此之多、多久的未解情结而感到意久,也为内心中有如此之多的情感垃圾而感到厌恶,同时,也为今后该如何是好而感到迷茫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