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衣相士》 正文 开篇语 第一次来到专门的文学网站啦发文,心中的感情是十分复杂的,激动、兴奋、忐忑、恐慌,无法言喻。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是混天涯的,我从2011年开始,在天涯论坛发帖,从青春文学开始,涉足文学评论、散文、历史传记,然后到悬疑,因为爱好所以写作,冲着实体书出版然后去的天涯,从默默无闻,到2011年度青春文学写手第一名、2012年度十大网络作家、2013年天涯读书十大名家,先后出版了五本实体书,也获得了各种荣誉,被人称作是全能型的天涯大神,这个我真是不敢当,我始终不敢忘记自己的本来面目,就是个小小的作者,是读者把我抬到了高处,是编辑发现了我的价值,所以我感谢你们! 来到黑岩,要特别感谢我的编辑叶哥@一叶飘洋过海,还有真正的大神级作家佛哥@南无袈裟理科佛、,叶哥诚心邀请,佛哥真心鼓励,于是我来了。来到这里,又认识了小兰@暗丶修兰,九哥@我是老九,孙姐@孙铭苑,小西@西西弗斯等牛人大神,互相鼓励,互相学习,这真是一种全新的,开心的体验! 对于本书,没有什么太多可说的,用心写,认真写! 小风敢断言,以中国传统相术为依托的悬疑灵异作品,没有能超越我的! 独一无二的玄门体系,旷古绝今的相术秘籍,谁能超越麻衣陈家? 麻衣神相世界的大门,由我来开启! 请相信俺,信御风,得永生! O(∩_∩)O哈哈~ 给大家啵一个 正文 第一章 十人沟中,引祸上身 小的时候,我老家有个著名的地方,叫做“十人沟”,外地人或许不知道这个地方,但是家乡附近的人都是谈之色变。 十人沟,早在解放前是个乱葬坑,打小鬼子的时候曾经在这里丢下过几千具尸体,填了土,垫成了一道沟,解放前夕,又枪毙过十个穷凶极恶的土匪头子,因此得名“十人沟”。 十人沟距离我所住的村子并不远,满打满算只有两里多地,村子里的老人闲暇之余经常谈论起十人沟,说那里风水不正,十个祸害地,而且十人沟谐音“死人沟”,更是大大的不吉利,所以啊,无论如何都不要去那里,尤其是夜里,哪怕是要绕远路,都不能从那里经过。 家里的大人更是告诫我们不要去那里玩,说那里有鬼,会吃小孩子,逮住了男孩子当馒头,逮住了女孩子当稀粥,所以我们这些小孩子们对十人沟都是又好奇又害怕。 我接下来要说的一件事就跟十人沟有关,与我也有关,甚至可以说是生死相关!因为这件事情改变了我一辈子的命运! 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我才只有六岁。 我姓吴,叫用,对,就是梁山伯一百零八好汉中的智多星吴用那个吴用。这是我那爱看水浒的爷爷给我起的名字,也就是这个名字,给我引来了一场大祸,几乎可以算作是杀身之祸。 六岁那年秋天,十人沟里发生了一桩震惊方圆十里八乡的大事,一个七岁的孩子因为嘴馋,偷了家里大人的钱去买零食吃,回来后被父亲给暴打了一顿,就心生怨恨,半夜三更离家出走了……直到第二天,有人才在十人沟那里发现这孩子,不过已经是尸体了,烧死的,几乎烧成了一桩黑木头,旁边丢着一个汽油瓶子…… 离奇的是这孩子浑身上下都几乎烧化了,只有脑袋没有烧,据看见的人说他的脸除了有些黑灰以外,其他都好好的,要不是这样,也认不出来是他,只是那一双眼睛瞪得又圆又大又红,充满怨毒,看上去几乎吓死个人! 谁也不知道他怎么会去十人沟,汽油瓶子又是从哪里弄来的,到底是自焚而死的还是被人烧死的。只是他爹妈知道后,也没去捡他的尸体,都坐在家里地上癔癔症症傻呆了一天,到了夜里,一阵火起,三间瓦房瞬间烧成一片白地,夫妻俩自焚死了…… 这件事情在我们那里传的很开,搞得人心惶惶,甚至连风俗人情都变了,以前老爹打儿子都是怎么狠毒怎么下手,破鞋抽大嘴巴子,木棍捶屁股蛋子,一脚踹个狗吃屎,一巴掌扇满头星光灿烂,根本就不像是亲生的,恨不得打死才解恨。但是这件事情发生以后,大人对小孩子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都不怎么打小孩子了,生怕自家的孩子也离家出走,寻死觅活,那可就悲剧了。 这么一来,倒是助长了我们这些孩子们调皮捣蛋的嚣张气焰,逃学旷课、打架斗殴、上树下水、爬房揭瓦、偷鸡子摸狗扒女生裤子都放开了手脚去做,简直就是一段想起来都令人回味无穷的胡天胡地岁月…… 这一天,我们一群小屁孩儿又聚到了一起,玩来玩去觉得之前的把戏都没啥意思了,要寻思新鲜刺激的才好,于是便窝在一起出孬点子。大家争来争去,说一个否决一个,讨论了半天也没讨论出来个好主意。 有人就看我说:“吴用,你不是智多星吗?你说干啥?得想一个咱们没有干过的,还刺激的!” 这一说话把我给激上去了,我感觉自己要是想不出个独树一帜的好点子,那就真对不起自己的名字,一番搜肠刮肚之后,我脑海里灵光一闪,道:“去十人沟!我听说前几天烧死那小孩儿的尸体还在那里丢着,你们谁敢去看看?” 这话说出来,大家都沉默了,面面相觑之际,没有一个人表示赞同。 好点子不被认可,我的自尊心和虚荣心收到了些许打击,我便讽刺他们说:“我就知道说了你们也不敢。” “谁不敢谁是孬种!” 一语激起千层浪,我的话惹恼了大家,没有一个人愿意承认自己是不敢去的孬种,于是我们便在那个傍晚,偷偷奔赴十人沟。 十人沟就是一条不深不浅的土沟,很长,长满了荒草,我们到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暗了,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很静很静,静的瘆人。 这时候正是秋老虎发威的时候,天气很热,我们跑来都出了一头的汗,但是到了十人沟,却一点热气都感受不到了。 空气很闷,却又很阴森,凉气从地下冒出来,丝丝渗进肉里,激的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们就在草丛里乱转,去找那个被烧死的孩子的尸体,但是怎么都找不到,也没有看见哪些地方像是被火烧过。 天越来越黑,沟里越来越冷,周围也越发的死寂,胆小的孩子挺不住了,纷纷闹着要走,渐渐的,便只剩下我和二娃子了。 我是出主意的人,当然不能走,二娃子比我大好几岁,一向是孩子头,他也不好意思走,我们俩就在那里耗着,直到找到尸体为止。 月亮爬上来了,升的很高,看上去也很亮,但是沟里却还是漆黑一片,仿佛月光照不到这里似的。 “呜呜……” 忽然间,一阵令我头皮发麻的哭声猛然传来,我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四下里去看,一个人影也没有,但是那哭声还是断断续续传来,一阵怪风陡然吹起,四边草丛簌簌作响,就仿佛有人在草丛里乱钻一样。 我连忙拽二娃子了一把,二娃子也吓得面如土色,颤巍巍说道:“好像有人在哭。” 我咽了一口吐沫,说:“我也听见了,就是没见着人。” 二娃子说:“怎么办?还找不找?” 我说:“要不算了,他们人都走完了,就剩下咱们两个,就算找到了也就咱们两个人看,没意思。” 二娃子连连点头,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再说天黑了也看不清,不如等明天再来。” 一旦害怕起来,无论如何是都不想再逞能了。 我和二娃子惶惶如丧家之犬,争先恐后地往沟外爬,这时候人的劣根性就体现出来了,一旦开始逃跑,那就看谁跑得快。二娃子比我大几岁,个头也大,动作麻利,跑得快,他先爬上沟去,我在后面看见,越发着急,一边喊他,一边手脚并用,二娃子却不讲义气,爬上沟也不管我,跑的跟兔子一样。 我急的差点哭出来,好不容易爬到沟岸上,眼看就要出去,脚踝上却猛然一紧,身子急速下坠,我惊叫一声,忍不住扭头去看,这一次,月光竟像是照进沟里去了,所有的东西都能看清了。而我赫然发现一双血红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我,还有一只焦黑的手死死的抓住我的脚踝! 那是一个人,被烧化的人! 身子和四肢都已经焦黑如炭,脑袋却是好好的,尤其是那双眼,瞪得又圆又大,充满怨毒! “啊!二娃子!救救我!” 我再次惨叫起来,裤裆里早已经湿了,我歇斯底里的喊二娃子,但是却没有任何回音,二娃子已经跑远了,或许根本就听不见我的叫声,就算是听见,他也不会回来救我。 我挣扎着想往远处爬,可是也不知道是用不上力气,还是被那只手抓的太紧,我挣扎来去还几乎是在原地。 他却朝我慢慢靠近,那双眼缓缓地往我脸上贴过来,他的嘴角渐渐挤出一丝狰狞的笑意。 “来陪我……” 我听见一声低沉的叹息,刹那间心中一片空白,脑子里昏昏沉沉的,身子似乎是被风刮起来了,轻飘飘的想要飞走…… 正文 第二章 厉祟索命,初到医院 “吴用!” “用用!” “……” 一阵急促的喊声突然传来,把我从飘忽之中拉了回来,我隐隐约约感觉到那是我爹妈的声音,心中一喜,登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叫道:“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用用!” 一只大手抓住了我的衣领子,把我从沟里提了上去,我扭头一看,正是我爸爸。 再往沟里看的时候,那个被烧化了的“人”却不见了。 沟里静悄悄的,什么也没有。 “兔崽子,谁让你来这里的?告诉你多少次了,不准来,不准来,想死呢!” 爸爸提着我上下看了一遍,见好像没什么事情,就发作起来,一边骂,一边扬着手准备开打。 “别打孩子,你摸摸他头,热的厉害。”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到了跟前,摸着我的额头说。 爸爸这才摸了摸我脑袋,一摸,脸色就变了,道:“发高烧了,快走!” 爸爸把我驮在他背上,走的飞快,妈妈就跟在旁边,我迷迷糊糊的,只觉得耳边风刮的厉害,眼皮也重的厉害,使劲想睁眼看周围的时候,却看见有一双又圆又大的血红眼睛直勾勾的亮在跟前,还有那抹怨毒而狰狞的笑,怎么也挥之不去,我又惊又怕,想要告诉爸妈,却说不出话来,渐渐的,便不省人事了…… 无边无际的黑暗,一点光都看不到,一个人也没有,除了不断渗入肌肤的冰冷凄寒,还有前所未有的恐慌,我再也体会不到其他一丝一毫可以让人温暖安心的感觉。 我睁开眼来时,是仰面躺着,周围已经变成了这样。 这不是我的家,不是我所熟悉的任何一个地方,虽然我看不见任何实质的东西,但是我能感觉得到。 爸爸妈妈呢? 我明明记得他们已经找到我了啊,他们不是要带我回家吗?现在又去哪里了?他们把我丢在这里干吗?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我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只觉得浑身都是瘫软无力的,但是我恐慌,我不由自主地跑了起来,一个人,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只有害怕。 “爸!” “妈!” “你们在哪儿啊!” 我一边跑,一边喊,四周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回应,就连我的声音都仿佛被这黑暗给吞没了一样,听起来很小很弱,似乎只是在喉咙深处回荡。 “你不要走,来陪我啊……” 一道冰冷的声音骤然从背后响起,一股刺骨的冷气无声袭来,仿佛一根冰刺猛然扎进了我的后背上,我浑身一震,鸡皮疙瘩瞬间遍布全身。 是他! 是那个被烧死的孩子! 这一刻,我几乎摔倒! 我不敢回头,尽管我感觉他就站在我身后。 “你不要走啊,你不是来看我的吗?” 毫无感情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他就像是趴在我耳朵边说话一样。 跑! 我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我迈着近乎无力的双腿,咬牙切齿地朝着一个方向跑,每跑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又软又虚。 “你不想陪我啊……那你为什么要来找我?为什么要来看我?你是来取笑我的吗!” 那毫无感情的声音渐渐变得充满怨毒:“你不说话,是不想和我说话吗?” “不,我不想来找你,我要回家!” 我大声喊了起来,声音都带着哭腔:“爸爸!妈妈!你们快来啊!” “嗬嗬……”恶毒的笑声从背后传来,道:“你逃不掉的,你逃不掉的,既然来找我了,就别再走了……我抓到你了!” 肩膀上猛然一紧,黑暗中我竟然看见一只指头都烧化了的手按在了那里! “啊!” 一声惊呼,天旋地转,眼前忽然有了光亮。 “用用!用用!” 熟悉而亲切的呼声近在耳旁,我迷迷糊糊地看见了爸爸、妈妈的脸都凑在我眼前,而我就躺在床上,刚才的事情仿佛只是一场梦。 刹那间,我便觉得安全踏实到了极点,同时又委屈到了极点。 “哇……妈,我害怕……呜呜……”我大声哭了起来:“那个烧死的孩子要害我……呜呜……我刚才看见他了……呜呜……” “别怕,别怕。”妈妈坐到床上,抱起了我,拍打着我的后背,小声地安慰着我说:“你就是受了惊吓,做了一个噩梦,没事的,没事的,有爸爸、妈妈在啊,谁也害不了你。” 我稍稍感觉到心里平静了些,但还是呜咽道:“我冷。” 妈妈摸了摸我的额头,又吓了一跳,转而对爸爸说道:“这孩子的烧怎么还没退?而且好像更厉害了,摸起来烫手!” “不会吧,刚才已经喂他吃了两片退烧药。”爸爸也伸过手来摸我的额头,然后脸上变色道:“真是更烫手了!” 妈妈忧心忡忡道:“他刚才睡梦中一直说胡话!咱们赶紧去医院吧,别把脑子烧坏了!” “好,赶紧走!”爸爸说着,一把把我从床上抱到怀里,起身就往外跑,妈妈急急忙忙从床上拽了一条褥子,快步赶上来披到我身上,也跟着跑,连门都忘了锁。 天色很黑,我不知道当时是几点了,但是我看见左邻右舍家里全都是一片漆黑,半点灯光也没有,村庄里死一般的安静,这时间应该是深夜了。 真冷啊,而且好像有了雾,黑色的雾气慢慢弥漫到眼前,周围的景象渐渐昏暗,我强打精神揉了揉眼睛,再睁开来时,赫然看见一道身影在我家门前若隐若现,那一双又大又圆的血红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你逃不掉的……” 他嘴角裂开,露出了一抹诡异而怨毒的笑。 我连忙扭过头去,浑身开始瑟瑟发抖,他居然跑到我家里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这孩子,开始抖起来了。”爸爸一边说,一边快步跑了起来,他也真着急了。 “究竟是怎么了啊。”妈妈的声音也带了哭腔:“那地方就那么邪乎啊。” “谁知道!”爸爸阴沉着声音说道:“都说那地方邪,可是咱俩去了不也没什么事情吗?” “咱俩是大人,用用是个孩子,能一样吗?” “去的又不是用用一个孩子,咱们去找用用的时候,不还碰见了二娃子吗?他怎么没事?” “我不知道。”妈妈烦躁道:“用用年纪小吧。” “但愿只是着凉发烧了。”爸爸说。 “爸爸,那个孩子在咱们家门口。”我恐慌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这句话。 “啊?”爸爸一时没有回过神来,道:“哪个孩子?” 我嚅嗫道:“就是那个……烧死的孩子……” 爸爸沉默了片刻,道:“这孩子,醒着也开始说胡话了。” 我争辩道:“我没有。” “好了。”爸爸道:“你闭上眼睛,睡一会吧。” 爸爸不相信,我只好不再说话。 我的大脑里也确实昏昏涨涨的,感觉身子仿佛被掏空了一样,有气无力,闭上眼睛之后,渐渐的睡了过去。 这一次,我睡得有些安稳,再也没有看到那个孩子,直到醒来。 醒来的时候,我先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药味,然后才看到自己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爸妈都坐在旁边,满脸愁容的看着我。 天已经亮了。 看见我睁开眼,妈妈立即高兴地站了起来,道:“用用,你醒了?” “嗯。” “还冷不冷?” “不冷了。” “饿不饿?” “有点饿。” “想吃什么东西?” “吃包子。” “好,好,让你爸给你买去。” 妈妈见我说饿,想吃东西,越发高兴,爸爸也高兴起来,说:“想吃东西就说明好了,看来输了一夜水还真是管用,你们等着,我这就去买包子。” 正文 第三章 恶祟难缠,再进医院 爸爸走后,妈妈爱怜地摸着我的头,说:“现在已经不热了,你知不知道昨天夜里你烧多少度?” “多少?” “四十度!医生说时间长了会死人!” “那现在是好了?” “好了,不烧了。以后可别乱跑了,尤其是别到那地方去!昨天夜里你爸抱着你一口气跑了四五里地才到医院,到了医院累的都不能动了。” 这医院是镇子上的医院,距离我们村差不多有五里地远,我六岁了,虽然瘦,但差不多也有四十来斤重,俗话说路远没轻重,爸爸抱着我跑这么远,真是要累的不轻。看来还是爹妈好,我心里一阵感动,鼻子都泛酸了。 “不去了。”我连连点头,根本不用妈妈说,就算是打死我我都不会再去了,同时,我在心里也把二娃子他们骂了个狗血淋头,真他奶奶的不讲义气,一群王八蛋。 不过话说回来,二娃子他们究竟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或者说他们回去有没有做噩梦?有没有发烧? 等我回去了问问他们,不,还是不问了,想想都有些瘆人。 忽然间,我脑海里又是光芒一闪,回去?还要不要回去? 昨天夜里,我明明看见那个烧死的孩子就站在我家门口啊。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又哆嗦了一下,后背一阵发寒。 妈妈见状,关切道:“怎么又打寒颤了?” “没事。”我想了想说:“妈,咱们能不能不回家了?” 妈妈奇怪道:“不回家干嘛?” 我说:“在医院里。” “你病都好了还在医院里干嘛?”妈妈笑道:“这傻孩子,尽说些傻话,咱们不回家,回哪儿去?” 我没话说了,是啊,不回家回哪儿去?吃哪儿睡哪儿? 爸爸很快买了包子回来,妈妈还把刚才我说的“傻话”告诉了爸爸,爸爸也是一阵笑,看他们的样子根本不能理解我的苦心,但是我也没法说明白。如果说那烧死的孩子还在家门口,他们肯定以为我又说胡话了。 吃完包子以后,爸爸叫来医生,让医生又帮我看了看,量了量体温,最后医生说没事,包点药就可以走了。 就这样,我们又回了家,临到家门口的时候,我犹豫再三,不想进去,但还是被爹妈推了进去。 好在我也没有再看到那孩子。 但是我忘了,这是白天。 噩梦,才刚刚开始。 这一天过得非常快,不知不觉中天色就又黑了下来。 爸爸、妈妈都去忙地里的庄稼活,我大病初愈,没有力气,就被丢在了家,眼看天黑了,他们还没有回来,我就一阵发慌。 我不敢自己在家里呆了,我决定去找他们,但是我刚从屋子里走出去,就看见院门口站着一道模模糊糊的身影,两只红色的眼睛格外明亮。 “你要去哪儿啊?”他幽幽的说道。 又来了! 我吓得扭头就跑进了屋子里,“嘭”的一声把门关上,又哆哆嗦嗦上了拴,然后跑进里屋,把里屋门也锁上了。但还是害怕,我又钻进被窝里,拿被子蒙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你在哪儿?” 声音响了起来。 “你是跟我玩捉迷藏吗?” 声音很近。 “藏好了吗?我马上就能找到你啊。” 声音飘飘忽忽,越来越近。 娘的,谁跟你玩捉迷藏啊,我吓得都快尿了。 “我进去了。” 进来?怎么进来? 我一愣,随即想到他不是人!把门栓上着也挡不住他呀。而且这么一来,如果他进了屋,我岂不是逃不掉了? 这么一想,我差点没哭出声来,千万不要找到我啊。 “你在哪儿啊?”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好像真的在玩捉迷藏一样。 家里的房子只有四间,两间卧室,一间客厅,一间粮食屋。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很快就到我这个屋子里了。 “哦,你在这里啊!” 我心中刚泛起那个念头,耳朵边就突然响起了他的声音。 “啊!” 我惊叫一声,掀起被子就往外冲,临跑到屋门又被撞了回来--门被我反锁了! “你还要躲?” 一只冰冷发黑的手骤然伸到我脸前,摸到了我的下巴,然后掰着我的脸往后扭去。 “不,不,不……哇……” 我立即哭了起来,眼睛死死地闭着。 “睁开眼,跟我玩啊。” 我的脸已经完全被他掰了过去,冷气丝丝吹到我脸上,寒冷至极,我没有看,但是身子已经吓得瘫软了。 “睁开眼啊,为什么不看我?” 我感觉到有股力量在掰我的眼皮,要强迫我把眼睛睁开来。 “你干嘛要缠着我啊!呜呜……”我大声哭道。 “是你要找我的啊。” “我现在不找你了,你快走吧!呜呜……” 就在这时候,我听见院子里有人说话了。 “用用怎么开灯啊?” “屋门也锁上了?” “睡了?” 是爸爸、妈妈的声音,他们回来了! 我如蒙大赦,大叫一声:“爸!妈!”全身上下在这一刻也充满了力气,我挣扎着爬起来打开了里屋的门,然后跌跌撞撞跑到客厅,去抽门栓。 老式的屋门都是十分厚重的木门,从里面上的话就是把门栓插好,外面的人绝对打不开,除非把门栓撞断。所以我必须抽掉门栓,否则我爸妈就进不来。 但是我的手刚刚碰到门栓,脖子上就有一阵寒意传来,紧接着是一股大力猛然掐紧,我浑身的力气在刹那间消失殆尽,两条胳膊无声无息地垂了下去。 “我要杀了你!” 好像是我刚才的行为激怒了他,他的声音在这时候变得怨毒至极! “用用!” “你在里面吧!” “开门!” “砰砰!” “快开门!” 爸爸、妈妈的呼喊声和撞击门的声音接二连三传来,我努力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我的眼前渐渐模糊,意识也逐渐混乱…… 最后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声音,我便彻底没了知觉。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躺在了医院里。 “醒了?” “用用!” “怎么样?” 妈妈焦急地看着我。 这一刻,我突然松了一口气,自己应该还没死。 死了,就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一想到这里,我就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 “妈妈,我不要回家了!” 我挣扎着坐起来说道。 “你刚才在家里锁上门干什么?”爸爸皱了皱眉头问我。 “家里有鬼!”我大声道:“我是为了不让鬼进屋才锁上了门,结果鬼进去了,又掐住了我的脖子,把我掐晕了!” “咳咳……” 旁边有人咳嗽起来,我这才看见有个医生就在跟前。 “这孩子的脑子……”医生那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头,一脸严肃地看着爸爸,欲言又止。 “应该是发烧烧的了。”妈妈连忙解释。 医生皱了皱眉头,道:“昨天夜里发烧,好了,今天夜里又发烧,还都是高烧,来的时候又满嘴胡话,到底是怎么弄的?” 爸爸和妈妈面面相觑,妈妈道:“孩子身体比较弱吧。” 我抗议道:“我没有说胡话,家里就是有鬼,就是那个被烧死的孩子,就在屋里!爸爸,你们是怎么进去的?你们进去的时候没有看见他吗?” 爸爸阴沉着脸说:“我们怎么拍门你都不开,只好砸烂了窗户翻进去了。什么也没看见,就看见你躺在门后,发烧烧的一塌糊涂。” 原来是砸烂了窗户,我默不作声了,他们都没看见那孩子,我怎么解释? 正文 第四章 高人相帮,入室驱鬼 医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爸妈,最后小声说道:“我看这孩子挺奇怪的,实在不行,可以去精神科看看……” “你才有精神病!”我立即对那医生怒目而视。 医生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他的烧已经退了,要是没什么事情,就可以走了。”说完,医生转身出去了。 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一家三口,没人说话,一时间房间里静的有些可怕。 过了半晌,我小声嘟囔道:“爸,妈,反正我不想回家了。一到夜里他就出来,再回去,我迟早都会被他弄死。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不回去。” 妈妈满脸愁容地看了看爸爸,道:“这事儿,怎么办呀?” 爸爸没吭声,只是阴着脸。 妈妈又问:“孩子会不会真是……”妈妈欲言又止。 爸爸反问道:“真是什么?” 妈妈小心翼翼道:“撞了邪?都说那地方邪性……” 爸爸眼皮霍的跳了一下,沉默片刻,道:“我翻进屋子里的时候,他是晕倒在屋门后面,脖子上还有一道黑色的痕迹,像是什么东西掐出来的!老话不是说什么鬼的手掐人才会留下黑色的痕迹吗?” “天啊!”妈妈惊叫了一声,道:“你之前怎么不说!” 我也惊呆了。 爸爸看了我一眼,道:“我当时用手去擦了擦,那黑痕慢慢就消失了,所以我也没说。但是现在用用坚持说屋里有鬼,我看……这事情真不一般。” 不知怎么的,我突然有些欣喜,我道:“爸爸,你相信我的话了?” 爸爸瞥了我一眼,说:“我是怕你回去再发烧,烧来烧去烧成了个傻子!” 爸爸这话说的有些逗人,我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 妈妈用指头戳了我一下,道:“别笑了,真跟傻子似的--这咋办啊?”最后一句话是问爸爸的。 爸爸沉吟道:“要不,去找找张嫂?” “她……”妈妈有些迟疑道:“她行不行?” 爸爸道:“就她懂这个,除了她,也没别人了。” 张嫂是个六十多岁的寡妇,丈夫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据她自己称,是她天生有灵力,一般人降不住,所以克死了自己丈夫,也没能生下个一男半女,是我们村里有名的“半仙儿”,也就是神婆。 她整天神神叨叨,附近的庙宇来回窜,据说她长有一双“通仙眼”,什么妖魔鬼怪脏东西都能看见,而且还能跟这些东西沟通交流。 相当一部分大人都对她嗤之以鼻,说她是个疯子,我们这些小孩子则是半信半疑。爸爸提出来要找她帮忙,看来也真是心里害怕了。我是他的独苗,病急乱投医,关心则乱,正是如此。 事不宜迟,我们商量好之后,当即就行动,从医院里出来,也不回家,直接往张嫂家里去。 到她家的时候,张嫂正准备锁门出去,我爸妈赶紧拦住了她,道:“张嫂,您先别忙着出去,有急事找您。” 张嫂一看是我们,又瞥了我一眼,就“哦”了一声,道:“你们来了啊。小用这精神头不对,别忙,让我看看。” 还没说明来意,张嫂就看出来我有问题,真是个半仙儿!我爸妈脸上立即都泛出了喜悦的光芒,我也充满了希望。 “呸!呸!呸!” 张嫂先是伸出手,摊开手掌,然后在掌心里吐了几口吐沫,最后在自己眼上抿了抿。 这行为让我感到一阵恶心,但是看到张嫂一连严肃的表情,我又不由得肃然起敬。 抿完之后,张嫂就直勾勾地盯着我看,眼珠子几乎都冒出来了,半晌也不说话。 就在我被她看的有些发毛的时候,她忽然开口道:“这孩子撞了邪,有个小鬼跟着他,那小鬼生前是被烧死的,很难缠。” 简直是神了! 我们什么都没说,她就什么都看出来了,看来通仙眼不是传闻,是真的! 爸爸赶紧问道:“张嫂,这这怎么办啊?” “大兄弟别着急。”张嫂宽慰爸爸道:“这在张嫂眼里就不是个事儿,小鬼难缠,撵走就是了。” 妈妈紧张道:“怎么撵?” 张嫂看了看我,道:“小鬼应该是藏在你家里吧?” 我忙不迭地点点头,连连说:“是,就在我家里。” 张嫂道:“走吧,去你家一趟,我把那小鬼亲自赶走。” 见张嫂如此笃定,又这么古道热肠,不但是我心中欢喜,爸爸、妈妈脸上紧张的神情也放松了下来。 有了“高人”坐镇,我也不再害怕,当下一溜小跑,走在最前面,领着张嫂去我们家。 远远看见家门口时,我又怂了,虽然是大白天,也没看见有什么人影站在门口,但是我还是很害怕,我自己一人不敢过去。 张嫂从我身边走过,回过头来道:“这孩子,怎么不走了?” 我指了指大门口,道:“他老是站在那里。” “这有什么!” 张嫂不屑地翻了翻白眼,然后大踏步走到院子门口,站在门中间,闭上眼睛,絮絮叨叨、咕咕囔囔就念诵起来,我离她不远,但是也听不清楚她念得是什么,总之像和尚念经,还像道士念咒,仔细品品,却又都不像。 一直等到我爸妈也都走过来的时候,张嫂终于念完,眼睛立即睁开,瞪得滚圆,眼珠子都快冒出来的那种浑圆,骤然之间,吓了我一大跳。还没等我怎么反应过来,张嫂厉声大喝道:“呔!” 这一声喊又尖锐又高亢,再次把我吓得不轻,呆呆傻傻之际,只见张嫂伸出左手往左边一指,“呸”的啐了一口吐沫,又伸出右手往右边一指,还是“呸”的一声吐出来一口吐沫,然后双手收回,在胸前缓缓下压,嘴里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又瞥了目瞪口呆的我们一眼,气定神闲道:“好了,进来吧!” “什么好了?”爸爸愣愣地问了一句。 张嫂道:“你家用用说那个小鬼总是站在这里,我刚才已经作法把他撵走了,他不敢站在这里了。” “刚才那是作法?”爸爸咽了口吐沫,东瞅瞅,西看看,然后道:“不用烧纸贴符什么的?” 张嫂不耐烦道:“我修炼了几十年了,吐沫里含有我的神力!随便吐两口,就能把妖魔鬼怪吓得屁滚尿流,还用得着烧纸点符?你们进不进来?” “哦,哦……”我们生怕得罪了张嫂,她一生气就不管我们了,所以我们赶紧忙不迭地点点头,道:“进去,进去。” 进了院子之后,张嫂四下里都转了一圈,还有模有样地俯身在地上看看,听听,还摸摸,嗅嗅,妈妈在一旁低声对爸爸说道:“还是人家张嫂,你看这做派,就是跟咱们不一样。” 爸爸低声道:“也不知道她能看见什么?听见什么?闻出来什么?我感觉这地上除了土啥也没有。” 妈妈瞪了爸爸一眼,道:“你懂什么!张嫂的眼睛、耳朵、鼻子跟咱们的都不一样!那是练出来的……” 虽然妈妈这么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张嫂趴在地上来回闻的样子很像一条狗。 “这地上有股骚味。”半晌过后,张嫂站起来,淡淡地说道:“刚死没多久的人才变成的鬼,往往会带有骚味,这就说明你们家里真是有脏东西。” “啊?”妈妈被张嫂的话吓得脸色发白,张皇道:“那怎么办?” “放心。”张嫂笃定道:“老鬼我还不怕,更不用说新鬼。等我再看看你们屋里,然后再做打算。” 说着话,张嫂就往屋里走去,爸爸看见,连忙抢先一步把屋门打开,张嫂背着手,攥着拳头,昂首挺胸地进了屋子。 我瞥了瞥张嫂刚才嗅过的地面,忽然想起来自己以前偷懒,不爱去厕所,总是在那里悄悄撒尿。 不过,这话我也没敢说出来。 我也挺佩服张嫂,鼻子真的很灵。 正文 第五章神婆手段,异样母亲 进了屋子之后,张嫂转了几圈,然后走到卧室,四下里一看,眉头就紧紧的皱了起来,低声阴沉说道:“你们这个屋子的阴气好重!看来是真的有鬼!” 我一听这话,吓得赶紧藏到我爸爸身后,爸爸也紧张道:“张嫂,鬼在哪里?你能看见鬼吗?” “就在你的后面!”张嫂瞪着大眼突然转向爸爸。 “妈呀!” 我就在爸爸身后站着,听见这话,吓得差点没跳起来,惊叫一声,赶紧就跑。 爸爸也白着脸挪开了身子,他的背后是一面窗户,就是农村那种老式的木扇纱窗,可以往内开关的。 因为屋子外面有棵大树,遮天蔽日,而房檐又长,将外面的光线挡的很严,所以窗户那里还有室内都很暗,即便是在白天,看起来也是阴森森的。 “别怕!看老娘我把这恶鬼给赶出去!” 张嫂大声喊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我是王母娘娘座下大仙师,妖魔鬼怪全都给我滚!” 声音又尖又厉,震得我鼓膜一阵乱响。我暗自咂舌,这张嫂的作风虽然有点像高人,但更多的是像村里的泼妇。 叫喊声中,只见张嫂把手往前猛然一伸,又一挥,只听一阵“哗哗”的怪声乱响起来,我吓得面无人色,爸爸和妈妈也惊得瞠目结舌,张嫂却拍拍手,回过头来,云淡风轻地道:“好了,鬼已经跑了。” “跑了?”爸爸和妈妈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我也有些惊疑不定。 “是啊。”张嫂道:“你们没听见声音吗?哗哗的响,那就是鬼从窗户里跑出去时发出来的声音!” “哦!”我们恍然大悟。 张嫂指着窗外,道:“看见外面是什么天了吗?” 爸爸道:“白天。” “对!”张嫂道:“外面是青天白日,大日头毒的很!这鬼在屋里被我逼的没法儿,只好从窗户里逃出去,但是外面又有这毒日头,他一出去就会被晒死!你们家从今以后可算是安生了。” 我半信半疑道:“真的?” “这孩子!”张嫂瞪着眼道:“当然是真的!我会骗你?” 爸爸还有些吃不准,道:“那还要不要做点别的啥?” “当然要了。”张嫂道:“这个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也是修道之人,虽然打鬼是这个……份内之事,但是也属于杀戮嘛。这个……孤魂野鬼也都是些很可怜的东西,不能简简单单灭了他们就行了,我得做一场法事,超度他们好好投胎转世,然后下辈子统统做好人。” 妈妈听得连连点头,道:“是这个理儿,是这个理儿。” 张嫂道:“因为这些个鬼在你们家闹的,所以你们也得出点力。” 爸爸道:“需要我们做什么,张嫂尽管吩咐。” 张嫂道:“那行,我也不多说了,我要做法事,香、纸、蜡烛、馒头、大肉……都得买,这钱我蛮想替你们出了,不过冤有头债有主,鬼是最看重这个的,如果出钱的人不对,他们就算是死了也不收,投胎转世以后,下辈子还得跑你们家闹。” “张嫂不用说了,这钱得我们出。”爸爸听得一脑门子汗,道:“您就说要多少钱吧?” 张嫂伸出五个指头,说:“少了不够,多了也没用,不多不少给五十吧。” “五十?”爸爸、妈妈都吃了一惊。 在这个年代,五十块钱对于我们这种小门小户来说,算的上是大数目了,很多人拼死干活,一个月的工钱差不多也就这些。 张嫂却撇了撇嘴,翻着眼道:“怎么?嫌多?不愿意?那也没什么,这法事不做也行,就是以后有啥事……” “不多,不多,应该的。”爸爸赶紧道:“张嫂等一下,我这就给你拿钱。” 张嫂这才不说话了。 等爸爸心疼地把钱递给张嫂时,张嫂往裤兜里一塞,道:“好,那我就去买东西了,到时候直接在庙里把这些个在你们家闹腾的孤魂野鬼给超度了。” “好,好。”爸爸、妈妈唯唯诺诺的,一直把张嫂送到大门外,当然我也一直跟着。 等张嫂走了以后,爸爸、妈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愁容满面。 “唉……”爸爸叹了一口气,道:“五十块钱,不知道要卖多少斤小麦。” “别算这个帐了。”妈妈虽然也是肉疼不已,但还是劝慰爸爸道:“用用没事了才是最好。” “但愿不会再有事吧。” “嗯,我看张嫂挺有本事。” 爸爸、妈妈说着话,我默然无语。 这是白天,没有什么事情发生,而且我也感觉经过张嫂的一番作为之后,心里确实安定了不少。 但是,我的忧虑并没有全部消失。 我几乎是在煎熬中渡过了接下来的白天时间,然后在既期望又害怕的复杂情感里等到了夜晚的降临。 期望,是因为我想看看,经过张嫂的施法,那些东西到底被祛除干净了没有。 害怕,是因为我怕那些东西并没有走。 夜里,爸爸、妈妈都没有出去,可能是怕我出事,他们一直都陪在我身边,从六点开始,到吃完晚饭,这期间也确实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吃过晚饭之后,我们一家三口坐在屋里看着黑白电视,也不知道各自心里都想的是什么。 也不知道是因为心不在焉,还是忧虑过度,精神不济,看着看着,我就有些想瞌睡了。 “呵……” “呵……” 我的呵欠一个接一个地打,迷迷糊糊中,我听见妈妈说:“用用,瞌睡了就去睡觉吧。” 我赶紧揉了揉眼睛,摇了摇头,道:“我不,我不一个人睡。” 妈妈说:“走吧,我陪着你。今晚,咱们一家三口睡一个屋。” “好!”我这才高兴地站了起来,拉着妈妈的手往里屋走去。 起身的时候,见爸爸还坐着不动,我说:“爸,你什么时候睡觉?” “就去,再看一会儿。你们先睡吧。”爸爸说。 我“哦”了一声,跟着妈妈走了。 里屋的灯没有亮,走进去的时候,我想去开灯,妈妈说:“别开灯了,又不是不知道床在哪儿,脱了衣服过来睡吧。” 说着,妈妈就拉着我的手往里走,也不让我碰电灯的开关。 我跟着走了几步,突然感觉妈妈的手怪怪的,摸起来不像是手,仿佛是……是一根木头,还是烧成炭的那种! 这么一想,我立即就想到那个烧死的孩子,不由自主地就打了个寒噤。 “怎么了?”妈妈问道。 妈妈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生硬,语气冷冰冰的,完全不像是以前她对我说话的样子。 “妈,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啊。”我越来越害怕,话没说完,就赶紧往外抽我的手,我想去开灯,更想去找爸爸。 “我的手怎么凉了?”妈妈的声音还是冷冰冰的,她死死攥着我的手,不松开。 我更加害怕,嚅嗫道:“你的手摸起来也很奇怪……” “奇怪?”妈妈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尖锐而凄厉,她说:“那有什么好奇怪的,烧死的人,手都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听见这话,我的头皮仿佛一下子炸开了,我拼命挣扎起来,一边哭,一边喊道:“你放开我!放开我!你不是我妈!” “放开你干什么?你要去开灯?”那冰冷的声音戏谑似的说道:“想开灯看看我是谁?你不是见过我很多次了吗?” 话音刚落,屋子里一下子就亮了,但不是电灯亮了,而是有一种奇怪的亮光出现在屋子里。 我一下子就看见了抓住我手的那个人,那个自焚而死的孩子! 大大的脑袋,圆圆的眼睛,怨毒的眼神,诡异的笑容,发黑的脸,还有烧化的身子,烧短的手,就在我跟前! 极度的恐怖,一下子击溃了我的精神,天旋地转,我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正文 第六章 对天发誓,自食恶果 “用用!” “用用!”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阵急切的叫声把我从沉睡中唤醒,我恍恍惚惚地再睁开了眼睛,然后看见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白色的床单和白色的床,一屋子的灯光,还有爸爸、妈妈的脸。 轻轻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我又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药水味,还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人站在一旁,正向我投来古怪的目光。 我认识他,他也认识我,这几天夜里,我几乎天天都来,这里是医院,我又被爸妈送到医院了。 “用用醒了!” “谢谢医生!” 爸爸、妈妈谢天谢地,几乎喜极而泣。 医生道:“我建议你们还是去市里的大医院看看吧,最好是给这孩子做一个全身检查,我还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呢,夜夜发烧昏迷,白天又能醒来,真是奇了怪了。” 妈妈眼里噙满了泪水,呜咽道:“这到底是咋回事啊!明明是在看电视,看着看着睡着了,然后就躺地上了,嘴里一个劲儿地喊,手乱晃,脚乱踢……” 我虚弱地说:“妈,那个小鬼还没走,他变成了你的样子。” 医生听见,皱了皱眉头,说了一句:“赶紧去市里看看吧。”说完就走了。 爸爸却骂了一句:“奶奶的张嫂他妈的骗老子!她就是骗钱的!” 妈妈也恨恨道:“骗钱是小事,糊弄人才是大事,这要是把用用耽误死在家里,我跟她拼命!” “呸呸!”爸爸连啐几口唾沫,道:“你别说骚气话!” “哦……呸呸!”妈妈也赶紧吐了几口吐沫。 我渐渐恢复了些力气和精神,这时候也忍不住奇怪道:“那为什么咱们刚到她家,什么话都还没有说,她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爸爸道:“这没什么奇怪的,肯定是听二娃子说的,再说这几天你天天晚上住医院,街坊邻居谁不知道!” 我又问道:“那她在屋子里一挥手,窗户就‘哗哗’的响,那是怎么回事?” “我之前也一直想不明白,刚才才算是想通了!”爸爸愤愤地说道:“她在院子里的时候不是趴在地上来回看,来回闻,还来回摸吗?” “嗯。”我应了一声,心想张嫂还闻到了我的尿骚味。 爸爸接着说道:“她那是有目的的!她在地上摸了一把土,藏在手里,然后在屋子里朝着窗户一撒,可不就‘哗哗’响了。” “哦!” 我和妈妈顿时恍然大悟。 这都是假的,那她说要五十块钱超度亡魂什么的,肯定也是假的了。 我们三个越说越气愤,到后来,我直接一拍大腿,道:“爸、妈,咱们回去找她算账!” 妈妈愣了一下,道:“现在天还黑着呢,再说,你这不刚退烧吗?还是休息休息吧。” 我说:“只要不在家里,我就没事。都是那小鬼闹的!现在天黑不正好,要是张嫂说她没骗人,那咱们就让她再趁着天黑回家里去试试。” “对!”爸爸也赞同道:“就这样。” 我们说走就走。 开始的时候,我还是义愤填膺,怒气冲冲,可是一到村里,我就又怯了,心里还想起了一句在书本上读过的话,叫做“近乡情更怯”,虽然感觉这么用着不是太贴切,但是也还凑合。 我是坚决不回家的,我连家的大门都不敢看,因为我怕看见那个烧死的孩子就站在我家门口。 我死死拽着爸爸的胳膊,几乎是被他一路提溜着走到了张嫂的家里。 “砰砰!” 张嫂已经睡了,院子里黑灯瞎火,爸爸却毫不客气,使劲地敲打着门。 “谁呀!” 过了好半天,张嫂才在屋子里喊了一声。 爸爸没有做声,还是一个劲儿地敲门。 “天杀的鳖孙……奶奶个腿……” 屋子里的灯亮了,张嫂终于忍耐不住,一边大声咒骂,一边拖拖拉拉发出走路的声音过来开门。 门一打开,张嫂就准备破口大骂,但是却一眼看见是我们三人怒气冲冲站在那里,便吃了一惊,半天才嚅嗫道:“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你说我们怎么来了?”爸爸怒道:“我儿子晚上差点死在家里!你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也就不讲街坊邻居的情面了,现在就让你好看!” “啊?”张嫂假装吃了一惊,连连道:“大兄弟别急,别急,有啥话好好说,我都糊涂了。” “张嫂,你也太缺德了。”妈妈伸着指头,指点着张嫂道:“你说你为了骗五十块钱,坑这么多年的老街坊,你亏不亏心?” “哎呀,大妹子!”张嫂叫起撞天屈来:“谁要是骗你,谁就是吃屎喝尿长大的!” “说这牙疼咒没用!”爸爸愤愤道:“你现在说怎么办吧?” 张嫂眼珠子转了转,道:“可能是白天我疏忽大意了,漏掉了一个脏东西,要不这样,我现在就跟你们回去,重新再撵一遍!” “中!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捣什么鬼!”爸爸喝道:“走吧!” 张嫂应了一声,准备要走,又突然折回了屋里,喊道:“我准备些厉害的东西!” 我们都不知道她要准备什么东西,也不好催,只是愣愣地看着。 不一会儿,张嫂从屋里端出来一个大瓮,离近了,骚气冲天,我们仨都捂着鼻子躲了开来。 妈妈埋怨道:“张嫂,你端着你家的尿缸子干什么?” 张嫂道:“这东西最能破邪!你们等着!” 说着,张嫂又一溜烟跑到了她家的茅厕,吭哧吭哧了半天出来,得意洋洋道:“光有尿还不够,再弄点屎更厉害!” 也不顾我们说话,张嫂就一溜烟地往我们家跑。 我们仨面面相觑,我道:“她不会要把屎尿抹咱们屋里吧?要那样还住不住了?” 妈妈道:“屋子锁着呢,咱们不回去,她进不去。” 爸爸突然一拍大腿,道:“哎呀!坏了!” 我和妈妈齐声问:“怎么了?” 爸爸道:“刚才急着送用用到医院,屋门都没有锁!” “哎呀!”妈妈叫道:“赶紧回去!” 爸爸要跑,我却拉着爸爸,道:“带上我,我自己又该撞邪了,我也不想回家。” 爸爸、妈妈无奈,只好拖着我一起往家走。 刚接近我们家院大门,还没看见张嫂的人影,我就听见屋子里一声鬼哭狼嚎:“哎呀!妈呀!” 紧接着是“砰”的一声响,也不知道是什么撞到什么了,再然后就无声无息了。 我们仨也不敢进院子了,都吓得面无人色,我直想打摆子。 半晌,妈妈才嚅嗫道:“刚才是不是张嫂在叫?” “嗯。”爸爸沉声应了一个字。 妈妈又问:“张嫂那是咋了?” “撞,撞鬼,鬼了?”爸爸说着,竟然也有些哆嗦。 妈妈咽了口吐沫,道:“那,咱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不要去!”我坚决反对。 爸爸突然说:“不用了,她好像自己出来了。” 我和妈妈连忙抬头看时,只见月光之下,张嫂披头散发地从我们家屋子里走了出来。 她走得很慢很慢,一步一挪,浑身僵直,眼神痴痴呆呆,嘴角还一抽一抽,仿佛中风了似的,看上去分外瘆人! 她的头发和身上都湿淋淋的,嘴角抽搐着,还有黑黄的东西吐出来。 那是…… 屎! 稀烂稀烂的屎就糊在张嫂的头发上、脸上,还有嘴角! 我顿时感觉自己快要吐了! 但同时,我也更加害怕。 张嫂刚刚发过誓,自己要是骗人,就是吃屎喝尿长大的,现在就应验了! “爸,快跑!” 我拉着爸爸催促道。 爸爸、妈妈也被张嫂的形容吓坏了,抱起我就跑。 结果,这个晚上,我们是在同村的乡亲家里度过的,我们谁也没敢再回来看看张嫂到底怎么样了。 正文 第七章 神婆荐人,赌鬼引路 直到第二天早上,我们才兢兢战战地往家赶,同来的还有收留我们住宿的乡民,一路上,别的村民听说,也都跟过来看热闹。 张嫂就躺在我们家的大门口,满身屎尿,一动不动,直挺挺的,翻着白眼,好像死了一样。 围观的村民看了一会儿,终于有大胆地走上前去,把手放到张嫂鼻端,试了试,然后说:“还有气儿!还没死!” 爸爸、妈妈这才松了一口气。 要是张嫂死了,麻烦可就大了,虽然不是我们害死的,但是其中原因我们也不好说清楚,就算能说清楚,也不一定有多少人信,尤其是公家人。 “给她泼盆水!”有人提议道。 很快就有人提过来一大桶水,然后兜头泼在了张嫂身上。 这一桶水下去,片刻后,张嫂就动了,她先是眨了眨眼睛,然后缓缓蠕动着,抬起头,“呕”的一声,又吐出来一大口脏东西,恶心的围观众人都纷纷后退。 “我不行了……” 张嫂有气无力地摆摆手,道:“这鬼的道行太高,我斗不过他。老吴,你还是请高手吧,我把这五十块钱还给你。” 说着,张嫂从身上摸出来那五十块钱,她的手上也是屎尿,把钱拿出来后,钱上也沾满了屎尿,爸爸本来想接,一看这情况,就黑了脸,道:“钱不要了!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算是你的辛苦钱。” 张嫂点了点头,道:“谢谢你大兄弟,你还算是有良心。这样吧,我给你推荐一个能人,让他来吧,他一定管用。” “谁啊?中不中啊?”爸爸对张嫂的话并不信任。 “往东三四里地远,颍水边上的陈家村,村里有个老族长,叫陈汉生,就他!”张嫂一提到陈汉生这个名字,仿佛瞬间又恢复了力气和精神,道:“他是麻衣陈家的头头,麻衣陈家知道不?天底下最厉害的相术家族!陈汉生陈老爷子的外号叫做‘神相陈’,也有人喊他‘神算陈’!你去打听打听,看看方圆几十里,谁不知道他的名声?看相测字,观风望水,那是万中无一的高手!驱邪避凶,捉鬼打怪,那更是不在话下!你要是说连他也不中,那就没有中的了。要是他来也管不了你们家的事儿,那你就准备后事吧!” “神算陈中!” “神算陈啊,厉害!” “十人坡那块就是人家神算陈看出来是风水恶地的,三番两次跟上边说,没人肯信,也不愿意改!” “老吴,快去找他吧!” “……” 村民们都纷纷嚷了起来,似乎大家都对这个大名鼎鼎的神算陈陈汉生无比推崇,信任有加。 爸爸迟疑道:“那去找人叫他过来?” “小吴你糊涂啊!”村里德高望重的吴大爷朝爸爸瞪眼道:“这样有能耐的人,你去请还不一定来,还找人叫他来?你带着用用亲自去陈家村去!” “哦。”爸爸做恍然大悟状。 吴大爷又瞪了张嫂一眼,道:“一开始就不该找她,她连人家神算陈小拇指头上的指甲盖都比不上!” 张嫂默然无语。 爸爸拉着我和妈妈准备走,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又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看众人,嚅嗫了半天,也没说出来话。 吴大爷道:“你还不走,要干啥?” 爸爸神色有些尴尬道:“你们谁有钱,借给我点?” 吴大爷道:“你要多少?” “我要……一百吧。”爸爸想了想说。 吴大爷吃惊道:“你要这么多干嘛?” 爸爸道:“请神算陈至少得这个价吧?” “拉倒吧你!”吴大爷没好气道:“我还以为你要干啥,神算陈不要钱!给不给,给多给少都是心意,穷人本来就没钱,富人自然也不会少给,人家不在乎你这点。” “啊?”爸爸愣了一下。 “还不赶紧去啊!”吴大爷再次催促。 “哦,哦。”爸爸这次拉着我和妈妈走了。 我们也顾不上吃早饭了,一夜没睡好也不觉得困乏,陈家村是我们这里方圆几十里内最大的村子,村民有近万人,只陈姓人口就有五六千,村子距离我们这里也不是太远,翻过一个岗,总共三四里地而已。 颍水从他们村子旁边流过,一条大路从公路口直插村中,南北大道异常宽敞,一眼望去,是看不见的瓦房栉次鳞比,又整齐又干净,不知道要比我们村子气派多少倍。 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么的,自从我们父母三人进了陈家村之后,虽然没有看见人,但是我总感觉暗中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我,但是回头看时,又什么都没发现。 我只好当自己是惊弓之鸟,疑神疑鬼罢了。 我一边走,一边看,只见村子里家家户户门前都矗立着一块石头,上面刻着明红的三个大字:“石敢当”。 每一家的门楼上还嵌着一面镜子,明晃晃,迎着阳光,分外耀眼。 还有的人家屋檐上挂着铜铃铛,风一吹,发出“玲玲”的清脆响声,十分悦耳。 我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妈妈拉着爸爸的胳膊,道:“他爹,你看人家这里,就是跟咱们村子不一样,都传他们这里家家户户都能看相,随便拉个孩子出来就是能人。也不知道咋了,我走在这里,就感觉浑身都是踏实的。” 爸爸道:“还是赶紧找个人问问神算陈住在哪里吧。” 爸爸话音刚落,我就看见一个男人从一溜房屋后面的犄角旮旯里一摇一晃地溜达出来,嘴里哼着小曲,手里拨弄着一副扑克牌,看起来吊儿郎当的样子。 走近了,才听见他嘴里哼的是:“赢钱了,赢钱了,老子的手气真不差……” 这人很高,单眼皮,中分头,年纪似乎三十岁出头,穿的衣服倒是很整齐,一双皮鞋也擦得锃亮。 在我眼中,能穿得起皮鞋的人一般都是大人物,至少,我爸爸就穿不起。但这人明显就是个赌鬼嘛。 爸爸看见他,赶紧跑过去,喊了声:“大哥!” “你喊谁大哥呢?”那人看了我爸一眼,道:“你认识我?” “不认识。”我爸陪着笑道:“我是外村来的,跟您打听个人。”说着话,爸爸从口袋里摸出来一盒烟,本来想抽一根递给那人,可能是觉得不太够意思,就把整盒烟都递了上去。 那人看了看,也没有接,可能是嫌烟不好,也是,五毛钱一盒的“老黄皮”,穿皮鞋的人怎么会看得上。 “你找谁?”那人随口问着,然后又朝我和妈妈瞟了一眼,当目光落在我身上时,他那双单眼皮的小眼睛突然瞪大了,流里流气的神色也一下子变得异常凝重! “这孩子不对头!”他猛然朝我大踏步走了过来,一把捏住我的下巴,将我的脸都扬了起来,只一看,道:“看来是撞到厉害的东西了,天庭、中正、山根全都发黑,已经有了失魂落魄的迹象,恐怕不过七天,这孩子就没命了!” 爸爸、妈妈和我都被他突然“袭击”的举动给吓了一大跳,但是等听见他的话以后,又都大吃一惊,我还挺得住,妈妈却一下子就哭了起来:“大师傅,您是能人!您救救我这孩子吧,他才六岁啊!” “我不行,你这孩子遇到的东西太厉害,我这半吊子救不了。”那人摇了摇头。 我爸上前从口袋里掏出来十块钱,死命地往那人手里塞,嘴里说:“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您先收着,您先收着……” “好吧,也是这个规矩,破财免灾。”那人倒是把钱给收了,道:“你们跟我走吧,我带你们见你们想见的人。” 我们又都愣住,爸爸道:“您知道我们要找谁?” “还能找谁?神算陈呗。”那人当先就走。 我们一家三口面面相觑,然后赶紧跟上,我爸大拍马屁道:“您真是神了,连问都不问,就知道我们找谁。” “废话。”那人说话倒也不客气,道:“我们村就他的名气最大,你们这事情在他那里也是小菜一碟,你们不找他找谁?” “那您看他老人家会不会管我们?”我爸小心翼翼问道。 “放心,有我在,他肯定管。”那人大咧咧道。 正文 第八章 麻衣族长,诱孙入相 我爸妈都“哦”了一声,也没好意思再问下去,倒是我年纪小,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眼见这就是个赌鬼嘛,凭什么他说神算陈会管,神算陈就会管?所以我直接来了一句:“为啥?” 爸爸、妈妈都瞪我,那人却扭过头看了我一眼,笑道:“小东西还怪伶俐!你知道问问为啥,你猜‘神算陈’是谁?” “是陈汉生!”我听张嫂他们说过神算陈的名字,当即就喊了出来。 这一喊,大街小巷里倒是有不少人都冲我看。 有人看见给我们带路那赌鬼,就冲他喊道:“二德子,昨晚上打牌输了多少钱啊?这又准备蒙人呢?” “滚你妈的蛋吧!”这个被叫做“二德子”的人立即回骂道:“老子昨晚上赢钱了!蒙你奶奶的大头鬼啊!” “我奶奶也是你奶奶,你这个不孝孙……”那人笑骂了一阵就走了。 “二德子”回头对我们说道:“神算陈是我爹,亲爹,我叫陈弘德,是他的二儿子。所以,有我在,他一定管你们家的事儿,我收了你的钱,拿人手短嘛。” 爸爸听见,赶紧又跟妈妈小声嘀咕了几句,妈妈从口袋里摸出来一张皱皱巴巴的五块钱,也给陈弘德递了过去,陈弘德也没推辞,一并收下了。 爸爸、妈妈见状,神情更加踏实。 我却有些不高兴,道:“我听人说神算陈不收穷人的钱!” 陈弘德“哈哈”大笑起来,道:“我爹要是收你们的钱,你们给的起吗?破财消灾,吃亏是福,什么都不想出,就光想得好处,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小东西,你还什么都不懂呢,老子这是为你好!好了,到了,这就是神算陈的家。” 破财消灾?吃亏是福?为我好? 我正在琢磨陈弘德话里的意思,猛然就听见他说神算陈的家到了,我赶紧打眼去看。 眼前是一个一丈多高的门楼,青石粒砌成的墙壁,琉璃瓦铺成的屋脊,朱红色的大门上,整整齐齐钉着上下五排铜钉,两个铁狮子头镶嵌在木门中央,口里咬着两个门环,都是黝黑发亮,不用摸,光看看就觉得会很沉重。 院子从外面看就知道很大,周遭都是青砖垒成的高墙,坐北朝南的是一溜高大气派的瓦房,东、西两面还各有一溜平房,院子里大树参天,繁茂的枝叶都延伸到了墙外面。 这就是神算陈的家啊,我咬了咬手指头,果然是我们那个破院子没办法比的,看上去就不一样。 陈弘德正要推门而入,门却自己开了。一个太太走了出来,看上去像是四十多岁,又像是五十岁,长得很好看,目光有些锐利,只瞥了陈弘德一眼,陈弘德便缩了缩脖子,喊了声:“娘。” 陈弘德的娘居然长得这么年轻!我不由得咂了咂舌。 老夫人没有搭理陈弘德,又瞟了我一眼,眉头立即就皱了皱,道:“这孩子撞邪倒是很严重--是你带来的?” 最后一句话是问陈弘德的。 陈弘德立即摇了摇头,道:“他们自己来的,路上遇见了我,我就是个带路的。” “拿人家钱了没有?” “没有。” 陈弘德跟自己的娘说起瞎话来,眼都不眨一下,脸也不红。 我倒是很想戳穿他,但是想到他之前说的那些话,什么破财消灾,吃亏是福,我就忍住了。 老夫人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儿子说谎话,瞪了他一眼道:“你就作吧!你爹现在有事,你先带他们去西边等着。” 陈弘德道:“我爹他在干啥?” 老夫人道:“想引元方入相,你大哥不是一直挡着吗,你爹今天估计要发火了。” 说完,老夫人朝我们略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就径直走了。 陈弘德朝我们笑了笑,道:“陈元方是我大侄子,也就是我大哥的儿子,我大哥叫陈弘道,功夫厉害的吓人,就是不愿意学习我们陈家的麻衣相术,但是我们家相术里最厉害的东西又必须传授给长房长男,你们说这规矩怪吧?没办法,所以我的本事就不是太高。我爹想让元方学习相术,我大哥又阻拦,我爹快气死了。走吧,你们先跟我去西院。” 絮絮叨叨的说着,陈弘德把我们引向了西边,原来这宅子西侧还有一个小院子,也是神算陈家的。 我们进去之后,陈弘德鬼鬼祟祟地跑到靠东的一间屋子里,待在里面不出来了。 我心里好奇,也不顾爸妈拦着,也跑了进去,只见陈弘德撅着屁股,趴在墙壁上一动不动。 原来墙壁上有洞,可以看见主宅里的情形。 我也凑过去看,陈弘德看见,吓了一跳,瞪眼阻止我,我也不怕,低声道:“你不让我看,我就叫。” 陈弘德无奈,用指头戳了戳我的脑门,也就作罢。 就这样,陈弘德趴在上面,我趴在下面,都聚精会神地往主宅的院子里看去。 院子里有一老一少两个人,老人应该就是神算陈汉生,看上去五六十岁的样子,精神矍铄,膀大腰圆,个头异常高大,比陈弘德还要高,一身深蓝色中山装整整齐齐,头发又浓又密,还有些卷曲。 那个少年应该就是陈弘德口中的大侄子陈元方,看上去似乎比我大不了多少岁,高高瘦瘦,模样清秀,只是肤色略有些黑。 陈汉生正在摆弄一堆奇怪的东西,陈元方面带好奇地站在一旁看,陈汉生似乎很高兴,道:“元方啊,等有一天,这些东西就传给你。” 陈元方道:“传给我干什么?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陈汉生指着两个盘和两本书说:“这些东西是咱老祖宗留下来的,这个是八卦盘,这个是罗盘,这本书是我手抄的《麻衣相法》,这本书也是我手抄的,是祖宗亲写的《义山公录》,怎么样,想不想要?” 陈元方道:“我要了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陈汉生笑了,他说:“这些都是咱们祖宗留下来的宝物,你应该要,要了之后可以学啊,学了以后就会无所不能,无所不知,想知道什么都可以相出来。” 我听见这话,吃了一惊,心里不由得万般羡慕,学了那些东西以后就可以无所不能,无所不知,想知道什么都可以相出来,那该多厉害啊,这简直就是神仙啊。 陈元方却似乎不信,他道:“你骗人!我不信你什么都能算得出来!你能算出来你自己活多少岁吗?” 那时候,一个三十岁出头的中年人刚好从屋里出来,走到了院子里,听到陈元方这句话后大吃一惊,脸色巨变,他快步走到陈元方面前,喝道:“住嘴!不准再说这种话!” 这声喊声色俱厉,我和陈弘德都被吓了一跳,陈弘德小声嘟囔道:“我大哥要发火了……元方这小兔崽子,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陈弘德的大哥,那就是陈弘道了,也就是陈元方的父亲。 陈元方被陈弘道狰狞的表情吓了一跳,立即朝陈汉生委屈地说道:“爷爷,说这种话有什么要紧的吗?” 我也觉得没什么要紧,既然什么都算的出来,那给自己算算寿命,知道自己能活多少岁该有多好啊。 小孩子家的心性只是好奇好玩,哪里会懂那么多的忌讳。 陈汉生听了陈元方的话,微微一愣,忽而笑道:“没什么要紧的。呵呵,元方啊,如果爷爷能算出来自己活多少岁,你就愿意学这些东西?” 陈弘道急道:“爹,你……” 陈汉生摇摇手,打断他的话,对陈元方说:“你愿不愿意和爷爷打个赌?如果爷爷算准了,你以后就要学这些东西。” 陈元方想了想说:“你要是算的准,我就愿意学!不过,我怎么知道你算得准不准?” 陈弘道大怒道:“混蛋!”骂完就把陈元方按在地上要动手。 没想到陈汉生也怒了,他站起来大骂道:“陈弘道,你个兔崽子,你今天敢打元方一下,我就废了你!给老子滚一边去!你不继承老子的衣钵,还不想让我孙子学吗?你个不孝子,亏我给你起了一个好名!白瞎了!” 陈弘德这这边看见这情形,小声嘀咕道:“不好了,这爷孙仨要打起来啊,不行,我得去管管。” 说着,陈弘德一溜烟地跑了。 正文 第九章 寿减一纪,相形带杀 那边,陈弘道被陈汉生骂了一顿,诚惶诚恐地退到屋里去了。 陈弘德正好进去,嬉皮笑脸地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都一脸苦瓜相?” 陈汉生立即对他咆哮道:“你也给老子滚!” 陈弘德吓得脖子一缩,抱头鼠窜,又跑了出来,临走时还不忘嘟囔一句:“怎么回事,连我也骂!” 陈汉生转而对陈元方说道:“你站在这里别动,等爷爷一会儿,爷爷很快就能算出来自己能活多少岁,等爷爷死的时候,你就知道准不准了。” 说完,他走进屋里,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深蓝色麻衣,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又抬了一个香案摆在正屋门前,香案上摆放了一个老香炉,香案下铺了一个蒲团,陈汉生翻身跪倒,燃上三柱香,仰面朝天,一脸肃穆,嘴里念念有词。 没多久,念诵完毕,陈汉生将香插入香炉,然后起身,又从内屋拿出来一个黑漆盒子。 他打开盒子以后,拿出来几枚老铜钱,还有两个刻满了字的龟壳,一堆蓍草,都放到香案上。 我不知道陈汉生要做什么,陈元方似乎也不知道,但是我却见又跑回来偷看的陈弘德居然面露惊恐。 这一刻,我忽然变态般地感觉这事情很有趣。 陈汉生又向天念诵了一会儿,然后抓起铜钱轻轻一撒,将蓍草根根抓在手里,夹在指缝间,似乎是数来数去,不多时就又摆弄起龟壳……许久之后,我看见他的额头密密麻麻布满了汗珠,而这时候的天气根本就没有那么热。 陈汉生琢磨了很久,直到三炷香焚烧殆尽,他才擦了擦额头的汗,从地上爬了起来。 陈弘道又跑了出来,赶紧去搀扶他,并且轻轻地问了一句:“怎么样,父亲?” 陈汉生不自然地一笑,道:“没事。” 说完后,陈汉生推开陈弘道,朝陈元方喊了一声,说道:“孩子,爷爷算好了,你也要记好,爷爷的寿命是八十四,但现在推算出来后,要减寿一纪,所以爷爷只能活到七十二岁。” 这情景,我直到许多年后都记忆犹新。 因为它在我心中留下的印记实在是太深了。 就在我想继续看下去的时候,陈汉生忽然喊了一声:“弘德,滚出来吧!带着客人过来!” 我吓了一大跳,原来我们在这里偷看,陈汉生他都知道? 真的是神算! 陈弘德吐了吐舌头,道:“咱们走吧。看我爹厉不厉害。” 说完,陈弘德又自言自语低估道:“不过,怎么才八十四岁?以老头子的本事就活这么短的时间?还要减寿一纪,不应该啊,就算推演自己的寿命犯忌讳,违背祖训,会遭受天谴,也不会这么严重啊……老头子为了元方还真是什么事情都豁得出来啊。” 等我们到了院子里的时候,陈元方已经不在了,似乎是被陈弘道带到屋里去教训了,只有陈汉生端坐院中,衣服又换回了那套深蓝色的中山装。 “你叫什么名字?” “吴用。” “好孩子,过来,让爷爷看看你的面相。”陈汉生形容魁伟至极,但是说话却十分和蔼可亲,我爷爷去世的早,见到陈汉生这样,心中顿生亲近之情,不由得走了过去。 “说说,遇到什么事情了?”陈汉生好像只简单地上下打量了我一遍,眉头略一皱,随即又舒张开来,语气之中,仍然显得毫不在意。 在他面前,我什么都不怕了,当下就把从十人沟遭遇的事情前前后后都说了一遍,说着说着,自己还哭了起来。 陈汉生一边听,一边给我擦泪,等我说完,陈汉生道:“不要害怕了,爷爷能救你。” “真的?”我泪眼婆娑道。 “真的!”陈汉生笑了。 爸爸赶紧道:“老先生,他这严重不严重?” “应该算是严重。”陈汉生道:“这孩子已经有了失魂落魄之兆,又有形带杀之相,所以还是比较严重。” “啊?”爸爸紧张道:“什么是形带杀?” 陈汉生道:“依我陈家麻衣相法所说,火气贯睛,乃目带杀;肉色昏沉,乃面带杀,四肢如萎,乃身带杀!综此三种,乃形带杀之相,若无救治,必遭横死!你们两位,想必能明白这些话的大致意思吧?” “那,那可,可怎么办?”妈妈一着急,一紧张,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 陈汉生道:“吴用会这样,原因其实很简单,他就是在十人沟触了那自焚幼童的霉头。” “这世上之人,分死人、活人、活死人、死活人,当然也不一而足。仅死人来说,有种种死法,烧死、溺死、吊死、毒死、摔死、病死等等数不胜数,但大致又可以分为四种,一种是自杀,一种是他杀,一种是自然死亡,一种是意外死亡。这四种死亡中,自杀者的怨气往往最大,因为他生前就有化不开的心结怨恨,所以才会选择如此极端的做法,也正是因为生前怨气极大,所以死后作祟更厉害。而古老相传,被烧死者死后一旦化作厉祟,作恶的手法基本上就是一种,就是寻找年纪、性别、身材相近者谋害以转世托生。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被烧死的人,四肢、身体并不健全,所以才会找年纪、身材相近者,性别相同者来互补,来合并,这样才能成形。正所谓,‘老不并少,男不并女’便是如此。” 爸爸张皇道:“您老的意思是,那个被烧死的人想害了我们家用用,然后当他的替死鬼托生?” “你可以这么理解。”陈汉生道:“不过,并不是那个烧死鬼找到吴用,而是吴用送上门的。对于这种送上门的替身,祟物会默认是自愿的,根本不会舍弃。所以,此事才比较危险,也比较棘手。” “唉,都怪这倒霉孩子不听话,不让他去十人沟,他非去!”爸爸恨铁不成钢地瞪着我。 “这时候说这种话没有用了,埋怨孩子也是无益。”陈汉生双目炯炯有神道:“先救了孩子吧。” “谢谢老先生,谢谢老先生!”我爸爸搓着手,除了“谢谢”之外,基本上不会说别的事情了。 我妈也感激不尽道:“老先生要我们做什么尽管吩咐,要多少钱也尽管开口。” 陈汉生摆了摆手,道:“钱就不用给了。至于别的事情,你们还认不认识那个自焚幼童的家人?” “他一个爹,一个妈也全都烧死了。”我爸爸想了想,说道:“爷爷、奶奶也不在了,好像只剩一个姥娘还活着吧。” 陈汉生道:“能不能找到这个人?” 我爸点了点头,道:“应该能。” “那就好。”陈汉生道:“要想救吴用,还需用到这个人。” 我爸好奇道:“她能干什么?” 陈汉生道:“中国传统命理学五大分支,山、医、命、相、卜,山者修道施法,医者救死扶伤,命者炼丹制符,相者观天知命,卜者机断来去,这五大分支都能救人,也能害人。要救吴用,则需要用一个山门法术,叫做讨亡术。顾名思义,是从亡灵那里讨要活人性命的法术。如果我能用这个法术,从自焚幼童的亡灵那里讨回吴用的性命,那么吴用便得救了。只是,施展这个讨亡术,需要一个必备的条件,那就是要有讨亡人作为媒介,和死者亡灵进行沟通。这个讨亡人必须得是死者生前十分亲近的人。你们懂了吗?” 我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找那个自焚而死孩子的姥娘,是想让她做讨亡人,去跟她外孙子讨价还价,放了我。 我爸爸当即就说:“那我现在就去找她。” “不要忙。”陈汉生道:“还有一件事情我要对你们说。” 爸爸赶紧道:“有什么事情,老先生您尽管吩咐!” 陈汉生沉吟了一下,道:“我看这孩子的面相,是典型的‘五行缺人’之相!” 正文 第十章 五行缺人,五行全人 陈汉生的这一句话,说的我们都愣住了。 什么是五行缺人,什么意思? 陈汉生已经自行解释起来:“五行缺人,乃是指此人命格之中,金、木、水、火、土五行全缺,举世罕见。吴用与我那孙子陈元方正好相反,我那孙子是‘五行全人’之相,八字极硬,气场强悍,若非人为改变,根本不会畏惧任何祟物。” 妈妈惊愕道:“那这五行缺人到底是什么人?是好还是坏?” “好坏要看从什么角度来说了。”陈汉生道:“要是说好,命格举世罕见,如果修道,当有大作为;若是说不好,吴用这五行缺人之相也有麻烦,他金、木、水、火、土五行之气全部偏少,会很吸引‘五行鬼众’来侵犯。” 爸爸打了个寒噤,道:“五行鬼众又是什么?” 陈汉生道:“这世上人的死法千奇百怪,因为金、木、水、火、土而死的人又极多,死后化为厉祟者,号称‘五行鬼众’。历来传说,因为五行而死的人,亡灵往往极其畏惧五行,比如淹死鬼会待在水里,刀死鬼会藏在刀里,烧死鬼会现形火中……这是因为他们的亡灵被五行之物所禁锢,不得不继续为虎作伥,寻找下一个死者,只有他们害死的人足够多,才能从五行禁锢之中逃脱。而五行不全的人就会成为他们的首要选择,命中缺水的人容易被淹死鬼所害,命里缺火的人容易被烧死鬼所害……至于吴用,五行全缺,这是五行鬼众都喜欢的猎杀对象啊。” 我们一家三口已经听呆了,我心中翻江倒海一样,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我怎么就这么倒霉,陈元方是五行全人,五行一个不缺,我就算不如他,缺个火,缺个水也就够了,怎么金、木、水、火、土全他妈的缺!来个五行缺人! 这不是号召天下所有的鬼都来找我的事儿吗? 那这辈子,我还怎么安生? 只听陈汉生继续说道:“人在三岁或者六岁之前,天灵盖上还有呼吸眼,俗称‘小天眼’,这个时候,还不怎么为鬼祟所害,但是六岁之后,就会祸不单行。我怕吴用这件事还只是开始,以后麻烦会很多。” “那怎么办?”我妈急赤白脸地问道。 陈汉生道:“先天不足,只能后天弥补。八字是生下来就天定的,不能再改,但是可以改别的事情。” “改什么?”我爸也急了。 一直在一旁听的陈弘德插了一句话道:“改姓氏,改名字,改父母,改家庭,改体质,改本事,能改的多了去了。不过最要紧的还是前四样。” 前四样?改姓氏?改名字?改父母?改家庭? 这怎么改? 还没等我爸妈说话,陈汉生便道:“他说的没错,姓氏、名字、父母、家庭改了也可以避祸。你们知道济公吗?就是大名鼎鼎的活佛济公。” “知道。”我爸妈无精打采地说道。 陈汉生道:“活佛济公原本叫做李修缘,就是因为命中有灾,所以才出家当了和尚,不姓李,不叫修缘,不在李家,没有爹妈。其实自古以来,都有许许多多为了避祸而出家的人,济公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我爸颤声道:“您的意思是让我们家用用出家当和尚?” 我家可就我一个独苗,我要是出家当了和尚,那我爹妈也就不用活了,老吴家也基本上断了香火。 陈汉生却摇了摇头,道:“出家当和尚只是其中一种方法,你们也可以把孩子寄养到别家去。” 我妈茫然道:“寄养到谁家?” 陈汉生道:“寄养到谁家都可以,只要不在本家,不害血缘之亲即可。当然,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寄养到我陈家,保他一辈子平安。” “啊?” 陈汉生这话音刚落,不单单是我,我爸妈,就连陈弘德也惊住了。 陈弘德道:“爹,您今天是怎么了?嫌孙子不够多啊,除了元方,我不是还给您生了两个孙子吗?” “闭嘴!”陈汉生瞪了陈弘德一眼,陈弘德立即闭了嘴。 陈汉生又转眼看向我们道:“这也是天意和缘分,我循天顺道,也不为己甚,不会勉强你们的。” 爸爸、妈妈没有说话,我也屏气不吭。 陈汉生扫视一圈,继续说道:“我那孙子陈元方今年十岁,只比吴用大四岁,元方是五行全人,吴用是五行缺人,这岂不是正好互补?再一者,我看吴用的兄弟宫,两条眉毛若黄若淡,且有勾纹,这是无缘兄弟的征兆,所以你们命中只有这一个儿子,但是他每一条眉毛中间又有一撮毛黑且浓,仿佛异军突起,这却是命中注定会多一个异性兄弟!” “我那孙子元方,本也无兄弟,但是却生的两条略略异于常态的卧蚕眉,注定心思机巧,聪敏过人,且命中也该有一个异性兄弟!今日,你们三人亲自上门,我一见这孩子便觉亲切,这孩子还暗中偷看我和元方说话,这不是天意吗?” “若是按我的意思,不如将吴用改姓换名,多加修行,以躲过先天不足所造成的未卜之祸。” “这……”陈汉生极其善于言辞,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我爸妈面面相觑,都是为难至极。 谁也不会愿意把自己的独生儿子改换门庭,但是不这样却又会遭灾祸,这真是进退维谷。 “老先生,要不还是先把用用救好了再说吧,我们也好考虑考虑。”我爸爸想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说完,我爸爸还紧张地打量着陈汉生的脸色,生怕对方会不高兴,对方一不高兴就不再管我的闲事了,那我可就惨了。 但是陈汉生只是微微笑了笑,道:“好,先救人,然后再说别的事情。” 我爸爸道:“那我们就先走了,回去找找那个孩子的姥娘,再来见您。” 陈汉生道:“你们可以去,吴用就留在这里吧。” “啊?”我爸爸为难道:“这样不太好吧?” 陈汉生道:“陈家村中家家户户都有辟邪的法器道具,若无意外,世上任何邪祟都不敢入内,至于你们家中,你们村子,吴用回去还安全吗?跟着你们也未必平安吧?” 陈汉生这么一说,我登时大叫道:“我不走了,我就在这里!” 我爸妈也觉得陈汉生说的有道理,便点了点头,道:“那就给您添麻烦了。 “客气了。”陈汉生和煦的笑了笑,道:“让弘德送送你们,我就斗胆留步了。” “您老留步,留步。”爸妈谦让着,跟陈弘德一起出门而去。 陈汉生看看我,笑眯眯道:“看样子,你爸妈是不会同意让你过继到我们家里了。你自己愿不愿意呢?” 我想了想,说:“我听我爸妈的。” 陈汉生“哈哈”笑了起来,道:“你这孩子倒是机灵!” 我也跟着傻笑,然后东瞅瞅,西看看,陈汉生道:“看什么呢?” 我说:“我在想那本《义山公录》到底有没有那么神。” “当然有了!” 陈弘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高声说道:“知道‘麻衣神相’吗?有通天彻底之能的相士,就比如陈抟老祖,达摩祖师,就比如袁天罡、李淳风,就比如诸葛亮、刘伯温!知道麻衣陈家吗?整个中国民间术界最神秘也最厉害的相术世家,就是我们麻衣陈家!所有陈家的本事,几乎都来自于那本书,你说神不神?” 我听得有些发怔,道:“有这么厉害?” “废话!”陈弘德翻翻白眼,道:“你看我爹厉不厉害?他老人家才学了半部《义山公录》而已。” 陈汉生笑着点点头,道:“老祖宗留下的东西,自然厉害。” “那……为什么您只学了半部?”我好奇地问道。 “笨啊!”陈弘德笑道:“因为书只有半部。” 正文 第十一章 义山公录,相字奇术 我打破沙锅问到底,道:“为什么只有半部?” 陈弘德似乎特别喜欢说话,话匣子打开来就没完,当即搬了一个椅子过来坐下,滔滔不绝道:“后半部丢了几百年了,到现在还没找到。你是不是想问怎么丢的?这个故事说来话长,实在想知道原因,你去问御风楼主人去,他是给我们陈家记录历史的人。你是不是还想问为啥没找到?因为找不到就是找不到。所以就算想学下半部的东西,也学不来。不过,你要是想学上半部,估计也不可能,因为《义山公录》连我都学不到。” 陈弘德说的唾沫星子乱飞,溅了我一脸,我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好不容易等到他说完,我想要问一句话,他却咽了口唾沫,又继续说道:“你想问为什么连我也学不到吗?我告诉你,因为麻衣陈家的规矩,《义山公录》向来只传给嫡系长门,我是嫡系,但不是长子,所以我学不到。至于你,连陈家的人都不是,虽然眼馋,也别指望能学到了。我们家,我大哥是嫡系长门,但是他不愿意学,接下来就轮到元方了,元方就是你刚才偷看时那个半大小子。” 这一大堆话,又说的我迷糊了半天。 陈弘德似乎说的还不尽兴,絮絮叨叨把麻衣神相和陈家的历史基本上从前到后说了个遍,让我感觉好似在听神话故事。 陈汉生没有阻拦陈弘德,只是在陈弘德讲完以后,意味深长道:“吴用能不能学到,也未可知啊。向来天意弄人,谁能预测?” 我呆了半天,心想,如果《义山公录》真有那么厉害,我学了去该有多好,一旦学成陈汉生的本事,以后还怕什么邪祟作恶?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又对自己将来忧心忡忡,我道:“陈爷爷,如果我爸妈不同意我过继给你们家,那我以后真的会不停地倒霉?” “会。”陈汉生笃定道:“你小小年纪,命宫之上便有暗纹纵横,折叠而起,从天中直插山根,这是大凶之兆,注定命途多舛。我料定你爸妈绝不同意把你过继给陈家,也料定你将来难逃大厄!不过你也不要害怕,命中注定的事情,谁也躲不开,你命宫上的暗纹,延伸至山根处后,突然消失不见,再加上你天庭温润开阔,准头光洁,兰台、廷尉分明,乃是有惊无险之兆。只可惜啊,你以后的前途,我是看不到了。” “为什么?”我听陈汉生的话,正听得一知半解,见他叹气,便忍不住发问。 陈汉生幽幽道:“因为我活不过七十二,再有十年就不成了。” “啊?” 我想起来刚才陈汉生给自己推演寿命的事情,一时间竟无话可说。 陈汉生瞥了我一眼,道:“写个字吧,孩子。” “写什么字?”陈汉生突然这么说,我迷茫不已。 “随便写一个字,我给你相相。”陈汉生递给我一张纸和一根笔,道:“爷爷给你相相将来的吉凶福祸。” 陈弘德“啧啧”叹道:“赶紧写吧小兔崽子,我爹可是很多年都没玩过相字这本事了。” 我想了想道:“那我就写我的名字。” 说着,我在纸上小心翼翼写了一个“用”字。 “嗯,用。” 陈汉生拿起纸,略略一看,道:“这个‘用’字上下拆做两半,上面是个‘田’,下面是个‘川’。‘田’者,‘土’也,‘川’者,‘水’也;‘田’字方正,‘川’字却带钩,意思是川流有折,水形不畅,这乃是死水,你命中下次遭厄应该与水有关。但‘田’在‘川’上,乃‘土’在‘水’上,土克水,正得其用,这说明你有惊无险,到时候自然有贵人相助,贵人应该还是我们陈家之人。因为‘陈’者,‘尘’也,也是土。” “把‘用’字左右拆开,乃是两个‘月’字,也是一个‘朋’,这个意思就是说你将来绝不是孤身一人,既有朋党,也有兄弟。只不过两个‘月’字并不完全相同,这说明兄弟并非同胞,这也恰恰验证了我先前所说你会有结拜兄弟的预言。” “此外,‘用’字乃‘角’字藏头,寓意你以后会隐本姓埋本名,这便是我所说的,你会改换姓名,以后的姓名绝非是‘吴用’。” 陈汉生一番言论侃侃而谈,说的天花乱坠、鞭辟入里,我已经听呆了。 陈汉生还怕我年纪小,对他说的话难以全部理解,又不厌其烦,把自己说过的话详细给我解释了一遍。 等我把这些话细细琢磨到感觉有理,又完全消化之后,差不多已经快要天黑了。 爸爸、妈妈还没回来,陈汉生的妻子,也就是先前我见到的那位老夫人回来过一次,却被陈汉生又吩咐了些什么事情,给支出去了,那老夫人临走之际,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意味悠长。 或许她要办的事情跟我有关吧,我这么想。 陈汉生自己似乎在族里也有些事情要办,晚上出去了一趟,并吩咐陈弘德带着我去西院吃了晚饭。 直到晚上八点多,爸爸、妈妈才终于回来,但是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尤其是妈妈,看样子都快哭出来了。 这个时候,陈汉生已经办完了自己的事情,回到家里了,看到我爸爸、妈妈的脸色后,陈汉生也没什么大的反应,只是淡淡说道:“怎么样,是不是请不动她?” “是,我俩好说歹说,嘴皮子都磨破了,但是怎么说她都不愿意!”我爸爸沮丧且愤怒地说道:“她外孙子死了还要害人,她却不愿意出点力,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想的!” 我妈妈在一旁泫然道:“陈老先生,对不起,您交代的事情没有办好。” “没什么。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陈汉生摆摆手,示意我妈妈不要这个样子,他道:“第一,她如果来帮你,那就证明了她外孙子确实死了作祟,那这样,别人该怎么看她?还不把她当怪物?第二,她外孙子就算作恶,也是她外孙子,老人家又特别相信找替死鬼投胎转世这一说,你想她会帮你们阻止她外孙子投胎转世?” 陈汉生的话总是那么有道理。 “那怎么办啊老先生?”我妈妈愁眉苦脸道。 “我早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不妨事,我已有准备,能办这事儿的人应该就要到了。”陈汉生浑不在意地说道,他话音刚落,他的妻子便从外而入,陈汉生笑道:“说曹操,曹操到。子娥,事情办好了?” 那位老夫人点点头道:“办好了。” 这位老夫人的来历,之后我才知道,她叫曾子娥,是中国著名山术大族冀北曾家的后人,她的父亲曾天养寿至百旬之上而不夭,被术界中人唤作“不死老怪”。 曾子娥拿来了一个口袋,还有一张纸,纸上写着一行字,口袋里装的是什么东西,我却不知道。 陈汉生接过东西,道:“既然没有讨亡人,那么咱们就自己做一个讨亡人。” “怎么做啊?”陈弘德凑过来道:“我娘拿回来的是什么东西?” 曾子娥在一旁道:“从十人沟里找来的自焚幼童的骨灰,和着泥捏成的土偶就在口袋里,纸上是族中消息部门查来死者的生辰八字。” 我们都吃了一惊,万万没想到陈汉生下午交代曾子娥办的事情就是这些,他自己出去恐怕也是为了这件事。 看着陈汉生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具拳头大小的土偶,再一想到那双怨毒的眼睛,我就浑身发毛。 陈汉生道:“子娥,你去屋里柏木盒中取两道命符来,要茅山一竹道长送的那两道,一大一小。弘德,你去取朱砂泥来,在土偶上写上生辰八字,它就是今晚作法的讨亡人!” 正文 第十二章 公中大院,阵法布起 讨亡术是要在陈家村的公中大院里进行的。 陈弘德取来了朱砂泥,在土偶上写下了死者的生辰八字,血红的字迹看得我触目惊心。 曾子娥带着两道符,跟我们一起奔赴公中大院。 出门之际,陈汉生还低声吩咐陈弘德将土偶交给曾子娥,然后再去别处取来几件什么物事。 等陈弘德取来以后,我才发现,那是两个纸扎的人偶,不,也不能算是人偶,应该是怪物。 一个是人身牛头,一个是人身马面,看上去狰狞可怖。 陈弘德见我惊恐,就越发要恐吓我,抱着这纸扎的怪物跑到我跟前,阴笑着,怪叫道:“嘿嘿……小东西,快看!这是地狱里来的牛头、马面,十大鬼王,专门是来勾魂索命的!嗷!” 那牛头、马面虽然是纸做的,但是做它们的人显然手艺精湛,把两个纸怪物做的极其逼真,尤其是那眼睛,画的血红血红,陈弘德一凑近,我便吓得“哇哇”大叫,好在曾子娥看不下去,上来踹了陈弘德几脚,陈弘德才安生下来。 陈汉生又陈弘德把牛头、马面先放在一边,让他去带些火具过来,然后吩咐他说:“待会儿听我说话,我让你点了它们,你就点了它们。” “中!交给我,没问题!”陈弘德兴致勃勃。 所谓公中大院,其实就是陈家村里特别建造的一溜房屋,专门用来接待宾客用。 我们去的时候,院子里还有一些陈家村的管事人,见了陈汉生都毕恭毕敬,口称族长,也不问我们干什么,只是侍立在一旁,不碍事,但是需要他们做什么事情的时候,又立即上来帮忙。 大院当中有一片面积很大的空地,空地之前、之左、之右分别矗立着三尊人形石像,都是古人模样,当前第一尊形容魁伟,长须飘然,目中眸子似乎与常人有异,我看见石座之上刻着几个端庄肃穆的大字:“先祖陈义山公”。 左边第二尊石像似乎是个和尚,光头,披着麻衣,石座之上也刻有字迹,却是“先师麻衣道者”,右边第三尊石像却是个道士,长须扎髻,披着道袍,石座之上的字迹是“先师陈抟老祖”。 后来我才知道,陈义山是麻衣陈家的祖宗,也是世上第一位麻衣神相,他穷究天人,汇集古往今来各大名家之玄术法门,著下一部奇书,也就是那部《义山公录》,开启了麻衣陈家统领中国民间相术界千余年之滥觞,而他的授业恩师就是陈抟老祖,陈抟老祖虽是道士,但却是陈义山的叔父,麻衣道者则是陈抟老祖的师父。 三座石像围拢起来的一片空地之中,是以彩色石子砌成的各种图案,也是后来才慢慢了解那些图案是什么,当中乃是一黑一白“太极图”,前后又分别有“先天方圆图”、“八卦生变图”、“河图”、“洛书”等,均为陈抟老祖与陈义山相互钻研而出的道家奇图,被玄门术界奉为圭臬,流传千余年而精研不衰。 曾子娥在公中大院三座石像之中摆下五座旗幡彩幢,分别是白、青、黑、红、黄五种正色,飘飘然立于西、东、北、南、中无处正位。 陈汉生在正中央的黄色旗幡之下摆放出了一座长案,长案当中是义山公的牌位,牌位之下是一尊香炉,香炉之中燃烧着八根黄香,炊烟袅袅,香气弥漫,侍立在一旁的曾子娥、陈弘德都是面色端庄,不但一声不吭,连口大气也不敢出。 我见了曾子娥几面,一向都是比较严肃的样子,陈弘德却一直是嘻嘻哈哈,放荡不羁,但是在这里却一改前容,令我暗暗称奇。 长案之下铺着一片玉米叶子拧成的蒲团,陈汉生穿着一身深蓝色麻衣,大背头梳理的一丝不苟,根根都矍铄地往后方而去!他的眼中放着精光,双手放在额上,先是朝着三尊石像团团作揖,然后又向着长案上供奉的牌位深深一躬,随即五体投地,行起大礼来。 我的爸爸、妈妈都不敢说话,也不知道是被惊住了,还是吓住了,我只是看的好奇,正觉得有趣,曾子娥突然走到我面前,对我说道:“孩子,去坐到蒲团上去。” 我一愣,只见陈汉生已经从蒲团上起来,站在一边,目视着我,虚位以待,显然是要我过去。 我便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到了蒲团上,然后眼巴巴地看着陈汉生,等他的下一步吩咐。 陈汉生只是一笑,还没说话,曾子娥就说道:“孩子,不是这么个坐法,要闭目趺坐。” “闭目”,我是知道的,就是闭着眼睛,但是“趺坐”是什么意思? 我呆呆地看着曾子娥,又看了看陈汉生,不知所措。 陈汉生冲曾子娥笑道:“他这么小的孩子,知道什么是趺坐?你还跟他说行家里话,直接告诉他怎么个坐法不就行了?” “倒是我欠考虑了。”曾子娥也笑道:“来,好孩子,奶奶告诉你是怎么个坐法,你朝着这个长案,挺直了身子,把左脚放在右腿上,把右脚放在左腿上,两只手叠放着,这就是趺坐。懂了吧,会不会?” “懂了,我会!” 把左脚放在右腿上,把右脚放在左腿上,这有什么不会的,我当即就这么坐好了,还颇有些得意地看了看众人。 “做好了别动,别说话。”曾子娥吩咐道。 我刚要说“好”,陈汉生却将手一晃,变戏法似的多出了一道白色纸符,忽的贴在了我的脖子上,把我吓了一跳。 但是我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因为曾子娥已经交代过了,而且陈汉生也用眼睛在看我,眼神之中透露出来的信息就是不让我动弹,让我安安生生地坐着。 那符咒贴在我的脖子上,先是有点凉,紧接着就很凉,凉意从脖子蔓延至全身上下,就仿佛吃了冰块一样,在这还有些炎热的天气里,这感觉既让人舒服,却又让人害怕。因为那凉,是阴森森的凉,不是凉快的凉。 还没等我怎么体会这凉意,陈汉生一旋身,我的手中已经多了一个东西,沉甸甸的,还有些粗糙。 我没有敢低头去看,只是用余光去瞄,这一瞄,登时魂飞魄散! 因为我手中突然多出来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那个土偶! 那个曾子娥带回来的土偶,用那个被烧死的孩子的骨灰和泥捏出来的土偶! 我快吓死了! 那双怨毒的眼睛瞬间就又出现在我面前。 我忍不住浑身瑟瑟发抖,陈汉生在一旁却轻轻地摸了摸我的头,低声道:“别怕,有爷爷在。” 他的手很温暖,而且摸我的时候,那暖意从额头上直灌而下,瞬间遍布全身,不但将之前那道白色符咒的阴森凉意给冲淡了许多,也让我恐惧的心安宁了不少。 我这才不再颤抖。 手上的土偶是背对着我坐在我掌心中的,它的脖颈上也贴着一道白色的符咒,符咒上印着扭曲古怪的图案,让我看的眼晕,只是中间有八个字,我还勉强能认识,当然,有些字的读音是瞎猜的,这八个字是:“果斋寝炁八埃台戾”。 这两道白色的符咒,一大一小,应该就是陈汉生所说的从茅山一竹道长那里取来的。 茅山一竹,也是我后来才知晓的人物,三山符箓集大成者,一代命术宗师,与陈家渊源极深。 “弘德,烧了牛头、马面!” 我正在看那些字,陈汉生一声大喝,又道:“吴用,闭上眼睛,不准睁开!否则有死无生!” 我浑身一抖,赶紧闭上眼睛,打死也不敢睁开了。 闭上眼睛的瞬间,就有一道风从地上卷起,我耳边尽是“呼呼”的乱响,还有“沙沙”之音,仿佛什么东西不断地打在我的脸上。 一股阴森至极的冷气慢慢接近,将我包裹起来! 正文 第十三章 讨亡大法,阴阳对决 我仿佛被这冷气拖着前行,身子不由自主地在动,感觉异常奇妙,但是我不敢睁开眼睛去看,所以究竟是走了还是没走,我并不清楚。 但是我的手掌忽然轻松了,似乎原本放在那里的土偶消失不见了。 紧接着手上忽然又是一紧,似乎另有一双手攥住了我,耳边也传来一道声音:“终于又见到你了。” 这声音一响,我魂飞魄散,差点就睁开眼睛了,因为这声音太熟悉,也太可怕了,就是那夜夜纠缠我不死不休的烧死鬼! “我找不到你,原来你跑到这里来了!”那声音阴毒道:“看你这次还要去哪里!我一定要你下来陪我!” 我浑身一阵瑟瑟发抖,脖子上的凉意更加浓烈,几乎是要冻僵了的感觉,还有种刀割进肉中的凛冽。 “睁开眼睛啊!”那声音道:“你闭着眼睛在这里干嘛?你看看我,来,看看我。” 这该死的东西还对我循循善诱。 但我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因为这声音刚响起来,旁边就传来陈汉生威严而略带温和的强调:“刘伟!” 这是那个自焚幼童的名字。 是曾子娥查探得来的结果。 刘伟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是谁在叫我?” “我!” “你?” “不想知道你是怎么来的吗?” “是你把我召唤到这里来的?” 陈汉生傲然道:“正是某人!” “那你是谁?” “麻衣道者陈汉生!” 一阵沉默,也不知道刘伟认不认识陈汉生。 片刻之后,刘伟道:“你把我弄来要干什么?” “特意叫你来了结一段公案!” “什么公案?” “厉鬼索命的公案!”陈汉生道:“亡者有亡者道,生人有生人路,阴阳两界,各自相安,你小小年纪,刻薄心性,自焚而死,却降祸家人,致使父母双亡,此举已遭天忌!可笑你现在竟然还敢祸害无辜,就不怕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咹!” “是他来招惹我的!”刘伟叫了起来,声音又细又尖。 “他就算冲撞了你,但无知者无罪,就算有罪,也罪不至死吧?” “我不管!我就要他死,我就要他陪着我!他自己去找我的!他活该!” “依我看,你还是不要了吧。”陈汉生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你说了,你是陈汉生。” “你可知道我平素里是干什么的?” “我又不认识你。”刘伟的声音道:“我也不管你是干什么的。” “我能将你的魂魄召唤到这里来,跟你这般对话,我的道行高低,你应该也能推测出一二来。” “那又怎么样!”刘伟道:“我没有招惹你,你道行再高,也不能胡乱施法,更不能滥灭无辜!否则你也会遭天谴!” “胡乱施法,滥灭无辜?”陈汉生冷笑两声,道:“你倒是恶人先告状。不过,吴用的魂魄已被我以法术拘了起来,他的身体,你若想要,就去毁了他的魂魄,让他的躯体变成无主物吧。” “你说真的?”刘伟惊奇地反问了一声。 这是要把我推向火坑的意思吗?我紧张地想要尿尿。 “当然是真的,不过……”陈汉生欲言又止。 “不过怎么啦?”刘伟急不可耐。 陈汉生道:“你就不想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是什么地方?”刘伟仿佛这时候才恍然大悟似的想起来问这个问题,道:“你把我弄到的这地方是哪里?” “这是我陈家村的公中大院。”陈汉生道:“你现在在五色旗幡之中的土黄旗下。” “五色旗幡?” 陈汉生道:“你可知道五色旗幡是做什么的?” “是做什么的?” “五色旗幡做什么你都不知道?嘿嘿,那便是要做法!专以地火勾天雷,三昧真火灭邪祟的五雷正法!”陈汉生的声音陡然变厉,道:“我夫人曾子娥乃是冀北山术名门曾家的门人,精通五雷正法,世上凡有作奸犯科之邪祟鬼魅者,一经正法,皆成齑粉!无上尊者,超度亡灵,正为尔等所设!” “你要害我!”刘伟又尖叫起来:“我跟你又无冤无仇!你凭什么来害我!冤有头,债有主,你跟吴用没亲没故,你如果贪恋钱财,帮他灭我,也是违背了天道,你要受到天谴的!” “钱财?”陈汉生“嘿嘿”笑道:“我陈汉生岂是贪财好货之人?至于凭什么,实话对你说了吧,吴用是过继到我门下的孙子!你说,我该不该帮他?” “你说瞎话!” “举头三尺有神明!吴用迟早是我孙男,我陈汉生若说谎,天打雷劈!” “……” 许久的沉默。 半晌,刘伟的声音才又响起来:“我知道了!陈汉生,你是为了帮他,故意认的孙子对不对?” 陈汉生“哼”了一声,道:“我丑话说在前面,吴用的魂魄你可以驱散了,但是在毁掉他魂魄的同时,五雷正法必定能将你打成齑粉,永世不可超生!届时,我再以法力将吴用散落的三魂七魄追讨回来,他仍旧能活,我只不过是费些道行罢了。” 刘伟不服气道:“如果吴用成不了你孙子呢!” 陈汉生道:“我说了,我甘受天打雷劈之过!以十五年为期,十五年内,吴用过继不到我陈家门下,我若活着,则遭天打肉身;我若已死,则遭雷劈棺木!” 这话听得我又感动又害怕,这时候我才隐隐有些明白,陈汉生先前要认我当孙子其实还有这方面的原因。 冤有头,债有主,多管闲事必遭忌,陈汉生跟我无亲无故,若是贪恋钱财救我,必定要损阴德,但是如果我是他的亲人,那就另当别论了,为亲人卖命,天经地义! 可是,我毕竟不是他的亲人,所以他才要我过继到陈家去。 在经历了这桩事情之后,我深知世上有太多难以预料的奇闻诡事,誓言更是不能随便就能发的,陈汉生居然为了我,发这样子的毒誓,我如果不做他的孙子,还说得过去吗? 可是真让我改姓陈,爸爸、妈妈那里又怎么过得去?他们对我也是操碎了心。 唉,真是左右为难,还是先过了活命这关再说吧。 刘伟的声音已经再次响了起来。 “你真狠毒!”刘伟愤愤道:“我就不信!” “那你试试。”陈汉生毫不惧怕道:“你既然已经成了祟物,就应该知晓这方圆数十里内,有没有你那些敢触我霉头的同类?我被人送雅号‘神相陈’,素来说一不二,麻衣陈家盛名在外,岂是虚妄?咹!” “……”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许久,刘伟的声音才道:“那我就什么也落不到了?我放了他,能有什么好处?既然亡者有亡者道,生人有生人路,那他为什么要去打搅我?明明是他招惹我的,他凭什么就一点惩罚也没有?” “你不害人,是积阴德,来世必有福报,这是其一。”陈汉生道:“此外,我让吴家供奉你的长生牌位,逢年过节即行拜祭,让你平白享受外人供奉,也能为下辈子积累福祉,这香火不断,直至你重新投胎转世如何?” “好!”刘伟一口答应道:“那就这样吧!” 顿了一下,刘伟又道:“不过你记住你的毒誓!” “我当然记得。” “还有,吴用的死罪可免,但是活罪难逃!我要他也受一点火焚之苦!” “嗐……” 陈汉生叹息一声,道:“你心性如此刻薄,下一辈,恐怕也是夭折的命……” “我不怕!”刘伟怨毒地叫嚣着。 “真是孽命!不听教诲,迟早报应!”陈汉生也似动了怒气,道:“速速去吧,否则法阵无情!” 正文 第十四章 福祸相依,大难不死 “呼!” 一阵阴风疏忽而去,片刻之间,我身子四周先前那种被裹卷的感觉消失了。 就仿佛尘埃落定,心中有股难以言喻的踏实感。 脖子上的凉意也没有了,身子上下都暖洋洋的,很快,又热了起来,毕竟,这时节的天气温度并不低。 “啵!” 不知道是谁,用什么东西在我脑门上弹了一下,一声脆响,我疼的鼻子发酸,几乎哭了出来。 “吴用,睁开你的眼睛吧。”陈汉生说道。 我缓缓睁开了眼睛,四周风平浪静。 爸爸、妈妈都紧张地站在一旁,陈汉生矗立在我身前,左手一柄白尾拂尘,右手一把三尺长的柏木剑,双目炯炯有神,额头上却满是汗水,神情已然有些疲惫。 曾子娥肃然立在一旁,不悲不喜,只有陈弘德,一连笑嘻嘻的轻松模样。 “好了?”我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声。 “好了。”陈汉生笑眯眯道。 “他不会再来找我了?”我仍旧不敢相信。 “放心吧,再也不会了。”陈汉生道:“快起来吧。” 这一刻,我真是欣喜若狂! 只觉得浑身上下是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 但是,就在我想要一跃而起的时候,手里忽然“嘭”的一声响,惊得我眼皮猛然一跳,我低头去看时,只见手里原本捧着的土偶,此时此刻,竟土崩瓦解! 我呆呆地站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坐的久了,腿有些发麻还是别的原因,在站起来的瞬间,我的腿竟有些发软,身子不由得往前一趔趄! 身前是长案,我连忙伸手去抓,不料掌心却一把按在了香炉里,一股钻心的疼痛登时传来! “啊!” 我惨呼一声,手触电般收回,但是掌心,已经多了八个密集的香疤。 我疼的呲牙咧嘴,我爸爸、妈妈都跑上来掰着我的手问长问短,曾子娥却无动于衷,陈汉生只叹息一声,淡淡道:“这就是那刘伟所说的惩罚,火焚之苦。” 我知道内情,没有说话,心中也不敢骂,纯当是自己自作自受,没事去十人沟招惹一个死人干什么。 爸爸见只是烙上了香疤,也没别的大碍,便放下了心,问陈汉生道:“老先生,这还有别的事情要我们做吗?” 陈汉生道:“我这里有刘伟的生辰八字,你们回去做一个长生牌位,刻上他的名字、生辰,摆放在内室之中,每天三炷香,逢年过节祭拜。若是有朝一日,牌位无故自行断裂,就可以撤掉了。那时的他应该已经怨消灾满,重新投胎转世去了。” “还有别的吗?”我爸记下了以后,又问道。 陈汉生肃容道:“有,就是吴用过继到陈家的事情,你们夫妻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眼巴巴地看着爸爸、妈妈,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样的想法。 爸爸和妈妈面面相觑,都搓着手,也不说话,一副难为情的模样。 陈汉生见状,摆了摆手,道:“罢了,我说过绝不强人所难。过继之事,就暂且不提了。不过我还是那些话,吴用是五行缺人,命犯五行鬼众,既然不肯改名改姓,那就无法可解命中厄运。不过他今番从刘伟厉祟之下逃命,大难不死,当有后福。那刘伟既然将长生牌位落在了你们家,势必要保护一人周全,此人是吴用无疑。但吴用的厄运也会随之转移到六亲之人身上,他的六亲恐怕别无他人,就剩下你们夫妇了。五行鬼众的麻烦也会找到你们夫妇二人头上,你们虽然是成年人,但也千万要小心,不要大意。切记多行善事,小恶也勿为。” 这番话说得我暗暗心惊,刘伟要不了我的命,反而要保佑我平安,而我的衰命却转移到了我爸爸、妈妈身上! 爸爸、妈妈听说我没什么事,都高兴地手足无措,哪里还会在意自己,当即连连向陈汉生称谢,陈汉生摆摆手,对陈弘德说道:“去屋里拿两块灵石过来。一红一黄。” “是。”陈弘德应声去了。 陈汉生又对我爸妈说道:“我送你们一人一样东西,应当会有些用处。” 我爸妈也不知道陈汉生要送什么,还是一个劲儿地称谢。 陈弘德很快就出来了,两手之上托着两件物事,我仔细看去,只见那是两块粗糙的褐色“丁”字形石头,长宽都只有一寸半左右,还都穿着一根绳子,颜色却不一样,一个是红绳,一个是黄绳。上面刻的有字,也不知道是什么字体。 等陈弘德走近了,我问道:“这是什么石头?” 陈弘德道:“没听你陈爷爷说这是灵石吗?” 我好奇道:“灵石是宝贝吗?” 陈汉生道:“山阳之石,昼有日灼,夜有月洗,聚日月之精华,暴于山巅,受雷劈电击而不碎裂,有刚直之气,可取为灵石,以镇邪祟。意思就是,在山上处于向阳面的石头,受到风吹雨淋、雷击电打,又吸收日月精华,有灵正之气,可以用来镇宅驱邪。所以说,这不是宝贝,但也是宝贝。” 我琢磨了半天,又问道:“那灵石上面写得是什么字?” 陈弘德道:“这字写得可是很灵很灵的咒语。” “咒语?”我惊奇道:“二叔,你给我念念?” “你倒是嘴甜。”陈弘德笑了笑,脱口念道:“知符为神,知道为真,吾符此符,九虫离身,摄录万毒,上升真人急急如律令!” 我呆了片刻,道:“这是什么意思?” 陈弘德道:“这是‘去三尸符’的符力之咒。意思就是保佑平安,邪祟离身。爹,给谁红的,给谁黄的?” 陈汉生道:“红男黄女。” 陈弘德便把穿红绳的灵石给了我爸爸,把穿黄绳的石头给了我妈妈。 等他们伸手接过之后,陈汉生道:“我看过你们俩的面相,吴先生命中犯金,切忌注意刀兵利器;吴夫人命中犯水,切忌不要无故接近江、河、湖、泊、海。这两块灵石,你们挂在脖子上,最好是经常戴着,不要随便去下来。各自戴各自的,也不要随便易换。” “是!”爸爸、妈妈都十分听话地点了点头。 陈汉生瞥了我一眼,道:“好了,你们回去吧。” 说完这话,陈汉生也不再搭理我们,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公中大院的屋子,曾子娥跟着也进了去,只有陈弘德还笑嘻嘻地留在原地。 爸爸、妈妈略有些尴尬,最后还是由陈弘德陪着送了出去。 临出公中大院的时候,我心中隐隐有些不舍,留恋似的回望了一眼,然后才低头而去。 回到家里,果然再也没有那种令人心悸的感觉了。 我舒舒服服地躺到床上,衣服、鞋子统统都懒得脱,都记不住有多少天没好好睡过一觉了,现在无论如何也要补上,等第二天起来,去找那个没义气的二娃子算账!狗娘养的,抛下老子先跑不说,老子生了几天病,村里传的沸沸扬扬的,硬是不来看看我! 爸爸、妈妈没有谁,两个人鼓鼓捣捣,又是搬桌子,又是翻柜子,忙活个不停,我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才想起来他们应该是给刘伟布置香案,准备安放牌位。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晌午了,浑身上下哧溜溜的被脱了个精光,衣服、鞋子集体不见,院子里传来一阵水流的“哗哗”声,肯定是被妈妈拿去洗了。 爸爸总是说我一睡觉就睡得跟死猪一样,抬出去卖了都不知道。以前老是不服气,现在想想,还是有那么些道理的。 我坐起身子,环顾四周,只见北墙透气窗户下果然摆放好了一尊香案,一块暗红色木牌灵位端放其上,牌位上整整齐齐写着一行字,正是刘伟的名讳和生辰。牌位之下,一尊铜炉,三枚黄香,袅袅生烟。 看着这些东西,我一点也没有害怕,心中反而隐隐升起一股踏实的感觉。 陈汉生的话一定不会有错,刘伟不会再报复我了,他只会保佑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正文 第十五章 金鬼伤人,水鬼索命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两年。 我八岁这年,堪堪入夏,真是家里麦子成熟的季节。 那时候还没有联合收割机,都是人工用镰刀一茬一茬把麦子收割完毕,拉回家里,再找打麦机,几家人一块作业,将麦粒打出来。 那年代的打麦机十分原始,笨重而且效率很低,打出来的麦子也不干净,总是混着打碎的秸秆,所以打出来的麦子还要晾晒一阵,然后在有风的日子里扬麦,让风把碎秸秆吹走。 这一年,我爸爸很高兴,因为他低价从别人那里买来了一台二手的打麦机,拉回了村子里。 打麦机就放在我家大门外,村子里谁要是想来打麦,就给十块钱,这样算下来,也能小赚一笔。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福祸相依,乐极生悲,这打麦机差点要了我爸爸的命。 那是邻居家打麦的时候,我爸爸在一旁帮忙把麦子塞进打麦机的进口,进口里是高速旋转的铁风轮,螺旋式把麦子连杆打碎。 爸爸就是在塞麦子的时候出事了。 他只是把麦子塞进去,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一阵风起,他的袖子突然被吹进了风轮,风轮扭转衣袖,连带着爸爸的胳膊也卷了进去,当时就传出来“咔”的一声脆响,鲜血四溅,我爸爸惨叫一声,人就倒了下去。 幸亏邻居在一旁,见机快,动作也快,一个箭步飞奔上前,奋力把爸爸拽了出来。 当时,爸爸是疼晕了,如果邻居不援手,爸爸的上半个身子就全都会被风轮搅进去,打得粉碎! 爸爸是侥幸捡回来了一命,右胳膊差点没废掉,肉就不说了,几乎稀烂,骨头都被打裂出口子了,医生打进去了六根钢钉,前后休养了六个多月,才算保住没断。 事后,我们才知道,这打麦机原来的主人为什么要低价卖这机器,就是因为这打麦机之前出过事故,搅死过一个人! 那主人觉得晦气,不敢再用,就低价卖了。 老人们都说,这机器里住进去冤魂了,一定会找人替死,爸爸是新主人,就被那冤魂相中了。 这说法让我、爸、妈三人都听得毛骨悚然,继而又想起了陈汉生的话,我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供奉刘伟牌位期间,有他保佑,但是五行鬼众寻衅就寻到了爸爸、妈妈身上,陈汉生还说过爸爸命中五行犯金,让他小心刀兵利器,这次事故算是不幸言中。 爸爸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灵石,感慨道:“陈老先生真是神相,说的话句句灵验,这灵石救了我一命!” 说完,爸爸又盯着妈妈脖子上的灵石,道:“老先生说你命里犯水,你可千万不要去水边上,这灵石也别去了,丢了。” “嗯!”妈妈点点头,又看着我道:“要不是陈老先生,这灾就是用用受了。他现在倒是有了福运。” 这福运又一直延续了十二年。 十二年后,我二十岁,高考失利,赋闲在家已经两年。 依旧是秋天,九月初九重阳日,这一天中午,我吃了饭,回到里屋准备睡觉,刚坐到床上,就听见“啪”的一声脆响,仿佛什么断了似的。 我吓了一跳,连忙仰着脸逡巡四顾,想找找那声音的来源。 末了,我的目光落在了北墙下的香案上,那里原本袅袅生烟的三根黄香,此时此刻全都熄灭了。 不是燃尽熄灭,而是还剩下一半就熄灭了。 我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预感,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我走到香案前仔细一看,刘伟的牌位从上到下,整整齐齐裂开了一道缝,直挺挺地仿佛是被斧头劈开了似的。 忽然间,我就想起来十四年前陈汉生说过的话:“我这里有刘伟的生辰八字,你们回去做一个长生牌位,刻上他的名字、生辰,摆放在内室之中,每天三炷香,逢年过节祭拜。若是有朝一日,牌位无故自行断裂,就可以撤掉了。那时的他应该已经怨消灾满,重新投胎转世去了。” “呼……” 我长出了一口气,呆呆地看着那牌位,心中的感情复杂难以言喻,十四年了,本来是阴阳宿仇,后来却像是一直陪伴我成长的兄弟,突然间就真正没了,异样的轻松之余,总觉得怅然若失。 这是解脱,也是束缚。 但是,牌位毕竟要撤掉了。 陈汉生的话,我直到现在都完全相信。 他是个奇人,也是我这辈子第一个崇拜的人,甚至可以说是最为崇拜的人,那神乎其技的玄术以及无人可比的风范,足令我一辈子心驰神往。 只是,这十四年来,因为各种事情,我一直都没有再见过他。不但没有再去见他,就连任何与陈家村有关的消息,我都刻意避开,爸妈也从来不提,不管,不问。 不是没有时间看他,而是我不敢见他。 为什么不敢见他?就因为他发过那个毒誓。 如果我十五年内,成不了他的孙子,他若活着,则遭天打肉身;他若已死,则遭雷劈棺木。 现在已经十四年了。 我爸妈从未有让我过继出去的意思,这让我怎么有脸去见我的救命恩人? 不但是我,我爸妈也觉得于陈家有愧,不但没有再去过,也从来不再提过。 人就是这样,对讨厌的人避而不见,对有恩于己的人也往往避而不见。因为,欠着一份人情总归不是好受的事。 不对! 我突然想起来十四年前,我藏在陈家西院,跟着陈弘德一起偷窥陈家大院里的情形。 那个时候,陈汉生正在跟他的孙子陈元方赌。 赌什么? 赌命! 陈汉生赌自己只有十年可活,如果赌胜,陈元方就必须入相。 现在,十年之约早已经过去了,陈汉生他人呢? 陈元方究竟入相了没? 我心中陡然一阵发慌,陈汉生的相术精妙无双,说什么话都仿佛金科玉律,不会出错,他说只有十年可活,那应该就只有十年可活。 如果真是这样,他已经去世了四年了? 不行,说什么我也得去看看他。 说去就去。 就算心里再愧疚,也得去。 我先把刘伟的牌位和香案移走,然后在家里休息了一阵,中午去找人,时间上似乎不太合适。 再说,去拜望救命恩人,总要带一些东西吧。 休息之后,我洗漱干净,穿戴整齐,骑着自行车去镇上商品店买了一些水果、鸡蛋回来,准备跟爸妈商量一下,看看要不要一起去。 我刚骑车走到村口,就看见一群人乱哄哄地挤嚷在一起,沸反盈天,好不热闹。 我赶紧上前去看怎么回事,还没走到跟前,人群里就挤出来一个人,正是长大后的二娃子,我冲他喊道:“信球娃子,咋回事啊?” 自从那年他不讲义气,丢下我一人独自逃跑,害我中邪了好几天后,我见他就骂他“信球”。 这是我们这里的方言,就是笨蛋、傻瓜、怂货。 二娃子看见是我,一溜小跑过来,说:“吴用,你还看热闹啊,那是你妈掉水里了,差点淹死!” 我先是“啊”了一声,然后劈手揪住二娃子,骂道:“你他妈信球货敢咒老子的娘?” “真的!”二娃子挣扎道:“狗才坑(骗)你!你过去看看,你爸也在呢!” 我这才信了,丢了自行车,也冲进了人群,果然看见妈妈躺在地上人事不省,浑身湿漉漉沾满了泥沙,爸爸正在使劲儿地按压胸腔挤水。 我惊得面无人色,扑上去就喊:“妈!妈--爸,我妈这是怎么了?” 正文 第十六章 灵石保命,鬼爪现世 爸爸正在给妈妈推按挤水,听见我喊,就抬头看了我一眼。 “还有气儿,别慌。”爸爸的声音稳中带着一丝颤抖:“已经叫了救护车,应该没事儿,水都吐出来了。” 正说之际,鸣笛声大震,救护车来了,大家七手八脚把妈妈抬上车,我和爸爸都跟着坐了上去。车一路疾驰,车上的医生也开始急救。 “没有生命危险。”医生检查完妈妈的身体后,说了一句。 听见这话,我和爸爸都松了一口气。 医生又指着妈妈脖子上的灵石问道:“这挂的是什么东西?怎么不去了?勒着病人的脖子怎么办?” 说着,医生伸手就去拽那黄线。 “别动!” 我和爸爸异口同声大喝道,又几乎是同时伸手去阻拦医生,医生被吓了一跳,懵了半天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说:“这东西是护身符,就是因为有它,我妈妈才没事!” 医生又呆了呆,和旁边的护士面面相觑,同时撇了撇嘴。 爸爸说:“不好意思,孩子们信这个,就别动了。” 医生这才不再说什么。 我问爸爸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妈妈命中犯水吗?陈汉生都交代过了,不让到水边去,可为什么好端端的,妈妈会掉进水里,差点被淹死? 爸爸把前后经过说了一遍,我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原来,妈妈和村子里的几个村妇一起到河边洗衣服,河水是流经我们村子的河,临岸也不深,再加上是众多妇女一起去,所以也就把忌讳给抛之脑后了。 妈妈洗衣服的时候,把盆子放在河边,衣服在搓板上搓,搓了一会儿,突然听见有人在叫:“哎,你的盆子漂了!” 妈妈一看,水盆进了河里,随着水一漂一漂,幸好还没漂远,妈妈赶紧伸手去捞,结果又是一道水波打来,盆子又往前漂了一点,妈妈也差一巴掌的距离就够着了,于是妈妈就往下走了点,结果伸手去捞的时候,水盆再次往前漂了一点,妈妈继续往前走…… 就这样,水盆越漂越远,妈妈也渐渐下到河里,其他妇女感觉不对劲儿,都喊妈妈,让她上来,但那个时候已经晚了,妈妈身子一沉,忽然就落了下去,那模样,就像是有人在水下拉了妈妈一把,转瞬之间,水就没过了妈妈的头顶! 一干妇女也有会水儿的,赶紧下去救人,有的大呼小叫喊救命,人最终被捞上来了,爸爸也赶去了…… 爸爸说完,我已经被吓出了一身的汗,这多玄啊,幸亏是有人在旁边,不然妈妈一定是悲剧! 这两次事件,都发生的诡异,但结果也都算不幸中的万幸,还是灵石的原因,陈汉生救了我们一家三口的命,说什么也一定要去看看他老人家。 我甚至都想做做爸爸、妈妈的工作,让我过继给陈家得了,不然这五行鬼众的报复,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我刚说了几句:“爸爸,家里刘伟的牌位裂了,从今以后,你们估计不会再受厄运了,刘伟不保佑我了,五行鬼众又该找我的事儿了。你看……” 话还没说完,爸爸忽然惊呼一声:“呀!这是啥?” 我低头一看,只见爸爸翻着妈妈的裤腿,指着妈妈的脚踝,那里不偏不倚、不大不小地印着一张手印! 一张黑手印! 五根指头清晰异常,那颜色黑的像是墨水,几乎要溢出肉来! 我和爸爸让医生看,医生看了看,不以为然地说道:“可能是水草缠住留下的印吧。” “怎么会是水草?”我不满道:“这明明就是人的手印,五根指头都清清楚楚!” 医生不耐烦道:“那是巧合!水里面怎么会有人?难不成还有人在水下面拽她的脚?” “是淹死鬼!”我道:“你不懂就不要瞎说。” “你才是瞎说!”医生道:“你才多大年纪,就神呀鬼呀的,真是不可救药!什么淹死鬼,就是水草!” 我也懒得搭理医生了,我跟爸爸说:“不去医院了,反正他们也说妈妈没事,我看咱们直接去陈家村,还找陈老先生,这脚踝上的这黑色手印实在是太吓人了,我怕会不会跟当年的我一样,有什么东西缠上妈妈了?” 爸爸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道:“好。医生,你们把我们拉回去吧。” 医生对我们已经完全是出离了愤怒,也不想搭理我们,直接说:“我们不负责拉回去,要下,你们现在就下去!” 我也怒了,下就下,还缺你一辆车怎的,老子背也能背回去! 我和爸爸赌气下车,医生还来了一句:“把出车费给交了再走!” 把我给气的一路愤愤不平,别的不说,好歹态度好点。 其实,事后想想,我当时态度也不好,不过那医生先是要拽我妈的灵石,又说我不可救药,我态度能好吗? 下了车,我真背着我妈妈往回赶。 我二十岁的小伙子,一米八的个头,虽然瘦,但也是年轻力壮,天天干农活,妈妈个头矮,统共一百斤出头,还没有一袋麦子重,背起来还是不费什么大力的。 回到了村子里,找了一辆脚蹬三轮车,骑着直奔陈家村。 临近陈家村一里多地,有一个三岔路口,三轮车还未过去,一道人影猛然闪出,横在车前,我立即拉了刹车,惊得满头大汗。 “你奶奶的有病是吧!”我本来就心急火燎的,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故又吓了一身汗,登时破口大骂道:“蹿那么快,赶着去投胎啊!” 爸爸也道:“你这人走路怎么不看着点,要是撞到你了怎么办?” 那是一个四十多岁模样的男子,中等身高,板寸头,长方脸,无胡无须,一双眼白多黑少,重双眼皮,两条眉毛生的尤其不常见,螺旋且长。 一身黄色咔叽布衣服,长袖宽腿大口袋大翻领,蹬着一双系带皮鞋,皮鞋的颜色也是黄色的。 这人听我骂他,听爸爸说他,也不恼怒,也不还嘴,只是微微一笑。 “信球!” 我又骂了一句,想着妈妈的事情要紧,还要赶快到陈家村去,不搭理他就是。 但是我想走却又走不了,因为这人不偏不倚,正好挡在三轮车前面,一动也不动,他离得又近,两条腿几乎都快要夹着前车轮了,我挪都挪不开。 我忍不住再次怒火中烧,道:“你个信球会不会让开?信不信我一拳打死你!” 那人又是一笑,道:“你要是打死我,你母亲恐怕就活不了了。” 听见这话,我登时吃了一惊,和爸爸面面相觑,爸爸也吃不准他是什么意思,我只好又盯着那人道:“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知道我为什么突然跳出来拦住你们吗?”那人道:“看看你们眉心青黑之色纵横,天庭晦暗不平,眼中赤纹如网,必主有厄!而这车中之人,危机深重,更是朝不保夕!” 我和爸爸面面相觑,都呆住了。 “你母亲不是寻常的溺水,是淹死鬼要找替身,中了幻象迷局,被拉下了水。不但受了惊,呛了水,还中了祟气之侵害。”那人侃侃而谈道:“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此时此刻,她的右腿脚踝上尚有一处黑漆抓痕,此乃鬼爪!” “啊?你,你……” 我和爸爸瞠目结舌,都呆住了,一时间根本就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这人就是个活神仙啊! 什么话都没问,什么病情都没看,就知道的一清二楚,比之当年的神算陈老先生,也不遑多让! 正文 第十七章 先生拦路,灵傀救命 “怎么样,我说的可有失误之处?”那人见我和老爸吃惊,便温和的笑着问了一句。 “对,对,对!全都对!没有一点点失误!”我连忙从三轮车上跳下来,道:“您真是神了!刚才是我不对,是我不对。您是怎么知道的啊?” 那人耸了耸鼻子,吸了两口气,吐出一个字,道:“嗅。” “嗅?” “对。” “这也能闻出来?”我惊讶无比。 “哈哈……”那人仰面大笑,道:“耳听四面,目观八方,鼻嗅千般,身触万端,心有灵犀,神游天外,这本是我道家修为,何足怪哉?” 爸爸也被对方的做派给惊住了,从车上跳下来,道:“您是不是陈家村的先生?” “你们往陈家村而去,我从陈家村而出。”那人笑道:“但我却不是陈家村的人,我也可以告诉你们,你们此去陈家村的结果,跟你的姓名一样,无用。” 我惊愕道:“你知道我的名字?” 那人微微一笑,斜向望天,淡淡道:“这有何难?鄙人掐指一算,便已知道。” 这气派……真是好牛的样子!我简直要五体投地,跪拜称对方真乃神人了! 不过我还是知道什么事情是重要的,我问他道:“那为什么我们去陈家村无用?” “唉……”那人摇头叹息一声,道:“因为你们要找的人已经不在了。” “你是说陈汉生老先生已经不在了?”爸爸惊问道。 我连问都没有问,因为我已经隐隐预感到事情不妙了,我是不敢问。 “是的,神算陈已经仙去四载有余。”那人道:“不但是他,麻衣族长陈弘道、刚刚成为神相不久的陈元方也已失踪多时,鼎鼎大名的陈家村五大族老、麻衣十俊以及陈汉生的夫人曾子娥也都杳杳无踪,现如今,一言以蔽之,陈家村已经没有高明的相士了。” 轰! 这个消息不啻于是晴天霹雳骤然炸响在头顶之上。 陈汉生去世了! 曾子娥失踪了! 就连那个在陈汉生口中预言要跟我结拜为兄弟的陈元方,也没有消息了。 这不会是真的吧? 我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人却道:“如果你们不信我的话,可以再去陈家村看看。” 我默默无语,但是心中打算的就是去陈家村看看,看看究竟。 爸爸到底还是比我心稳一些,道:“这位先生,你跟我们一起去吗?” 那人道:“我刚从陈家村出来,不去了。” 爸爸道:“那要是陈家村里真的没有好先生了,我们出来还能找到你吗?” “修道之人以济天下为本,你若是要我帮忙,我可以在这里等你回来。”那人笑吟吟道。 “那就谢谢了!”爸爸大喜过望。 “不过……”那人往三轮车上瞟了一眼,道:“这位夫人中祟气太深,如果你们去陈家村来回奔波时间稍长,她恐怕有性命之忧。就算到时候我尽全力帮忙,恐怕也会落下后遗症。” “啊?”我这才回过神来,道:“我妈这情况很严重吗?” “如果不严重,我也不会嗅出来了。”那人道:“凡是被淹死鬼拖下水昏而不醒者,身上必有臊气,此为淹死鬼祟气入侵人身而生。祟气越多,骚味越重,鬼爪也越清晰黑沉。你母亲这症状,显然是祟气太多,要不是她脖子上挂的有灵石,化解掉了部分祟气,命恐怕早就保不住了。” “那您现在能治吗?”我和爸爸都吓坏了。 “可以试试。”那人敛容道:“救治的时间越早越好,只要你们相信,我现在就给她治。” “相信!相信!”我和爸爸异口同声喊道。 到这时候了,怎么会不信,我已经完全相信这人说的话了。他什么都知道,而且之前跟我又不认识,无冤无仇,断然不会害我们的。 我说:“怎么会不信,您赶紧治吧,治好了要我们做什么都行!” “放心,不会要你们做什么的。”那人道:“这本是积德行善之事。” “您真是活菩萨,是活神仙!”爸爸连声恭维道。 “别这么叫我,担不起,叫我土先生就好。”那人在上衣左侧的大口袋里摸索着,说道。 “是,是,涂先生真是好人。” “不是那个涂,是土地的土。”那人笑道:“说来也巧,这位夫人中的邪症与水有关,土克水,我也正好帮忙。” 我在一边也连连夸赞,心中却嘀咕道:“土先生……还有姓土的?” 土先生已经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东西,我打眼一看,吓了一跳,那东西是个土偶! 巴掌大小的土偶! 十四年前,陈汉生为了救我,以讨亡术施法对付刘伟的厉祟,使用的也是土偶! 现如今,这位土先生也拿出来一具土偶,我是又惊又奇又觉亲切,更感觉这人本事肯定很大,能和陈汉生用一样的道具,还这么年轻,本事能小吗? 土先生将土偶捧在手中,转身走到三轮车旁,看了妈妈一眼,随即双手过额,高高举起,身子站的笔直,双眼微闭,口中嘀嘀咕咕,念念有词,只是听不清念诵的是什么。 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心理作用,慢慢的,我竟然感觉那土偶好像是要活过来了似的。 在我惊奇的目光中,土先生猛然睁开了眼睛,停止了念诵,嘴唇启开,舌尖向前,在上下两排牙齿中使劲一咬,鲜血迸出,落在那土偶之上,立即渗透的干干净净! “无量寿佛!” 土先生高呼一声,将土偶凑近了妈妈的右脚脚踝,只轻轻一碰,那脚踝上的黑色抓痕忽然变淡,眨眼之间,又完全消失! 仿佛变戏法似的,凭空蒸发了! 真是神乎其技,我彻底被震惊了。 土先生又拿着土偶,凑近了妈妈的鼻下人中,在那里停留了有数息的时间,妈妈的嘴唇忽然蠕动了一下,还发出一丝轻微的声音:“嗯……” 我和爸爸又惊又喜,妈妈这是要醒过来了! 土先生将土偶拿走,伸出右手食指,在妈妈额上轻轻一摁,道:“此时不醒,更待何时?” 妈妈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开来了。 “妈!”我大叫一声,扑了过去,眼泪都差点掉出来。 “我,我这是怎么了?”妈妈虚弱又迷惘。 “你在河边洗衣服,掉进去了,差点淹死!”爸爸过来半是埋怨,半是高兴,道:“要不是这位土先生,你命都没了!要好好谢谢人家!” “不碍事,不碍事。”土先生笑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吴用,这土灵傀你先带着吧。” “我带着?”我惊奇地看着土先生道。 土先生点点头,道:“你衣服内里有口袋吧?” 我道:“有。” “那好,就装进你的衣服内里口袋。”土先生严肃道:“你母亲的祟气还未完全根除,这七日之内,每天清晨六点,傍晚六点,你都用这土灵傀放在你母亲人中之处停留八息时间,过得七日,祟气可根除干净,我到时候来找你,取回这土偶。” “好。”我连忙将土偶接到手中,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衣内口袋里。 土先生道:“切记,只能是你拿着,你父亲、母亲的命数与此土偶格冲。也不可向任何人说起此事,天机不可泄露,泄露者天罪之!” “嗯嗯,一定!”我连连点头。 土先生笑了笑,道:“你们去陈家村吧,你受过陈汉生的大恩大德,不去老先生的坟茔上拜祭拜祭,于理不合,于情不通,会遭报应的。” 正文 第十八章 物是人非,事事皆休 我点了点头,道:“这个不用土先生交代,我也会去的。” “那就好。”土先生道:“那就七天后再见。” 说罢,土先生飘然而去,我冲着他的背影喊道:“土先生,到时候我怎么还你土偶啊?” 土先生头也不回地道:“不用担心,届时,我自会去寻你。你不知道我在何处,我却能知道你在何处。还有,那尊宝贝不叫土偶,乃是土灵傀。不要小觑了它,否则它会生气的。” “是,是。”我赶紧改口道:“是宝贝土灵傀,土灵傀。” 再看时,土先生的人影已经不见了。 “真是高人啊。”爸爸不胜感慨地对我们说道:“你说咱们上辈子得修了多少阴德,才给这辈子积了这么多福分啊。用用小时候出事,没头着脑的时候遇见了神算陈老先生,现在你出事,陈老先生不在了,又遇见了土先生,各个都是不求回报的好人。” “是啊,所以以后还是要多行善事。”妈妈也感慨了两声。 我的心里却五味杂陈,到底是上辈子积了德还是做了坏事?要是积了德,怎么这辈子我先是被刘伟索命,然后爸爸被打麦机绞了胳膊,妈妈落了水差点淹死;要说是做了坏事,这辈子偏偏又都是有惊无险,大难不死……想想也真叫人说不清楚。 “用用……”我正在胡思乱想,爸爸喊我了几声,道:“你妈妈身体虚弱,我先带她回去休息,你就自己去看望一下陈老先生吧,等你妈妈身体康复了,我们再来去他的坟上好好上几柱香,多烧一些纸钱。” “好!”我应了一声。 妈妈却吃了一惊,盯着爸爸道:“你刚才说啥?到陈老先生坟上烧香?他老人家走了?” “刚才那位土先生说陈老先生已经去世了。”我伤感道:“十四年前,陈老先生也给自己推演过寿命,当时说自己只剩下十年寿命。这么长时间,咱们也没来看他老人家,唉……” 我已经说不下去了。 妈妈的眼泪都出来了,道:“这么好的先生,这么大的本事,怎么就说没就没了,他给用用去邪的事儿还在眼巴前儿,就跟昨儿才发生过似的。还有这灵石,就像是才戴在脖子上没多少天。” “别说了。”爸爸眼圈也红着,道:“让用用先去吧,等你好了,咱们再来。用用,拜祭了陈老先生,再去看看你陈弘德叔叔,当年要是没有他,咱们也见不着老先生。” “我知道,你们回吧,让我妈好好休息。”我将三轮车让给了爸爸,自己步行朝陈家村而去。 几里地的路,对于经常步行的我来说,并不算太远。 妈妈的身体也算是没有大碍了,无事一身轻,我甩开了步子往前赶,不多时就到了陈家村的村口。 村口处是一条直通东西柏油路的宽阔大道,往北直行约摸半里,就有栉次鳞比的瓦房出现,那便是陈家村的居民了。 十四年前,我和爸爸、妈妈来到陈家村,那村子整齐、干净的很,房屋都体体面面,大街小巷都热热闹闹,村民个个容光焕发,像是生活在仙乡里的人物。 这次再来,村子似乎已经变了模样,虽然依旧整齐、干净,房屋也体面,来来往往的人也多,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就是感觉像是少了什么东西,但是具体说到少了什么,我又说不上来,走了一路,直到快走到陈汉生老先生的家门口时,我才隐隐约约想起来,应该是少了精气神。 这个村子,似乎没有灵魂了。 我又莫名地多了些伤感,走到陈汉生老先生家门前准备去敲门,却吃了一惊,那门上的铁环上套着一柄大锁,锁上隐隐已经有了锈迹,显然是许久都没被动过的模样。 再看四周的院墙,斑驳陆离,几乎是起了一层的砖头皮。 这是好久都没有人住了吗? 难道真被土先生说对了,陈汉生去世了,曾子娥失踪了? 那陈弘德呢? 陈弘德不是也在这里住吗?他去哪儿了? 我又看了看西院,那里的小门楼也是无比凄凉,根本就不像是有人居住的迹象。 我在门外徘徊了好一阵,心里实在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又过了片刻,我决定往院子里张望一下。 我绕着墙走,寻到了一处摆放砖头的垛子,登上去,扒着墙头,正准备把脑袋探进院子里,不提防肩膀上一痛,好像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扎进了一样,我“嗷”的一声就叫了起来,但也就是刚叫一声,一股大力就把我往后搬了下去。 “啪!” 我从砖头垛上摔了下去,正儿八经的仰八叉跌的我七荤八素,半天都没缓过劲儿来。 正挣扎着要爬起来看看怎么回事,一张脸已经凑到了跟前,从上到下盯着我,眼中散发出两道凶狠的光芒,道:“你是谁?想干什么?” 我赶紧爬了起来,反问道:“你是谁?你想干什么?是你把我拽下来了?” 那人身材并不十分高大,但是很敦实,一张国字脸上眉浓眼大,两片嘴唇红润厚重,两撇八字须威严而有生气,看上去正义凛然,邪气不侵。 这模样让我瞬间就忘了他刚才摔我的仇恨,但是我对他产生了好感,他显然对我完全没兴趣,眼中依旧是闪烁着凶狠凌厉的光芒,刺刀一样扎在我身上,道:“再问你一遍,你是谁?到这里想干什么?” “我是吴用,就这附近吴家村的人。”我感觉再不说实话,真有可能被他毒打一顿,所以抱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心理,赶紧自报家门,老老实实交代道:“我以前被陈汉生老先生救过命,这次来是想看看他老人家,但是看见他家门锁着,还有陈弘德叔叔也没有踪影了,所以就想往院子里看看,没有别的意思。” “你是吴用?”那人听我说完,脸色一下子好了很多。 我惊奇道:“你认识我?” “老族长十四年前救过吴用的命,我知道。”那人说:“但是你是不是吴用,还要看信物,把老族长十四年前交给你的信物拿出来看看。” “信物?”我惊诧道:“什么信物?” “就是老族长救过你之后,交给你的信物!” “没有啊,我爸爸和妈妈有,但是我没有啊。”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似的道:“我爸爸、妈妈都是一块灵石,但是我什么都没有啊。” “不可能!”那人道:“要是没有,就是假冒的!” “真没有!”我真是感觉莫名其妙。 “再仔细想想!”那人不耐烦道:“要是真没有,那就是假冒吴用来的歹人,别怪我不客气!” “大叔,真是没有啊,您记错了吧?”我都快哭了,道:“您到底是谁啊?谁告诉您我有陈老先生的信物的?那信物是干什么用的?” “陈老先生生前亲自告诉我的!”那人冷笑一声,劈手抓住我的脖子,我连他的手怎么动的都没看清,脖子上就猛然一紧,好似一把铁钳夹住了喉咙,又紧又硬又痛又难受,眼泪瞬间就流了出来。 “说!谁派你来的?为什么要冒充吴用?目的究竟是什么?”他的手一点点用力,我感觉脖子都快要断了,呼吸越来越不畅。 这些问题我实在是无法回答,我就是真的吴用,没有谁派我来,目的就是想看看陈老先生,但是他非说有什么信物,这让我往哪里弄去? “说不说?”他又加了一分力,我完全不能呼吸了,眼前渐渐变黑,浑身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直觉告诉我,下一刻,我肯定就会晕死过去。 正文 第十九章 麻衣十俊,陈家祖坟 “我……真的是……吴用。”我勉强说出了这几个字,别的话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那人手指头稍稍一松,一缕空气进了鼻腔,就好似救命仙丹,我拼命喘息起来。 “是不是把信物忘在家里了?”那人又道:“老族长在世时跟我说过,他给你留下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东西,需要凭借信物才能领取。你好好想想,那是一块玉,巴掌大小的百年老玉,刻着老祖长的印信,很简单。你是不是落在家里了?” 说话间,那人完全松开了手,我脖子上又疼又辣,感觉血肯定都出来了,我大口喘着粗气,心里想着他说的话,还是一点记忆都没有。 等到恢复如常,我摇了摇头,道:“真的没有什么信物,陈老先生也没说过要给我什么东西,你肯定是记错了。” 那人狐疑道:“你当真?”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怕他再过来掐我,一边说,一边赶紧后退了几步。 “哈哈哈……”他却大笑了起来,一改刚才的凶恶模样,变得和颜悦色道:“好了,不用怕,不会再掐你了,你是真的吴用!” 我一愣,随即恍然大悟,道:“你刚才是试探我?” “不错!”那人道:“不试探怎么敢确定你是不是真的吴用?不确定怎么敢带你去该去的地方?” 我有些茫然地看着这个神经似乎有些不正常的男人,他却满脸亲切神色地走过来,还朝我伸出了手。 我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缩了缩头,正要躲开,他却一笑,只是将手在我肩膀上拍了拍,打掉了刚才摔在地上时粘上去的土。 “我是陈弘仁。”他自我介绍道:“陈家弘字辈里排行第五,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可以叫我五叔。” “五叔好!”我诚惶诚恐地叫了一声。 “嗯。”陈弘仁笑了笑,道:“刚才我看见你的脸时,就已经相出你是五行缺人,应该就是老族长当年救过的吴用。” “啊?”我既佩服,又有些生气道:“那你怎么还要试探我?” “这也是无奈之举。”陈弘仁道:“近来,陈家村里并不安宁,刚刚平静了几年时光,又被人盯上了。我们已经见过若干不速之客,不请自来,目的不知何在,但是行经鬼鬼祟祟,不似名门正派中人。昨天就有人与今日的你一样,在这里趴墙头。” 我愕然道:“那是什么人?在干什么?” “不知道。”陈弘仁摇了摇头,道:“那人可不像你,什么都不会,他本事不低,是正儿八经的术界好手,昨日被我诘问,一言不合便即动手,我伤了他,但也让他跑了。唉……可惜现今的陈家村已经不是昔年的陈家村,留下来的高手屈指可数,不说五大族老、麻衣十俊,单就凭五十族丁,若他们还在,岂能让宵小之辈来去自如?”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是到后来,我才知道,所谓的五大族老乃是昔年陈家村“汉”字辈的五大高手,也就是陈汉生那一辈的;麻衣十俊,是“弘”字辈的十大高手,这位陈弘仁,在麻衣十俊中排名第三!五十族丁,乃是陈家村保护村子的中坚力量,以五行排号,分别是金一、木一、水一、火一、土一直至金十、木十、水十、火十、土十,各个都是不凡的好手!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陈弘仁已经自顾自说了下去,道:“虽然不知道那人来的具体目的是什么,但是我想十有八九会跟《义山公录》有关。这本相术奇书,即便只是半卷,垂涎三尺者也会不计其数。” 我之前听过陈弘德讲麻衣神相和陈家的往事,当然也知道《义山公录》的宝贵,那可是相术界第一奇书。 只听陈弘仁继续道:“我怕近来闻风而动者多半是为此来的,他们想找这书,无非要去三个地方,一个是老族长的家,一个是陈家家庙,还有一处,乃是陈家祖坟。家庙和祖坟都有专人看守,等闲之人根本接近不了,唯有这里防备薄弱,所以我就守在附近,一有风吹草动,便会现身。只不过,这里确实没有什么《义山公录》,但老祖长的家,即便荒弃了,也不能让歹人染指。” 我听得肃然起敬,使劲地点了点头。 陈弘仁道:“就是因为如此,我才加倍小心,即便是看出了你是五行缺人,也要试探试探你。一来,我怕另有五行缺人假冒你,来此行骗;二来,我怕你已非昔日吴用,心念已变;三来,我怕你是受人蛊惑,怀揣歹意。所以,你刚才要是敢说有信物,或者说忘在家里了,我就敢弄死你,你信不信?” 我打了个寒颤,道:“我信。” “好了,不说这些了。”陈弘仁道:“跟我走吧。” 我愣了一下,道:“去哪儿?” “你不是要来看老族长吗?”陈弘仁道:“我带你去。” “老爷爷没去世?”我大喜过望道。 “去世了。”陈弘仁淡淡地说了一句,道:“带你去拜祭他。” 我一愣,却看见陈弘仁朝我挤了挤眼,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这让我瞬间又有些迷茫了。 陈汉生到底去世没有? 我也不清楚了。 “十六弟,我先走了,你在这里看好,有什么紧急情况不能应付立即广播警报!千万不可逞强!” “是,五哥!” 陈弘仁似乎是朝着空气说了几句话,然后立即便有声音回应,我根本分辨不出这个“十六弟”藏在哪里,不由得吐了吐舌头,陈家村的人还真是厉害。 “走吧。”陈弘仁对我说着,当先便走。 我呆头呆脑地跟着陈弘仁,走了两步,我忍不住问道:“弘德叔叔在哪里?” “去世了。” “啊?那……曾子娥奶奶呢?” “去世了。” “那个陈弘道和陈元方呢?” “都去世了。” “怎么会这样!”我惊得浑身出冷汗,道:“他们不都还很年轻吗?那个陈元方只比我大四五岁而已!” “你倒是记得清楚。”陈弘仁扭头对我笑了笑,道:“你只要记住,外人问起你他们来,你都说去世了就行。至于到底真去世还是假去世,你心里清楚不就行了。” 我呆了片刻,道:“可我不清楚。” 陈弘仁道:“你清楚。” 我登时无话可说,这还让我怎么说? 我和陈弘仁东行了百余丈之地,然后折而向北,绕过村中的池塘,徐徐奔向陈家村祖坟之地。 这时候的天色已经昏暗,时间已是晚上。 还未走到陈家祖坟近前,只是远观,我便被震撼了,那祖坟之地就是一片偌大的墓园!园中松柏森森,石碑林立,一座座坟茔无声而肃穆,在夜色之中,显得朦胧虚幻而又真实。 我们村子也不小,但是就没有这么大,这么壮观的墓园。果然是人比人,气死人,村比村,不是村。 我和陈弘仁还未入内,便有一道尖锐的哨声骤然而起,紧接着两抹黑影疏忽而至,挡在我们面前,吓了我一大跳。 “九弟,十二弟,是我,弘仁。”陈弘仁不等来人说话,便先开口。 “是五哥。” 来人应该就是陈家族中“弘”字辈排行第九、第十二的守墓人了。 待看清楚了陈弘仁后,守墓人连忙吹响了手中的哨子,远处也有一声哨音回应似的响起,这是表明来的是熟人,可以解除警备。 守墓人将我细细打量后,诧异道:“这位是?” “吴用。”陈弘仁淡淡道。 “哦!”守墓人恍然大悟似的,道:“请进!” 陈弘仁点了点头,道:“你们退下吧,顺便给老十五打下招呼。” 这两位守墓人依言而退,黑暗中哨声一起一落,须臾间,偌大的墓园重归静谧,只有一股淡淡的白气氤氲,让人觉得这里似乎比别处寒冷了许多。 “走吧。”陈弘仁道。 正文 第二十章 借刀杀人,土灵吸魂 我跟着陈弘仁进了园子,也不知道走了多少步,只听陈弘仁道:“看见那个白色的牌坊没,老祖宗他们的坟茔就在那里附近。” 我循着陈弘仁的指向望去,只见一大片黑黢黢的坟茔丛中央,一座丈余高低,三尺窄宽,类似屋门的汉白玉小牌坊岿然耸立。 走近了牌坊,我才发现牌坊下有一尊霸下石雕,石雕上托着一青石碑刻,上面有两行字,乃是“颍川世泽,义山家声”。 这一行字乃是麻衣陈家的家族门楹联语,十四年前,我就在陈家的公中大院里见过。 陈家的辈分是十二字辈,从上到下,依次是“义、玄、丹、名,子、承、公、玉,天、汉、弘、元”。 我看了片刻,见除了汉白玉牌坊左侧便是一座坟茔,坟茔前立着一尊青石碑刻,上面刻着“故族长陈汉生大人之墓”。 看见这一行字,想起来十四年前的种种情形,还有陈汉生当年和蔼的神色、谆谆的教导,我的鼻子不由得一酸,眼泪吧嗒吧嗒地就开始往下掉了。 不等陈弘仁说,我“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闷声磕了几个头,嘴里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再生之恩人就在这里,再多的话也是无用,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伤感了一会儿,陈弘仁在一旁道:“你弘德叔他们就在这里。” 我泪眼婆娑地回头一看,只见陈汉生坟茔的左侧还有个矮矮的小石亭,小石亭中密密麻麻地供奉着众多骨灰盒,盒子上都贴着标签,我凑近了,接着月光去看,只见上面写着“陈弘道”、“陈弘德”、“陈元方”、“曾子娥”等名字。 我心中一惊,真的都去世了? 我正想说话,胸口处突然出现一阵异样的感觉,就仿佛什么东西在我怀里蠕动似的。 钻进去什么东西了?我吓得一哆嗦,赶紧伸手去摸,但是手还没有伸进去,胸前的衣服已经开了。 不是它自己开的,是被一双手给扒开的。 一双小手。 一双土手。 藏在我怀里口袋中的那个土灵傀活了! 它的脑袋露在外面,微微上仰,嘴角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眼中散发出两道腥黄的目光,幽幽地盯着我。 “啊!” 我吓得魂不附体,惊呼一声,伸手就去拍打它。 它却嗖的从我衣服上跳了下来,落在地上,再一跳,便到了陈汉生坟茔之前。 “那是什么东西?”陈弘仁也看见了,惊疑不定地道:“好邪的味道!” 说罢,陈弘仁伸手朝土灵傀抓去,土灵傀却往地上一钻,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竟仿佛地里鬼一般! 陈弘仁呆了片刻,猛然扭头看向我,眼中目光狠戾道:“五行邪物土灵傀!这是来吸收墓地逝者魂灵的脏东西!好小子,你骗我的好苦啊!你究竟是谁?” 我已经完全懵了。 我怎么会知道土灵傀会动,而且突然还是动了起来。 我更不会知道土灵傀是五行邪物。 我当然也不可能知道它是来吸收墓地里逝者的灵魂的。 怎么会有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明明是土先生用它救了我妈妈的命,它怎么会是邪物呢? 刚才那一幕,土灵傀突然蹦出来,突然睁开眼,突然伸出手,突然跳到地上,突然钻到土中,突然消失不见,就好像是我做了一个梦,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我还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衣内口袋,但,那里的土灵傀真的没有了。 太诡异了,我无法可解! 陈弘仁朝我一掌拍来,掌风刮过我的脸,生疼生疼,像刀子一样划过,但是我却呆呆的一动不动。 完全没有了反应的能力。 陈弘仁的手在我额头上空停了下来,没有再动。 如果他的手再前进一毫的距离,便能触及我的肌肤。 我深信,以他的本事,如果真打了下去,我的命,这时候已经没了。 他改掌为抓,劈手抓住我的衣领,将我提了起来,冷冷道:“你不会武功。更不会玄术,那土灵傀不会是你做的。你是吴用,不是别个。你或是上当受骗了。我问你,刚才那东西到底是怎么来的?带到这里准备干什么?你快告诉我!” 我本来想实话实说,全都告诉陈弘仁,可是又想起来土先生之前再三交代,天机不可泄露,否则便会受到天道惩罚,这惩罚如果是落在我身上还倒罢了,要是落在我妈妈身上,那该怎么得了? 为了妈妈,我不能说。 于是我摇了摇头,道:“五叔,我不能说。” 陈弘仁愕然道:“为什么?” “不能说就是不能说。”我痛苦道:“总之,五叔你要相信我,我是有苦衷的。” 陈弘仁呆了片刻,猛然将手松开,叹息一声,道:“吴用啊,吴用,你是要耽误我大事啊!” 说罢,陈弘仁再不理我,扭头走到陈汉生的坟茔前,仔细端详刚才土灵傀没入土中的地方。 看了片刻,他又侧耳去听,听了不多时,便直起身子,朝墓碑拜了几拜,念道:“老族长,恕弘仁无礼了!” 话音未了,陈弘仁忽起一脚,奋力往下蹬去,只听嘭然一声闷响,地陷数尺,周遭的土分崩离析,仿佛滚锅里的沸水,都跳了起来。 尘土飞扬中,那土灵傀的身影赫然杂在其内。 这是被陈弘仁给震了出来! 我连忙睁大了眼睛去看这土灵傀到底想干什么。 “混账东西!” 只听陈弘仁大喝一声,劈手便是一掌挥去。 土灵傀被打个正着,瞬间变成粉末,洋洋洒洒落地。 我惊得张大了嘴。 这可是救我妈妈的宝贝啊,接下来六天还要用呢! 现在被陈弘仁一掌打成了粉末,这算是怎么回事? 但,也就是刚吃一惊的功夫,地上的土忽然动了起来。 不错,我没有看错,就是土,那些从土灵傀身上崩落的湿土,动了。 仿佛有风在吹,地上的湿土从四面八方迅速聚拢到一起,眨眼间便像水一样,渗入地下,消失不见。 这么一来,不但是我惊诧无比,就连陈弘仁都有些目瞪口呆。 “妈的!”陈弘仁突然骂了一句脏话,咬了咬牙,也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跟我说的,道:“这么快就要用这东西了,真是无能。” 说着话,陈弘仁快速向前,走向汉白玉牌坊下的霸下石雕旁边,把左手食指伸进霸下的口中,不知怎的捣弄,但听得“咔啪”一声脆响,似乎是触动了某处机关,但是却又没看见任何变故。 牌坊没动,石雕没动,碑刻也没动,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正在诧异,陈弘仁却回过头来道:“你去站在霸下旁边,不要对着它的嘴!” 我赶紧爬起来依言站好,陈弘仁立在青石碑刻前,深吸了一口气,摆个架势,打下马步,两手齐齐伸出,抓住石碑两边,我见状,大吃一惊,这石碑可是连着霸下石雕的,整个下来,那么大一坨石头,保守估计,也得上千斤吧,看这样子,陈弘仁是打算把石碑给提起来?这怎么可能! 我还在惊诧,陈弘仁口中已经大喝道:“起!” “咔!” 又是一声脆响,那石碑竟然真的起来了! 被陈弘仁抓着提了起来! 而石碑下的霸下雕像却一动不动!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石碑和石像看似连在一体,其实却是分离的。 陈弘仁抓着石碑往上提了半尺左右,那霸下的嘴里忽然无声无息的射出无数银光,瞬间便消失在苍茫的夜色里! 我惊得浑身一颤,刚才要是陈弘仁不提醒我让我挪挪位置,此时此刻的我,已经是个像刺猬一样的死人了! 正文 第二十一章 五叔落单,先生逞恶 只见陈弘仁提着石碑,右脚脚尖突然伸进霸下口中一勾,早取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盒子来! 几乎在取出盒子的同一时间,陈弘仁已经将青石碑刻缓缓放回远处,然后抽出手,将木盒子拿在手里,坐倒在地喘息起来。 我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手中的木盒子,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但肯定不会是一般的凡品,毕竟是由三处环环相扣的机关保护着,而且事后我才得知,这三处机关究竟有多精妙,多厉害。 首先,需要开启霸下口中的舌头机关,将青石碑刻与霸下石像分离,然后用力抬起青石碑刻,再开启霸下石像背后的腰关,将霸下喉中的水银毒针射尽!毒针射尽之际,便是木盒出头之时,只是这时间极短,需要人立即伸脚入其口内,勾出木盒来!但凡迟疑片刻,木盒便会被霸下吞回腹中,等到那个时候,除非将整个石像击碎,否则再难拿出来。 这三个机关步步紧扣,如果不是极其熟悉,又本事过人,哪里解得了? 陈弘仁喘息了几口气后,平持木盒,目视其中央道,只见那里有一处指头肚大小的圆孔凹槽,再往凹槽里面看,隐隐约约似乎还有些极其细微的符箓图案,密密麻麻,我完全不认得。 我看见陈弘仁伸手入口,奋力咬破左手食指指尖,然后抽出来,鲜血淋漓之际,他又将手指凑到了木盒上的圆孔凹槽上去,奋力挤压,一滴血准确无误地落进那木盒中央的小小凹槽中,但见血水渗进,那符箓图案瞬间消融! 事后我才得知,那符箓是一种血符,是特制的,只能由陈家子孙的血才能解开。 而这个机关是当年陈家人存放一件稀世宝物--伍子魂鞭的地方,后来伍子魂鞭被神相陈元方取走,便又成了轩辕八宝鉴的地方。 (伍子魂鞭事迹,详见拙作《麻衣神相》。在此,不影响本书阅读)。 眼下,只见木盒缓缓裂开,万道淡金色的光芒闪烁,一柄八寸方圆的铜镜静静地躺在那里,看上去既古朴,又厚重,周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令人不敢直视却又吸引人忍不住去看的风采。 我忍不住伸长了脑袋,去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轩辕八宝鉴,久违了!”陈弘仁将那铜镜拿在手中,盯着地下狞笑道:“小小土灵傀,待老子吸了你的祟气后,我看你能藏到哪里去!” 这镜子能抓住那土灵傀? 我有些惊疑,它要怎么去抓? “日!” 我正在胡思乱想,一声尖利的哨音忽然传来,正是我和陈弘仁进墓园时,听到的那守墓人吹出来的哨声。 这是陈家人诉说危险的警报! 陈弘仁脸色一变,将头微微一扬,纵声呼道:“老九、老十二,怎么回事!速速说来!” 这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音域又高又阔,仿佛从广播中发出去的一样,我在陈弘仁近旁,鼓膜震得一阵乱响,难受的很,但是内心深处,我对这陈弘仁简直要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可是,四周却没有任何回音。 陈弘仁口中的老九、老十二都没有回应。 陈弘仁的脸色再次变了,他又呼喊道:“老十五!你在何处?” 声音空荡荡地传了出去,但是,依旧没有任何回音。 不用陈弘仁说,我也知道,出了大事了!我的手心里满满的都是汗水! “吴用啊,你可要害死我们了!”陈弘仁面色大变,朝我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又纵声呼道:“麻衣陈弘仁在此!何方高人造访陈家村,还请出来一见!” “哈哈哈……” 一道笑声由远及近,眨眼间,一丛人影便到跟前,那动静,恍如鬼魅! “麻衣陈家的人,还真是都有两下子,虽然不比从前,但是解决起来,也要费些功夫。呵呵……” 来者有四人,一前两中一后,当先那人一边笑,一边说,我打眼看他的时候,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人我居然认得,而且就是在今天白天认得的,他不是别人,正是土先生! “陈昔!”陈弘仁突然厉喝一声,道:“是你!给我滚出来!” 走在最后面的那人猛然打了个哆嗦,然后颤巍巍地走了出来,月影之下,只见那人缩着脑袋,脸色煞白,目光游移不定,似是想要找个地方藏起来一样。 “混账东西!”陈弘仁怒不可遏道:“是你领着他们来的?” “五哥……”陈昔哆哆嗦嗦道:“他们,他们厉害,而且我,我已经出了陈家的五服,不在,不在十二字辈里面,我,我……” “这样你就可以恬不知耻了?咹!”陈弘仁一声厉喝,身形骤然暴起,当空掠至陈昔身旁,劈手就抓。 陈昔惊呼一声:“土先生救我!” 土先生却笑眯眯地站着不动,嘴里道:“陈家内部的事情,我一个外人,怎么好插手?不好,不好。” “你不要脸!”陈昔骂了一声,扭头就跑。 陈弘仁一个箭步就追上了他,左手提着后衣领老鹰抓小鸡般,提溜回来。 陈昔反手一掌,朝陈弘仁额上打来,陈弘仁右手伸出,轻轻一格,只听“咔嚓”一声,陈昔登时杀猪般惨叫起来:“啊!啊!” 他的手腕,软绵绵地垂了下来,就像是死蛇一样,显然已经断了。 “凭你这点微末道行,也敢跟我动手了?”陈弘仁“嘿嘿”冷笑,只听又是“咔嚓”一声响,陈昔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再次响彻黑夜,他另一条胳膊也已经垂了下来,断了。 “五哥饶命!五哥饶命啊!”陈昔大叫道:“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我错了,我错了!” “死罪可恕,活罪难逃!”陈弘仁冷笑道:“族长不在,神相离家,村子归我掌管,如果我做不到赏罚分明,何以服众?你既然要做狗腿子、鹰爪子,那我就把你的狗腿和鹰爪都废了!” “咔嚓!” “咔嚓!” 陈弘仁飞起两脚,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响起了两声骨头断裂地脆响。 陈昔仰面倒了下去,哼都没有哼一声。 他的一双腿以一种奇怪的造型摆放在地上,显然是已经都断了。 他人也疼的晕死过去,根本不会再惨叫了。 “哎呀,哎呀!”土先生忽然故作惊恐,叫了起来:“真是太残忍了,太残忍了了,陈家村的手段怎么这么恐怖?嗯?啧啧……吓死我了!这个陈昔很不错呢,我给了他好多钱才收买了,才得以顺利过来,你就这么把他弄残了?啧啧,他醒过来后,我怎么跟他交代啊。” “土先生,你,你不是走了吗?你怎么又来这里了?”我呆呆地问道。 “吴朋友,还真是多谢你了。” “谢谢我?” “对呀,当然要谢谢你了。”土先生转而看向我,笑眯眯道:“要不是你,我的土灵傀还到不了陈家祖坟之中。我的土灵傀要是到不了这里,又怎么能吸引陈弘仁先生在这里耽误时间?要不是你跟陈弘仁先生在这里盘桓,我也解决不了那三个守墓人,解决不了那三个守墓人,又怎么能到这里?你可真是帮了我大忙。只不过,陈家的人真都是硬爪子,我人多势众,带上陈家的内奸,居然还折了四个徒儿。可真是心疼死我了!唉……” 土先生的话就仿佛一盆凉水兜头泼在了我身上,让我浑身猛然打了一个激灵,在这一瞬间,我有些恍然,但更多的还是茫然。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土堂先生,掘地尸虫 我盯着土先生,有些语无伦次地呐呐说道:“土先生,你不是才救了我母亲吗?你,你到底是坏人还是好人?你为什么要打陈家村的人?” “笨蛋。”陈弘仁骂我道:“你难道到现在还没有明白过来吗?他是个邪徒,他利用了你!” 我兀自不敢相信,道:“可是他真的救了我的母亲。” 陈弘仁道:“你母亲怎么了?” 我道:“落水了,被淹死鬼害的昏迷不醒。” “唉,你这孩子,为什么不告诉我呢?”陈弘仁先是一愣,随即叹了一口气,道:“说不定你母亲落水也是他捣的鬼啊!” “啊?”我难以置信地看向土先生,土先生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直到这一刻,我才有些彻底明白过来的感觉。 “你奶奶的王八蛋!”我大骂了一句,朝土先生冲过去,吼道:“是你设的陷阱!我妈妈到底怎么样了?” “哎呀呀,你要打我?”土先生故作惊讶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伙子,忘了你妈妈还是被我救醒的吗?” “我杀了你!”我吼道。 “先不要冲动。”陈弘仁一把把我拽了回来,盯着土先生道:“术界中人要是为难一个普通人,那就太下作了!若是害死凡人,更要遭天谴!” 土先生笑眯眯道:“怎么会?我土先生从来不喜欢对女人下毒手,尤其是没有姿色的半老妇人,我土先生怎么会自甘堕落去费力气呢?” “你,你这老杂种!”听土先生的话,显然是母亲没有遭到毒手,但是他那话却让人分外不舒服,我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陈弘仁止住了我,又问土先生道:“那你把我的兄弟们都怎么样了?” 土先生笑道:“他们可都是术界中人,我们出手都没有轻重的,也不知道他们是死了,还是晕了。你可以去看看嘛。唉,想起来,还是要感谢陈昔,没有他在前,我们也不会那么容易得手啊。” “你叫土先生。”陈弘仁冷冷道:“自从昔年术界第一大邪教血金乌之宫覆灭之后,神相陈元方不在人间,便又有一股邪异力量崛起,号称‘异五行’,分金、木、水、火、土五堂,每堂有正副堂主,有大师,又下属数名传教大使,传教使者都号称‘先生’,便是你们了?” 土先生笑道:“不愧是麻衣十俊中的头脑人物,你知道的可真多。我便是异五行土堂的首席土先生。” 陈弘仁“哼”了一声,道:“据说你们土堂中人最擅长的事情,乃是以土灵傀吸食已故者之残魂余念来作恶?” “嗯?”土先生的笑容稍稍有些呆滞,顿了一下,道:“陈弘仁,你知道的似乎太多了。” “嘿嘿……我知道的又岂止是这些?”陈弘仁冷笑一声,道:“多行不义必自毙!我们陈家村还没找上你,你反倒先找上我们了!以土灵傀这等王八祟物,也敢来巴巴地跑来,吸食我陈家老族长的英魂灵念,这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陈弘仁话音未落,只听“噼里啪啦”一阵乱响,陈汉生的坟茔之前仿佛电石火光一般,激起一阵异样的亮芒,另有一股皮肉烧焦了似的臭味冲天而起! “收!” 陈弘仁手持轩辕八宝鉴映着亮芒一照,但见一抹黑气“嗖”的从地上拔出,钻进了那宝鉴之中,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师父,土灵傀报废了!” 土先生身后一个人惊声喊道。 “闭嘴!” 土先生回头恶狠狠地喝了一声,那人立即噤若寒蝉。 陈弘仁擦了擦轩辕八宝鉴,嘿然冷笑。 土先生笑了笑,道:“真是好个轩辕八宝鉴,是宝贝!” 陈弘仁见对方认出宝鉴,只稍稍愣了一下,也不说话。 土先生又道:“我也实在没有想到,你们陈家这祖坟之地下竟然还布的有山术之局,居然有地火布控,到底是陈家啊!看来想要吸食你们祖宗的灵魂,还得先破了这术局啊。恰巧,我土先生别的不擅长,最擅长的就是跟土地打交道!” 陈弘仁眼睛一瞪,道:“你敢!” “哈哈哈……”土先生仰天大笑,道:“来都来了,我还有什么不敢的?聖白菜,唐善财,把咱们土堂的家伙亮出来!” 他身后的那两名徒弟应声道:“是!” 我却忍不住笑了出来,剩白菜?这是什么名字? 还有唐善财,善财童子? “小兔崽子,让你笑老子的名字!待会我弄死你!” 聖白菜恶狠狠地瞪着我说道,慢慢从怀里摸出来一个棕色的大瓶子,然后又从怀里掏出来一把东西,在月光下,我看的分明,竟然是一把白菜! “真的是白菜!”我忍不住叫了起来,然后又觉得可笑,忍不住掩嘴葫芦。 “笑、笑、笑!”聖白菜怒道:“我非弄死你!” “白菜,你能不能别跟他废话了。”唐善财在一边说道:“师父叫咱们亮家伙呢,你还不麻溜地赶紧亮出来?” “这不是亮出来了?” “那你还不喂白菜?” “不是马上要喂了?” “那怎么还不喂?” “这不是他妈的跟你说话吗?你他妈的怎么交流起来这么费劲儿!” “谁让你跟我说话了?我让你跟我说话了吗?你他妈的办什么事情怎么磨蹭!” “……” 这两个人居然吵了起来。 我和陈弘仁面面相觑,这两个人正常么?他们这是要搞什么? 土先生一脸尴尬,上前飞踹了唐善财一脚,骂道:“知道磨蹭你还吵吵?妈的,你的家伙亮出来了?” “还没呢,师父,马上就亮出来了。” “等你亮出来,他妈的天都亮了!”聖白菜见土先生踹了唐善财一脚,忍不住得意洋洋又骂了一句。 “给老子闭嘴,赶紧喂白菜!”土先生又踹了聖白菜一脚。两个人这才安生下来。 只见聖白菜左手拿着白菜,缓缓凑到右手上的棕色大瓶子口处,嘴里嘟囔道:“宝贝,宝贝,吃吧,吃吧,多吃点,吃饱了,好干活……” 然后我便愕然地看见,那瓶子口处慢吞吞露出来一个肉嘟嘟的,粉红色的,长满了粗粗细细肉刺的虫头,那虫头上没有眼睛,没有触角,只有嘴! 三张嘴! 品字形的三张嘴! 第一张嘴朝着白菜咬了一口,吞下去,第二张嘴又咬了一口,也吞了下去,接着便是第三张嘴! 三口,白菜便没有了。 那粉红色的虫头却陡然发亮,“嗖”地从棕色瓶子里蹿了出来,落在地上,刹那间,便如同充了气一样,迅速膨胀起来。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那虫子瞬间长成五尺来长、三尺来高的庞然大物! 三张嘴,一起张大,朝着地上“嗷呜”一声,便吞出三个大坑! “混账!”陈弘仁大惊失色,慌忙上前。 要是再这样下去,那虫子能把陈家列祖列宗的尸骨给挖出来! 陈弘仁飞起一脚踹在那虫子身上,虫子身上立时陷进去了一个大坑,但却又迅速恢复,反而把陈弘仁给弹了回来。 “哈哈哈!”土先生笑道:“这就是以柔克刚!你陈家坟茔里的护墓山术布局不是深埋地下吗?我就让掘地尸虫给它挖出来!这要是挖出了前辈们的尸骨,那可就对不住了。” “轩辕宝鉴!”陈弘仁忽然咬破舌尖,朝镜面喷出一口鲜血,大叫道:“洞鉴万恶!” 那轩辕宝鉴登时散发出一道异亮的光芒,瞬间又化作万道,道道仿佛针芒,朝着那掘地尸虫迸射而去!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师父保身,徒弟失功 “嘶……” 掘地尸虫猛然颤动了一下身躯,仓皇把头从土地中拔了出来,但宝鉴的光芒还照在它的身上。 土先生收敛笑容,叫道:“善财动手!” “施舍众生了,施舍众生了,快来拿钱,快来拿钱。”唐善财应声往前,嘴里念叨着,忽然将手一扬,飘飘洒洒,一张张纸钱从天而降。 我忍不住抓起一张看时,却是冥币! 我吓了一跳,赶紧又扔掉。 “以这等微末伎俩吸引众鬼来助阵,也太小看我陈家祖坟了!孤魂野鬼哪个敢来?都给我破!”陈弘仁冷笑着,将轩辕宝鉴环照四方上下,只听“哗”的一声响,仿佛风吹树叶,铺天盖地而下的冥币,瞬间都消失不见。 唐善财两手摊开,空空如也,面如死灰地愕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那掘地尸虫还在慢慢蠕动,似乎想要变小逃回瓶子里,但是在轩辕宝鉴光芒的照射下,却爬不出去,只是渐渐干瘪,片刻间,已经成了一张皮。 “师父!”聖白菜哭丧着脸,朝土先生说道:“宝贝死了!” 土先生咬着牙,半晌才嘿然道:“好宝贝!好宝贝!不过陈弘仁,你的功力也耗费了不少吧?” 陈弘仁冷冷看着土先生,沉默有时,才缓缓道:“你一直不动手,就是因为不是我的对手。” 土先生道:“之前好像不是,但现在似乎是了。” 陈弘仁道:“那何不一战?” 土先生道:“时日尚多,何必着急?” 两人互相看着,谁也没有抢先动手,似乎都无必胜的把握。 从两个人的话里可以听得出来,陈弘仁比土先生要技高一筹,但是土先生胜在有备而来,又仗着人多势众,不断消耗陈弘仁的实力,两人之间的差距已经渐渐缩小,甚至已经不复存在。 这样下去究竟是对我们有利还是有害,我已经不敢多想,只是期盼着陈家其他的高手赶紧出现,赶紧来收了这个妖人吧! 过了片刻,陈弘仁冷笑一声,道:“你约摸着你现在人多势众,我独身一人,落了单,你就敢为非作歹?莫要忘了,神相陈元方的威名尚在!哪个敢太岁头上动土?” “嘿!”土先生冷笑道:“陈元方真是好威名!可惜现在呢,还太岁头上动土,他自己都成土了吧!欺我眼拙吗?那不是他的骨灰盒?待会儿我连他的魂也要拿走!” “你敢!”陈弘仁怒目而视。 “我敢!” 土先生指着小亭子内的一众骨灰盒,道:“昔年,神算陈汉生为逼其嫡孙陈元方入相,不惜折寿为之夺来一双阴阳法眼,又为其增加一道运势。陈元方也算争气,以二十余岁之弱龄遽成神相,补了麻衣神相数百年不现江湖的空缺,统领术界一十八路门派,一举覆灭血金乌之宫,何等威风!那时候,我们这些人都藏在深山老林里连大气都不敢出呢!” “知道便好!”陈弘仁道:“一直当乌龟是对的,出来就是送死的!” “嘿嘿,月盈则缺,水满自溢,陈元方到了盛极一时的地步,你们陈家也到了盛极一时的地步,就该走下坡路了。”土先生道:“所以嘛,一夜之间,陈家村的一众高手,包括陈元方在内,还有其父陈弘道,其祖母曾子娥,五大族老一起失踪,就连陈元方的那些红颜知己们,茅山江灵,木家仙秀,邵氏如昕全都失踪了,还不是被上边一网打尽了啊?到如今,数年过去,依旧是声息不闻,你们陈家高手凋零殆尽,还敢做什么?” (陈元方等人失踪事迹,详见拙作《麻衣神相》,在此不影响阅读)。 土先生侃侃而谈,说的吐沫横飞,我半懂半是不懂,陈弘仁在一旁嘿然冷笑,道:“你要是真以为麻衣陈家的辉煌过去了,你就大错特错了!” “错就错吧,我也不计较。”土先生笑道:“今天来本意是让土灵傀吸收你们陈家祖坟里列祖列宗的英魂,找一找《义山公录》会不会有残卷留在陈家村,不料还能有意外的收获,这轩辕八宝鉴应该也是我的了吧,嘿嘿……你们认不认得这宝贝?” 土先生最后一句话是朝身后的两个徒弟问的,但是聖白菜和唐善财却一起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真是一群蠢货!” 土先生假意骂道:“这可是上古时期轩辕黄帝造出来的宝贝!陈元方叱咤风云时,没少借它的光!这个黄帝,曾经铸造了十五面镜子,第一面直径一尺五寸,法满月之数。第二面直径一尺四寸,第三面一尺三寸……嗯,以此类推,其余的也都是相差一寸,轩辕八宝鉴便是第八面镜子,直径刚好八寸!那什么,鼻作麒麟蹲伏之象,绕镜鼻而列四方,又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依方布陈。四方之外乃设八卦,卦外又置十二辰位,每一辰位上再设辰畜。而辰畜之外,又置二十四上古之字,周绕轮廓,文体似隶,点画无缺,今人难以辨识!如此纷繁复杂,以法祭之,则妙用无穷!古书中说,‘承日照之,则背上文画,墨入影内,纤毫无失。举而扣之,清音徐引,竟日方绝’,因此古人有得之者,号称‘灵境’!称‘持此则百邪不侵’!” 土先生一番长篇大论,听得我目瞪口呆,陈弘仁也有些吃惊,道:“不意旁门左道中人,还真有些博闻强识的本事。” 土先生似乎特爱显摆,见我们惊讶,还有些洋洋得意,笑道:“不要小看我,虽然坏,但是却很真的厉害呢。” 陈弘仁叹息一声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啊。” “我本就是贼嘛。”土先生道:“你这个正人君子打算怎样?陈家村里到底还有没有《义山公录》?这轩辕八宝鉴,你是乖乖地交出来,还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陈弘仁将轩辕八宝鉴往怀中一放,道:“书没有,至于这镜子给不给贼,你说呢!” “是个好汉子!”土先生将大拇指一伸,喝道:“徒儿们,拿出最后的手段,再替为师好好招待陈五爷!” “是!” 聖白菜和唐善财齐齐应了一声,几乎是整齐划一地把手往怀里一摸,又同时掏出来一样东西,然后朝陈弘仁一拥而上。 他们手里都捧着一具土灵傀,在月光下缓缓蠕动,既恶心又恐怖。 “收了你们这鬼东西吧!” 陈弘仁不屑地骂了句,身子一晃,已经欺身至那两人之间,左右手同时暴长而出,眨眼间已如探囊取物般抓走了聖白菜手里的土灵傀。 唐善财的本事竟似是较聖白菜技高一筹,躲过了陈弘仁的这一抓!往后疾退而去! 陈弘仁意料之外,不由得“咦”了一声,紧接着手臂暴涨,猛然间凭空长长了半尺有余,终于从唐善财手里取走了土灵傀,两书奋力一捏,只听得“噗”、“噗”两声闷响,陈弘仁两手之中,土屑碎末簌簌飘落! “易筋换骨功?”唐善财瞠目结舌,竟然忘记了还在临敌作战,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算你有眼力!六相全功身法之易筋换骨!” 暴喝声中,陈弘仁蹬地而起,一双腿,两只脚左右踢出,那两人立时如断了线的风筝,两向飞出,跌落在地。 “收!” 陈弘仁人还未落地,手已经又从怀里拿出轩辕八宝鉴来,在空中一晃,淡金色的光芒灿然一片,早有两缕黑气钻进了镜中,消失不见。 “啊!” “啊!” 唐善财和聖白菜都先是一怔,继而一起惨叫起来,都像是发了疯似的,扯着头发,咬着嘴唇,手舞足蹈。 “嗬嗬!” “嗬嗬!” 声音惨烈,不敢多闻。 “灵力不够,也敢逞强使用法器,反噬之苦岂是尔辈所能承受?”陈弘仁冷笑两声,看向土先生道:“你这师父简直不是人,让两个不中用的徒弟来做炮灰,消耗我的功力,自己却在一旁保存实力--你在干什么!” 陈弘仁正说之际,脸色忽然大变,身子朝着土先生“嗖”的奔出,速度之快,仿若离弦之箭! 正文 第二十四章 三千土鬼,生死符术 我急忙看时,只见土先生左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具白生生的瓷俑,月光下正散发出一身惨淡的光,那瓷俑的模样栩栩如生,嘴唇猩红,眼中诡笑,看上去怪异至极,竟不像是死物,而像是活生生的怪物! 土先生左手持俑,右手捏诀,目露凶光,脸带狞笑,口中念念有词,只是听不清念叨的是什么。 当陈弘仁冲他奔去的时候,土先生陡起一声厉喝:“摧枯拉朽,土鬼三千,起!” “轰!” 一声闷响,我浑身一颤,只觉四周的地仿佛遭了地震,再看时,周边土地竟一下子全都缓缓陷了下去! 我急忙连滚带爬,逃往一旁,陈弘仁也慌忙远离土崩离析之中央。 “哈哈,想跑?晚了!”土先生狞笑着,叫嚣道:“让你看看我异五行土堂首席先生的厉害!” 只听得“扑簌簌”一阵乱响,崩陷的地上忽然如雨后春笋般长出了一具具小土人,片刻间,各个都跳了起来,无声无息,只闪烁着荧光,朝陈弘仁包裹而去。 黑夜,月明星稀的墓园之中,一处处坟茔肃然耸立,一座座石碑青灰冷寂,无数土偶从地下冒出,仿佛一具具从坟冢中钻出的幽灵冥鬼,面带邪笑,目露腥光,张牙舞爪,潮水般涌动着,一波又一波。 我躲在汉白玉牌坊之下,看着这情景,只觉毛骨悚然,浑身发冷。 那些土鬼实在是太多了! 虽然土先生叫嚣道“土鬼三千”,但是依我看来,土鬼的数目应该不止是三千。 这些土偶快速地蠕动着,密密麻麻,就仿佛是满地一望无尽的大虫子挤在一起! 这情形,恶心又恐怖! 陈弘仁当真也是本事极高之人,见此情景,毫无惧色,只冷笑着啐了一口,不屑道:“呸!我当是什么东西?米粒之珠,也放光彩!” 说话声中,三千土鬼已经涌了上来,咿咿呀呀,竟似还有声音! 临到陈弘仁跟前,众土鬼腾挪跳跃,一时间,上下纷飞,群鬼乱舞,影影绰绰,几乎已经快要看不到陈弘仁的身形了。 “咄!” 陈弘仁大喝一声,身子猛然陀螺似地旋转一周,瞬间便有一阵烟尘弥漫,近其身旁的土鬼也不知道有多少已经化为齑粉! 眼见陈弘仁在重重包围中,双手、双脚左冲右突,所及之处,土灵傀纷纷被击碎,全都化成飞灰! 那轩辕八宝鉴也是不停地吸食土灵傀崩溃之后散发出来的祟气,一时间,烟尘四起,黑气纵横!团团簇簇,都朝着轩辕八宝鉴奔去,然后便如石沉井底,百川归海,消失的无影无踪。 “好一个麻衣世家的六相全功!塌山手掌力,撕云裂腿法,霸风环身法,昔日麻衣陈家族长陈弘道将六相全功练至化境,堪称天下第一高手!你倒也算是得了真传!在下佩服的紧!只不过,这里的土有多少,我的土灵傀就能起来多少,我看你能打多长时间!”土先生在一旁冷笑道:“你再厉害,功力也有耗尽的时候,你的轩辕八宝鉴再能吸食祟气,也有饱满的时候!” “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陈弘仁忽然笑了一声,道:“你倒是提醒我了!我要是先杀了你,这里的邪术岂不是可以自行消解!” 笑声中,陈弘仁一晃身,已经冲出土灵傀的包围圈,朝着土先生奔来! “你杀的了我吗?”土先生毫不畏惧,道:“平日里我也只不过稍逊你一筹而已,今日你的消耗比我要多!刚才我怕你,现在我却不怕!我看你怎么杀我?” 陈弘仁并不答话,而是将宝鉴装入衣内,右手一翻,忽然变戏法似的多出来一支白尾毛笔,左手一翻,也变戏法似的多出来一张白纸,赶上前来。 土先生一愣,还没怎么反应,只见陈弘仁将那毛笔塞进嘴里一噙,然后抽出来开始在白纸上写字! 落笔之处,竟然真的出现了红色的字迹! 那是…… 血! 陈弘仁将舌头咬破,用毛笔蘸了自己的血,然后在白纸上写字! 他自己的脸色,在白纸上出现血字的时候,反而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 我看的目瞪口呆,他这是要干什么? “不好!” 土先生忽然惊呼一声,嗓音都变得有些尖锐了,他吼道:“陈弘仁,你敢用生死符?现在,你的功力比我只低不高,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哈哈哈……你怕了?” 陈弘仁停下了笔,仰面大笑,道:“麻衣相术,天下无双,铁口金牙,言断生死!陈家奇术,鬼神皆惊!此符一出,无常锁到!阎王呼名,判官勾魂!我要你三更死,你岂能活到五更?咹!” 一声厉喝,陈弘仁的人已经到了土先生近前,土先生竟张皇失措,举臂将左手中的白色瓷俑迎了上来。 “螳臂挡车,不自量力!” 陈弘仁挺着毛笔直戳瓷俑,血红的笔端刚刚触及瓷俑白生生的躯干,我便听见“磕呲”一声脆响,那瓷俑原本光洁滑腻如同流水绢布一样的身子,竟在瞬间绽放出裂纹来,且一道道迅速延伸,眨眼间已完全遍布!仿佛蛛网! “啪!啪!啪!啪!啪!” 爆裂声参差而起,那诡异而可怕的瓷俑终于碎裂成片,烂落在地。 “陈弘仁,你是个疯子!我不跟你打了!” 土先生吓得面如死灰,丢了掌中残留的碎片,竟然扭头就跑! “跑?你跑得开吗!”陈弘仁一个箭步冲出,将手一挥,那白纸轻飘飘飞了出去,土先生只跑的两步,那白纸便已经到了他的脑后,悄无声息地贴了上去。 “义山公英灵不远,且允三十五代孙弘仁施法惩恶!” 陈弘仁向天念叨了一句,然后低头喝道:“恶贼,还不束手待毙,更待何时!” “啊!” 土先生一声惨叫,身子仿佛触了电似的,左摇右摆,反复抽搐着,烂泥似的缓缓瘫倒在地上。 “啪、啪、啪、啪、啪……” 一连串的轻微爆破音响起,刚才还在地上往来穿梭的土灵傀们,此时此刻接二连三爆裂成粉,响声此起彼伏。 “噗!” 陈弘仁好端端的,突然狂喷出一口鲜血,本来直挺挺站着的身子,也突然摇摇欲坠。 “五叔!” 我刚才一直呆呆地看,到这时候才猛然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赶紧跑上前去,一把扶住陈弘仁。 “咳咳……” 陈弘仁咳嗽两声,口里又是涌出好多血来,我连忙用袖子给他擦,他苦笑道:“我们麻衣陈家,这生死符之相术太过刻薄歹毒,虽然是对付坏人歹徒,但几乎可以算作是以命换命的做法,要不是他本身的根基不如我,但凡之前的道行和功力与我相差无几,此时此刻,恐怕死的人就是我了。” 我愣了片刻,看了看那边一动不动的土先生,心中暗想,这个人难道已经死了? 要是他死了,陈弘仁会不会死? 我这么想,但是没敢这么问,只是说:“既然这个生死符术这么危险,五叔你怎么还敢施展啊。” 陈弘仁道:“这里是祖坟之地,列祖列宗的英灵都在此处安息,我就算是死,也不能由着他胡来。我们的功力、道行原本是我高,但我耗费的比他多,长时间斗下去,对我不利,不得已……” “陈……弘仁……”土先生忽然蠕动了一下,艰难道:“你好毒啊!我的一身道行,都,都毁了!” “呀!”我惊呼一声,看着陈弘仁道:“五叔,他还活着。”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妖人殒命,大师抖威 陈弘仁却没有像我一样惊慌。 “我刚才没尽全力,给他留了一线生机,这样,不至于担负了杀人罪过,还能让自己伤的轻一些,任何法术都会反噬的。”陈弘仁“嘿嘿”笑道:“土先生,我还不算毒,我没取了你的命,你还敢啰嗦!” 我这才稳下心神,想了想,又冲到土先生跟前,揪住他的衣服,道:“你这个混蛋,敢骗老子!你说,我妈妈究竟是怎么回事?她还能不能好了?” “哈哈……哈哈……”土先生先是一愣,然后咧开嘴断断续续地笑了起来,道:“吴用,没有我,你妈死定了!” 我勃然大怒,骂道:“你他奶奶的王八蛋!你再说一句?” “你妈死定了!”土先生兀自笑道:“你杀了我呀!你杀我呀!哈哈--咳咳!” “你妈的!你才死定了!”我一拳打在了土先生的脸上,那里又软又面,感觉他的脸都要瘪了。这感觉也让我有些害怕,这人会不会就是土做的? “咳咳……别冲动,吴用。”陈弘仁虚弱道:“等我好了,我,我跟你一道去看看你母亲。咳咳……她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你们家的事情我都知道。咳!当年老族长似乎也没说过,她短寿至中年就逝世的地步。” 听了这话,我才稍稍安了心,陈弘仁说得对,陈汉生老先生以前确实见过母亲,如果母亲命中有灭顶之灾,老先生不会不告诉我们的。 再者,妈妈脖子上有陈汉生老先生的灵石护住,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 还有,陈弘仁手里的轩辕八宝鉴那么厉害,拿回去给妈妈一照,吸走了祟气,妈妈估计就能完全好了。 想到这里,我心里一阵轻松,直起身子冲土先生啐了一口,骂道:“你奶奶的,净干坏事!该死球朝上!早死早超生!” 土先生被我啐了满脸口水,怒发冲冠,却挣扎不起来。 就算能挣扎起来,我也不怕,陈弘仁已经用生死符废了他的道行,就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了,我还怕他个屁! “唉……” 我刚骂完,就有一声叹息音幽幽传来。 我吓了一跳,这声音不是土先生发出来的,好像也不是陈弘仁发出来的。 “咳咳……” 又是一道咳嗽声传来。 我赶紧去看陈弘仁,只见他也惊诧起来。 “虎落平阳被犬欺,龙困浅泽遭虾戏啊。”一道沉闷的嗡音由远及近,道:“土先生,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啊……” “土大师,土大师!” 土先生听见这声音,突然像是长了力气,脸上一阵红光涌动,身子拼命挣扎起来,喊道:“您来了啊,您终于来了啊!快来救我啊!陈弘仁他不行了!咳咳……我刚才都弄明白了,只要破了这里的地火山术局,就能把陈家历代的残魂余念全都吸收走!咳咳……还有轩辕八宝鉴,也在陈弘仁手里!《义山公录》应该也在陈家村!您快来救救我!咳咳!” 一道人影从月下飘然而落,半点声息也没有,仿佛鬼魅。 “土大师!真的是您呐!” 土先生激动的都快哭了。 我和陈弘仁都惊愕地看着这个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 来人身材矮小,头发稀薄,一身土黄色衣服,像袍子又不是,像衬衣也不是,半古半今,穿在他身上显得又窄又紧。 一张脸上除了嘴唇略有些颜色之外,其余地方在月光下都是暗淡无光的。 一双三角眼,仿佛蛇眸,两撇八字胡,仿佛鼠须,眉毛浓缩,鼻孔外翻,望之不似善类。 “没想到今夜来我陈家村的客人,还真不少啊。”陈弘仁摇摇晃晃站了起来,盯着土大师道。 “轩辕八宝鉴……”土大师盯着陈弘仁,突然一个箭步,冲了过来。 陈弘仁大惊,连忙用手去格,土大师一掌挥来,与陈弘仁右手相交,只听“嘭”的一声闷响,陈弘仁翻身摔了一个筋斗,土大师却是动也没动,手里竟多了一件物事,我打眼一看,正是轩辕八宝鉴! 他在击倒陈弘仁的同时,竟然也快如闪电般拿走了轩辕八宝鉴! “土大师好厉害!”土先生在一旁笑了起来:“杀了他!杀了他!” 土大师却没有动,他拿着轩辕八宝鉴,凑到眼前,仔仔细细地端详了起来。 我赶紧上前去扶起陈弘仁,陈弘仁的整个身子都发软了,在我扶起他的瞬间,他低声对我说道:“来人是个硬爪子,我不行了,待会儿我跟他拼命,你不用管我,你自己记得跑!” 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没落下来。 我什么话也没说,这时候不是说矫情话让陈弘仁分心的时候,我在心里只骂自己是个扫把星,小孩子玩个游戏遇上厉祟索命,在家里好好待着连累爹妈出事,出门拜访故人还能遇上邪教分子,到了陈家村又搅得举村不得安宁! 要是以后还有机会,我马上过继到陈家去,更姓换名,再也不让亲人朋友受累了。 陈弘仁哆哆嗦嗦,又从怀里掏出来了一张白纸,把毛笔伸进了口中。 我大吃一惊,这是准备又要用麻衣陈家的生死符吗? 以陈弘仁现在的状况,再用一次生死符,能不能打败土大师另说,他自己估计都会先丢了性命! 土大师可是比土先生更厉害的妖人! 但是我没敢吭声阻止,我怕土大师发现,然后对陈弘仁下毒手。 此时此刻的土大师正在聚精会神地端详轩辕八宝鉴,他还伸出猩红的舌头在镜面上舔了舔。 “嗤嗤……” 一阵青烟冒起,一股皮肉焦灼的味道传进我的鼻孔里,恶臭难闻,但我心中大乐,似乎是那个土大师的舌头被烧焦了,我都看见他舌尖上变成了黑漆一片。 不过土大师却似更兴奋了,他缩回舌头,兴奋地摩挲着镜面,咧开嘴笑道:“好东西,好宝贝,货真价实的轩辕八宝鉴,陈元方也真舍得把他留在这里。这是照妖镜,照妖镜啊,我听人说过,宋朝的包拯,包青天就曾经得到过这面镜子!包青天拿着这镜子,白天断阳讼,夜里断阴讼。甚至连冤魂申诉,只要他拿这镜子一照,就能现身说法!好厉害,好厉害!现在它是我的了!” 土大师跟个神经病似的,絮絮叨叨说着。 “土大师,那是小人发现的。”土先生在一旁谄媚地笑着,道:“您可要记我一功啊。” 土大师看了土先生一眼,走过去,伸手一抓,像是提着一只小猫一样,将土先生提了起来,道:“你的功力全废了?道行也全没了?” “是……”土先生嚅嗫道。 “你……还能恢复吗?”土大师语气变冷,森然问道。 “能!”土先生看见土大师的表情,吓了一跳,连忙大声道:“能,能恢复,一定能!” 土大师丝毫不为所动,道:“若是全部恢复的话,需要多久时间?” “应该是三年左右……”土先生呐呐道。 “嗯?要三年?” “啊,不,不是,我日夜勤加修行,要是再得到大师或者堂主的帮助,只需要两年……” “哦?要两年?” “啊,不!是一年半,不,是一年时间就够了!”土先生语无伦次地说,面孔都有些扭曲了。 我在旁边看的一阵恶寒,这两人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明明是一家人,为什么土大师对土先生的态度这么奇怪,而土先生对土大师又如此惧怕? 坏人之间的感情真是复杂!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先生殒命,五叔难生 土大师冷冷地看了土先生一眼,道“让我帮你?帮你要耗费我自己的功力和道行,你,觉得自己值得吗?” “大师。”土先生讪讪笑道:“要不,用我的功劳抵掉吧……今晚的一切功劳都算到您身上,怎么样?堂主一定会很高兴,教主也会很高兴。” “嗯,你很会办事。”土大师点点头道。 “谢谢大师夸奖,都是您栽培的好,都是您栽培的好。”土先生媚笑道。 土大师却语气一转,道:“你啊,不但办事能力强,修行进步也很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大有要超过我的势头啊,要不是今晚受挫,再过个几年,恐怕就把我踩在脚底下了。是不是啊?”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土先生吓得魂不附体,拼命摇头,道:“大师,您玩笑话了!打死我也不敢这么想啊,我就是个只会努力办事的小人物,半点僭越之心也没有啊,要是有的话,天打五雷轰,让我不得好死!” 土大师嘿然笑道:“毒誓可是不能随便发的啊。” 就在此时,陈弘仁忽然一跃而起,手中的生死符飘然而出,直奔土大师! 原来就在刚才,陈弘仁已经完成了此术的准备! “纳命来!” 陈弘仁大喝一声,生死符立时到了土大师眼前! 上次对付土先生,不是奔着命去的,但是这次,却是奔着命去的无疑! 可是土大师却连躲都没躲,竟直接抓住土先生往前一挺,挡在自己的身前,那生死符不偏不倚就贴在了土先生的额头上! “不!” “啊!” “你好毒啊……” 土先生接连惨叫数声,扭曲着身子,眼睛慢慢变大,声音渐渐变弱,片刻后,再也不动了,脸色在月光下青灰一片,那就是死人才会有的脸! “说了不要随便发毒誓嘛。”土大师把土先生的尸体丢掉,叹了一口气,道:“看看,真是不得好死了。” “噗!” 陈弘仁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身子摇晃着,摇晃着,随即也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土大师阴邪的笑着,朝陈弘仁缓缓走了过来。 我又惊又怕,鼓起勇气上前伸手拦住土大师,不让他近前,土大师不屑地瞥了我一眼,手臂轻轻一挥,一股大力登时传来,我只觉身子一轻,立时倒飞了出去,然后重重地跌在地上,摔了个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陈弘仁,我也算是救了你一命啊。”土大师对陈弘仁说道:“刚才你要是把生死符贴到了我身上,你可就要死了!你的功力可没有我高啊。” “不要杀他……他不是术界中人,也不是陈家村的人……”陈弘仁虚弱地抬起头,艰难地对土大师说道:“术界中人,不杀,不杀凡夫俗子,否则,否则正邪难容。” “啧啧……”土大师叹息道:“你都是快要死的人了,心中还念着别个人的安危,真是让我感动,这样吧,你现在虽然命牵一线,但是如果有高人救治的话,比如说我,还是有一线生机的。问你个问题,只要你能回答,我就救你,怎么样?” 不等陈弘仁说话,土大师就说道:“《义山公录》还有没有残卷在陈家村?” 这群人,果然都对《义山公录》垂涎三尺啊! 陈弘仁“嘿嘿”冷笑了起来,道:“你找不到的。” 土大师道:“你不用管我找到找不到,只回答有还是没有。” 陈弘仁冷笑道:“没有。” “唉……”土大师叹道:“你这样说话,很让人难过。不过我土大师到底还是心地善良,有好生之德,所以,我决定再给你个机会。你们两个,都各是一条命,我让你们选,只能活一个。你看怎么选?” “让他走,你杀我。”陈弘仁“嘿嘿”笑道。 我眼圈一红,激动地大声喊道:“你奶奶的,有种你杀老子啊!” “这样不好玩。”土大师摇摇头,道:“不过既然你们都想死,那我就成全你们。” 土大师看着陈弘仁,道:“嗯,我想个好玩的法子,他叫吴用吧,我慢慢炮制他,让你看着。你说,我慢慢折磨死他,你会不会很痛苦?你越来越痛苦,会不会痛苦死?这样一来,你们两个死后的怨气都会很大,我再把你们两个的魂魄给收了,岂不美哉!哈哈,嘿嘿,我真聪明,这真是个好办法!” “你这个变态!”陈弘仁怒骂道:“我,我不会放过你!” 土大师“嘻嘻”笑道:“你都要死了,死后魂魄会被我炼制,那也就成了我的,你不放过我,怎么个不放过法?” “嘿嘿,我虽然死了,但是麻衣陈家的人还在,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现在陈家村里,你是最厉害的人吧,你都不是我的对手,我还怕谁?”土大师笑道:“你以为陈家村还是以前的陈家村?天儿,可早就变了!” 陈弘仁恶狠狠道:“天没有变,神相会灭了你们的!” “神相?哈哈!”土大师指了指石亭里的骨灰盒,道:“陈元方?就是那个骨灰盒?真是好笑!常言道,与天斗,与地斗,就是不能与官斗。陈元方啊,他虽然成了神相,却还是不识时务,非要与官斗,所以,成灰了嘛。你要他灭我?哈哈!你叫他一声,看他应不应?” 说完,土大师还冲着那骨灰盒叫道:“神相,神相,你吱一声啊。” 看着他那副贱样子,我心中真是恨极了,只想冲过去,一脚踹他脸上,狠狠地在地上踩!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黑夜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吱”。 不错,就是一声“吱”。 那吱的一声,似乎是人发出来的。 我惊住了。 陈弘仁也惊了。 土大师更是惊呆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缓过神来,急忙抬头,逡巡四顾,道:“谁,是谁?是谁在出声?” 四周一个人都没有。 不但没有人,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但就是有一道声音传来:“我啊,你不是让我吱一声嘛,没听清,要不,我就再来一下,吱--听到了吗?” 这一次,我们都挺清楚了,声音是从陈元方的骨灰盒那边传来的! 也就是说,骨灰盒发出了声音! 有鬼! 我心中立即就蹦出了这个念头,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但是,随即,我又猛然想起来,这个鬼是陈元方的鬼,是好鬼,是他显灵帮助我们的! 陈弘仁已经激动地嘴唇发抖了。 土大师的面孔也有些扭曲,他呐呐道:“陈元方的魂魄显灵?就算是,我也不怕!要的就是你的魂!” 说着,土大师已经把轩辕八宝鉴装进怀里,转而掏出另一件物事来。 土灵傀! 比土先生的那个还要大一号的土灵傀! 砂质的肌肤,诡异的笑容,怨毒的眼神。 土大师把指头伸进口中,奋力一咬,鲜血迸出,淋在土灵傀上,立时渗入的干干净净。 土大师挺着土灵傀往陈元方的骨灰盒走去,口中恶狠狠道:“我收了你,我收了你!” 土大师话音未落,那声音又传了出来,懒洋洋的,有些调皮,有些温和,也不乏沉稳有力,道:“你这东西太难看了,我不喜欢。” “嘭!” 那话刚刚说完,土大师的手中就传来一声爆破音,我急忙看时,只见那土灵傀已经化成齑粉,簌簌往下飘落。 土大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目瞪口呆。 一阵风起,盛放骨灰盒的石亭子后面,迎风立起一道人影,高高瘦瘦,一袭黑衣,仿佛和黑夜连成一色,肉眼看去,已经分不清究竟是黑夜包裹了他,还是他操纵着黑夜。 正文 第二十七章 是人是鬼,是神是仙 这个人,看上去仿佛只有二十岁的年纪,但再一看,却又像是快要三十岁了,片刻之间,我竟然已经捉摸不透他的年龄。 他的容貌十分年轻,但眼神中透露出来的光彩,却像是经历了人世间无数风雨沧桑,气质之成熟,与相貌之幼冲并不相仿。 他的脸棱角分明,头发很浓很密,眉长眼大,鼻宽口阔,一种难以形容的气质全隐藏在五官之中,似乎很普通,很平凡,就如我在村子里经常看见的年轻叔伯弟兄一样,但转瞬间却又让人觉得他其实并非那么普通和平凡,他很英俊,很潇洒,可具体哪里英俊,具体哪里潇洒,又让你无法描述出来。 他的身材很高,很瘦,但绝不孱弱,你无法将弱不禁风跟眼前此人联系到一起。反而会觉得踏实,安全,似乎天塌下来都会由他去顶着。 他在笑,嘴角的笑意,在这黑夜里,仿佛是灿烂的阳光,让人一看就感觉十分温暖,十分灿烂,十分平静,十分舒心,虽然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这感觉从何而来,但我却认为自己的感觉很真实,无比真实! 他让我隐隐约约觉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但是意识却告诉我,他对于我来说,是生活中几乎并无交集的陌生人。 他的突然出现让土大师吓了一跳,连连后退了几步才站住了不动。 “元方,你真的回来了啊。咳咳……” 陈元方? 我大吃一惊,这个人就是陈元方? 十四年前,我在陈家村,陈汉生家里见到的那个十岁的孩子? 现如今,他已经成了这个模样? 他究竟是人还是鬼? 我呆呆地看着他,他竟也扭头朝我微微一笑,眼睛亮的可怕。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好在他已经转了目光,道:“五叔,你怎么样,撑得住吧?” “咳咳,暂时还不会死。” 当陈弘仁几乎不成语调的声音传来时,我才把目光从这个神秘人物身上撤走,回归陈弘仁。 但是一看陈弘仁,我又吃了一惊,因为陈弘仁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多了一个女人! 一个穿着黄衫长裙的绝色女子!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一时间竟看呆了。 什么叫柳眉,什么叫杏眼,什么叫肤如凝脂,什么叫唇若朱丹……我到此时有了最好的诠释! 我没有心情去管这女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又是怎么出现的,我只是贪婪地看着。 但凡我脑子稍稍有点清醒,都会觉得不正常。 一个墓地里突然钻出来一个美若天仙的女人,最大的可能是什么? 可我已经想不到那里去了。 她的腰上还挎着一柄长剑,手上有一串白色念珠,她扶着陈弘仁盘膝坐在地上,在陈弘仁的身上贴了好几道红色符纸,似乎是在给陈弘仁治伤。 我有些混沌不清醒,土大师却还是清醒的,他盯着陈元方惊声道:“你是人是鬼?” “应该是人吧。”陈元方笑道:“要不,你来摸摸我的手,看是热的还是凉的?” 说着,陈元方真的伸出了手。 土大师却吓得又往后退了几步,惊疑不定道:“你是谁?” “你不认识我?”陈元方故作惊诧道:“你刚才不是要我吱声吗?我吱了一声啊,你好好想想,你刚才要谁吱声的,那我就是谁。” “五叔,你看我元方哥,多大的人了,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正形。” 一道温柔中稍稍带着倔强的女人声音传来,似是埋怨,似是劝诫,又似是撒娇,实在是说不出的好听。 正是那个绝色女人说的。 陈元方笑道:“灵儿你就爱夸大其词,咱们有多久没出来了,好不容易走一遭,还不好好散散心啊。” 灵儿? 我一下子想起来石亭子里还有个骨灰盒,上面写得名字是“江灵”,那个土先生之前曾经说过,江灵是陈元方身边的女人。 艳福不浅,我脑海里猛然就蹦出来了这个词汇。 江灵道:“那你快散心够了,就快把这个妖人解决了吧,他看上去可讨厌的很。” “好。”陈元方笑眯眯地点点头。 “哈哈哈!” 土大师忽然仰天大笑,叫道:“我一定是在做梦!我一定是在做梦!太可笑了!陈元方明明已经死了,那里还有他的骨灰盒!他怎么能出来?你是我幻想出来的对不对?是梦,一定是梦!我快点醒来吧!” “呵呵……”陈元方忍俊不禁道:“我看你不是在做梦,你是疯了。没见过自欺欺人还欺的这么逗的。” “土崩瓦解!” 土大师忽然嘶吼一声,双手猛然往地上捶去。 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听“轰隆隆”一声巨响,地面上竟出现了一道巨大的土浪,翻滚着朝陈元方裹卷而去! 与此同时,土大师一跃而起,以惊人的速度往外而逃。 我这才醒悟过来,这个狡猾的土大师,他刚才的那番表现完全都是假装出来的,他是想趁人不备,出其不意施展邪术,然后好借机逃脱! “雕虫小技。” 陈元方只是微微笑了笑,将手轻轻一挥,也不见有什么别的动作,地上翻滚的土浪竟一下子停了!瞬息之间,地面又恢复原状,就仿佛之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而下一刻,陈元方的身影忽然不见了。 我正自愕然,只听土大师一声惊叫,我循声看时,只见已奔逃很远的土大师忽然又倒着跑了回来,模样古怪至极! 等到了跟前,我才看见,原来是陈元方在土大师身前抓住土大师的脖子,将他逼退了回来。 等陈元方停下来不走的时候,土大师已经开始浑身瑟瑟发抖。 不用想,也知道他是恐惧到了极点! 因为他在陈元方面前,完全没有还手之力,虚弱的就像个婴儿! 陈元方却还是温和地笑着,松开了抓住土大师脖子的手,道:“想走,也得先把你强取豪夺的东西还了再说啊。” 土大师一愣,陈元方却将手一翻,掌中已然多了一物,正是那被土大师塞到怀里的轩辕八宝鉴! 好快! 好厉害! 我看的瞠目结舌,心驰神摇! “好久不见了,镜兄,你可是有点脏了……”陈元方用手摩挲着那宝鉴的镜面,片刻之后,那镜面又重新散发出淡金色的光芒来。 “神相,我错了!呜呜呜呜……你饶了我吧!” 土大师忽然啕嚎大哭,跪倒在陈元方面前,嚎道:“我再也不敢了,我回去就面壁思过,一生都做好事,你饶了我吧!” 我不屑地啐了一口,这货又开始装了。 “好,我给你个机会。”陈元方居然笑着说道:“只要你能从这个镜子下面走出去,我就饶了你。” “镜子下面?”土大师泪水涟涟地张大了嘴,茫然不解地看着陈元方。 我也愕然了。 “就是它下面!” 陈元方将手中的轩辕八宝鉴往空中轻轻一送,那宝鉴缓缓而去,竟然虚浮在了空中,镜面朝下,淡金色的光芒照耀下来,灿然一片,明媚却不耀眼,立时便将土大师罩了进去! “抬头看。” 陈元方曼声说出了这三个字,明明不是命令,也无威严,温和的很,但是土大师却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去看那镜中散发出的万道淡金之光。 只这一看,土大师的神情便一下子变了! 变得得有些痴痴的,呆呆的,仿佛失魂落魄,仿佛魂不守舍。 数息之后,他竟然又开始在原地转起圈子来,嘴里咕咕嘟嘟,咿咿呀呀的,仿佛幼儿学语,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宝鉴升空,镜花水月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內外,轩辕独尊! 鉴有金光,覆映众身。视而不见,听之毋闻。天地包罗,群生滋真! 诵持难辍,身发无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祇朝礼,役使雷霆! 魑魅丧胆,精怪亡形。內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澄澈,五气腾腾! 今以吾之精诚,化青天之白日,望期金光之速现,明照众生之俯仰!” 我正在看土大师的诡异表现,陈元方却曼声吟诵起来,那声音真是绝妙动听,令人恍然忘却周身所在。 等他念诵完,那轩辕八宝鉴的光芒也起了一种变化。 一种微妙的变化。 若不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 它还是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和之前似乎没有多大区别,只是在感觉上,我隐隐约约觉得它多了些不可捉摸灵气,甚至还多了些阴森森的鬼气…… 土大师的模样变得更加奇怪了,他时而一动不动,时而手舞足蹈,时而疯狂嘶吼……他的脸上,有时候温和平静,有时候狰狞可怕,有时候笑,有时候哭,像真的疯了一样。 这次也不知道他是装的还是真的,总之,我看的有些惊心动魄。 陈元方似乎看穿了我的内心所想,悠悠道:“这次他是真的快疯了。宝鉴之下乃是一个幻术,名作镜花水月,他若不诚心悔过,便出不了这虚幻之境。” “神相?”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突然心情一阵复杂,呆呆地看着陈元方,喃喃地重复着说道:“你真的是神相?麻衣神相?” 陈元方的目光扫向我,道:“不错,我就是麻衣陈家第三十六代嫡系传人,也是麻衣陈家所出的第七位麻衣神相。” 他说这些话的语气很平常,既不是得意,更不是炫耀,而是给人一种很诚恳的感觉,他只是在回答一个问题。 而我已经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他便是这世上最伟大的相士--麻衣神相! 他现在就站在我面前,没有说太多话,也没有做太多的动作,但我的血液已经不可思议地沸腾起来! 十四年前,陈弘德给我讲过的有关麻衣神相和陈家的往事,突然一下子浮上心头。 “麻衣相法”在民间流传的很广,有很多算命先生都自称是“麻衣神相”,也有很多相术著作题名叫做《麻衣神相》,但那都不是真正的“麻衣神相”! 真正的“麻衣神相”究竟代表着什么意思? “神相”,顾名思义,相术通神之人,能承担这样称号的人并不多,从古至今,可称神相者也不过寥寥数人而已。 中国历史悠久,从三皇五帝开始,就有了命理学的传承,也即后世所说的玄学、道学。 玄学可分为五术,也即玄门五脉,乃“山、医、命、相、卜”。 山者修道持法;医者救死扶伤;命者炼丹制符;相者观天知命;术者机断来去! 这五门相辅相成,很难有明确的界限去区分,却又各成一支,都谱写了数千年的不朽传奇! 单说相术这一门,几千年来,有名的相士不计其数,比如上古时期的伏羲,先秦时期的周文王、姜子牙、鬼谷子,秦汉时期的黄石公、赤松子,三国时期的管辂、诸葛亮,两晋时期的郭璞、葛洪;隋唐时期的袁天罡、李淳风;两宋时期的麻衣道人、陈抟老祖、邵康节;元明时期的刘伯温、袁柳庄等等。 这些人若非是出自江湖派,便是学士派的,他们均是参天之道,通地之玄,神机入幽,相术之高,皆为世人称赞,每一人都有传说留存世间,也只有这种人才可以称得上是神相。 而与江湖派、学士派鼎足而立的麻衣陈家,因为处世隐秘,只传一姓一脉,因此,并不为普通世人所知,但麻衣陈家传承千年,相术高才层出不穷,可称得上神相的人,已经有七位之多! 自陈义山之后,《义山公录》一脉单传,只有那些学通《义山公录》的传人才能被称为神相,又因出自麻衣陈家,因此那些神相又被称为“麻衣神相”! 麻衣陈家之中,有些传人天赋不够,或对相术无意,或学艺不精,这些传人虽然便成不了麻衣神相,因此,算下来,麻衣陈家十二字辈传承三轮,等到第三十六代“元”字辈时,一共出了七位神相。 但三十六代就有七位神相出现,由此也可想见麻衣陈家相术的厉害了。 我脑海里闪现过这些念想,当即走到陈元方面前神鞠一躬,道:“您是神相,您救救五叔!” 陈元方笑道:“放心,我来了,他就没事了。更何况,他是我同族五叔,就算你不说,我也会救他。” 我挠了挠头,还有句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陈元方道:“说吧,憋在心里难受。” “啊?”我惊愕道:“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当然知道。”陈元方道:“你想让我帮你,你觉得自己是扫把星嘛。” “对!”我扑上去一把抓住陈元方的胳膊,就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叫道:“我就是个扫把星!谁对我好,谁倒霉!你这么大本事,你帮帮我!” “好说,好说。”陈元方笑了笑,道:“不要这么慌张,我爷爷不是曾经告诉过你方法吗?” “啊?”我惊愕道:“你知道?” “当时不知道,现在知道了。”陈元方道:“方法很简单,改名换姓,修道入相,从今之后,世上没有吴用。你的灾星也就结了。” “只有这一个办法吗?”我呐呐道。 “只有这一个。”陈元方道。 “神相也只能这一个办法?”我还抱着一丝希望,又问了一声。 陈元方笑了笑,道:“神相也是人,不是神。即便是神,也得守天道。天道是什么?天道就是这万物万灵过去未来既定不变的规矩。” 我默然无语,许久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陈元方也没有再说话。 墓园之中,片刻的沉默。 “元方哥,五叔的伤势比较严重,我让他服了我的命丹,又给他贴了命符,但是这只是治标之策,不能治本。”一直在跟陈弘仁疗伤的江灵忽然开言道:“你看怎么办?” 我急忙去看陈弘仁时,只见他坐在那里,已经闭上了眼,动也不动,脸色灰白,跟个死人似的。 陈元方没有过去,只是说道:“他一连用了两次生死符,消耗道行过剧,已经油尽灯枯,没有死已是万幸。” 江灵道:“都是咱们晚到了一步。” 陈元方道:“日前,我心血来潮,感觉陈家村要出事,说要出来看看,你还说我是故意找借口,出来肯定是别有目的,非要跟我一道,现在怎么样?” 江灵脸上一红,道:“谁知道你的预感那么灵?我还让邵如昕卜算了一卦,她也没算出来这里会出这么大事啊。我们都以为你是开玩笑。” “你们这些女人啊,真是从来都分不清真假……” 我见陈元方和江灵越说越说不到正题上,赶紧截住道:“那五叔他以后会怎么样?” 陈弘仁能有这么个结果,完全是因为我,上了土先生的当,牵绊住了陈弘仁,让土先生和一众弟子趁虚而入,将陈弘仁的兄弟们各个击破,最终又连累了他。 如果陈弘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真是想死的心也有了。 不单单是有想死的心,干脆就死了算了! 话说,我怎么就那么衰呢?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八拜为交,义结金兰 陈元方瞥了我一眼,道:“放心,能救过来。灵儿,要不,你带五叔先去禹都张家一趟?让国手张老爷子给他先用鬼门十三针护住心脉,然后咱们带他一起回去,再让鬼医给他看。” “别老鬼医,鬼医的叫。”江灵道:“是东木老前辈。” 陈元方笑道:“是他非要让我叫他鬼医!他现在脾气怪得很,我怀疑是到了更年期。” 江灵笑骂道:“去你的吧,东木先生一百多岁的人了,哪有更年期。” 我听得浑然不知所以,也不知道他们在说谁,只是插不上嘴。 想了一会儿,才记起来陈弘仁的兄弟们也出了事情,于是我连忙说道:“这墓园里的守墓人也都被暗算了。” “嗯。”陈元方道:“我和灵儿都见了,没什么大碍,都没有五叔伤得重。现在还是说你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到底还更名改姓不?实话对你说了,你是五行缺人,一辈子都遭五行鬼众纠缠,不更名改姓,不修持道法,不是自己出事,就是自己身边的亲朋好友出事。你好好想想。更名改姓之后,你自己且不论,最起码,你的亲人朋友不会再因你出意外了。” “我……”我踟蹰了片刻,道:“我想回去跟爹妈商量一下。” “不用,这事儿全在于你。”陈元方道:“不客气的说,你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那种人。如果刚才我没来的时候,你们被土大师快逼死的时候,让你更名改姓,你同意不同意?” 同意,因为刚才我就是这么想的。 陈元方继续说道:“你如果还抱着侥幸的心理,那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下次,你就没这么走运了。” 我心中一惊,看着陈元方严肃的面孔,终于逼迫自己下定了决心,道:“好,我同意了!” “同意改姓陈?” “同意!” “同意跟我结拜兄弟?” “求之不得!” “这不就行了!”陈元方笑了起来,道:“你是五行缺人,我是五行全人,天底下哪有这样走极端的两个人?分明是一对嘛!啊,一对兄弟。” 我看着陈元方,道:“我其实挺奇怪的,你这么有本事,我这么没用,你跟我结拜兄弟,为什么还这么高兴?” 陈元方道:“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天之道,补不足而损有余嘛,我全你缺,不合天道,所以你我结拜为兄弟,命格互补,对谁都有好处。这是命数,你信命吗?” 我还没有回答,陈元方就自己答道:“我信。另外,我想把《义山公录》传给你。” “啊?”我吃了一惊,愕然不知所措。 陈元方道:“不要紧张,也不要激动,只是半部,你命中没有神相之缘,但是却别有一番作为。” 我稍稍有些失望,道:“什么作为?” “就是对付他们。”陈元方指了指还在轩辕八宝鉴下面疯癫的土大师。 我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道:“你是要我对付异五行?” “不错。”陈元方笑道:“你真是跟我一样聪明的人。” “为什么是我?”我道:“你一个指头都能把他们灭了!” “我可是已经死了的人。”陈元方眨眨眼睛,指了指石亭里的骨灰盒,道:“既然是已经死了的人,又怎么可能经常出现在世上呢?” “你是真的死了还是假的?”我惊疑不定道。 陈元方道:“你就当我是真死了。” 我正自愕然,江灵在一旁埋怨道:“元方哥,你好好跟人家说话!” 陈元方笑了笑,道:“其实也没别的。你只要记住,我只能偶尔出现,否则会有大麻烦。但是异五行这些年来发展迅速,五大堂已经各自在术界屹立,很有尾大不掉之势。你看看就一个堂里的土先生和土大师就能造出多少风浪?想想令人心惊!土堂是以土灵傀四处搜集逝者的魂魄,目的尚不明朗。其余四堂也与此类似。异五行的终极目的究竟是什么,我还没想出来,但肯定是非常可怕的,量变引起质变,阴胜则阳衰!我不在人间,必须要找一个能把握大势的人,而你恰恰就是。” “为什么是我?”我有点受宠若惊,还有点懵懵懂懂,道:“我什么都不会啊。” “因为你是五行缺人,缺什么,补什么,五行之物跟你关联最深!你日后的修行,必定也跟五行有关。从这点来看,异五行邪教天生就是你的敌人。” 陈元方道:“另外,五行鬼众对异五行邪教来说非常重要,而五行鬼众又跟你纠缠不清,你岂非最合适的人选?总之,就是资质加时运,也即命数使然,你信不信命?” 又是还没等我回答,陈元方就自己答道:“我信!” 我简直有点哭笑不得,道:“那我跟谁学本事,跟谁修道去?” “跟我。”陈元方道。 “跟你?”我又惊又喜道:“你要教我?你不是说自己不能在人间长时间待着吗?” “短时间还是可以的。”陈元方道:“等禹都国医世家的张熙岳老爷子帮五叔下了鬼门十三针之后,我就带他离开了。所以我只能在这期间教你。” 我道:“多长时间?” 陈元方道:“大概三天。” “三天!”我惊叫道:“三天我能学到什么?” “能学到全部麻衣陈家相法的精髓。”陈元方道:“但是想要悟透,所需的时日绝非三天。我只负责教你精髓,不负责帮你领悟。” “明白了。”我点点头,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正是此理。”陈元方道。 我沉默了片刻,道:“我既然改姓陈了,你再帮我想个名字吧?” 陈元方笑道:“我要做你的兄长,帮你想个名字也不算为过。” 说罢,陈元方环顾四方,道:“此处是陈家祖坟之地,你更姓改名,等同重生,倒也正合了这墓园氛围。人逝之后,无非是化作一掊土而已,正所谓,尘归尘,土归土,你不如就叫陈归尘吧。” “陈归尘?”我愣了一下。 江灵已经赞叹道:“好名字,听起来顺口,也正合了道家之意。” 陈元方笑谓我道:“你觉得怎样?” 我道:“挺好。” 陈元方想了想,道:“陈归尘,尘归尘,出尘之味太浓,过于阴柔,还需再补一下。不如这样,姓陈,名铮,字归尘。怎么样?” “陈铮?铁骨铮铮!好!”我大声道:“从今往后,世上少一吴用,多一陈铮陈归尘了!” “好!”陈元方也大声道:“那咱们就今日在此结拜了吧,也好让陈家的列祖列宗做个见证!” 当下,我与陈元方跪倒在汉白玉牌坊之下,撮土焚香,祷告天地,报了生辰四柱,八拜为交,义结金兰! 闲聊数语,我义兄对我说道:“归尘啊,有件事情要跟你说清楚,你可不要难受。” 我道:“大哥只管说吧。” 义兄道:“你以后不能经常在自己家里呆着了,既然改换门庭,就要真有个样子,否则跟没改是一样的。” “哦。” 我沉默了片刻,虽然觉得难过,但是为了爸爸、妈妈着想,却也无可奈何,不得不如此。 “这是爷爷十四年前的一个心愿,直到今夜,咱们才算是了结了他老人家的这桩心事,他若有知,该高兴了。”义兄看上去兴致很好。 想起陈汉生,不,现在也算是我的爷爷了。想起他老人家来,我也觉安慰,当年他为了用讨亡术救我,为了在刘伟厉祟面前有理有据,自己发下毒誓,说若十五年内,我成不了他的孙男,他无论是死是活都会遭天打雷劈……十四年过去了,我终究也算是稍稍对得起他老人家了。 只是,他老人家到底还在不在人世,我还觉的有所疑惑。 义兄的骨灰盒都摆出来了,人却还活的好好的,这一家人的事情,似乎不能以常理揣度。 正文 第三十章 改换门庭,前尘归尘 义兄高兴了一阵,道:“好兄弟,今夜的时间已经不早了,你快些回去,我也得把五叔送到张家去。明天上午,用过早餐之后,你到陈家村爷爷家里来找我。” “好。” 我应过之后,赶紧又问道:“大哥,爷爷到底去世了没?” 义兄笑着看了我一眼,高深莫测,道:“怎么突然问这个了?” “不能问吗?” “可以……”义兄转过身,负手而立,淡淡道:“你就当去世好了。” 我翻了翻白眼,什么叫“就当”啊! 他还是那个态度和说法,我根本分不清是真是假,只好无可奈何作罢。 “大哥,这个人怎么办?”我又指了指在宝鉴之下发疯的土大师,问道。 义兄瞥了他一眼,将手一招,轩辕八宝鉴飘然落了下来,不偏不倚,恰恰落在陈元方掌中。 “他已经真疯了。”义兄道:“邪道折磨人心,厉害如此。镜花水月只是幻象,疯不疯全凭本心。” “哈哈!我是土大师!嘻嘻,我会吸走你的魂魄!嘿嘿,你怕不怕?”土大师絮絮叨叨,疯疯癫癫地说。 元方义兄走到土先生那两个晕死过去的徒弟跟前,踢了两脚,道:“醒来,醒来!” 过了片刻,那两人缓缓蠕动起来,爬起了身子,迷迷糊糊地看着我们,义兄道:“别看了,再看杀了你们!” 说着,义兄劈手抓住土大师,提起来跟提个小鸡儿似的,转身又把土先生的尸体抓了起来,丢到了那俩徒弟面前。 那俩徒弟一看土先生死了,土大师疯了,登时吓得魂不附体,磕头如捣蒜,一把鼻涕一把泪道:“活神仙,活菩萨,饶了我们,饶了我们!再也不敢作恶了,回去一辈子做好事!” 这话说的我都想笑,怎么跟土大师的话快一模一样了。 元方义兄道:“别磕了,饶了你们,把这两个人背走吧。” 那两个徒弟如蒙大赦,赶紧一人一个,背了土先生和土大师就跑。 义兄盯着两人的背影,叹息道:“回去,也是个死啊。” 江灵却站了起来,道:“好好的祖坟,让妖人进来后,都糟蹋的有点脏了。” 说着,她右手忽的伸出,一张青色符咒飘然而出,缓缓落在了地上。 刹那间,我只觉周身的空气一阵波动,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被我如实地感受到! 那青色的纸符缓缓隐没在土里,也像是化成了土一样。 我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 我义兄是神相,他厉害倒也罢了,这个江灵,那么娇滴滴的一个姑娘,居然也有这么大的能耐! 真是出人意料! 江灵却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似的,道:“这下好多了。” “归尘,你先回去吧,你父母也该担心你了。”我义兄道:“我和灵儿先去把九叔、十二叔、十五叔救治一下,然后就带五叔去张家。” 我道:“大哥,有件事我一直担心,我母亲落了水,救上来以后,一直昏迷不醒,脚踝上还有爪痕,后来被那个土先生用土灵傀吸出了些黑气,我母亲就醒了。但土先生是妖人,我怕我母亲再出什么事情。你说,他那个土灵傀吸走的黑气,会不会是我母亲的魂魄?” “不会。”义兄道:“人的魂魄不会是黑气状。放心吧,那个土灵傀只能吸食死人的残魂余念。我看你面相十二宫上,父母宫全无异样,断定你母亲不会有事。土先生是想利用你,救你母亲时是真心实意的。你母亲的身子可能会比较虚弱,其余的不会有大碍。” “哦。”听见这话,我心安多了。 江灵道:“我这里有一枚命丹,回去之后用清水化开,然后给婶婶服下,邪气就可以完全祛除了。” 说着,江灵递给我一枚鹌鹑蛋大小的蜡封丹药,我赶紧伸手接过,连连称谢。 义兄道:“咱们明天见。” “好!” 我跟他们执手告别,随即大踏步往墓园外奔去。 这一天,连带着一夜,就好像做了一场光挂陆离的梦一样,直到我奔回家里,还是没有完全回过神来。 家里的院大门没有上锁,显然是给我留着的。 屋门也没有上闩,只是虚掩着。 爸爸、妈妈都还没有睡,他们卧室的灯亮着,我还听见他们在说话。 妈妈说:“看看都几点了?用用这么长时间都不回来,会不会有事?” “怎么会!”爸爸说:“你就安心躺着吧!他去的是陈家村,陈家村里怎么会出事?” 正说之际,看见我推门而入,都先是一惊,继而喜道:“用用回来了!” 爸爸说:“看我说的没事吧!” 妈妈道:“怎么回来的这么晚?见到陈老先生了没?他到底是走了还是没走?” 我笑了笑,道:“有点事情耽搁了。妈,我从陈家村里带回来了一丸药,你服用之后,就全好了!” “真的?”妈妈惊奇道:“不用那个土人儿了?” “不用了。爸,你给我端一碗清水。” “好,我还是信陈家村的人。”爸爸道:“那个小土人我一看都感觉有点瘆的慌。” 等爸爸把水端过来以后,我把江灵给我的命丹拿出来,捏碎蜡封,里面是一枚赤红的丹丸,我丢进碗里,那丹丸如水即溶,很快便完全化进去了。 我把水递给妈妈,妈妈毫不迟疑地将一碗水全部喝完。 只过了片刻功夫,妈妈的脸上便溢出了一层的汗水,再看脖子上、手背上,也全都是汗。 妈妈喜道:“果然好多了!我这一身汗一出,就感觉神清气爽的!这药太灵了!” 我笑了笑,道:“爸,妈,有件事我得跟你们说一下。” “什么事情,看你严肃的。” 我沉默了片刻,还是把白天、夜里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全都说了一遍。 爸爸、妈妈从一开始,就听呆了。 直到我说完,爸妈还是毫无反应,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我晃了晃爸爸,爸爸才醒过神来,喃喃道:“你不姓吴了?” “是。”我说着,两行热泪就滚落下来。 “好孩子,难为你了。”妈妈也哭了起来。 “唉,这真是命啊!咱们一家三口的命,几次三番都是人家给的,也该姓陈了。”爸爸叹息着,眼圈红润,道:“睡吧,睡吧,明天你还要去见陈元方。” 我点了点头,自去回我的卧室不提。 可是这一夜,又如何睡得着? 明天,谁知道又是什么光景? 第二天,爸爸、妈妈都知道我要走了,从今往后可能很少再回来,再踏进这个家门了。 妈妈已经哭了一夜,到天明时候,眼睛肿的像个核桃,但还是在流泪。 爸爸一直在吸鼻子,虽然没怎么哭,但看起来也够呛。 我也很难受,但还是勉强笑着,劝慰爸爸、妈妈,还开玩笑道:“妈,你再生个孩子,等我哪天回来,多了个弟弟,或者妹妹多好。” “去你的吧。”妈妈破涕为笑,擦着眼泪,道:“生一个孩子我都这么费心,才不生第二个!” 爸爸搓着手,道:“用用,你这一走,就不再回来了是吗?” 我道:“我肯定会回来看你们的,你们是我的亲爹、亲娘,就算我改了姓,改了名字,也改不了这血缘关系。” “为什么非要用这个法子啊。”爸爸道:“都是我这当爹的不好,保护不了儿子……” “爸,您不要这么说。”我难受道:“是我这个儿子不好,自己命衰,还连累你们。” “好了,好了,既然改不了,那就都别难过了,儿大不由娘了。”妈妈起身道:“妈给你去做顿家常便饭,以后,谁知道你哪天才能再回来吃一次。” “好!”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入我相门,谨守根本 妈妈去做饭了,爸爸给我收拾东西,我没要被褥什么的,只拿了些可以替换穿的衣服、鞋袜,装进了背包里。 早饭吃完,我伤感着离开了家门。 妈妈没有送我,一扭头就哭着回了屋,爸爸也只红着眼站到院门口,冲我摆手:“走吧,走吧!好好学,保护好自己!记住,别学坏,做人一定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有空了……回来看看爹娘……” 我大踏步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哭。 快要出村口的时候,遇见二娃子摇摇摆摆地晃荡出来,看见我,惊奇道:“吴用,你咋哭了?” “滚你的蛋吧!”我骂了二娃子一句,道:“老子这是给沙眯了眼睛,没看见风大吗?” “哎呀,哪儿有风啊,我都快热死了。”二娃子发憨道:“你就是哭了吧!” 我上前踹了二娃子一脚,道:“老子要出远门了!” “你要去哪儿混?带上我吧!”二娃子立即兴奋道:“怪不得你背个包。” 我要走了,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感觉二娃子也算是我的亲人,虽然小时候不讲义气了一次,但是到底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打打闹闹,感情能不深厚吗?所以,我也想多跟他说会儿话。 我说:“我这是要干玩命的事儿,你个信球敢去吗?” “我不信球!”二娃子肃容道:“我敢去!玩命有什么不敢的!” “行了,行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只能我自己去,去的时间可能会比较长,照看不了我爸妈了,你在村子里,我爸妈有什么事情,你去帮忙,听见了吗?不要再不讲义气!” “别再拿以前的说事儿,那次是真冤枉,我以为你一直跟着我跑呢,谁知道你没跑。还叨叨我十几年。”二娃子信誓旦旦道:“放心吧,你爸妈,那就是我爸妈,你能做的事情,我都能做!” “好!” 我又拍了二娃子一下肩膀,扭头走了。 “真不带我去啊?”二娃子恋恋不舍地又喊了一声。 “滚回家里去吧,你爹妈还等着你娶媳妇生孙子呢!”我一边笑,一边走,走着走着,眼泪又出来了,还好二娃子没跟上来,不然又该说我了,这个傻缺。 出了村子以后,我反而好了些,既然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改变不了了,那就不要再磨磨唧唧了。 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甩开膀子,大步流星,走了! 我一路疾行,直奔陈家村。 入了村子径直往爷爷家里去。 门上的锁开了,门是虚掩着的,这就表明我义兄已经到了。 我赶紧推门入内,等进去的时候,发现院子里已经被收拾地干干净净,义兄陈元方正在擦屋里的桌子。 江灵没在。 要是没有亲眼看见,谁也不会相信,堂堂的神相陈元方居然在擦桌子。 “归尘来了啊?”义兄笑道:“没少哭啊。” “大哥早!”我有些难为情地打了个招呼,道:“是哭了,让大哥见笑了。” “不见笑。”义兄道:“这说明你重感情,是个男子汉。不过你要知道,这世上往往只有寂寞孤独的人才能成功,你已经成年了,不能还在父母的庇护下活着,因此你也不用过分伤心。”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心结确实打开了一些,略略舒畅,我道:“五叔怎么样了?” “他没有大碍,昨天夜里已经送到了张熙岳那里,张熙岳亲自给他下针,灵儿也在守护,三天之后跟我走,道行和功力都会恢复过来。” 义兄擦了擦手,从衣内口袋里一抹,拿出来一本书,走过来递给我道:“去,把这书从头到尾读一遍。” 我接过来一看,不由得浑身一震,因为这是一本手抄书,书皮上面写着四个字:《义山公录》。 相术界的不二神作啊! “只是半部。”义兄笑道:“快点去读一遍。你没有相术的基础,但你要自行去悟,有什么读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我就在这里。” “我……”我抓耳挠腮,想要说一些话,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别人梦寐以求的书,我就这么容易得到了,而且还会得到神相的亲自教授,这实在是命好的有点说不过去了。 “去看吧,看完了,我还要带走,不会给你复习的。”义兄笑着又去擦桌子了。 “大哥,我……我不太聪明啊……”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竟然不由自主地蹦出了这么一句话。 义兄又笑了,看着我说:“你人不错,从你的面相,还有昨天的所作所为我就看出来了,不但勇敢,而且善良,更懂得知恩图报,这些品质远远比聪明更重要。况且,你也不算太笨。”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赶紧拿着《义山公录》去看。 《义山公录•开篇》第一段话是:“相有天定,世无预作,人之生也,未可知也。形貌皮肤,质行神心,骨骼气色声音,乃至天命地势人力,焉山翁嗟夫,世人无有能预知者。非神异以秘授,岂尘凡之解推?医、相二术,同源而出,医者有神农尝百草,相者有伏羲辨万人,于是乎,二术各得其道。而欲知相之前定者,非禀赋异常之士不能知,然后秘授以此书者,又岂世俗等下之人所能推解哉?” 我到底是上过高中,而且古文底子还不错,能明白这些话的意思。 这一段话讲的就是世间万物包括人的相,都是天定的,没有一个人的相是他自己预定预知的,所以,万物之相都存在一定的玄机,这里面的玄机,只有那些学识过人、最够聪慧的人才能参悟出来。古时候的医学和相术同源同出,神农尝百草然后才验证了各种草药的功效。而伏羲分辨无数的人,才有了对相术的理解。 我看到这里,义兄忽然走过来道:“这世上的人,没有哪两个有完全相同的外表,包括面相、手相、肉相、骨相等,就连双胞胎也会有细微的差别,所以这世上的人,也没有哪两个会有完全相同的命运。所以说,不要对照别人的命来看自己的命,你的命,就在你的相里!相逐心生,心恶则相恶,心善则相善!这是我相门的根本!入我相门,谨守根本!” 我受教地点了点头,继续往后面看了下去。 《义山公录•开篇》中还讲了一件事,说古时候的相术大家,为了研究出人的手纹的奥秘,曾经对数以万计的早死之人的尸体做过研究,然后发现了他们一个最大的共同点,那就是他们手上有一条纹路短而浅,杂而乱。 相术大家同样对数以万计的长寿之人、贫寒之人、富贵之人进行面相研究,然后发现他们也各有各的共同点,比如他们的牙齿数目,他们的三停比例,他们的眉相,他们的鼻相,他们走路的态势,他们的精气神等等,经过数千年的不断研究和经验总结,才有了许许多多的经验、结论和著述。 看到这里,我才明白,原来相术和中医一样,都是经过前人无数的研究和验证才得来的,有些人不分青红皂白,将相术完全归结为封建迷信,实在是不对的。 书中还提到,世上的相术派别有两大流派和一大家族,即江湖派、学士派和麻衣陈家。 也有人将麻衣陈家称为麻衣道派。 但准确来说,麻衣道派并非是一个派别,而是一个家族,因为它直传一家一姓,千年不变,只在陈家。 正文 推一本大神的书 在此推荐一本悬疑大神作者的新书,潘海根大大的书《扎纸匠》 扎彩匠,扎鬼纸,扎来鬼纸祭阴阳。 扎纸匠,说通俗点就是纸扎手艺人,所扎之物大多是一些烧给死者用的童男童女,灵屋纸马之类的。 扎纸这门手艺可是古时五花八门中的老行业了,古时五花八门中,七门调说的就是这种扎纸的人。 对于这行,很多人认为扎出来的纸人纸马等物,只是卖与办丧事的人家。如果你是这么认为的,那你就错了,因为白天做的是办丧事生人的生意,到了晚上,做的可就是死人的生意了。 而作者所要讲的,就是我做扎纸匠那些年见闻到的那些奇闻怪事…… 正文 第三十二章 一门一姓,传承之因 这一段话的下面,我看见有爷爷陈汉生的批注,道:“江湖派重实用,学士派重著述,麻衣派取两者之长,自成一脉。江湖派有陈希夷、袁柳庄、范文、陈钊;学士派有刘邵、管辂、司马光、曾国藩;麻衣派仅有一家,乃我陈家。” 我恍惚了一阵,再往下看,只见这书之《开篇》的末尾写着:“老祖陈抟,号希夷,又号扶摇子。师麻衣道者,麻衣道者于华山石室中授陈抟以相论。两人对坐,麻衣道者不以言语,但用火箸画字于炉灰中,以传老祖。希夷悟,尽其学焉。其后六十年,老祖以此道复传陈公义山,遂开麻衣道派之滥觞。” “义山公面壁十载,混沌形骸,三累回光。糠秕世界,念彼此三千大千,人我空相色相。遂成此书,其谓后人曰:黄河之水天上来,根深不怕夭同摆。吾得老祖真传,参悟相术道法一理,衣钵尽传于汝辈,今日得而吾事宁矣,他年毋授愚夫,不然是逆天也,戒之慎之……” 我一路读下来,但凡有不懂的就去问我义兄,期间,不但不觉得枯燥无味,反而有越读越入迷的感觉,其中,《理篇》主要讲了五件事,乃是:阴阳合剂、五行生克、相逐心生、天道有改、天人感应。 至于《谋篇》,开篇第一句话是“七窍皆通,六感全明者方可入我麻衣之道。”再看下面,便都是些讲如何看相的方法。 《相篇》占据的篇幅很大,从“相形”开始写起,一直到“相道”,洋洋洒洒,我快速地翻阅着,跳到下一篇。 《邪篇》讲了各种各样的魑魅魍魉、精灵兽怪以及禳祸纳福、辟邪驱凶的方法,其中还杂合了一下治疗疑难怪病的方子…… 就这样读下来,从早上读到中午,我浑然不觉得累,义兄已经弄来了午饭,让我歇歇,跟他一起吃饭。 坐到饭桌前,义兄笑道:“这书怎么样?” 我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是道:“很好!很好很好的一本书!”说完,我看了看他,有一些话想说,但却不好意思说出口。 义兄笑道:“你是不是感觉我很年轻,心中一定在想,这么好的一本书,为什么非要陈家自己拿着,而不传扬到天下去?” 我一惊,诧异道:“大哥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义兄道:“这就是相术,你不用说,我已经知道;你不用问,我已经回答。” 我惊奇地叹了一口气,道:“相术居然这么神奇?简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只因为你以前所见所闻的都是小相术,换而言之,是相术的皮毛,有的甚至就不是相术,而是骗人欺人的把戏。而我所用所学的都是大相术。” 我信服地点了点头,道:“那这些一定很难学了。” 义兄说:“这也不一定。大而神奇的东西并非都是难以理解、难以捉摸的东西,正相反,越是有道理的话说的就越通俗易懂,越是有本事的人,看起来就越是平凡。所谓大智如愚,大巧如拙,大象无形,大音希声,正是如此。” 我恍然道:“我知道了,越是有道理、有用处的东西,反而越是存在于普普通通的生活中。” 义兄笑道:“你说的对极了,好的东西都是来源于普普通通的生活,又用在普普通通的生活里,就好比我现在用相术里的知识,就能知道你今天早上都吃了什么东西。” 我没有说话,但心中却微微不信。 “你可能心情不好,早餐用的食物并不多,只吃了两个蒸馍,一些白菜豆腐,一个煎鸡蛋,还喝了一碗玉米糁汤。” 我傻了,能知道我吃了什么东西就足够神奇了,关键是竟然还能知道我吃的量! 神仙啊!还是那种不用掐指一算的神仙! 我呆了半晌才问道:“大哥,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相味。”义兄道:“如果你已经看了《义山公录》,就会发现《义山公录·相篇》里有相味之术的介绍,我就是通过相味之术,嗅到你身上的残留气息,然后判断出来的。” 我诧异地道:“可是我吃过饭以后已经刷过牙了啊。” 义兄笑道:“味道可不是仅仅从牙上传出来的,你的体表,你的嘴唇,你的舌头,你的口腔,你的喉咙,你的食道,你的胃,你的肠,都有食物的气息。” 我惊诧万分地道:“这些你都能嗅出来?” “不错。” 我敬佩地问道:“为什么我自己却嗅不到。” “自己的味道,自己很难嗅到。再者,你还没有成为一个真正的相士,麻衣陈家的相士。这都是需要很长时间很长时间的历练才能得到的本事。” 我看着《义山公录》,道:“如果我把这一本书背会,是不是就能成为真正的麻衣陈家相士了?” 义兄沉吟了一下,道:“书是死的,人却是活的。但有人读来读去,却被死书禁锢,成了呆子,这种人无论读多少遍《义山公录》,都成不了真正的大相士!” 我醒悟道:“成功与否,在与人,而不在书。” 义兄的眼睛亮了,笑道:“看来你懂我的意思。” 我道:“我懂了。” 义兄说:“书,你要好好看,要反复看,所谓书读百遍,其义自现,我相信你能做到。” 我点了点头,道:“是!吃完饭,我再看一遍!” 义兄道:“现在回到那个问题,为什么我不把这书传扬到天下去。麻衣陈家,这只是一个招牌,之所以在术界,它这么有名,完全是因为《义山公录》这本书,这本书给了别人,别人很有可能也会做到像麻衣陈家一样的辉煌。但是问题是,相术不等于医术。这两者虽然都是玄门五脉中的术,也有诸多相通之处,比如都要靠目力、嗅觉、听力、触感等,但两者最根本的不同就是目的。相术的目的在于观天知命,在于改运避祸,在于鉴别,医术的最大目的是救死扶伤!从这一点来说,医术无论谁学,总归会有好处,医术越高,救的人也就越多。当然,不排除有坏人以医术杀人,但这都是个别。可相术就不同了,这里面有太多的法门,学了之后是能害人的,坏人如果学到,本事越大,危害就越大!山术、命术、卜术也是如此!巫蛊害人、诅咒害人、符箓害人自古不绝于史,所以传承必须慎重!不能是谁都可以拥有,谁都可以学习!” 义兄说的话很多,但是我一字不漏,全都听了下来,听完之后,我点了点头,似乎是有些明白了。 义兄道:“其实,我说的话,道理很简单,是好人,我可以让你学,就算你后来变坏,我也可以杀了你!” 我的心猛然一颤,义兄说这话,肯定不是说着玩的。 义兄笑了笑,道:“天下间人太多了,坏人也太多了,把书传承天下,那么多坏人都能学到,我就算想杀,也杀不完啊。估计你还要想,我会不会变坏?实话说,我不会,为什么不会,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我变坏了会死。” 我吃惊道:“你是神相,谁能杀得了你!” 义兄道:“当然有人。” 我诧异道:“谁能杀得掉你?” “只此一人。”义兄道:“义山公。” “啊?这不是大哥的始祖吗?”我惊疑不定道:“他难道还活着?” 我的天,陈义山要是还活着,这都多少岁了,一千多岁吧。 正文 第三十三章 纳邪心障,废寝忘食 义兄摇了摇头,道:“是义山公的诅咒。就是他给自己的血脉做了手脚,每一代陈家的嫡系子孙都会继承他所做的改动,这个改动叫做纳邪心障。它具体是什么,我不用跟你细说,总之是,有这个心障在的人,只要作恶作到一定程度,必死无疑!这就是义山公的诅咒,多行不义必自毙!所以,我只要还想活着,我就不能作恶,我若不想活了,也无法去作恶。” (纳邪心障一事,具体详见拙作《麻衣神相》,但在此处,不影响理解全文,也不影响阅读)。 我惊讶的半天说不出话来,这才明白之前陈弘德曾经跟我说过的话,为什么《义山公录》只会传给陈家的嫡系子孙,因为他们有纳邪心障在。 义兄笑道:“所以说啊,我把书传给了你,可是违背了祖训,因为你不是陈家的嫡系子孙。” 我肃容道:“大哥,我也愿意接受纳邪心障的束缚!而且,您时刻监督我,只要我作恶,你立马出手杀了我,我绝无怨言。” 义兄道:“刚才那话是开玩笑的。我信你,才传授给你,你不要多想。好了,吃饭吧,下午,我要给你讲讲如何练习相术。” “好!” 吃过饭之后,义兄让我休息,我死活睡不着,好不容易熬到可以起来的时候,义兄道:“我老爸陈弘道,你小时候应该也见过,他把麻衣陈家的六相全功练得出神入化,五叔的本事你也见过了,在我老爸,哦,现在也等于是你义父。在咱们老爸手下,走不过一招!” “啊?”我惊得目瞪口呆。 义兄笑道:“我要说的是,咱们老爸有一个习惯,那就是能睡觉的时候绝不醒着,能躺下来的时候绝不坐着,能坐下来的时候绝不站着,能闭眼的时候绝不睁开。就是尽一切可能休养生息,把自己身体各部分器官的敏锐程度都提升到最佳状态。这一点,你最好也学习学习。” “我知道了。” “那现在说相术的修炼之法吧”义兄道:“如果练习相术,就从最基本的开始,比如相色、相味、相音、相形,色有十种,青、黄、白、黑、红、赤、紫、暗、滞、朦;味有十五等,五主十副,酸、甜、苦、辛、咸、涩、臭、骚、鲜、腥、麻、清、芳、醇、霉;音有十二律,闷、烈、急、厚、亮、浊、促、焦、喑、破、沉;形分天、地、人三品,每一品又有许多内容,仅人品就有面、首、胸、背、腰、腹、手、足、骨、肉、发、痣、三停、四渎、五岳等。这些东西都是以小见大,细微之处见真章,不可有丝毫的马虎大意,更不能出错,须知谬之毫厘,差以千里,相术正是如此,因此,你的眼力要达到明察秋毫之末的程度;嗅觉要达到浓淡可辨,丝毫不漏的地步;听觉要做到收八方之音而分主次强弱的水平。” 我听得又是惊诧,又是激动,当下只是怔怔地点头。 义兄道:“这些东西听起来难,但是当你真正做起来时,却并不很难。你一定要坚持,许多聪明人之所以成不了大事,就是因为不坚持,想方设法走捷径,反而以聪明自误,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我使劲地点点头,道:“我明白。” 义兄“嗯”了一声,道:“那你继续读书,越读越悟,越悟越读,读到滚瓜烂熟,然后忘个一干二净!” 我愣了一下,这话说的有些高深莫测啊。 但我想了想,很快明白过来,书读百遍,其义自现,每一遍读,都有每一遍的感悟,每一遍的感悟各不相同,却又能相互印证,纵横对比,厚积薄发,这就是“越读越悟,越悟越读”。 书读到心里去,记得清清楚楚,倒背如流,举一反三,但是却不能死记硬背,要化成自己的东西,把那些纯粹的文字全都忘记了,只记着其中的精髓,当做自己的本能反应。这便是“读到滚瓜烂熟,然后忘个一干二净”! 想到这里,我会心地笑了。 义兄见我如此,点了点头,道:“去吧。” 如此这般,如饥似渴,一整个下午,我都在读那本《义山公录》,越读越快,但是三遍过后,又越读越慢。真个是每一次读,都有不同的感悟,每一次感悟,都令我欣喜不已。这喜悦,让我已经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不知道什么时候,义兄为我盛来了饭菜,但是我没有心情去吃,义兄也没有管我,天色暗了,我就去了屋里,开着灯读,再后来,义兄似乎是出去了一趟,而我,已经浑然忘我。 真个是时光飞快,也不知道读了多少遍,等我终于感觉到疲惫的时候,放下了书,打了个呵欠,伸了伸懒腰,这才想起来义兄出去了。但四下里一看,义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 此时此刻,他正双目微闭,两手捏诀,盘膝而坐,整个人静的仿佛不存在似的。 我也不知道他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偷偷摸摸走过去仔细看看,嗅嗅,听听,摸倒是还不敢。 看了看,这大哥脸的颜色不对啊,有点灰白啊,这可是死色! 我心里一惊,仔细听听,却发现他连呼吸的声音都没有,再一看,鼻孔根本是不动的! 我吓了一跳,赶紧把手凑到他鼻子下面去感受鼻息,一点气儿都没有! 我彻底慌了,又去摸他的脉搏,也没有! 呼吸停止了,脉搏没有了! “大哥!” 我惊慌地喊了一声,心中胡思乱想起来,难道大哥其实就是个死人?然后这几天一直是在显灵? 不对呀,显灵的话那就是魂魄啊,魂魄哪能过来扫地擦桌子做饭吃啊,这一定是刚死的。 想到这里,我的泪水滂沱而出:“大哥啊,您怎么教了我一天就圆寂了呢?呜呜……不是说我改换门庭之后就不是扫把星了吗?呜呜……怎么刚当你兄弟就把你给克死了呢?呜呜……大哥,你死的好突然啊,你醒醒看我一眼啊!呜呜……” “归尘,你干嘛呢?” 我正在嚎丧,义兄猛然睁开了眼睛,死死盯着我。 我吓的一蹦三尺高,真可谓是魂飞胆丧,硬生生把哭声给止住了,泪眼婆娑地看着义兄,在心中暗暗想道:“尸变,大哥,你这么快就尸变了?” 《义山公录•邪篇》里可是提到了十种变尸,僵尸、戮尸、噬尸、湿尸、血尸、贪尸、昼尸、夜尸、活尸、天尸,这十种变尸之中,僵尸、湿尸、戮尸、噬尸、血尸均无活人的正常思维,而活尸、贪尸、天尸、昼尸、夜尸则还保留有生前的残魂余念,具备一定的思维能力,而后五种变尸之中,活尸最执拗,天尸最奸猾,昼尸最憨傻,夜尸最混沌,而贪尸最淫邪! 我哆哆嗦嗦,大哥这属于哪种?还会不会认得我? 我们才结拜了一天,应该还认得我吧。 “我什么尸都不是,我是人!”义兄不等我说话,先看穿了我的想法,没好气道:“我在练功。” “啊?大哥,你还活着?” “归尘,你不错,才一天工夫,就有了相士的思维和举动,还知道通过耳、目、口、鼻身来判断我是死是活。”义兄道:“看来你果然有这方面的天赋。” 我愣了一下,随即惊魂甫定道:“你真的还活着?可你的脸色怎么那个样子?还有,怎么连呼吸和脉搏都没有了啊?身上的气味似乎也有点怪。” “我是在练功,进入了一种假死境界。”义兄道:“所以会有很多特征跟死人很像。” 我惊奇道:“您练得是什么功?” “锁鼻功。”义兄道:“就是麻衣陈家的气功,六相全功的基础。最大特点就是不以鼻腔呼吸,而以周身三千六百毛孔呼吸。吸进去的赃物,又由毛孔以汗液排出去,让人神清气爽,在水下尤其管用。练得程度越深,心跳的速度也就越慢,不是不跳,而是很长时间跳一次,因为血液里的脏东西很少了,不需要那么频繁的过滤更新代谢了。懂吗?” 正文 第三十四章 神相隐迹,归尘出山 我懵懵懂懂,道:“有点懂。” 义兄道:“这世界上什么东西活的时间最长?” “王八,啊,不对,是鳖。”我道:“都说千年王八万年鳖。” “知道为什么活那么长时间吗?” “因为……慢?” “对了!”义兄道:“狗的心跳远比人快,人的心跳远比龟快,所以狗比人的寿命短,人比龟的寿命短。越慢,活的越长。” 我瞪大了眼睛,这话,很有道理啊。 义兄看了我一眼,道:“想学啊,来,我教你。” “好!” “嗯,你还是先睡会儿吧。”义兄道:“天快亮了,一天一夜没休息了。” “啊?”我吃了一惊,往窗外一看,果然天空都泛着微白的黎明之光。 我居然不知不觉从中午一直看到第二天早上! 连饭都没吃。 不知道时间还罢,现在知道了,果然觉得有点困。 我赶紧去躺着歇了会儿。 等醒来时,义兄拿来了几件东西,道:“锁鼻功晚上再说。这是‘十色幡’、‘十二律帝钟’和‘十五味盒’,你练习相色、相音、相味之术时候可以用。具体方法是……来,我示范给你看。”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我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就是看书练习相色、相音、相味之术和锁鼻功,听上去很累,但其实却一点也不累,我的精神和身体都在不知不觉中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兴奋境界。 我甚至都已经没有了时间的概念。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义兄打断了我,笑道:“归尘,该休息休息了。” “我不累啊,大哥。”我“嘿嘿”傻笑道:“毛主席说过,要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学习麻衣相术。” “我怎么没听说毛主席还说过这种话。”义兄擦了擦汗道:“别贫嘴了,快休息休息吧。” “不用,我真的不累。” “不,你累了,你看我的眼。”义兄把手缓缓放在了我的脑袋上,目光朝我扫来,我们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我猛一悚然,就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浩瀚的星海和无底的深渊一样。 我正要说话,却突然感觉一阵极度的困意袭来,眼皮瞬间就耷拉下来,感觉再也睁不开了。 “呵,呵,呵--” 我一连打了好几个呵欠,模糊不清地嘟囔道:“大哥,看来小弟是真的困了,我,我先睡会,你,你自便……” “睡吧,好好睡吧。” 义兄的话传来,就仿佛来自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陌生而又熟悉,温和而又神秘。 那一刻,我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沉睡。 没有做梦,中途也没有醒来,直到某一刻,就像定了时间的闹钟,必须要在此时觉醒一样。 我醒过来了。 侧卧在床上醒了过来。 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了,但是我明明记得我睡觉前没有躺在床上的。 睡的时候,是夜里还是白昼,我也不记得,但是现在醒过来的时候,天是亮着的。 屋子里静悄悄的,已经空无一人。 大哥走了? “大哥?” “大哥?” 我先是一愣,然后急忙喊了起来,一边喊,一边从床上翻身下去,从里屋走出去,把几个房间翻了个遍,又跑到院子里转了一圈,也没有看见义兄。 真的走了啊,刹那间,我有种怅然若失的伤感。 对了,《义山公录》呢? 我又跑回里屋,到我看书的桌子上去找,没有看见书,却看见了一张纸,写了字的纸。 似乎是义兄留下的信。 我拿起这张纸,才看见纸下面还压着一叠钱。 “归尘吾弟,三日期满,为兄已和江灵带五叔去寻东木鬼医,吾弟宅心仁厚,虽五行全缺,然福祸相依,吉凶休咎,未可以常人之心揣度也!从今而后,且云游天下,踏足红尘,周旋苍生,艺成之日,当不惧五行鬼众及一切歪门邪道!愚兄特赠程仪若干,他日有缘,你我江湖再见!另,陈家村中有一老者姓名陈德,近日将归,吾弟若得闲暇,可与之一叙。” 我看了半天,眼眶有点湿润,嘟囔道:“这人也真是的,写个信还写的文绉绉的,要不是我上学的时候最爱语文和历史,古文学的还不差,估计连信都看不懂了……” 我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就是不舍得放下,无意中把纸翻到背面,看见背面也有几行字: “老弟,哥哥写完信之后,想了想,你可能看不懂,再给你写个白话文的,我走了,带着五叔去找东木鬼医医治,你这个人心地好,讲义气,以后不会一直走背字的,从今往后,就多去江湖上走动走动,历练历练,把自己的本事学出来,那就不用再怕五行鬼众和邪教找事了。哥哥送你了一些钱作为你云游天下的路费,以后你出门在外了,凭借自己的本事应该也可以赚到钱,饿不死。说不定,还有可能跟我再见面。另外,村子里有个老人叫陈德,这几天可能就要回来,你有空的话,可以跟他见见面,说说话,他对相术也颇有研究,说不定对你会有些启发。” 看了这边的话,我忍不住哭笑不得,搞什么啊,真是太闲了,有时间也不用这么浪费嘛,还怕我看不懂,实在是太小看人。 好歹,我也是神相的兄弟嘛。 我把这纸叠了起来,放进了屋中的抽屉里,然后静静地坐在那里发了一会儿呆。 其实我很奇怪,前前后后,我跟义兄只见过两次,十四年前我偷眼看见过他,十四年后又重逢,所有相处的时间加在一起也只不过是三天,可我为什么觉得我们就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呢? 他就是我心目中的那种神一样存在的大哥! 或许,这就是神相陈元方的魅力吧, 我在这个院子里直勾勾坐了一天,《义山公录》里的内容似乎是全部被我给遗忘了,但又似乎是全部都记在了脑海里。 今天晚上再睡一觉,明天起来,收拾行囊,云游天下! 从此,术界江湖上必定会多出来一颗新星--陈铮陈归尘!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一阵兴奋,家里还有些吃的东西,我也不挑食,随便弄了些食物,吃饱喝足,准备去睡时,又觉得身上的衣服脏了,索性全部脱下来去洗一遍。反正现在的天气炎热,温度颇高,洗完之后,晾晒一个晚上,到天明肯定都干了。 四周无人,又是黑夜,再加上天热,我就脱了个精光,洗完衣服晾晒的时候,我又见院子里有一方光滑平整的大青石,心中窃喜,晚上要是睡在这上面,一定凉爽! 于是,等到睡的时候,我就躺在了那大青石上。 满天的月亮、星星,让我心情一阵愉悦,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慢慢地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大冬天下河破冰抓鱼,一不小心掉进了冰窟窿里,冻了个半死,真他妈冷! 还好自己会游泳,拼命挣扎着爬到了岸上,忽然冲过来一个凶煞恶煞的人,对着我就泼了一桶凉水! “嘶……” 我倒抽一口冷气,猛地就醒了过来。 那冷的感觉实在是太真实了,还有那水,就像是真泼到了自己的身上。 不对,是真有水! 我的身上怎么湿淋淋的? 还有水不停地往我身上滴? 妈的,下雨了! 我抬头一看,天上早没有星星月亮了,一阵雨稀里哗啦地下,我已经全身湿了个透,这天还真是说变就变。 我麻溜地窜了起来,跑起来先把衣服收回屋里,然后自己也进了屋,拿毛巾擦身子。 “阿嚏!” 这下是真着了凉,有种要得风寒的感觉。 而且后半夜,我是怎么睡都睡不好,迷迷糊糊到了第二天早上,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了,去穿衣服,衣服还有点湿,我也没讲究那么多,穿好了背上包,带上钱就往外走。 对于感冒,我并不以为然,不觉得它是个事儿,但是我怎么也没想到,这感冒竟坏了我的大事,而且还差点让我赔上了性命!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偶感风寒,潜水落难 出了陈家村,站在南、北、东、西大岔路口处,我迟疑了片刻。 往北是回陈家村,往南是隶属于陈家村村集体的一个小庄,往西走个几里地就又要经过我们吴家村了。 我不想再从自己的村前经过,也不想从陈家村中再穿行而过,都是怕惹起伤心,于是便折而向东,大踏步而去。 昨天夜里淋了雨,受了风寒,到现在还没好,鼻子一直有塞,两个鼻孔,一会儿左边不透气,一会儿右边不透气,眼泪还一直掉,真他奶奶的难受。 我一直有锻炼身体,已经好多年不感冒了,这骤然感冒,那滋味,还真有点受不了。 头和四肢都有些发重,但是我仗着年轻力强,却也不十分当回事。 感冒这种病,对我来说,吃药也是三天好,不吃药还是三天好,熬过去就没事了。 为了能让身体发发汗,我走一会儿,跑一会儿,就这么一直到中午,实在是又累又饿,走不动了,才决定找个饭店吃饭,顺便歇歇脚。 我张望了一番,前面不远处临着公路有两道街,一个高大的指路牌上写着三个字:“兴盛铺”。 我以前听过这个地方,是东西路上来往客人,尤其是大货车、长途客车中途休息的地方,饭店特别多,尤其是此处名店“发万家”做的羊肉汤,配上香喷喷的芝麻茴香饼,堪称一绝! 一想到这里,我就流口水了,反正兜里也有钱,还不少,这次非要一饱口福,算是犒劳犒劳自己生病的躯体。 就去发万家,我兴冲冲地直奔店内,直接喊了一大碗羊肉汤和两个茴香饼,再要一个凉菜,半斤熟牛肉,一瓶酒……得了风寒,胃口不好,就先吃这么点吧。 一顿风卷残云之后,我心满意足了,对老板竖起大拇指,连说了几句:“名不虚传,名不虚传……”付了帐,出门就走。 一斤的白酒,在平时,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但是这次出了店门,走了几步,被风兜头一吹,脚步忽然就有些发虚了,脑子也有点胀。 “奶奶的!”我心里暗骂了一声,本来是想喝点酒,发发汗,对治风寒有点好处,没想到这么一弄,似乎病情又严重了一些。 不行,得找个地方躺躺。 我觑着眼四下里一看,正南不远处有一道岗,两溜杨树整整齐齐排列着,绿意盎然,一条河绕着岗子蜿蜒而行,水面映着日光,泛着粼粼波纹,甚是喜人。 我登时觉得心情好了很多,就去那里歇会儿。 岗,就是我们这边对丘陵地土坡的俗称。 当我到那里的时候,正看见河水里有一群小屁孩在光着身子洗澡嬉闹。 我喊了一声:“哎,你们几个!大晌午头,不回家睡觉,玩啥水呢?不知道晌午头有鬼啊!会吃人!抓了女孩儿当面条,抓了男孩儿当馒头!” 几个孩子都对我不屑一顾,我也觉得自己是有点醉了,笑了一会儿,在河边树下一块草地上躺了下来。 河边不是太热,再加上有阳光从树叶缝里投射下来,照在身上,很舒服,我又是躺着,酒劲稍稍上头,就有些困,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我是被一阵喊叫声吵醒了。 “救命啊!” “救命啊!” 我被这惨叫声惊得一个激灵就从梦中醒来了,然后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起来,揉着眼睛四处去张望。 只见河水里,一个小男孩儿浮浮沉沉,正在呛水,手不停地在拍水面,嘴巴张了又张,想呼叫,已经是叫不出声音了。 这不就是中午我过来睡觉的时候,在这里玩水的一群孩子中的其中一个吗? 当时我说不让他们玩水,他们还对我嗤之以鼻,当时,就好像是这个孩子斜着看我的眼神最为不屑。 现如今,这是要被淹死的动静啊。 我也不敢多想了,二话不说,一边朝他所在的方位飞奔而去,一边脱掉上衣,到了河边,把鞋和裤子也脱掉了,然后一个飞跃,扎进了水里,奋力朝他游去。 我会游泳,颍水从我们那里经过,夏天最经常干的事情,就是背着大人偷偷去河里洗澡,虽然没少挨打,也没有淹死,最终是练了一身水下的好本领。 只几个划拉,我就到了那孩子的身边,我不敢迎面去抱他,因为我知道,人在溺水的时候,被呛得意志丧失濒临死亡之际,是最危险的状态,求生的意志让他们会毫不犹豫抓住从他们身边过往的任何一个东西,哪怕是一根稻草,也会拼命抓住,然后死不丢手! 所以,很多下水救人的人最终也被淹死在水里了,不是因为他们水性不好,而是硬生生地被所要救的人给拖累死了! 我可不会这么蠢。 我本来是想走到那孩子近前的时候,一拳把他给彻底打晕了再救,但是临到了,又害怕对方是个小孩子,而我是个成年人,下手万一没轻没重,把人真打死了可就不妙了。 于是,我采取了另一种措施,转而游到了那孩子的背后,钻下水去,两手托着他的腰,往上顶。 这样一来,他就能出水呼吸,我也不会被他死死抱着。 他从后面是使不上劲儿的。 但是,就在我游到水下,睁眼去看的时候,突然间发现了一张脸就在眼前! 一张熟悉的人脸! 就是我要救的这个孩子的脸! 两只眼睛圆圆的睁着,在水下一动不动,直勾勾地盯着我。 嘴角一抹不屑的冷笑,跟中午看我的时候,一模一样! 刹那间,我吓得魂飞魄散,拼命蹬着腿,往上浮动! 在我出水的那一刻,我发现,这个孩子是浮在水面上的,他的脑袋就在水面上! 整个人已经没有了动静。 不是刚才那种拼命的挣扎,完全是死一样的沉寂。 不对,这孩子的模样,应该是真死了。 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刚才在水下的时候,我看见的那张脸是谁的? 难道是我在水下没看清楚,脑子里一时短路,看错了? 不会啊,我刚才明明看的很清楚! 就是这个孩子的脸! 我想不明白,脑门上也不知道是水,还是冷汗,顺着鼻子往下淌。 我想要游上岸去,但是这孩子却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所以我又不忍心离去。 我迟疑了一下,又游过去,用手推了推他。 他没有动。 一点动静都没有。 但是他的脑袋后面,慢慢地出现了一张脸。 一张模糊的脸,在我惊愕的视线中,逐渐清晰。 这张脸不是这个孩子的脸。 是另一张脸。 一个老婆婆的脸! 橘子皮一样的皱纹纵横交叉,干瘪的嘴唇仿佛被晒干了的肉干,一双阴瘆瘆的眼睛,闪烁着怨毒的幽光,眨也不眨,就那么直挺挺地刺在我身上。 这一刻,我浑身都是软的,整个人都几乎要沉下水去。 “呃……” 一声被扼住喉咙时候才能发出来的声音响了起来! 一根干木棍一样的手臂忽然朝我伸了过来! 我从惊吓中清醒过来,再也顾不上那个孩子了,拼了命地往岸上游去! 但是,就在这时候,腿上一阵剧痛,蹬不动水了! 奶奶的祸不单行,我居然在这个时候抽筋了! 我哆嗦着,伸手去抓我的腿,整个人失去平衡,渐渐沉下水去。 我没有慌张,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慌张,以我的水性,在水下至少能坚持三分钟。 三分钟,应该足够了。 可我没有料到,当我整个人没入水下的时候,一双冰冷的手,从我背后抱住了我的腰,把我往水下拖去…… 正文 第三十六章 水下挣命,失魂落魄 我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虽然是在水里,我也能感觉到自己浑身三千六百毛孔一起往外冒冷汗。 我的水性极好,有人在水里什么东西也看不见,但是我却是从小练就的本事,下水可以开眼,距离近的情况下,我是能看清楚水里的情形的。 我奋力挣扎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因为在水下施展不开,或是憋气时间太长,我竟然感觉浑身都用不上力气。 我只好回头去看,这一看,又吓了一跳,原来抱着我的不是别个,正是刚才还漂浮在水面上的那个男孩! 这货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 他刚才不还在水面上漂着呢吗?怎么一下子又到了水下?还抱着了我的腰! 不对! 这货是要把我往水下拖啊! 眼睛瞪得大大的,咬牙切齿,一脸戾气,盯着我,就好像我是他的杀父仇人一样!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中了一个局。 所谓中局,是术界专用语,就是中招了。 我使劲蹬着水,往上浮动,想要把脸露出水面呼吸,不然的话,再这样下去,我非死在水里不可! 但是,我的腿也使不上劲儿了,我感觉有一双腿缠住了我的腿。 我往下看时,隐隐约约看见这孩子的腿,死死地缠在我的腿上! 老子跟你无冤无仇,下来救你的,你居然还这样对我。 我心中一阵懊悔。 你奶奶的。 我闭住呼吸的时间,已经到了极限,胸腔里面存的气息,已经被用尽。 我实在是坚持不住了。 “你奶奶的!” 我忍不住骂了一声,河水,猛地钻进了嘴里,我又忍不住吸了一口,那河水,更是从我的鼻子里,顺着我的喉咙“咕咚咕咚”的往下灌。 这感觉又难受,又痛快。 这是濒临死亡时候的疯狂。 我的意识渐渐模糊,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不,不是没有力气,而是身子已经麻木了,麻木的不像是我自己的身体。 那个孩子终于放开了我。 手从我的腰上撤走,腿也松开了。 我却已经无力再蹬水向上浮动。 我在渐渐下沉。 在模模糊糊中,我看见那个孩子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恶毒的笑意。 他的脑袋后面,那个老婆婆橘子皮一样的脸,也在若隐若现,眼睛如蛇眼,往外迸发出两道狠戾的红色光芒。 我在心中哀怨着,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刚刚跟义兄告别,今天就死在了这无名的河里。 我陈铮,居然运气背到了这种地步。 五行缺人,果然名不虚传…… 不对,我已经改换门庭了啊,为什么还没有能避祸? 或许是人在临死之前,脑子就会异常活跃,想的东西比平时的都多,而且还是那种杂乱无章的想法。 我现在就处于这种状态。 但是,这种状态也没有能持续多长时间,因为我快要完全丧失意识了。 那两道血红色的光芒还在盯着我看,我的眼睛似乎是被它吸引了一样,想要闭上,却又无法闭上,只能跟它对视。 就这样睁着眼,一直到生命的终结? 死不瞑目? “嗷!” 忽然间,一道凄厉的声音传来,惊得我精神猛然一震。 这是水下,怎么会有声音? 我也在水下,怎么会能听见声音? 这些事情,我无暇去想,因为下一刻,我看见那老婆婆的脸猛然变得狰狞起来,那个孩子的脸,却越发惨白青灰。 那个婆婆的嘴在动,似乎是在恶毒地诅咒着什么,但是这时候,我却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河水在向两边分开,有人拨水而入,顷刻间,一道削瘦的人影便出现在水里。 那个婆婆,忽然间,就像是受了惊一样,蜷缩着身子,要往水下深处去躲。 而那个孩子的身体,却慢慢地,摆平了,缓缓往水上浮动。 那道削瘦的人影似乎是要去追那个婆婆,我奋力动了一下,朝他摆了摆手,他也看见了我,神情一滞,好像是吃了一惊。 我眼前一黑,终于,完全丧失了意识。 无边无际的黑暗,冰冷刺骨的空气,我躲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瞪大了眼睛,看着四周,却什么东西都看不见。 这感觉,就好像是又回到了多年以前,被刘伟的烧死鬼追踪纠缠索命时候的情形。 恐慌,不安,压抑。 “有人吗?” “有人吗?” 我颤抖着喊道。 却没有任何人回应,也没有一丝声音传来。 这死寂一样的感觉,几乎能让人逼疯! 一道亮光突然闪现! 就在远方天际。 很亮很亮,仿佛是火光大起,燃红了整个天地! 那里似乎很温暖。 有一种奇异的力量,在召唤着我,一道异常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孩子,站起来,快来吧,快过来吧,这里,才是你的归宿……” 我站了起来,摇摇晃晃,朝着那满天红霞处蹒跚走去。 “来呀,来呀……” 那声音一直在耳边作响。 我浑身充满了力量! 真是不可思议! “叮叮!” 朦胧之中,一道清脆的声音忽然响起。 就好像是一个铃铛在我耳边摇晃。 我不由得停住了脚步,侧耳去听。 “叮叮!” 那声音又传了过来。 我浑身一抖,一种莫名其妙的战栗感,遍布内外。 “快走啊,不要听那声音。” 先前那柔和的嗓音再次响起。 我却迟疑了。 隐隐约约里,我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是具体什么地方不对劲,我又说不上来。 “叮叮!” 又是一道铃音响起。 紧接着,一道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在我耳旁喊道:“睁开眼,速速睁开眼来!” “睁开眼?” 我自言自语了一句,是在说我吗? “睁开眼睛!” 我明明是睁开着眼睛的啊。 “你若能听见我的话,就睁开眼睛!你还年轻,速速回来,那里不是你要去的地方!” 我心中一惊,那里不是我要去的地方? 那里是哪里? 火光漫天处? “你是谁?” 我大声地喊了起来:“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没有回答。 而是有一道光,忽然亮了起来。 方向与那火光漫天处,恰恰相反。 “如果你能看见这道光,就跟着它走,相信我,我是刚刚在水下把你救上来的人,你有失魂落魄之症,已经离死不远了,一个不慎,便会绝气而亡。” 失魂落魄? 我正惊疑不定,却看见那道光在慢慢先前移动。 “速速跟上来!” 我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选择相信了这声音的主人,在水下救了我,没有理由不相信。 我跟着那光,也往前移动而去。 “不要跟着他走!快回来!” 那柔和的声音再次在耳畔响起,道:“那是一条不归路!你走错了!” “你又是谁?”我问道:“那火光漫天处又是什么地方?” “你来了就会知道,这里才是你的归途!” 我听见这话,更不再踟蹰,也不再理会这“柔和”的生意,跟着那光亮继续前行。 “你不听我的话,你会后悔的!”那柔和的声音忽然变得凄厉起来。 我却越走越快,那亮光也移动地越来越快! 突然间,那亮光慢慢向上飞起! 我吃了一惊,盯着那亮光,竟然发现自己的身子也在慢慢升起! 一片冰,挡在头顶上。 那亮光破冰而出,我也跟着破冰而出,蓦然间,眼前大亮! 一道灿烂的阳光刺痛了我的双目。 我使劲挤了挤眼,这才慢慢睁开,然后看见一个和蔼慈祥的老人,正在用祥和的目光盯着我看。 这感觉,就像是又回到了许多年前,看见陈汉生老爷子的时候。 “你终于醒了,好险!” 苍老的声音,就是刚才呼唤我的声音。 正文 第三十七章 预言成真,恩人反目 我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躺在河岸上。 身边,那个面容慈祥的老人,一头白发,几乎胜雪,满面红光,精神矍铄,一双大眼,炯炯有神,山根隆起,准头圆润,人中笔直,有胡有须,脸颊之上,肉厚而满,耳边之际,大穴高堆,若依照《义山公录》相篇,相形章来看,这人的面相是极其罕见的得道高人面相,典型的鹤发童颜! 他浑身上下穿着一件深蓝色的中山装,背脊挺直,这模样又让我想起了多年前的陈汉生老爷子。 他腰上系着一尊紫铜帝钟,想必刚才我听见的那“叮叮”作响的声音,就是来源于此。 地上还放着一尊半尺见圆的罗盘,这是相士常用的法器,仅此一件,便已经表明了此人的身份,正是相士无疑。 原来是同行,我顿时大生亲近之感。 不过,迅即,我又心生自卑,同样都是相士,我是落难的,人家是救人的,差别也太大了。 “够着了,够着了!” “快拉上来!” “快快!” “我这边接着!” 我正在心中感慨唏嘘,突然听见一片喊声,急忙看时,这才发现身后的河岸上,站了一群人,正在指手画脚,似乎是在打捞什么东西。 “他们是在打捞尸体。”那老人见我在看,便道:“这是一月之内,这河里淹死的第六个人了,还是个孩子,唉……真是作孽!” “一个月,淹死了六个人?”我吓了一跳,道:“怎么这河里淹死这么多人?” “这河里有祟物啊。” 那老人目光远垂,盯着正在打捞尸体的众人,道:“这河里的祟物有些道行,只要有人接近这河边,就会受到蛊惑,只要一下水,十有八九就会被淹死,而且淹死之后,就会成为它的帮凶,帮它继续残害别人,所以淹死的人很多,这还是在村民们都有了警惕之心之后,经常警告孩子们的情况下,依旧发生了这么多起命案,主要是小孩子们不听话,也有一些外地过路的人,接近了河水,然后出了事。” “为虎作伥啊。”我想起来在水里的时候,那孩子死死地抱住我的腰,还缠着我的腿,大有不淹死我不罢休的势头,真是想想都觉心惊胆战。 “我刚才在水里看见了一个老婆子的脸,是不是就是那祟物?” “对!”老人道:“就是那个老婆子,刚才为了救你,让它跑了!可恨!” 我惭愧道:“都怪我……” “这都是命数,那老婆子也是此时不该绝而已。”老人转而看向我道:“我看你面相,你命中当有一次水厄,这次倒是应验了,这水里的祟物厉害的紧!幸好是遇见了我,要不然,你刚才可就真的折在里面了。” 我赶紧从地上爬起来,道:“真是不好意思,醒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感谢您的救命之恩,多谢爷爷!” “不要叫我爷爷。”那人咳嗽了两声,道:“你也有二十岁了吧,我只五十多岁,叫爷爷恐怕要折我的寿。” “五十多岁?”我盯着他的满头白发,有些难以置信。 他笑道:“这白头发,不是年岁所致,皆因年轻的时候过于劳心,所以不到六旬,便全都白完了。不说这些了,你也真是福大命大,估计这一个月来,你是第一个落水之后,还没有死的人。我刚才看你的面相,似乎有些五行缺人的征兆,那是极其命衰的面容,但是再仔细一看,厄势却被你一双眉毛的尾部冲出来的两股奇纹所阻挡,折而消失不见!这是转运的表现,你一定是得了高人的指点,以非常手段,强行改了自己的命运,所以这次虽然落了水,才有惊无险,安然脱困啊。” 听着老人侃侃而谈,我越发佩服地五体投地,本来以为自己从神相那里得到了真传,还读通了一部相术奇著《义山公录》,虽然没有什么实战的经验,但是理论知识上,放眼天下,肯定是不会输于任何人,却没有想到,初出茅庐便遭厄难,而起救我的人,就是一个绝顶的相术高手! 此人不但能一眼看穿我的命相,还能看出我是通过特殊手段改了命运,实在是高手中的高手! 这么一想,我越发觉得他跟陈汉生老爷子很像。 陈汉生老爷子…… 忽然间,我又想到了十四年前,陈汉生老爷子给我相字时候的情形,当时我写了一个“用”字,老爷子讲了很多,其中有几句话是:“这个‘用’字上下拆做两半,上面是个‘田’,下面是个‘川’。‘田’者,‘土’也,‘川’者,‘水’也;‘田’字方正,‘川’字却带钩,意思是川流有折,水形不畅,这乃是死水,你命中下次遭厄应该与水有关。但‘田’在‘川’上,乃‘土’在‘水’上,土克水,正得其用,这说明你有惊无险,到时候自然有贵人相助,贵人应该还是我们陈家之人。因为‘陈’者,‘尘’也,也是土。” 现在想来,竟然应验了! 自从刘伟那次索命之祸之后,我确实没有再遇见过这种诡事,这次下水,便是人生中的第二次遭厄,也是五行鬼众中的水鬼挑事。 而且,我也确实得到了贵人相助! 陈汉生老爷子真是神人! 那这么说来,眼前这人就是陈家之人了? 我心中一跳,盯着这老人道:“爷--啊不--大叔,请问您是哪一流派的人?” “哪一流派?”老人惊诧了一下,然后狐疑地盯着我,道:“你还知道术界中事?” “实不相瞒,我也算是术界中人,只不过是刚刚出山,有一肚子的理论,还未真正实践而已。”我道:“玄门术界有五大分支,乃是山、医、命、相、卜,大叔隶属相门无疑,只是相门也分江湖派和学士派,每一派下又各有名门大族巨派,只是不知道大叔出自何门何派?” “哦?”老人笑了,道:“还真没想到,你竟然真的是术界中人,对此了解不少啊。依你看来,你觉得我是哪一派哪一门的人?” “我看您既不是江湖派的人,也不是学士派的人。” “那是……”老人的脸色突然有些变了,看我的眼神也变得谨慎起来。 我心中略略诧异,却还是继续说道:“除却江湖派和学士派,天下间还能称道的相术流派便只剩下一支了,那便是麻衣道派,麻衣道派也只有一个家族,那便是麻衣陈家!所以,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您便是麻衣陈家的人!” 我这话音刚落,那老人面色已经是大变,他盯着我看了片刻,蓦然间,四下里逡巡一望,只见那边众人还是在河边糟乱,并未注意到我们这边,便右手疾探,劈手就扣住了我的手腕,一阵剧痛传来,我差点喊出声,那老人将指头按在我的命脉之上,低声喝道:“居然让我看走了眼!看来真是老了,好小子,你是什么人?说!” 我吓了一跳,怎么这老爷子说变脸就变脸了? “大叔,我……” “莫要啰嗦!快说!”老人脸色狰狞道:“你是‘老五’的爪子,还是‘老九’的爪子?” “什么老五的爪子,老九的爪子?”我强忍着痛,莫名其妙道:“大叔,你怎么了?” “休要装蒜!”那老人道:“老五就是五大队,老九就是九大队!都是公家的人!神相已经被你们逼迫的遁世了,麻衣陈家的高手也全部隐藏,你们还想怎么样?难道你们非要逼迫的我们这些姓陈的人都死绝了,才肯放过我们?”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幻生魅现,德叔释疑 老人说话之际,咬牙切齿,目眦尽裂,显得异常愤怒,跟刚才和蔼可亲的那个模样,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 我又惊又疑,那老人见我不说话,又骂道:“小爪子,老子不管你姓五还是姓九,以你的道行,想要算计我,还差些!这次我饶了你,回去告诉你主子,我们陈家人和他们之间恩怨已经了结,神相答应不再重出江湖,只要他不违背诺言,你们就不能再为难我们!若是再派人追踪我,我就不客气了,见一个废一个!若是逼的我性起,我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 “啊?”我呆了片刻,连忙说道:“大叔,误会,您一定是误会了!我不是小爪子,不是敌人,我是朋友!咱们是自己人啊!我也是陈家的人,我不姓五,也不姓九,我也姓陈,我还认识陈汉生老爷子,认识曾子娥奶奶,认识陈弘德二叔,认识陈弘仁五叔,认识江灵姐姐,神相陈元方还是我义兄!” “什么?” 那老人吃了一惊,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长大了嘴,道:“你刚才说什么?神相是你的义兄?” “是啊!”我道:“我姓陈,名铮,字归尘!十四年前,陈汉生老爷子救过我一命,十四年后,我与陈元方结拜为兄弟,还得了他的传承!学了半部《义山公录》,不惜,我可以背给你听啊!嗯,相有天定,世无预作,人之生也,未可知也。形貌皮肤,质行神心,骨骼气色声音,乃至天命地势人力,焉山翁嗟夫,世人无有能预知者。非神异以秘授,岂尘凡之解推……” “好了!好了!”那老人打断我,面色已经瞬间好转,道:“我信了,我信了!原来是你,你是吴用,怎么不早说明身份?我刚才差点伤了你!” “你认得我?”我又惊又喜,也不管自己手上被抓的疼痛了。 “我当然认得你。”那老人道:“神相曾经特意交代过,我与你有缘,江湖见面,当救你一命,还让我特意留意你。” 我心中猛然一动,道:“莫非您是陈德先生?” “你也认得我?”老人吃了一惊。 “也是义兄说的!”我索性坐了起来,道:“我是今天早上才离开陈家村的,义兄跟我分别的时候,曾经留下了一张字条,上面特意交代了一件事,说是有个叫陈德的高人会回陈家村,说不定我能遇上,要是遇上了,可以在一起盘桓盘桓,对我的修行大有裨益。” 陈德感慨道:“元方真乃神人也!咱们的行踪轨迹,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是啊。”我也感慨道:“我没有在陈家村等你,结果在这里还是遇见了,可见命中注定的事情,逃也逃不掉的。陈德老爷子,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哎--” 陈德摆摆手,道:“你可不要叫我老爷子,这我可真是担不起,你是神相的结拜兄弟,我是什么级别的人?你叫我老爷子,这成何体统?我原本都不是陈家十二字辈中的人物,是出了五服的族人,都没有排辈分的资格,在陈家成名的人物里,算是不入流。” 我道:“老爷子,您真是太谦虚了,我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汉生爷爷、元方大哥、弘仁五叔、曾奶奶他们的手段我都见过,就凭您刚才救我的本事,足以纵横术界,算是一流高手了,我知道这相术界有个不成文的登基,从入相开始,然后是相师,再然后是相尊、道真、半圣,最后是神相,我义兄是神相手段,汉生爷爷是半圣手段,您可算是道真了。” “你这可真是太抬举我了!”陈德连连摆手,道“我原来真是不入流的人物,只会些粗浅的拳脚功夫,后来因为做事激灵,所以被麻衣五老之首陈汉昌先生看中,在他的安排下,我去了公家卧底,后来机缘巧合,让我立了功劳,所以被元方感激,也传了我半部《义山公录》,我的相术才有大进展。元方见我的时候,给我面子,叫我一声德叔,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也叫我德叔吧。至于道真什么的,千万不要再说了。我这半吊子的道行,说出去,真的是辱没麻衣陈家的名声。” 我越听越奇,到最后,听陈德讲完,赶紧行了一礼,道:“德叔好!既然您定要谦虚,那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 “好,你叫陈铮,以后我便叫你铮子了。(笔者按:同辈之间相互称呼,一般叫字,比如元方叫我归尘,长辈称呼,则一般叫名,比如德叔叫我铮子。)” 我听了倍感顺耳,也觉温暖,就仿佛自己本身就该这么被人称呼,“归尘”,听起来确实有点脱尘离垢的高人意味,跟我眼下的气质还不符合,这一声“铮子”,算是将我拉回了现实,拉回了平和,我心里美了一阵儿,道:“德叔,您刚才说您曾经在公家卧底?” “是啊。”德叔点了点头,他对我倒是有问必答,言无不尽,什么都不隐瞒。 我也很感激德叔这份坦荡,只是奇怪道:“陈家跟公家到底是什么关系?怎么还要送卧底去?” 德叔沉吟道:“术界也分民间和公家两股势力,古称之为江湖和庙堂,这两股势力历来都是关系微妙,民间不愿意公家插手自己的事务太多,要求有一定的自主权利,但是公家又不愿意民间无规则自行发展的太厉害,怕势力做大,会对上面产生威胁,所以,两下里就会有些摩擦。公家的势力主要有两支,一支是五大队,一支是九大队,五大队也是下设山、医、命、相、卜五队,九大队则都是些天生的异能人士,分为血、肉、骨、力、质、神、窍、智、异九队。当年,元方以一人之力总揽术界一十九家名门大派巨族,号称神相令,被公推为神相令主,又开了五大目法,得了天书,成了古往今来术界第一高人,终于引起了五大队和九大队的忌讳,公家与民间彻底闹翻,术界的格局也因此而改变,最终虽然是神相赢了,但是却也被逼的遁出红尘……扯得远了,总之,民间和公家的关系并不融洽,公家会在一些名门大派巨族中安插眼线卧底,而民间的名门大派巨族也会在公家安插卧底,彼此彼此罢了。” 我听得目瞪口呆,实在是想不到这看似平和安定的世界,竟然暗中波涛汹涌,公家、民间之争,惨烈到了这种地步。 我原本还闹不清楚义兄为什么不自己去收拾异五行,反而把这任务托付给了我,问他,他也语焉不详,现在算是从德叔这里了解了一些眉目。 我还想再问一些有关术界的事情,德叔却道:“这些事情,以后我慢慢说给你听,我还有件事情要问你。” “德叔,您说。” 德叔道:“你是怎么落水的?按理说,你学了《义山公录》,又得了神相真传,江湖上相术能超过你的,屈指可数,只是缺乏历练而已,但这河里祟物营造的局也不是特别厉害,你以相味之术、相形之术都应该能看出些端倪来啊,怎么会落到水里去了?” 我道:“惭愧,惭愧!我是中午过来河边的,当时看到一群半大的孩子在这里洗澡游泳,然后我酒劲上来,也没理会他们那么多,就睡着了。等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十五六的孩子在水里挣扎,喊救命,当时我也没想那么多,立即就跳进水里救人去了,结果水里冒出来一个橘皮脸老婆子,差点害死我!” “中午有一群孩子在洗澡?”德叔沉吟道:“不对,今天村子里没有任何孩子来洗澡!”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厉祟害人,道真收子 “啊?”德叔的一句话,便将我惊得目瞪口呆。 我呐呐道:“怎么可能啊?我今天中午绝对没有看错啊,就是有一群半大的孩子在洗澡,七八岁的也有,十一二的也有,还有十五六的,十六七的,我不可能看错啊。再说,德叔,您怎么知道河里没人洗澡?难道您中午也在这里?” “我中午不在河边,我经过这里的时候,你已经快要被淹死了,也就是那时候我才下水救你的。” 德叔说着,又指了指那河边打捞尸体的人,道:“这些村民都是这河边村子里的人,他们严禁村子里的人,尤其是孩子来这河里洗澡,你刚才昏死时,我已经听他们说了,所以村子里不会有孩子来洗澡。” 我咽了一口吐沫,道:“那,那个淹死的孩子是什么人?” “你猜不到?”德叔直勾勾地盯着我,反问了我一句。 德叔那直勾勾的眼神,让我浑身发毛,我打了个寒颤,道:“不是猜不到,是,是有点瘆人……那个孩子根本就不是人?” “对了!”德叔盯着我道:“我跟你说过,这河里已经淹死了六个人,你中午看见洗澡的人有几个?” “我好像看见了……”我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努力回忆起中午的情形,当时在河边洗澡的孩子,好像是,确实是六个! “是六个……” 我咽了口吐沫,艰难地说了出来,额头上的冷汗已经涔涔而下,因为我已经明白了德叔话里的意思,我见到的那六个孩子,其实都不是人! “铮子啊,你现在明白了吧,中午,你没有看见任何人在洗澡,洗澡的都不是人……” “嘶……” 虽然已经意识到了,但是德叔用低沉的嗓音一说,我又觉得头皮发麻。 德叔继续说道:“六个孩子,一个七岁,一个九岁,一个十岁,一个十二岁,一个十六岁,一个十七岁,全都已经死了!而且还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那种!他们都是这附近村子里的人,淹死之后,家里人来找,一直都没能打捞出尸体,要不是我今天从这里经过,撞破了这个局,这些孩子的尸体还全都藏在河底的烂泥水草里!” 我不由得往河边那些打捞尸体的人丛里去看,只见河岸上已经并排躺了五具大大小小的尸体,各个都是面目浮肿,人形全无,想起来今天中午看到的一群孩子洗澡,原来竟是他们!我不由得又出了一身冷汗。 还有一具尸体没打捞上来,村民们还在努力,那些来认尸的家长们,已经哭倒在岸上…… 真是惨绝人寰。 想想,自己差点就成了下一个牺牲者,我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都是那个老婆子在搞事!它到底是什么来历?怎么能伤这么多人命,也无天谴?” “那祟物厉害的很,中午被我用麻衣令牌击了一遭,损了好些道行,我当时本以为你已经遭了毒手,想要先灭了它再去捞你的尸体,结果看见你还瞅了我一眼,知道你没断气,就舍了它,现在它已经躲了起来,暂时是不敢出来了。” 我又是一阵惭愧,道:“一定要灭了它!” “那是自然。”德叔道:“只是我奇怪啊,这是河里祟物故意制造出来的幻局,普通人肉眼凡胎看不出来,你却不一样,既然都学过《义山公录》,也必定练习过眼力嗅觉吧?麻衣相法,耳、目、口、鼻、身、心六意最是要紧的,神相要是教你,不会忽略这一点。” “教了,我也学了。” “这就是我奇怪的地方。”德叔道:“既然你练习过六意,就应该能看出来不对头的地方,比如那些人的眼神跟正常人的是否一样?又比如说那些人的神色是否正常?或者气氛是否不对劲?你也应该能闻出来不对劲的地方,比如这河里有没有骚气?现在你嗅嗅,还是有一股骚味能闻到鼻子里……你也是看过《义山公录》的人,‘邪篇’里有记载,凡是刚刚淹死不久的人,尸体没有被妥善安葬,成了祟物害人,会带有一股羊骚味。” “对。”我点了点头,道:“德叔说的不错,确实如此。” “那你怎么会着了道?哎,对了!”德叔忽然醒悟似的,道:“你说你中午喝酒了!怎么回事?” “我昨晚着凉,得了风寒,今天中午就想喝点酒,发发汗。”我惭愧道:“喝了一斤酒。” “嗐!”德叔道:“怪不得你着了道!得了风寒,鼻子也不透气了吧?这河水里的骚气你也闻不到了吧?再喝一斤酒,目光迷离,要是能看得出不对劲儿,你就是神相了!也真该你中招!” 我叹道:“这就是命啊,命中注定的事情,迟早要受这一难。不过要不是这一难,我也遇不上德叔您了。” “陈先生!尸体全都打捞上来了,您要不要过来看看!” 村民们一声喊,打断了我和德叔的对话,德叔道:“是我叫他们来打捞尸体的,咱们之间,闲话少时再叙,先过去看看再说。对了,你先穿上衣服吧。” 我这才想起来,之前跳水救人时,几乎把衣服脱了个精光,跟德叔说话时,一直就穿了个内裤而已。 我顿时老脸一红,这赶紧拉过来衣服、鞋子穿戴整齐,发现德叔还没有过去,我便奇道:“怎么了,德叔?” 德叔道:“咱们现在认识,村民们见了,也不好说是不认识的人,我是在想,他们要是问起你的来历来,怎么说?” 我想了想,道:“德叔,我混江湖的时间也没有你长,你看怎么说合适,就怎么说吧。” 德叔盯着我看了许久,我都觉得浑身不自在了,德叔才沉吟道:“铮子,说起来,我也漂泊了半世,年轻时候浪荡,也没有娶个媳妇,更没生下个一子半女,二十多年前,我收养了一个儿子,叫做陈成,跟我长到二十岁出头……神相的父亲,也就是当时麻衣陈家的族长陈弘道,见他伶俐,便传授了他几天功夫,弘道的六相全功化自麻衣相法,号称天下第一,他只是教了陈成大概三天左右吧,陈成那孩子天生是练习这东西的料,自己领悟了要领,修炼成一身的好本事,但本身却是个暴脾气。有一日,他在外面因为口角是非与人置气,一时性起,竟然一拳失手打死了人!最后被送了大狱,定了个失手致人死亡,判了十三年……到如今,满打满算,已经快吃了十年的牢饭了……” 德叔越说越伤感,眼圈慢慢泛红,等说道“快吃了十年的牢饭”那一句,眼泪已经是掉了下来。 我在旁边听得凄惨,也觉伤心,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宽慰,只见德叔擦了擦眼泪,道:“真是人老多情了,铮子啊,要不我占你个便宜,说你是我侄子?” 我鼻子一酸,道:“德叔,是您救了我的命,救命之恩,恩同再造!您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当我是您的义子也成!” “好,好!”德叔不胜唏嘘,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有你这句话也就足够了,你还叫我德叔,我还叫你铮子!咱们从今往后,就是亲爷儿俩了!” “嗯!”我使劲点了点头。 “陈先生!” 那边的村民见我们迟迟不过去,耐了半天性子,终于还是没忍住,又喊了一声,德叔再次擦了擦脸,道:“走吧,咱爷儿俩过去看看。” 正文 第四十章 五弊三缺,遇祟必除 最后一具尸体也已经被村民们打捞上来了。 他们都是遵照德叔的意思,才这么做的。 后来,也是德叔告诉了在救我之前的经过,我才明白了整个事件的发生过程。 德叔是四处游历江湖的人,也靠给人看相、断风水、避祸纳吉养活自己,只是干这一行的,都有个忌讳,那就是“五弊三缺”。 所谓“五弊”,乃是“鳏、寡、孤、独、残”,也即丧妻、丧夫、年幼丧父、年老无子、残废。 “三缺”,则是“缺财、缺寿、缺禄”,也即没钱财、没寿命、没权势。 意思就是,相士这一行,观天知命,多是泄露天机的行为,会遭天之忌恨,受到天的惩罚,这惩罚就是五弊三缺,所以江湖上很多相士都是瞎子或者瘸子,或者没有配偶,或者没有钱财,不会长寿,缺少权势。 但,这不是绝对的,所有的罪愆,都有避免的办法,也就是说,相士也有躲避天谴的方法。 这方法有很多,比如说不能只因利而为人出相,出相不能无节制,遇到生命垂危的人不能不救,对于危害性极大的祟物不能不除…… 德叔深知相士的忌讳和避祸之道,所以每次外出游历,出相几次后都会回来,这次回陈家村,途中就路过了这个大刘村。 在经过这村子的时候,德叔发现了不对,觉得整个村子有股气在弥漫,那气具体是什么,德叔也说不上来,既不是祟气,也不是怨气,德叔说那是一种让人从内心深处都觉得诡异的气。 灵眼才能相气,才能辨别出来具体是什么气,我的义兄有灵眼,德叔没有,德叔说他是靠着几十年来的经验,感觉出来的。 能营造出这种气的东西,一定是脏东西! 而且这脏东西的危害性极大! 对于危害性极大的祟物,必须除掉,也是相士躲避天谴的办法之一,所以,德叔不能一走了之。 所以,在德叔感觉到不对之后,便找了村子里的人来询问,说最近村子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怪事。 村子里的人一听这话,就知道德叔是个高人,纷纷过来诉说,这一说,德叔才知道村子里已经相继淹死了六个人了。 这是村子里几十年来,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怪事。 更怪的是,每一个淹死的人,死了之后,尸体都找不到。 无论怎么打捞,都找不到。 就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 报了警,让警察来,又叫了消防队来,也无济于事,谁也找不到死者的尸体。 于是得出来了个结论,所有被淹死的人,都被水冲走了,或者是尸体被鱼虾给吃掉了。 这些事情传出去之后,不但这个村子里人心惶惶,所有的人都对这河水异常恐惧,就连相邻的几个村子也是感觉危机重重,纷纷警告家人,尤其是小孩子,不准去这条河里洗澡、游泳、捕鱼,就连靠近河边都不允许! 德叔听了之后,觉得这不是一件小事,便到这河边来看,村民们觉得德叔不是一般人,更有许多人相信这接二连三淹死人且尸体都找不到的现象不是巧合,也不是什么尸体被水冲走了或者尸体被鱼虾吃了那么简单,相当一部分人,尤其是老人,觉得这河里是藏了什么脏东西。 极其厉害的脏东西! 而德叔,一看打扮,就是行家人。 所以,当德叔来河边观察的时候,村子里的人也有几个商量着要跟来,而且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聚拢了一大批人都想过来看。 当德叔赶来的时候,我正在水底跟那个十六岁的孩子纠缠,处于即将被淹死的状态。 德叔毫不犹豫,立即下水,救了我上岸,然后逃走了那老婆子。 救我上岸之后,来围观的村民们也纷纷赶来,要看看这次又淹死了什么人,德叔说:“人还没死,都不要围上来,这么多人,人气太众,他刚在水下面受到了祟气侵袭,也很严重,祟气和人气剧烈冲突,危害极大,他会立即毙命!” 众人这才纷纷散开。 德叔看了看我的情况,知道要救治我还需要花费一番大功夫,又不想让村民来打扰,于是就劝说村民们下水去打捞尸体。 没有村民愿意下去,就连死者的家人也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在未知的死亡面前,几乎所有人都是一样的表现,那就是躲避。 德叔说:“你们这个村子里如果不想以后再死人,那就听我的话,下水找找。如果发现了什么线索,我说不定可以给你们破局。” 村民们说:“万一再有人淹死了怎么办?” 德叔说:“大伙结伴下水,每一个人身上都绑上绳子,只要水性好,防护措施再做好,就不会淹死。” 有个老人问道:“这水里万一有脏东西呢?” 德叔说:“脏东西是一定会有的,但是看现在的时间,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不是夜里,也不是午时阴阳交会之际,所以即便是有脏东西,也不会出来害人。刚才在水下,我遇见的那脏东西,已经被我给惊跑了。脏东西性最欺善怕硬,只要觉得有能降住它的人在,它是不会再出现的。相信我,我就在这附近,说句不中听的话,就算有人出了事儿,我立即就能下水救人!” 村民们面面相觑,几个胆大的人犹豫了片刻,终于在德叔的劝说下,决定结伙下水去寻找尸体。 本来德叔听说所有的尸体都失踪了,根本就找不到,而且也打捞不上来,所以,当时只是说说,并没有抱什么希望,可结果却出乎人的所料,以前一直找不到的尸体,这次居然被找到了! 而且六具尸体全都被找到了! 我和德叔过去的时候,六具尸体,大大小小,一字排开,陈列在河岸上。 每一个死者,五官已经看不清楚了,只有他们至亲的人,才能从细微的痕迹中辨别出来,那是自己苦命的家人。 而这些至亲的人,此时此刻,也在恸哭,这情形,既说不上惨烈,也说不上凄凉,更说不上悲壮,只是让我从心底里觉得发慌,觉得恐怖,觉得压抑。 “陈先生,这位小哥醒了?”一个中年人走过来,看着我问道:“小哥刚才是咋了?” “刘村长,这是我侄子。”德叔指着我道:“他也是个相士,来帮我的忙。之前下水,就是去探探路。” “哦,怪不得!”刘村长点了点头,道:“陈先生您真是高人,您说尸体能打捞上来,真的就打捞上来了,六个,一个都没少!” “嗯。”德叔点了点头,看着尸体,眉头锁了起来。 “陈先生,您说这是为啥?”刘村长道:“为啥先前一个都找不到,也一个都捞不上来,现在就全都有了?” 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德叔,德叔却看了看我,道:“铮子,你给大伙说说吧?” “中!” 我知道德叔也明白原因,只是想历练历练我,所以才让我说,我环顾了一下众人,被一干村民围观,众目睽睽之下,心里还是有些底气不足的,说“中”的时候,我的嗓音都有些打颤,好在也没有人在意这一点,都聚精会神的等我说下文。 我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心情,道:“你们听说过鬼打墙吗?也可以叫做‘鬼遮眼’。就是走夜路的时候,明明是很熟悉的路,但是却不管怎么走,都走不出去。水下,在脏东西极其厉害的时候,也会出现这种情况。”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厉祟作恶,另有乾坤 我的话音一落,一干村民面面相觑,刘村长咽了口吐沫,道:“也就是说,我们在水下找不到尸体,是因为我们在水底下迷了路?我们在水底下被鬼遮眼了?” 我点了点头,道:“可以这么认为。况且,你们先前也害怕,并没有真的下功夫去找,再加上这水底下的淹死鬼布局,鬼遮眼,鬼打墙,你们很难发现什么。这六具尸体,你们刚才是在哪里找到的?” 打捞尸体的村民纷纷说道:“是在河底淤泥里,一个个直挺挺地头朝上插在淤泥里,都是只露了半个脑袋,还有水草缠着,裹着,要不是村里有几副潜水镜,都拿来用了,我们还真找不到。” 我与德叔对视一眼,彼此都会意对方心中所想。 尸体深陷河底淤泥,而且都是直挺挺头朝上的姿势,只露半个脑袋,还被水草裹着,这绝非是正常的溺死形容! 再仔细看他们的尸体,每一个人身上都有一个令我触目惊心的黑色手抓印痕--之前我妈妈脚踝上也曾经有过的--鬼爪! 很显然,这些死者都是生前被什么东西该拽到水下,淹死之后,又故意被困在了淤泥中! 我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只喃喃念叨了一句:“冤死,惨死,可怜的孩子啊……” 刘村长问道:“小陈先生,这些娃娃到底是咋死的?” 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了指地上的尸体,道:“你们看这些尸体,都有一个共同点。” 众人纷纷去看,然后议论道:“都浮肿了……” “不是,身上都有泥!” “还有腻到肉里的水草!” “……” 我道:“不是这些,他们的共同点是每个人身上都有鬼爪印痕。” “鬼爪?”众人大吃一惊,我道:“就是黑色的抓痕,像人的手印,但绝对不是人的手印,你们看这些尸体,有的在脚踝上,有的在手腕上,有的在腰上,有的在大腿上,不管在什么地方,不管颜色浓淡,总之,每个人身上一定有一个!” 我话音刚落,立时就有人惊叫道:“看啊,真的都有!孬蛋儿的大腿根,羊娃儿的脖子,狗儿的小腿肚儿!都有!” “小强的胯上,大民的腕子上,喜娃的脚脖子上,也都有一个!” “天哪,这都是那啥子鬼爪?” “原来还真是鬼把人拽下去淹死的?” “我早就说过了,这河里有淹死鬼,你们都不信!看看这印儿!就是淹死鬼把人拽下水的时候,用的劲儿太大,留下来的!” “……” 村民们议论纷纷,我也不用解释了,德叔已经开口道:“这条河里以前是不是死过什么厉害的人?” 村民纷纷摇头,都说道:“除了这一段时间,最近几年里……好像都没有怎么淹死过人。” 刘村长反问道:“陈先生,你说的厉害的人,是啥意思,啥人才算是厉害的人?” 德叔道:“厉害的人就是孕妇、孩子、老人,这几类人如果淹死在河里,可不得了!你们想想,有没有这几类人淹死过?尤其是老人,老婆子!” 村民们又想了一阵儿,都纷纷摇头道:“哪家儿的媳妇儿怀孕了,也不会来河边走动,还有老头老婆子,腿脚不利索,也不会来河边走。至于小孩子,以前倒是淹死过,难道是这些孩子变成鬼了?” 德叔摇了摇头,道:“我在河底只发现了一个老婆子的影像,还没有发现孩子的,这就说明不是以前淹死的孩子在作怪,而是那个老婆子。你们仔细想想,村里真的没有老婆子淹死在河里,而且尸体没有被打捞出来吗?” “没有……”众人都摇了摇头。 “哎!”刘村长忽然一拍大腿,叫道:“我想起来了,以前村里那个五保户王婆子你们还记得吗?” “她不早就丢了吗?”有人回答道。 “说是丢了,那是人没影儿了!”刘村长道:“万一她是淹死在这河里呢?她没儿没女没亲戚,一个孤寡老婆子,淹死在这河里,谁知道?” 村民们都不吭声了,显然是都默认了刘村长的话。 我连忙问道:“那个王婆子是不是长得一脸皱纹,小眼睛,而且还是地包天嘴,胳膊干的像一根棍儿?” “对,对,对!”刘村长连连点头道:“就是她!一脸枯粗皮,细缝儿眼,老婆儿嘴,瘦干僵!陈小先生也知道?” “我不知道她。”我心有余悸道:“我只是之前下水的时候,快淹死那会儿,看见她了,就在这河里。” 村民们听见这话,都是脸色一变,不由自主地蹭着脚步,想要更远离河边一点儿。 德叔叹息道:“五保户,孤寡老人,无缘无故淹死在河里,没有人知道,怨气一定很大,再加上没有人收尸,不能入土为安,死后必成孤魂野鬼,在这河里兴风作浪,也不足为怪了。刘村长,这个王婆子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刘村长沉吟道:“三年前了吧,具体啥时候我也记不清楚了,反正挺久了。” “三年前?”德叔吃了一惊,道:“那时候就失踪了,那时候就淹死在河里了,怎么到现在才开始祸害人?” 刘村长道:“啥意思?” 德叔道:“如果人生前存有怨念,死后想要害人,那么死后没多久,就会有所表露,不可能拖到三年以后才突然发作,而且还发作的这么猛烈!这中间的几年,它干什么去了?” 我也道:“对呀,鬼要是想害人,从成了鬼之后就会对人下手,尤其是新淹死的鬼最想害人,因为她淹死在水里以后,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只会以为自己还活着,就是困在水里出不去了,所以特别想要人来救她出去。因此,新鬼就会想方设法引诱人来河边,下水,然后再拽着活人不丢,直至活人也被淹死在河里。这也就是常人所说的淹死鬼找替身,其实它们不是要找替身,而是它们以为自己还活着,想找人救命罢了。这个王婆子之前不害人,过了三年之后,突然害死这么多人,显然不是以为自己还活着,更不是为了救命,而是为了蓄意害人!这是为什么?” 村民们都茫然了,连我和德叔都不知道,他们又怎么会知道? 我和德叔也不是要问他们,只是把自己的疑问说出来,类似自言自语罢了。 德叔又道:“更为可虑的是,王婆子害了人之后,都把尸体留在水下,不让人找到,这是干什么?” 我道:“《义山公录·邪篇》记载,不得好死者,七日之内不能安葬,冤魂不得超度,怨愤之气难泄,必成厉祟!这些淹死的人,七天之内,尸体还不能被找到,不能得以安葬,那就会成为厉鬼,也跟着害人。这个王婆子害了这么多人,又把尸体藏在水下,就是为了害更多的人,我不就是因此中招的吗?大中午看见了一群鬼在游泳……” “三年之前不害人,三年之后变本加厉来害人,这其中,别有文章啊!”德叔道:“刘村长,这个王婆子的户口信息你们村里还有没有?” 刘村长道:“应该还有,陈先生需要的话,我给您找来!” “我需要!”德叔嘴角的肌肉一抽一抽的,道:“事不宜迟,你快去给我查!有了她的户口信息,可以查查她的生辰八字,查到了她的生辰八字,我便有法子把她引出来!到那时候,要是能超度她,就超度了她,来世好好做人,要是穷凶极恶,还是一心为害,那我和铮子便要辣手灭了她,来替天行道了!” 正文 第四十二章 铁口令下,万祟景从 刘村长很快从村委会那里回来,也带来了王婆子的资料,王婆子户口上的信息显示她的姓名为王桂娥,出生时间是公历一九二七年,九月二十三日。 刘村长眼巴巴地看着德叔,道:“这中不中?” 德叔摇了摇头,道:“这时间并未精确到出生时辰,这是不够的。还是再找一些老人问问,看有没有认识熟悉王桂娥的。” 刘村长道:“村子里还有几个七八十岁的老大爷、老婆婆,就是强不准他们跟王桂娥熟不熟。” “还是问问再说吧。”德叔道:“下午六点之前,必须把这事情给弄好了,那时候,我要施展相术,过了时辰,就不好了。” 这个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时不我待。 于是我们紧急行动,刘村长找了几个村民,分头去找村子里的老人,一个一个地问,德叔在这边又安排刘村长去布置施展相术时所需要的工具,不外乎是香炉、黄香、法案、蒲团、朱砂、裱纸、毛笔什么的,全都搬运到河岸上。 德叔又对我说道:“王桂娥是落水而死的,尸身没有,这一点就比较难办,因为生辰八字不是最精准的死者资料,这世界上同名同姓、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的人太多了,所以需要死者的尸骨辅助,这样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那怎么办?”我道:“下河再找王桂娥的尸体?” 德叔摇了摇头,道:“那不现实,三年了,一时半会儿根本找不到。眼下别无他法,只是希望这周围,没有跟王桂娥同名同姓、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的人。不过,即便如此,也要做好坏事的准备,施术的时候,可能有失败的风险。到时候,可能会遭反噬,你在一旁,帮我压阵,需要你的时候,一定要打好下手。” “中!” 很快,去问王桂娥信息的几个村民都会来汇报情况,村子里跟王桂娥年龄段差不多的老人有十几个,一个个都问了问,就是没有人知道王桂娥究竟是几点生的人。 大家一筹莫展,我忽然灵机一动,问刘村长道:“王桂娥生前有自己的房子没有?” 刘村长想了想说:“有,不过只是一间土胚房,在村子最西面,以前就破破烂烂,现在估计更坏的不成样儿了。” 我道:“那就麻烦刘村长带路,咱们去她的房子里找找,看能不能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当下,刘村长带路,我和德叔跟着,后面一大群村民浩浩荡荡尾随而行,只留下几个人在河边看守尸体,德叔还交代他们,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无论看见什么怪事,无论听见什么怪音,都不要下水。 而尸体之所以先不移走,是因为这些死者的魂魄还被王婆子困在河水里,需要先解决了王婆子,然后超度亡魂,最后才能将这些人好好安葬。 否则的话,这些人死的很惨,怨气太强,以后必成祸害。 王桂娥的土胚房几乎已经快要塌了,房顶烂了一个洞又一个洞,门窗全部腐朽,我和德叔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到处扒拉,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土胚房里只有一张破木板床,床上的被褥一摸就烂,木板也是糟的,我只是一按,床就塌了,而一口黑色的大瓦罐露了出来。 我赶紧把黑瓦罐拽出来,德叔也凑了上来,我们打开瓦罐的盖子,把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出来,只有一个首饰盒、一个布袋子、一把木梳子、一面小镜子、一条老式的手绢卷着,还有几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 我先去看那一叠纸,结果发现上面写的都是村集体某年某月某日给予五保户王桂娥多少多少补助,还有王桂娥按的手印……这是些没用的收据。 我又抖开卷着的手绢,里面掉出来几张纸钱,都是一毛一毛的。 也是没用。 德叔拿起布袋子,解开看了看里面,喜道:“这里面是一缕头发,应该就是王桂娥自己的!身体发肤,都是受诸父母,一样的功效!咱们没有她的尸骨做术引,这头发有大用!” 我把首饰盒打开,看了看,然后也喜道:“德叔,王桂娥的生辰八字在这里面!” 一张黄色的纸,上面明白无误地写着一行字:“王桂娥,丁卯年己酉月庚申日庚辰时生人。” “这就够了!”德叔大喜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铮子,你真是一员福将!咱们走!” 重回河岸上,施术的工具已经全都布置好了,德叔让村民依照方位,摆好法案,上香炉,燃黄香,祷告天地,净手洁面。 又找来白纸、朱砂、毛笔,烧了王桂娥的头发,将灰烬混到朱砂之中,以河水和泥,然后用毛笔蘸染,在纸上写下了王桂娥的姓名、生辰八字。 一切准备事宜皆了,德叔吩咐刘村长道:“让相邻们都退后三丈开外,不要上前,否则会搅乱仪式。” 刘村长依言而去,将一干村民都引开远远的。 德叔又问我道:“铮子,《义山公录》里的铁口令术,知道吧?” “知道!” 我点了点头,相士铁口金牙,片言断生死,观天知命,一语动鬼神!所以,以相术术力融入令牌,布下仪式,敬告天地,召唤亡魂厉祟,施术人功力若到家,则亡魂厉祟闻听召唤,莫不敢从。 这便是铁口令术,在相术之中,与生死符、彻地功等都是驰名术界的大术。 德叔对我说道:“马上就要到下午六点,铁口令在这时候施展起来很好,你就在我身边压住阵脚,帮我护法。” “没有问题!” 德叔深呼一口气,跪在蒲团上,念诵道:“苍天在上,列祖列宗在上,麻衣陈家第三十五代子孙陈德敬启:该村有一女王桂娥,溺死此水之中,化作厉祟,戕害后来下水者,穷凶极恶,民怨沸腾,已违背天道,陈德今日将施术以借上天之力,行上天之道!陈家列祖列宗英灵不远,且保佑陈德术成!” 言毕,德叔伏地跪拜,虔诚无比,我也跟着在一旁跪下,施术者必须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才能真正地借助自然界的力量,然后将术发挥的淋漓尽致,这便是焚香祷告的原缘由之一。 祷告完毕,德叔慢慢站了起来,我也站了起来。 德叔盯着河水,也不说话,只是目不转睛,静默有时,德叔突然厉声喝道:“时辰到了!术起!” 只见德叔左手伸开向上,右手食指、中指、无名指同时弯曲,大拇指和小拇指同时伸开,扣在左手掌缘之下的手腕上,动作麻利迅速,刹那间已经捏成一个“老祖扇鬼印”! 印成之后,德叔朝着河水,轻轻摆动双手,口中念念有词,神色严正,目光锐利,霎时间,我只觉得周围的气氛都变得不一样了,我自己站在法案一旁,也觉得满腔紧张。 我只是在《义山公录》里看到过铁口令术,也知道其施展的具体步骤,但是从来都没有机会去真正施展,要知道,看会和会做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术界最忌讳的就是眼高手低,说起来什么都头头是道,等做的时候却一塌糊涂,就好比赵括、马谡,都是纸上谈兵的庸才。 所以,我非常珍惜眼下的机会,可以亲眼目睹这相术,究竟是怎么施展! 德叔念叨了一会儿,额上的汗水已经溢了出来,本来没有风的河面,突然间,腾起了一股风,凉风,阴风,吹过来,我遍体生寒! 风中似乎还有什么声音在“咿咿呀呀”,像小孩子在说话一样。 看不见有什么人,却能听见有人的声音,而且还是在风中,这情形实在可怖,我不由得脸上变色,心中战栗。 “铮子,拿令牌!” 德叔一声大喝,将我惊得一个哆嗦,急忙拿起德叔原本放在桌子上的令牌,双手摊开,呈了上去。 正文 关于第四十二章,八字条的问题 有读者说八十多岁的人,死之前不可能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写在纸上,还留下来。我想解释一下。 首先,这八字条一般不是本人写的,而是出生的时候,父母写的; 其次,写八字条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准确记住自己儿女的精确出生时间,在将来婚配的时候有大用处,因为先前男女婚配基本上都是要合八字的,八字不合,一般都不会成亲,所以这八字条是要等结婚的时候用; 再次,一般的老人都会保留这样的字条。当然,现在可能没那么多了,因为时代变了,人越来越西化,合八字的人也越来越少,宁可对星座,也不看八字,呵呵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现在的婚姻幸福指数越来越低,离婚率越来越高,会不会跟这个有关系呢?御风戏言,勿要当真。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厉祟现身,邪人吸魂 令牌,乃雷击枣木所制,枣木本身坚硬密实,数十年方能成材,沉重异常,颇具灵性,再经过天雷所击,不毁不灭,乃富罡气,可辟邪,号称“灵木”。 这令牌长五寸五分,宽二寸四分,厚五分,乃是制造令牌者精心挑选吉日,祷告天地,供奉祖宗,摆布仪式,敬拜神灵,精心所制。 这令牌周身皆有图文,密密麻麻,不可卒观,反面雕刻有先天八卦图、太极两仪图,正面乃是令文,制成之后,暗中祭祀多年,日夜供奉,吸收天地万物灵气、日月星辰精华,涂红漆,染墨底,上书“神相铁口,万灵景从”八个大字正文! 这便是施展“铁口令术”时最不可或缺的“铁口令牌”! 铁口令出,莫敢不从! 铁口令牌是麻衣陈家特制的令牌,专门用以施展相术所用,其实令牌不仅仅是相门有,山、医、命、相、卜五脉皆有,而且历来都说令牌是玄门术界最重要的法器之一,各门各派一般都有祖师爷留下的令牌供奉,制作过程也都是本门的机密,绝不外传,更不为外人所知。 所以,各门各派的令牌都是专制、专用。 而且,令牌的使用,对于使用者的要求也是相当苛刻的,不仅仅需要使用者懂令牌,能捏诀,能念诵咒语,还要有与令牌本身所相近的功法、道行。 寻常之人是没有资格也没有办法使用的,只有得道高人才有能力驾驭,所以,施展起来,自然是非同小可! 事后,我才得知,这枚令牌是陈汉生老爷子用过的,前前后后,算起来,已经有五十年的道行积淀! 我将这沉甸甸的令牌呈给德叔,德叔一把抓住,在香炉之前,法案之上,猛然一扣,只听“砰”的一声响,摄人心魄! 只见德叔瞋目怒视水面,口中厉声喝道:“王桂娥,还不速来见我!” “呼!” 一阵狂风呼啸而起,裹卷着朝河水荡去。 河面上骤起一圈圈的涟漪,浪花宣扬,似有人要踏波而出。 四周的温度一下子就降低了,我的胳膊上不自觉地起了一圈又一圈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天色也骤然变暗,就好像刹那间乌云密布,遮天蔽日,将有大雨瓢泼而下似的。 风中伊呀呀呀的声音更加清晰,只是不见有人。 我心中不由得一动,德叔已经写了王桂娥的姓名和生辰八字,烧了她的头发,万无一失,而且手持令牌,下了铁口令,那厉祟王婆子鬼居然敢不出来参见? “王桂娥,神相在上,铁口金牙!令牌已下,九天听命!尔等小小鬼祟,岂敢抗命?速速见我!砰!” 德叔又在法案上猛然叩击了一下令牌! “呼!” 又是一道狂风,裹卷着呼啸而去,河水之上腾起的浪花,近乎高达一丈! 如此大的声势,再加上周围的温度下降,天色渐暗,我的脸色都不由得变了。 天人合一之下的相术之利害,竟一至于斯! 《义山公录》真不愧是旷世奇书! 怪不得有那么多人费尽心思去找它,夺它! “铮子,小心!正主要来了!” 我正在胡思乱想,德叔突然低声说了一句话,我心头一震,急忙屏气凝神,暗摄心魂,一双眼,目不转睛朝水面上看去。 只见水浪之中,一道若隐若现的人影,颤巍巍、凄惨惨、阴森森伏波而来。 一脸皱纹,人面仿佛橘子皮,躯体干瘪,周身仿佛枯树皮,一张嘴,地包天,这模样,我再不会忘记,也不会看错,正是水下的王婆子! 终于来了! “王桂娥参见相尊大人。”那王婆子在水波上,被阴风裹着,苍发凌乱,满脸惧色,不胜凄惶,哆哆嗦嗦叩拜道。 “好一个王桂娥!”德叔冷笑道:“我以铁口令两番唤你,你才受命而出,好大的架子!” “小鬼不敢……”王桂娥颤巍巍嚅嗫了一句。 “你有什么不敢的!”德叔厉声道:“旬月之内,接连害了七条人命!你还敢说不敢?” 王桂娥垂首无语。 “你可知罪?”德叔手持令牌,威风凛凛问道。 “王桂娥有罪。” “说说吧,你是怎么死的?”德叔道。 王桂娥沉默了片刻,道:“回禀相尊,我活着的时候,是十八岁嫁到这个村子里,但是只过门了一年,男人就死了,我也没有生下一男半女,活活守寡了五十年,孤苦伶仃,实在是熬不下去了,于是就在三年前的夜里,自己溜到河边,跳河自尽。” “原来你是自杀。”德叔道:“既然是这样,没有人伤你,也没有人杀你,这个村子里的人跟你是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死村子里的孩子?” “回禀相尊,我死了之后,尸身沉在了河底淤泥了,又脏又臭,污秽不堪,村子里也没有人来寻我,来找我,我尸骨不得安葬,魂魄困于水中,不能转世投胎,于是便心生怨恨,也算是小鬼一时迷了心窍,妄想着害人取命,一来发泄一下心中怨恨,二来增加自己的道行。小鬼现在已经知错了。” “那为什么专害孩童?最大也不过十七岁!”德叔怒道:“你如此伤天害理,却为那般?” “回禀相尊,因为孩童死了以后,怨气会更大,也能帮我害更多的人,我的道行增加的也就越快。” “不对!”我忍不住插言道:“那你为什么三年间都不害人,三年后却突然害人,而且还害的这么厉害?” “……” 王桂娥沉默了片刻,道:“三年前,小鬼没有怨气,在河底待的时间太长了,就有了怨气……” “胡说!”德叔道:“我们已经问了村里的人,你在村子里平时为人不错,虽然生活孤苦,但是却是个好人!你实话实说,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来害人的?你要是说了实话,我便将你的孤魂从水中超度出来,投往来世,好好转生做人!要是不说实话,我便用相术消了你!让你三魂七魄,魂飞魄散!” “相尊!”王桂娥忽然抬起头,凄惨道:“您法眼明鉴!小鬼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我本来是不想害人的,但是遇到了高人,迫不得已这样啊。” “嗯?” 德叔与我面面相觑,然后道:“我料你心中另有隐情!是什么人让你这么做的?速速报上来!我来替你做主!麻衣陈家的名声,想必你也曾经听闻,不要害怕!” “麻衣陈家?”王桂娥呆了片刻,忽然摇摇头,道:“相尊大人,麻衣陈家已经败了,恕小鬼有罪,小鬼不敢说出那人的名讳,您就发发慈悲,饶了我吧,我再也不会害人了。” “好大胆!”德叔厉声喝道:“你就真不怕我把你的魂魄击溃?让你坠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如果是这样,小鬼甘愿受罚。”王桂娥道:“这是小鬼造孽应得的惩罚。” “你!”德叔也不知道该什么好了。 我心中突然一动,喊道:“王桂娥,我知道你背后的人是谁!” 王桂娥吃了一惊,诧异地看向我,我冷笑道:“异五行水堂的人,是不是?” “啊?”王桂娥惊叫一声,突然张皇四顾,道:“不是我说的,不是我说的,我没有说,我没有说……” 看来我猜对了! 我心中一喜,正要再问,却突然看见王桂娥的身影如潮水般倒退而去。 “不好!” 德叔叫了一声,道:“有人在吸王桂娥的魂魄!” 正文 第四十四章 阴魂被夺,超度不灵 王桂娥似乎是想要呼喊,但是声音却被淹没在风中,她的脸,也变得异常惊恐。 “铁口金牙,一声令下,王桂娥速速归来!”德叔手持令牌,在桌子上猛然一叩,“砰”的一声响,震耳欲聋! 王桂娥的身影一顿,但是却没有回来,很快便又继续远遁而去,数息之间,王桂娥的身子终于消失在水波中。 “啪!” 一声轻响,法案上,香炉中,正在袅袅生烟的黄香忽然断了,写着王桂娥姓名和生辰八字的那张纸,也忽然裂开了,马上就要裂成两片! 德叔身子一晃,脸色刷的惨白。 “德叔!” 我赶紧上前以左手按住那张纸,不让它分作两片,同时右手伸出三指,急捏“铁叉印”,中喃喃念诵铁口令诀! 阴风渐渐止息,天空中的黑云也慢慢消散,河水不再翻滚,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德叔这才缓缓站住了身子,盯着河水,道:“果然是有人在作怪啊,这个对头的本事不小!而且,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对头手里一定有王桂娥的尸身,所以才能从我的铁口令下夺走王桂娥的魂魄。铮子,你刚才说的异五行水堂是怎么回事?” “看王桂娥的表现,我应该没有说错。”我忧心忡忡道:“异五行,是义兄告诉我的,弘仁五叔之前也曾经提到过,他们说这个异五行是现如今天下间,最厉害的邪教。可以与昔年的血金乌之宫相提并论。” “这么厉害?”德叔吃了一惊,道:“怎么我行走江湖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听说过?” 我道:“之前,异五行是忌惮义兄的威名,害怕陈家会除掉它,所以一直小心经营,藏头露尾,不敢在世人面前显露声息。等到义兄以及麻衣陈家的高手消失殆尽之后,异五行才慢慢试探着,将触角延伸至术界各个角落,尤其是近来,异五行发展极其迅速,甚至还将势力扩展到了咱们这里,土堂的邪徒妖人,更是跑到了陈家村闹事,五叔弘仁就是因此而受伤的,我也是因此跟义兄相见的。” “居然还有这种事。”德叔沉吟道:“看来我真是老了,耳目都不聪明了。你说的水堂、土堂,都是异五行下属的堂口吗?” 我点了点头,道:“异五行,顾名思义,是异类五行势力,据我所知,他们依照五行下属五个堂口,分别是金、木、水、火、土,每个堂口都有正副堂主,有大师,有先生,还有徒子徒孙若干,势力不容小觑!先前我和五叔跟土堂的一个先生打过交道,那土先生的本事只是略差五叔一筹,至于土大师,则胜过五叔一筹。” “嘶……”德叔倒抽一口冷气,道:“居然这般厉害!弘仁的本事跟我也只在伯仲之间,要是这样的话,异五行的五个堂口,能胜过我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我也不好说是,也不好说不是,当下沉默无语。 德叔道:“如此看来,让王桂娥的魂魄在这河里作恶害人,也一定是那妖人的指示,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三年前王桂娥不害人,三年后却来害人。只是,异五行这样养厉祟,害活人的目的到底是干什么?” “不知道。”我道:“或许他们是为了收集死者的魂魄,当初土堂的人就是到陈家祖坟里,想要用土灵傀来收集陈家列祖列宗的魂魄。但是收集魂魄具体用来干什么,却不知道。” “这样说来,或许我明白了。”德叔道:“据前人所说,人死之后,魂魄离体,有的会投胎转世,再次做人,有的却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成了鬼魂野鬼,在外飘零,这些应该就是异五行想要夺取的东西。而且,就算是那些能够投胎转世的魂魄,也会留下一些残魂余念在尸身附近,保佑着后代子孙,这些应该也是异五行想要攫取的对象。魂魄,是这天地间最具灵气的东西,一念成神,一念成魔,异五行到处害人,恐怕就是要掠夺大规模的魂魄,用来祭炼什么可怕的东西。不过,具体是什么东西,我也不能确定。” “应该是这样,没错。”我忧虑道:“总之,那帮子妖人肯定是不好对付。眼下,王桂娥的魂魄已经被对头给抓走了,咱们接下来还是要从长计议。” 德叔道:“既然这件事情咱们管了,就要善始善终,要管到底。异五行是邪徒妖人,遇上了也不必客气!” 我“嗯”了一声,道:“这次抓走王桂娥魂魄的人,应该本事不如德叔您,否则他也不会在咱们窥破他的行踪时,才骤然发难,将王桂娥的魂魄攫取。显然他是怕王桂娥说出更多有关他的信息,怕咱们找到他。” “对!”德叔道:“你这话说到点子上了!咱们要找到这个人!能让王桂娥那样害怕,宁可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可超生,都不敢说出他的来历,可见这人有多恶毒。不抓住他,以后肯定会有更多的冤魂受他控制和摆布,进而会残害更多的人。” 我道:“听德叔的,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德叔看了看岸上的尸体,道:“先把这些孩子的亡魂给超度了吧。” 村民还不知道我们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前又是阴风,又是乌云,又是河水翻滚的,早都吓得不敢吱声,现在虽然是风平浪静了,但是没有得到德叔的允许,还是不敢过来。 德叔喊了刘村长过来,将仪式换成了超度亡灵的摆置,重新祷告天地,点燃黄香,燃烧黄纸,捏着召唤诀,要了七个孩子的生辰八字,换了一副超亡令牌,重新施展相术。 我在旁边念诵着从《义山公录》里学来的超度诀:“神相敬上,三清敕令!超度汝等孤魂野鬼!魑魅魍魉,四鬼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生,枪诛刀杀,跳水悬绳,明死暗死,冤故屈亡,债主冤家,叨命儿郎,跪吾台前,八卦放光!湛汝而去,超生他方,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贱,且看前生,且尊阴德,乃汝自召,敕就等众,急急超生!敕就等众,急急超生!” 念诵既毕,德叔持着令牌在桌子上“砰”然一叩,喝道:“尔等七鬼,速速脱离苦海,去往来生吧!” 一时间,风平浪静。 四周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任何响应。 德叔愣了一下,与我面面相觑,正常的情况下,应该是会出现七个死者的鬼魂,朝我们两个施术者跪拜以行谢礼之后,才会离去的。 怎么现如今,什么反应都没有? “德叔,会不会是我的咒语念错了?”我低声问了德叔一句,其实我对我的记忆力还是相当自信的,我想问的是德叔的仪式步骤什么的,有没有出错,但不好意思问出口,就旁敲侧击说了。 德叔摇了摇头,道:“你的咒语没有念错,我的仪式也没有做错,我再试试。” 说罢,德叔又是一叩“超亡令”,喝道:“尔等七鬼,速速脱离苦海,去往来生吧!” 言毕,依旧是没有任何动静。 阴风未起,水波不兴,七个死者,无一亡魂现形。 德叔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道:“铮子,咱们今天栽了!” 我心中一紧,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德叔阴沉沉道:“七个死了的孩子,亡魂都不在水中了!” “啊?”我吓了一跳,惊疑不定道:“怎么会这样?” 德叔道:“是咱们想的太简单了,那个水堂的人,既然能把王桂娥的魂魄给吸走,又怎么会放过这七个孩子的魂魄?” 正文 第四十五章 相味追踪,相字辨向 我心中一动,暗想确实如此,说不定就是我和德叔在施展铁口令术召唤王桂娥魂魄的时候,对头暗中施展手段,将七个死者的魂魄给吸走了。 这样一来,就越发不能放过那对头了。 德叔看了看天色,道:“事不宜迟,天已经晚了,对头料想咱们要去休息,他却趁机逃脱,咱们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趁着夜色追袭!” 我点了点头,道:“那这些尸体呢?” 德叔道:“让村民安葬了吧。咱们之前留着这些尸体,是想把他们困在河水里的亡魂给超度了,但是现在,他们的亡魂已经被对头给取走,留着这些尸体也没有用了。现今天气热,长时间搁置,也不好,安葬了吧。” 当下,德叔叫过刘村长,吩咐他让这些死者的家属把尸体带走安葬,然后拿好自己的行囊,又叫我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刘村长非要我们在村子里过了夜再走,德叔说还有要事没有解决,解决了之后还会回来的。 好说歹说,费了好一番功夫,我们才脱身而去。 河面上有一座石桥,我和德叔从桥上走到河的对岸,因为我们先前都看见,王桂娥的魂魄是朝着河对岸消失的。 也就是说,对头所在的方位,也是我们对面,很有可能,他当时就隐藏在我们对面的某个地方。 至于如何追踪,我和德叔只有靠鼻子。 溺死之人,新亡之后,魂魄会带有羊骚味,我们做相士的,以相味之术便能嗅到。 王桂娥是死了三年的人了,不是新亡,是老鬼了,她的魂魄不会有羊骚味,但是那七个孩子,却是这一个月内才死的人,凡是死亡时间不足九九八十一天,都属于新亡,亡魂上,都会带有羊骚味。 七个人,羊骚味应该很浓厚了。 当然,这也是对我们相士来说的,一般人,一般的鼻子,根本是闻不到的。 对头只要把七个亡魂带在身边,我和德叔循着那味道,就能追踪到他。 不过,即便如此,也必须抓紧时间,毕竟气味存留在空中是有时间限制的,时间久了,或者天亮了,太阳暴晒,罡气充足,那些味道自然就会自行消解。 当下,我的感冒还未完全好,鼻子还是有些塞,只能依靠德叔。 德叔施了相味之术,还真闻到了味道,我们是一路追踪,紧追急赶。 我晚上没吃饭,饿的前胸贴后背,好在德叔是经常游历江湖的人,行囊之中自备的有饮水和食物,我就着用了一些,这才好过。 我们就这么赶了一夜,堪堪赶到待明的时候,德叔才停住了脚步,说那气味好像是消失了,但是人,我们还没有见到。 德叔道:“对头肯定是发现咱们在追他了,估计也猜到了咱们的身份,知道咱们是凭借什么追踪的,所以想了办法,把那些淹死鬼的气味给掩盖了起来。” “那怎么办?”我又累又乏,真想找个地方睡一觉,但是也知道这不是时候,所以问了一句之后,又说道:“对头要是能感觉到咱们在追踪他,那就说明,咱们跟他离得非常近了,不然也不会被发现。” 德叔道:“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我也是这么想的,对头说不定就近在咫尺了。” 我看着脚下,道:“德叔,到前面就是个分岔路口,有去南面的,有去北面的,还有去东面的,去西南的,地上也没有什么脚印,气味也消失了,咱们却必须要选一条路。难了。” 德叔看了看四周,这里又是一个村子,住户似乎还挺多,四下里鸡鸣犬吠,有些人家已经亮了灯,起了床。 不远处,一家似乎是小卖部的屋子已经打开了窗口,屋前也支出了小摊,摊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汽水,一个人坐在窗口旁打着呵欠,也正朝我们这边看。 德叔看了几眼,对我说道:“走,过去问问那个卖饮料的。说不定他看见了什么,要是他也没看见,咱们就只好相字问天,以求方位了。” “嗯。”我应了一声,如果真的没有线索,我们也只好用相字术,来推断对头所去的方向。 所谓相字术,就是凭借各种符号、文字、图形、名称、标记等,来推演出未知的趋势。 就比如测字,便是相字术的一种。 只是要有别的办法,我们就不会施展相术,毕竟都是耗费心神的,对我们来说,保存体力,对付对头才是最要紧的,能不浪费功力就不浪费。 更何况,相术是越施展,越不准的。 凡是,都有个度。 把握不住,就会有所偏颇。 当下,我们朝着摊贩走了过去,临近了,德叔道:“饮料小哥,来两瓶汽水。” 饮料小哥应了一声,我赶紧抢先把钱掏了出来,德叔看见,也没推让。 饮料小哥把汽水递过来,笑了笑,又打量了我们一番,道:“你们俩不是俺们这村儿的?大早上就出来了,过路的吧?看这裤腿上、鞋子上都是土,赶了夜路?” 原来这也是个健谈的人。 德叔笑道:“这位小哥倒是机灵,眼真毒!我们不是过路的,是找人的。” “找人?” “对!我们有伙计,走得快,走失了,我们没撵上。”德叔道:“小哥起得早,有没有看见什么人从这里经过?” “唔……”饮料小哥道:“看到了!” “啊?”我和德叔都精神一震,万幸还真让这饮料哥给看见了,这下不用施展相字术了,我连忙问道:“他去哪个方向了?” 饮料小哥指了指我和德叔,道:“这不是就在这里嘛。” 我登时大恼,道:“这位小哥,我们心急火燎问你路,你倒拿我们开玩笑!你这老乡,不厚道!” 饮料哥笑嘻嘻道:“对不住,对不住,我就爱说个笑。我也是刚起没多久,除了你们俩,再没见过第三个人。你们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我和德叔面面相觑,眼下别无他法,只好用术了。 相字术,自己相者不能自己写,我和德叔要相字找人,我们俩便不能写字。 德叔看了饮料哥一眼,道:“小哥,写两个字吧。” “啊?”饮料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德叔道:“我们是相士,你随便写两个字,我们测测玩玩。” 两个字,可以更精确一些。 “看相的啊!”饮料哥登时来了兴趣,道:“好,我写俩字,你们帮我看看,看准了,再帮我看看相,再准了,我叫村子里的人都来看!” “你快写吧。”我催促道。 饮料哥蹲在地上,拿了个石子儿,想了一会儿,又回头朝自己的摊子上看了看,然后吭哧吭哧写了俩字,一个是“财”,一个是“戎”。 我诧异道:“小哥,你写个‘财’,我还可以理解,你为啥又写个‘戎’?” “我卖东西不是求财的嘛,我这摊子上盛放东西,不是铺了一张绒毛毯嘛,我就写了个绒毛的绒。” 我登时无语,连个丝都没有,绒毛个屁。 德叔道:“铮子,你来测,错别字,也正见天意。” “好!” 我也不推辞,当即分解道:“‘财’,乃是‘贝’右有‘才’,‘貝’者,乃是上‘目’下‘八’,目下八方,正是寻人,应了咱们的心思;‘貝’音同方位之‘北’,此向咱们需要注意;‘才’字,乃是‘十’字弯钩,加一撇,咱们眼下正处于一个大分叉路口,东南西北、拐拐折折有六七向,也应了字形;咱们找的人是水堂邪徒,这位写字的小哥也是卖水的,‘才’字右加一捺,正是‘水’字,上北下南、左西右东,东南方位加一捺,正是咱所要找的人折向了东南。” 德叔点点头,道:“‘戎’字失了左旁‘丝’,从财变刀兵(绒值钱,戎不值钱,是兵器的意思),若想值钱,左旁添‘贝’,添‘贝’之后,却成了‘贼’,应了咱们要找的人,正是邪徒贼子!《义山公录》引《说文》道:‘贼’者,败也!这是好兆头!” 正文 第四十六章 水堂邪徒,黑冰含杀 我“嗯”了一声,道:“虽然要动刀兵,有凶险,但对方是贼,占了声名不利之方,确实是好兆头。咱们应该是有惊无险。” 德叔道:“只是测字,测出了两个方位,一个是北,一个是东南,这倒是有点难办。” 我道:“水无常势,水无常形,所以出现两个方位也是理所当然。说不定,对头不是一个人,分作两道跑了。” 德叔沉吟了片刻,问饮料哥道:“借用小哥之手,抛一枚硬币,正面向北,反面向东南。” 饮料哥十分乐意,直接抛了一枚硬币,落下来,恰好是正面。 “天意如此啊!”德叔道:“铮子,走,向北!” 我和德叔也没再耽误,一口气把汽水喝完,瓶子一丢,沿着脚下的路,也奔北边去了。 耳后,听见那饮料小哥的喊声:“这俩人,你们不是给我相字呢?叽叽咕咕说了半天,我也没听懂啊,你们真中!还有看相哩,也不给咱老乡看了?不是不给钱啊!” 我和德叔都是一笑,也不答话,急急而去。 德叔功力比我深得多,走路要比我快,我则是仗着年富力强,又得了义兄传授过练气之术,虽然不如德叔走的那般迅捷,但好歹也没十分拖后腿。 天色很快便大亮,终于,我们在一溜庄稼地头的阡陌小道上看见了一个人影,在我们前面匆匆而行。 我瞪大了眼睛去看,以《义山公录》“相篇,相行章”之记载,断其走路姿势,只见其“步狭腰斜,行如雀跃”,已经知道他不是好人。 再看其行走力度与频率,似乎功力也不怎么高,与德叔相差甚远。 我看了德叔一眼,道:“不是好人!” 德叔也立即会意,当即厉喝一声道:“妖人,哪里去?且留下大刘村死者的魂魄!” 这一声,是震慑,也是试探,只看那人反应。 那人听见这一声喊,身子一哆嗦,回头看了我们一眼,扭头便更加奋力往前奔跑。 我和德叔一看这情况,便知道有鬼。 “你给我站住吧!” 德叔大喝声中,身形陡然一跃,刹那间兔起鹘落,只两个起落,便赶到了那人身前,劈手揪住衣领道:“你是什么人?说!” “啊?”那人挣扎了一下,见不是对手,便没敢再动,当即脸色惨白,气喘吁吁,道:“我不认识你啊,你是谁?干嘛抓我?” “不认识我?”德叔冷笑道:“装得还挺像!我也不认识你,我就是想问问,你跑什么?” “我以为你们是坏人!”那人抗议道:“你们追我,我还不跑?你放手!你再不放手,我就喊人了!” “身怀武艺,却见人就跑,物反常必为妖啊。”我也走了过去,道:“你喊呀?我们正想让别人过来瞧瞧,能叫来警察最好,他们最喜欢的应该就是你们这些人。不过,这里是庄稼地头,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你喊,也喊不来人啊。” 那人一愣,也不叫了,眼珠子咕噜噜转了几圈,挤出一副笑脸,道:“两位老乡,你们是想要钱吧?这样吧,我也不喊人了,你们说想要多少,就算咱们初次见面,我孝敬你们个见面礼。” “你倒是会说话!”德叔道:“我们不要钱,只要你带走的魂魄!” “听不懂您的话呐。”那人道:“什么魂魄?”说话间,那人脸色一变,道:“您不是要杀人吧?哎唷,饶命啊,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女儿,中间还有个残疾老婆,一家人都指望着我活呢!呜呜……” “闭嘴!”我骂了一句道:“你们异五行的人是不是各个都是业余演员出身?怎么演起戏来都这么不含糊?你妈八十多岁,你女儿三岁?你多少岁了?” “三,三十岁……” “你妈五十多岁生的你啊。”我道:“这么厉害,还要你养?” “我妈……” 我看见那人胸口处还有腰上都鼓鼓囊囊的,便伸手去摸,那人脸色一变,就要挡住,却被德叔一把攥住手腕,用力一捏,道:“老实点,别动!” 只听“嘎巴”几声脆响,那人闷哼出声,额头已经疼的见汗。 “啊!饶命,饶命!”那人嘶声惨叫。 德叔道:“老实点就先不为难你!” 我在他胸口处一摸,有块硬硬的东西,拿出来,是一个透明的水晶牌子,上面刻着一个篆体字:“水”。 “果然是水堂的人。”我冷冷一笑,把牌子往他眼前一凑,道:“异五行,水堂!” 那人脸色登时如死灰,嘴里却兀自辩驳道:“什么异五行,什么水堂?我不知道你是在说啥哩!” 我在他腰上一摸,却拿出来一个黑色盒子,触手之处,一股寒意浸肤,我吃了一惊,将那盒子打开,却见里面是一团冰! 冰块! 黑色的冰块! 就像墨水结成了冰一样,只是看上去诡异又可怖,不似寻常的冰块。 “这是什么东西?”我问那人道。 “冰,冰块。”那人结结巴巴说道。 我又问道:“为什么冰块是黑色的?” “是,是墨水放在冰箱里结的冰。” “你倒是会狡辩,为什么用墨水结冰?藏在身上又干什么?” “我,我喜欢黑色,所以就用墨水结冰。”那人眼珠子转了又转,道:“天儿太热,我怕热,就把冰放在了身上。” 我和德叔对视一眼,德叔冷笑道:“这么热的天儿,盒子里藏了块冰,确实够凉快的啊。只是温度这么高,冰居然不会化?咹!” 那人脸色一变,还要再狡辩,德叔却手上猛一用劲,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人的手腕竟然应声而断! “呜!” 那人疼的要叫,德叔却早一拳打在了他的嘴上,刹那间鲜血四溅,那人的嘴唇好像烂成了泥,牙齿也崩落出来几颗,惨叫声被淹没在口中。 我实在是没有料到德叔出手这么狠毒,骤然间吓得浑身一抖,再看德叔,脸上表情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只有嘴角的肌肉一抽一抽,显得暴戾而刻薄。 我心中不由自主地登时闪现出一个念头,德叔此人虽然是好人,但是心地刻薄,出手狠毒,恐怕会折损自己的阳寿,命数不会长久。 能当卧底的人,果然都不是一般人。 手段毒辣,毫不留情,非常人所能比。 “再敢叫一声,我把你满嘴的牙都给打掉了!”德叔眼中闪烁着凶光,那人虽然疼的满头大汗,却是再也不敢叫了。 “说实话!老子没工夫跟你在这里瞎耽误时间!”德叔骂道:“说,这黑冰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没什么。”那人居然还敢嘴硬。 “嘿嘿……”德叔冷笑道:“看来我不施展些狠毒的手段,你真当我是吓唬你的,五大队知道吗?我曾在里面任职了十年!对付你们这些邪教分子,什么酷刑我都试过,今天,给你亮几手?” “不,不,不!”那人一听德叔说是五大队的,登时面如死灰,道:“您把黑冰给我,我给您讲是怎么回事。” “铮子,给他!”德叔道:“敢耍什么把戏,我弄死你!” 那人颤巍巍接过黑冰,放在掌心一摩挲,嘴里喃喃念诵起来。 我心中一动,道:“德叔,他手心里有血!” “混账东西,你在念什么?”德叔一声厉喝,待要去夺那黑冰,却见黑冰之上“嘭”的爆出一阵烟雾,黑色的浓雾! 我和德叔都吃了一惊,急忙后退,避开那雾。 只见雾中影影重重,竟闪现出两道人影来! 这人影都是面色浮肿,浑身发白,活像是在水里泡了许久一样,周身还冒着森森凉气,还未接近我,我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好家伙!”德叔道:“原来黑冰里藏了淹死鬼!” 正文 第四十七章 淹死鬼出,无名气入 黑冰之中,藏着淹死鬼灵,实在是出乎我和德叔的意料! 因为始料不及,所以这骤然发生的变故,让我和德叔都有些措手不及。 眼看着两个淹死鬼逼来,德叔急忙拉着我后退,两个淹死鬼却趁着黑雾,分离开来,一个奔向德叔,一个奔向我。 德叔喊道:“铮子,这两个淹死鬼道行不深,不用害怕,且是你锻炼的时候,用老祖扇鬼印,念神相断邪护身咒!” 听见这话,我不由得精神一震,德叔这是在教我实战的本事。 后退中,我双手急动,左掌伸开向上,右手食指、中指、无名指弯曲,大指和小指伸开,置于左手腕部,这正是之前德叔用过的“老祖扇鬼印”,我本来只是知道捏印的方法,只是没有实践过,这次现学现卖,直接拿来用了。 手上捏着诀,我口中又念诵着《义山公录》里学来的“神相断邪护身咒”: “持天道,化两仪,生阴阳,转乾坤,应赦令!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法由心生,生生不息!麻衣神相,急急如律令! 乾坤无极,风雷受命;龙战于野,十方俱灭。麻衣神相,急急如律令! 伏化天王,降定天一;天地玄黄,阴阳妙法。麻衣神相,急急如律令! 天罗地网,阎王摩罗;慧剑出鞘,斩妖诛精。麻衣神相,急急如律令!” 这咒语算长,也不算太长,我一边用老祖扇鬼印挥舞着,挡在胸前,一边念诵的极快! 有一道淹死鬼影是奔着我来的,我用老祖扇鬼印一扇,那淹死鬼便在空中停顿了一下,连黑雾都为之一滞,果然有用!我心中登时大喜,保持手上诀式不变,嘴里更加卖力念咒,那淹死鬼停顿了一下之后,继续满脸戾色地朝我扑来,只是行动越来越缓慢,且骤停骤走,待我讲咒语念完,那淹死鬼居然调转方向,连着黑色浓雾,往后退去! 我惊喜交加,这《义山公录》果然是精妙无双! 再看德叔那边,是另一个淹死鬼在搅扰,德叔既没有捏诀,也没有念咒,而是拿出紫金帝钟,“叮铃铃”的摇晃着,每三响一停,一共九响,前后三停,铃声未绝,那淹死鬼已经骇然,飞转退回。 “哪里去!” 德叔大喝一声,急追而去,手往腰上一摸,早抄出一尊青木葫芦来! 德叔一边追,一边拧开葫芦盖子,然后把青木葫芦嘴凑到唇边,猛吸一口,朝着正在逃窜的淹死鬼张嘴便喷! “噗!” 一道水柱,如同利箭一样,喷到了那黑色浓雾之中的淹死鬼上! “嗤!” 一声轻响,但见那淹死鬼骤然间面目狰狞,嘶吼着,手舞足蹈,片刻间,却已经是化作飞灰,烟消云散! 好厉害! 我不由得咂舌。 另一个淹死鬼也已经被德叔赶上,如法炮制,德叔还是从青木葫芦里吸出来一口似水非水,似酒非酒,似醋非醋的液体,然后利箭一样喷出,击在那淹死鬼身上,也是瞬间便将其消融! 随同淹死鬼一起出现的黑色浓雾,也消失不见了。 地上只剩下一滩水,黑色粘稠的水,还有一个黑色盒子,不用想,必定是先前那黑冰。 这一系列变故发生地极快,虽然我描述起来很慢,但是从德叔把黑冰还给那人,那人拿在手中摩挲,又在念念有词中将两个淹死鬼放出来,然后被我和德叔各个击破,这整个过程,前后也不过一分钟左右。 那人已经趁乱跑了。 不过时间尚短,所以他跑的也不远。 “铮子,我先去追他!”德叔道:“你不要着急,慢慢跟上来!” “好!” 我刚应了一声,德叔已经闪掠而去,身法快的惊人,论起来,竟丝毫不输于五叔陈弘仁! 我什么时候才会有这般本事? 我感慨了一下,正要去追德叔,却突然感觉到一阵异样的心悸! 手心里,像是被针刺了一下,骤然一痛! 我急忙摊开手掌看时,只见一缕黑气正从我的左手手掌心第二、三掌骨之间,略偏于第三掌骨处,悄然渗入掌内! 而那黑气的源起处,竟然是地上的那一滩黑水! 原本是黑冰,此时化作的黑水! 这是怎么回事? 刹那间,我面如死灰! 我想要握住手掌,却发觉手掌已经完全麻痹,冷得僵硬了,根本不能动弹! 不但是左手,绵延而上的左手手腕,左手小臂,左手大臂,然后是左肩膀,接连是整个左半身,全都被麻痹,也完全僵硬! 我的右手还能动,右腿也能动,但是左半身却好像不是我自己的身体了。 我拼命用右半身托着左半身,想要走动,但是却动不了。 左脚,左腿,就像是被人用钉子钉在了地上一样! 分毫都不能动弹! 这是淹死鬼没有被消灭干净,然后钻入我的身体了吗? 要中邪了? 我急的心如火焚,抬头去看德叔,已经追着那人远去了,背影一晃而逝,消失在我的视野外。 “德叔!” 我使劲喊了一声,希望他能听见,然后回来救我,但是,这声音似乎根本无法传那么远。 我的中气不足…… 那道黑气,就像是一根针,牵引着一条线,从我的手掌心钻进去,然后游走在我的血肉里,进而行至整个左半身! 那感觉,刺痛,又麻木,奇痒,又极度冰寒,总之,让人难受到了极点! 在我喊德叔那一声之后,黑气渐渐消止,不再从我的手掌心钻入。 而那游走在我体内的“针”,也慢慢消失了。 又过了片刻,那麻木、刺痛、冰寒又奇痒无比的感觉,也渐渐没有了。 我试着动了动,左手没有异样,左臂、左肩、左半身,也都恢复了正常。 我又惊又奇,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才确定是确实没有什么异样了。 我挠了挠头,又看了看手,手掌心连个印子都没有留下。 就好像刚才发生的事情,都根本没有发生一样。 大白天,醒着,站着,凭空做了一个怪梦。 难道真是幻觉? 我迟疑了片刻,又看了看地上的黑色粘稠液体,它似乎变得透明了一些,但似乎又没有什么变化。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无法可解,自忖德叔可能已经走远,必须马上追上他才行,或许,把这件事情告诉德叔,他会知道怎么回事。 于是我立即朝着德叔远去的方向奔去。 只跑了数十息,我便看见德叔的人了。 他正捏着那个水堂的人往我这边走。 那人被德叔捏着肩膀,亦步亦趋,模样又是滑稽,又是可怜。 我赶紧快走了几步,与德叔迎头碰上,德叔道:“你怎么了,怎么半天都没过来?” “出了点小事。”我道:“德叔,刚才,那个黑冰化成的黑水里,有一道黑气跑了出来,然后钻进了我的身体里,那一会儿,我根本不能动弹,可是现在,我又好了!” “啊?” 德叔惊愕地看着我,似乎是没有听懂我的话,我又说了一遍,德叔才如梦方醒道:“还有这种事情?把你的手掌让我看看!” “你看,一点印子也没有,我现在都怀疑刚才发生的一切是我的错觉。”我把左手手掌摊开,伸到德叔眼前。 德叔看了看,皱起了眉头,道:“确实没有什么痕迹。” “你!”德叔又捏了那人一下肩膀,那人惨叫一声,德叔厉声道:“黑冰之中,除了淹死鬼魂之外,还有什么机关?跑出来的黑气又是什么东西?钻行到人的体内,要干什么?说!”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师徒分兵,再现敌踪 那人疼的呲牙咧嘴,又怕德叔再打他的嘴,也不敢大声叫唤,只是拼命摇头,道:“回禀相尊,没有什么机关了,除了淹死鬼,真的没有什么别的机关了!小人只是异五行水堂的一个普通弟子,连先生的资格还不到,法器的法力也低,除了淹死鬼,哪里还能藏得住别的东西?求相尊明鉴,相尊明鉴!” “嘿嘿……” 德叔冷笑道:“终于肯承认自己的身份了?小混蛋,你怎么知道我是相门的人?” “晚辈……” “你是谁的晚辈!” “哦,不不,小人,是小人!”那人道:“小人还是有些眼力劲儿的,能看出来两位刚才施展的手段都是相门的手段。” 德叔“哼”了一声,道:“能看得出来,你刚才居然还敢阴我们一招!”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一定改正,回去之后面壁思过,这一辈子都不做坏事了。” “又是这一套说辞。”我厌恶道:“土堂的人,和水堂的人,说话都一样,还区别堂口干什么?不要把我们当傻子,老实交代,那黑气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从你那黑冰化成的水里钻出来,又钻到了我的手里?” “小相尊,我真的不知道啊。”那人可怜巴巴道:“什么黑气,还钻到您的手里,我是听都没有听说过!” 我以相门手段,察言观色,知道他的话,不像是假话,于是便问道:“那你老实告诉我们,那黑冰是怎么做出来的?” “回禀两位相尊,那黑冰是我们水堂的主要法器,我们级别太低,只是徒众,根本做不出来,所以,小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 “那你怎么会有?” “是小人的师父水先生传给小人的。” “水先生?”我和德叔面面相觑,沉默了片刻,我道:“那黑冰里的淹死鬼又是怎么封进去的?” “是我自己找来的。”那人道:“小人的师父把这法器交给小人之后,就吩咐小人去找一些江湖河流,池塘、水坑、沼泽也行,只要有淹死人可能的地方,都可以去,然后用我们水堂的秘法,寻出徘徊在水中的淹死鬼魂,将它们封到这黑冰之中。” “怎么封?” “也没什么难,只要找到了淹死鬼,把黑冰祭出来,淹死鬼就会自动飞入黑冰之中,成为被禁锢的魂魄。” “好邪门的东西!”德叔道:“既然这黑冰是你们的师父交给你的,那么你们封这些魂魄的最终目的何在?总不会仅仅只是为了祭练法器吧?” “最终目的是什么,小人也不知道,但是师父曾经交代过,只要吸收魂魄超过八个,就要把黑冰交上去,师父也会传授我们一点本事,作为奖励,最后再把黑冰还给我们。” 那人苦着脸道:“所以我们干的也是辛苦事儿,因为每次把黑冰交上去之后,师父再把黑冰发下来的时候,里面的淹死鬼魂魄就全都没有了!我们还得到处去跋山涉水,去找新的淹死鬼。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啊。” “那大刘村死了七个人,是你刻意杀的了?”德叔道:“七个人,再加上王桂娥的魂魄,刚好够八个!你是不是就是为了凑够八个淹死鬼,所以才会在大刘村设下局,然后害人?” “不是,不是,不是我干的!”那人死命辩解道:“两位相尊明鉴,真的不是小人干的!两位相尊刚才也看见了,小人的黑冰之中只有两个淹死鬼魂!大刘村的事情,怎么会是小人干的?” 德叔把眼一瞪,道:“我正要问你,其余的鬼魂哪里去了!” 我道:“德叔,刚才黑冰里的两道淹死鬼,从模样上来看,不像是大刘村的死者中的任何一个人。你说,这货身上会不会有另一个黑冰?” 我和德叔都冷冷看着那人,那人连忙道:“没有了,没有了,小人级别低,有一个黑冰就足够了,哪里会有资格拿第二个!” 我也不再吭声,上前把那人浑身上下重新搜查了个遍,也确实没有再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看来确实没有了。 我突然想起来早上测字的时候,我测出来的其实是两个方位,一个是北,一个是东南,眼下我和德叔只是在北位上遇到了邪徒,那么东南位置呢? 这个人的手段,跟德叔相比,相差甚远,大刘村的事情,应该不会是只是他一手策划的。 还有党徒! 我当即问道:“你身上没有,那就是另有其人了?你的同伙在哪里?” “啊?”那人脸色一变,然后迅即摇头,道:“没有同伙,我没有同伙--啊!别捏了,我说实话,有,有同伙!” 德叔道:“好好说话,免得再受苦!” 那人脸上汗出如浆,道:“小人有个同伙,大刘村的其他淹死鬼,都是被他拿走了,我们两个一起跑,然后中途分开了,两位相尊追的是我。” 我道:“他往哪里跑了?” “他往西北方向去了。” “放屁!”德叔一声厉喝,“啪”的一个耳刮子打下去,那人脖子都“咔嚓”响了一声,也不知道骨折了没有,只见德叔狞笑着道:“小混蛋,真以为我陈德不敢杀人?还是真以为我们是傻子?你和你的同伙,分作两路,一路朝北,一路朝东南,我们追的是你,另一个就是去了东南!你敢说是西北?” “小人,小人记错了,呜呜,相尊大人饶命!”那人说着说着,哭了起来,然后猛然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道:“呜呜……小人是真的服气了,再也不敢说假话了。再说假话,您就杀了我!呜呜……” 这此,看来是真的被德叔给打怕了,打服了。 有些人也真是贱,明明不是硬骨头,非要装模作样,办的也不是正经事儿,却非要严防死守,要是一开始就老老实实交代,哪有这么多的苦头去吃? “说吧,同伙是什么人?本事如何?去了哪里?” “那是我师父水先生,是水堂的水三先生,大刘村的事情都是他一手操控的,小人就是个打下手的。” 人一旦服软,那就彻底没了志气,一开口,就是滔滔不绝,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人道:“我和师父一道,从大刘村经过,师父说那河里淹死过人,还是个老婆子,这是个好材料,一定要好好利用,于是我们俩就下了水,去摸情况。王桂娥的尸体是我师父在水下发现的,只剩下了一副骨头架子,我和师父把那骨头架子打捞上来之后,在夜里烧成了灰,然后师父作法,在水中招来了王桂娥的鬼魂,使了术,让它听命于我们。于是,就布置了河里的局,一个月内,接连害死了七个人,七个人的魂魄全都是师父收走了,直到两位相尊出现,师父才收手。 师父说,你们两个不是普通人,是行家好手,看手段,更像是麻衣陈家的人,不好惹,不能跟你们硬碰,所以就让王桂娥的魂魄藏在河里,不要出来,等你们走了,再说。没想到你们又用相术,招去了王桂娥的魂魄,而王桂娥最后差点把师父供出来,于是师父就把王桂娥的魂魄也吸到了他的黑冰里,带着八个鬼魂跑了。 我和师父是一道走的,中途师父感觉不妙,说你们追了上来,要我和他分开走,以迷惑你们,就这样,我走了北路,师父走了东南路,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师父的本事比我大的多,他也有两块黑冰,一块跟我的一模一样,另一块比我的要大上一号,里面能藏道行很深的淹死鬼。 东南路上,你们一直走,会遇到个冷饮铺,那里就是我们在这里的一个小落脚处,我师父应该会在那里等我,但是时间长了,我不去,他就该走了。” 正文 第四十九章 劳宫穴伤,冷饮铺现 听到这话,我和德叔对视一眼,彼此会意。 事不宜迟,该走了。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黑冰里跑出来的黑气到底是怎么回事?”德叔道:“你若实话实说,我就当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我就此放了你,不再为难你,你回去好好做人!要是不说实话,我立即辣手废了你一身的功力和道行,让你从此连正常人都不如!” “相尊大人,小人真的不知道,小人没说瞎话啊。”那人可怜巴巴道:“小人已经把自己知道的都对两位相尊说了,半点也没有隐瞒啊。” “嘿嘿……”德叔狞笑一声,道:“事到如今,还是执迷不悟,看来,你是真的不想要这身本事了。那我这就成全你!” “啊?不要!不要啊!我真的没有--啊!啊!” 德叔一掌击在那人的小腹上,只听“噗”的一声闷响,就好像是泄了气,那人眼珠子往上一翻,身子歪歪扭扭地瘫软在地上,像一滩泥。 德叔是拍在了他的小腹丹田所在地,将他的一身气都散尽了。 修道者,最根本的根基就是要练气,不练气,什么都做不成。 就连我这样的初窥门径者,也被义兄教导着练习麻衣陈家的气功心法,没有气作为根基,一切高深的山、医、命、相、卜术,还有武术都没办法施展。 当然,很基本的本事除外。 因为没有气,你就没有跟外界,也即自然,或者说是天地沟通的渠道。 修道者,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一切都是相通相连相契合的,没有气,无法契合,更无法达到人与天地合而为一的境界,玄术最重要的要求便是人与自然契合,能达到天人合一,地人合一,那样才能将玄术发挥到最好的境界! 所以,气散了,道行基本就毁了。 尤其是被强行散掉气的行为,对练气者伤害极大,丹田穴必定会被毁掉,经脉也会受损,从今以后,除非有奇遇,否则根本不可能再踏入术界。 眼前这人,算是彻底废了! “你,你好狠毒……”那人挣扎着,勉强挤出了几个字,道:“我,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你还是要废,废我……” “你如此伤天害理,作恶多端,我没有要你的命,就算是对你法外开恩了!”德叔冷哼一声,然后回顾我道:“铮子,咱们走!” 我点了点头,跟着德叔又原路返回,一路疾行,直奔当初遇见饮料哥的小卖部附近,饮料哥看见我们俩,大声喊道:“哎,哎,两位师傅又回来了啊,我刚才弄明白你们说话的意思了,那啥,这个‘戎’字我写错了是吧,那啥--哎,哎,两位师傅怎么又跑了……” 我和德叔这次是从岔路口折向东南,如果先前那水堂的弟子没有说谎言的话,他的师父,所谓水堂的水三先生会在他们的落脚点等他一段时间,只是他究竟能等多久,我和德叔也不确定,所以只能抓紧时间。 好在先前相字,意思对我们是吉利的,而且从先前那水堂弟子口中套取了还算不少的情报,也算是知己知彼,所以我和德叔虽然有些着慌,但是心中并不乱。 路上,德叔还问我道:“铮子,现在在快速奔行的过程中,你有没有察觉身体上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我一直都在注意这一点,也一直没有再感觉到异样,德叔问了,我便摇摇头,道:“没有什么异样,我现在都怀疑先前发生的那些事情,都是幻觉。毕竟是大白天,邪事也不好发生吧?” 德叔摇了摇头,道:“这可说不准。大白天,从中午十一点到下午一点之间,是天地间阴阳二气交汇之时,自此以后,阳气渐消,而阴气渐生,即阴盛而阳衰,很多诡事都是这个时候发生的,昨天中午你落水的时候,不就是午时吗?而且,刚才你确实没有去追我,要是如你所说,那事情根本没有发生,只是你的一个错觉,那么那段时间里,你干什么去了?” 我点了点头,道:“确实无法解释,但是,现在真的是一点事情也没有啊。” “我刚才也看了你的全身形容,包括三才、四渎、五岳、六合、七星、八学堂、九曜、十二宫,也相了你的气色、声音、行走站立,各方面都没有什么异样,还真是奇怪了。啧啧……” 德叔咂咂舌,转而敛容道:“不过,铮子,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这也有可能是更坏的情况。” “什么更坏的情况?”我心中“咯噔”一声,有些发慌。 德叔道:“就是祟物入侵你的体内,只是现在不发作,需要满足某种条件,比如特定的时间,或者特定的年纪,或者特定的环境下,它才发作。” “有这种可能?”我额上渗出了冷汗。 “有!”德叔笃定道:“不能否认这种可能性的存在!” 我咽了口吐沫,道:“那为什么说是更坏的可能?” 德叔道:“因为现在不发作,需要满足一定的条件才发作的情况,极有可能是量变引起质变!正所谓病来如山倒,到时候,猛然发作,就一发不可收拾!” 我登时闷闷不乐起来。 德叔赶紧道:“铮子,先放宽心,我也只是猜测,不要还没死,就先等着死,你又不是为了有一天死才活着的,再说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敲到船头自然直,麻衣陈家的传人,怕什么?” 德叔这话又把我给说笑了,也确实,富贵在天,生死有命,何必惺惺作态? 我也平静了一会儿,道:“德叔,我倒是很奇怪,那黑气为什么会从我的左掌手掌心里钻进来?” “左侧是心脏所在位置,气血比右侧更活。”德叔道:“至于你先前说那黑气钻入你手掌心的位置,是在你手掌心第二、三掌骨之间偏于第三掌骨的地方,这地方也就是你握拳屈指时,位于中指和无名指指尖处,对不对?” 我握了一下拳头,想了想当时的情形,不由得点了点头,道:“确实是这个位置。” “那是一个手掌心上非常重要的穴道所在地。”德叔道。 “穴道?” “对,你对穴道如果不懂的话,我以后教你,必须要懂!尤其你还是要练气的。” 德叔道:“现在只给你简单讲一点,那个位置,叫做‘劳宫穴’。劳宫穴乃是人体手厥阴心包经上的要穴,布有正中神经的第二指掌侧总神经和指掌侧总动脉,伤之可致人晕厥、落暑、腹泻、心悸、癫狂乃至失魂落魄!因此又名‘鬼路’!极为要紧!” “鬼路?”我一听这个名字,心中便又有些发虚,起这个名字,难道意思是鬼要走的路? 要是这样的话,之前那黑气岂不是鬼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只觉手掌都发麻了。 “铮子,前面那是不是一件冷饮铺?”我正在胡思乱想,忽听德叔问了一声,脚步也慢了下来,我不禁抬头看去,只见前面路边上有四间砖头和石棉瓦搭建的简陋房子矗立着,远处一里开外的地方,阡陌纵横,房屋林立,像是一个村子。这间简陋的房屋应该是属于村尾。 房屋前面梳着一根杠子,杠子上有块铁皮,铁皮上用粉笔写了四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批发冰块”。 我们这个年代,很多村子里都有自己的冷饮铺,自己也有设备,制造冷饮。这冷饮,说起来是冷饮,其实就是冰块,混了糖精的水冻成了冰块,切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然后再用机器塑封好,然后批发给零售的人。 零售者大多是用一口木箱子,里面用棉被包着冰块防化,然后安置在自行车的后座上,在夏天里走村溜庄叫卖。 “冰块冰块,一毛钱俩!又冰又甜!” 我曾经就做过这小声音。 正文 第五十章 凶宅四间,明灯三盏 这四间房子,我和德叔在外面看了片刻,没有进去。 门是闭着的。 窗也是闭着的。 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 人声、机器声都没有。 死一样的沉寂,根本不知道里面到底有没有人在。 但,愈是这样,就越发说明这房子奇怪。 好好的冷饮铺子,外面还挂着“批发”的招牌,为什么会关门大吉,没有人呢? 德叔低声道:“铮子,你先以相形术看看这铺子的风水吉凶如何。” 我点了点头,仔细看了一番,道:“这四间铺子地处村落西南,乃是坤位,属性为阴,铺子的门又在南面,乃是离位,属性也为阴,若从此门入内,乃是阴上加阴,从阴入阴,号称‘重阴’。这四间铺子只有屋舍,没有围墙,乃是一虚;门太大而不切于室,乃是二虚;无水火二台,乃是三虚;铺子前空地大而铺子占其用小,乃是四虚;屋舍众多,而无人声,乃是五虚!除此之外,四间铺子所在之地,前后左右都是风口,风穿堂而过,后有死水相绕,乃是风不得藏,水不得生。有重阴而五虚,又不藏风聚水,是大不吉利之凶宅!” 德叔赞叹道:“说的基本上没有遗漏了。只是你再看这四间铺子的形状,往内狭长,前高后低,上宽下窄,像什么?” “四口棺材!”我猛然醒悟道。 “不错!”德叔眯着眼睛道:“如此凶宅,完全是四口棺材的模样,里面必定要死四个人啊!” 我心中一惊,道:“德叔,要不要进去?” 德叔道:“不要急,我是在想,这是异五行水堂妖人的一个落脚点,就算那水三先生已经走了,这里面也必定有其他水堂的弟子看守,所以我料定这里面必然有人,也知道咱们要来,故意不出现而已。” 我都:“莫非他们是想引咱们进去?” “对了!”德叔道:“水堂的人性阴,这对他们来说,倒是合适。但是咱们从阴门入凶宅,却是不利。更何况,这里面埋藏着什么敌人,凶器,陷阱,咱们也不知道,不能贸然进去。看我先礼后兵。” 说着话,德叔纵声喊道:“异五行水堂高手听着,麻衣陈家弟子陈德、陈铮前来拜会堂口,还请稍移尊步向外,得容一见!” 没有人吭声,也没有人回信。 德叔的话,说了等于白说。 仍旧是刚才那种死一样的沉寂。 德叔又喊道:“贵堂弟子已经落入我手,黑冰也已经被我拿获,诸位想要人和东西的话,请出来现身一见!” 仍旧是没有任何反应。 闭着的门,纹丝不动。 我道:“怎么办,德叔?” “嘿嘿……”德叔冷笑了一声,道:“装聋作哑巴,这伙人是铁定了心,要做缩头乌龟了,咱们还能怎么办,闯进去!把乌龟翻过来盖子!” 说话间,德叔飞奔上前,也不从门入,而是在窗户上飞踹一脚,那窗户上的玻璃和纱窗“哗啦啦”被德叔踹的稀烂! “铮子,走!” 德叔喊了一声,当先从窗户里跳了进去。 我也毫不迟疑地跟着进去。 屋里面的光线很暗。 刚从外面阳光明媚的地方进到这里,眼睛还有些不适应,屋子里的很多情形都看不清楚。 我刚落脚,便觉有一道极寒的冷气扑面而来! “小心!” 我还没有缓过神来,就听见德叔大喝一声,我这才猛然看见,眼前多了一张脸! 白生生的脸! 没有一点血色,一双眼睛瞪得大如铜铃,眼珠子鼓得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却空洞而无神地盯着我看,两腮之上,一片肉都没有,只是两个洞,连着森森白齿。 它就在空中飘着,一双手摇呀晃呀,就要往我肩膀上搭。 我被这骤然出现的情况吓了一大跳,回过神来时,想要捏诀念咒,却似乎已经晚了。 它的手,呼的就按在了我的肩膀上。 一股极度的冰寒,从我的肩膀,直灌入内。 那双往外冒着,而又空洞无神的眼睛,也在慢慢靠近,几乎要贴到了我的脸上。 它的另一只手,正在往我的另一个肩头搭去。 “噗!” 一道白色水柱疏忽而来,从后面利箭一样刺中了它的身体。 它的身影一晃,瞬间黯淡下来,飘忽着,渐渐透明,终于化成了一团水雾。 地上,多了一滩黑色的水。 粘稠的水,和之前黑冰化成的水一模一样。 德叔跳了过来,看着我问道:“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我摇了摇头,刚才我瞥见德叔消灭了另外两只,这才赶到了我这边,我又佩服又羞愧,娘的,同样是来抓坏人的,怎么我一露面就差点挂? 德叔却盯着我的肩膀,目光锐利起来:“你被那淹死鬼拍中肩膀了?” “嗯。”我无所谓地点了点头,但是,刚应完声,我心中一动,猛然醒悟过来,奶奶的,老子被淹死鬼拍中肩膀了! 这还得了? 活人身上有三盏明灯,一盏在左肩,一盏在右肩,还有一盏在脑后,这三盏灯是活人的生气所在,是命的象征,人死而灯灭,灯灭而人死,这可是半点玩笑都开不得的! 那些有一定道行的鬼祟,如果想要害人,就爱跟在活人的身后,故意发出某种声音,比如说“踏踏”的脚步声,或者“呼呼”的吹气声,或者是笑声、说话声、求救声……目的就是为了引诱你回头,在你回头的那一刹那,会有一只手搭在你的肩膀上…… 你的灯,就会灭掉一盏。 鬼祟为什么不直接拍,而是要引诱你回头? 原因很简单,鬼祟怕活人的灯,三盏灯或者同一面有两盏灯都亮着的时候,鬼祟不敢去碰,但是只有一盏亮着的时候,它们就不怕了。 当你正常走路的时候,一盏灯在脑后,两盏灯在肩膀上,在后面,是三盏灯都亮着,在侧面和前面,则都是两盏灯亮着,鬼祟不敢去碰。 可是当你回头的时候,肩膀是要扭曲的,脖子也是要扭曲的,连带着脑袋,也要动,这个时候,脑后的一盏灯以及肩膀上的两盏灯,就会很有可能出现某两盏不在一个面上,这个时候,鬼祟就会不失时机地将其中一盏拍灭! 拍灭这一盏灯之后,鬼祟又可以从前面,将肩膀上的另外一盏灯拍灭,最后将脑后的灯也拍灭。 三盏灯都灭了,维系人的生气也就尽了,人也就魂飞魄散了。 所以,走夜路的时候,或者独处的时候,听见某些奇怪的声音,千万不要因为好奇而回头去看,说不定就有一只手在等着你。 我刚才跳进这屋子里,因为眼睛一时间不能适应屋子里的阴暗光线,所以才逡巡四顾,在扭头乱看,那个淹死鬼就这样,趁机把我的左肩膀上的灯给拍灭了。 在我的左肩之上,还有一道清晰无比的黑色手印! 看上去触目惊心! 而那里已经麻木了,我用手去摸的时候,凄寒一片,竟像是冰块一样! 我有些心慌,德叔却递给我一件物事,我接过来一看,正是他先前用的青木葫芦。 德叔一边环顾四周,一边说道:“脱掉衣服,把这葫芦里的东西倒出来一些,抹到肩膀上去。” “这里面是什么东西?”我惊异道:“为什么那些淹死鬼不敢碰到这东西,一碰就化?” “这是我特制的以银杏叶子为主要材料的‘破邪酒’。”德叔谨慎地盯着四周,道:“专门用来对付鬼东西,你快抹吧,破邪有奇效,只不过会有些疼,忍着也就是了。” 正文 第五十一章 水三冰唾,老祖脱垢 说着话,德叔将青木葫芦拧开盖子,伸开自己的手掌,往上面倒那“破邪酒”。 一股混着苦涩和白酒的特殊气味顿时弥漫开来。 我连忙上衣脱掉,露出来还印着黑色手掌的肩膀。 这个时候,我已经能大致看清楚铺子里面的情形了。 除了有几台加工冰块和塑封的机器之外,再无他物。 连个桌子、凳子、水杯、茶碗都没有。 自然也没有人。 机器,也全都是停着的。 德叔把那略有些粘稠的半透明液体涂在了我的肩膀上。 “嗤!” 一阵灼烈的感觉,就像是烧红的烙铁印在了肉上,发出一声焦灼之音,一股烟雾腾空而起! 我疼的呲牙咧嘴,浑身的肉都在哆嗦。 这哪里是有点疼啊,实在是太疼了! “忍着点。”德叔道:“灯都被拍灭了,还不想吃点苦头,那是不成的。” 我咬着牙,不吱声,眼睛也不再看自己的肩膀,转而往别处瞟去。 这一瞟,我不由得大吃一惊! 一个人,竟然悄悄出现在了德叔的身后! 穿着一身黑衣,静的就像鬼一样! 我之所以断定他是人,是因为他的手里拿着一根冰刺! 鬼魅,是不会拿武器的。 那冰刺的尖端,就照着德叔的后脑,疾刺而来! 而德叔对此却一无所觉! “德叔!” 我大叫一声,猛然抬手,大力将德叔往一旁推去。 那冰刺擦着德叔脑袋左边的鬓角而过,差点将德叔的耳朵给割掉! 德叔也没有回头,往前一躬身,脚往后抬,一个窝心踹,朝那人胸口踢了过去。 那人身影一晃,身子轻折,腰一扭,竟然软的像条蛇,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躲了过去。 德叔已经彻底扭过了身子,那人也往后退开,我们彼此瞪视着对方。 这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相貌并无出奇之处,只是那一双眼睛,圆润而外凸,眼白之中色泽偏红,仿佛蒙上了一层红色的纱,这正是恶毒奸诈的蛇眼之相!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脸色也是发黑的,整个人在光线并不充足的屋子里,很不起眼。 刚才,我和德叔谁都没有看到他是怎么出现的,又是从哪里出现的。 如果不是德叔给我涂药,我疼痛难忍以至于顾左右而转移注意力,恐怕此时此刻的德叔,已经命丧于此人之手! 毫无疑问,这是个高手,从他出现的无声无息就可以看出来,还有他躲避德叔时候的动作,也非一般人能够做出。 德叔把青木葫芦递给了我,道:“看看黑掌印消失了没有,没有消失的话,自己再抹抹。” 我接过青木葫芦,然后看了看自己的肩膀,那里鲜红一片,像是肉皮被揭掉了一层似的,黑色的掌印已经没有了。 “你是水堂的什么人?” 德叔的声音有些喑哑,朝着那人问道:“邪教妖人,都是这么卑鄙无耻,喜爱出手偷袭的吗?” “麻衣陈家的人,都是这么以大欺小,喜爱欺负小辈弱者的吗?”那人笑了笑,道:“我的徒弟,是不是已经被你们给废了?”那人反唇相讥道。 德叔眼睛一亮,道:“你是水三先生!” “不错!”那人傲然道:“我就是异五行圣教水堂堂主座下的水先生,排行第三!” “果然是你,果然出手不凡。”德叔眯缝起了眼睛,道:“你怎么知道你的徒弟被我们给废了?” “难道不是?”水三先生嘲讽道:“都巴巴地追到这里来了,难道不是我那徒弟告诉你们的?” 德叔道:“这么说来,我还有点佩服你。” 水三先生道:“你佩服我什么?” 德叔道:“你既然知道你徒弟已经废了,我们也追来了,你居然没有逃跑,还真敢在这里等我们!所以,我有点佩服你。” 水三先生笑了,眯着眼睛,仿佛真的变成了一条蛇,他嘶声道:“我为什么不敢?我凭什么不敢?你们进到我这铺子里,是死是活,另外两说。” “是吗?”德叔道:“那好,我还有一事不明。不说清楚,就是待会儿死在这里了,我也会死不瞑目。” “请讲。” “大刘村的王桂娥等八个淹死鬼魂,是被你收起来了吗?” “不错。” “在哪里?”德叔道:“为什么我嗅不到它们的气味?” “想知道它们在哪里,等你死了,自然就知道了。”水三先生舔了舔嘴唇,道:“我会把你们放在一起的。” “好!” 德叔断喝一声,突然一跃而起,身形展开如同一只大鹏,从上而下,朝水三先生扑去! 他的左手五指弯曲,如同铁钩,右手里,不知何时已经多出来一个物事,我仔细打眼看时,那竟是一个大口袋! 口袋是黄色的,那料子像是布,又似乎不是,像是钢丝,但仔细看,还不是,我一时也无法分辨那到底是用什么做成的。 口袋的口子是开着的,德叔一只手抓着口袋的一边,那口袋口便完全张开了,里面一股黄色的粉尘,疏忽而下,笼罩着奔向水三先生。 这是些什么东西? 水三先生望着那口袋,皱了皱眉头,身子一曲,竟然像一条蛇一样盘成了一团,急忙往后缩去。 黄色的粉尘刹那间已经弥漫到整个屋子。 “咳咳!” 水三先生忍不住咳嗽了两声,道:“陈家的,你在搞什么把戏?放灰土呛人吗?” “嘿嘿……”德叔冷笑道:“过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这粉尘的厉害!” 德叔的话音刚落,那水三先生突然脸色大变,失声道:“这是‘老祖脱垢袋’!” “算你识货!”德叔提着袋子,奋勇而前,口中喊道:“麻衣陈家第一位神相,义山公特制的袋子,此中粉尘专门克制你们这些水行人!” 水三先生不说话了,也不知道是不想说话,还是说不出话来了。 他的脸色已经变得跟灰尘一样,毫无血色。 他还在躲避,但是,行动却没有之前那般柔若无骨,也没有之前那么灵活机巧,进退自如了。 “水混了土,就是泥!”德叔大叫道:“水可以灵动,泥,只有坨着!” 暴喝声毕,德叔的人已经快要赶上了水三先生,水三先生绕着铺子里的机器在躲,速度却实在是慢了,德叔赶过去,劈手便抓住了水三先生的左肩,往后急扳。 那水三先生脑袋往后一扭,嘴巴一张,竟“呼”的喷出一口黑色的粘稠液体。 其状,如同黑冰化掉之后的模样! 这一下,德叔措手不及,又离得近,直到水三先生喷出黑液之后,才急忙躲避。 头是躲过去了,头发却有几缕被那黑色液体沾染上,当时就像是挂上了一层霜,紧接着就冻了! “老子倒是忘了毒蛇会吐毒液!” 德叔骂了一句,这一下是好不狼狈,额头上的汗都溢了出来,但是手却没有松。 他头上,那几缕被冻起来的头发,突然坠落,落在地上,也是如同冰块。 我暗自咂舌,这水三先生好厉害的邪术! 他还要再吐,德叔却把老祖脱垢袋迎了上去,水三先生第二口黑水便吐在了那袋子里,可是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而水三先生的脑袋,却已经快要被套住了! “老子让你再喷!”德叔恶狠狠上前骂道。 眼看水三先生就要落败,一阵阴风突然扫过,我下意识里觉得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突然袭来,我看也不看,直接往旁边一个翻滚逃了出去! 正文 第五十二章 破邪酒厉,冰晶锁魂 这一个翻滚,我做的是干脆利索,敏捷轻快,这是我从小淘气,跟着村子里的小伙伴玩闹时,在草地上练就了,一滚就滚了十多年,练得堪比捉老鼠时一跃而起扑地翻滚的猫! 我以前练得时候,肯定想不到,这个动作会在以后的某个日子里救了我的命。 这个日子,当然就是现在。 我逃出去之后,才往后看,只见屋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又多出来的三个人。 一个目露凶光,正恶狠狠地盯着我,还有两个,却已经跟德叔斗在了一起。 而水三先生,在救兵出手的情况下,逃过一劫,竟然没有被德叔套进袋子里。 “铮子,你没事儿吧?”德叔喊了一声,他知道我在打斗方面并不擅长,对付鬼祟可以,对付人类里的高手,却还差很远,所以很着急,只是他被三个人缠斗着,一时间根本脱不开身。 “我没事!”我回了一声,然后又冷笑道:“就凭他的本事,想要我有什么事儿,恐怕还不够格!” 说这话的时候,我相当心虚,因为我就是为了让他摸不清我究竟厉不厉害,所以才这么说唬人的。 毕竟,从进到这个屋子里以后,我基本上没怎么动手。 他们也看不出我的具体实力,而刚才我那个翻滚动作又给自己加了分,所以眼前这人虽然虎视眈眈地看着我,但是一时也没有轻动。 当我说出那句话后,他更是有些犹疑了。 我手里已经捏了一把冷汗,同时心里又开始起疑,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又是从什么地方,怎么冒出来的? 毫无征兆,跟鬼基本上没什么差别了! “冰水儿,杀了他,他没什么本事!”水三先生突然喊了一声。 跟我对垒的这个人眼中寒光一闪,阴笑道:“嘿嘿……原来你没什么本事啊。” “原来你叫冰水儿,我呸!”我面不改色心不跳,道:“有没有本事,你来试试。” 冰水儿愣了一下,没有动,但是只是片刻,他道:“你要是有本事,就来打我。” 我:“……” “嘿嘿,你没本事!”冰水儿说着,就往我这边慢慢靠近。 “你不动,我不动,你若动,我先动!”我咋呼道。 冰水儿又是一愣,不敢动了。 我心里顿时有点乐,这货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啊。 “冰水儿,你他妈的给老子上!”水三先生气急败坏叫道:“他要是比你本事大,早收拾你了!你再磨磨蹭蹭,等会儿我弄死你--哎呀!他妈的!冰凌儿、冰棍儿,你们俩配合好,咱们弄死他!” 水三先生说着突然惨叫一声,紧接着又骂了起来,我也没敢回头看他们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想必是水三先生被德叔伤了一下。 只是这几个人的名字,冰水儿、冰凌儿、冰棍儿,我很想笑。 冰水儿受了水三先生的威胁,胆子大了,道:“你再不动,我吐你!” 说着,冰水儿的脸颊抖动着,嘴里咕哝着,似乎在咀嚼着什么东西,同时,喉咙中还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肚子里也“哗啦”、“哗啦”的乱响,就像是带了个水袋子,在瞎胡摇晃。 我心中发寒,要是他也像水三先生那样,朝我吐出来一口黑水,怎么办? 我可是躲不过去,万一喷到我脸上,我的脸还不被冰成冻肉,然后掉下来? 不能坐以待毙! 突然间,我灵机一动,你吐,老子也吐! 你有黑水,我有破邪酒! 我抓住青木葫芦,仰面就着葫芦嘴,“咕咚”喝了一大口,也不敢咽下去,只觉得满嘴都是一股呛鼻子的气,要夺路而出似的,刹那间,眼泪鼻涕一起往外流! 我简直是难受死了,怎么看德叔喝这东西,然后往外喷的时候,那么挥洒自如,还很惬意的样子? 不过眼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先忍着再说。 我含着破邪酒,猛然朝冰水儿冲了过去! 冰水儿正在“吸溜”、“吸溜”地鼓动着嘴,我又是一直都站着不动的,他是万万没有想到我会突然朝他冲了过去,当下不由得就是一愣,竟直勾勾地看着我朝他奔过去,人像傻了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我也不耽误时间,“噗”的一口朝他脸上喷了过去! 德叔那一喷,是喷出一道水柱,利箭似的朝敌人奔去。 我这一喷,却喷出了一片水雾,差之太远,不过好在还是大部分都喷到了冰水儿的脸上! “啊!” 冰水儿忽然惨叫一声,捂着眼睛便疯狂抓挠起来。 喷到了眼睛上? 我一愣,只见冰水儿倒在地上,拼命扭动着身子,嘴里还“嗬嗬”的惨叫着,一股黑水从他嘴角往下淌。 我彻底愣住了。 我万万没有想到,这破邪酒的威力会如此之大! 我只是喷了一口,喷到了他的脸上,他就这样生不如死了? 也是到后来我才知道,这破邪酒里面蕴含着大量的罡气,是极阳之物,而这异五行水堂的人,修炼的都是至阴的邪功,阴气遍布全身,尤其是含水分多的地方更甚,比如血液,比如眼睛。 眼球是整个人身体上含水量最多的器官,水堂这些修炼邪功的人,眼中所蕴含的阴气非同小可,而阴阳相冲,阴阳相融,阴阳相消化,我喷出去那一口破邪酒,猝不及防间,溅到了冰水儿的眼睛里,登时是阴阳相冲,就好比水火煎熬,眼珠那样脆弱,如何受得了这样的打击?当即就爆破了! 所以冰水儿才会那么凄惨地嚎叫,这疼痛,根本不是一般人所能忍受得了,他没有当场晕死过去,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 只是那血,从他捂着眼睛的指头缝里流出来,显得触目惊心! “废物!” 水三先生骂了一声,喝道:“冰凌儿,去把黑冰拿出来!” 冰凌儿应声退出战局,一缩身,滴溜溜地钻进了铺子里那座压塑机下,然后消失不见了。 我吃了一惊,急忙低头朝那里看去,只见那里赫然露着一个黑漆漆的洞! 原来这机器下面另有洞天! 怪不得水三先生他们神出鬼没,原来刚才都是藏在了这机器下面的地下密室里! 我刚想明白这节,就看见冰凌儿的脑袋露出来了。 我赶紧赶上前去,又喝了一口青木葫芦里的破邪酒,朝着冰凌儿喷了过去! 冰凌儿却往外一拱,整个身子都滑了出来,活脱脱像一条蛇! 我喷出去的那破邪酒,全都落在了机器上和地上。 “我可不是冰水儿!”冰凌儿冷笑一声,手里抱着一个大黑木盒子,恶狠狠道:“看我等会儿弄死你!” 我头皮一麻,就没敢再继续往前喷,只见冰凌儿将手里的大黑木盒子放下,缓缓打开了盖子,那里面已然露出一块漆黑如墨的冰! 这黑木盒子,比之前德叔废掉的那人身上的黑木黑子要大上数倍! 这冰,也更黑,黑的几乎发亮! 寒意,也更浓! 只是打开盖子的片刻间,整个铺子全都像是降了温。 而且是大幅度的降温。 因为只是瞬间,我便被冷得已经有些瑟瑟发抖。 但是,就在这时候,一股浓重的异味却悄然钻入我的鼻孔中。 相味之术! 骚味,臭味…… 我心中一动,这气味,是新死的淹死鬼特有的味道! 是大刘村的七个溺死者鬼魂! 我明白了,它们全都在这黑冰里! “王桂娥,带着小鬼们出来!”水三先生蓦然间大喝一声,道:“我以水堂第三先生之名,敕令尔等助我一臂之力!否则魂魄永入冰晶,受万年极寒煎熬之苦!” 正文 第五十三章 群祟乱舞,黑烟护体 水三先生话音刚了,整个铺子里忽然阴风大作! “呜呜……” 一阵凄厉的叫声,如泣如诉,也不知道是风声,还是有人在笑,或者是有人在哭,亦或是是有人在叫。 浓郁的黑雾喷薄而起,瞬间便将整个铺子淹没了。 极度的寒意,锁住全身,我不由得瑟瑟发抖。 七八个人形,影影绰绰,在风中现出身来。 十五六道红色的光芒,在浓雾中闪烁着。 阴冷,冷漠,漠然,悲哀,哀怨,怨毒,没有一丝温度。 这些光芒的出现,好像在一刹那,就带走了我们所有的快乐和温暖。 它们是眼睛。 红色的眼睛镶嵌在毫无表情的脸上,白生生的色泽,像是已经被腐蚀,像是一碰就会溃烂,那是在水中泡了太久的肉。 也正是这八个鬼祟的面容。 从七十岁的王桂娥,到七八岁、十七八岁的孩子,所有的鬼魂,在这片刻间,全都从那黑冰中,出来了。 它们的双臂无力地垂着,就像是从肩膀那里脱了臼,再也抬不起来。 它们的嘴角,都绽放着同样的诡异的笑容。 这笑容让我头皮发麻。 头皮发麻间,有三个已经朝我涌来。 无声无息地朝我涌来。 “我是来救你们的!你是” 我大叫道:“你们生是大刘村的人,死是大刘村的鬼,我认识你们,你是孬蛋儿,你是羊娃儿,你是大民,对不对?就是这里面的坏人杀了你们,你们不能认贼作父,不能助纣为虐!” 我一边仓皇地往后倒退着,一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但是这三个淹死鬼对我的话完全是置若罔闻,依旧是缓缓地在浓雾里滑动着,向我接近。 它们嘴角那诡异的笑意,也越来越浓。 另外四个,也已经不见了,铺子里的黑雾,实在是太浓烈,我根本看不清楚太远,但我可以猜到,它们一定是奔着德叔去了! 这次,实在是大麻烦! 眼看着三个淹死鬼接近,我急忙又从青木葫芦里喝了一口破邪酒,冲着来的最快的那只鬼祟大力喷了出去! 那是一个十七岁的大孩子。 我记得他的名字叫做“大民”。 破邪酒,穿破黑色的浓雾冲到了大民的跟前,大民立即止住了前行,迅速往一旁飘开,破邪酒有几滴沾染到了它身后羊娃儿那下垂的胳膊上。 “嗤!” 一阵白雾腾起,在黑雾中就像是烟花升起,特别显眼。 “嗷!” 羊娃儿凄厉的惨叫起来,五官扭曲成了一团。 大民和孬蛋儿却趁机从两边朝我包抄而来。 就像是两团冷气,突然在我身子两次出现,这一瞬间,我冷得浑身一颤,也来不及再喝破邪酒了,直接拿着青木葫芦朝身子两侧挥洒! 大民和孬蛋儿似乎是有了羊娃儿的前车之鉴,都灵敏地躲避了过去,稍稍远离我而在浓雾中立定。 羊娃儿此时此刻也不再嚎叫了,它的眼睛中,红色的光芒却显得更加凌厉和恶毒,像两柄刺刀一样,钉在我身上。 我几乎能感觉到一种实质的刺痛。 极不舒服! 趁着三鬼都不敢靠近,我急忙拿着青木葫芦凑到嘴边,想要再喝一口破邪酒,从而应付它们的下一轮攻击,但是,这一喝,我突然发现,没酒了! 我将青木葫芦底朝天地往我嘴里倒,只有一滴滑落口中,还被我咽了下去! 然后便是一滴不剩了! 我傻眼了。 这还能活吗? 大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身形陡然一晃,就朝我扑来,我拿着青木葫芦冲它一挥,它吓得连忙后退。 只是青木葫芦里什么东西都没有挥洒出来。 这么一来,大民是被吓了一跳,羊娃儿和孬蛋儿都已醒悟,纷纷冲了上来。 老祖扇鬼印! 我把葫芦往地上一丢,麻利地捏了个诀,朝着两鬼使劲儿一扇,只是一道罡风掠起,将两鬼扇的身形一滞,然后,它们仍然是往前冲了过来! 这个老祖扇鬼印,不配合口诀来使用,终究不是良策! 只阻得了片刻,连一时都挡不住! 下一刻,连大民都冲了上来,我只有一个印,而对方是三个鬼,我要朝哪个扇去? 只这一迟疑,大民已经到了眼前,张嘴一口凉气就朝我喷来。 “嘶……” 我急忙拿手挡在眼前,那口凉气喷在了我的手掌上,那感觉,就好像是在三九天里,把手插进了冰窟窿里! 好冷! 数息时间,整条手臂都麻木僵硬了。 我偷眼看时,只见有一股白霜正以缓慢的速度从手掌蔓延到我的肩膀。 羊娃儿也赶了上来,也是一口凉气喷出,我左臂基本上已经废掉,只能伸出右手,又在眼前挡了一下。 总不能把脸冻掉吧。 只不过这么一来,我的右臂,也废掉了。 两条胳膊垂了下去,一点知觉都没有了,我的样子也和它们一样了。 “德叔!” 我叫了一声,但是却发现,我的声音似乎传不出去。 这铺子里的黑雾竟然有隔音的效力。 我也突然惊觉,德叔也没有任何声息传过来。 他们那边,究竟打斗到了什么地步,既没有直观的景象,也没有声音。 我什么都看不见,也什么都听不见。 更不知道德叔究竟是死是活,还是伤,或是完好无损。 德叔没喊来,孬蛋儿却凑了过来,嘴,大大地咧开,眼看,也是要喷一道凉气出来。 这次,我可没有什么可以挡了。 往后,已经是缩到了墙角里,无处可逃。 要死了,要死了…… 我在心中绝望地念叨着。 眼中,几乎可以看见一股凉气,从孬蛋儿的咽喉深处喷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股黑气突然从我冻僵了的左手手掌中涌了出来! 瞬间便有一团黑烟笼罩在我周身! 孬蛋儿喷出来的那口凉气,打在了黑烟之中,立时便融为一体。 我毫发无损! 只是冷。 冷得诧异,冷得心悸,冷得莫名其妙。 这团黑烟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就是之前那些从我左手手掌劳宫穴钻进去的黑气? 那现在跑出来又算是怎么回事? 自打这黑烟出现之后,我发现,大民、羊娃儿、孬蛋儿的反应都变了。 它们的眼睛都不再闪烁红芒了,转而变成了空洞浑若无物。 也不再朝我扑来。 像是把我当成了空气。 它们回转身,一起往别处飘荡过去。 我又惊又喜,迟疑了片刻,也跟着它们走去。 那团黑烟,就始终笼罩在我的周身,不离不弃,像是我披了一件黑纱似的。 大民等三鬼,也始终没有回头。 我跟着它们三个,穿过浓雾,渐渐听到一阵呼喝声,然后便看见了德叔等人的身影。 四人四鬼,正在拼死缠斗。 德叔左冲右突,虽然暂时还未落下风,却已经有渐渐不支的倾向。 “姓陈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水三先生大喝一声,喊道:“徒弟们,众鬼祟,大家一起用命,灭了这个姓陈的!” 大民、孬蛋儿、羊娃儿三鬼也一拥而上。 我环着黑气站在黑雾中,这一干人竟然没有一个看见我的。 水三先生看见大民等三鬼过去,大喜道:“好了,那个年轻的兔崽子栽了!哈哈哈,姓陈的,你也活不了了!” “铮子!”德叔惊叫一声,稍稍失神之际,水三先生早好整以暇,看准时机,身子一扭一滑,冰刺斜斜往上,竟刺中了德叔的右大臂! 德叔闷哼一声,退避之时,又被冰凌儿踢了一脚。 “德叔!”我大叫道:“小心,我没事!” 喊声中,我冲了上去,直到跟前,众人还只是听见我的声音,没有看见我的人,都在逡巡四顾,惊疑不定地寻找我,我却猛然抱住了水三先生,喊道:“德叔,快!” 德叔眼疾手快,右掌抬起,立时朝着水三先生天灵盖落下。 正文 第五十四章 恶师杀徒,判官断魂 水三先生吓了一跳,但是反应也极快,身子一扭,滑腻腻的,竟像是一跳泥鳅,从我双臂之中,滑行了出去。 德叔一掌落空,道声:“可惜!”却也欣喜我没有出事,只一点头,立时便追水三先生而去,冰块儿却赶了上来,凶光毕现,我暗呼不妙,赶紧跑向德叔那边,冰块儿动作却比我快,赶上来,一脚踹中我的腰窝,将我踢飞了出去。 这一击,痛彻心扉,我叫都叫不出喉咙,只是趴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德叔看见大怒,骂道:“贼子,找死!” 骂声中,德叔先过来扶我,原本被他追赶的水三先生却又跑了回来,联合冰水儿、冰块儿和一众七鬼全都又将德叔包围在核心。 水三先生极其奸猾阴险,一扬手,乌光闪过,空中“嗤嗤”数声响起,径直奔向我来。 德叔急忙拖着我往一旁闪躲,那边冰水儿和冰块儿却也和他们的师父一样,如法炮制,站在那里纷纷朝我打起暗器来。 若是这暗器朝着德叔身上打,也还没什么大事,以德叔的本领,肯定能躲得过去,但是这暗器朝着我打,就有点大事不妙了。 一来,我被踹中了腰窝,根本不能动弹; 二来,我个头不低,块头不小,目标体积大,很容易被击中; 三来,对方人多势众,三个人,六只手,暗器层出不穷; 四来,还有七个淹死鬼魂在骚扰德叔,不时地喷凉气。 在这种情况下,德叔要想护我周全,难度异常之大。 但德叔还是抱着我,在铺子里闪躲腾挪,伺机往外逃去,嘴里还念叨道:“情况有些不利,咱们爷俩儿先走为上计吧。” 我也深表同意,只是怀疑早上测字的时候,明明测出来是大吉的结果嘛,怎么现在这般狼狈。 水三先生看穿了德叔的意图,抢先守在门口和窗口那一边,就不让德叔冲出去。 这么一来,德叔急了,一急,心就不静了,心不静,看什么东西也就不明朗了。 一时间,更落下风。 我喊道:“德叔,你先放我下来,不用管我。” “闭嘴!”德叔道:“我当然要先护你周全!” 说话声中,一根冰刺朝我脑袋飞来,德叔急忙一偏身,却另有一根冰刺“嗖”的奔出,不偏不倚,打在了德叔的脚踝上! 德叔身子一个踉跄,往前趔趄了几步,却是为了护着我,重心不稳,速度也慢,又被水三先生看中机会,赶上前去,一脚踹中了德叔的后背! 这一下,德叔摔了出去,我也飞了出去,撞在墙上,又跌落尘埃,摔得是七荤八素,眼前乱冒金星! 王桂娥等众鬼,一拥而前,纷纷要喷气,德叔却一把拿出雷击枣木令牌,往空中一挥,厉声喝道:“孽障,认得此牌吗!” 众鬼都是一怔,止住了脚步,水三先生大叫道:“他现在没工夫作法,你们不要害怕!” 德叔已经将手伸入怀中,再掏出来的时候,指间已经抓了一把毛笔! “噗!” 德叔咬破舌尖,狂喷出一口鲜血,将一把毛笔笔头全部染红,然后朝着众鬼丢了出去。 王桂娥见机早,看见德叔丢出毛笔,马上就躲开了。 大民、孬蛋儿和小强也纷纷跟着躲开,只有狗儿、羊娃儿和喜娃没有躲过去,被那沾血的毛笔穿胸而过! “嗷!” “呜!” “哇!” 几声凄厉的惨叫,三个小鬼渐渐变得透明,变得虚幻,却另有黑水在黑雾中滴落下来,在地上汇合成了一大片粘稠的液体。 三鬼灭了! 德叔也虚弱极了! 脸色变得异常煞白,像是大病初愈的人,一点血色都没有。 气息也粗重起来,就连离得不算近的我,都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铺子里一时间静寂下来,每个人都没有动,都在虎视眈眈看着对方。 德叔刚才那一手,实在是摄人心魄! 人不敢轻举妄动,鬼也不敢了。 “师父,师父,救救我,我看不见了!” 就在所有人都异常紧张的时候,一道求救声忽然响起,打破了这个铺子里的平静。 原来却是冰水儿,那个被我一口破邪酒喷瞎了眼睛的冰水儿,刚才还在地上打滚哀嚎,此时此刻听见铺子里动静小了,便起来,呼唤水三先生求救。 但是,谁都没有动。 冰水儿就那么挥舞着胳膊,在铺子里瞎走,嘴里还喊道:“师父,你在哪里?师父,你说话啊。” “我在这里,你过来。”水三先生没有动弹分毫,只是出声提醒,那声音冷得像冰,毫无感情,令人发怵。 冰水儿却似乎浑然不觉,听见水三先生的声音来源方向后,立即朝着他那边移步过去。 “师父,我来了!” “好,过来。” 冰水儿刚走到水三先生面前,德叔却大喝一声,飞身而起,直扑水三先生! 此时此刻,水三先生后有墙壁,前有冰水儿,左侧是机器,右侧是德叔攻击的方向,一时间,四处都是死角,只能往上迎敌,但是德叔居高临下袭击,占尽了便宜,水三先生几乎是避无可避! 可是,水三先生却一点都不慌张。 不但不慌张,嘴角隐隐约约还露出了一丝笑意。 就好像,他事先知道了什么。 “废物!留你何用!” 水三先生却大骂一声,左手握着一根尺余长、拇指粗细的黑色冰刺,恶狠狠地划向了冰水儿的脖子! 这一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就连攻向水三先生的德叔,也吃了一惊! 冰水儿的咽喉部位,被水三先生的冰刺划出了一道笔直的血线! 他连叫都没有叫出一声。 水三先生一挥手,冰水儿的脑袋断了,往后飞出,一股血,从冰水儿的脖腔之中喷射而出,像一道水柱! 那是黑色的水柱! 德叔刚好身子到了那上空,急忙一折身,往后避开喷射的黑血,同时一甩手,又是两根红头毛笔飞了出去!直奔水三先生的眉心、胸口! 水三先生只要躲,就势必往侧面躲,因为他三面无路,但是侧面恰好又是德叔退回来的地方,水三先生躲无可躲! 但他还是好整以暇,不慌不忙,一把提起了冰水儿的尸体,挡在自己身前! “噗!” “噗!” 两声轻响,两根毛笔刺进了冰水儿的身体。 “好毒的师父!”德叔不禁咬牙切齿道:“就你这样的人,居然还有徒弟跟着,也真是奇了!” “你骂我毒,我却要夸你,好一个判官断魂笔!”水三先生假意赞叹道:“麻衣陈家的相术还真是层出不穷,令人令鬼都防不胜防!至于我毒不毒,我的徒弟们还没评判,你着什么急?不过,陈德,你现在还有多少力气?” “嘿嘿……”德叔的手在哆嗦着,嘴上却道:“想知道我有多少力气,你来试试不就心里有数了?” 水三先生注意到了德叔颤抖的手,当即大喝一声:“他不行了,给我上!” “噗!” 喊声中,水三先生先朝着德叔吐出来一口黑水,德叔歪转脑袋躲过,王桂娥等四鬼却都涌上,一阵凉气乱喷,德叔躲避不及,左肩瞬间一片白茫茫的寒霜凝结!左臂,也僵硬地垂了下来! 冰凌儿趁势上前,去刺德叔的右肩,却被德叔飞起一脚,六相全功中的撕云裂腿法,全力击中冰凌儿胸口! 刹那间,冰凌儿血沫顺嘴喷出,显见内脏都烂了!人也似断了线的风筝,倒飞而去,撞到机器上,再摔倒地上,从头到尾,是动都没动! 可是德叔的右肩,又在这时节,被众鬼喷中,虽然德叔又丢出几根判官断魂笔,喜娃、孬蛋儿纷纷陨落,化成黑水,可是德叔也被赶上前去的水三先生一指连戳胸前、膝上六处大穴! 德叔终于不能动了。 正文 第五十五章 命悬一线,祟气再侵 一时间,铺子里,尘埃落定。 “好一个陈德!”水三先生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道:“毁了我五个新鬼,损了我两个徒弟!真不愧是陈家的人,佩服!” “以多胜少,佩服也是理所当然。”德叔嘿然道:“水三先生,你也算是术界里成名的高手了,怎么样,总要顾及一下面子吧?” 水三先生冷冷地看了我一眼,道:“陈德,你是要我放过这个小子吗?” “聪明!”德叔道:“他还不够格死在你的手里。” “他嘛,倒是还有些奇怪本事,居然能让鬼祟不扰……”水三先生沉吟道:“确实不够格死在我的手里,不过,死在我徒弟手里怎么样?” “嘿嘿,徒弟愿意下这个手。”冰块儿笑嘻嘻道。 “无耻!”德叔怒道:“实话告诉你们,他是神相的结义兄弟,你们要是杀了他,就洗干净了脖子等着被神相灭教吧!” “神相的结拜兄弟?” 水三先生吃了一惊,冰块儿也脸色一变,低声嘟囔道:“师父,前几天听土堂的兄弟说,原本失踪的麻衣神相陈元方确实又出现了,土堂的一个先生,一个大师,数名弟子,全部栽了!” “我知道!”水三先生咬着牙道:“不过就是因为这样,咱们才更该杀了他们俩儿,不然活着放出去,告诉了陈元方,咱们还是个死!在无人能知的情况下,杀了他们,陈元方也未必知道,更何况,陈元方也不敢天天在外面抛头露面!” “还是师父老奸巨猾--啊不--是师父老谋深算!”冰块儿谄笑道:“那徒弟就动手了?” “等等!”水三先生道:“这两个人,如果死了,魂魄可是好材料,本事这么高,死了以后变成厉鬼,那可是一个顶一群!按照咱们水堂的法子杀了他们!” “是!” “嘿嘿……”水三先生笑道:“陈德,你知道我们水堂要杀你们的法子是什么吗?” 我冷笑道:“不过就是想淹死我们而已,那还有什么奇怪的?” “啧啧!”水三先生道:“你这么聪明,我都不好意思杀你了,不过,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天妒英才!越是聪明,就越死得早!冰块儿,把他们弄到冰窖里去,按在冰水里淹死!” “没有问题!”冰块儿应了一声,正准备要过来拖我,地上却突然传来一声呻吟,冰块儿吓了一跳,赶紧去看时,只见是先前被德叔一记“撕云裂”踹中心口的冰凌儿在地上痛苦地蠕动。 原来此人还没有死。 “冰凌儿哥?冰凌儿哥?”冰块儿蹲下身子,推了推冰凌儿,冰凌儿艰难地道:“疼……好疼,快,快给我治,治伤……” “冰块儿。”水三先生脸颊上的肉一颤,狠声道:“冰凌儿不行了,也把他拖下去,送他上路吧。” “是,师父!” 冰块儿毫不迟疑地答应着,竟然没有丝毫惊惧之色,就好像对这种事情已经完全习以为常了,甚至还有点得意而欣喜的神情。我在一旁看着,也有点不寒而栗,再想起来刚才水三先生打掉冰水儿脑袋的情形,我更是胃里一阵翻腾! 这都是什么人啊? 到底是邪教里的邪功让他们失了人类的本性,还是他们本来就是这种人,所以才会去了邪教?我已经无法分辨清楚。 几分钟前,还是并肩作战的师徒、师兄弟,现在受了伤,不但不救,还要杀了,这群邪教的人,简直就是泯灭了人性,和畜生几乎没有任何分别!不,应该是还不如畜生。 “我真是奇怪啊,怎么这天底下还有你们这样邪的人存在!”德叔感叹道:“天道究竟是怎么了?” “有白就有黑,有正就有邪,有高就有低,有善就有恶。” 水三先生笑道:“陈德,你居然连这都看不透?有人生来就是好人,也有人生来就是要作恶的!只有善恶共存,黑白分明,这个世道才能平衡,不然怎么去区分阴阳呢?你称我们是邪徒,我们看你们还是邪徒呢,正和邪,都是一个称谓而已,区别就在于信仰有些不同。规则是你们这些所谓的正人君子定的,我们并不认同,仅此而已。” “错了,全错了!” 德叔道:“不是信仰不同,而是你们已经失去了本性。就好比水和油,不管称谓怎么样,本性都不会变化,你渴了,就得去喝水,难道把油的名字改成水之后,你渴了就可以去喝油了吗?难道把你们邪徒的称谓改成了正人君子,你们就真的是好人了吗?世人避讳黑暗,崇尚光明,这就是本性!你怎么狡辩,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的。” “相士最会玩弄嘴皮子,我不跟你说这些无聊的话题。”水三先生摆了摆手,道:“都说邪不胜正,今天,我们这些邪人不还是赢了你们,你们马上就要死在我们手里,这就是现实!冰块儿,怎么还不动手?” “哦……师父。”冰块儿晃了晃神,道:“师父,您看这地上的黑水,好像要冒黑气了,怎么办?” 我也看见了,被德叔消灭的四个淹死鬼化成的黑水,都没有渗入地下,而是在地上成了黏黏稠稠的一大片黑迹,此时此刻竟然还连到一起,很有些要氤氲生气的迹象! 跟先前在北路追袭水堂弟子,打落的黑冰所化作的黑水一样! “是那几个新鬼化成的黑水吗?还能怎么办!”水三先生不耐烦道:“我教过你多少遍了?把你的黑冰拿出来,等祟气出来了,用冰收了!淹死鬼虽然被打散了,但是它们的祟气还是可以用的。这还用问我吗?” “可是,现在不是要淹死他们几个……” “你他妈的分不清主次啊!”水三先生一脚踹过来,骂道:“老子跟你说话怎么这么费劲儿!你先收了祟气,再淹死人不行吗?” “是,是,是,师父!马上办!”冰块儿忙不迭应着,赶紧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黑木盒子,刚要打开,那地上的一滩黑水里,突然就有如丝如缕的黑气升腾起来。 冰块儿连忙捧出黑冰,嘴里“叽叽咕咕”的念叨着,往黑气那边靠。 但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这些黑气不但没有被冰块儿的黑冰所收拢,还改变了方向,转而朝我这里奔来。 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转向我这里。 我更是目瞪口呆。 那黑气,一丝一缕,全都钻进了我的手掌心。 左手的手掌心,依旧是从劳宫穴进去!将我的整条手臂,然后是半边身子全都麻痹掉! 和之前那次情况,一模一样! 上次,只有我自己在场,我还怀疑我是不是出现了幻觉,但是这次,我终于可以肯定了,这绝不是幻觉。 这是切切实实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的事情! 直到那些祟气全都钻进了我的体内,铺子里的人,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铮子?”德叔不安地喊了我一声。 我呆呆地应了一下。 “师父?”冰块儿傻傻地摊着手,看着水三先生,道:“这,这怎么办?” 水三先生没有吭声,而是阴沉着脸,慢慢走到了我的身边,盯着我上下打量,然后又抓起我的左手,掰着手掌细细看了一遍,然后道:“你究竟是什么人?练的是什么本事?为什么能吸收这祟气?” “我是你老子。”我骂了他一句,道:“老子练的是专杀异五行的本事,为什么会吸收祟气呢?因为老子厉害!” 水三先生也不恼,轻轻地笑了声,道:“不要说这些没用的,只要你老老实实交代我的问题,说不定我能放你们一马。怎么样?” 正文 第五十六章 全真教下,慧眼门徒 “嗯?”我诧异地看了水三先生一眼,道:“你是不是当我傻?” “信不信由你,不过我劝你还是相信的好,万一我说的是真的呢?”水三先生道:“我再问你一遍,你修炼的是什么本事?为什么这些祟气会被你吸收掉?” “你猜。” 我也不是有意要调戏水三先生的,只是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才是最想知道的那个人,他现在非要问个结果,我能怎么说? 水三先生眼皮子颤了一下,道:“你不愿意说?” 我反问道:“我说了你信?你要是相信,我就说。” 水三先生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慢慢站起身子,道:“不用问了。冰块儿,去把陈德拖到冰窖里淹死了,这个人留下来,带回去交给堂主,说不定是一大功劳。” “是!” 水三先生又看了我一眼,阴笑道:“你不说也无所谓,带回去,我们堂主会好好解剖你研究研究的。” 这话说的我浑身一寒,眼看着德叔就要被冰块儿拖下去,我惊怒交加,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竟然不由得张开了嘴,大声喊道:“救命啊!杀人了!要杀人了!” “扑哧!” 水三先生不由得笑了起来,道:“你叫吧,叫啊,我让你好好叫,让你拼命叫,看看会不会有人来救你。我这铺子,只要关起门来,就算有人从门外经过,也保准听不见里面的声音。” “是谁在喊救命?” 水三先生话音刚落,外面忽的就传来了一个男人低沉的嗓音。 这一下,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水三先生张大了嘴,难以置信地把目光扫向铺子的大门。 铺子里还是被雾霾笼罩着,虽然不如之前那般浓烈,但是依旧黑沉沉的十分压抑。 铺子大门那里,有光芒从门缝里投射进来,穿行在雾霾中,显得很是耀眼。 而外面似乎就有人,站在铺子的大门外。 那低沉的嗓音又喊了一声:“谁在喊救命?里面有人吗?” “砰、砰、砰!” 那人一边说话,一边大声地敲着铺子门:“到底有没有人?大白天的为什么关着门?” 真的是有人来了! 我心中大喜过望,也不知道我这人到底是倒霉还是幸运,上次命悬一线时,土大师在那里自命不凡,结果招来了义兄陈元方;这次水三先生在这里得意洋洋,又招来了个救星。 我连忙喊道:“杀人了啊!快来救命啊!” “真有人啊,快开门!”外面的人又“砰砰”敲了几下,喊道:“再不开门,我就踹开了!” “快踹啊!”我叫道。 冰块儿急的就要过来捂我的嘴,水三先生却不以为然道:“怕什么?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这里穷乡僻壤,来的能是什么高人?你……” “嘭!” 水三先生话音未落,一身巨响,烟尘四起,铺子的大铁门竟朝内而落,铺到在地上。 外面那人,竟然真的把这大铁门给踹到了! 水三先生立即就说不出话来,所有的人,目光都投向大门口,一个胖大的身影。 外面灿烂的太阳光芒从那胖大身影的四周,迅速地涌了进来,霎时间,整个铺子都亮堂起来。 “啊!” “啊!” “呜啊!” 王桂娥等三鬼尚在雾中漂浮,日光猛然照射进来,登时嘶声惨叫,乱躲乱藏,水三先生将手里的大黑冰一抛,口中念念有词,那三鬼立时便被吸入黑冰之中,不复再叫。 “鬼哭狼嚎的是什么东西?”那胖大的身影走进了屋子,使劲嗅了几下,道:“这好好的冷饮铺里,怎么这么大的羊骚味?还有一股异样的血腥味?呀,真的有一具死尸啊!还是掉了脑袋的。” 那胖大的身影走到冰水儿的尸身旁边,用脚踢了踢,然后又抬头,朝我们这边看来。 太阳光照在他身上,映射着,无法看清楚他的面目,只是能感觉到一双晶亮的眸子,正透过雾霾,瞟向我们。 水三先生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因为他也不是傻子,从眼下这人的表现来看,来者绝非常人。 一个正常的凡夫俗子,怎么可能一脚踹开了那从里面上了门栓的大铁门? 一个普通的人,怎么可能嗅到淹死鬼的羊骚味? 一个一般的人,又怎么可能见到无头的死尸而不害怕? “这么多人啊,是哪个在喊救命?” “是我!” 我刚应了一声,那胖大的身影就到了我的跟前,我只是觉得眼前有道影子一闪,一阵风过,就多了张脸凑到眼前,速度快的实在惊人! 这次离得太近,我看清了来人的面目,圆胖脸,宽额头,大鼻子,厚嘴唇,叠下巴,还有一双鸳鸯眼,又亮又长。 以《义山公录》“相形章”来说,此人之面相正是“身贵近君堪大用”的富贵相。 再加上此人说话低沉温和的嗓音,走路如疾风扫劲草的利落样,再也错不了的! 更奇的是,此人头发往上挽成了一个髻,还插了根筷子,浑身上下披着一件脏兮兮、灰溜溜、破烂烂的长衣,道袍不像道袍,僧袍不像僧袍,活脱脱像个叫花子。 但气质不俗,却绝非叫花子可比。 “原来是你?”他瞪着眼盯着我,嘴几乎要贴到我的脸上。 我登时嗅到一股大蒜混合酒肉的味道,赶紧偏了偏脸,道:“你认识我?” “不认识。”他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说原来是我?” “我的意思是,原来是你在喊救命。” “是我!这里有两个邪教分子,已经杀了好多人,还要再杀人--你小心!”我正说着话,突然看见水三先生朝冰块儿努了努嘴,那冰块儿立即挺着冰刺,在来人背后狠命扑来! 来人却看也不看,一挥胳膊,反手一个巴掌打出去,正好甩在冰块儿的脸上,冰块儿“嗷”的一声惨叫,身子陀螺似的在空中翻滚着,飞了出去,撞到墙上,落下来,左脸已经肿了一寸来高! 水三先生大吃一惊,眼睛眯了起来。 “我正在跟人家说话,你们别闹。”来人不满地嘟囔了一声,也不往后看,只是继续问我道:“是哪个邪教的人?” 这人手段如此高明,我实在是高兴的满心欢喜,道:“异五行水堂的人,专门在水下弄淹死鬼害人!这几日,光一个村子里,他们就害死了六个孩子!道友是哪个门派的人?在下是麻衣陈家的陈铮,那边还有我的义父陈德!” “麻衣陈家!”来人眼睛一亮,道:“好,好,好!原来是自家人!今日,你们遇见了我,就算是荣华富贵了也……” “小心!” “小心!” 来人喋喋不休,水三先生却猛然一张嘴,一口黑水利箭般喷射而出,直奔来人后脑! 我和德叔几乎是异口同声出言提醒,这人却不慌不忙地先把我抱了起来,然后双脚蹬地,一跃而起,翻滚着落在德叔身边,又将我放下来,觑着水三先生道:“汝算是个硬爪子!不过好没道理,也好没礼貌也!咱们初次见面,就算你是坏人,我是好人,你也该问问我姓谁名甚,是何门何派也吧?” 水三先生被这人古里古怪的说话弄的一愣,然后嘿然道:“正要请教!” “我啊,我这个鄙人就是好人见到了荣华富贵,坏人见到了活该倒霉的王荣华!当然,汝也可以叫我王富贵,只不过这个,这个我师父曰过,富贵者,听起来比较俗气也,荣华者,听起来比较高雅也……” 听见这话,我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荣华”好像也没比“富贵”高雅到哪里去。而且这王荣华明明不是文雅书生,却偏偏说话要带些“汝”呀、“曰”呀、“者”呀,“也”呀的字眼,实在是滑稽不堪。 王荣华见我发笑,连忙问道:“你笑什么?” 我还没回答,水三先生就不耐烦道:“你来自何门何派?师父又是何方神圣?” “堂堂在下来自全真派。”王荣华一脸严肃,义正言辞地说道:“我师父正是术界赫赫有名的‘慧眼道真’,区区太古道长!” “哈--咳咳!” 这次连德叔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却又连忙用咳嗽掩饰,道:“原来是太古真人的高徒!咱们真是自己人!太古真人跟陈家自汉生老爷子开始,到前族长陈弘道、神相陈元方,是三代的交情了!” “然也,然也!”王荣华道:“全真派还归神相令调遣也!汝与鄙人,自然是一家人了!这个,陈铮朋友,你又在笑什么?” 我笑道:“堂堂和区区用反了。还有,你的古文,用的好生别致!” “是吗,哈哈,多谢夸奖!”王荣华挠挠头,瞪着水三先生道:“既然报过家门了,现在,就收拾你!” 正文 第五十七章 小五雷法,大淹死鬼 第五十七章 小五雷法,大淹死鬼 王荣华也不是磨蹭的主,喊声中,就开始朝水三先生奔去,那水三先生阴瘆瘆一笑,蓦然间,“哇”的一声张开大嘴,如墨的黑水喷涌而出,骤雨般洒向王荣华! “来得好!” 王荣华喝了一声,蒲扇大的手掌往空中一挥,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柄柏木剑,七寸长,两寸宽,半个指头厚,不大也不小,但是捏在王荣华手中,仿佛像是一个小玩意儿。 可就是这“小玩意儿”,被王荣华捏着剑诀一挥,“嗖”的飞入空中,刹那间竟然光芒四射,水三先生喷出来的黑水,被这柏木剑剑芒所挡,瞬间便消失的一滴不剩、干干净净! 而柏木剑在空中旋转一圈后,又重新回到了王荣华的手中。 这一招山门的御剑法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历来都说全真教是山门正宗,手段不凡,现在看来,果然是名不虚传。 “关门!” 水三先生大喝一声,刚才被王荣华一巴掌扇出去的冰块儿听见这话,赶紧连滚带爬地奔到铺子大门处,奋力把那厚铁门给掀了起来,“咣当”一声,又给重新合上! 一时间,屋子里重新恢复黑暗,仅有的几道亮光也只是从我和德叔进来时候,破坏的小窗户里投射进来,但是也被铺子里的雾霾给遮蔽了。 王荣华却似浑不在意,不屑道:“关门要做个什么也?要放狗?我这个鄙人不怕!” 我在一旁小声提醒道:“老王,说‘鄙人’的时候,不用再说‘我这个’了,‘鄙人’就是自己的谦称。” 王荣华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那边水三先生就已经又拿出黑冰,将王桂娥等三鬼放了出来! “三鬼听命,并力向前,给我杀了这杂毛道人!” 王荣华瞥了一眼,道:“关门放鬼哉?嗅嗅,淹死鬼的味道……好哇,今天就让你们这些祟物看看我这个,呃,鄙人的山门手段!” 说话间,王荣华左手持剑,右手一翻,陡然间竟又多出来了一把小物事! 我打眼细看时,却是黑、白、青、红、黄,五面小旗帜! 好生熟悉! 王荣华持旗分定,将手一挥,五面小旗帜分赴五个方位,东、南、西、北、中,白旗在西,黑旗在北,红旗在南,青旗在东,黄旗在中,然后落在地上,旗面展开,都如巴掌大小,安然不动。 王桂娥等三鬼本来都凶恶狠戾地朝王荣华奔来,但是一见这五面旗帜落地,都是骤然止步不前,惊慌无措! 我突然醒悟,想了起来,这是五雷正法啊! 十四年前,汉生老爷子还有曾子娥奶奶,为了救我的命,给我施展讨亡术之前,曾经布下五面大旗,就是为了要用五雷正法恐吓刘伟。 当时刘伟是极厉害的恶祟,现如今这三鬼却是道行尚浅的新鬼,所以王荣华以小旗,以小五雷正法,也足以令之胆寒! “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手,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炁常存!护道全真,净我山门!急急如律令!” 王荣华一声大喝,手中柏木剑朝上一指,只听“咔”的一声响,凭空竟落下一道电光,在雾霾中“噼里啪啦”乱响起来,一时间,电光火花,在五面旗帜之中,交织相连,成了四道电网,将三鬼完全笼罩在阵法之中。 三鬼惊悚欲退,哪里还来得及! 那电光流动是何等迅速,只听得“啪”、“啪”、“啪”三声轻响,那三鬼连叫都没有叫出声来,便被轰碎了,魂飞魄散了。 可叹可叹,为虎作伥,落得个什么下场! 铺子里的雾霾也被那电光击溃,渐渐消散,变得澄明起来。 但是,我却突然发现,水三先生不见了。 我刚才的注意力一直放在王荣华和那三鬼之上,没有再去注意水三先生,没想到尘埃落定之时,水三先生居然不见了! 王荣华也“咦”了一声,顶着大脑袋在铺子里环顾一圈,然后盯着站在门口处瑟瑟发抖的冰块儿,问道:“那个坏人呢?” “我,我,我不知道……”冰块儿哆嗦着说道。 “道友,地下有冰窖!”德叔说了一声。 “对,在下面地窖里!”我突然间醒悟,道:“老王,这铺子地下有个冰窖!他一定躲在那里面了!” 王荣华瞪眼道:“入口在什么地方也?” “就在那个压塑机的下面!”我指着那机器下面的黑洞道:“就是从那里下去的。” 王荣华快速走了过去,伏着身子看了看,然后又试着往机器下面拱,但是我们尴尬地发现,他拱不进去…… 王荣华的身子块头太大了,钻不到那个机器下面,根本无法从黑洞里下去。 王荣华恼怒地站了起来,瞪着机器一动不动。 我安慰道:“老王,要不,你守株待兔?” “非也!”王荣华摇了摇头,忽然把两腿叉开,蹲了一个四平马步,然后双手在机器上一抱,深深地吸一口气。 我大惊失色,难道他要把这机器抬起来? 那铁疙瘩块头不小,少说也有几百斤重! 德叔也吃了一惊,那冰块儿更是瞪大了眼睛。 “起!” 只听王荣华爆喝一声,双手往上一撑,那机器竟然真的缓缓起来了! 我惊得目瞪口呆,此人力气之大,不下于五叔陈弘仁! 只见王荣华满脸通红,额上青筋暴起,但仍然是把那机器移到了一旁,重重丢下,轰然一声,烟尘四起,黑洞终于露了出来。 王荣华粗重地喘了几口气,吐了口吐沫,捋捋袖子,正要从黑洞里跳下去,德叔却猛然叫道:“慢!” 王荣华疑惑地看向德叔。 德叔道:“冰窖里有什么东西,咱们还不知道,那水三先生狡诈恶毒异常,要小心下面有诈!你来把我的穴道解开,咱们一起下去,相互之间还有个照应!” “也好!”王荣华道:“鄙人的师父总是说鄙人本事是有的,就是太粗枝大叶,独自行走江湖要吃亏,鄙人十分不服,这才偷偷跑出来闯荡闯荡也……你刚才说的话就很有道理……” 王荣华正絮絮叨叨的说着,我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儿,有股异样心悸的不祥预感涌上心头,正要提醒王荣华,王荣华却也闭住了嘴,不说话了,而是慢慢扭头,朝那黑洞看去。 说时迟,那时快,那黑洞里陡然飘出来一个影子! 直冲冲往上飘出来! 竟像是一缕烟! 无声无息! 王荣华一怔,然后大叫一声:“好冷!”捂着脸,身子急往后退。 我打眼看时,赫然发现王荣华的头发上都结了冰! 这只是刹那间的事情,那影子根本还没有接触到王荣华,两者只是离得近而已! 等王荣华后退着,把手从脸上放下来的时候,我才发现,就连他的脸上,也已经起了一层霜,而整个铺子里的温度更是猛然降到了冰点! 我惊愕地看着那从冰窖里窜上来的影子,那是一个女人,一个相貌十分秀丽的女人,只是那长长的头发,宽松的衣服,却都湿漉漉的,往下滴着水,还有那双眼睛,那脸上的神情,都冷得像结了冰一样。 她的目光扫过我,我的身子猛然一缩,就像是被一块冰刀慢慢划过了肌肤一样,瞬间就瑟瑟发抖起来。 我甚至觉得,这铺子里的温度,此时此刻,已经到了零下! 水三先生的脑袋在那女人身后露了出来,嘴角绽放出一丝恶毒的狞笑,道:“这是我从颍水深处挖出来的宝贝!死了已经几百年了!祭炼成恶鬼,我看你们斗不斗得过!去,释放你的怨气吧,杀了他们!”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全真至宝,损人伤己 那女鬼的目光却还是幽幽地钉在我身上,一动不动。 看什么看? 难道我是这里面所有人中目标最大的人?她要先拿我下手? 可是王荣华的块头明明比我大啊, 我不安地动了动身子,立时引来一阵剧痛,之前被冰凌儿踢中了腰窝,到现在还是一动就痛。 “五雷归一!” 王荣华突然大喝一声,手中拿着柏木剑,朝着那女鬼一指,地上五面小旗帜“噼里啪啦”闪烁着电光,刹那间化合为一,从王荣华手上的柏木剑剑端迸射而出,直奔那女鬼! 那女鬼的眼睛直到此时此刻,才从我身上移开,转而望向那电光! 眼看电光就要及身,那女鬼才将身影一闪,速度之快,简直是匪夷所思! 我也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鬼魅般的速度! “不要逃!”王荣华大喝一声,又是拿着柏木剑一指,一道电光迸现,那女鬼又是一闪,再次躲了过去。 电光击在地上、墙上,都是地陷墙崩,烟尘四起。 水三先生看见这等声势,身子悬在黑洞之下,只露出个脑袋,不时的往下缩一缩,也不敢上来。 那女鬼一连躲了三次,终于不耐烦了,白影疏忽飘过,转眼间便在地上拔起了一面黑色的旗帜! 王荣华惊道:“汝,汝个小鬼,敢拔我的五雷正旗?” 那女鬼冷冷地看了王荣华一眼,白影一晃,又伸手拔起了一面白色的旗帜。 这么一来,五雷正法算是彻底废了! 王荣华的柏木剑上,再也迸射不出电光了。 那女鬼一鼓作气,顺手又将青色的、黄色的和红色的旗帜全都拔了起来,然后一起摔到王荣华的身前,负手而立,轻蔑地看着王荣华。 “鄙,鄙人灭了你!” 王荣华又气又怒,手在破破烂烂的道袍里一摸,掏出来时,手掌摊开,已经多了一物,拳头大小,钵体,模样似一口倒过来的小钟,下圆而势仰,青如古玉,周身刻满了篆文,看上去古朴而神秘,一股无形的威严势压瞬间弥漫开来,就连那女鬼也收起了轻蔑的神色,冰冷的目光中变得凝重起来。 “全真荡云磬!” 德叔惊呼一声,道:“这,这不是全真教的镇教之宝吗?你,你--” 德叔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出来,因为王荣华朝德叔挤了挤眼,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我也不知道王荣华这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只是对这全真荡云磬十分感兴趣,一个全真教的镇教之宝,该有多厉害? 另外一点,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会在王荣华手里? 这不应该要供奉在全真教里吗? 再说,王荣华又不是掌教。 至于磬,我历来喜欢读史,对这东西倒是十分清楚,《义山公录》“理篇”“器章”对此也有交代,它是中国最古老的石制打击乐器之一,最初常用于皇室乐器中,见于祭祀大典,神圣无比,古书称之为”击石拊石,百兽率舞,八音克谐,无相夺伦,神人以和”! 到后世,渐渐为玄门中人所用,改变了尺寸大小和模样,也改变了材质,从石头逐渐发展成“玉、金、银、铜、铁、石”六种,其中以玉质最为贵重,世称“一玉、二金、三银、四铜、五铁、六石”,刻篆文,攥法力,经营数十年到百余年不止,与帝钟相配合,法力胜强者,可达“钟磬和鸣,阴阳交和,能召十方阳德之灵,能集九地阴冥之宰,普临法会,共证斋功”的效果! 这个全真荡云磬,一看材质就是非同寻常的玉,再看其沉积之年数,应该也不下于百年,又是全真教的镇教之宝,里面蕴集了多少全真教历代教主的法力,谁也说不清楚。 我正在胡思乱想之际,王荣华却已经平摊右掌,托着全真荡云磬抬高至额前,平平伸出,左手中指与大拇指相扣,然后陡然弹出,在那荡云磬上一击,只听“当”的一声清脆鸣音,一道几乎肉眼可见的声波震颤空气,立时濒及那女鬼! 那女鬼急往后撤,同时将两片薄薄的嘴唇启开,轻轻一吐,一股浓郁的黑气滚滚而出,绝非先前大刘村一干众鬼所能比拟! 那声波撞上那黑气,立时爆出“嗡”的一声闷音! 整个铺子如遭地震,颤巍巍晃动了几下,我两耳之中如五雷轰鸣,半天都没有晃过神来,待眼前不再冒金星的时候,我才觉得鼻子下面湿湿的,用手一摸,竟然是鲜艳的血! 我急忙去看德叔,发现德叔没有什么事情,只是脸色略微白些而已。 水三先生缩着脑袋,嘴唇发紫, 奶奶的,看来是我修为不够,只有我被震出来血了。 再看王荣华和那女鬼,一人一鬼,也都不轻松,一个是气喘吁吁,脸上血色涌动;一个是双目圆睁,怨毒更甚! “我这个堂堂鄙人啊。”王荣华拍拍胸口,道:“这东西这么难用,气血翻涌,差点没喘过气来,奶奶的,要死了,要死了。” 正说话间,忽然白影一闪,那女鬼以鬼魅之速,立时便奔至王荣华身前,王荣华吃了一惊,又要去弹那荡云磬,一阵阴风却平地而起,裹卷着王荣华,双目难睁,满脸都冻起霜来! “当!” 王荣华咧着嘴,咬着牙,拼命又弹了一下那荡云磬,一声清脆的鸣击之音,骤然爆发,整个铺子里都“嗡嗡”作响,我感觉好像是有个大炮仗,在我耳朵边上猛然炸了一样,脑子里一直有股怪音,似乎是几十个知了在一起鸣叫,又像是金属相互摩擦在硁硁作响。 恍惚间,神智都有些不清楚了。 “啊!” “啊!” 我听见一阵凄厉的嘶叫声循环不绝,迷迷糊糊去看时,只见那女鬼捂着耳朵,在空中以极快的速度在来回翻滚,整个身子几乎缩成了一团,瑟瑟发抖。 她刚才实在是离那荡云磬太近了! 水三先生本来只露着一个脑袋,但是此时此刻,整个人已经又不见了,他应该是被这荡云磬的第二次鸣击音给震得跌落回冰窖里去了。 德叔的脸上也已经全无血色。 至于冰块儿,此时此刻正仰面躺在地上翻白眼呢。 荡云磬是全真至宝,专一对付邪祟妖人,对他们的伤害力自然要比我大得多,我都这样了,他们被伤也不足为奇。 最奇的是王荣华,一个人捧着荡云磬,在铺子里跌跌撞撞地绕着圈走,一边走,一边嘟囔着:“这是哪里?这是哪里?鄙人到哪里呢?” 念叨着,念叨着,王荣华停了下来,然后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 “老王……” 我轻轻地唤了他一声,他回头呆呆地看着我,然后“噗”的一口鲜血喷出,白眼一翻,仰面便倒! “老王!” 我大吃一惊,连忙叫了起来:“老王,都这时候了,不要再搞怪了!” 德叔道:“他是遭了反噬,他的功力和道行,还不足以连续用这全真至宝,刚才仓促之际,弹了两下,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我,我这个鄙,鄙人……” 王荣华在地上弹动了一下,嘟囔道:“失算了,区区师父,师父不让堂堂鄙人用这个荡云磬,鄙人不服,拿,拿了出来,没想到,他奶奶的,这么大劲儿!刚才,就像是,像是有个大汽车,撞到我了。懵啊……” 王荣华说着话,嘴里又冒出来一股鲜血,我和德叔面面相觑,都这样子了,还能说话,这个王荣华,还真不是一般人。 “我杀了你!” 我正在感慨,突然听见一声厉喝,然后我便看见先前被荡云磬的鸣击音击飞的那女鬼,瞪着一双怨毒的眼睛,咬牙切齿,慢慢的,一步一步的,朝王荣华走去。 正文 第五十九章 玉珠逞恶,德叔回天 王荣华使劲抬了一下头,看了一眼那女鬼,费劲儿道:“汝,汝能不能缓,缓缓,等,等鄙人喘口气?” “我叫玉珠!”那女鬼厉声道:“是我杀了你,你记住我的名字,下了地狱,见了阎王,你去告我的状!” 说话间,玉珠轻启双唇,就要下杀招! 我心中一急,大叫道:“玉珠!” 玉珠一愣,回头看向我道:“怎么?” “玉珠!”我大声道:“多么好听的名字!你为什么非要杀人呢?我能看得出来,你跟那些鬼不一样,那些鬼道行不够,受水三先生的控制,但是你的道行要比水三先生高,你为什么也要听他的话?他是坏人,我们是好人啊!” “好人?”玉珠扭过头,阴冷地看了一眼,怨毒道:“我就是要杀好人!杀光所有的好人!杀了他之后,连你也要杀!我不是受水三先生的指使,我就是要杀所谓的好人!” “为什么?”我失声叫道:“你的名字,你的相貌,你的气质,我都可以想象出你生前必然是大家闺秀!你不可能不知道礼义廉耻,不知道天理正道,你为什么要杀好人?”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我才杀。”玉珠冷笑道:“所谓的好人,所谓的正人君子,害起人来,杀起人来,比坏人更恶毒,比坏人更无耻!” “对!说的太对了!”水三先生从冰窖的黑洞中露出脑袋,谄笑道:“玉珠姑娘说的话,真是字字珠玑!这些自诩名门正派的正人君子,其实都是伪君子!杀了他们太对了!” “你闭嘴!”玉珠回头厉声道:“你算是什么东西?我杀好人,也杀坏人!” 水三先生吓得头一缩,嚅嗫道:“是我把你从水里救出来的,否则,你的魂魄还要在河底淤泥里被困千百年,永世不能超生……” “所以你才能活到现在。”玉珠冷冰冰道。 水三先生一下子闭上了嘴,不敢再说话。 我却突然醒悟道:”我知道了!你生前一定是被所谓的好人所害,所以死后对好人的怨气才会这么浓烈!但是你要知道,你口中说的那些害你的好人,其实都是坏人呀!我们这些好人,是真正的好人!” “是吗?”玉珠冷笑道:“真正的好人?你都做过那些真正的好事?” “我……”我一下子愣住了,要说自己是好人,我是一百个赞同,我当然不是坏人了,但是要说我都干过什么好事,我就理屈词穷了,从小到大,上房揭瓦,爬树掏鸟,偷鸡子摸狗,刨人家的花生,掰人家的玉米,挖人家的红薯……好像没有一件是好事。 突然间,我想起来一件事,大叫道:“我在大刘村跳河救人了!” “救人了?”玉珠缓缓走到我身边,一种令人血肉凝滞的凄冷也随之而来,她道:“你救的人是谁?” 我嚅嗫道:“是个鬼,当时我被迷惑了……” “呵呵……”玉珠笑了,一种凄艳的美,她突然俯下身子,脸凑近了我的脸,我吓得赶紧往后躲避,她却猛然伸出手指在我下巴上摸了一把,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下巴一下子就没了知觉! 冰的,冷的,麻的没有了知觉! 玉珠柔声道:“你身上有一种让我觉得很亲近的感觉,你能不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我,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我又惊又羞。 玉珠道:“就是你身上的这些黑气,那是怎么回事?你是淹死鬼转世吗?” “啊?”我愣住了。 这次是完全不明白玉珠的意思了。 我一个好好的大活人,怎么会是淹死鬼转世? “不是?”玉珠有些失落地站直了身子,眼神在刹那间又恢复了冰冷,道:“我最后一个杀你。” 我刚一愣神,只见白影一晃,玉珠的身影又到了王荣华跟前。 王荣华一翻身,坐了起来,手里还拿着那全真荡云磬,道:“你敢杀鄙人?鄙人再弹!” 玉珠吓得一闪身而退,水三先生又连忙缩回冰窖里,冰块儿刚才晕死过去,到现在还没醒过来,德叔叫道:“道友,不能再弹了!会要了你的命!” 众目睽睽之下,王荣华却白眼一翻,嘴里“咕嘟嘟”的冒出一大串血沫,往后倒道:“鄙人,头晕……” 我:“……” 玉珠愣了片刻,才狐疑着,一步一步往王荣华那里靠近。 “汝,汝过来吧,鄙人这次是真的不成了。”王荣华斜着眼看着玉珠,道:“奶奶的,第一次出,出山,就要栽,栽了。” 玉珠拂袖一挥,一股黑气滚滚而出,裹卷着王荣华手中的荡云磬翻落地上。 直到此时,玉珠才算是彻底放心了。 王荣华是真的不行了。 但凡他还有一点点法力可以施展出来,那荡云磬也不会被玉珠的阴气轻易拨弄。 玉珠嘴巴张开,朝着王荣华,眼看就要一口阴气吐出,王荣华就该一命呜呼了! 说时迟,那时快,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人影忽然掠动,兔起鹘落,一张纸,倏忽而至,电光火石间,已经贴到了玉珠的背后! “铁口金牙,言断生死!” 那人正是德叔! 他的手缓缓收回,森然道:“陈家奇术,鬼神皆惊!此符一出,无常锁到!阎王呼名,判官勾魂!这生死符,人鬼不过!” 玉珠僵直了。 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的头还在稍稍往后扭着,那是德叔刚才突然掠起身影的时候,她有所察觉,想要往后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惜,她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就已经被贴上了生死符! 现如今的她只是瞪大了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好像是结自己结了冰,被施了定身法。 她背后贴着的那张白纸上,还残留着缭乱的符文和鲜红的血迹! 这是我第二次看见生死符! 第一次是五叔陈弘仁,这一次是德叔。 一次是对人,一次是对鬼。 每一次,都摄人心魄! 德叔一把将王荣华抽起来,捏着手上的脉搏道:“道友,你体内血气翻腾不止,所以才会晕眩,看来真是被那荡云磬给震伤了。我帮你推血过气。” 王荣华翻着白眼,嘟嘟囔囔道:“好,如,如此,鄙人就多谢汝了。” 德叔哭笑不得道:“道友,你别说话了!” 我在一旁看的又惊又喜,忍不住道:“德叔,你什么时候能动了?你的穴道不是被封了吗?你什么时候又把生死符给做出来了?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 “嘿嘿,穴道被封,也有解开的时候,我待在那里那么久,无人光顾,自行推血过气,解开穴道也不是什么难事。至于生死符,嘿嘿,刚才你们的眼睛都在荡云磬之上,谁会注意我这个被封了穴道的人。” 德叔说着话,突然眉头一皱,嘴一张,一口黑血涌了出来! 我大吃一惊,刚要问德叔是怎么了,德叔却已经朝我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说话。 我知道,这一定是德叔刚才在激战的时候,受的阴毒所致体内淤血难消! 德叔功力深湛,连穴道都被他给强行冲破了,可是刚才又用了生死符,那是极其耗费功力和道行的大相术,这一下虽然制住了玉珠,但是却压制不住体内的阴毒了,所以才会骤然吐出黑血! 我正自心惊,德叔忽然又朝我努了努嘴,眼睛朝那冰窖的入口瞟了一眼,那里没有水三先生的人影,德叔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对我唇语道:“铮子,你还能不能动?能动的话,爬过来,把荡云磬捡起来,放在洞口上面。” 正文 第六十章 宵小得意,急转直下 我立即会意,德叔是在提防水三先生捣乱,他到现在并未出现,显然还是在怕荡云磬再响。但时间久了,他必定会再出来。 德叔先前受了伤,刚才又拼尽全力用了生死符术,这时候还要耗费功力为王荣华疗伤,水三先生一直养精蓄锐,出来,肯定会坏了我们的大事! 德叔是要我恐吓水三先生。 我当即朝那冰窟洞口爬去,腰上的疼痛也不顾了,临到王荣华跟前,我捡起来荡云磬,然后提溜着放在洞口上,另一只手伸出一根指头,假装着作势要弹,嘴里却大声喊道:“水三先生,快出来吧!荡云磬不会响了!” 我这么一说,再这么一摆弄,水三先生抬头望洞口处一看,荡云磬就在头顶,手指头马上就够着,肯定以为上面的人是在等他靠近了再弹,以此来个一击必杀。 以水三先生的胆小和狡猾,那必然是吓得胆寒,决计不肯再出来了。 德叔当即赞许地朝我一笑,将手放在王荣华背上,低声道:“道友,待会儿就都靠你了。” 王荣华颔首不语。 “师父!他们不行了,您快出来呀!” 就在这关键时候,突然一声呐喊,打破的寂静,也让我的心猛然蹦到了嗓子眼! 是冰块儿在叫! 我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冰块儿缓缓地站起了身子,正恶毒地看着我们,嘴角洋溢着一丝阴狠的笑容。 他刚才被荡云磬的鸣击音给震晕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醒了过来,刚才我们只想着水三先生,却忽略了他。 他就在外面,对我们的情况,肯定是了解的一清二楚! 德叔刚才吐了黑血,我爬着过去,拿起了荡云磬,他肯定都看见了。 他也一定知道,我们都到了轻弩之末。 德叔仅剩下一点力气,去帮王荣华平血止气,而我连站都站不起来。 所以,他有恃无恐。 我心中慌乱到了极点,德叔却铁青着脸,兀自在跟王荣华疗伤。 水三先生没有出来。 对了,他一定还是在观望,他怕这其中有诈。 “师父,出来啊!”冰块儿又叫了起来:“您放心,我没有被他们抓住,我没有被威胁,我不是在引你出来!是那个废物在拿着荡云磬,那个陈德在给王荣华疗伤,他们现在都不能动了!” 水三先生还是没有出来。 他怕,他怕冰块儿是被我们抓住了,他怕冰块儿说的这些话是在被胁迫的情况下。 事到如今,我反而有些放轻松了。 奶奶的,胆小如水三先生,足可以和老鼠、乌龟相提并论了。 “师父!你要是不相信,我把荡云磬给你夺过来,丢下去!” 冰块儿朝我走了过来,还可以绕开了德叔,因为他知道,就算德叔现在只剩下了一成功力,想要杀他,也是易如反掌。 但我就不同了,我在他眼中,已经是个废人了。 除了周身笼罩着的,已经变淡了的黑气,我别无可称道之处。 就连那淡的快要消失了的黑气,其实也不属于我的,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它为什么会散发出来。 冰块儿走到了我的身边。 阴笑着,伸出脚,踢了我一下。 我没有动,德叔也没有动,王荣华更没有动。 我是无力反抗,德叔是无暇顾及,王荣华是正在平血止气的紧要关头。 于是冰块儿更加大胆了,他使劲踢了我一脚。 痛彻心扉! 我不由得咬了咬牙,皱了皱眉头,却还是无力反抗。 冰块儿终于彻底放开了手脚,抢上来,一把朝我手里的荡云磬抓去! 我奋力握着,但是却无奈冰块儿的力气比我大多了,他捏着我的手腕一用力,我便疼的死去活来,手不由自主地一松,那荡云磬便跌落下去,掉进了冰窖里。 “哈哈哈!” 一阵大笑声,水三先生的身影从冰窖中一跃而出,手里托着荡云磬,赞道:“冰块儿,好徒弟!为师刚才早就知道他们不行了,只是为了试探试探你的胆量和谋略,现在看来,师父果然没有看错你啊!等回去以后,我再传你几招水堂法术的精要!一定让你成为同辈弟子中的翘楚!” “谢谢师父!”冰块儿喜笑颜开。 我却无力地啐了一口,这无耻的师徒俩,不要脸的功夫真是天下无敌了! “陈德?”水三先生狞笑着朝德叔走去:“你的命还真是大得很啊!连数百年的厉鬼都被你制住了,差点又让你翻盘了!” 水三先生要对德叔下毒手,我惊怒交加,拖拉着身子扑向水三先生,骂道:“不要脸的东西!你怎么不去死!” “嘭!” 水三先生一脚踹在我胸口,我感觉就像是被火车撞了一下,倒飞了出去。 “什么东西!”水三先生骂道:“要死也是你先死!” 我感觉整个身子都变成了棉花,软的无处可以着力,落地之时,胸膛尚有一口气缓不过来,头晕目眩,血不住地从嘴里往外涌。 奶奶的,蛮力还真是不行啊。 “冰块儿,去守着门口!若有人来,立即通报!”水三先生应该是因为王荣华的事情,杯弓蛇影了,怕外面再来什么高手,先让冰块儿去门口守着。 “是,师父!”冰块儿屁颠屁颠地跑去守门了。 水三先生似乎是怕了夜长梦多,再也不废话了,抬起手掌,咬着牙,朝德叔的后脑狠命拍去! “德叔啊!” 我痛哭流涕,这次,德叔之命休矣! “砰!” 一声撞击音响了起来,似乎是头颅骨破碎的动静。 我拼命地闭上了眼睛,根本不敢去看,即便是听见这声音,也是心悸地颤抖了起来。 “鼠辈!” 一声暴喝,但听有人骂道:“鄙人杀了汝!” 王荣华的声音! 怎么回事? 我赶紧睁开了眼睛,只见德叔歪歪斜斜地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脑袋没有破,更没有被拍碎! 完整无缺,什么都好好的! 看见我睁眼看他,他还朝着我笑了笑。 而那边,王荣华和水三先生已经斗在了一起! 我喜极而泣,王荣华竟然在最后关头恢复了! “鄙人杀了汝也!鄙人杀了汝也!” 王荣华每出一招,都骂一句,听上去又好笑,又解气。 “冰块儿,开门!” 水三先生不是王荣华的对手,见势不妙,大叫一声,守在门口的冰块儿当即把门又拖倒了,水三先生朝着大门口就飞奔而去! “哪里逃!” 王荣华大叫一声,抽出柏木剑,身形一晃,如飞赶至! 水三先生临到门口,却一把抓住了冰块儿的衣领,将手在冰块儿的脑袋上一拧,可怜那冰块儿只惊声叫了一句:“师父,你……” 接下来便是“咔嚓”一声脆响,冰块儿的脑袋已经掉了! “噗!” 水三先生一脚踢中冰块儿的尸体,那尸体脖腔中还喷着血,往后直扑王荣华而来,水三先生又将手里的冰块儿头颅朝王荣华砸了过来,口中喊道:“全真高足,后会有期了!” “哇哇哇!”王荣华先是躲过喷黑血的冰块儿尸体,然后又躲过冰块儿的脑袋,再看时,水三先生的人已经不见了,登时气的哇哇大叫,跺脚吼道:“鄙人还没见过你这么恶毒的人,鄙人一定要杀了你也!” 吼声中,王荣华就要去追,我赶紧叫道:“老王,你的荡云磬还在他手里呢,一定要追上!” 王荣华一愣,然后拼命地点了点头,嘴里还愤愤道:“太可恨了,太可恨了,简直是畜生,畜生!一定要追上他,杀了他!” “你,你,你是谁?” 王荣华话音未了,突然间一连串杂乱的脚步声连带着人的惊恐叫声又响了起来,我们连忙看时,竟发现水三先生又倒退着进了铺子里。 正文 第六十一章 太古真人,慧眼相神 我们都是一愣,王荣华更是大喜道:“混蛋你又回来找鄙人了呀!” “不是他自己要回来的,是我让他回来的。”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铺子大门,昂首入内,逼迫着水三先生连连倒退,满脸惊慌! “师父!”王荣华看见那人,先是一呆,然后惊声叫道:“您,您找到这里来了!” “你个混账小子!”来人大骂道:“你下山就下山了,居然还敢把本门的镇教之宝荡云磬给偷走!偷走便偷走,居然还让它落于这等邪徒妖人之手!要不是我来找你,你怎么回去对我交代?” 这是一个看上去年岁很大的老者,头戴八角帽,身穿一件深蓝色道袍,长须飘胸,体格颇为魁伟,脑袋很大,表情虽然故作凶狠,但是看起来仍旧不乏和蔼慈祥,一双眼睛虽然眼皮十分松弛,但眼神却还是炯炯有神,更加奇异的是,这人目光流转之际,竟然隐隐有紫芒乍现! 此人便是王荣华的师父,天下术界赫赫有名的山术泰斗,全真教的掌教道长,太古真人! 之后我才得知,太古真人山术精湛不说,还具有术界驰名已久的五大目法之一,那便是慧眼! 《义山公录》记载术界有五大目法,分别为夜眼、慧眼、法眼、灵眼和天眼。 相门中人对此尤为重视,号称“夜眼视黑夜如白昼,水下可开目视物如常;慧眼可相神,法眼可相邪,灵眼可相气,天眼可相道!”五大目法全部掌握者,才可以成为麻衣神相! 昔年,我义兄陈元方曾患过眼疾,导致目盲不能视物,那时候,便是太古真人赶赴陈家村救治我义兄,并对义兄开启慧眼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太古真人已经八十余岁,据说年轻的时候爱慕曾子娥,又曾和汉生老爷子争夺曾子娥,最终却未能如愿,于是出家为道,一辈子并未婚配,八十余年童子功的威力,可谓是非同小可! 但是太古真人在耄耋之年后,便很少下山走动了,术界罕见其踪,这次,要不是王荣华私自下山,还偷走了全真教的镇教之宝荡云磬,太古真人是决计不会出现的,我也不会见到他。 “师父。”王荣华听见太古真人责骂,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道:“徒弟错了。荡云磬在这个恶人手里,现在我就问他要回来!” “不用了!” 一道沉闷的嗓音响起,又一个人踏进屋内,伸出手摊开掌,里面露出一物,道:“师兄,荡云磬在这里,师父刚才从他手里抢了回来。” “贵华,你也下山了?”王荣华惊愕地看着那人。 “桂花?”我愣了一下,惊奇而好笑地看着眼前这人,王荣华已经很高大了,此人却比王荣华还要大上一号,偏偏两人长得还很相像,神情、动作几乎一致,就连说话声音都很接近,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两个人不单单是师兄弟,还一定是亲兄弟! 只是这名字…… “我叫贵华,富贵荣华的贵。”王贵华看见我一直憋着笑,似乎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便解释了一句。 德叔此时费力地朝太古真人拱手行礼道:“晚辈参见真人!想不到这么多年了,还能再见到您,真人威武不减当年,风采依旧,可喜可贺啊!” “你是陈德。”太古真人看了德叔一眼,手一伸,便搭到了德叔的肩膀上,嘴里道:“看你的精神,似乎有些匮乏了,老道来给你提提神。” 这句话刚说完,德叔陡然间精神一振,眼中的光芒登时亮了起来,鬓角上、胳膊上,原本被那些淹死鬼吐出来的黑气弄上去的冰霜,在刹那间冰消瓦解! 我还没看明白怎么回事,太古真人已经放下了手,道:“劣徒太胡闹了,让你见笑了。” “真人功力之精纯,简直是天下无双!”德叔朝着太古真人深深鞠了一躬,道:“多谢您救治晚辈!至于王道友,真是名师出高徒,没的说,要不是他及时出手相救,我和铮子这次就彻底栽在这里了!” “这话说的实在,要不是鄙人,鄙人这个经过这里……”王荣华一听德叔说他的好话,连忙顺杆爬了起来,太古真人却大喝一声道:“孽徒!谁让你起来了?还给我跪着!” 王荣华只好闭嘴,又跪了下去,像晒蔫了的草一样,歪歪扭扭地低下了头。 “这位便是铮子?”太古真人的目光转向我,略一看,松弛的眼皮便猛然一颤,眼睛中的紫芒,刹那间更盛! “晚辈陈铮,字归尘,是麻衣陈家的后学末进。”我赶紧也挣扎着行礼,太古真人却快步走过来,将我一按,道:“你不要动,我看你受的伤不轻!” 我也确实动弹不了了,复又躺下,道:“恕晚辈无礼了,真人的大名,如雷贯耳,今日能得见尊颜,实在是三生有幸!” “你哪里去!” 我正说着话,突然听见王贵华嗡里嗡气的声音,打眼一看,只见他正伸出手臂,挡住了水三先生。 原来,水三先生趁我们和太古真人说话,说的入港,便偷偷摸摸想要溜走,却被王贵华看见了,当即出手阻拦。 这时候,太古真人在铺子里面,王荣华在地上跪着,德叔在我身边,我还伤重而不能动,只剩下王贵华一人挡在门口,水三先生便将眼睛一瞪,露出凶光来,张嘴就是一口黑水喷了出来,几乎与此同时,身形暴起,凌空一掌从上而下,朝着王贵华的头顶拍去! 当此之时,我和德叔都吃了一惊,王荣华和太古真人却一点反应也没有,王贵华更是慌也不慌,慢悠悠地一挥手,水三先生喷出来的黑水立时化作水汽烟消云散,王贵华的手不停,继续往前,后发先至,水三先生还没碰到他,他的手已经打在了水三先生的胸口! “嘭!” 一声闷响,王贵华像个柱子一样,动也没有动,水三先生却惨叫一声,身子像断了线的风筝,倒飞着跌进了铺子里,刚好又落在王荣华身旁。 “汝个蠢货,鄙人的老弟,比鄙人还要厉害,汝敢寻他的晦气,不是找死嘛!”王荣华被太古真人一顿喝骂,还跪在地上不允许起来,早就憋了一肚子气,看见水三先生摔在自己身边,当即骂了几句,然后一掌打在水三先生小腹上,嘴里道:“鄙人废了你的道行吧!” “不要!” 水三先生一声惊呼,王荣华的手却已经落下去了。 刹那间,水三先生的身子猛然绷直,瞳孔骤然收缩,半晌无语,然后惨呼一声,身子急速扭动了几下,便不动了。 一股如烟似灰的气,从水三先生身上蒸腾而起,然后散掉,水三先生的眼珠子瞪得大大的,渐渐失去了光芒。 “咦?”王荣华吃了一惊,把手凑到水三先生鼻子下面,摸了一把,道:“死了?鄙人没有杀你啊?贵华,汝刚才出手太重了!” “那也打不死他。”王贵华嗡里嗡气地回了一句。 太古真人却淡淡道:“他修炼的是邪功,入魔太深,命和功已经融为一体了,你废了他的功力,就是要了他的命。继续跪着吧。” “哦。”王荣华不吭声了。 太古真人又看向我道:“小娃娃,你的神不对,有一股是人的,还有一股不是人的。你告诉我,在你身上,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正文 第六十二章 在劫难逃,无妄之灾 “一股是人的,一股不是人的?”我吃了一惊,道:“敢问真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道问你,你这身体周围有一道淡淡的黑气环绕,那是什么东西?” “晚辈不知道。”我摇了摇头,道:“这些黑气是突然出现的,刚才还救过我几次,我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感觉还有些好处吧?” “好处?”太古真人冷笑一声,道:“到时候恐怕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啊?”我惊住了,道:“死?” 德叔也慌张道:“还请真人明说!铮子是元方的结义兄弟,他这次是跟着我出来做事的,可不能折了啊!” “元方的结义兄弟?”太古真人眼睛一亮,语气登时变得比之前好了起来,道:“元方居然跟人结拜?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道:“没多久,也就几天前。” “这么说,元方他又回来了?”太古真人喜悦道:“他在什么地方?你这情况虽然棘手,要是元方在,那就都不是问题啊!” “义兄他只待了两三日便走了。”我老老实实道:“现在,就连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如此啊……”太古真人稍稍有些失落,道:“那元方出现时,都有谁跟着?” 我道:“江灵姐姐。” 太古真人道:“还有谁?” 我摇了摇头,道:“只是义兄和江灵姐姐两个人,没有别人了。” 太古真人更加失望,道:“元方的奶奶没有跟着吗?” “奶奶啊,没有。”我摇了摇头,道:“她没有跟着。” 太古真人登时沉默不语起来。 德叔在旁边看着,着急了片刻,终于忍不住说道:“真人,铮子他这身体,您看他这伤到底重不重?” “哦,哦,铮子……”太古真人晃了晃神,然后才恢复正常,道:“铮子这孩子,身上的伤倒是次要的,关键在神,精、气、神的神!你是五行缺人吧?” “是的。”我佩服地点了点头,道:“我生来五行全缺。” “这就对了。”太古真人点点头,道:“老道以慧眼看你这神,原本似乎就是五行之气不足之状,但现在却又只是缺金,缺木,缺火,缺土,唯有水气大盛,乍一看是补了一行,缺四行,但是仔细再看,这多出来的水气却又不是出自你本身,似乎是被异物强行入侵所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就是本来是五行缺人,现在变成了只缺四行,不缺水了,但是这水又不是我本身生出来的,而是外界强行入内的?”我把自己领会的意思简略地说了出来,太古真人点了点头,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本身为正,外来为偏,后者若强,必损正主!你懂吗?” 我有些愣愣的,不太懂,摇了摇头。 “嗯……”太古真人想了想,道:“你就这样理解吧,你自己本身的神元是正主,外来的水之气也带来了一部分神元,是偏主,这偏主要是太强了,就会威胁到正主。” “哦,我懂了。”我恍然道:“一山不容二虎,一神不容二主,对吧?” “就是这么个意思!”太古真人道:“本来你五行全缺,现在多了水之气,神元有了异变,恍惚要一分为二,一为正神,一为偏神,一神二主,时日若久,必然出现大变故!知道一人两魂的事情吗?届时,你极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一人两魂?” “不错。”太古真人道:“你义兄陈元方有个徒弟,叫做古望月,此人本事极高,性子孤僻,平生只服你义兄一人,他原本就是一人两魂,一个善魂,一个恶魂,时而好人,时而恶人,最终被你义兄感化,所以做了他的徒弟。这种事情,在现代医学里也有个词,叫做‘精神分裂症’,你知道吧?你体内的水之气,在老道看来,有些来路不正,而且还带着些戾气、怨气,将来如果势大成魂,必是恶魂啊。” 我惊恐地道:“真人,我可不想做那样的人!还请您看在我义兄的面子上,指点晚辈迷津吧!” “老道自然是要帮你的,不然也不会跟你说这么多了。”太古真人道:“但是,事先老道必须要弄清楚,你为什么会这样,然后才能找出解决之途径。你这体内的水之气是凭空多出来的,你可知道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凭空多出来这些水之气?” “不知道。”我颓然地摇了摇头,我的脑子已经有些懵了,感觉都不会怎么想问题了。 德叔却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之前无缘无故吸收了一些淹死鬼被消灭后的祟气,这些东西,应该是他体内水之气的来源!淹死鬼鬼性为水!错不了的!” “淹死鬼的祟气?”太古真人一愣,道:“到底怎么回事,具体说来!” 德叔道:“铮子,你说吧,前前后后,详详细细,都对真人说了!” “是!”我当即振奋精神,把之前发生无缘无故被黑气从劳宫穴钻入体内的事情,从头到尾对太古真人说了一遍。 太古真人听了之后,默然无语,呆呆的,像是出神,又像是要睡着了。 铺子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还阴冷无比,此时更陷入了一片寂静,阴瘆瘆的有些令人不安。 就在我忍不住想说话的时候,太古真人双手一击,恍然似的说道:“老道明白了!铮子这孩子是五行缺人,什么都缺,八字衰,气场弱,对五行鬼众有着极大的吸引力!这些祟物在被消灭之后,会产生一些五行之气,这些气,会带有五行鬼众未被消灭时的残念,想要害你的残念,这些气,就会进入你的体内!” “是这样?”德叔疑惑道。 太古真人道:“应该不会有错的。” 我心中一阵愤怒,奶奶的,我为了改变自己五行缺人的衰命,特意改了姓氏,改了名字,没想到那些五行鬼众作恶的时候没有害死我,被消灭了之后,却还不忘祸害我,真是没完没了! 我问太古真人道:“真人,那能不能想出什么法子,把这些强行进入的五行气给逼出去?” “应该是没有办法。”太古真人摇了摇头。 我失声道:“为什么?” “第一,这些气不受你的调动指挥;”太古真人掰着手指头,说道:“第二,你的身体缺乏五行之气,所以对这些外来的气并不排斥;第三,现如今这些气跟你的身体没有任何冲突,你怎么把它们给逼出去?你甚至都感觉不到它们存在在哪里吧?” “是,晚辈确实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更感觉不到它们具体存在在哪里。”我颓然道:“为什么会这样子?” 太古真人道:“五行之气散于血脉,融于神元,捉摸不定,循环无凭,无迹可寻!就好像我们这些人,体内不乏五行气的,也不知道自己的五行气存在在何处,这本身就是无法具象的东西,你怎么去找?又怎么去逼?” “那我就只能等它们喧宾夺主了?”我突然感觉一阵绝望。 “呵呵,不要做出这个态势。”太古真人笑道:“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塞翁失马,安知非福?” 我愣了一下,重复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对!”太古真人道:“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 德叔喜道:“真人的意思是,这还有可能是好事?” “当然!”太古真人笑道:“咱们都是修道之人,多多少少都明白一些道理,有道是物极必反,坏到了极致的事情,其实换个角度去想,却是好事。” 正文 第六十三章 物极必反,坏事成好 我和德叔都在想这事儿怎么想,才能变成好事,那边,一直跪着不说话的王荣华突然插嘴道:“师父说的对!就好像这一次,徒弟虽然偷偷溜了出来,拿走了荡云磬,还差点把它给坏人带跑……这也算是坏到了极致的事情,但是师父您换个角度去想,哎,自己的徒弟有胆有谋,有福有运,荡云磬多年不用,这次重新检验了一下,实在是难得……” “你给我闭嘴!”太古真人骂道:“那荡云磬上有我全真教近千年来,几十代掌教真人留下的法力,非同小可!要是遗落江湖,被坏人所得,后果不堪设想!你偷偷拿出来,不以为错,还在狡辩,我回头再收拾你!” 王荣华吓得一缩头,只好闭上了嘴。 太古真人道:“铮子,你天生是五行缺人,坏到了极致的命,但是反过来想,却也是好到了极致的命!” 我不解道:“哪里好?” 太古真人道:“五行缺人,坏就坏在要被五行鬼众祸害,但是好却好在,你不偏任何一行,你也不用忌讳任何一行!世上所有的术,都是分阴阳的,都是分五行属性的,有些人可以修炼这个术,但是不能修炼另一个术,只是因为这个术的五行属性跟他不合,就好比我的这两个劣徒,他们的五行属性切合于‘土’,其余四行,或金或木或水或火,都不适合他们,所以,他们修行山术,只能修行土属性的山术。可是,你不用忌讳这些,世上所有的术,你都可以修习,这还不是好到了极致的命吗?要知道,这是术界之中,多少人都梦寐以求的事情!” “我不用忌讳这些?”我呆了呆,随即醒悟道:“因为我五行一个都不占,所以一个都不偏,也一个都不冲,一个都不克,所以,什么样的玄术,我都无所谓,都可以拿来练!” “正是如此!”太古真人笑吟吟道:“这还不算是好命吗?” “好是好,可是也先要保住命吧。”德叔突然说道:“真人,铮子入相时日很短,知道的虽然多,但是修为尚浅,晚辈怕他体内的五行气会要了他的命。” 太古真人道:“这便是老道接下来要说的第二个问题,也是铮子这孩子命好的第二个处所在。” “还有第二处?”我诧异道。 “怎么没有?”太古真人道:“你不是缺五行之气吗?有东西巴巴地给你送来了,你还不高兴?” “可是,可是,您刚才不也说了,这是偏神,是客,会喧宾夺主吗?” “那是在五行气单一的情况下才会出现的结果!”太古真人道:“五行之气单一,必然阴阳失衡,阴阳失衡,必然偏颇,有所偏颇,才会被正神所拒,才会出现偏神,然后才会喧宾夺主。就好比这水之气,是至阴之气,没有阳补,当然要坏事。可是一但有至阳的火之气来补,两下里一均衡,阴阳合济,便不会被正神所拒,反而会被正神所接纳,这就是以正为主,以偏为辅,正偏辉映,损益均补!等到你把五行之气全部吸收到体内以后,达到完全均衡的状态时,那便不是五行缺人了,而是五行全人!” “五行全人?”我心中一动,这是从前想到不敢想的事情,怎么听太古真人这么一说,就好像有朝一日,真的会实现一样? 难道,我的命真是坏到了极致,又好到了极致? 太古真人继续说道:“你想想,这世界上有谁是五行全人?” “我义兄。” “不错!”太古真人大声道:“是麻衣神相陈元方!他之所以能成为神相,原因之一就是他是五行全人!你要是五行全人,也有可能问鼎神相!” “神相……” 我念叨了一句,感觉呼吸都不畅快了。 刚才还绝望到谷底的心情,此时此刻,却又充满了希望! 五行缺人有什么可怕的,我要通过后天的努力,把自己补成五行全人! 既然我做了相士,为什么不去成为最伟大,最强大的相士? 麻衣神相! 我就是要成为麻衣神相的人! 太古真人笑吟吟道:“如何,现在你不觉得自己的命坏了吧?” “多谢真人开导,现在,晚辈所有的阴霾都一扫而光了!”我道:“五行之气,我一定补足!” 德叔兜头给我浇了一盆冷水,道:“你准备怎么补?” “我……”我沉吟了片刻,道:“现在体内有了水之气,想要均衡阴阳的话,得去补火之气。火之气的话……我去找五行鬼众中的火鬼众,灭了它们,自然就会有火之气钻入体内,到那时候,不就补好了?” 德叔道:“说得简单,你知道你体内现在有多少水之气?你知道你需要补多少火之气才能达到平衡状态?” 我一下子愣住了,德叔问的这两个问题,我一个也回答不上来,但它们偏偏又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对呀,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体内有多少水之气,又需要补多少火之气,在这种情况下,补少了,水之气仍然比火之气多,那时候依旧阴阳失衡;补多了,火之气反而比水之气多,阳盛阴衰,还是阴阳失衡! 这个度,要怎么把握? 我幽幽地把目光投向了太古真人,太古真人摆手道:“不要看老道我,老道也不知道。老道只是给你出出主意,从大处给你把握,这些小的地方,还是你自己去想,去做。水深水浅,自己试试就知道了。这办法,总归好过坐以待毙。” “对!”我咬了咬牙,道:“总归好过坐以待毙!有这一句话,就足够了!水之气多了,我就补火之气,火之气补过了,我再补水之气!反复试探,不厌其烦,我就不信,它们就没有凑巧平衡的一天!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尽人事,听天意!” “好一个尽人事,听天意!”太古真人赞叹道:“这才是我辈玄门术界人士的风采!不过我要告诫你,你从五行鬼众那里获得五行之气,多多少少都会带有一些邪性,时日久了,量变引起质变,你或许会走火入魔,由正入邪,到那时候,就得不偿失了。所以,你要修行,要养正气!圣人说,我善养我浩然正气!正气凛然,万邪莫侵!就是这个道理,你们麻衣陈家的气功修行,源自陈抟老祖,乃是天下练气者之正宗本根!你千万要好自为之!” “多谢真人教诲!”我恭敬道:“晚辈一定铭记在心!” “嗯,你身上其他的伤,都是皮肉骨头的外伤,回去将养几天就可以了,没什么大碍,不必担心。”太古真人道:“只是你们的对头,这些人可全死在这里了,这倒有些难办。毕竟附近还有庄子,这还是个远近都知道的冷饮铺,谁要是过来此地,一看里面血肉模糊,尸体遍地,还不吓死?影响会很不好。” 德叔道:“这个没什么,打电话报警。” “报警?”王荣华怪叫道:“那把咱们抓起来怎么办?” “不会的。”德叔道:“咱们只报警,不露面,报警的时候,说明这里死的人都是邪教分子,警察知道了,肯定会继续上报!到那时候,就该有专门管理侦缉玄门术界邪恶势力的五大队介入了,以五大队一贯的做事风格,保密工作,他们会做到很好,这里的事情,除了咱们,也不会有任何人知道!而且,这对于五大队来说,是立了一件功劳,对于异五行来说,他们很可能会以为,是五大队拔掉了他们的一个据点,谁都不会怀疑到咱们身上,咱们相对来说,会安全很多。” “嗯,这是老成谋事的提议,可以,就这么办了!”太古真人顿了一下,忽然看向玉珠,道:“这个女鬼呢?好重的祟气!至少百年的道行了吧!” 正文 第六十四章 真人留情,女鬼逞凶 王荣华听见太古真人说玉珠的事情,立即抬起头,道:“师父,这个女人死了几百年了。刚才差点要了我的命!我弹了两下荡云磬,都没有灭掉她,厉害!” “凭你的道行,还敢弹两次荡云磬?”太古真人瞥了王荣华一眼,道:“小混账,不自量力!为师也就平时说你几句,说你用不了这荡云磬,你还不服,偷偷把它偷走下山,害的为师八十多的人了,还得跑下山一路找你,你这个不肖徒孙!你真能用它吗?你还弹了两下,没要了你这小畜生的命就算是好的了!” “师父您别骂了,徒弟知道错了!”王荣华可怜巴巴道:“徒弟以后再也不敢了。” 太古真人“哼”了一声,言归正传道:“这女鬼身上贴的是……生死符?” “对。”德叔点了点头,道:“是晚辈贴的,因为晚辈的道行还不够,刚才拼尽全力,贴上了生死符,也只是将这女鬼给定住了,没能彻底灭掉她。” 太古真人道:“那就由老道来动手吧。” 说着话,太古真人伸手在虚空中一抓,划出一个圆弧,再略略翻掌,一阵“噼里啪啦”的波动声音便如爆豆般炸响起来,五道肉眼可见的电光,猛然显现! 玄门五术,都要讲究天人合一,是人的力量与自然界的力量相互契合,相互影响,相互佐成,道行越高,修为越深,天人合一的程度也就越完美,施展法术时也就越容易,法术的威力也就越深。 以我见过的诸位高手之中,义兄陈元方的天人合一程度最高,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一举手,一投足,风起云涌,真可谓是到了“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境界! 以土大师那样的修为,根本不堪义兄随手一击,义兄实力之恐怖,可见一斑。 其次,便是汉生老爷子,十四年前,汉生老爷子相术的本领便已经臻于化境,我藏在西院中偷窥汉生老爷子,他却早已知之,见面只一看,便已经看出我所有的病症所在,就连医治方案都全部想好,我随手写下一字,他连十几年后我的命运都能相出,对我父母也是一见而知未来事,布阵、施术,全都是挥洒自如,高人风范,直到如今,我都不会忘怀。 再然后,是江灵姐姐,江灵姐姐出手的次数很少,但是一张符,将整个墓地都净化了,那本事,绝对是惊才滟滟,仅凭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江灵姐姐的本事远超土大师等人,与十四年前的汉生老爷子几乎没有差别。 曾子娥奶奶的本事应该也是极高的,可惜没能见到她实质出手的情形,所以不能判断。 除却这几人外,就数今日见到的这太古真人了。 挥洒之际,山术遽现,全真掌教的风采果然非同凡响! 但是,不知道怎么的,我却不愿意他真的出手将玉珠给灭了。 眼看着太古真人就要对玉珠施以辣手,而无人吭声,我急忙喊道:“真人手下留情!” “嗯?怎么?”太古真人的手堪堪触及玉珠,听见我这一声喊,立时收回,五指并拢,握在掌心,刹那间,指间闪烁的电光已然消失不见,这番修为,真可谓是到了收发自如的境界! 我在心中暗暗佩服了片刻,然后道:“真人,能不能留下这玉珠,暂且不要灭她?” 王荣华听见这话,立即瞪着眼道:“大兄弟,汝这是什么个意思?她刚才差点要了鄙人的命!” “好好说话,别在这里丢人现眼!”太古真人听王荣华怪里怪气说话,把眼一瞪,就责骂道:“不土不洋的,尽给老道在这里现世!陈铮,你说吧,暂且不灭这祟物,却是为何?” 我道:“灭了她,是不是以后就再也不可能有机会投生转世了?” 太古真人道:“当然。” 我叹息一声,道:“我和德叔本来是为了大刘村的事情才追来这里的,大刘村死了七个人,德叔想要超度它们,但是刚才在打斗中,这些人全部为虎作伥,要害我和德叔,我们不得已将它们全部消灭了,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这么做已经违背的初衷,心里很不安。” 德叔听见这话,道:“铮子不必自责,当时在打斗之前,咱们已经出言提醒过它们不要助纣为虐,它们是有意识的,也明白咱们的意思,更知道咱们是好人,所以,怎么选择在于它们,选择之后的结果也在于它们。自作孽,不可活!这没什么可说的。只是这玉珠倒是有些不一般,她不听水三先生的话,而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虽然不分是非,过于偏激,却还是令人敬佩的。” “就是这一说。” 我道:“听玉珠的话,她生前似乎受到伪君子的迫害,死后沉尸河底,几百年来怨气难消,所以被水三先生挖出尸体,放出魂魄之后,对好人深恶痛绝,这是她跟咱们作对的原因,不是她要害人的本心。我想,她生前都遭受了不公正的待遇,死后再被咱们辣手灭掉魂魄,永世不得转世超生,是不是也太惨了?这跟咱们修道者一贯的济世救民愿望相悖啊。” “这样啊……”太古真人沉吟道:“贵华,把荡云磬拿过来。” “是!” 王贵华晃荡着大个子,双手捧着荡云磬,小心翼翼地呈放在了太古真人的眼前,王荣华仰起头眼巴巴地看着,太古真人伸手拿了去,又对德叔说道:“陈德,你把生死符揭了,老道来问问这玉珠几句话。” “是!全凭前辈安排。”德叔应了一声,深吸一口气,调匀气息,捏着诀,踏着罡步,走到玉珠跟前,顿了一下,然后伸出左手中指,在那生死符案头上一点,那符纸飘然而落,半空中,竟自行燃烧起来,落地上,已然成为灰烬。 那玉珠,本来是双眼瞪圆了,周身上下,一动也不能动,待到生死符被解,稍停了数息功夫,那玉珠的眼睛猛然眨了一下! 下一刻,那玉珠便忽的转过头,面向太古真人,樱桃小嘴一张,“呼”的一口浓郁黑气,滚滚喷出,如烟似雾,如墨似漆! “小鬼大胆!” 太古真人只是冷笑,没有动,王贵华却斜刺里冲出,厉喝一声,手起手落,朝着那黑气一击,顷刻间,烟消雾散! 在这一刻,我才发现,王荣华没有夸大其词,当弟弟的王贵华的本事果然还在哥哥王荣华之上! 只是,王贵华在将玉珠吐出来的祟气击溃之后,手也急忙往后缩了缩,笼在了道袍中,似乎是捏了捏,因为他的手上结了一层霜。 玉珠见一个王贵华便如此厉害,太古真人又是师父,还未出手,但道行之深,必定深不可测,料想不是头,又不敢出了铺子,到光天化日之下,一时间躲无可躲,便转身往冰窖入口而去! 她去的速度极快,只是白影一闪,立时便到了洞口处。 但她快,有人比她还快,白影刚到洞口,早有一道蓝影挡在前面! 玉珠急忙站定,只见拦她的那人,不是别个,正是太古真人! “你这小鬼!刚才我们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太古真人喝道:“没有人要害你!老道也本想留你一命,你却如此奸猾惫赖,脱了身,竟先朝老道下手!不知好歹!” “小鬼?”玉珠冷笑一声,道:“牛鼻子,本姑娘是乾隆十年生人,若是活着,至少要比你大上一百五十岁!你叫我一声奶奶,恐怕还不够格!” 正文 第六十五章 摒弃嫌隙,重拾旧事 “满嘴胡诌!”太古真人道:“你是鬼,老道是人,你我之间只论道行,不论辈分!今日,陈铮小友要留你一命,让你今后可转世投生,重新做人,你休要不知好歹!若是有心,就把生前之事,如实道来!” 玉珠冷冷道:“你是什么东西?我凭什么要说?” 太古真人道:“老道能定你的生死,就凭这个,你就要说!” “我要是不想说呢?” 太古真人把脸色一沉,道:“那就休怪老道无情!” “好一个霸道的牛鼻子!”玉珠冷笑一声,娇叱道:“起!” “呼!” 一声怪响,平地乍起一股阴风,朝着我们呼啸裹卷而来! 刹那间,整个铺子里上下寒彻,阴冷惨淡。 数不尽的鬼哭狼嚎、凄叫厉喊不绝于耳。 看见如此声势,我忍不住变了脸色。 却听太古真人冷笑道:“雕虫小技,也敢卖弄!老道自持身份,本不想欺压你这小鬼,但是现在,不让你瞧瞧老道的全真手段,恐怕你还不知高低深浅!诸位,老道多年不用此物,今番重操旧技,恐怕有所缪差,诸位都捂上耳朵!” 太古真人这么一喊,王荣华和王贵华兄弟俩立即便捂住了耳朵,我也瞬间明白,太古真人要弹那个荡云磬了! 王荣华弹的时候,那荡云磬的声音都那么惊心动魄,这次换做太古真人,效力肯定更是非同小可! 我立即便把耳朵给捂上了。 就在下一刻,一声“当”的鸣击音骤然响起,穿云裂石,整个铺子一起震荡,土屑纷飞! 但是,也不知道是捂上了耳朵,或是别的缘故,我竟然没有感觉到难受。 完全不像王荣华弹的时候,那般气血翻腾,难以忍受。 一旁的德叔已经把手放了下来,道:“看来太古真人才是用这荡云磬的行家,虽然是多年没用了,但是现在用起来,也是只伤敌,不伤自己人。” 我也把手放了下来。 铺子里,被玉珠掀起来的阴风,此时此刻已经止住了。 那玉珠还要再逞能,太古真人一手托着荡云磬,一手又在其上弹了一下,我还是不觉难受,但玉珠却已经双手抱头,死捂着耳朵,嘶声惨叫起来! “啊!” 这歇斯底里的叫声,令闻者变色,太古真人凌然道:“玉珠,你说还是不说?” “不说!就是不说!” 玉珠嘶声叫道,白影一晃,想绕过太古真人,从他背后进入冰窖,但是太古真人又弹了一下荡云磬,数道肉眼几乎可见的声波纹路在空中弥漫开来,扫着玉珠,砰然一声,早将玉珠打落尘埃! 玉珠这次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挣扎着在地上许久,终于还是没能站起来。 “你说,还是不说?”太古真人又问了一句。 “人人都说出家的道士无情无义,心狠手辣,今日一见,果然不差!” 玉珠脸色白得像一张纸,惨淡道:“可怜我玉珠,究竟做了什么孽,以至于生前蒙受不白冤屈,被逼自尽,死后还要受这牛鼻子的折磨!天啊,你不是天,你要是天,你怎么不长眼,你怎么不看看你眼底下,都是些什么人,这人间是个什么人间!” 玉珠这后面的一段话,说的我心中一动,对其生前之事更加好奇,对其本身,也更加怜悯。 玉珠哭诉之后,却又寒了脸色,厉声道:“老杂毛!我玉珠今天就算是被你灭了,我也绝对不说!我宁可到外面的光天化日之下去晒死!” 说着,玉珠便挣扎着往外爬去。 我急忙喊道:“玉珠,我们是帮你的,你何苦如此?你生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说出来我们帮你,这于你又有什么坏处?” “你们?”玉珠回头嘲弄地看了我一眼,道:“你们凭什么帮我?你们怎么来帮我?你们都是一样的人,无情无义!” “老道要是无情无义,早就辣手灭了你,还能容你在这里鼓噪?” 太古真人森然道:“不是老道心狠手辣,而是人鬼殊途!你是两百余年的鬼祟了,又得了道行,不是寻常的孤魂野鬼,老道必须弄清楚你生前之事,看你究竟是什么样人,若就这样不管不问,让你随意流窜人间,荼毒生灵,那后果又该由谁来承担?” 玉珠默然。 我也道:“玉珠,只有你把你的事情讲出来,我们才能知道怎么帮你,我们不是坏人!也不是伪君子!我们只是想帮你化解你的戾气,消除你的怨气,让你好好的被超度,去投生转世,重新做人!” 玉珠看着我,似乎已经动容了,嘴上却道:“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我道:“你想一想,咱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之前我们不知道你,你也不知道我们,并没有利益冲突,所以我们对你是不会有阴谋的。再说,你就算把你生前之事都说了出来,对你也没有什么损失啊。” 德叔冷冷道:“玉珠,就冲着你之前不分好歹,上来就要杀我们的凶狠劲儿,我们早可以将你灭掉!若非陈铮心地纯善,一意护你,岂能留你到现在?你自己好好想想清楚吧!” 玉珠看着我,半晌,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好!” 我大喜道:“多谢信任!你说吧,只要我们能帮到你,就绝不惜力!” 玉珠没再回应,而是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坐着,自言自语似地说道:“我是乾隆十年生人,也算是出自书香门第,家中世世代代都有读书人,我父亲是当地缙绅,虽只得了我这么一个女儿,平素里对我却也是百般宠爱,未加嫌弃。乾隆二十六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将我许配到城西的徐举人家,商定来年三月过门成亲。到了这一年四月,我清楚地记得那一天是四月初八,因为是浴佛节,我是礼佛的人,便到后宅的家庙里去上香诵经,可是刚走到后院,便平地刮起一阵旋风,把我卷了起来,飘到半空中!我当时又惊又怕,想大声喊叫,但是又叫不出来,一着急,便晕了过去。后来,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我已经不在自己的家中了,而是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躺着。” “嘶……” 玉珠正在讲,王荣华忽然倒吸一口冷气,道:“乖乖,这么厉害!是被妖怪给摄走了?” “不是妖怪。” 玉珠瞥了王荣华一眼,继续说道:“那一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天地常有异象,那是旋风,常常莫名其妙刮起来,毁过房子,也伤过人,但是我从未想过,有一天这风,竟然会把我给吹走。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落在了一个陌生人家的院子里,这个陌生的人家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姓纪的读书人,一个是管事儿的老婆婆。当时只有老婆婆在家中,我凭空落下,把她吓了一跳,但是她看见是个人以后,还是把我给救了起来,拖到了屋中,安置在了床上,又熬了汤,把我给灌醒了。这时候,那个姓纪的读书人也回来了,看见家里多了一个人,便问老婆婆怎么回事,老婆婆也不知道,我自己呢是又害羞,又害怕,话也说不利索,许久才解释清楚,说我是被旋风刮来的。” “那姓纪的读书人是个秀才,听了我的话之后,沉吟不语,只是拿眼来回扫看。我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安,只是也不敢说破。那老婆婆就问我是哪里人,哪户人家的女儿,我也都一一交代清楚。纪秀才听了之后,却是吃了一惊,问道:‘姑娘闺名可是唤作玉珠?’我惊奇道:‘是,您认得我?’” 正文 第六十六章 腌臜秀才,贞烈闺秀 听到这里,王荣华又忍不住插嘴道:“我知道了,这个纪秀才一定认识你爹!” 太古真人瞪眼道:“你别插嘴!” 王荣华便不说话了。 玉珠继续讲道:“当时我奇怪纪秀才认识我,纪秀才自己解释说:‘你是不是许配给徐举人的儿子徐秀才了?’我又点了点头。纪秀才道:‘徐秀才跟我是同窗好友,平时常在一起念书游乐,他的事情我都知道,既然是你,那就好说了。’” 我一听这话,心也放了大半,心想世上还有这般巧事,被风吹走,居然也能落到未来夫家的朋友院子里。” 纪秀才又嘱咐老婆婆,说我受了惊吓,要好好照看,等到身体无恙的时候,才可以走。我当即表示无碍,立时就可以走动,那纪秀才点点头,说马上就去找徐秀才,让他通知我家里人,把我给接回去。我连连道谢,纪秀才便去了。” 这一去,纪秀才久久都没有回来,我等得无比焦急,那老婆婆一直在安慰我,让我放宽心。直到夜里正亥时候,纪秀才人才回来,见了我说:‘不巧的很,徐秀才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外出了,并不在家,我一直等到亥时,都不见人,料想他今天夜里是不会回来了,所以只好先走。玉珠小姐,你且在这里待上一晚,等明天,我再去找人。’” 当时,我听了这话,半天无语。我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夜不归宿,在一个陌生的男人家里待上一宿,这要是传出去,算是什么事情?更何况这纪秀才家里除了他和那老婆婆之外,再无别人,我心里也没底。于是我说,我要自己回去。” 纪秀才听见,便道:‘你认得回去的路吗?’我摇了摇头,我几乎从来都没有出过院子大门,怎么会认得回去的路?纪秀才便说:‘一来,天已经很晚了,你不认得回去的路;二来,你是小脚姑娘,不擅走路,我这家里也没有马车、坐骑;三来,马上要到子时,外出也找不来马车。你怎么回去?我就算是有心送你回去,可现在也无力了。去找徐秀才,实在是将我折腾坏了。’” 纪秀才这么一说,我又变得一筹莫展,因为他说的话也都是实情,我不认得路,天色又那么晚了,没有马车、坐骑,没有人引路,我怎么回去?下午本就麻烦纪秀才去寻人,直到这晚上才回来,我又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他?” 左右都是为难,我便哭了起来,那老婆婆赶紧在一旁劝慰,说就让我在这里待上一晚上,明天一大早就送我回去,还让我放心,她晚上陪我一起睡。无可奈何,我也只好听从他们的安排,在纪秀才家里住了下来。” 前半夜,我是辗转反侧,根本无法入睡,那老婆婆躺在我身旁,一直在跟我说话,说着说着,我终于熬不住,犯困了,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在梦中觉得有人在动我的衣服,于是我一下子就惊醒了!趁着朦胧月色,我看见竟然真的有一个人趴在床上,窸窸窣窣地动!我吓了一大跳,立时便惊叫起来,那人跳将起来,一把捂住了我的嘴,道:‘别叫,是我!’然后我才听出来他的声音,不是别人,正是纪秀才!而那老婆婆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哎呀,你遇到了禽兽!”王荣华忍不住叫了起来:“这个人半夜趴到你床上,肯定是要……” 王荣华话说到一半,被太古真人用眼睛一瞪,便闭了嘴,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玉珠继续道:“我当时又惊又怒,拼命挣扎,把纪秀才的手给扒掉,喝问他道:‘我是你朋友未过门的妻子!你要干什么?老婆婆他人呢?’纪秀才没有回答我的话,反而在床上跪了下去,祈求道:‘玉珠,我一见你的人,我就被你迷住了,你是我见过的女人中最美的人!你就是九天的仙女,落了凡尘!我纪秀才从来没有对任何女人动过心,可我现在无法自持了,你就可怜可怜我的一番苦心,救救小生吧!’” 我当时看着他那一副嘴脸,真是又恶心又惊恐,我道:‘我不愿意看见你,你赶紧走!老婆婆呢,她去了哪里?你让她来!’纪秀才嬉笑道:‘婆婆从小看着我长大,最疼我的,她老人家也相中了你,愿意撮合咱们在一起呢,现在她肯定已经睡了,不会再来打搅咱们俩的好事儿。’” 我心中一凉,自觉是落入了虎口,更不知该怎么办,论力气,我打不过他一个大男人,要逃跑,也不可能,要声张,我又害羞,于是我只想着苦苦哀怨于他,希望他能良心未泯,放过我,我先是说:‘原来你们是串通好的!亏我把你们都当成了好人,你们就这样子对我?’” 纪秀才说:‘就是爱怜你,才这样子对你的,我不想对你用强,你就从了吧。”我啐了一口,道:‘我是你同窗好友未过门的妻子,你怎么就能下得去手?’纪秀才当即骂道:‘我呸!徐秀才是个什么东西?他不就是家里有点钱吗?他又哪点比我强了?他长得不如我一表人才,文采更不如我风流,整日里骑马斗狗,寻花问柳,玉珠小姐,你嫁给他,那是往火坑里跳!我现在虽然不得意,但是有朝一日必定能金榜题名,那时候,咱们荣华富贵,一辈子享用不尽!’” 我厌恶道:‘且不管徐秀才是什么人,你表面上跟他相交,背地里预谋抢占他未过门的妻子,又在他未过门的妻子面前说尽他的坏话,你又是什么人?我问你,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去找他?’” 纪秀才一口承认,道:‘当然没有!我对你一见倾心,怎么可能还会把你送回去?玉珠姑娘,你看你是被天风刮到我家里来的,这预示着什么?这是上天的安排啊!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是老天爷要把你送到我身边的!我对你又一片痴心,你何不顺应天意人心,从了我?’” 他如此无耻,我知道是再也说不动他了,只好骂道:‘姓纪的,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就做梦吧!就算我玉珠死了,你也别想得逞!’纪秀才见我这么说,也变了脸色,骂道:‘好你个贱人,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起了染坊!你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我怎么炮制你!’说着,他就扑了上来,要对我用强!我也不甘示弱,立即大声叫了起来,纪秀才赶紧捂我的嘴,恶狠狠道:‘你再叫,我就杀了你!’我也豁出去了,道:‘姓纪的,我虽然是个女流,但我也绝非逆来顺受之人!你要是敢动我,我就拼了命地叫!就算你得逞了,我也要去告官!你要是能放下一辈子的功名前程,就杀了我!否则,你就别动我分毫!如果你现在回去,好好睡觉,等到天明,再好生把我送回去,我就当今晚的事情什么都没有发生。”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在心里暗赞了一声:“好!一个古时候的女子,能刚烈到这种地步,绝不多见!就算是放到现在,也算是奇女子了!怪不得死后成了鬼,也这般厉害!” 德叔、太古真人、王荣华、王贵华都已经听得入神,玉珠也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将那二百多年来,掩埋在水中,隐藏在她内心深处,无法倾诉的苦楚,全部都倒了出来,再不保留。 正文 第六十七章 无耻秀才,瞒天过海 我看向玉珠的时候,她的眼神空荡荡的,仿佛什么都看不见,只是讲述往事:“那纪秀才听见我说这话,愣了半晌,然后冷笑道:‘好一个刚烈的大家小姐!你想要保住贞操,我偏不让你得逞!今晚,就算我不占了你的身子,你也保不住清白了!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无缘无故失踪了一个下午,连带着夜不归宿,嘿嘿,这件事,要不了多久,就会传遍整个城,我看到时候,你怎么去解释!我看到时候,你还怎么嫁到徐家去!’” 我当时心想,只要能保住我的贞节,总会有人相信我是清白的,所以我便朝纪秀才冷笑道:‘怎么解释是我的事情,能不能嫁出去,也是我的事情,不劳烦你操心!今天夜里,只要你敢动我一下,我就喊出去,让你身败名裂!’纪秀才瞪着眼睛看了我许久,然后爬下了床,连连说道:‘好!好!好!’说完,便整理好自己的衣冠、头发,扭头出去了。我在那屋子里,抱着两腿坐在床上,不敢再睡,就这么一直守到天明。而直到天明,那老婆婆和纪秀才也都没有再来。” 等到天亮了以后,我听见外面有了人说话的声音,便急忙跑了出去,在街上拦住一辆马车,告诉车夫,我是哪家哪家的人,央求他送我回去,答应他送到家后,会给他一大笔酬劳。就这样,我坐着那人的马车回到了家中。家里已经完全乱了套,因为我失踪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父亲、母亲以及一家的上上下下,全都一夜没睡,见到我回来之后,先是高兴,然后又对我怒骂呵斥,将我带到屋里,盘问我去了哪里,为什么彻夜不归。我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从头说来,但是,我还没有说完,便听见前院里人声鼎沸,不知为什么,闹了起来。” 父亲、母亲都出去看是怎么回事,我在屋中坐立不安,等了好久,才有丫鬟跑来报信,说是徐举人家里来了人在闹,他们要退婚!我当时就呆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还未出嫁,就被退婚,我们全家全族都要蒙羞,我这一辈子也算是到头了。” 过了好久,我才回过神来,不顾丫鬟的劝阻,跑到了前院。当时,有一老一少两个人,正在和我父亲大声争吵,我问了下人才知道,那正是我未来夫家徐家的父子俩,徐举人、徐秀才父子带着家人来闹,我这才是第一次看见我未来的丈夫。我还看见纪秀才混在人群中,不时地出言插话,模样看上去像极了正人君子,真是道貌岸然!我便知道,这一定是纪秀才在徐家说了我的什么坏话,所以徐家才会这么快就来退亲。众人看见我出来,都不说话了,我却忍不住大声喊道:‘为什么要退婚?我犯了什么过错?’父亲不让我说话,让我回去后院,我不愿意,仍旧质问徐秀才。徐秀才厌恶道:‘你还问我为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我说出来都嫌丢人!’徐举人也说:‘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这么多人,就敢抛头露面跑出来大喊大叫,成何体统!就冲这一点,我们徐家也绝不会要你!’我当时被这些话挤兑的羞愤至极,几欲寻死,但是仍想着给自己证明清白,所以我也豁出去了,就非要徐家给我一个理由,一个退婚的理由。” 徐秀才被我逼的没有办法,才问道:‘你说,你昨日下午还有昨天夜里,是在哪里?你只要说的上来,我就给你理由!’我道:‘那有什么说不上来的,我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昨日午时,我去佛堂上香,一阵旋风把我卷走,我在半空晕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落在了一个陌生人的家里,那里有一个老婆婆收留了我,等到晚上,又有一个秀才回来,问明了情况!这个人就是纪秀才!纪秀才说是你的同窗,他要去找你报信,但是直到夜里亥时,他才回来,说没有找到你,要等第二天再来。当时我本想回来,可是天色已晚,我又不认得回家的路,所以在那老婆婆的劝说下,待了一夜,等到今天天亮,我立即就赶了回来!昨日午时,这里刮起旋风,有很多人都知道!那旋风有多厉害,也有很多人知道!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你说谎!’徐秀才还没有说话,纪秀才就叫了起来,他指着我说:‘你这个不要脸的淫妇!你是被风刮去我家的吗?你是主动送上门的!诸位,我紀某人是什么人,你们都清楚,接下来我就给大家揭穿这个女人的真面目!昨日戌时,我回到家中,就听见我家婆婆说家里来了一个年轻女子,说是来寻我。我当时就奇怪,我并不认识什么年轻女子,怎么会有人来找我找到家中呢?我当时进去一看,就是这女子,说自己叫做‘玉珠’,我当时便想起来了,因为我跟徐兄是多年的挚交好友,他刚定亲没多久,我知道,他定的是哪家的亲,我也知道,玉珠这个名字,我当然也听说过!所以,我当时就惊奇,这玉珠怎么会到了我的家里,于是我便问她缘故,她却说有一件事难以启口,要等晚些才能说。我当时虽然觉得奇怪,却也不好逼问,就让婆婆好好款待她,我也准备去找徐兄说这件事。但是没想到,这位玉珠把我叫进屋里,我狐疑地跟进去,没想到她,她竟然一把扑进我的怀里!’” 纪秀才的话音刚落,全场一片哗然,所有的人都看向我,各种议论此起彼伏,我父亲、母亲的脸都是铁青,父亲的手都开始哆嗦起来,我也气的半天没说出话来,已经完全呆了。那纪秀才又接着说道:‘我当时吓了一跳,赶紧躲避,问道:‘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这位玉珠道:‘公子,我仰慕你许久了,你相貌堂堂,满腹经纶,人人都夸你好,但是我父亲却把我许配给了徐家的秀才,我心中实在是不愤,我就想来看看我中意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今日一见,我才知道不虚此行,也不枉我一番痴情。’说着,她竟然又来往我身上扑!我一边躲避,一边言辞呵斥她,道:‘你且住!你我素不相识,你还是我同窗好友未过门的妻子,你现在这个样子,成何体统!’这位玉珠又道:‘你家中贫穷,我家中殷实,你是才子,我是佳人,你怎么这么傻,就不愿意?’我冷笑道:‘我虽然穷,但是绝非腌臜小人!你生性放荡,却是小看了我!你这样的女人,实在是配不上我那徐兄!我这就去告诉徐兄,让他看看你是什么样的人!’她见我如此决绝,这才知道我是真的对她无意,她也慌了,苦苦哀求我,说就当这事情从未发生过,我怎么肯?她见我不允,便又以死相挟,说只要我把这事情说了出去,就自杀在我家中!我一来怕她真的自戕,二来也是怕惹祸上身,所以不得已便没有当晚来找徐兄,而是让我家婆婆看着她睡了一夜,等到第二天天亮,她自觉羞愧,便独自走了,我思前想后,觉得不能瞒着徐兄,便赶紧跑来报信。事情的前因后果便是这样,诸位,我紀某人平素里吟诗作赋北窗里,从不问风花雪月,所有的士林儒友都可以为我作证!今天,我本想着是让徐兄退婚便可,可是没料到这位玉珠竟然还不依不饶,我也是不得已,被逼着,当面说出这件惊世骇俗的丑事!好让大家认清楚她的真实面目!’” 正文 第六十八章 前世沉冤,今生厉怨 “纪秀才太无耻了!” 这次不是王荣华喊得,是王贵华忍不住拍地而起,怒气冲冲地问太古真人道:“师父,世界上怎么还有这种不要脸的人?” 太古真人淡淡道:“你平日里只在山中修行,没有到过红尘世界,又怎么会知道这世界上三教九流之人,多得是无耻卑鄙的丑恶小人。” 王贵华道:“师父,那弟子今后要多在江湖上走走,见到这些人,便都收拾了!” 太古真人道:“先不忙说这些,听玉珠继续讲。” 玉珠道:“纪秀才的话,在场的许多人都信了,因为他在平时确实是一个没有劣迹的人,相貌俊秀,文采风流,为人和气,也从来都不去勾栏瓦肆,人人都拿他当正人君子,在士子界,名气很大,声望也很高。所以,虽然他说的话漏洞百出,可是许多人都信了。许多人都用鄙夷的眼光来看我,骂我,吐口水。只有我的父母,他们是知道我的,但是他们却已经气的不能说话了。” 我当时哆嗦着手,指着纪秀才,颤抖着说道:‘姓纪的,你这么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就不怕遭报应吗?你也是读书人,你也是圣人门下的弟子,你就不怕圣人怪罪吗?’纪秀才打个哈哈,笑道:‘我紀某人实话实说,我怕什么?’” 我道:‘你实话实话,你说的是实话吗?’纪秀才说:‘我哪句话不是实话?’” 我说:‘明明我是被风刮去的,你却说我是自己去了你的家中?我怎么会知道你家在哪儿?我根本不认识路!’纪秀才说:‘你是不认识路,但是你不会雇个马车去吗?你今天不就是从我家这么回来的吗?’” 我怒道:‘你强词夺理!还有昨夜,前半夜是你家婆婆陪着我睡,但是到了后半夜,老婆婆却不见了,你跑来纠缠我,我誓死不从,你怎么说是我纠缠你?’纪秀才说:‘这可以叫来婆婆作证!看是你说的真,还是我说的真。’我道:‘她是你家的人,她当然帮着你说话!’纪秀才说:‘那可以找来左邻右舍作证!你说我去纠缠你,如果如此,你一定会呼叫救命,看看左邻右舍有没有听见。’” 我听纪秀才如此惫赖,气的是浑身冰冷,骂道:‘我是爱惜名声,没有叫,他们怎么会听见!’纪秀才冷笑道:‘你这也不成,那也不成,一点真凭实据也没有,就敢说我在说谎?今天你不给大家伙一个交代,我们就去告官!告你这个无耻无良的淫妇!’” 我惊呆了,也气呆了,我还没有说要告官,他们就要先去告官,恶人先告状,简直丧心病狂!可我也没办法了,我没有办法证明自己是清白的,我说不过纪秀才,众人也都相信他,而不相信我,所以我别无他法,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官家身上,我也要去告官!” 王荣华忍不住插嘴道:“那告赢了没有?” 我在一旁听得已经是颇为心酸,十分难受,听见王荣华这么问,便道:“要是告赢了,会有现在的冤魂厉祟吗?” 这一说话,我才发现,自己的嗓子都有些喑哑了。 王荣华叹息一声,嘟嘟囔囔的骂了几句,那边,王贵华的眼圈都红了起来。 只听玉珠继续说道:“等告到官府,全县的人都知道了,审理的时候,衙门外围观的人多的站都站不下,负责审理此案的县令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旋风能把我刮走,还恰恰毫发无伤的落下,又正好落在徐秀才的好友纪秀才家里,所以这场案子的输赢,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了。” 纪秀才在衙门里胡说八道,又有那老婆婆从旁作证,我一个人,百口莫辩,竟真的被县令扣上了不知廉耻、败坏世风的荡妇称谓,同意徐家退婚,我父亲当场气的吐血,我也彻底绝望了。我已经没有办法活了,我不知道自己究竟上辈子做了什么坏事,以至于天降横灾,让我落了个这般下场,我怨恨,我怨恨纪秀才、纪婆婆、徐秀才、徐举人还有县令!” 我怨恨一切道貌岸然的好人,他们心中一定都是龌龊不堪的腌臜东西!我当时已经立志要寻死了,我笑着对县令说:‘你代天牧狩一方,是我们的父母官,可是你是非不分,黑白不辨,你尸位素餐,枉为人臣!你白长了一双眼,白长了一双耳朵,我诅咒你以后生生世世都出生在富贵人家,却生生世世都是瞎子,都是聋子!’” 县令听了之后大怒,派人来掌我的嘴,但是我还是说,我还是在诅咒!” 我对徐举人和徐秀才说:‘我是你们徐家未过门的媳妇,这十几年来,我都没有污名在外,你们却不相信我,只相信那个衣冠禽兽!我诅咒你们世世代代还是父子,却世世代代父子反目成仇,父慈子不孝!你们不是想我是荡妇吗?我诅咒做儿子的,世世代代都娶荡妇、娼妓回家!败坏门楣!” 我又对那纪婆婆说:‘你长得慈眉善目,心肠却如此歹毒!你白白活了这么大的年纪,你枉为人!你诬陷我,害我,逼我到了这般田地。我诅咒你世世代代都做女人,世世代代都被夫家冤枉与人通奸,世世代代都被丈夫、公婆打骂,世世代代都被世人唾骂!永世沉冤不得昭雪!” 最后,我看着纪秀才,笑道:‘你,你如此狠毒,如此无耻,你不是人,你枉为人。我要把最恶毒的诅咒赠予你!我诅咒你未几便死,然后轮回二百三十世,一百一十五世为猪,一百一十五世为狗!一年一轮回!为猪,则世世被宰,骨肉为人尽食;为狗,则日夜吃粪,至一年便饿死!无论为狗或者为猪,都记得生前事,都记得自己曾经是人,曾经是纪秀才!” “咒的好!”王贵华大叫道:“自己不做人,就不让他做人!让他当猪狗都是便宜他了!” 玉珠惨然道:“我当时已经被那县令呼喝掌嘴,等说完最后一个诅咒的时候,已经是血流满口,牙齿尽落,不成人形。在场的人,无不变色,尤其是纪秀才和纪婆婆,都是面如死灰,因为他们知道他们做了亏心事,他们怕夜里鬼敲门!我大笑着说了最后一句话:‘上天,如果你在看,如果我是被冤枉的,就让我所有的诅咒都应验!’说完这一句话,我便当场撞死在了堂中的石柱上,魂归渺渺。” 听完了玉珠的话,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王荣华、王贵华兄弟俩都在擦泪,太古真人也不做声,只有德叔突然问了一句:“这么说来,你不是淹死的?” “我不是淹死的。”玉珠道:“我也不是淹死鬼。” 德叔道:“那你怎么会被水三先生在颍水河底挖出来,然后魂魄为他驱使?” 玉珠道:“我死之后,遗体被草草安葬,纪秀才做贼心虚,怕我变成厉鬼去报复他,便暗中请了一个老道,来做手脚。那老道是当年邪教血金乌之宫中的一个邪道,是命术高手,他挖出我的尸体,沉放于颍水之中,又用铜符将我身魂俱锁镇于河底淤泥中,让我永世不得出那颍水,不可投胎转世,所以我的属性由土转水。直到近来,这异五行水堂的人,不知道从何处得到这个消息,便派了水三先生来颍水寻尸,终于找到了我,解了锁镇,将我的魂收于黑冰之中。” 正文 第六十九章 暂置怨愤,且待咒验 “血金乌之宫?” 德叔与我面面相觑,道:“原来如此,你在颍水之下被人以邪法锁镇了两百余年,鬼性由土转为水,也属正常,好教你知道,那血金乌之宫已经被我陈家神相陈元方覆灭!只是我很奇怪,既然是水三先生以邪术将你收于黑冰之中,你为什么不听他的话?” 玉珠道:“我虽然死了,但是个人怨念太强,二百多年来,都不曾忘记,水堂的本意是先拘着我,将我完全祭练,以成为可以供他们驱驰的厉鬼,但是还没有完全将我收服,你们就来了,水三先生不是对手,不得已就放了我出来,对付你们,所以就有了后来这一切。” “好了!”太古真人道:“事情的原委前后,现在大家都已经清楚了,该怎么办,说个章程吧?这里面这么多死人,待下去不舒服。” 德叔问玉珠道:“你现在还是执意要杀好人吗?” 玉珠摇了摇头,道:“我不是执意要杀好人,我只是怨愤难消,如果上天是公道的,何必又来假我之手?” 我道:“有后果,必源于前因。你生前遇到的种种,或许都是源自你前世种下的因。” 玉珠道:“如果我在世时,许下的诅咒,皆能灵验,那么我就无话可说。” 我道:“这也不难,前世受诅咒者,诅咒应验之后,恩仇消解之时,便会忆其前世之事,你若不服,我们便去找那些被你诅咒的人,看看他们在这一世,都是什么样子。” 王荣华惊道:“这世界上这么多人,茫茫人海,怎么去找?怎么去应验?” 我道:“天意如此,你敢违背?” 王荣华愣住道:“什么天意如此?” 我道:“若是无缘无故,怎么会在这里遇见玉珠,又不灭她,听了她的生前之事,难道你还要不管不顾?” 王荣华呆了片刻,又看向太古真人道:“师父,怎么说?” 太古真人道:“陈铮的话不无道理,世上无论人物事,都讲究一个缘法。今天既然到这个节口上了,那就必须善始善终,开了头,不收尾,不是我道家之理。这一桩两百多年的公案,要能了结,对了结者来说,确实是积阴德不浅,只恐未能轻易了结罢了。” 我道:“不怕难,反正怎么都是修行。” “好!”太古真人道:“要的就是这个态度。那此间事,老道就不做主了,接下来怎么办,全凭你来安排。” 我道:“没什么好说的,找到纪秀才、纪婆婆、徐秀才、徐举人、县令在这一世的转生,然后消除玉珠心中的怨愤,让她好好投胎传世去。” 德叔看着玉珠道:“你愿意否?” 玉珠道:“我没什么不愿意的,诸位要是如此,玉珠感激不尽!” 德叔点了点头,又迟疑道:“只是玉珠是一阴魂,与我们不同,如何带着上路?” 玉珠道:“我仍旧藏于黑冰之中吧,你们带着黑冰在身就是带着我了。” 德叔道:“那黑冰我们也不明其理,若是带在身上,化掉了,怎么办?” 玉珠看了我一眼,道:“将黑冰放在这陈铮公子身上,便无碍了。” 我赶紧摆手道:“别叫我公子,我们这年代,不兴这个称谓。” “对!”王荣华道:“叫同志。” 玉珠愣愣的,就想叫,我啐了一口,道:“别听他玩闹,你就叫我陈铮。我就是好奇一点,为什么黑冰放在我身上无碍?” 玉珠道:“因为你身上有五行水阴之气,与这黑冰相契。” “原来如此,我倒是忘了。”我道:“那就这样吧。” “慢!”德叔忽然出言阻止道:“这个法子不妥!” 我诧异道:“怎么了,德叔?” 德叔道:“你的功力修为不深,这玉珠的道行远超于你,她藏在黑冰之中,再把黑冰放在你身上,万一她要加害你,你怎么抵挡?” 太古真人听见这话,也沉吟起来。 我目视玉珠,玉珠只是冷笑不语,我心中一动,道:“德叔,多虑了,我相信她不会这样。” 玉珠听见这话,立时向我投来了诧异的目光。 德叔却兀自不同意,道:“人心隔肚皮,更何况人鬼殊途?你走江湖未久,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上次跳水救人,就落在鬼手里了!要不是我,你早和它们一道了!” 我道:“玉珠生前被人冤死,无人肯信她的话,死后,我以诚相待,她又怎么会再辜负我的信任?” 玉珠当即飘然而起,道:“多谢陈铮公……的以诚相待!我玉珠在此立下誓言,你以诚相待,我必也以诚相待,如若有加害之心,便令这副残魂,受天雷地火之罚,灰飞烟灭!” 德叔见玉珠发下这般毒誓,便叹了口气,道:“铮子还是太善良了。” 至此,德叔虽然心里不痛快,但是也不再阻挠。 王贵华在旁边已经按捺不住,看见我们这边尘埃落定,急忙道:“师父,这次徒弟能不能跟着陈铮他们一道去历练?” 王荣华也连忙喊道:“还有我,还有我!” 太古真人瞥了王荣华一眼,道:“你私自下山,还盗走本教镇教之宝,害的老道奔波数百里,就这么放你走了?” 王荣华使劲地点了点头,道:“嗯!” “嗯?”太古真人在王荣华脑门上恶狠狠打了一个响栗,疼的王荣华呲牙咧嘴,捂着脑门扭来扭去,太古真人道:“你就别妄想着出去给老道我丢人现眼了!回全真受罚!” “是,师父……”王荣华可怜巴巴地看着王贵华,泪流满面,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心酸的。 太古真人又目视王贵华,道:“贵华要是想下山历练,就跟着陈德和陈铮吧,只是辛苦陈家两位了。” 德叔赶紧稽首道:“不敢当!真人是我的师辈,贵华就是我的师兄弟辈,陈家和全真教渊源极深,我们一道,当亲如兄弟,兄弟之间,谈甚辛苦?” 太古真人十分满意德叔的话,道:“虽然如此,贵华毕竟是没有下过山,不是惯走江湖的人,什么都不懂,性子也有些憨直,恐怕会惹出不少麻烦,所以还要你多多关照,多多指点。这可不是客套话,切勿推辞!” 德叔道:“好说,好说!晚辈自当倾尽全力!” 分派既定,我们便要离开这个冷饮铺了,太古真人又吩咐王贵华下到冰窖中取查探了一番,确定冰窖之中再无别的猫腻,然后才各自安心。 玉珠自行钻进了一块品相尚属完好的黑冰之中,我将那黑冰小心翼翼收起来,放进原本就是盛放黑冰所用的黒木盒子里,藏在衣内口袋,但是没过多久,便觉得盒子里有冷气溢出,冰寒刺骨,我着实忍受不了,便又将黑木盒子拿了出来。 德叔从水三先生的衣服上撕下来一大块布,在黒木盒子上厚厚缠绕了几层,然后交给我。 我虽然嫌弃这是死人尸体上的衣服,但是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拿了,重新放回衣内。 临出这铺子大门,德叔又回头看了看,对我说道:“铮子,还记不记得咱们才来此地,看见这铺子的时候,说了什么话?” 我心中一动,道:“此地风水大凶,铺子形似棺材,德叔断定此中必损四条人命!” 德叔叹道:“水三先生、冰块儿、冰水儿、冰凌儿,却不是四人?《义山公录》里的相门手段,观天知命,果然分毫不差!” 我在心中暗自思忖此事,不觉也已悚然。 正文 第七十章 贵华闯祸,误入不测 我们几人出了冷饮铺子,封了门。太古真人为我捏骨复位治伤,又输了些真气,我觉得疼痛已经止住,行走无碍,便和众人一路疾行而去。 我和德叔还要赶回刘家村,虽然王桂娥等人的魂魄已经消散,但是还是要做好善后的,毕竟刘家村的人还在等着我们。 只因我们各自都装束怪异,我和德叔的衣服被弄的破破烂烂的,我装衣服的背包放在了刘家村,没有随身带着,无法更换,而衣服上还有血迹,太古真人、王荣华、王贵华又是三个道士,高高大大,要是一起走在路上,必定引起围观,所以我们尽量避开人多的地方,也幸好天色渐渐变晚,倒是没有惹到什么麻烦。 临到一僻静处,太古真人便与我们告别,然后带着王荣华飘然而去。 我和德叔、王贵华并作一路,王贵华身上干净,我们便让他先去一镇上,用公共电话去报警,说某处某处有邪教分子死伤多名……我和德叔在路上等他,没过多久,我和德叔就听见王贵华大呼小叫地跑来,一边跑,一边喊道:“德师兄,铮子,快跑啊!” “快跑?”我和德叔面面相觑,不明所以:“跑什么?” 再一看,王贵华身后远处跟了一大群人,都拿着木棍、砖头、西瓜刀、扁担、粪耙子……吆喝叫骂追来! “贼道士站住!” “杂毛牛鼻子,别跑!” “奶奶的!” “老子一刀捅死你!” “……” 我和德叔都吃了一惊,这王贵华去打个电话,怎么就弄成了人人喊打的局面? “别看了!快跑!这群人太凶!”王贵华跑到我们身边,看见我和德叔还在发愣,便急忙推搡我们。 我急道:“我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呢,怎么跑的动?” 王贵华一听,不由分说,上前一躬身子,抱起我的双腿,将我掀了起来,扛在他肩膀上,迈开步子就跑,德叔“哎、哎”了几声,也跟着跑了起来。 我个头在一米八左右,虽然瘦弱,但是分量也颇重。王贵华比我高出半个头来,胖胖大大,扛着我,浑不在意,跑的比德叔还快,一路上把我颠簸的骨头都快散架了,连说话都说不出来。 刚开始跑的时候,还能看见后面追的人张牙舞爪,后来渐渐看不见人了,只能听见他们的叫骂声,再到后来,叫骂声也没有了,王贵华还是拼了命的跑,我一连在他头发上抓了好几把,他才回过头来问我:“咋了?” 我一连喊了几声,才把“停”字给喊了出来,这货跑的实在是太快了。 王贵华往后面一看,追的人没影了,这才停了下来,把我也放在了地上。 我喘了好一会儿气,德叔也赶来了,道:“贵华,你干什么了?怎么这么多人追你?还像是要打死你?” 王贵华委屈道:“都是你们让我去打电话。” “关打电话什么事情?”我诧异道:“让你去打电话,难道你去打人了?” “我不知道哪里有电话,就去问了人,人告诉我小卖铺里有,我就去了小卖铺,然后真的有,我就说打电话,店主就让我打,但是我打完之后,他不让我走,说我不给钱!”王贵华嚷道:“真是岂有此理!打个电话还要钱吗?我在山上吃饭、睡觉、喝水、打电话都不要钱!再说我也没钱!” 我和德叔都呆住了,盯着王贵华半晌才回过神来,我弱声弱气道:“那,你就跑了?” “是呀,我就没搭理他,转身就走。但是那店主竟然一把抓住我的道袍,不让我走,我最恨别人抓我袍子了,弄脏了洗起来最麻烦!”王贵华怒气冲冲道:“我就说,你放开!店主摇摇头,说不放!我怒了,一拳打过去,店主就松手了。” “你把人打死了?!”德叔惊叫道:“你,你打死人了?” 德叔的儿子陈成就是因为失手打死人住进了监狱,所以德叔对这事儿分外敏感。 王贵华却摇了摇头,道:“我没有打死他,我只用了一成力气,谁知道他不禁打,晕死过去了。我就走了,然后他媳妇,在店里就大喊大叫起来,说打死人了,打死人了!抢劫杀人了!我当时就跟她吵,说我没有打死人,也没有抢劫杀人,你怎么能血口喷人,胡言乱语呢?” 我和德叔都无语了,这种情况下,你还不跑,你跟人家吵吵…… 王贵华道:“我就跟她分辨了几句,然后就看见一群人掂着各式各样的家伙儿,就来打我了,我一看这群人这么凶,就跑了,奶奶的,真是欺人太甚!” 我和德叔互视一眼,然后都觉得不知从何说起。 王贵华还在骂骂咧咧,我忍不住道:“老王,你和太古真人下山之后,就没有吃过饭,住过旅店吗?” “饭吃了,是我们自己带的干粮。”王贵华道:“旅店是什么?没住过!我们晚上都在树下、石头上、草地上打坐!” 我登时无话可说,德叔只好劝慰道:“贵华,这个,打电话、吃饭、住店什么的,都是要给钱的,你没有钱,可以跟我们说,我们有啊。” 王贵华把眼睛一瞪,道:“为什么要给钱,我从小……” 德叔赶紧摆摆手,打断王贵华的话,道:“你从小在全真教里长大,没有出过山门,对江湖上的事情不了解,这也不怪你,你只要记住,下了山,干什么事情都是要钱的,没听说过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吗?你师父让你跟着我们历练,这就是历练的内容之一,知道吗?” 王贵华倒也听话,当即点了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以后要钱都给。” 我心中却在暗暗诧异,王贵华这样子,那王荣华也必定是这样啊,那王荣华下山之后,一路上是怎么过的? 想想,我脑仁儿都是疼的。 说完王贵华,我和德叔四下里一看,不禁傻眼了,这是什么地方? 我们本来是回去刘家村的,这跟着王贵华一阵乱跑,完全到了荒郊野岭,四周都是岗坡地,还有个小树林子,荒草丛生,陌生无比。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月光铺地,星辉灿烂,却将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照的十分阴森。 我几乎一天没吃东西了,饿的是前胸贴后背,本以为回到刘家村能吃些晚饭呢,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真可谓是郁闷至极。 我问德叔道:“德叔,你认识路不认识?这周围我看起来特别陌生。” 德叔摇了摇头,道:“我也没来过这里,刚才咱们已经接近兴盛铺了,后来又一路跑,兜兜转转,前后不下二十里地,再加上天黑,我都有些转向了。现在看着北斗星,可以辨别出方位,可是却不知道怎么回去。” 我愕然道:“那怎么办?” 我话音刚落,一阵轻微的声音忽然从树林子里传了出来。 德叔警觉道:“谁!” “咯咯……” 一阵爽朗而清澈的笑声忽然传了出来,却不见有人。 这个时间点,这种地方,有人已经很不寻常了,有女人,更不寻常,有在树林子里发笑的女人,思之,令人头皮发麻。 我、德叔、王贵华都是十分惊诧,面面相觑,王贵华就要往树林子里钻,德叔赶紧拉住他道:“不要轻举妄动!” 王贵华便嚷道:“谁在笑?出来!” 德叔也道:“何方高人,请现身一见!” “哥哥让我在这里等着,说你们会从这里过,我便来了,看来哥哥是说对了!” 正文 第七十一章 荒野无路,卜门有佳 还是只有一道声音,没有见人。 但是这声音传进耳朵里,却让我心中一动,那是极舒服,也极好听的声音。 除了江灵姐姐之外,我再没听过这样的声音。 恍若不属人间。 那是女孩子的声音。 仅凭声音上来判断,这声音主人的年纪绝不过二十周岁,且声音中气充沛,毫无杂律,更无阴、怨、凶、戾、狠、辣、毒、媚之意,乃是修道持平的正道中人。 可是她说,是哥哥让她在这里等着的,还说我们会从这里经过,这也太诡异了! 她哥哥是什么人? 认识我们吗? 又怎么知道我们会从这里经过? 王贵华忍不住低声道:“她说她哥哥知道咱们从这里经过,她哥哥是谁?” 德叔沉声道:“朋友,不要装神弄鬼,请现身一见!” “乾为天,天风姤,天山遁,天地否,风地观,山地剥,火地晋,火天大有。 坎为水,水泽节,水雷屯,水火既济,泽火革,雷火丰,地火明夷,地水师。艮为山,山火贲,山天大畜,山泽损,火泽睽,天泽履,风泽中孚,风山渐。震为雷,雷地豫,雷水解……” 一阵清越的颂声传出,一个俏生生的身影从树林子里踏着青草地,缓步移出。 三千青丝,瀑洒香肩,两叶柳眉,仿佛新月,一双笑吟吟的眼睛,清波四溢,山根高挺,准头圆巧,笔直的人中下,是两片轮廓分明的嘴唇。 这眉、眼、鼻子、嘴巴,完美的镶嵌在一张白璧无瑕的脸上,肌肤凝润,如羊脂温玉。 一身粉色的长裙,及于踝上,月光如洗,星辉若纱,披在她那修长的身上,映出一种异样的淡红色光彩,仿佛霓裳玉衣,更衬的她整个人亭亭玉立,我不由得看呆了。 她的腰上,斜斜地挎着一个蓝色的小包,包里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她的左手腕上系着一根红线,红线上串着几个方孔铜钱,被她拎着,晃来晃去,“叮叮”作响,清脆悦耳。 这声音几乎一路响到我耳朵边上,我都在愣愣发呆,似乎是有人推了我一把,我才反应过来,一看是德叔在看我,在一看,那女孩子已经微笑着站在了我的面前,我不由得面红耳赤。 “你看够了没有?”那女孩子离近了我说话,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而唇齿之间散发出一股异样的清香来,令我一阵心慌意乱,可是相比较她的问话,已不觉有他了,因为她的话,既让我出乎意料,又让我羞愧难当。 “我好看吗?” 我正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竟然又问了一句,我登时窘迫至极! “好看!” 王贵华突然大声的回了句:“真好看!” 那女孩子回头一笑,更觉惊艳,她看着王贵华道:“你是个出家的道士,你懂什么?” “我怎么不懂!”王贵华不服气,正要辩解,德叔在一旁干咳了两声,道:“这位姑娘,可是卜门中人?” “哦?你看出来了?”那女孩子又笑嘻嘻地看向德叔。 “是先听出来的,又看出来了。”德叔道:“你先前唱的是‘分宫卦象次序歌’,你手腕上戴的红线和铜钱,叫做‘压鬼钱’。所以,我说你是卜门中人。” “你说对了!”那女孩子欢快地说道:“你是陈德,对不对?” 德叔吃了一惊,还未说话,那女孩子又看向我道:“你是陈铮!” 我和德叔面面相觑,德叔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算出来的,我是卜门中人嘛!”那女孩子调皮地道:“我能前算五百年,后算五百年,中算五百年,所以,我虽然只有十九岁,可是我知道一千五百年的事情!” “那我是谁?”王贵华见这女孩子说了我和德叔的名字,就不提他,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你是……”那女孩子看着王贵华急切的样子,不由得“扑哧”一笑,道:“你猜?” “我猜?”王贵华一愣,然后道:“我猜什么猜,我不用猜,我知道自己叫王贵华!” “对呀,你就叫王贵华,我说的对不对?”那女孩子狡黠的一笑。 王贵华呆住了,看看我,又看看德叔,道:“怪了!怪了!她连我也认识!” 我和德叔……无言以对。 “姑娘,你究竟是什么人?”德叔见这女孩子玩心太盛,一点都不严肃,只好又问道:“你哥哥又是谁?怎么会认得我们,还知道我们要从这里经过?你等在这里,要干什么?” “你问这么多问题,我该怎么回答呀?”那女孩子眨眨眼睛,道:“我记性不好,你说话太多,我会忘的。” “那好。”德叔无可奈何地咽了一口吐沫,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女人。”那女孩子笑了。 德叔脸色一沉,那女孩子又说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都认出压鬼钱了,难道还不知道我是谁?” “卜门的人多有用压鬼钱的,所以我不能确定。”德叔沉声道:“还是你告诉我吧。” 那女孩子左手轻轻一抖,将铜钱收入掌中,然后用纤纤玉指,捏起一枚,递到我和德叔跟前,道:“看上面写得是什么?” 借着星月光芒,我看见那铜钱上印着四个繁体字:“内圣外王”! “内圣外王!”我心中沉吟道:“历史上记载陈抟老祖的弟子邵雍邵康节精通梅花易数,创立先天学说,著述先天图,被后世尊称为内圣外王,而邵康节正是玄门五脉中卜门卜术的集大成者,这女孩子跟邵康节……” 我正在沉吟,德叔已经说道:“你真是邵家的人?” “如假包换哦。”那女孩子一笑,道:“不逗你玩了,我叫邵薇,如字辈的,你们也可以叫我邵如薇。” “邵如薇!”德叔一惊,道:“你跟五大队前总统领邵如昕是?” “她是我姐姐。”邵薇一笑,道:“难为你还记得她。” 邵如昕,五大队前总统领,洛阳邵家邵康节之后,卜门中千年难遇之奇才,从小便有过目不忘,博闻强识之能,自修行卜术开始,便远超同侪,十六岁时便成为邵家第一高手! 十八岁入选五大队,四年间平步青云,二十二岁便成了五大队的副大队长,二十四岁总领全局,随后两年间叱咤风云,成为公家术界第一人,歼灭邪教匪类妖人无数,魑魅魍魉闻之丧胆! 邵如昕为人孤高冷傲,世上几乎无人可入其法眼,平生只有一个对手,那便是陈元方。 因为术界种种因缘际会,以邵如昕为首的公家势力,曾数败于以陈元方为首的民间势力,因此,邵如昕与陈元方结下不共戴天之仇,一心要击败陈元方,甚至要置陈元方于死地! 可惜,终究是天不从其愿,前后多番争斗,邵如昕无一胜,陈元方无一败,由恨而爱,邵如昕本事再高,还是敌不过天意,竟爱上了她一生最大的仇敌,并与公家反目…… 这就是邵如昕。 而眼前这女孩儿,居然就是邵如昕的妹妹! 我还没有怎样,德叔已经惊诧无比,道:“你,你们邵家不是,不是,全,全都……” “那又怎样?”邵薇满不在乎地道:“现在回答你的第二个问题,我口中说的哥哥就是元方大哥哥啊,元方大哥哥说你们会经过这里,所以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们了。你们不会不认得元方大哥哥吧?” 德叔惊道:“神相!” 我也大为愕然,道:“我义兄?” 正文 第七十二章 神相遣人,御灵有术 我和德叔面面相觑,怎么义兄事事都能料到? 这修为也太恐怖了吧。 王贵华在一旁忍不住道:“神相?哪个神相?是我师父常常说起的那个陈元方吗?” “这世上还有第二个神相吗?”邵薇笑道:“他说他认了一个结义兄弟,我觉得太好玩了,就想来看看你长什么样子!还有他上次和江灵姐姐一起出来,都不带着我,我恨死他了!所以我一连纠缠了我姐姐、木姐姐还有元方哥哥一天一夜,他们才准许我来了。” “可是你,你,你真的是……”德叔看着邵薇,摇了摇头,话说到一半,没有继续再说,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说什么。 邵薇却道:“你是想说我跟我姐姐很不一样,对吗?” 德叔愣了一下,道:“性子不一样,可是聪明,还是一样的聪明。” 邵薇笑道:“邵如昕是我的亲姐姐,我们一样的爹和妈,但是我们从小到大的性子都不太一样,我很不安分的,整天叽叽喳喳,让我爹妈头疼,所以我爹给了起了个名字叫做‘玮’,希望我能变得像一块美玉,安安静静,可我不喜欢那样,我就把我的名字改成了这个‘薇’我宁可像草木长在无边无际的大地上,无拘无束,也不要做玉,被人装在盒子里,带在手上。” 王贵华连连点头道:“我也是,我也是!你说的真好!” 邵薇又道:“我的本事都是跟我亲姐姐学的,但是我却跟木仙姐姐、木秀姐姐最要好,平时都是我们在一起,我姐姐冷冰冰的,让人看了害怕,木姐姐却笑嘻嘻的,让人看了就高兴。木秀姐姐温婉和气,我也喜欢的很!木家的两位姐姐还能跟小鸟说话,跟小鱼说话,真是有意思极了!” 玄门术界有五大主脉分支,乃是山、医、命、相、卜,除此之外,另有几脉也称雄于世,诸如古武术、御灵术、傀儡术、机关术…… 古武世家,有汜水苌家,傀儡世家,有天南柳族,机关世家,有睢阳墨家,而御灵世家,天下则有两派最为厉害,一家便是颍上蒋家,蒋家家主蒋明义正是神相陈元方的嫡亲舅舅;另一家便是木家,木家的家主便是木赐,木赐生有两个女儿,长者为木仙,幼者为木秀。这两人便是邵薇口中所说的木家姐姐。 所谓御灵,便是以术御使世上一切具备灵性的鸟兽虫鱼,木家姊妹以及蒋家兄弟的御灵术,均可称得上是世上一绝! 邵薇年岁不大,对一项冷冰冰的姐姐有所抵触,却对木家姐妹情有独钟,也属正常。 只听德叔道:“怪不得你的性子……我知道了。” 邵薇道:“怪不得我的性子不像我姐姐了吧。我就喜欢这样,无拘无束的,我姐姐老是管我,我都快闷死了!元方哥哥的两个表哥蒋梦白、蒋梦玄也闷,元方哥哥的两个堂弟陈元成和陈元化也闷,最闷的人要数弘道叔叔和汉琪爷爷,我问他们俩什么话,他们俩基本上都是回答几个字,嗯啊嗯啊的,根本就不能好好聊天!所以我要出来。” 我看了看德叔,又看了看邵薇,道:“我倒是很羡慕你,能跟那么多大人物在一起。” “等你真跟他们在一起了,就觉得大人物也不过如此。他们可不把自己当大人物的,每个人也都有烦恼的。”邵薇笑了笑,道:“不说这些了,我的闲话又说多了。言归正传,临行前,元方哥哥还特意嘱咐我,说,让我出山,不能只顾着玩,要记得帮你们,你们现在是遇到了难处。” “难处?”德叔诧异道:“神相所说的,我们遇到的难处是……” “你们不是要找人吗?”邵薇道:“一桩乾隆二十六年的公案,当事女主已经死了,而且死后化成了厉鬼,其余涉案者,均都投胎转世了,你们机缘巧合跟这桩公案纠缠在了一起,而要了结这桩公案,需要找到投胎转世的那几人,可是要找到那几个人,又无异于大海捞针,这就是你们现在的难处,难道不是吗?” 我惊得目瞪口呆。 德叔也说不出话来。 “神了!”王贵华叫道:“真是神了!这你们都知道!我的天!我一定要见见神相!我一定要见他!” 邵薇道:“这在大哥哥那里,不算什么。大哥哥常说,昔年诸葛卧龙未出隆中,便能知天下三分,他这些本事,又何足道哉?” 我却狐疑道:“义兄让你来帮忙?你能找到他们?” “当然。”邵薇道:“那女鬼是不是被你们给收了?” 我道:“就在我身上,她叫玉珠。” “把玉珠请出来吧。”邵薇道:“我来卜筮。” 德叔道:“现在?” 邵薇道:“那要等什么时候?” 德叔道:“我们还要去一趟刘家村,那里的善后之事还未完结,待了结那里的事情之后,再去了结这桩前朝公案吧。” 邵薇道:“那还不走?” 德叔难为情,道:“不是不走,是我们迷路了……” 邵薇笑了笑,道:“刘家村是么,离这里大致多远?多少户人?有水还是有山?出了什么事情?” 德叔道:“刘家村,应该就在方圆三十里以内,八百余户人,有河水绕村而过,最近淹死了六个人。” “是这样啊。”邵薇道:“要找到村子,有何难哉?” 王贵华吃惊道:“这,你也能卜算得出来?” 我也惊诧地看着邵薇,邵薇却摇了摇头,道:“要是元方哥哥在,他有这个本事,我可没有。不过,我有帮手。” “帮手?”王贵华张皇四顾,然后道:“在哪儿?” “潇潇!”邵薇欢快地叫了一声,然后嘬嘴长啸,那声音嘹亮清远,让人不由得精神一振。 我立即四处去看,看那“潇潇”是什么样的人,却听见一阵“扑簌簌”的振翅之音,从天而降! “哎呀,有东西落下来了!” 王贵华嚷了起来。 邵薇笑道:“不要大惊小怪,她就是潇潇!” 我急忙抬头看时,只见一只黄色的猫头鹰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姿态优美地落在了邵薇的肩膀上,扬起一张像极了猫的脸,看向我们,两颗琥珀色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闪烁着幽幽的光芒,摄人心魄。 “这就是潇潇?”王贵华惊讶地张大了嘴,道:“这,这不是猫头鹰吗?” “这是木家驯养的灵物猫头鹰。”德叔道:“我记得木家人养育的猫头鹰有两种,黄色的和灰色的,黄色的叫做黄枭,灰色的叫做灰枭。” 邵薇摸着那猫头鹰的头,道:“这就是木秀姐姐送我的,我给它起了个新名字,叫做潇潇!” 我诧异道:“你也会御灵术?” 邵薇道:“只会简单的,木家姐姐教了我一些。不过这已经足够了,让潇潇去找个地方,带个路,算是大材小用了。” 王贵华道:“它就是个鸟!它能认识路?它知道刘家村怎么走?” 邵薇道:“人有人言,鸟有鸟语,它不知道,可以问别的鸟啊。” 说话间,邵薇盯着那猫头鹰,四目相对,眼睛都是一眨不眨,刹那间,我都有种错觉,这猫头鹰绝对是成精了,它的眼神,跟人的几乎没有什么差别! “去吧,潇潇!” 邵薇忽然一拍那猫头鹰,猫头鹰立时振翅而起,在空中“咕咕喵”叫了数声,然后便即远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夜空中,速度快极了。 德叔见状,便道:“咱们坐下来等吧,木家灵物的手段,我相信。” 邵薇道:“方圆三十里以内,不算太远,要不了多长时间,潇潇就能回来。” 正文 第七十三章 夜半请鬼,求卜问蓍 夜里八点半了。 “呼噜噜……” 王贵华的肚子打鼓似的响了起来。 “咯咯……”邵薇笑的前仰后合,道:“你肚子叫的像猫在睡觉!” “我饿了。”王贵华难为情地低下了头。 我也饿的不行,看德叔的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邵薇却道:“我不喜欢带太多的东西,所以也没吃的给你们,你们还是等到刘家村再说吧。” 说话间,邵薇不住地上下打量我,在她那双美极了的眼睛的注视下,我忽然觉得有些心慌意乱,不知道是该站着,还是该坐下,站又怎么站,坐又怎么坐,胳膊往哪里摆,手往哪里放,简直是手足无措。 邵薇看出了我的窘态,歪着脑袋道:“你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德叔笑道:“他是没见过好看的女孩子,你这么看他,他自然紧张。” 我更觉脸红。 邵薇笑了起来:“我就是想看看元方哥哥认得结拜兄弟长什么样子,元方哥哥长得黑黑瘦瘦,斯斯文文的,笑起来却很灿烂阳光,让人觉得很舒服。你长得比他白一点,看上去也结实一点,个头差不多,相貌,好像更俊朗些,只是,你为什么不笑呢?你也笑笑,让我看看。” “我……”我看了邵薇一眼,想勉强挤出来一丝微笑,却感觉脸上的肉僵硬机械,怎么都笑不出来,刚咧了咧嘴,王贵华便叫道:“你那是笑?比哭还难看!” 我瞪了他一眼,又对邵薇说道:“我笑不出来!” “好吧,好吧……”邵薇笑得像一朵花:“我不为难你了,元方哥说你比我大一岁,那我就叫你归尘哥吧。” “他叫铮子!”王贵华道。 “我也叫陈归尘。”我道:“长辈叫我铮子,平辈就叫归尘吧。” 王贵华想了想,道:“那我叫你铮子!” 王贵华是太古真人的徒弟,太古真人跟汉生爷爷是一个辈分的人,所以王贵华跟德叔平辈,是我的长辈,叫我铮子并无问题。 邵薇还在看我,看得我浑身都不自在。 说起来,自己二十岁了,除了上学的时候,在学校里跟女同学打过交道,在村子里跟一起长大的丫头们玩闹过,其余的女孩子,很少接触。 至于像邵薇这种,世家大族出来的,容貌绝佳,气质绝佳,天生有一种特殊吸引人的魔力,那是我从来都没有遇见过的,本来就觉得不是同一类人,再加上她又这么大胆大方,肆无忌惮,我更是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元方哥哥究竟是看中你哪一点了?”邵薇突然说道:“他已经是神相了,世上没有什么人,能入他的法眼吧,他怎么就找你做了结拜兄弟?还把麻衣陈家的相术传授给你了?” 邵薇这话,让我心里有了些许不舒服,我感觉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挫伤。 我难道很差么? 运气倒是确实不好,可是别的,我不丑不笨不坏善良正直,说起来,也勉强可以归为有胆有谋有情有义的好人一类,怎么听邵薇的话,就好像特别不堪呢? 邵薇应该是极能察言观色的人,只一瞥我,便立即说道:“归尘哥,你不要误会,我不是说你不好,我是羡慕,我也想知道,你的过人之处究竟在哪里?” “我没什么过人之处,有的只是一个五行全缺的坏命。” “哈哈……”王贵华笑了起来,道:“命坏过别人,也是过人之处。” 邵薇却点了点头,道:“我出山的时候,元方哥哥曾对我说,你是坏到了极致的命,却又是好到了极致的命。好与坏,本来就可能是一线之隔吧。” “扑簌簌……” 正说之际,空中忽然传来了一片振翅之音,抬头看时,只见那只叫做“潇潇”的猫头鹰已经快速落下。 “回来了!”王贵华站起来道:“这下能走了吧?我快饿死了!” 潇潇落在邵薇肩上,邵薇抚摸着潇潇的脑袋,看着它的眼睛,嘴里道:“辛苦了。” 我们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潇潇,片刻之后,邵薇却又轻轻地拍了拍潇潇的脑袋,道:“那就再辛苦你一次了,去吧!” 潇潇一声嘹亮的啼叫,振翅而起,快速飞向远方。 “跟着走吧!” 邵薇喊了一声,当先便走,我们面面相觑,王贵华道:“这样子,就行了?” 眼看邵薇走得飞快,德叔急忙道:“走吧,跟上!” 我道:“老王,不好意思了,我跑不快,还得是你扛着我。” “我没有吃饭……”王贵华嘟嘟囔囔的。 我说:“要不是你,咱们会跑到这地方,饭早就吃了!快走吧,跟丢了邵薇,还是吃不到饭!” 王贵华听见这话,急忙俯身,双手抱着我的腿又往自己的背上一扛,飞快地跑了起来。 我趴在王贵华背上,虽然难受,但也好过我自己跑。 就这样,猫头鹰在天上引路,邵薇当先而行,我们须臾不离左右,如此紧追慢赶,半个多小时后,终于看见了一条河,在月光下蜿蜒而行,流水声在黑夜里也显得格外清楚。 “到了!”德叔叫道:“就是这条河!刘家村到了!” “哎呀,我的妈!”王贵华把我放下来后,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河边上。 我道:“别坐这里了,这河里有淹死鬼。” “有鬼怕啥?我就是抓鬼的道士!” “赶紧办正事,还要吃饭睡觉呢!” “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跑了大半天,水还没喝一口呢。”说着,王贵华俯下身子,就要从河里捧水上来喝,德叔喊道:“水里刚捞出来过六具尸体!” 王贵华怔了怔,只好又把捧在手里的水给泼了。 潇潇落在了邵薇的肩膀上,邵薇笑道:“这次你又立功了,回去让木姐姐好好奖励你!现在,自己去玩吧,多抓几只老鼠和毒蛇,不要欺负别的鸟和小狗、小兔子,还有,别走远了啊。” 潇潇“咕咕喵”的叫了一声,目中幽光一闪,快活的飞走了。 “走吧!”德叔道:“先去找刘村长。” 我们跟着德叔,先找到了刘村长,刘村长见我们回来,大喜过望,又看见我们多了一个高大魁伟的道士,更是高兴,连连道:“村里人都盼着两位先生回来呢,坏人,追到了?” “都解决了。”德叔道:“我回来是要告诉你,冤魂厉祟以后都不会再出来为非作歹了,尸体可以埋了,也可以烧了,都无所谓。” 刘村长道:“不需要做法事?” “我是相士,法事这一类的,不太擅长。”德叔道:“但是这位王道友,确是一位道法高深的全真,让他来做一场法事,净化一下村子里、河水中的怨气,化戾气为祥和,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刘村长赶紧看向王贵华,王贵华拍了拍肚子,一点也不委婉地说:“贫道饿了。” “管饭,管饭!”刘村长连连道:“现在就去吃饭!” 我虽然有些难为情,但是还是挺感激王贵华的。 我们一众人跟着刘村长去了他的家里,我先取了我的背包,换了衣服,然后一顿茶足饭饱,惬意极了。 王贵华和德叔让刘村长陪同着,去找家伙工具,准备做法事,只剩下我和邵薇在一间屋子里,无人打搅。 时间久了,我便觉得尴尬,正不知道要说什么,邵薇却先开口道:“归尘哥,现在把玉珠请出来吧。” “你要卜筮了?” “嗯。” “那好。”我也觉得左右无事,不如求卜问蓍。 “归尘哥,麻烦你把门窗都关好。等会儿还要关灯。”邵薇道:“我说让你请玉珠出来时,你再请。” “好!”我点了点头。 正文 第七十四章 灯钱蓍草,前世今生 邵薇便把腰上挎着的包打开,摸出来一把蓍草,数足了量,摆在桌子上,又摸出一根细小的蜡烛,安放好,然后点燃,紧接着,邵薇将右手食指在齿间一碰,随即抽出来,在唇边一吹,一道细线也似的红芒直窜入火,而那蜡烛上火光腾地一闪,竟发出幽幽的青光来。 我看的眼皮一跳,邵薇却道:“归尘哥,请玉珠出来吧。” 我点了点头,将那块用布反复缠着的黑木盒子拿了出来,缓缓打开,露出黑冰,敲了敲,道:“玉珠,我是陈铮,请出来一见。” 刹那间,一股阴风平地而起,屋子里的温度立时就降低了许多,一缕黑气从黑冰上袅袅而起,渐渐凝成一道虚虚实实的身影。 玉珠出现了。 “陈铮,叫我出来作甚?” 玉珠的身影飘荡在屋子里,目光冷漠地瞥了一眼邵薇,道:“这小姑娘又是谁?” 邵薇道:“我这个小姑娘,就是帮你找仇人的人。” “仇人?” “你前世因何而死?”邵薇道:“你那一桩公案里,牵扯的人很多,仅凭你们,恐怕找不到。” “你?”玉珠难以置信地看着邵薇。 “就是我。”邵薇展颜一笑,左手手掌翻起来,轻轻一抬,带动着手腕上的红线和铜钱一起抖动。 “这是……压鬼钱?”玉珠吃了一惊。 “不错。”邵薇收敛起笑容,目光一下子变得深远起来。 “当,当当当……” 几枚铜钱撞击在一起,发出来一阵有韵律的清脆响声。 玉珠却似是触了电一样,浑身一颤,眼睛蓦然间瞪得浑圆,目光随着那铜钱的起伏,也一上一下移动。 “过来吧,过来吧,跟着这声音,穿过这青灯,将你的前世今生,恩怨情仇都留在这里。” 邵薇抖动着压鬼钱,那声音越来越清越,我在旁边听着,感觉那声音几乎要清晰地印在自己的灵魂中。 玉珠缓缓地飘了过去。 目光呆呆的盯着那闪烁出青光的蜡烛。 周身一动不动,就像一根木头,随着河水,漂流而去。 她那身影在经过灯火的时候,邵薇手里的铜钱猛然发出一声“铮”的钝击音。 玉珠的身形一下子定住了。 定格在那青灯之上。 随着鬼火也似的火苗,一闪一闪,玉珠的身影,也变得恍惚起来。 邵薇也停止了一切行为举止。 眼睛缓缓闭合,在将要完全闭合之际,又停住了。 她那长长的、黑黑的,密集而又有些卷曲的睫毛交织在一起,组成了一道密密麻麻的网。 她的目光,却明亮之极,似乎要从那密密麻麻的网中溢出来。 看着这情形,我一动也不敢动,连大气也不敢出,我怕打搅到她们。 整个屋子瞬间变得极其安静,静的有些瘆人。 突然之间,我惊愕地看见,邵薇散落在桌子上的那几十根蓍草,忽然自己动了起来! 一根根开始在桌子上游走,就仿佛它们生了脚! 爬动。 蠕动。 然后慢慢组成了一个又一个我看不懂的图案。 我惊呆了。 这就是卜术? 邵康节,我是知道的,他本是陈抟老祖的徒弟,也就是说他出自相门,却在梅花易数上成就极高,成了卜术的集大成者,也成为洛阳邵家的始祖! 也就是说,邵氏卜术源自陈家相术,也是因此,历来都称相卜不分家,但是到了这时候,我才发现,我对邵薇施展的卜术,几乎是完全陌生。 “噗!”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屋子里的蜡烛忽然一下子灭了。 漆黑一片。 我头皮一麻,几乎要喊出声来。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实在是太过出其不意。 “嗤!” 一声轻响,一点火光幽幽发亮,那蜡烛又燃烧起来,但是这次却不是青色的火焰,而是正常的颜色。 我看见邵薇已经完全睁开了眼睛,玉珠也不在烛火旁边,而桌子上的蓍草全都消失了,邵薇腰上的挎包,又鼓鼓囊囊起来。不用想,我就知道,那蓍草是被邵薇给收了。 “玉珠姐姐,你可以回去了。”邵薇笑道:“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的仇人,我也会帮你一一找到。” “大恩不言谢。”玉珠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邵薇,然后又化作一缕黑烟,缓缓凝聚,钻入黑冰之中。 “归尘哥,去开灯吧。”邵薇看我呆呆地站着,便说了一句。 我一阵晃神,然后才“哦”了一声,先把黑冰装进了黒木盒子里,本来要缠那布,后来一想,那布匹都是从水三先生的尸体上拔下来的,太不吉利,便舍弃了不用,准备等会儿再找来一块干净的。 邵薇一蹦一跳地跑到屋子里的床边,然后坐下来,坐的很靠里,以至于双脚没有挨着地板,她还一晃一晃的荡着腿,哼着小曲,看上去可爱极了。 只是这样一来,她那本来被长裙盖着的一双脚,连着脚踝、小腿都露出来了些许,在烛光中莹润洁白,耀的我一阵眼晕。 “归尘哥,你还不开灯?”邵薇道:“蜡烛的火快要熄灭了。” “这,这蜡烛你不要了?”我仿佛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被人察觉一样,不由得脸一热,道:“蜡烛真的快要烧完了。” 邵薇道:“不要了。这种做卜术时候用的蜡烛,一次用一根,一根也只能用一次,我的包包里面还有。” “玉珠的事情,你真的都知道了?” “知道啦!”邵薇道:“她定格在烛光中的时候,我已经把她的前世公案,看的一清二楚了。” “这么厉害?”我惊诧道:“那几个转世投胎的仇人,你也都知道在哪儿了?” “知道。”邵薇道:“蓍草显现出来的卦象上都有啊。明天就带你们找。” “啊?”我惊道:“我什么也没看出来。” “天机不可泄露。”邵薇笑了笑。 “砰砰!” 就在我和邵薇说话的时候,一阵敲门声突然传来,紧接着便是王贵华的叫声:“铮子,铮子!” 还有德叔埋怨的声音:“贵华,你别敲了!这样不好……” 原来是德叔和王贵华回来了,我赶紧去开门。 刚一打开屋门,王贵华就迫不及待地闯进来,一阵乱看,然后瞪着眼狐疑道:“铮子,你跟薇薇在屋里不开灯,关上门,干什么呢?” “没干什么啊。”我愣了一下,忽然感觉王贵华的话里什么地方不对劲儿,然后又猛然醒悟过来,道:“薇薇?老王你……” 德叔却进来一把打开灯,道:“法事已经做完了,咱们休息休息,明天就可以出发。邵薇,你什么时候可以卜断?” “刚才已经卜算过了。”邵薇笑道:“咱们明天出村子,就能遇见一个。从这个村子往东不远,十六里入城,城中应该有咱们要找的第二个人。” “都算好了?”王贵华惊诧道。 “都算好了。”我说。 王贵华好奇道:“怎么算的?” 我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王贵华正自愤愤,德叔赶紧道:“好了,好了,知道怎么找人就行,天色不早了,都赶紧休息吧,这间屋子就留给邵薇了,咱们三个去另一间屋子挤一挤。” 王贵华嚷道:“我不跟你们挤,我就睡这一间!” 邵薇“咯咯”笑道:“你这么大的人了,还要跟女孩子睡一个屋子,羞不羞?” 德叔揪着王贵华的衣领子,一边拽,一边说:“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不管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再不听话,我不带你了,还让你回全真去!” 王贵华怕德叔是说真的,这才无话。 正文 第七十五章 屋中绿气,河畔杨柳 刘村长家里的地方有限,我们三人不得不挤在一个屋子里,睡在一张大床上,我和德叔都是正常体型,王贵华太壮实了,一个出家的道士不知道清心寡欲,把自己吃的这么高大胖,真是应该谴责。 他站的地方面积太大,而且睡相相当不好,半夜里这边歪歪,那边滚滚,将我和德叔逼的几无落脚之处。 我和德叔无奈,也睡不着,德叔就跟我说话,讲一些术界中的轶闻奇事,过了一时,又觉得困,但王贵华不但占地方,还打呼,我和德叔无计可施,只好坐起来,打坐练气。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正感觉练气渐入佳境之际,却突然觉得有股微热之气,渐渐笼上身子。 我不由得睁开眼睛去看,却猛然发现,屋子,已经不是原来的屋子了! 德叔和王贵华全都消失不见! 只有我自己还坐在床头。 而一股绿的浓郁至极的气,团团盘旋在我身边,微微发热中,还隐隐有些发凉。 奶奶的,什么东西? 我赶紧跳起来,往外就跑。 “德叔!” 我冲出屋外就叫了起来。 没有人回应。 走出屋外,我才发现,外面竟是荒野之地! 刘村长家的院子不见了。 我急忙回头去看,我自己走出来的屋子,也消失了! 瞬间,我全身的冷汗就出来了,头皮一紧,就像是被人一下子抓住了头发,使劲往上一揪一揪的。 我这是睡觉的时候遇着了鬼? 还是在做梦? 我使劲掐了掐自己的胳膊,一阵生疼,眼泪都掉出来了。 不是做梦。 可是,没有道理啊,正在打坐练气,一个猛子醒来,身边的人全都不见了,出了屋子之后,连房屋也不见了? 这是什么情况? 我环顾四周,想要以相行之术看看这周遭的情况,但是就在这一瞬间,脑子里的东西就像是突然被掏空了一样,《义山公录》里的话,我烂熟于心的相术理论,竟然半点也想不起来了! 我这下子可是彻底慌了起来。 怎么办?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刚才是有一团绿色的气盘旋在我身边,这一切会不会跟那绿色的气有关? 找那绿气的源头! 我仔细看时,隐约在黑暗中,发现一道绿线也似的烟气,正从远处,绵延而来,还是要往我身边聚拢。 我立即便顺着这绿气的来源,快步奔行而去。 渐渐的,我发现自己走的路越来越熟悉,好像是来过一样,不多时,眼前赫然出现一片明亮的土地,再一看,却是河水! 刘家村的那条河! 我吃了一惊,怎么到了这里? 我也突然发现,那绿气的源头竟是河边的一棵大柳树! 而那柳树,正是我之前初次来到刘家村时,躺在河边草地上,所依靠着的那棵树! 当下,我脑子里闪现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棵杨柳成精了。 不然它怎么能冒出来绿气? 也就在此时,一抹绿色的影子,鬼魅般从树下掠起,然后腾挪在空中,一闪而逝! 我的眼皮霍的一跳,急忙往空中去看,可是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这里只有一棵树,一条河,不远处是岗坡和村子里高高低低的房舍,再往上就是黑色的天幕,星辰月亮,哪有什么绿影子? 我往杨柳树上去看,除了树干树叶柳条枝枝蔓蔓,也并无其他。 难道是我刚才眼花了? 也不算是吧,我自嘲地笑了笑,现在我能来到这里,本就是莫名其妙。 过去看看? 还是不去了吧? 那绿气还是从杨柳树下弥漫而出。 似乎是从那杨柳埋入土中的树根部分冒出来的。 我本不想过去,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像是自己无法完全控制自己的内心一样,我竟迈着步子,朝那棵杨柳走了过去。 待走近时,我才突然看见,杨柳树后面隆起了一堆土。 土堆旁边,是一个大坑。 大坑似乎很深,里面黑漆漆的,我站在远处,也看不清楚。 但那土,看起来,似乎是新挖出来的。 一定是新挖出来的,因为今天我们回来村子的时候,这里还没有这么一个坑。 现在,这坑,不知道是谁挖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挖出来,可是那股绿气,却是从这坑中冒出来的。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下意识地想要离开这里,但是又有一种极度的渴望,催促我过去看看那坑里有什么东西,而且那东西,还与我生死攸关! 这种诡异的感觉,让我不得不慢慢靠近那土坑。 但走到土坑边上,我又吓了一跳! 因为那坑中竟然是一口棺材! 一口黑沉沉的棺材,几乎和黑夜融为了一体! 若不是细看,根本就看不清晰! 像是铁,又像是水! 不用摸,就感觉沉重至极! 而那绿气竟然是从这棺材里冒出来的! 冒出绿气的部分,有一片莹莹闪耀的白色物事,像是纸,又像是什么动物的皮。 我看了片刻,终究是没有忍住,我俯身下去,鬼使神差地伸手在那物事上摸了一把,触手之际,只觉又硬又凉,根本不是什么纸,也不是什么动物的皮,而是一块铁片! 我正自惊愕,那铁片忽然掉了。 那绿光,忽然像是火光中泼洒进去了汽油酒精,猛然一蹿,还伴随着滚滚浓烟,一时间,通明耀眼! “哔哔啵啵!” 一阵细碎的响声突然响起,我惊愕地看见那棺材四周,像是脱了一层皮似的,纷纷往下面掉落着一些东西。 在我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之际,那棺材的盖子轰然而开,一股绿光冲天而起,闪的我双目垂泪,等再睁开眼睛时,绿光已经消失不见,绿气也不再往外冒,我急忙去看那棺材,棺材之中,竟然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棺材之中怎么会什么都没有? 那绿气又是从何而起?绿光又是因何而闪现? 我正自惊疑不定,眼前忽然多了一张脸! 一张对着我笑的脸! “啊!” 这出其不意的惊吓,让我登时往后急退,同时也大声叫了起来,刚叫了一声,一个东西便捂住了我的嘴。 是手。 人的手。 柔软的像是没有骨头的手。 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也从那手上溢出来,丝丝钻入我的鼻孔之中。 刚才那张脸又凑近了我。 这次,我看清楚了。 是一张女人的脸。 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无论额头、鼻子,还是脸颊或者是下巴,这张脸上的每一处线条,都是柔和的。 尤其是那张嘴,两片红唇,棱角分明,却又偏偏让人觉得温柔至极,略看的片刻,竟让人有种要凑上去的冲动! 她的头发很长,长到了细而不纤的腰际,她的身量很高,却又很丰满,但是这丰满却又丝毫不影响她整体上的亭亭玉立。 这是一个你完全说不出她有多美的女人,不,不是美,而是吸引。 致命的吸引。 我即便不算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可也足称得上是一般意义上的正人君子,修道炼气持正,绝无淫欲之心,但是此时此刻,我竟有种忍不住想要抱住她的冲动! 她的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看,我们四目相对,足足有十几息之久,这段时间内,谁都没有眨眼,也没有闭眼,更没有移开目光! 这是一双勾魂的眼睛。 我感觉她已经看穿了我的内心,我的心,快要从腔子里跳出来了。 我没有爱过谁,更不知道爱是什么感觉,但是这一刻,我却莫名其妙的感觉,我爱上她了。 “我叫杨柳,你是谁?” 她轻轻一笑,我感觉自己已经虚脱了。 正文 第七十六章 是人是鬼,亦真亦幻? 我已经分辨不出眼前这女人究竟是人还是鬼或是妖怪。 我隐隐约约想起来,刚才过来的时候,似乎看到了一道绿色的影子从地上闪到空中,然后消失不见了。 那影子,应该就是眼前这女子吧? 她这一身连衣裙,不正是绿色的吗? 又或者,是棺材中的绿气冒出来,幻化成了这个女子。 但是,不管怎么样,不管是人还是鬼,也不管是妖还是怪,我都不觉得害怕,只是觉得着迷。 她那一笑,一定有倾倒众生的魅力。 邵薇,已经是很美很美的姑娘了,可是却不像杨柳这般,让人产生被勾魂夺魄的感觉。 江灵姐姐也是美到了极致,但是,却会让人有一种距感,感觉那份端庄,那份清丽,不是你应该拥有的。 杨柳,就不会让我这么感觉。 她对人的诱惑,会让人觉得就是近在咫尺,伸手可得。 只是,你敢不敢伸手而已。 她说的话,让我根本就没有要拒绝回答的理由。 她问的时候,松开了那只柔夷小手,我依稀觉得唇上还有滑腻的感觉,她手上的那份温柔还有些许残留,我什么也没想,便回答了:“我叫陈铮,草字归尘。” “陈归尘。”杨柳笑吟吟道:“原来是你。” 她离我离的极近,口中的如兰似梅的香气,让我头脑中一阵一阵的晕眩,不敢过分靠近,又不想离开。 我呆呆道:“你认识我?” “我不认识你。”杨柳道:“不过现在认识了。我说原来是你,是没想到,居然会是你。” “什么居然会是我?”我感觉自己完全傻掉了,什么话都听不懂,想不明白。 杨柳眼波流转,星眸一片流光溢彩,她道:“居然会是你出现在这里,居然会是你看到那阴沉木棺,居然会是你将阴沉木棺上的白金封印给打开了,居然会是你把鬼木郎咒给放了出来!” “啊?阴沉木棺?白金封印?鬼木郎咒?”我还是一句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以后或许会懂的。不懂,也没关系,只要我懂就可以了。”杨柳忽然伸出手,在我脸颊上抚摸起来,我像触电了一样,浑身都是一颤,刹那间,几乎都有些站不稳了。 杨柳却似什么异样也没有,摸着我脸颊的手,渐渐到我额上,然后又到我头发上,最后又滑下来,滑落到我脖子上,我几乎能感觉到自己脖子上出了一层细细小小的鸡皮疙瘩,不,不仅仅是脖子上,全身已经都是,我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如果杨柳再这么摸下去,我一定会晕倒。 可她的手,真的摸下去了,直到我的胸膛,放在我的心脏上,那一刻,我觉得心脏要破胸而出了! 我受不了这种感觉,迫切地想要逃离,可是脚步,偏偏一动也不能动。 我的心,和我的身体,已经不能一致。 或者,我的想法,已经不是我真实的想法,而我的身体,只遵循我真正的内心。 “咯咯……” 杨柳笑了起来。 笑声和邵薇很像,却比邵薇更媚。 她的笑容,更让人有一种想要亲吻她脸颊,亲吻她嘴唇的冲动。 我强迫自己忍住。 杨柳却突然说道:“如果忍不住,就不用忍了。” 我吓了一跳,呆呆地看着她,道:“什么?” “你说什么?”杨柳道:“你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吗?你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哦。” “我,我,我没有想什么。”我张皇失措地狼狈辩解。 杨柳却突然收回了手,把手从我的胸口移开,这一刻,我如释重负,却又依依不舍,无比遗憾。 但是下一刻,杨柳突然双手伸出,猛地抱住了我。 我的胃,一阵急剧的翻腾! 大脑一片空白! 浑身的血,都像是被抽干了,又像是全都涌进了脑子里! 我想要叫,却叫不出来。 那感觉,我已经无法形容。 可是,更无法言喻的感觉,却并非如此,而是下一刻,杨柳忽然把嘴凑了上来,印在了我的嘴上。 柔软的,湿润的,滑腻的,甘甜的…… 世上所有美妙的感觉,都一下子来了。 我觉得自己飘了起来。 像一个气球,飘了起来。 曾经在梦中像鸟一样飞翔,那感觉,正如此时此刻此情此景。 我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该做什么。 这时间过得好慢,又好快。 终于,在我的大脑恢复正常的时候,我看见杨柳已经笑吟吟地站在了旁边。 手,和我的身体,已经分离。 唇,和我的嘴唇,也已经分离。 刚才的一切,都似乎只是幻觉,都完全没有发生过。 但是,我却分明看见,杨柳的脸颊,有些红。 是两腮上,有两抹绯红。 这绯红,我见过,也只得,这是少女羞涩的时候,才会有的模样。 她害羞了。 她刚才抱了我,亲吻了我,她害羞了。 我呆呆地看着她,根本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真的没有想到,竟然是你。”杨柳又说了一句让我莫名其妙的话。 “我究竟怎么了?”我喃喃道。 杨柳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就在我感觉自己快要彻底沦陷在她的眼眸中时,她突然收敛了笑容,淡淡道:“你自杀吧。” “啊?” 这一惊,莫名其妙,非同小可,无以复加。 “我自杀?” “对。”杨柳的眼中忽然多了几许邪魅,多了几许恶毒:“你自杀吧,免得我亲自动手。” “为什么?”我竟然心中没有愤慨,只是惊诧。 “因为是你。”杨柳道:“因为你今晚,此时此刻,出现在了这里,所以,你要死。” “为什么?”我还是不懂,还是很惊诧。 杨柳道:“我不想告诉你,只是想要你死,你愿意吗?” 她这句话说完,星眸闪烁,直透我的灵魂深处,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说出:“我愿意!” 但是刹那间,一声“咕咕喵”的鸣叫,从空中传来,紧接着,一声“扑簌簌”的翅膀拍打音由近及远,我和杨柳几乎都同时往空中看去,只见夜空中,只剩下一点猫头鹰远去的背影。 “猫头鹰?”杨柳自言自语似的小声嘀咕了一下,我却心头猛然一震,那是邵薇的猫头鹰,是潇潇! 潇潇在这棵柳树上! 它会不会把刚才的一切全都看到眼中? 它会不会回去告诉邵薇? 我突然有一丝难堪。 杨柳却在此时,又问了一句:“归尘,为我死,你愿意吗?” “不愿意!”我仿佛一下子回过神来,道:“当然不愿意,我还没有活够。” “不愿意?”杨柳似乎是吃了一惊,道:“你居然不愿意?多少人都愿意为我死!你不愿意?” “或许真有人甘愿为你而死,但是我不愿意。”我更加清醒。 杨柳却更加惊诧,但是瞬间又恢复常态,道:“我不美吗?” “美。” “你不喜欢我吗?” 我沉默了片刻,然后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我还是喜欢你。” “那你不愿意为我而死?” “喜欢你,就要为你而死?”我摇头道:“我不懂,更不会去做。” “你果然跟别人不一样。” “我就是我,为什么要跟别人一样呢?” “这样,也还不错。”杨柳笑了笑,道:“但是,你还是要死!我一定要你死!” 最后一个字,从她口中吐出,几乎在同一时间,她的手就伸到我的喉间,刚才那滑腻腻的,柔若无骨的小手,此时此刻,竟然充满了力量! 像铁钳一样,在我喉咙上,捏出了惊人的痛楚! 正文 第七十七章 死缠烂打,难逃一劫 我大吃一惊,完全没有想到这杨柳竟然说变就变,说动手就动手,而且一动手,就是要我的命! 我双手伸出,奋力去掰她的手,但是就是她的两根手指,我却蜻蜓撼石柱一般,用尽了力气,根本不能动摇分毫! 只感觉,喉咙,已经快要断了! “你不是我的对手。”杨柳笑道:“我要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你喜欢我,又不愿意为我而死,那我就让你在我手里慢慢死掉。” 我又惊又怒,刚才还觉得自己爱上了这个杨柳,但是现在,我已经完全没有这份心情了。 浑身的力量,都在一点一点消失。 死亡,在一点一点靠近。 杨柳的笑容,在我眼中,都一点一点在变的淡薄。 我确实无法反抗,但是也不能坐以待毙。 看着杨柳那份妖媚而邪恶的笑容,我突然想起来刚才她脸颊上的那两抹娇羞的绯红,心中竟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个有些无耻的念头。 我伸出手,猛然朝杨柳胸前那两处鼓鼓囊囊的地方抓去。 这一下,出其不意,掩其不备,竟然一下子得手! “哎呀!” 杨柳惊呼一声,脸色剧变,手也一下子松开了。 我也吓了一跳。 因为我摸到的地方,实在是太柔软了。 像是两团棉花,又像是两团活好的面,还像是两兜水。 “啪!” 我正在手足无措,杨柳一巴掌打在了我的脸上,一股巨力传来,我直挺挺飞了出去,等落在地上的时候,我没有感觉到自己被摔痛,而是感觉脸,完全麻木了。 还有种渐渐膨胀变大的感觉。 我勉强抬起头,却感觉头重脚轻,眼前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飞。 “你居然敢这么无耻!” 杨柳的脸猛然出现在我眼前,也不知道是气,还是羞,都已经有些扭曲了。 “啪!” 我还没有反驳,她就又是一巴掌打在了我的脸上,我直接在地上滚了几圈,头更加重了。 “贱人!你再打?” 我也怒了,还没站起来,就开始破口大骂起来:“你再敢打老子一下,老子就还手!” “你骂谁贱人?”杨柳又到了跟前。 我怒道:“骂你!” 杨柳森然道:“你再骂?” “贱人!”我虽然又骂了一句,但是还是有些怕,极力往后退缩着。 “我让你骂!” 杨柳却一脚踹在我腰窝上,我感觉浑身都抽筋了,疼的眼泪乱流。 “你就是个神经病!”我骂道:“你个疯婆子!你个贱人!淫妇!我真要还手了!” “骂的好!你还想还手?”杨柳被我骂的气笑了,快步赶上来,劈手将我从地上抓起来,冷笑道:“就凭你的本事,你还手一个给我看看?” 我见杨柳眼中闪着寒光,心里一怵,真怕她下一刻就一掌拍死我,一不做二不休,我抬手,又在她胸口抓了一把,杨柳没有想到我还来第二次,又是“啊”的一声惊叫,脸上复又通红,急忙往后退去。 我怕她缓过神来,再对我下毒手,干脆抓住不放手,不但如此,还把身子转了一个圈,从后往前,胳膊抱着,两手抓着。 一时间,手里、怀里都是软绵绵的,心神还有些荡漾。 “放手!” 杨柳惊怒羞交加,似乎是要挣扎,但是臀部在我腰下一碰,又“啊”的一声,叫了起来:“你不要脸!你放手!” 我也觉察出自己身体有些不对的变化,老脸一红,赶紧往后撅了撅,但是杨柳的那地方太翘,还是会挨着,我躲无可躲,于是我只好掩饰道:“不放,是你逼我还手的!” “你就是这么还的!” “对,我就是这么还的!” “好!” 杨柳忽然一脚踩在我的脚背上,我立时疼的钻心,手不由得一颤,杨柳的右臂弯曲,用肘在我胸口一撞,仿佛是有人用一根钢筋朝我胸口戳来,我仰面便倒,痛的浑身冒汗,腔中一口气上不来,几乎翻白眼晕死过去。 “淫棍!”杨柳扭过身子,兀自是满面通红,愤愤地朝我脸上啐了一口吐沫,然后道:“我活埋了你!” 说话间,杨柳伸手将我抓起来,似乎是防止我再用手袭击她,先点了我胸口、肩上、胳膊几处大穴,我上半身一阵酸麻,气血瞬时凝滞,一动也不能动。 杨柳就这么拖拉着我,像拽着一条死狗一样,把我往柳树下面那坑中的棺材里拖去。 “贱人!你真要活埋我?”我惊叫道。 “你说呢?”杨柳冷笑着看了我一眼,看的我头皮发麻。 “咱们无冤无仇!”我叫道:“你为什么要这样?” “我说了,你今晚来到了这里,揭开了白金封皮,打开了阴沉木棺,放出了鬼木郎咒,所以你就要死!”杨柳道:“无论是谁,这么做了,都要死!” “是一股绿气把我引到这里来的!”我叫道:“不是我自己要来的!” “这我不管!”杨柳道:“反正你来了!你来了,就要死!” 杨柳已经把我拖到了土坑的旁边,松开了手,高高在上地看着我,狞笑着,道:“你死定了!” 我心头一紧,突然想到下半身还能动,于是两腿往上一盘,猛地夹住了杨柳的大腿,使劲一拧,杨柳又是猝不及防,惊呼一声,便被我摔倒在了地上,还是脸朝下,后背朝上。 我顺势骑在了她的身上,也顾不得她的身子柔不柔软了,上半身都不能动,我就俯身下去,张嘴咬住了她的耳朵,大声道:“还杀不杀我?我咬掉你的耳朵!” 也不知道怎么的,杨柳本来是要翻身把我摔下去,可是我一说话,却明显地感觉到她打了一个颤栗,浑身的劲儿似乎一下子都散了,本来抬起来的脑袋,又垂了下去,还摇着头,似乎想要把我的嘴从她的耳朵上甩开,我哪里敢,又咬得紧了些,呜咽道:“别动,否则真咬掉了!” 我知道女孩子都爱美,我就不信她愿意我把她耳朵咬掉。 她果然不动了,用一种说不上是什么样的语气,道:“你先把嘴松开。” “不。”我坚决不同意。 “你松开,我保证不再伤你。”杨柳有点央求地说道:“你咬着我耳朵,又疼又痒,难受,你松开吧。” “真不伤我?”我继续含糊不清地说道:“也不杀我?” “不了,不了。” 看着她一副委屈的样子,我还真有些心软了,就慢慢地松开了嘴,准备从她身上下去,没想到,我刚松开嘴,杨柳一个翻身,就把我抽了下去,然后她一跃而起,抬脚就在我胸口上踹了一下,那感觉,就像是我正仰面睡觉,而天上掉下来了一块大石头,正好砸在我胸口上! “贱人!” 我破口大骂:“老子放了你,你说话不算话!” “那是你蠢!”杨柳道:“相信女人的话,死有余辜!” 这次,杨柳俯身把我腰上、腿上的穴道也都点了,然后她骑在我身上,按住我的脸,左右开弓,一连打了十几巴掌,一边打,一边骂:“让你咬我,让你咬我!你属狗的,你属狗的!” “淫妇!贱女人!不要脸!神经病!泼妇……” 我也豁出去了,知道这次是活不成了,既然无法反抗,就在嘴上过过瘾。 我本来还想吐她,可是实在是觉得吐不出口,也就便宜她了。 也不知道她是打累了,还是骂累也,又或者是被我骂烦了,等我一张脸都觉得不是自己的脸的时候,她终于停住了。 她站起身子,准备把我从地上抓起来,这次,是真的要活埋了。 正文 第七十八章 卜门本事,木堂手段 “咕咕喵!” 一声尖利的啸叫,一只猫头鹰突然俯冲而下,直奔杨柳。 杨柳本来伸着手要去抓我,被这动静吓了一跳,急忙挥手要去打的时候,那猫头鹰又飞走了。 是潇潇! 我精神一振,喊道:“潇潇,去叫你主子来!哦,先不忙去,先把这个贱女人给咬几口再说!” 我暗想潇潇要是去叫邵薇了,那等她过来的时候,我肯定已经被活埋过了。 但是,潇潇要是不去叫邵薇,凭它一己之力,又怎么能打得过杨柳? “原来你跟这个猫头鹰倒是一伙的!” 杨柳冷笑一声,道:“我想起来了,原来的麻衣神相陈元方,便是陈家的人,你会麻衣相术,也是麻衣陈家的人,你们原是一伙人!我听说过,陈元方有几个相好的女人,是御灵家族木家的姐妹,除此之外,陈元方的舅舅,又是御灵家族蒋家的家主,这猫头鹰,想必就跟木家或者蒋家脱不了干系的灵物!” “你知道我是麻衣陈家的人?”我愣了一下。 “当然。”杨柳道:“你以为你很神秘吗?只是,就凭这个猫头鹰,想要救你走,恐怕不容易。” “当,当,当,当……” 杨柳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阵清脆的声音忽然传来。 杨柳不由得脸色一变,急忙循声望去,口中喝道:“是谁?” 我却是大喜过望,这声音对我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在近一天来,我已经不知道听了多少遍这声音! 是铜钱相互撞击的声音。 这声音响起来,就预示着邵薇已经到了! 我有救了! 果然,杨柳刚出声喝问,就有一道淡红色的影子急行而至! “当,当,当,当……” 随着撞击音快速接近,身穿一袭粉红色长裙的邵薇,也笑吟吟地到了跟前。 “你长得这么美,为什么要这么毒呢?”邵薇对杨柳说道:“他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你打他几十个耳刮子还嫌不够?还要把他给活埋了?” “你,你都知道?”杨柳诧异道。 我也惊讶地看着邵薇。 “潇潇很早就回去给我报信了。”邵薇指了指猫头鹰,一笑道:“那时候,我就来了。我都看见了。” 我突然想起来,我刚开始跟杨柳说话的时候,潇潇就从树上飞走了,那个时候,它应该是回去报信了! 那刚才发生的所有事情,岂不是都被邵薇给看见了? 我的天! 那我的流氓行径,岂不是被邵薇尽收眼底? 要死! 我立时感觉整张脸,连带着耳根、脖子,全都是热的,热的发烫。 我都不敢再看邵薇了。 但还是忍不住偷偷瞥了她一眼,看看她有没有什么异样的神情,不料她的神情还是没什么变化,依旧是笑吟吟地在看杨柳。 杨柳的脸,已经完全红了。 “你是谁!”杨柳有些气急败坏道:“报上名来!”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邵薇道:“我又不打算跟你做朋友,我就是要带归尘哥哥走。” “你带他走?”杨柳冷笑道:“也得看看我答不答应!”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用你答应。”邵薇道:“你不要太不讲理哦。” 杨柳道:“我怎么不讲理了?” “是你先抱的人家,又亲了人家,还要人家去死,哪有这样的事儿?” “你!”杨柳恼羞成怒:“你管得着?我就要他死!” 说话间,杨柳挺身上前,化作一道绿影,邵薇也不甘示弱,迎面而上,片刻间,粉绿交杂,来回穿梭,两抹倩影,飘摇腾挪,煞是好看。 我也忘了浑身又麻又疼,脸上又木又麻,只是看。 这两人的本事竟然有些不相伯仲,但却都是高手,一流高手,论起来,就连德叔和陈弘仁五叔都不会是她们的对手! 比之太古真人,也仅差一筹而已! 这让我越发惊诧于邵薇的修为,她才十九岁,居然便这样厉害!究竟是我义兄跟前的人,非同一般! 只是,这杨柳,看上去,也是十八九岁的模样,怎么也有这么好的本事? 她到底是什么来历?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杨柳突然跳出圈来,道:“你是卜门弟子!你用的依稀像是洛阳邵家的手段!” “眼力不差!”邵薇道:“怎么,不打了?我还没过瘾呢。” “邵家的人,自身难保,居然还敢出来招摇!”杨柳冷笑道:“我不敢打?我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什么手艺?”邵薇刚问了一声,那杨柳忽的一挥衣袖,一股粉尘滚滚而出,邵薇脸色一变,急忙朝着那粉尘拍出一掌,将粉尘的前进势头阻住,同时又快速后退,口中喝道:“你用毒?” “这就是本姑娘的手艺!”杨柳笑着欺身而进,两手连弹,一股又一股的粉尘喷涌而出,颜色还各不相同,刹那间便凑足了赤、橙、红、绿、青、蓝、紫七色之数,若非知道那是毒,还真觉好看! “看来你真是毒女人,我不跟你玩了!”邵薇把手在腰间挎包上一拍,然后又一扬,只听:“嗤、嗤、嗤、嗤……” 数声破空之音一起大作,空中飞过也不知道多少乌光,转瞬之间,便将杨柳周身上下都笼罩在内! 杨柳看见这声势,早敛住了笑容,也收了毒粉,觑着地方去躲! 但是邵薇打这暗器的手法又是精妙至极,杨柳竟似是上下左右都无法腾挪!情急之下,只得在地上一滚,以极其狼狈的法子避了过去。 几十枚暗器全都扎在了地上,我一看,依稀是蓍草! “好,好,好!”邵薇已经拍手笑道:“好一个驴打滚的身法!” “我让你笑!”杨柳咬着牙,在身上一摸,却拿出来一柄三寸长的小木剑,凌空一刺,捏着剑诀,口中念念有词,霎时间,一股阴风已经平地而起! 四周的温度,忽然间就降了下来! 我脸色一变,这是有祟物要出来的迹象! 果不其然,片刻之间,便有一抹黑影,从阴风中飘了出来,紧接着,又是一个、两个、三个! 刹那间,便有四个人影从阴风中钻出来。 各个都是双目圆睁,面色发黑,嘴唇发紫,七窍流血! 这是被毒死了人,变成的厉祟! 而杨柳这手段,竟然如此熟悉! 我刹那间便想起来的异五行土堂里土先生和徒弟们人手一个的土灵傀,又想起来水堂水三先生和他的徒弟们人手一个的黑冰! 杨柳,柳树下,阴沉木棺,施毒,木剑,毒死鬼! 毒,取自百草,乃木行! 这一切的迹象,都在表明,杨柳的真实身份! 她是异五行木堂中人! 一定是这样! 再不会有错的! 她居然是邪教中人 。 一时间,我竟有了种异样的失落。 不管她刚才究竟有多可恶,有多狠毒,打我,骂我,甚至要把我活埋,但是我还是对她有一种特殊的感觉。 平生与异性的第一次拥抱,第一次亲吻…… 但是,现在,我居然猜到了她是异五行的人! 所有的可能一下子都变得不再是可能,所有的希望一下子都变得不再是希望。 我已经无法形容我的感觉了。 四个厉祟,环绕着邵薇,邵薇却并不惧怕,左手中的红线绷直,线上的压鬼钱一枚一枚的弹出,击打在那四个厉祟身上! 每一枚压鬼钱击中厉祟,厉祟都会嘶声惨叫。 几次下来,厉祟已经不敢靠近邵薇了,即便是在杨柳的催动下,也只是绕着圈子,狰狞面目,张牙舞爪而已。 我正看着,耳旁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还看呢?看上瘾了?” 正文 第七十九章 阴沉木棺,白金符箓 我吓得一个激灵,然后便看见德叔的脸凑了过来。 我又喜道:“德叔,你来了?” “还说呢!”德叔道:“你小子半夜三更,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哎,你的脸怎么了?怎么肿的这么高?” “哦,被那个女人打的了。”我脸上一红,但是心中却还稍稍欢喜,幸亏德叔没有看见之前发生的事情,要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看我呢。 “这个女人下手这么毒?”德叔诧异道:“她是什么来路?” “她叫杨柳,我看她好像是异五行木堂的人。” “土堂?”德叔吃了一惊,道:“这么小的年纪,道行却如此高深!如果真是木堂的人,恐怕地位至少是在大师之上!你是怎么招惹到她的?” “我也不知道。”我道:“莫名其妙地就被一股绿气给引过来了,然后就遇着了她,无缘无故挨了一顿打,到现在,我还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一股绿气?”德叔道:“什么样的绿气?” 我道:“德叔,你先把我的穴道给解开。我这样跟你说话不方便。” “哦!”德叔这才反应过来,道:“怪不得你一直不动,我还以为你看打架看上瘾了,原来是被封了穴道--这女娃娃点穴的手法好厉害!” 德叔看了好一阵,才面色凝重,出手稳之又稳,将我的穴道给一一解开,道:“幸亏当年陈成跟陈弘道族长学了三天的六相全功,回来给我演示,我也受益匪浅,这其中便有点穴的手法--行云拂!若非我和陈成共同参悟过些许时日,今夜还解不开你的穴道!” 我动了动又麻又痛的身子,然后拉着德叔,指了指身后的土坑,道:“德叔,你看这里是什么?” “棺材!”德叔吃了一惊,道:“怎么这柳树下面会有这么一口棺材?这棺材……” 德叔沉吟了一番,道:“这棺材的木质,看上去不是凡品!” 我道:“听那个杨柳说,这棺材是阴沉木棺。” “什么!”德叔脸色剧变,道:“阴沉木棺?你确定!” “确定。”我见德叔脸色如此,也知道事情有异,连忙问道:“阴沉木棺又怎么了?怎么德叔你的脸色这样难看?” “知道上古神木吗?”德叔盯着棺材,幽幽地问了我一句。 “上古神木。”我道:“知道,《义山公录》上有记载,相传是天地肇始时便有的奇木,其硬如铁,其质如石,通体黑如炭,阴如水……”我突然停住了,又朝那棺材看了一眼,失声道:“阴沉木就是上古神木?” “不错。”德叔道:“阴沉木又称鬼木,也称上古神木,性最阴,若藏尸身,可使千年不腐!但一旦存尸,便不能轻易开棺,不然极有可能发生尸变!这口棺材里的尸体呢?” “没有尸体。”我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会没有尸体?”德叔惊诧道:“你来的时候,棺材已经是开着的吗?这棺材四周好像都是封皮啊,怎么全都掉了?” “不是。”我也觉得事情有些大不对劲儿了,道:“我来的时候,棺材是闭合着的,上面还有一层铁做的符,我就没忍住,用手摸了摸,那铁符就掉了,连带着棺材四周的封皮全都脱落了,然后棺材盖子就开了!” “啊?”德叔长大了嘴看着我,道:“是你打开了棺材?你为什么要去打开它?” “我也不知道啊。”我道:“当时真的是有点鬼使神差,因为我是在打坐练气的时候,被一股绿气给惊醒了,然后看见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你也不在,王贵荣也不在,我就着急,跑了出来看,结果外面的环境也变了,我一路跟着绿气,就到了这棺材旁边,看见那绿气是从棺材里面冒出来的,我就没忍住,去摸了一下棺材上的白金封皮,然后棺材就开了!” “那开了之后呢?什么也没有?”德叔道:“绿气呢?不是说冒绿气吗?” “绿气也没了,爆发出来一片绿光,然后绿光也消失了,这里面就什么都没有了!”我道:“再然后,就是杨柳突然出现!要不是邵薇来的及时,我就被她活埋了!” “如此奇怪?”德叔沉吟道:“一个被符咒锁镇的阴沉木棺之中,竟然什么都没有?只是绿气和绿光?你还是被绿气给吸引过来的……” 我道:“当时我醒的时候,真的是没有看见德叔你和王贵荣,所以才会出去找。” 德叔道:“我和王贵荣一直都在,那绿气肯定有问题,你应该是中了幻术,陷入到了幻觉中。” “幻觉?” “对。”德叔道:“我练气练得入港,对外界警觉性低,是贵华凌晨起来去撒尿,醒来的时候,没看见你,就把我乱摇晃,我们俩便喊你,屋里屋外去找,也没找到,再一看,邵薇也不见了,我们俩就赶紧出来寻你,好不容易才听见这里有动静。” 我道:“那老王呢?” “他跟我分头去找,我先到这里,他应该也会很快找到这边。”德叔沉吟了片刻,忽然惊醒了似的,低声呼喝道:“我知道了!” “怎么?” “我知道那绿气是怎么回事了!”德叔道:“是木之气!” “木之气?” “你忘了?”德叔道:“咱们在冷饮铺的时候,跟水三先生鏖战之后,灭掉的祟物变成了黑气,钻入到了你的体内,那些黑气乃是水之气,与此同理,这件事跟那个木堂中的杨柳有关,而这些从棺材中冒出来的又是绿气,岂非是木之气?” 我也瞬间醒悟,道:“这些绿气能找到我,就是因为我本身是五行缺人,缺乏木之气,所以才会招引它来!而你和老王都感觉不到!” “不错。”德叔道:“这些木之气邪性太大,让你产生了幻觉,或许就是刻意让你产生幻觉,然后引诱你来此地,目的不为别的,就是想让你揭开这个棺材上的符咒锁镇!” “这么说来,棺材之中锁镇的是一个因木行而死的祟物?”我道:“打开棺材之后,它化作绿光跑了?” “这个还不能断定。”德叔道:“恐怕要问那个杨柳才能知道。” “我现在才明白了,为什么杨柳见到我时,会说那些奇怪的话。原来是你!”我道:“她的意思应该是,她也没想到会是我来,把这个棺材上的锁镇符咒给解开。只是,听杨柳的意思,好像是她打不开这棺材,但是,为什么会是我呢?为什么会是我破解了符咒?” 德叔道:“你之前说那符咒是白金符咒?” 我点了点头,道:“对,看上去像是纸,其实却是白铁。” 德叔道:“或许,这跟你五行之中缺乏金之气有关。但究竟如何,还是要问杨柳。这个土坑应该是她挖的,她显然也知道这里会有一口阴沉木棺,但是为什么会在这里,跟之前水三先生在河里布下的淹死鬼局有没有什么关系,都尚不明朗。” “她不会说的。”我看了一眼那边还在斗得难解难分的杨柳和邵薇,道:“要不要合力擒住了她,然后逼问她?” 德叔道:“这女娃娃的道行不低啊。” “等王贵华来了,一并。”我道:“德叔你、邵薇、王贵华三人,擒住他应该不成问题。就是老王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过来。” “说曹操,曹操到!那不是来了。” 德叔的话音刚落,我就听见王贵华大叫一声:“薇薇,你在跟谁打架?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然后我便看见王贵华那胖大的身形以奔雷之势跑了过来! 正文 第八十章 偷袭不成,遁逃无踪 杨柳正在催动四鬼与邵薇鏖战,听见王贵华喊,便回头去看,这月下的一回眸,惊艳至极,王贵华正跑的欢快,看见了杨柳这般花容月貌,登时是愣了一下,嘴巴都咧开了,也不知道是惊讶的,还是乐的。 杨柳一挥手,一股粉尘飘然而去,偏偏王贵华又在这时候闭上了嘴,还吸了一口气。 “什么东西,这么香啊……” 王贵华深吸一口气,然后嘟囔了一声,然后白眼一翻,仰面便倒。 我和德叔都呆住了,王贵华这货,这么大本事,居然,居然一上来就被人给药翻了! 这还怎么合力擒住杨柳? 德叔脸色有些难看道:“王贵华这江湖经验,简直可以算是无,还不如你。太古真人真是丢了一个烫手的山芋给咱们。” 我道:“从他打电话不给钱,被人群殴还能跑掉的经历来看,他也挺机灵的,就是,他好像没有怎么见过女人,这一看见漂亮的女人,就不加提防了。” “潇潇!” 邵薇突然呼喝一声,空中盘旋那猫头鹰忽然怪啸而下,一双利爪,朝着杨柳的脑袋恶狠狠地抓去! “一个扁毛畜生也敢放刁!” 杨柳骂了一句,手上木剑一挥,一道绿芒陡然迸现,划向潇潇。 潇潇在空中急转而上,堪堪躲过杨柳这一击,但邵薇也于此时连连弹出五枚压鬼钱,其中四枚压鬼钱将四只厉祟逼退,第五枚压鬼钱却飞速打向杨柳。 杨柳只顾着潇潇,没有料到邵薇会于此时突然发难,猝不及防之际,那压鬼钱已经近身! 杨柳急急侧过脑袋去躲,那压鬼钱擦着她的鬓角而过,几缕青丝瞬间飘落,只差分毫,便可令其挂彩,这一下,杨柳脸色已经大变。 德叔道:“铮子,你先待着,我去帮忙!” “好!” 德叔静悄悄一个腾挪,奔向杨柳身后,右手在怀中一摸,再出来时,已经多出一物,乃是德叔写生死符时所用的毛笔! 这正是麻衣陈家,相门中人所用的特有武器之一! 相笔如椽,铁令如山! 这毛笔虽然短小,威力却是奇大,击在人身上,恍如被屋顶大椽所击,非同小可! 德叔想打个出其不意,所以猫着腰,蹑着脚,静悄悄,行动无声无息,却快速接近杨柳。 这几乎可以算作是偷袭了。 德叔手段毒辣,对付敌人尤其刻薄,所以这行径虽然让我有些不以为然,觉得有失光明正大,但是却也无法非议。 德叔曾说过:“对付坏人,自己本事高的话,可以光明正大地打,自己本事低,难道也要以礼相待?那是迂腐!” 想想,也不无道理。 可是杨柳,毕竟是个女子。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着德叔快速接近杨柳,手中的相笔离杨柳的后脑越来越近,心中竟不安起来。 德叔这一袭如果击中,杨柳必定重伤! 我不忍如此。 却也无法阻止,我扭过头,想要闭上眼睛,却鬼使神差般又扭了回去,大声喊道:“杨柳,你投降吧!” 这一声喊,德叔是一愣,杨柳也是一惊,蓦然回头,正看见德叔已经站在身后,脸色更是遽变! “好妖女,着吧!”德叔大喝一声,相笔直击杨柳额头,杨柳将木剑一格,已然是将德叔的相笔给拨开了去,但这一下,便可看出,她的功力要比德叔高深! 几乎是在格开相笔的同一时间,杨柳裙袖一挥,五光十色,烟尘四起,德叔大惊,急忙掩鼻而退。 杨柳瞥了我一眼,又朝德叔笑道:“堂堂陈家中人,手段居然也如此卑鄙!杨柳领教了。” 德叔只顾着避开杨柳的毒粉,也不敢开口说话。 杨柳却将木剑一招,四只鬼祟也飞速而退,重回木剑之中。 邵薇笑道:“怎么,要投降了?” “本姑娘累了,改日再会。”杨柳目光瞥向我,似有深意,嘴上盈盈一笑,刹那间已经化作一道绿色影子,轻风一样无声无息疾行而去。 德叔急道:“邵薇,快追啊!” 邵薇摇了摇头道:“追不上,她的轻身功夫不比我差,她要是跑,咱们就只能看她跑了。” “那猫头鹰呢?”德叔道:“潇潇不是可以追吗?让它跟着,再告诉我们杨柳跑到了哪里!” “不行。”邵薇道:“潇潇不是杨柳的对手,杨柳已经认得潇潇了,让潇潇去追踪,就是去送死。” “那就这么算了?”德叔失落道。 “嗯。”邵薇看了看还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王贵华,道:“要是他没有被杨柳药翻,咱们三人说不定能困住她,让她跑不掉。” 德叔叹息道:“本想抓住她,问问那阴沉木棺的来历。她可是木堂的人。” “木堂?”邵薇道:“异五行木堂?” 德叔道:“你也知道异五行?” 邵薇点点头道:“元方哥哥让我出山时,就特意嘱咐我说小心异五行的人。过去,术界第一邪教血金乌之宫横行江湖的时候,异五行藏头露尾,潜心经营,这许多年来,血金乌之宫覆灭,元方哥哥归隐,五大队、九大队实力受损,异五行这才伸出头来,那就表明它暗中积累的力量已经是到了足够明目张胆的地步。元方哥哥说他跟土堂的一个大师交过手,那人很是不弱,放在术界,已经可算是一流好手,但这还紧紧是一个大师,大师之上还有副堂主、堂主,堂主之上必定还有高手,所以再三让我小心。说我的本事,顶多能跟一个大师不相伯仲,再往上,就该倒霉了。” 德叔道:“神相说的有理,从咱们现在遇到的敌人来看,异五行的实力深不可测,一个土堂的先生几乎搅得陈家村天翻地覆,一个水堂的第三先生,差点要了我和铮子的命,确实不能等闲视之。” “要是元方哥哥能真正出山就好了,他收拾这些坏人肯定易如反掌,什么先生、大师、堂主,元方哥哥勾勾手指头就灭了他们!”邵薇摸着飞回她肩膀的潇潇,道:“至于那个杨柳……怪不得他用木剑,用毒,原来竟是木堂的人。” 德叔道:“这只是我和德叔的猜测,毕竟她也没亲口承认。” 邵薇道:“她如果真是木堂的人,她的本事又和我相当,那岂不是木堂的大师?” “至少是木先生,而且至少是首席先生。”我走了过去道:“我见过土堂的大师,杨柳的本事不弱于她。” “那就有些奇怪了。”德叔若有所思道:“一个身份不低于先生的人,怎么独身来此?不带徒弟?那水三先生尚有四五个徒众跟随做帮手。” 我道:“确实奇怪,土先生也有多名弟子跟随。这个杨柳为什么不带徒弟呢?是没有徒弟,还是徒弟们隐藏在别处没有现身?” 邵薇道:“刚才打到那般地步,她让四只毒死鬼来纠缠,都没有让徒弟出手,可见是没有徒弟,至少是没有徒弟在近旁。” “我明白了!”德叔突然说道:“她是自己来的,而且她来这里是极隐秘的事情,那阴沉木棺肯定隐藏着什么重大的秘密,而这秘密只有杨柳自己知道,她也只想自己知道!可惜,她跑了,可惜,可惜……” 德叔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十分有理,然后说道:“水三先生跟这件事情也一定有关联,他在河里布下淹死鬼局,这河边的柳树下就有一口阴沉木棺,水三先生刚死,淹死鬼局刚破,杨柳就出现了,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正文 第八十一章 谜题难解,遗踪难知 我又回头瞥了一眼那放着阴沉木棺的土坑,道:“想不明白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一切问题的根源都在杨柳身上,但愿下次遇上,能让她说个清楚。” 邵薇沉默了片刻,突然看了我一眼,忽然笑道:“归尘哥,你的脸还疼不疼了?” “不,不疼了。”我难为情地撒了个慌,其实麻木的感觉已经过去了,现在是疼得要命,又痒的要命,就好像有几万只蚂蚁在我脸上的肉里反复咬噬,我都在拼命克制自己去挠自己的脸,难受极了! “不疼?”德叔用指头戳了一下我的脸。 “啊!” 我登时不由自主地惨叫起来。 “才怪!”德叔道:“肿的都不成样子了,回去要好好用药调制!” “德叔,我怎么感觉你是故意戳的?这么大劲儿!”我不满道。 德叔道:“我还想问你,刚才你是怎么回事?” 我愣了一下,然后躲避着德叔那直勾勾的目光,道:“什么,什么怎么回事?” “别装傻啊。”德叔又戳了我一下脸,让我疼的几乎跳起来,德叔道:“刚才我明明都能一击得手,杨柳立时都能被我所制,你怎么突然喊了一声?” 我捂着脸,往后退了几步,防止德叔再戳我,然后呐呐道:“我是看她本事太高,怕打起来有什么闪失,所以想让她不战而降。” 德叔道:“我立时就要得手,会有什么闪失?如果得手,她必定重伤,不投降也得投降,要不是你多此一举,她也逃不掉了!” “我……”我支支吾吾了片刻,道:“我是怕德叔你下手太重,一下子打死她了,然后就不好问她有关阴沉木棺、白金封皮的事情了。” “我下手会没有轻重吗?”德叔道:“刚才我还想你只是无心之过,但是现在你越解释,我反而越觉得你有问题,铮子,你老老实实说清楚,我看你的模样古怪,不会是被那妖女动了什么手脚,中邪了吧?” “没有,没有。”我赶紧摇摇头,摆摆手,道:“可能是被她打蒙了,一时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没有?”德叔狐疑地看着我。 “有。”邵薇忽然笑道:“德叔你是不知道,归尘哥不但是中邪了,还中的很严重呢。” “啊?”德叔失惊道:“当真?” 说着,就要上来抓我,我赶紧闪躲道:“德叔,邵薇跟你开玩笑的!邵薇,别开玩笑了,我哪里中邪了?” 德叔看看邵薇,又看看我,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俩别玩了!有没有一个人能说清楚?” “他!”邵薇指着我道:“德叔,你知道我过来的时候,他在干什么吗?” “干什么?”德叔睁大了眼睛。 “邵薇!”我赶紧喊道:“别瞎说啊!” “我不瞎说。”邵薇撇了撇嘴,道:“我实话实说,我来的时候,那个杨柳正在亲归尘哥,两个人还抱在一起,再过了一会儿,两个人……” “邵薇!”我手足无措,结结巴巴道:“你,你,你小姑娘家家,说这些不害臊吗?” “又不是我做的,我害什么臊?”邵薇笑嘻嘻道:“归尘哥说脸不疼,是因为被一个那么漂亮的女孩子搂搂抱抱,亲亲热热,心里舒坦吧?” 我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刚开始不让邵薇说就是个错误。 我现在才看出来,她是对我刚才的行为不满了,生气了。 一个生气的女孩子,你越不让她干什么,她就越要干什么,你越是不想让她说,她就越要说。 挖苦你,讽刺你。 最正确的做法就是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这样她就觉得没意思了。 以前在学校,跟女同学吵架也是这样。 所以,我决定从现在开始,闭嘴。 邵薇兀自在说:“归尘哥,你是不是不舍得德叔伤了杨柳?” 我不说话。 “杨柳很漂亮吧?” 我不说话。 “你是不是很喜欢人家?” 我还是不说话。 “脸红了?脖子根都红了?心里在想什么呢,也不说话?” 装傻充愣。 “哟,成哑巴了?” 我点点头。 “你!哼!”邵薇跺了跺脚,气鼓鼓地,使劲儿摸了一把潇潇,潇潇立即不满地叫了一声:“咕咕--喵!” 邵薇不说话了,德叔却语重心长地开口了,他满脸严肃道:“铮子,你跟那个妖女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德叔可不能什么话也不说,我道:“真没有什么事,就是我被那绿气引来,然后就遇上了她,她也确实对我动手动脚了,但是我不知道原因是什么,莫名其妙!可能是想勾引我,我没有上钩--” 我话还没有说完,邵薇就在一旁“呸”的啐了一口。 我翻了翻白眼,继续说道:“我没有上钩,她就恼羞成怒了吧,让我去死,我就不死,然后她就要亲自动手,把我活埋,说要慢慢折磨死我,我想她可能脑子有问题吧,或者就是像猫捉老鼠一样,想戏弄戏弄我,因为她要是真想杀我的话,一掌就可以拍死我了,为什么非要把我活埋呢?她要活埋我,我当然要反抗,无意中,我就碰到了她,嗯,她的身体……她就骂我是淫棍,然后封了我的穴道,打了我这么多巴掌,然后邵薇就来了,再然后你就来了,事情就是这样!” 我一口气把话说完,然后看看邵薇,她却只是笑笑,眼中还闪过一丝调皮的光芒。 这是明摆着要戏弄我。 我简直哭笑不得。 德叔愣了许久,然后谆谆教导道:“铮子啊,你还年轻,血气方刚,我理解,但是,你要知道,你是正,她是邪,就算她再漂亮,再齐整,你们也不是一路人,过不到一块去的,你可千万不要用错了心。这世上好女孩子多了去,又年轻又漂亮又本事好的,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就比如,眼前就是一个。” “我知道,我知道。”我赶紧打断德叔道:“德叔,您放心,我还是能分得清是非对错的。” 邵薇已经笑成了一朵花,道:“德叔,你说的好女孩,又年轻又漂亮又本事好的,是我吗?” “真聪明。”德叔道:“这你都猜到了。” “谢谢德叔!”邵薇高兴地说。 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两个人…… “哎唷……” 地上突然传来一声呻吟,然后我就看见了王贵华抱着脑袋,“吭哧吭哧”地坐了起来,然后四周瞧瞧,再看看我们几个,喊一声:“哎呀,我的头!” “咚、咚、咚”用手使劲儿敲几下,然后又诧异道:“晕晕沉沉的,我怎么睡了?那个绿裙子姑娘呢?” “走了!”我没好气道。 要不是他一上去就被杨柳药翻,也不至于杨柳会跑掉,更不至于我们现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对阴沉木棺之事,一无所知。 “对了,铮子,你为啥会跑到这里?”王贵华爬了起来:“那个绿裙子姑娘是谁?哎呀,你的脸怎么成这样了,跟狗熊似的?被蜜蜂蛰了?” 我更加难堪,道:“我为什么跑这里?你是不是头疼?头疼就对了!你半夜三更不好好睡觉,梦游了!梦游了还跑到这里,嘟嘟囔囔说自己看见了一个绿裙子姑娘钻到树下去了,非要去挖,结果挖出来一口棺材!我们三个都拉不住你,你还拼命打我,就把我的脸打成这样子了!德叔不得已,才把你给打晕了!你现在还问绿裙子姑娘去哪里了?你看看天,天都亮了,还做白日梦!快去把坑给填了吧!耽误事!” 王贵华目瞪口呆,看看我,又看看德叔,再看看邵薇,然后伸头看了看那边的土坑,嚅嗫道:“我,我错了……” “去填了坑吧。”邵薇笑嘻嘻道:“天亮了,咱们该出发了。第一个要找的人,就在附近哦。” 正文 第八十二章 乞丐土狗,前世今生 王贵华被我一顿说,完全不知所措,便顺从地去填那土坑,我们也过去帮忙,等我们把土坑填上之后,东方天际已经可以看见太阳的影子了。 德叔道:“走吧,回去跟刘村长交待一声,咱们这就走。” 我想了想,道:“德叔,我就不过去了,来回跑着说话麻烦。德叔记得把我的背包带走啊,还有盛放玉珠的黑冰,也在桌子上放着。” 德叔看了看我肿胀的脸,点了点头,道:“你也不是怕麻烦,是你现在这副尊荣,确实不要去见人的好。免得谁见了,都要问你是怎么回事。” 我惭愧地低下了头,而德叔已经去了。 我去那杨柳树下坐着歇息,邵薇和王贵华也都过去了,邵薇站着,王贵华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絮絮叨叨嘟囔起来,道:“怪啊,怪!我在全真教虽然睡相不好,总是被师兄弟们嘲笑,但是我可是从来都不梦游的……” 念叨了没几句,栖于邵薇肩头,闭着眼睛假寐的潇潇忽然睁开了圆溜溜的眼,一声怪叫飞了起来。 邵薇手指一动,微笑道:“来了!” “什么来了?”王贵华不明所以,我也诧异地看着邵薇。 就在此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紧接着便是一声“嗷”的惨叫! 我循声去看时,只见一条瘦骨嶙峋的土狗正一瘸一拐地往我们这边跑来。 不远处,有一个衣衫褴褛的叫花子,手里拿着棍子,砖头正在追赶。 那狗就是被那叫花子用砖头砸了一下,伤到了腿,才惨声而叫的。 土狗也怪,看见我们三人或坐或站在树下,便一瘸一拐地朝我们跑了过来。 那叫花子也追了过来。 土狗跑到我们跟前,突然跪倒前脚,匍匐在地,眼巴巴地看着我们,眼中竟然有泪花闪现。 潇潇从空中落下来,盯着那土狗,“咕咕喵”的叫了一声,然后拍打着翅膀,歪着脑袋,盯着它一动不动。 那土狗连连晃动脑袋,模样,像极了跪在地上磕头的人。 王贵华叫道:“咦!这狗通人性啊,你们看它这眼神,快跟人的一样了!这是求咱们救它呀!” “各位行行好,给点钱花吧?”那叫花子跑到我们跟前,先朝我们仨团团作揖。 我看这叫花子,只二十多岁年纪,却形容枯槁,面黄肌瘦,身子上青一块,紫一块,也不知道是磕磕碰碰伤的,还是被人给打的,看上去也着实让人心生怜悯。 “我是道士,还没问你化缘,你还问我要钱?”王贵华说道:“还有,你砸这狗干啥?” “这狗是我的。”那叫花子见我们三人没人有给钱的意思,又瞥了一眼胖大的王贵华,咽了一口吐沫道:“是我追了一路,追过来的。” “我知道是你追来的。”王贵华道:“我就是问你,你追这狗干什么?” “要吃了它,还能干啥?”叫花子咽了口吐沫,说道。 “吃的?”王贵华瞪大了眼睛:“它这么瘦,你吃个什么?” “吃的!我比它还瘦!”叫花子笃定地说了一句,然后狐疑道:“你是道士,你不吃狗吧。” “我当然不吃!就是吃,也不吃这么瘦的!”王贵华像是被侮辱了似的,愤愤道:“这狗没有主?” “没主。”叫花子道:“我留意它好几天了,没人管它,到哪儿都吃屎,还有人打它,我不吃它,迟早也是个死。” “它吃屎,你吃它?”王贵华道:“你就不嫌恶心?” 叫花子道:“我不嫌恶心,反正长得是肉。” 天天吃粪的狗,我却忽然心中一动,难道这狗是…… 再看邵薇,也正在盯着那土狗,若有所思,嘴角慢慢多了一丝笑意。 那狗看着我们,眼中的乞怜之意更多了,眼泪也一直“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这年头真怪,狗也会哭了。”那叫花子说道:“老乡们不管它吧?我这就把它打死了。” 说着,那叫花子抡起棍子,就要朝狗头上砸去。 邵薇突然道:“这狗,你不能打死它。” 叫花子愣了一下,然后醒悟似的道:“哦,那我把它拉到别处去,我知道小姑娘心善,见不得这种事情……” 邵薇摇了摇头,道:“我的意思是你不能杀这狗,你走吧。”说着,邵薇从挎包里摸出来一张十元的纸币,递给那叫花子,道:“给你的,走吧,谢谢你带它过来。” 叫花子看看那钱,完全愣住了,半晌才接过去,捏了捏,又对着光看了看,然后才收起来,却还是不肯走,对邵薇道:“要饭儿要了这么长时间,还是头一遭见这么多钱,姑娘以后肯定是好人好报,大富大贵的命!就是你的心也太善了,这狗有什么可怜的?还不如我臭要饭的可怜。” 说来说去,他还是想要把狗给弄死吃了。 “你走吧。”邵薇道:“不是可怜它,而是为你好,你吃了这狗,会有报应。” 叫花子不屑道:“吃个土狗,能有什么报应?” “这狗是个人托生成的。”邵薇道:“你吃了它,跟吃个人没什么区别。我是为你好。” “啊?”叫花子怔怔地看着邵薇:“人托生的?” “不错。” “你咋知道?” 邵薇不再理会叫花子,却对狗说道:“你是纪秀才的转世,对不对?” 那狗猛然抬起头,两只狗眼不再流泪,而是直勾勾地盯着邵薇,这完全是人才能做出来的神情和动作! 这一刻,我竟有种悚然的惊悸! “这狗,狗……” 王贵华也长大了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邵薇对叫花子笑道:“看吧,它自己也知道。” “这,这狗,真的是纪秀才的转世?”王贵华惊叫道:“是他吗?” “它就是纪秀才,如假包换!”邵薇笃定道。 “纪秀才?” 那叫花子猛然打了个冷颤,看看邵薇,又看看那狗,突然间,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之色,嘴里喃喃道:“这狗是人,这狗是人,那我是什么?我是什么?” 我和王贵华面面相觑,王贵华戳了那叫花子一指头,道:“老乡,你怎么了?” “纪秀才,好熟悉,好熟悉的人!啊!我是谁?我究竟是谁!”那叫花子大叫一声,双手猛然抱住脑袋,拼命摇晃,又撕扯头发,喉咙深处嘶吼道:“我是谁!我是谁!纪秀才,纪秀才!” “他,他……”王贵华指着那叫花子,惊诧道:“他好像得了失心疯!” 我冷眼旁观,看他面色,再听其声音,眼神涣散,命宫易色,声为浊音,竟是大凶之兆! 邵薇猛地抢上去一步,左手食指、中指捏着一枚压鬼钱,蓦地按在那叫花子额头上,娇叱一声道:“咄!” 那叫花子浑身一颤,刹那间,涣散的眼神,渐渐汇拢,人也平静了下来。 邵薇喝道:“说,你究竟是谁?” “我记起来了,八世之前,我是清乾隆年间血金乌之宫的一名长老,唤作冥冥子。” 那叫花子语音颤抖道:“乾隆二十六年,一书生,也就是纪秀才找到我,愿以重金作为酬劳,让我将一唤作玉珠的女子躯体、魂魄禁锢在颍水河底,我情知那女子乃是冤死,却仍旧做了此事。数年后,纪秀才身患恶疾而亡,我也被正道追剿所杀,此后二百余年,转生八世,每一世,都是叫花子,都活不过三十岁。想是上天怒我昔年贪财好货,为非作歹,故令我受尽人间贫苦之灾。今日,我忽然想起前事,大彻大悟了。我有罪,甘受一切惩戒!” 正文 第八十三章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我和邵薇都是一惊,面面相觑,半晌无语。 这叫花子居然就是昔年把玉珠的尸体和魂魄禁锢在颍水河底的血金乌之宫妖道! 今天居然又是他,追着这土狗跑到了我们面前。 这造化之奇妙,世道之轮转,真不可谓不神奇,不可谓不精妙,着实令人敬畏叹服! “原来你就是把玉珠禁锢在颍水河底的邪教妖道!”王贵华指着叫花子,道:“你活该当臭要饭的!” 那叫花子喃喃道:“是,我活该,我活该。” 我道:“纪秀才是个穷书生,他从哪里给你找来的重金作为酬劳?” 叫花子道:“他有个朋友,叫做徐秀才,家中豪富,他们都怕那玉珠死后化作厉鬼,去寻他们的晦气,所以,是纪秀才找到的我,是徐秀才出的钱。” 我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明白了,看来玉珠说的话,不是谎言。昔年纪秀才找上冥冥子作恶,冥冥子为了钱便答应了,伤天害理,为道不容,死后世世受苦,到了这辈子,该了结的时候了,冥冥子转世者,便将纪秀才转世者带到我们面前,这正是报仇。是纪秀才害了冥冥子,也是冥冥子自己害了自己啊。有道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 “是我自己害了自己,不管别人的事情。你说的不错,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那叫花子念叨着:“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不可活……” 念叨着,念叨着,那叫花子瞥了土狗一眼,那土狗眼中闪过一抹羞惭之色,垂下了狗头,叫花子苦笑一声:“你害的我好惨啊,你自己也惨,保重,保重,后会无期!” 说完这句话,那叫花子便丢了木棍,扔了砖头,转过头去,扭过身子,步履蹒跚着,一步一步往远处踽踽而行。 “哎,你干什么去,你--”王贵华喊了一声,道:“你就准备这么走了?” 那叫花子头也不回地道:“事情都弄明白了,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你--”王贵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想上前拉他回来。 邵薇却拦住王贵华,道:“不用拦他了,让他去吧。” “为什么?”王贵华觑着怪眼问道。 “因为他活不长了。”我道:“面色生异,命宫突变,形衰而音竭,剩下的日子不多了,恐怕超不过三天,这是是因为他已经想起了前世的事情,这一辈子便算是走完了。再一者,玉珠要找的人中,并无此人,留下他干什么?” 王贵华这才作罢,道:“便宜他了!” 说完,又将目光投向那土狗,道:“薇薇,你是怎么知道这条狗就是纪秀才的?真神了!确定不会弄错吗?” “当然是他,卦象得自天意,不会有错。”邵薇道:“我不是说过了吗,等到天明,咱们会在附近遇到第一个要找的人,这个人,就是纪秀才。也就是这条狗,这条狗乃是他的第二百三十世转生所变。” “看来玉珠当年发的毒誓都应验了啊。”王贵华道:“这就叫做,叫做,那啥天罗地网,下雨不漏!” “咯咯……”邵薇被王贵华逗得笑了起来。 我翻了翻白眼,道:“那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王贵华混不在乎道:“反正就是这个意思,你们知道就行,玉珠死了也能合上眼睛了。” 我们正在说话,早看见德叔由远及近,快步而来。 那狗蓦然间扭头,看见德叔,鼻子一动,刹那间,眼中满是惊恐的神色,前身一弓,撒爪子就要跑。 “抓住它!”邵薇道:“不能让它跑了!” 土狗一瘸一拐地跑了两步,就被王贵华追上,一把抓住了脖子,提了起来,那狗挣扎在半空中,哀嚎不已。 王贵华骂道:“好不容易找到你了,你跑什么跑?” 我道:“德叔身上装着盛放玉珠的黑冰,这狗必定是嗅到了仇人的气味,心里愧疚害怕,所以要跑。” 邵薇走过去,道:“纪秀才,我知道你还记得前世的事情,也能听得懂我们说的话,我劝你还是不要跑了。难道你还想生生世世在猪和狗之间轮回转生,或被宰,或吃粪吗?好好了结这一桩公案,才是正理!” 那狗听见邵薇这话,竟似真的听懂了一样,也不再挣扎,眼皮下垂,仿佛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邵薇见状,道:“王贵华,放下它吧,它不会再跑了。” 德叔已经走了过来,背着我的包,怀揣黑木盒子,腰上别着青木葫芦,见王贵华拿捏着那土狗,便诧异道:“你们从哪里弄来一条狗?要做什么?” “这不是狗!”王贵华把狗放在地上,兴奋地说:“这是纪秀才!” “纪秀才?嘶……” 德叔忽然倒抽一口冷气,慌忙从怀里掏出来黑木盒子,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我惊道:“德叔,你这是干什么?” “这黑木盒子突然间变得冰冷刺骨!快把我冻着了!”德叔道:“不知道玉珠在里面捣什么鬼!” 说着,德叔敲了敲那黑木盒子,喊道:“玉珠,玉珠,你干什么?” 我道:“玉珠一定是觉察到了纪秀才的转世之人就在此处,故而发怒,想要出来,可是现在正是东方日上,阳盛阴衰,她又不敢出来,怨气无处发泄,阴气便集聚的更重了!来,把黑冰给我,我给她说。” 德叔把黑木盒子递给我,我拿在手中,也吓了一跳,真是奇寒彻骨,就像是一把刀刺在手上! 我也忍不住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口中叫道:“玉珠,玉珠,你听我说,我是陈铮!我们已经找到了纪秀才的转世,他现在是一条狗!一条吃粪的狗,你当年发下的诅咒,现如今已经应验了!最起码在纪秀才身上应验了!上天没有对你不公,你应该欣慰!不要再愤怒了,这冰可冷的吓人!” “我现在就想看看那伪君子变成了什么样的狗!” 玉珠的声音陡然从黑木盒子里传出,吓了我一跳。 我道:“瘦骨嶙峋,气息奄奄的狗!你现在出不来,到了晚上再来看吧,再说一件事好叫你知道,昔年把你尸身禁锢在颍水河底的那个妖道冥冥子,也遭了天谴,已经做了八辈子的叫花子,每一世,都没活过三十岁!你先消消气吧,我们还要去找纪婆婆、徐秀才等人的转世。” 我的话说完,那黑木盒子的温度便在慢慢升高,玉珠终于是平静了下来,不再闹了。 没过多久,黑木盒子完全恢复了以前正常时候的温度,我这才松了口气,重新把盒子装进了衣内口袋,看看众人,道:“好了,咱们走吧。” 邵薇笑着对我说道:“我现在才算是知道,为什么元方哥哥要找你做他的结拜兄弟,你们有一点是很像的。” 我好奇道:“我们什么地方像?” “都很能说。”邵薇道:“说起来滔滔不绝,长了一张好嘴。” “好吧,谢谢夸奖。”我没好气道。 邵薇笑道:“确实是夸你的,走吧,走吧,接下来会遇着谁,我还很好奇呢。” 当下,邵薇引路,我们便跟着她走,一路上,我们问邵薇她和义兄、江灵姐姐等人在哪里生活,她只是笑而不语,没奈何,只好听德叔讲术界江湖里的奇闻异事,往东几十里的路,走走歇歇,遇见饭店便吃喝一阵,倒也不觉得累,不觉得闷。 等走到中午,便进了繁华的市区了。 正文 第八十四章 街头摆摊,卧室讨债 路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高楼大厦,鳞次栉比,我们走在从中,看在眼中,仿佛换了个世界,直觉有些不适应。 尤其是王贵华,从小到大几乎没下过山,看见这个也惊,发现那个也奇,一路上都咋咋呼呼。 我们问邵薇,到哪里去找人,邵薇却笑了笑,道:“这种事情,只能等冤家自动投上门来,咱们守株待兔即可。” 王贵华道:“怎么个守株待兔法?” 邵薇道:“咱们就扮作看相的先生或者算命的先生,等着有人来问咱们。” 王贵华拍手道:“好,好,好!我还没有玩过这个呢!” 我道:“咱们这么多人,都扮这个?你是个姑娘家,还有一条狗在身边跟着,会不会太引人注目?” 邵薇道:“所以不能全都扮,只要两个人,德叔和王贵华去扮,其实不用扮,他们本来就是,德叔一看就是个相士,王贵华本来就是道士,你们两个直接去摆个摊就行。我和归尘哥,看上去还都像是孩子,我们和狗就不参加了。” 德叔点点头,道:“邵姑娘说的不错,这样也好。不过摆摊子,还需要去买些东西。” 在德叔的指点下,我们去买了几个小马扎,一大块白布,一叠纸,几根常用的圆珠笔,一根毛笔,还有黑墨水。 德叔用毛笔在白布上头先题了四个大字:“麻衣相士”,接着又画出来一个人面十二宫的分布图,下面注上一溜小字:“正宗麻衣相术,看尽吉凶休咎,铁口金牙,言断生死灾喜。” 弄好之后,按照邵薇看好的地方,在护城河桥头十字路口处,人流热闹地,铺下白布,放下青木葫芦,德叔端坐在马扎上,目不斜视,渊渟岳峙,银发满头,面容严苛,看上去真有一副鹤骨仙风的高人风范。 王贵华也搬着小马扎,放在德叔身旁,兴致冲冲地一屁股坐上去,只听“咔嚓”一声响,马扎四分五裂,王贵华“哎唷”一声,坐在碎木之上。 我和邵薇都笑弯了腰,德叔也乐,王贵华面上不好看,吭哧吭哧地爬起来,骂了几句卖马扎的店家不厚道,然后把坏马扎拾掇起来,直接丢到护城河里去,惹得路上行人指指点点,王贵华也不在意,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仰着胖乎乎的大脸,开始四处张望。 我和邵薇笑了一会儿,便觉无聊,邵薇对德叔说道:“德叔,待会儿要是遇上有人来看相,要求去家里相,就让王贵华去叫我们,我们就往那边去转转。” 然后我们带着狗,在护城河旁边的小公园里溜达起来,累了就找个凉荫地儿坐下来,我去买了些糕点、零食、饮料,和邵薇一边吃喝,一边聊天,尽说些术界中有意思的事儿,只不过大多数情况下,都是邵薇在说,我在听,因为我知道的事情,实在是太少了,除了从德叔那里听来的,几乎就没有了。 其实,邵薇自己经历的也少,只不过,她从小都在邵如昕身边长大,又在我义兄和木仙、木秀、江灵等人身边呆了几年,这些人,包括义兄的父亲弘道伯父,都是见闻极其丰富,邵薇从他们那里听来的事情,远比术界江湖中一般人经历一辈子的事情都要多,所以在我面前,是有足够的谈资。 倒是那条土狗,或许是知道这桩公案到了要了结的时候了,也无生愿,一心求死,所以,无论我和邵薇喂它什么,它都不吃,也不喝,无精打采的,像晒蔫了的草,看上去颓废异常。 说话的时候,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到了要用晚饭的时候,这期间也没见王贵华来找我们,我和邵薇便带着狗去找他们,等到了桥头,又不见了两人,我和邵薇慌忙四处张望,却见德叔在拐过桥头河滨路上的林荫道里,正站在一棵大梧桐树下,朝我们伸手,示意我们过去。 我和邵薇走过去,看见摊子已经挪到了那里,王贵华正无精打采地坐在地上,捂着脸,看见我们以后,也不拿开手,只是有气无力道:“你们回来了?” “这是怎么了?”我诧异道:“怎么换地方了?还有老王你,我们走的时候,你还活蹦乱跳的,就一晌而已,你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半死不活的?还有,你一直捂着脸干什么?” “别提了。”德叔道:“我们被人撵了好几次,所以才挪来挪去。” “被撵了?”邵薇道:“被谁撵了?” “几个老娘儿们!”王贵华怨气冲天地说,还是捂着脸。 “老娘儿们?”邵薇皱起了眉头。 德叔道:“是居委会的人。” 王贵华又骂了一句,道:“老娘儿们!”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跑过去,说:“来,老王,把手拿下来,你老捂着干啥?” “不,不。”王贵华摇头道:“铮子,别闹,别闹。” 德叔道:“居委会的人不让在那里摆摊,贵华就跟她们吵了起来,吵着吵着,贵华就骂她们是老妖妇,然后推推搡搡,最后就被群殴了,脸上被挠了几道,我们见势不妙,赶紧跑了,等那几个老妇人走了之后,我们才偷偷跑到这边重开炉灶。” “哈哈哈!”我笑了起来,更加可劲儿地去掰王贵华的手,他倒是捂得紧,死活都没掰开,嘴里还骂骂咧咧道:“要不是看她们都是女流之辈,我一掌拍死她们一个!” 德叔道:“也怪你先骂她们。” 我道:“好了,好了,不说了,去吃饭去。” “吃饭?好,饿死了!”王贵华大为兴奋,眼睛开始冒光。 我道:“先把摊子收了。” “好!” 王贵华站起来就去拾掇摊子,一兴奋,手也不捂脸了,半边脸上几道触目惊心的抓痕,被我和邵薇看了个清清楚楚,又在一旁笑了许久。 晚上吃了饭,便去定了旅店,这次我和德叔得到了教训,我们两个睡一个屋,单独给王贵华订一间房,邵薇自然还是自己一间。 只是晚上,刚过六点,我就感觉到怀里的黑木盒子渐渐凉了起来,并且越来越冷,很快就到了刺骨的地步,我立时想起来白天答应晚上让玉珠出来的事情,连忙把那黒木盒子拿出来,放在桌子上,打开,黑冰刚露出来,玉珠的身子便飘至半空,双眼圆整,目眦尽裂,凄厉、怨毒之色尽显无遗! 那土狗就在我和德叔的房间之内,从我拿出黑木盒子以后,它就躲在了墙角里,开始瑟瑟发抖。 等玉珠出来以后,那狗,更是惊恐的几乎抽搐起来。 “哈、哈、哈!” 玉珠看着那土狗,陡然发出了一阵凄厉的笑声,刺耳难当,我赶紧去拉住窗帘,德叔道:“没事,怨灵鬼祟的音容笑貌,无关人等,听不见也看不到。” 话音刚落,便有敲门声传来,我去问了声谁,却是邵薇。 打开屋门,让邵薇进来,邵薇道:“在隔壁房间,就能感受到你们这里的阴气森然,知道是玉珠出来了,所以过来看看。” “纪秀才!”玉珠厉声喝斥:“上天终究有眼,让你也遭了此报!让我好好看看你,现在的模样!” 黑影闪过,玉珠已经到了那狗的跟前。 土狗惊得四处钻躲,却似无处容身,观之,也令人心生恻隐之心,只是,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啊。 “哈哈哈!”玉珠嘶声笑道:“纪秀才,你不是人!你是畜生!你是狗,你就是狗!吃粪的狗!这才是你的真正模样!” 正文 第八十五章 因果循环,三道归一 那土狗,已经被玉珠吓得毫无狗色了。 浑身瘫软,匍匐在地上,几乎快要变成了一滩烂泥。 只是那狗头,还在拼命往地下拱,似乎是想要钻到地下去。 它不敢看玉珠。 一眼,都不敢看。 “你看着我!”玉珠厉声叫道:“就算你钻到地下,我也能把你揪出来!” “玉珠。”我轻轻唤了一声。 玉珠扭过头来,看着我,面目上依旧还带着浓重的愤然之色。 我道:“你不要太激动了,我们正在找其他的人,相信很快就会凑齐,到时候,你的沉冤自会昭雪,他们的惩罚,也不会少了分毫。” “沉冤昭雪?”玉珠惨笑道:“惩罚不会少了分毫?就算他们受到再多的惩罚,我活着的时候,所受的冤屈,也无法真正的得到昭雪!知道这些事情的人,都已经死了!” “既然他们都已经死了,你还在执著些什么?”邵薇淡淡道:“人死之后,再多的事情,也都烟消云散,没人会记得当年那个玉珠,也没人会永远记得当年那些事情。” “可是我记得!”玉珠道:“我记了几百年了!” 邵薇道:“你转世之后,也会忘了。你的诅咒只要实现,上天只要惩罚了这些作恶的人,你只要看到他们受苦赎罪的模样,还有什么无法平静的?” 玉珠沉默了片刻,道:“我只是无法明白,为什么当年要我受这冤屈,即使是他们受到了天谴,我也无法明白。” “有一果必有一因。”德叔道:“你就从来都没有想过,你自己做过什么事情吗?以善事谋善心,以善心得善相,以善相招善报。大致不谬。” “我一辈子,从未做过什么坏事,我自小礼佛向善,食素不杀生,济贫不贪财。”玉珠道:“我实在是想不出,我到底种下了什么因,才得了这个果!” “那只是你的这一世。”德叔道:“你的前世呢?就好比这纪秀才前世种下一因,后来百余世都受果报,他做狗或者做猪的时候,又会犯下什么错,以至于或吃粪,或被杀?” 玉珠愣住了,半晌才道:“我的前世,我的前世是什么人,又做了什么事,我又怎么会知道?” “那就别抱怨了。”德叔道:“上天是公平的,不会冤一人,不会纵一人,更无必要,刻意去害一人,等你明白生前之生前事,或许就不会再有今日这怨愤了。” 玉珠惘然道:“我何日才能知道我的前世之事?” “公案了结之时,便是你知道前世之事日。”邵薇笑道:“我料定是那一天,不要急。” 我也道:“对,玉珠,不要急,迟早会有那么一天的,说不定,到时候你还不想知道自己的前世呢。” “不管前世是什么样子,我都想知道。”玉珠道:“我实在是不想让自己这辈子不明不白地过得这么委屈!” “嗯。”我点点头道:“不管如何,我们都会帮你的。” 玉珠沉默了片刻,忽然环顾我们道:“你们怎么就愿意这般帮我,教我?我原本已经不信这世上还有好人了。” “你信或者不信,好人都在。”我笑道:“帮助你,一来,是怜悯你的身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我们修行者的本分;二来,帮助你,也是我们的缘分,更是我们自己的修行;三来,帮助你,是积我们的阴德,人都有走窄了的时候,今天我们帮你,他年他月他日,说不定就是别人帮我们。还是德叔说的那句话,有一果必有一因,有一因也必有一果,我们今天种下这善因,就是为了他日得到那善果。” “不错。”玉珠道:“如果人人都像你这么想,那世上就真的没有小人和恶徒了。你是好人,今世,我已无以为报,他日结草衔环,必然还恩!” 我道:“言重了。要是你现在心情平息了,就还回去吧。” 玉珠道:“我还有一事不明。” “你说。” 玉珠道:“你们麻衣陈家,论行止,仿佛是道家,但是论言谈,又有儒家、佛门,我不明白,你们究竟是哪一家?” “有必要分得这么清吗?”邵薇笑道:“道出同门,大道为一。道是道,佛也是道,儒也是道,至理之上,本是同根同源,更是殊途同归。儒家,讲究一恕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佛家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道家,清净自然,无欲无求。要是通到至处,岂非一样?至于这麻衣陈家,虽然说开宗立派自陈义山,但是陈义山之师父乃是陈抟老祖,陈抟老祖虽然是道士,却授业得自麻衣道人,麻衣道人或僧或道,尚未有定论呢。” “原来如此,领教了。”玉珠道:“最后一事相求,今夜,我能不能出去一遭?” 德叔警觉道:“你要出哪里去?” “到外面去。”玉珠的眼睛瞟向窗外。 德叔森然道:“外面都是人,人鬼殊途!你为什么要到外面去?去做什么?” 玉珠道:“相尊不要误会,我的仇人不是就在这城中吗?我出去,只是为了找我的仇人,或于梦中,或于幻中,告诉他们,要还债了。别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德叔看了看我和邵薇,没有说话,但是从神情上来看,却是不愿意。 我到底是有些心软,道:“德叔,这样子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咱们在外面摆了一个下午的地摊儿,不是也没有要找的人,自动投上门来吗?要不,就让玉珠去找找他们,托个梦,或许,明天就有收获了。” 德叔道:“邵姑娘什么意思?” 邵薇笑道:“我看归尘哥说的有道理。” 德叔听见这话,也不好再反驳,只是对那玉珠道:“我们相信你,放你出去,你可不要辜负了我们的一番心意!再有一点,你出去了,便是孤魂野鬼飘零,这城市偌大,市井之中,不乏卧虎藏龙之辈,若是你被有道高人发现,后果可是难测,不要怪我事先没有提醒你!” “多谢相尊提醒!”玉珠道:“玉珠一定注意,见了仇人便回,定无耽搁。” “那你去吧。”德叔挥了挥手,玉珠躬身盈盈一拜,从闭着的窗户,飘然而去。 “我看这个女鬼,十有八九会为我们招来麻烦啊。”德叔望着窗台,叹息了一声。 邵薇盯着德叔看了几眼,道:“德叔,就算是招来什么灾祸,那也是咱们命中注定的事情,既然做了,就不要再说了嘛。” 德叔也看了邵薇片刻,然后一笑,道:“邵姑娘说的是。” 我见两人这么说话,立时就感觉气氛有些古怪,尤其是两人的表情,互相看着,都有些不自然,我赶紧道:“那个,对了!德叔,你说这个玉珠出去之后,她是怎么去找人的?要是她能找到人,咱们只要让她引路,咱们不就不用摆摊了吗?” 德叔道:“她只能自己认门,引不了咱们。” “为什么?” “鬼祟,本身无知无觉,是不会认路的,所以人死七天之后,家人要在灵堂之中为其点灯,指引回门之路。逢年过节,上坟祭奠的时候,也要点灯,没有灯,鬼祟只能在外面乱飘,无处可依,那便是孤魂野鬼。” 德叔道:“至于玉珠,也没有家人会给她点灯,她的仇家更不会在自家点上灯,让她去上门。但是,这世上,人有人道,鬼有鬼途,偏偏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是向着有冤屈的鬼祟的。” 正文 第八十六章 鬼火阴灯,碎裂黑冰 (金钻满二百加更) “有一种灯,不是世间凡灯,乃是鬼火阴灯,此灯,只用于鬼祟寻仇,是暗夜所生,乃是天物。” 德叔幽幽说道:“凡是受冤而死的人,死后化为厉祟,若是去寻仇家,便会有鬼火阴灯相助。玉珠和那些人前世有债,自然有鬼火阴灯能引她去找到他们,但是,那灯只是一亮,玉珠就过去了。” 我惊疑不定道:“那灯只是一亮,玉珠就过去了?这是什么意思?” 邵薇笑道:“鬼祟不比活人,乃是魂魄虚幻之物,行止也与活人有异,灯亮而至的意思便是,灯亮时,玉珠便已经到了灯前。这是一种瞬时即至的情形,既不同于元方哥哥练就的御气而行,又不同于山术中的缩地成寸,活人,是做不到的。” 我恍然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义兄的御气而行,是咒禁十二科中的逍遥科下属一式,乃是以人体内的气,与空气相互配合,通过人为控制体内之气息调动,改变外界气流的走向,从而托举人身,修炼到极致,传说便可白日飞升、平地千里。 缩地成寸,则是山门中人修炼的法术,顾名思义,是将长距离缩短,比如百里之地缩成一寸,跨步而过。 这两种法术,都是人才能做到的。 若是以极快的速度行进,比如光速,那么根本就不是人所能达到的,因为活人有肉身,肉身有重量,速度奇快,则重量奇大,若以极重之身,达到极快之速,以无限之重,达到无限之速,在有空气摩擦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实现。 这便是肉身的限制。 自古以来,中国术界有一句话叫做,凡夫俗子,肉身重于泰山;仙风道骨,其重不过芥子。 就连《西游记》中,孙悟空也常说,唐僧是凡夫俗子,肉身太重,背着他根本无法施展筋斗云。 言归正传,玉珠既非人身,见灯而至,自然排除在外。 而我们既然是人,就要受到肉身的束缚,无法达到玉珠的那种程度。 所以德叔道:“咱们既看不见那灯,也赶不上玉珠瞬间消逝的速度,所以,找仇人,还是要靠我们自己。” 我点了点头,道:“那玉珠回来,是不是也因为有鬼火阴灯指引?” “不错。”德叔点点头,道:“从哪里走,便回到哪里去,鬼火阴灯,有始有终。” “懂了!”我道:“那咱们现在是睡觉,还是等玉珠回来?” 德叔道:“还是等她回来吧,我总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觉得有事情要发生。” 邵薇道:“那你们等吧,我先回去睡了。” 德叔淡淡地说了句:“邵姑娘慢走。” 邵薇也不答话,扭头就走,走了两步,正要开门,却突然回过头来,对我说道:“归尘哥,你送我一下。” “送……”我愣了一下,见邵薇神色有异,随即醒悟,这是有话要对我说,于是我便道:“好。” 德叔也无话说。 我和邵薇走到外面,邵薇便拽着我直到她的房中,反手关上了门,却坐了下来,也不说话。 潇潇不在屋中,也不知道飞哪里去了。 我道:“你有话对我说?” “没有啊。” “那你让我送你?” “就是送送啊。” 我半晌无语,看着邵薇坐在床上,两只脚晃在床边,一荡一荡,便道:“那我走了,你早点休息。” 邵薇却突然抬起头,道:“归尘哥,你没话对我说?” “我,我有什么话?” 邵薇笑了笑,道:“你不觉得我和陈德有点不对付吗?” 我怔了怔,心中暗道:“这妮子明明是有话要对我说,还偏偏做张做智,让我先说出来。不过,刚才她确实和德叔说话犯冲,而且两人之间,也确实不自然。现在到了她的屋子,她开口就说陈德,指名道姓,也不敬称德叔了。只是我在中间比较为难,德叔是我的救命恩人,邵薇也从杨柳手上救了我一次,两个人,对我都有莫大恩德,我谁也不能辜负,他们的关系还是好点才妙。” 我想了想,便道:“刚才,我也奇怪,你对德叔说话有些不太客气啊。” “我是看不惯他啦。” 邵薇撅起了嘴,露出了小女孩儿的本性,道:“我下山的时候,元方哥哥就对我说过,要和陈德好好相处,这是给我打预防针,我不明所以,就问元方哥哥,陈德有什么不好相处的,元方哥哥就说,陈德在五大队呆的时间长了,难免会受到一些不好的影响,考虑问题私心太重,为人刻薄寡德,我的性格会跟他不合,在一起可能发生龃龉。所以,元方哥哥才提前交代好,让我到时候千万不要闹小孩子脾气,以免让你为难。我也满口答应了,但是下山之后,跟你们相处了这么短的时间,我就有些不高兴了,昨夜在跟杨柳相斗的时候,他居然要偷袭,想以重手重伤杨柳,杨柳固然是坏人,但是陈德的这种手段也太恶毒了,我是元方哥哥派下山来的,陈德这么做,传出去,让元方哥哥的脸往哪里搁?又不是打不过。幸亏你大声呼喊提醒了杨柳,否则,我就提醒了。还有对玉珠,明明知道玉珠身世可怜,人家还一口一口相尊的叫他,但是你看看你德叔,满脸不情愿,唯恐玉珠出去给自己惹了什么麻烦。所以,我心里更不喜欢他啦!” 邵薇絮絮叨叨说了一大串,我头都有点大了,这种事情,我怎么好分解? 我说德叔的是,邵薇不高兴,说德叔的不是,我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 呆了半天,我才道:“你说的对,德叔做的确实有些不妥,但是德叔其实不是为自己考虑的,而是为我考虑的。” “为你?”邵薇瞪大了眼。 我“嗯”了一声,道:“杨柳那件事,是因为王贵华先不行了,德叔感觉活捉杨柳有困难,但是还想抓到她,来问清楚那阴沉木棺的事情,以免我受什么不明迫害,所以才会去偷袭;至于玉珠,是因为我先前力保,所以,出了事,我会有干系,德叔这才谨小慎微的。你不用怪他,要怪就怪我运气不好,老爱惹事吧。” 邵薇看了我许久,然后“扑哧”一笑,道:“看来元方哥哥说的对,你果真是这样的人,宅心仁厚。好了,不让你为难了,你回去吧。” 我挠了挠头,道:“你们不会再闹不愉快了吧?” “我大女子,不跟他斗气。”邵薇一笑,忽然又严肃道:“只是陈德这性子,刻薄寡恩,会损阴德,要折寿的。这是元方哥哥说的,可不是我说的,我可没有咒他。你没事的时候,也劝劝他吧。” “我知道了。” “嗯,去吧。” 我从邵薇那里出来,走到过道里时,便听见王贵华的如雷鼾声悠然传来,我不禁笑了笑,进了我和德叔的屋子。 德叔正在打坐练气,我进去时,他头也不抬,眼也不睁地道:“铮子,回来了?” “嗯,我也来练气。” “玉珠,这么长的时间,也该回来了吧?” “呃……”我道:“也不算太长,一会儿话的功夫,再等等,应该没什么事儿。” 正说之际,桌子上忽然传来一声“噼噼”的轻响,我扭头一看,赫然发现,原本容纳玉珠的那个黑冰突然间满是裂纹! “啪!” 德叔也睁开了眼,那黑冰竟彻底碎了! “不好!” 德叔低喝一声,翻身而起,道:“玉珠出事了!” 正文 第八十七章 阴阳法眼,相邪神通 德叔话音刚落,屋门处便传来一阵“砰砰”的乱响,紧接着就是邵薇的声音,道:“归尘哥,开门!” 我惊魂甫定,赶紧过去开门,邵薇一进来便说:“玉珠出事了!” 我惊疑不定道:“德叔也是这般说!那黑冰已经碎了,不是好兆头,这说明什么?” 邵薇一眼瞥向那裂开的黑冰,道:“果然如此!刚才我在屋中,心血来潮,便掐指一算,果然是玉珠出事了!她回来的鬼火阴灯,被高人给换了!” “鬼火阴灯被换掉了?”我惊诧道:“不是说,人看不见鬼火阴灯吗?” “肉眼当然看不见!”邵薇道:“可是你忘了,这世上之人的眼,不全都是肉眼!就比如元方哥哥,曾独自一人,坐拥五大目法,夜眼、法眼、慧眼、灵眼乃至天眼!其中,法眼又称阴阳眼,专司鬼事,你知道吧?只要拥有法眼,便可以看见鬼火阴灯!” 德叔颔首道:“邵姑娘说的不错。” 法眼,我当然也知道。 我清楚地记得,《义山公录•谋篇》曰:“肉眼观行望色,辨形测字,耳相音,鼻相味,可成世俗之相士,然质非五神足者不可触,暗非夜眼不可见,气非灵眼不可望,神非慧眼不可观,邪非法眼不可视,道非天眼不可察。故曰,入我门者,凡动神、静神、出神、入神、穷神,五神足乃至真境;凡夜眼、慧眼、法眼、灵眼、天眼,五眼具则成神相!” 由此记载可知,夜眼、慧眼、法眼、灵眼、天眼为神相五大目法,五大目法具,则神目如电也。 其中法眼又俗称“鬼眼”、“阴阳眼”、“夺魄眼”。 顾名思义,法眼就是能看见祟物的眼睛。 这世上,祟物,或者说是魑魅魍魉,鬼,脏东西,它们在一般情况下,是不为常人所见的。 常人能看见它们的情况只有两种,一种是它们让你看见,另一种就是你有法眼。 祟物让人看见自己的情况无非有以下几种,一是寻仇,要吓你、伤你,害死你;二是缠身,要欺你、唬你,找替身;三是促狭,要戏你,弄你,开玩笑;四是嘱咐,要扫墓,要拜祭,要供奉,要迁坟,要冥币等等,不一而足;五是感恩,要拜谢,要报答,结草衔环…… 总之,说到底,就是有必须让你看到它们的因由,否则它们也不愿意见人,毕竟人鬼殊途,人怕鬼,鬼也怕人。 这就是老人们常说的,人若不惹鬼,鬼也就不会惹人,这和毒蛇是一样的情况,毒蛇虽然毒,但是若非感觉人有伤其意,那是不会主动伤人的。 就好比,我在刘家村河边能看见淹死鬼,那是淹死鬼要害我;在冷饮铺,与众鬼相持,也是因为那些鬼要害我们;杨柳放出毒死鬼害人,也是因为这些鬼要害我们……我能看见玉珠,也是玉珠想让我看见。否则,以我的肉眼凡胎,又怎么能相邪? 德叔、王贵华和邵薇,他们也是如此。 当然,德叔、王贵华和邵薇道行不浅,即便是看不见鬼,也是有办法逼鬼现身的。 比如德叔,就可以用铁口令逼迫王婆婆鬼身来见。 邵薇也可以用压鬼钱逼迫祟物现形,太古真人用荡云磬,也是不在话下。 这是玄术,自然另当别论。 所以,在通常情况下,祟物不想让人看见它们,人是看不见它们的,除非人有阴阳眼,也即法眼。 传说中,具备法眼神通的人,一是天生便有,二是后天所练。 这两种人中,生就拥有法眼的人,两只眼睛是一只单眼皮,一只双眼皮,而且五行偏奇,五脏有缺。至于后天修炼出的法眼,因修炼方法不同,则更具邪性。 比如,有道之士,可以用银杏叶遮挡双眼,凝气聚神于双目,让眼睛出现短暂的法眼效力。 《义山公录•邪篇》里则记载的有这样一段话:“生擒独角青兕,取其双眼拭人目,可视阴阳。” 这便是另一种短时间内获取法眼效力的方法了。 “兕”,是一种类似犀牛的大型猛兽,书中记载的意思就是活捉一头兕,挖出它的眼睛,擦拭人眼,由于兕极其凶猛,双目之中饱含戾气,再加上被擒杀,强烈的怨气也淤积眼中,因此用它的眼球擦拭人眼,阴怨之气过渡给人眼,人眼就可以透视阴阳了。不过这种方法有时间限制,书中说只在六个时辰内有效,效力便不能再持久。 我听邵薇说过,义兄当年取得法眼,是汉生老爷子曾费尽心机,先在墨家机关中囚禁了一头具备法眼效力的异兽阴阳地犼,而后,义兄又在曾子娥奶奶、陈弘道叔叔的协助下,强取阴阳地犼之目法,从而让自己具备了法眼。 但是这种巧取豪夺得来的目法,是走了捷径,不为天道所赞,所以义兄取得目法之后,又罹患眼疾,不得不去伏牛山寻求万年夜明砂治疗……当然,这都是前话,说这些只是为了说明,后天获取阴阳法眼的难度之大,更是为了说明,一个人能拥有法眼,那是多么厉害且难得的事情。 这样一个人,十有八九都是高手中的高手,这样一个高手,若是去为难玉珠,那玉珠可要遭大难了! 我当下便有些急,道:“你的意思是,有个开了法眼的高手,看见了玉珠回来时候的鬼火阴灯,然后在那灯上做了手脚?” 邵薇点了点头,道:“我怀疑是那人将鬼火阴灯灭掉,然后让玉珠在外徘徊乱转,找不到回头路,至于对头的目的是干什么,我还不知道。” 德叔道:“早就说了不让玉珠出去,你们偏不听!这下果然不出我所料,给我们带来大麻烦了!” 邵薇冷冷道:“那依你的意思,是救还是不救?” 德叔瞥了邵薇一眼,道:“邵姑娘是否是太小觑我了?我陈德知道自己心性刻薄,但是却也极为护短!玉珠是我们这边的,不论是人还是鬼,还轮不到由外人去欺负!” 邵薇道:“这样最好。” 我怕两人掐起来,赶紧道:“那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出去找找吧?要不要叫王贵华一起?” “你先去叫王贵华吧,不过不要着急。”邵薇道:“刚才我心血来潮,掐指一算之际,便卜断出了玉珠出事的大致位置,也让潇潇出去找了,想必很快就有回信!” “好!” 我听见这话,精神一震,推门而出,便去叫王贵华起来。 好不容易把鼾声雷动的王贵华从床上打醒,让他穿好了衣服,急急忙忙拽出来,跟他解释发生了什么事情,等我们俩再到屋子里去时,恰好听见窗口处一阵“扑棱棱”的乱响。 邵薇喜道:“潇潇回来了!” 我赶紧去开窗户,潇潇立即飞进了屋内,轻啸几声,邵薇便朝我们笑道:“走吧,潇潇找到正主了!” 说着,邵薇带着潇潇,当先出去,我们三人也跟着走。 依旧是我走的最慢,出了旅馆之后,王贵华便把我扛了起来,我也无奈。 路上,王贵华问邵薇道:“这个猫头鹰能找到玉珠?它能看见玉珠?” 邵薇道:“猫头鹰本来就是暗夜使者,灵通阴阳,更何况,这猫头鹰是我木家姐姐养出来的灵物!你没看见潇潇这一双眼睛,在夜里发出的是什么光彩吗?” 王贵华道:“是绿幽幽的亮光,看上去怪瘆人。” 邵薇道:“潇潇的目光,跟鬼火是一样的颜色!” “咕咕喵!” 邵薇的话音刚落,潇潇突然怪啸一声,我鼻子一动,已然嗅到一股幽微的异香钻入鼻中。 相味之术,断,不吉。 正文 第八十八章 寒水比蓝,暗夜鬼馨 只见前方不远处的黑暗街道里,隐隐约约矗立着个影子。 窈窕而玲珑的影子。 静默而孤立的影子。 这是条绵延很深的老街。 街道两边,一盏路灯也没有。 黑暗的筒子楼,将这里围拢成一片城市的黑暗角落。 “你们来了?” 一道冷漠的女人声音响了起来:“来的很快,至少要比我想象中的快很多。果然不是庸手。” 我们都是一惊,面面相觑,她知道我们要来? 她认得我们? 她就在这里等着我们来? 她是谁? 王贵华瞪着眼睛大声道:“就是你抓了玉珠?” “是我。” 那人竟然一口承认。 王贵华又叫道:“你抓玉珠干什么?” “不是抓,而是收回,收回本来就属于我们的东西,然后顺便看看,敢抢我们东西的人,又是些什么样的人。” 影子在月光下缓缓走动,朝我们走来。 身姿婀娜,尤其是腰身,灵动仿佛水蛇,走近了,我们渐渐也看清了她的模样。 一件蓝色的短衣,一条蓝色的裤子,一双蓝色的鞋。 深蓝。 深得有些发黑。 一双幽暗的眼睛,闪烁着幽冷的光芒,就像是看上去即将要熄灭,实际上却仍旧顽强燃烧着的火焰。 一抹淡香,悄然布散,和空气完美的融为一体,若非我修行相味之术,鼻子已非常人,根本嗅不到这气味。 这气味香,很好闻,像是花香,却让人分辨不出是哪种花的香味,但确实好闻。 可就是这香味,让我嗅出了一丝危险的味道。 十分危险,嗅着这味道,就像是看见了一朵吃人花的艳丽。 这女人的姿色,比不上杨柳妩媚,也比不上邵薇可爱,但也算得上是美丽。 尤其是眉目之间,那一抹清冷,仿佛融化不了的冰雪,在月下也别有韵味。 只一个鼻子,鼻骨显露,鼻梁浅薄,准头尖削,兰台、廷尉均皆短小瑟缩,这一副刻薄至极的相,正是其人心肠歹毒、阴险狡诈屡证不爽的铁证! “你们都是麻衣陈家的人?”她在距离我们一丈之地处,站定身形,目光挑衅地从我们四人身上一一扫过。 王贵华当即道:“好叫你知道,道爷我是全真教太古真人门下弟子!旁边这位薇薇姑娘,乃是神机妙算的卜门世家邵氏传人!陈德老爷子和铮子小兄弟才是麻衣陈家的高手,而且都跟神相陈元方有莫大的关系!所以,道爷我警告你,你个邪魔外道,休要逞强!快快把玉珠放出来,道爷念你是个姑娘,又是初犯,说不定还可以既往不咎,否则,嘿嘿嘿……” 王贵华眯着一双小眼睛,露出两排大白牙,耸动着胖大的身子,脸上的肉一颤一颤的,笑得模样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那个……”我忍不住道:“老王,先放我下来。” 德叔干咳一声,道:“道友,还未请教尊姓大名?既然知道那女鬼是玉珠,又知道我们会来找你,更敢在这里等着我们,恐怕咱们之间有些往来吧?” “我姓水,名叫馨蓝。冷似鬼手馨,寒水暗如蓝。”那人幽幽说道:“这名字应该能让你们想起些什么。” 我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道:“你是异五行水堂的人!” “不错。”水馨蓝道:“我就是水堂的人。” “怪不得!”德叔道:“原来是水堂的邪徒!” “怪不得我会说要来拿走本属于我们的东西。”水馨蓝道:“玉珠,本就是我们水堂费尽心机找出来的厉祟,你们杀人越货,伤我害我水堂弟子,抢我水堂圣物黑冰,又夺我水堂祟物,这仇,该怎么算?” “仇?”我冷笑道:“邪教妖人,上不容于天,下不容于地,人人得而诛之!你不想着多行不义必自毙,还要来寻仇?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水三先生是你什么人?” “好厉害的一张嘴。”水馨蓝道:“麻衣陈家的相士,铁口金牙,一张嘴雄辩天下,现在看来,果然不差,这倒是神相陈元方的真传。水三先生是我的属下,我是水堂三师。” 是大师级别的对手! 我暗叫一声不妙,连水三先生都是她的属下,那她的部众一定很多,此时此刻,却只有她独身一人出现,其他的人呢? 看着周围黑灯瞎火的筒子楼,我的心中忽然莫名涌起了一股不安的情绪。 她早早就在这里等着我们,会不会已经布下了什么陷阱? 邵薇突然道:“无需多说了,玉珠在哪里?” “就在那里。”水馨蓝身子稍稍扭转,偏向后面,指着老街巷弄深处,道:“你们看,就在那里。” 我抬眼望去,只见那里突然亮起了一盏灯,灯火是深蓝色的光,灯火的外面是一层透明的灯罩,仿佛是冰做成的。 只是在这夜里,在这还算是很热的夜里,那深蓝色的灯光,那冰一样的灯罩,无不透露出令人心悸的异样。 “那是灯,我们问的是玉珠!”王贵华叫道:“玉珠在哪儿?” 水馨蓝冷笑道:“她就在那灯罩之中,难道你们看不出来吗?” 我吃了一惊,再去看那灯罩,果然看见里面多出了一道影子。 那影子左冲右突,却被那灯罩牢牢困住,怎么都出不来! 也不知道水馨蓝施了什么法术,令人心惊。 水馨蓝道:“想要救她,就过去吧。” 王贵华听见这话,就要上前,走了两步之后,发现我们都站着没动,于是又停了下来,指着水馨蓝道:“你当我们傻呀?” “你们不傻,那就走吧。”水馨蓝道:“既然不想救玉珠,那我就将她带走了。” 说着,水馨蓝转身就走,朝着那蓝灯而去,就好像真的要走一样。 王贵华瞪眼看着,道:“怎么办?” 德叔道:“不要过去,这其中必然有诈!这四周的气氛不对,暗中应该埋伏的有人。” “去,潇潇,把灯给我拿来。”邵薇拍了拍潇潇,潇潇振翅而起,飞快地朝那蓝灯飞去。 但水馨蓝就在路上,潇潇飞向那灯的必经之路上。 潇潇飞的很高,远远超出水馨蓝的头顶,它也飞的极快,远远超过水馨蓝走路的速度。 眼看,潇潇就要从水馨蓝上面越过,水馨蓝却突然一挥手,一道水柱也似的东西冲天而起,刹那间迸出一片水幕,将潇潇迎面拦住! 潇潇收势不及,迎头撞在了那水幕上,只见那水幕往前一张,又往后一弹,无声也无息,潇潇却突然惨叫一声,折向便回。 那水幕也在此时消失了。 邵薇脸色一变,道:“好厉害的术!” 潇潇已经跌跌撞撞飞回,邵薇凌空一跃,将潇潇抱在怀里,查看羽毛、翅膀,然后皱着眉头道:“那水幕的温度很高,潇潇似乎是被烫伤了。” 就一道稀薄无比的水幕,居然能将潇潇这等灵物烫伤! 我看着水馨蓝的背影,一时间越发觉得此人捉摸不透。 水馨蓝也不回头,走到那蓝灯旁边,稍稍一折腰,提起那灯,轻声慢语挑衅道:“你们不来,我就真的把玉珠带走了。” 王贵华急道:“怎么办?怎么办?” 我也有些焦急,道:“咱们这么多人,她也就是个大师的水平,邵薇足能对付,要不咱们过去?” “不能去!”德叔道:“这就是个局!多么明显,你们不会看不出来吧?” “那怎么办?”邵薇道:“玉珠就让她带走?” “带走就带走,让她带走,她布下的这陷阱就没有用了!”德叔道:“反正,咱们不能冒这个险,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为了一个女鬼而冒险,不值。” “那你就在这里呆着吧!”邵薇气冲冲一哼,身影一闪而过,直奔水馨蓝而去! 正文 第八十九章 卜门圣物,鬼手手段 邵薇的身影从我身旁掠出之际,双手一挥,将潇潇抛向了我这边,我连接接住,只听邵薇喊道:“帮我看好潇潇。” 潇潇在我怀里,无精打采,看上去极其颓废,也不叫,也不动。 王贵华也要上前,却被德叔拉住,王贵华扭头道:“真的不去?” 德叔显然也有些动怒了,眼中闪烁着寒光,嘴上沉声说道:“她要想去送死,就让她去!” 我心中陡然升起一丝不悦,但随即又努力平息,心平气和道:“德叔,邵薇是义兄派下山的人,她要是出了什么闪失,到时候在义兄那里,恐怕也不好交代吧?” 德叔看了我一眼,然后有些愤然道:“也不知道元方为什么会派这么一个小孩子心性浓重至此的人出来!” 我道:“邵薇说,神相是为了中和你和她的性格,所以才派她来的。” 这话,邵薇没有说过,但是从之前邵薇在她屋中跟我说的话里,基本上可以判断出来,义兄就是这个意思。 德叔心性刻薄寡毒,邵薇心性阳光活泼,两人正是相反的性子,义兄怕德叔会因为性格原因而招致祸端,所以才会对邵薇说那些话,目的无非就是要间接提醒德叔。 所以我才说了刚才那一句话,算是对德叔做一个提醒,但我又不好说的太露骨,免得让德叔脸上不好看。 说完之后,我又补充了一句,道:“也不知道邵薇是什么意思,义兄是什么意思,你们的性格有什么好中和的?” 德叔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一笑,道:“恐怕元方是说我心性刻薄寡恩吧,嘿嘿,说到底,我究竟是个好人!再刻薄,也管了不少闲事!” 我知道德叔并不心服口服,也不好再说。 只是那边,邵薇早已经赶上了水馨蓝。 “留下玉珠!” 邵薇娇叱一声,一伸手,五六根竹签一起飞出,分作上、中、下三路,将水馨蓝周身都笼罩在攻击范围之内! 这是邵家卜算时候用的竹签,但也是卜门中人对敌时的利器! 水馨蓝再厉害,在邵薇面前也绝不敢托大。 那五六根竹签刚刚飞出,水馨蓝就扭过了头,看着竹签攻击的方位,然后匆忙躲避。 她的身法果然如水似蛇,在竹签的凌厉攻势下,居然躲避的游刃有余! 但是,这样一来,毕竟要躲,毕竟要耗费时间,毕竟不能再继续走,所以,邵薇已经趁着这个空档追了上去! “嗖、嗖、嗖、嗖、嗖、嗖!” 又是一阵破空之音大作,邵薇这次是伸出了两条手臂,一双小手掌箕张开来,玉指纤纤,十几根竹签仿佛暴雨梨花,从上而下,伞状布控! 水馨蓝刚刚躲过刚才的竹签,身子还没有站稳,力道还没有恢复过来,整个人就被邵薇的第二波竹签给笼罩在内了! 这次,是根本躲无可躲了! 因为,她来不及躲了! 她也没有躲! 她终于将手中的蓝色鬼灯给丢在了地上,转而伸出了双手。 她要用双手去接邵薇的竹签吗? 月光之下,我清楚地看见了她的十根手指,每一根都修长至极,比例,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 水馨蓝的身高一定不足一米七,但是她的手指长度,却像是一米九多的人,才能拥有的。 比我的还要长! 更让人惊诧的是,她的每一根手指都很白,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白的一点也不嫩,白的一点也不让人舒服。 就像是那种在福尔马林中泡了许久的尸体,或者是被腌制的鸡爪,那种白,惨白,死白。 这色度,从我的相术中看,根本不是活人应该拥有的色度。 但是这一双看似是死人的手,却又灵活至极,十根手指头,在月光中交错而动,刹那间,已经不知道做出来了多少个动作。 我只感觉自己已经眼花缭乱,根本无法看清楚。 十几根暴雨梨花似的竹签,竟然在一瞬间被水馨蓝全部抓在手中! 轻轻一搦,全部断裂。 水馨蓝冷冷一笑,道:“先前要躲,是因为我不喜欢碰别的女人的东西,但这不代表我怕。这些东西,这种招数,对我无用。” 邵薇不禁怔住了。 我们也都目瞪口呆。 我喃喃道:“一个女人,怎么会长出这么厉害的手?又怎么会这么不爱惜自己的手?” 德叔沉声道:“这个女人的手,不像是活人的手,也不像是她自己先天长出来的手,我看见她的手腕处,似乎有一道淡淡的纹路,纹路上下,两处的肌肤似乎有些不同。难道是后天受到过某种处理?或者是以什么邪术练就而成?” 德叔这么一说,我赶紧细看,然后也发现了水馨蓝的两条胳膊上,手腕处各有一道浅浅的纹路。 纹路很平,很直,就像是比着尺子,在她手腕上画了一条细细的线。 纹路上下,也就是手和胳膊,肌肤确实不同。 一种是惨白的令人难受,一种是白皙的让人养眼。 就好比枯荣两种境界,给人以分外不同的感受。 “原来如此!”我突然间心中一动,醒悟过来,失声道:“她刚才说的那句话,冷似鬼手馨。这一双手,就是鬼手!” 王贵华瞪大了眼睛,道:“鬼手?这女人是鬼?” “不是。”我道:“她应该是从死人身上取下来的手,接在了自己的腕子上!所以她才能打出那种高温的水幕,也敢去抓那些竹签!只有死人的手,才会不怕烫,也不怕伤!也只有是死人的手,她才不会爱惜!” 邵薇似乎也已经看出了水馨蓝的门道,立时抖动压鬼钱,专朝水馨蓝的一双手上去打! 水馨蓝不怕邵薇的竹签,却十分忌讳这压鬼钱,一物降一物,本来如此,既然是鬼手,当然怕压鬼钱。 水馨蓝退避着,然后口中念念有词,双手连弹,又是一道水柱冲天而起! 这次,因为是水馨蓝的面目朝向我们,所以我看的分明,那水柱是从她的袖中而出,右手的袖子里。 水柱飞升,转瞬间,又化作一道水幕,迎风而张,朝着邵薇裹卷而来! “破!” 邵薇大喝一声,身子滴溜溜一转,她那粉色长裙登时舞成一朵盛开的花,绚丽至极,令人目弛神摇! 但是,忽然间,她那粉色长裙中,飞出一道道乌光! 每一道“乌光”都打向那水幕。 “啵!啵!啵!” 只三声轻响,水幕便破了。 剩余的“乌光”穿过水幕,直奔水馨蓝。 水馨蓝又是伸出十指,劈手夹住,捏在掌中,冷笑一声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彩!” 说罢,搦成一团,丢在地上,我打眼看去,却是邵薇的蓍草。 蓍草是卜门占卜用的圣物,素来有辟邪通灵的效力,用来破解水馨蓝的水幕邪术,也算用得其所。 只是,眼下这么一来,水馨蓝和邵薇算是打了个难解难分,谁也奈何不了谁。水馨蓝无法逃脱,邵薇也无法从水馨蓝身后抢走那蓝灯。 王贵华早已经按捺不住,道:“咱们现在上吧?打了这么半天,也没有看见有什么陷阱诡计,薇薇都不输给这个妮子,咱们再上去帮忙,肯定能一把把那个破灯给抢过来!” 德叔望向四周道:“或许陷阱是等咱们都动手的时候,才会显现出来吧。不然,水馨蓝明明知道咱们会来找,也明明知道咱们人多势众,为什么还敢一个人在这里等?人物反常必有妖!再等等。” “俺等不及了!”王贵华说着,一晃胖大的身子,便朝水馨蓝奔去! 正文 第九十章 百年祟物,水阵淫威 德叔盯着王贵华的背影,从牙缝里挤出来了两个字,道:“妄动!” 说罢,德叔又看了看我,道:“既然他去,我就不动了。我在这里陪着你,静观其变。” “德叔,我自保还是有能力的。”我道:“要不你也上吧,一鼓作气,把玉珠抢过来。” “再看看吧。”德叔说道。 “妖女!”王贵华跑到水馨蓝近前,大喝一声,道:“休要猖狂,道爷来了!” 王贵华的声势相当惊人,但是看他跑过去的身姿,等闲人士都不敢与之争锋! 我唯一担心的就是王贵华看着人家漂亮,掉以轻心,重蹈那次与杨柳对垒时的覆辙。 不过这次,水馨蓝像是没有空腾出手来对付王贵华。 杨柳上次与邵薇对阵,还调来了四只祟物--哎,不对! 我突然间脸色一变,打到了现在,水馨蓝居然还没有放出祟物! 这根本不符合异五行行事的作风! 无论是水堂的还是木堂的或是土堂的人,迄今为止,以我跟他们打交道的经验来看,凡是人斗,都会有祟物出现助战! 水馨蓝跟邵薇打得难解难分,居然没有放出祟物来助自己一臂之力,这不符合常理,也不符合逻辑! 难道真如德叔所说,这其中真的有陷阱? 可是到了现在,水馨蓝也该让陷阱得见天日了吧? 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是邵薇跟王贵华联手下的对手! 王贵华蒲扇大的手掌已经朝水馨蓝拍了过去! 只是那拍的方位,十分不雅,既不是朝着水馨蓝的脑袋,也不是朝着水馨蓝的肩膀,更不是朝着水馨蓝的后背,而是朝着水馨蓝的胸口。 德叔淡淡地说了句:“这个王贵华,倒是跟你一样,真能下得去手。” 我听见这话,老脸一红,若无其事地装作什么也没有听见,同时在心中暗骂王贵华无耻下流。 水馨蓝见状,脸色骤红,腰身一扭,匆忙躲过,却又差点挨了邵薇一记压鬼钱的崩弹,形容已经是狼狈至极! 水馨蓝瞪着王贵华,啐了一口,骂道:“全真教下太古老杂毛交出来的小牛鼻子,都是这般不要脸?” 王贵华见刚打了一下,就被人骂了自己,还及师父,登时勃然大怒,回道:“你才是老杂毛!你全家都是老杂毛!你是牛鼻子!你全家都是母牛鼻子!道爷我堂堂正正,怎么不要脸了?” 水馨蓝气极反笑,道:“你,你简直是无耻之尤!你往哪里打的?” “道爷朝你这里打!”王贵华说着,又是一掌挥出,方位不变,依旧是直直地朝着水馨蓝的胸口拍去。 这次,我和德叔都…… 连邵薇都看不下去了,啐了一口,脸红红的退到一边,也不跟王贵华联手了。 这样一来,水馨蓝得以从容躲过,一张脸却气的扭曲了,咬牙切齿地,似乎是想要骂,却一时间不知道该骂些什么。 王贵华还“咦”了一声,回头问邵薇道:“薇薇,你怎么不动了?咱们俩联手拿下这妮子啊!” 邵薇别过头,道:“王贵华,你能不能不打她那里?” “她那里鼓鼓囊囊的,肯定是有东西啊!”王贵华诧异道:“多么明显的招打地方!不打那里,打哪里?” 邵薇愕然无语。 水馨蓝也呆住了。 我和德叔都默默地垂下了头,轻轻叹了一口气,全真教的教育,真是令人堪忧。 就在大家都愕然的时候,王贵华却瞅准了时机,第三次挥出魔爪,大力朝水馨蓝的胸口拍去! “冰娥!” 水馨蓝大喝一声,蓦然间,一道黑烟从她胸口处滚滚而出,迎风而散,朝着王贵华裹卷而去! 我精神一振,王贵华这货也算是办了一件好事,终于逼迫水馨蓝放出了祟物! 只是,只见黑烟,却不见鬼祟。 鬼祟呢? 王贵华莫名地浑身颤抖了一下,喊了声:“冻死道爷了,干什么!” 邵薇在一旁发声提醒道:“王贵华,小心!她一定是放出来了道行极高的祟物,可以在伤人中凭借阴风黑夜,不让人以肉眼看见其真身。这水馨蓝是阴阳法眼!” 说话间,邵薇又揉身而上,抢去与水馨蓝斗在一起。 “邵家的人,果然见多识广!” 水馨蓝一边还手,一边冷笑道:“冰娥已有三百年的道行,昔年在雪天被人推入冰河而死,戾气冲天!只有我能看得到她!” 我这才想起来,能把鬼火阴灯给灭掉然后抓走玉珠的人,就是拥有阴阳法眼的人,这不是水馨蓝还会是谁? 德叔低声道:“有一双鬼手,还有一双阴阳法眼,此人的修为,也当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可惜,沦为了邪徒,否则,在术界绝对能占上一席之地!” 王贵华看不见冰娥,只是被那黑气阴风来回缠绕,恼的没法,便双手入怀,蓦地掏出一把小旗,喊道:“道爷灭了你!” 王贵华一挥手,五面黑、白、黄、绿、红的小旗帜便插在地上,围成了一个圈,王贵华跳在圈子里,双手捏诀,口中念词,行止与之前的王荣华如出一辙! 小五雷法! 一道亮光陡然从旗帜中央腾起! “咔嚓!“ 一声雷响,王贵华戟指而向,一道霹雳直奔那黑烟阴风! 电光之速,何其之快! 那黑烟阴风本来就不敢靠近小五雷法的施术地,已经躲得很远,霹雳出来时,又是急忙逃窜,但是却依旧被那霹雳追上,刹那间只见火光四溅,恍如黑夜里烟花璀璨、鞭炮齐鸣,一阵雾气腾空而起。 阴风阵阵中,传来一声哭叫,紧接着,一张女人的脸,在风中显现出来,但是头发、眉目、鼻子、嘴唇,甚至整张脸上,都像是过了一层霜,白花花的,已然看不清晰。 “现出形来了!”德叔道:“王贵华的法术不含糊,这下就好办了。” 德叔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头顶上猛然一声响,接着有人大吼道:“妈的个八辈祖宗!大半夜鬼哭狼嚎的,死了爹还是死了娘!让不让睡觉了?做法事的不会找个没人的地方去!” 我仰面一看,只见左侧筒子楼上,四层高的地方开着一扇窗户,一个妇女正依窗而骂。 我们都呆住了。 没人动手了。 片刻的静默。 那妇女似乎是被人拉了回去,窗户又“砰”的一声闭上。 筒子楼里还有人住啊。 我以为这附近,都是废弃的民居了。 水馨蓝显然也没有料到这一点,呆了片刻,突然喝道:“看够了没有,都出来!” 突然间,两边筒子楼里一阵响动。 黑暗中,忽然又多出来了六个人影,将王贵华和邵薇围在核心。 我和德叔都是一惊,德叔冷笑道:“果然有局等着我们入!现在看来是等不及了!” “布阵!给我杀了这个牛鼻子!”水馨蓝低声喝道。 六双手一起伸出,六道水柱冲天而起,水馨蓝在当中屈指一弹,六道水幕显现在空中,南、北、东、西、上、下,分布六方。 水幕之中,又冒出滚滚水汽,聚于当中蒸腾不息! 邵薇和王贵华已经被完全笼罩在内! 眼看着那球一样的水幕,越变越小,似要将两人压缩在内。 王贵华大叫道:“好热!热死道爷了!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搞什么!” 这声音从水幕中传出来,听上去闷闷的,低低的,与王贵华张大的嘴完全不相称,显得奇怪无比。 喊声中,王贵华又是戟指而向,“咔嚓”一道电光闪现,奔向那水幕! 但是当电光击在水幕之上的时候,整个水幕全都一片闪耀! 没有破,更没有消失! 王贵华瞪大了眼,张大了嘴,喃喃道:“我的五雷法不灵了……” 正文 第九十一章 阴柔水堂,毒手相尊 邵薇被水馨蓝一直缠着,无暇顾及其他,此时见王贵华沮丧,便大声喊道:“王贵华,水和电相连,你的小五雷法破不了她的水幕大阵!你来跟她打,我去破阵!” 王贵华呆了一呆,随即叫声:“好!” 眼看那球形水幕越聚越小,王贵华拔脚就往邵薇那里去,冰娥在阴风中露出狰狞面目来,一口黑气喷出,蜿蜒如龙,肆虐着朝王贵华缠绕而去! “猖獗!” 王贵华大喝声中,双手一拢,地上的五面小旗帜拔地而起,团团簇动,王贵华一挥手,那旗帜眨眼间便将冰娥环绕在其中,黄旗在上,青旗在东,白旗在西,红旗在南,黑旗在北,五色旗帜悬浮空中,冰娥已无路可逃。 “无上天尊!咄!” 一连串的霹雳电光从五旗之上迸发,刹那间已经连成塔状,将冰娥整个身影完全囚禁在其中! 只要冰娥一触及那电网,就会惨呼一声被击退,所以,无论冰娥向上、向下或是前、后、左、右,均不得出。 德叔在一旁感叹道:“这个王贵华,虽然江湖经验奇差,不通人情世故,但是山术修为却是要比乃兄王荣华厉害,四十余年的童子身修为,果然非同小可!那祟物三百余年的道行,也敌不过他这小五雷法的牢笼,由此可见,魔道虽厉,却也比不上正道秉承天意,醇厚悠长。” 我也是暗暗佩服,正说之间,王贵华已经腾出手来,往邵薇那边而去。 水馨蓝却大声叫道:“变阵!挡住他!” 站在南侧的两名黑衣人,突然手法变动,袖中水柱又出,从那球形水幕中分化出一个小小的气泡来,迎风而张,瞬间便有六尺方圆。 “咦,怪哉!” 王贵华看的有些发怔,还有些惊奇,邵薇纵声提醒道:“别看了,快过来吧!” 王贵华刚一转身,那气泡忽而一弹,以奇快无比的速度,竟将王贵华立时套了进去! 就像是一个透明的牢笼! 王贵华大吃一惊,“呼”的就是一掌打出,掌风凌厉,打在那气泡上,却只是往外凸出一部分,瞬间又弹了回去,前后过程,竟然毫发无损! “呼!” 王贵华不信邪,又是一掌打出,落掌处,却依旧是软绵绵的,无处着力。 王贵华咬着牙,双手迭出,接连挥掌,一连十几掌下来,还是不能动那气泡分毫! “娘的!” 王贵华瞪着眼睛骂了一声,手往怀里一摸,掏出一柄一尺长的黝黑铁凿和一柄半尺多长的黝黑铁锤子,右手持锤,左手拿凿,浑身捏劲儿,气息长存,口中念念有词,两只眼睛睁的浑圆,一眨也不眨! “那是雷公凿和雷公锤!” 德叔叫了一声,道:“原来全真教还真有这等法器!看来这王贵华也果然是全走的阳罡一路山术!” 德叔的话音未落,王贵华已经大声喝道:“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急急如律令!” 喊声中,王贵华右手上的锤子猛然落下,在凿上大力一击,只听“铛”的一声响,电光四溅,一道霹雳陡然迸出,冲着那气泡飞驰而去! “噼里啪啦!” 一连串的轻微爆破音传来,那气泡不但没有被击破,反而在瞬间全然布满了电,将囚禁在其中的王贵华给电了个七荤八素,浑身抽搐着,雷公凿和雷公锤都丢了,白眼一翻,差点没晕过去。 德叔叹道:“究竟是阴柔克刚强,这水馨蓝布下的阵法,正是王贵华这等人的克星!他赢不了了。” 我在一旁听得老大不耐烦,道:“德叔,你去援手吧?” “再看看不迟。”德叔看也不看我一眼,还是紧紧地盯着场上,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更何况,咱们也不知道水馨蓝在暗中是否藏得还有人,万一我过去了,你被人偷袭,怎么办?” “德叔,邵薇和王贵华都是咱们的自己人!”我道:“一个是义兄托付给咱们的,一个是全真教掌教托付给咱们的,他们要是有什么闪失,咱们怎么交代?您去吧!我在这里不会有事,最起码以我的相术来判断,周围断然不会再有什么危险,就算是有危险,您救了他们,我死也情愿!” 我这话说得就有些重了,德叔不由得回头看了我一眼,略一沉默,然后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去,你好自为之!” 德叔说着,也不再耽误,身形一掠,早往场上奔去。 看着德叔的背影,我心中隐隐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话是不是说的有些重了? 德叔无论对邵薇或者王贵华怎么样,对我,一直是真心相待的。 毕竟,我虽然叫他“德叔”,之前是承认他是“义父”的,他或许在内心深处,也把我当他原来的那个儿子陈成一个地位来看…… 胡思乱想之际,德叔已然出手! 他没有往水幕之中前进,而是朝着布阵的六个黑衣人下手。 第一个下手对象便是离我们最近的,站在最南侧的“矮冬瓜”。 德叔速度快,攻击狠,下手重,一个纵扶摇身法,如椽相笔已然伸出,直挺挺地刺向“矮冬瓜”的后脑勺! 一击若中,不死也重伤! 德叔这一次仍旧是偷袭,仍旧是无声无息,所以,一直当他到了矮冬瓜身后的时候,矮冬瓜兀自不觉有异。 还是水馨蓝见机的快,立时提醒道:“冰球,缩头!” 那体型像极了矮冬瓜的冰球,听见水馨蓝的话,看也不看,立时照做! 头往下一缩,几乎整个缩到腔子里去,人也变得更圆了! 德叔这一击落空,“嘿然”冷笑道:“好!我让你再做缩头乌龟!” 喊声中,相笔往下一刺,那冰球的修为与德叔相比,实在是相差甚远,否则也不会在一旁摆阵了。 德叔这一笔刺下的时候,冰球刚刚回过头来,仓促之际,张皇失措,将一张大嘴裂开,往外呼的喷出一口黑水,这正是之前水三先生常用的伎俩,德叔与水堂众人交手多时,如何会不妨?当即侧一侧脑袋,轻巧躲过,手上的相笔往下不停! 冰球万万料不到德叔躲避之中,还不止攻击,狼狈躲闪,却只躲过了脑袋,右侧肩膀空档大露! 只听“噗”的一声闷响,那相笔已然插入冰球的右侧肩膀! “啊!” 冰球惨叫一声,德叔却继续不停,手上用劲儿,大力往下刺去,将那相笔直刺入大半之深! 不但如此,德叔还手腕翻转,将那相笔来回搅动,但看场面,便觉血腥残忍至极! 我心中暗暗感慨,德叔这手段,真是毒辣到了极致,若他是坏人,还不知道天下间有多少好人要受多少的罪。 那冰球已经疼的叫不出声来了。 整个人都在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晕死过去! 只是他还有布阵的职责,不能坏事,所以强撑着一口气而已。 “冰川、冰洋!还不出手!” 水馨蓝呼喝声中,冰球身边的两个黑衣人,忽然转向,一起面朝德叔,两个人,两条胳膊,两处衣袖,两根水柱,在同一时间,一起蹿出! 那水柱相交,水滴四溅,刹那间,又是一个气泡滚了出来,迎风而长,变成方圆六尺大小,朝着德叔裹卷而去! 德叔冷笑一声,一脚踹向冰球,将手顺势一拽,相笔已经拔出! 冰球浑身一阵抽搐,终于还是忍受不住,“噗通”一声,双膝已经跪在地上,下一刻,上半身往前匍匐,已然倒地。 那水幕大阵,也在此时,停止了萎缩。 正文 上架公告 刚刚发布章节的时候,才看见后台已经设置成了收费模式,心中还感慨,终于到了这一天。 不是盼着收费,也不是盼着上架,如果可以,我愿意一直写免费的文,让亲们免费去看。 可是,这毕竟不现实。 说多了,都是矫情。 归结为一句话,网站要赚钱,御风要吃饭。 或许只有码字的人才知道码字的辛苦,只有好的读者才能体会作者的心酸。 如果喜欢御风,喜欢御风的文字,就请一如既往的支持我。 千字五分,无论怎么说,都不算贵,但这对作者来说,却是血汗钱,是尊重,是荣誉,是动力。 御风写作的态度,做人的人品,相信天涯上的读者有目共睹,我一直都在标榜自己是用心写文,写自己喜欢的文,写读者喜欢的文,不庸俗,不媚俗,永远做悬疑世界里独树一帜的那个。 相术的世界,无人能出御风之右! 相信我,亲们,来吧! 正文 第九十二章 多行不义,穷途末路 阵法,讲究的就是所有布阵者的协同合一,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问题,阵法就会相应受损。 这个水幕大阵也是如此。 德叔以非常手段,辣手废了冰球,邵薇和王贵华的危险,算是暂时得以解除。 只是冰川和冰洋打出来的水泡也到了。 “这东西,对我可没用!” 眼看那气泡到了跟前,德叔却也不惧,将手中相笔一抖,笔端的兽毛还是鲜血淋漓,那是冰球的血。 德叔仗着这染尽鲜血的相笔,迎风点在那水泡之上! 只听“啵”的一声响,水泡破了! 在空中化作点点星雨,无声散落! 我不由得吃了一惊,那被王贵华浑厚掌力都拍打不破的水泡,竟然被德叔一击即穿! 这便是术界常说的,一物降一物吗? 德叔在冷笑声中,赶上前去,双手挥动,两张白纸轻飘飘地飞在空中,德叔挥毫直书,两道生死符一挥而就! “啪、啪!” 两声轻响,两道生死符在空中一闪而逝,仿佛消失不见,但是下一刻,冰川和冰洋却都不动了。 细看之时,便能发现,那生死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贴在了冰川和冰洋的额头上。 “麻衣神相如律令!破!” 德叔一声吼,两道生死符一起碎裂,冰川和冰洋几乎同时喷出一口黑血,眼睛瞪的大大的,软绵绵地往下瘫,顷刻间便都倒在了地上。 德叔便是这种手段,只要出手,那便都是杀招,若是不要人命,便是要人重伤,或者尽废根基! 这样一来,布阵的六个黑衣人,在转瞬间已经倒下了三个,水馨蓝的脸,已经完全阴沉了下来。 王贵华“哈哈”大笑道:“让你们狂!道爷弄死你们!” 我也觉得欣喜,看来德叔的策略还是正确的,先在一旁暗中观察,将对头的手段底细全都摸清楚之后,再行出手,一击必杀,确实要稳妥的多。 但,这也是建立在己方人员有惊无险的前提下,才能实施。 否则,邵薇和王贵华任何一个人,有了三长两短,我们怎么过意的去? 正在胡思乱想,一阵心悸的危险感觉突然传来,就好像是有一条毒蛇悄然游走到你身后,脑袋昂起,嘴巴张开,毒牙已经对准了你的脖子! 我下意识地往后一看,赫然发现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正直挺挺地对着我。 我吓了一跳,再看那持枪的人,又是一惊。 因为这人,我并不陌生。 前几日,我才见过他。 他就是我和德叔从刘家村出发,追袭水三先生时,分道而行,遇见的第一个人。 那个水三先生的徒弟,那个被德叔拍中腹部丹田,废掉了的水堂弟子! 当时苦苦哀求我和德叔,说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女儿,中间还有个残疾老婆,一家人都指望着他活的那个人。 居然是他! 我突然间明白了,为什么水馨蓝会知道是我们干掉了水三先生,为什么水馨蓝会知道玉珠被我们带走,为什么水馨蓝知道我们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水馨蓝会在这里布下一个局。 一切的源头,应该都是来自此人! 我原本以为水馨蓝埋伏的人全部都已经现身,被王贵华逼迫的不得不早早现身,可是我没有想到,暗中还会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一个废人也被水馨蓝安排在此局中。 我突然间也有些理解了德叔,为什么每一次都下手这么狠毒的缘故。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嘿嘿,没想到咱们还会再见面吧?” 那人见我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得意地一笑,道:“我叫冰海,差点死在你们手上的冰海。” “你居然还不知道悔改?”我直视着他的眼睛,冷冷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上次我们饶了你,留了你的性命,就是想让你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你居然还不珍惜?巴巴地跑来这里,难道,你真的不要命了?” “现在有命的是我,快要没命的是你!”冰海叫了一声,突然大喝道:“都给我住手!要是不想他死的话!”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一起看向这边。 “那是啥?”王贵华惊诧道:“枪?” 难为王贵华居然还认得枪。 冰海笑了,道:“对,这是枪,手指头稍稍一动,一颗子弹飞出去,就能把人的脑袋打穿的枪!” “你要脸不要?”王贵华骂道:“术界中人,居然用枪?” 冰海笑了:“五大队、九大队还要用枪,为什么我不能用,更何况,我现在是个废人,我不用枪,我用什么?” 我道:“冰海,这两边都是楼,楼里有人住,刚才他们只是以为咱们在做法事,可是开了枪就不一样了。你要是敢开,就不怕出不了城吗?” “如果装上消音器呢?”冰海阴笑着,从口袋中摸出一截黝黑的铁筒,缓缓拧在枪口上。 这一刻,我突然一咬牙,一横心,手猛然伸出,朝冰海的手腕上抓去! 他是个废人,比普通人还略有不如,我为什么要怕他? 但是就在我的手抓住冰海的手腕时,他的手指头抠在了扳机上,那枪口,正对着我的胸膛。 “你再动一个试试?”冰海狞笑道:“就算是不装消音器,我也要先打死你!” 突然,一道黑影从我怀中骤起! 还未等我醒过神来,黑影一闪而过,冰海却惨叫一声,手丢了枪,捂住了脸。 不,准确来说,是捂住了眼睛。 一双手,死死捂住眼睛,却依然有血从手指头缝里留下来。 我愣住了。 下一刻,那黑影缓缓落下,伏在我的肩上,幽幽地盯着冰海。 是潇潇。 之前被水幕烫伤了的潇潇。 在一瞬间,抓掉了冰海的两颗眼珠! 潇潇的喉咙还在耸动,做着吞咽的动作。 冰海已经倒在了地上,打着滚,身子缩成了一团,抽搐着,越来越慢,越来越僵。 这种疼痛,根本不是常人所能忍受住的。 这种惨烈,也根本不是常人所能忍受住的。 我的胃里一阵翻腾,那血腥气,一直往鼻孔里钻,我终于忍不住俯身呕吐起来。 “呕!” “潇潇!” 邵薇叫了一声。 潇潇振翅而起,飞向了邵薇。 “冰糖、冰雪、冰晶!掷黑冰!” 水馨蓝大声呼喝,剩余的三名水堂黑衣女弟子一起隔空抛物,却是水堂弟子几乎人手一份的黑冰! 那三块黑冰,都朝着水馨蓝的方向而去。 水馨蓝伸出鬼手,在空中连弹三下,只听“嘭、嘭、嘭”三声炸响,黑冰尽皆破碎! 一时间,黑雾、黑烟、黑影恍如井喷!一阵阵阴风平地而起,鬼影重重!全都朝着邵薇裹卷而去! 邵薇被这阵势压住,连连催动压鬼钱,频频打出蓍草,水馨蓝却自知大势已去,纵身一跃,提起蓝灯,带着三名女弟子,径直绕过还被困在水泡中的王贵华,奔赴德叔这边来。 德叔的道行原本就稍逊水馨蓝一筹,再加上水馨蓝又有三名女弟子伴随左右,又是穷途末路而逃,德叔立时便往后退让,直到我身边,拉起我就让开路来。 眼看水馨蓝就要突围而出,我急道:“就这样放她们走了?” 德叔沉声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穷寇莫追!” 水馨蓝从我们身边经过时,还不忘扭头看了我们一眼,嘴角荡起一丝冷笑,道:“后会有期!” 我盯着她手上的蓝灯,只想冲过去抢回来。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月下突然掠过一抹绿影,恍惚中,水馨蓝竟然止住了脚步。 因为她身前,突然多了一个娇滴滴、俏生生的女人。 “杨柳!” 水馨蓝瞪大了眼睛。 正文 第九十三章 水木相争,不速客至 “难为水姐姐还记得我啊。” 那女子嫣然一笑,风情万种,美艳不可方物,简直令人难以直视,她的目光却又朝我瞟来,笑道:“你脸上的肿相,还没消失啊,还疼不疼?” 这几句话,说的轻柔婉转可人,听到耳中者,无不心思荡漾,如春风拂面,简直是说不出的舒坦。 可是我却吃了一惊,忍不住要往后退。 不为别的,就因为眼前这个身穿一袭绿色长裙,脸蛋圆润娇嫩,晶眸闪耀,鼻如精琢,三千青丝闪着流光垂于脑后,两片红唇轻启尽显绝艳风采的女人,就是杨柳! 那个神出鬼没现身,莫名其妙亲我吻我抱我,却又要我死的可怕女人! 德叔低声对我说道:“麻烦了!水馨蓝便难对付,又来一个魔头,两人若是联手,咱们死无葬身之地!上次不除掉此人,真是追悔莫及!” 杨柳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开,又瞟向了水馨蓝,笑道:“水姐姐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是在做什么好事呢?” “你是木堂之师,我是水堂之师,堂属有别,自当避嫌。这是水堂内部的事情,即便是姐妹,也不能说。”水馨蓝似乎并不买杨柳的账,反而还有些抵触和厌烦,冷冷道:“杨妹妹还是让开路吧,姐姐这会儿很忙。改日有空,再来叙旧不迟。” 听见这话,我低声道:“看杨柳的样子,应该不是来和咱们为敌的吧?水馨蓝也没有要杨柳联手对付咱们,她们之间似乎不那么平和啊。” 德叔道:“都是异五行邪教中人,不和咱们为敌,难道还要自相残杀?” “这群人之间的关系本来就很微妙。”我道:“就算是一堂之内,也不是完全同心协力!” 德叔略一沉吟,道:“我先去偷偷把王贵华放出来,待会儿也好助力。” 王贵华却在那边叫嚷起来:“这不是我昨天夜里做梦见到的美人吗?这不又看见了!这是不是在做梦?” 在我们说话的时候,杨柳也没有让开,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水馨蓝等四人面前,尤其是水馨蓝,正巧挡住了她的路。 水馨蓝似乎是强行按捺怒气,道:“妹妹,请移尊步,姐姐要走了。” “什么尊步不尊步的,妹妹可不敢当。”杨柳的目光流转,笑道:“水姐姐总是这么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让人看了好害怕,做妹妹的,想亲近也亲近不来呢。” 水馨蓝有些急躁,又有些不耐烦道:“我天生就是这副模样,改不了!但是对你,我心里还是亲近的很!” “是么?那妹妹可就太开心了!”杨柳“咯咯”一笑,道:“那个被你们打碎水堂圣物激荡祟气压制住的女孩子,可是邵氏卜门中的高手呢,我跟她有过过节,险些被她伤了,姐姐现在也算是替妹妹出了一口气。” “哦,这样啊。”水馨蓝道:“妹妹要是想报仇,现在就可以去,她想摆脱我们的压制,还得费些功夫。” “既然如此,那就不急着去了。”杨柳道:“好不容易遇见姐姐一次,怎么能不多说会儿话?姐姐还没有告诉妹妹,为什么来这里呢?” “你又是为什么来这里呢?”水馨蓝愈发有些焦躁,道:“还是独身一人!” 就在此时,只听“啵”的一声响,水馨蓝急忙回头看,却是德叔已经用相笔击穿了囚禁王贵华的气泡,将王贵华放了出来! 王贵华大喊一声:“道爷终于出来了,你们这些小娘儿们,憋死道爷了!道爷要好好找你们算算账!” 说着,王贵华就从地上捡起来雷公凿和雷公锤,要奔水馨蓝这边来,德叔连忙道:“你的雷法对她们不管用,你还是先去破了那祟气,把邵薇放出来吧。” 王贵华这才骂骂咧咧地往邵薇那边去,转身之际,还不忘看了杨柳一眼,道:“昨天做梦,就是看见你了!今天这肯定不是做梦!” 我简直是哭笑不得。 水馨蓝已经是惊怒交加,也不再跟杨柳说话,直接往前大踏步迈去,想要从杨柳身边欺身而过,杨柳却猛然一斜身子,恰恰挡住了水馨蓝的去向,水馨蓝又转另一方,杨柳再次侧身挡住,水馨蓝登时大怒,左手提灯,右手五指陡然伸出,在月下抓过五道惨白的弧度,杨柳却往后一退,悄然躲开,笑道:“水姐姐的鬼手向来都厉害得紧,今夜是准备朝妹妹身上使吗?” “杨柳!”水馨蓝作色厉声骂道:“你这个狐媚子!不要给脸不要脸!你现在是要做什么?不要忘了你的身份!异五行的人,要帮对头吗?” “哟!”杨柳笑嘻嘻道:“水姐姐明明是蛇性人,怎么长了一张狗脸?说翻就翻了?我就是想问问你,在这里究竟做什么,我这也是关心同教中人,问清楚了,要我帮忙还不容易?” “咔嚓!” 王贵华施展山术雷法,已经凿出一道霹雳,只见一阵电光乱闪,火花四溅,一股焦灼之味传来,邵薇周身围绕的黑气、黑烟、黑雾、黑影瞬间消失了许多。 水馨蓝见状,更是焦躁,当即朝三个女弟子使了使眼色,那冰糖、冰雪、冰晶立时上前,各自张开嘴,又是要喷那黑水出来,杨柳却不等三人施术,裙带一扬,一股绿烟早已滚滚而出,可怜冰糖、冰雪和冰晶三人只是小辈弟子,哪里是杨柳的对手,再加上离得又近,当即被杨柳的毒烟喷中,那是吭也未吭一声,但听得“咚”、“咚”、“咚”三声响,都已是仰面倒地,嘴里冒着白沫,嘴唇、眼圈全都发紫,脸色青灰一片,也不知道是死还是活。 “贱人敢尔!” 水馨蓝盛怒之下,嘴里乱骂,右手拼命朝杨柳脸上挠来,已然是恢复了女人最原始的打骂方式。 杨柳也不与之对垒,只是躲闪,水馨蓝见抓不找杨柳,便将手上的蓝灯丢在地上,合身朝杨柳扑去。 杨柳却斜刺里飞踢一脚,将那蓝灯挑起,然后又是一蹬,那蓝灯立时朝我这边飞来,我能赶紧伸手接住,再抬头看时,只见杨柳已经飞也似地去了,只留下 一道绿色背影和一阵笑声:“陈归尘,昨夜你唤我一声,今夜我还你一灯,你我之间,已经互不相欠,此后要是再见,你命休矣!水姐姐,对不住了,不过你我以后也用不着再见面了。” 水馨蓝呆呆地站在那里,盯着杨柳远遁的背影,啐了一口,骂道:“贱人,你等着我!” 说完,水馨蓝俯身看了看冰糖等三人,然后脸色变得更加阴沉,又扭头往我这边瞟了一眼,我正觉惊悚,忽然听见一阵警报声大作,由远及近,似乎是正朝我们这边而来! 是警察? 是筒子楼的人报警了? 我心中是陡然一震,那水馨蓝更是面色大变,骂了一句:“好贱人!” 起身就要往外蹿出,不料黑暗中早有一道人影快速掠来,迎着水馨蓝就是一道符纸挥出,口中喝了一声道:“邪教妖人,留下吧!” 水馨蓝逃命紧迫,也不躲避,劈手就夹住了那纸符,只听“嗤”的一声响,纸符燃着,一阵火起,水馨蓝也不丢掉,两根白生生的手指在刹那间一阵焦灼! 来人吃了一惊,道:“鬼手水馨蓝!好!是条大鱼!” 说罢,又是一道符飞出,逼上前来。 与此同时,老街口处,一阵灯光闪耀刺眼,一时间也不知道有多少警车开临。 正文 第九十四章 束手就擒,异变又生 邵薇已经脱困,与王贵华一道从后赶来,德叔也一并而去,那使用符咒的男子在前,其后警笛长鸣,警灯遍闪,十余名警察从车上下来,一字排开,手里都拿着枪,无一例外,全都指向水馨蓝,众人已经将其彻底围在垓心,无路可逃! 那使符的男子冷笑道:“水馨蓝,今夜恐怕你是走不得了,我劝你还是投降吧!若是再顽抗下去,我下手并无轻重,他们的子弹也不长眼,你若死的太难看,鬼手之名,毁于一旦!” 水馨蓝冷冷道:“好,看来果然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我在此布局,本想着将对头一网打尽,却不料人算不如天算,事事出人意料!我水馨蓝认栽,只是你总得让我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吧?” “五字头,命术支队,海朝正!”那人傲然道。 五字头,莫非是五大队? 我心头一震,不由得又看了海朝正一眼,这就是传说中的五大队中人? “果然如此,是五大队的硬爪子!”水馨蓝道:“不过,我很奇怪,五大队的人,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你们在这里闹腾,有人报了警。报警的人说你们在这里做法事,又是哭又是喊又是咋咋呼呼,跳来跳去,还点炮放鞭,弄的噼里啪啦,跟电闪雷鸣似的。”海朝正道:“也是巧了,当时有我的一个属下在警局交接案子,听了这话,觉得不对头,又告诉了我,我便跟警队打了招呼,我先来,他们后到,一起配合,执行公务。不过,我也是没有想到,最近闹得风生水起的邪教异五行,竟然还真的敢在市里闹事!我更没有想到,我五大队里,通缉令上,排名靠前,赏金不低的要犯鬼手水馨蓝竟在这里!嘿嘿……栽在我的手上,你不算亏!” “确实是我倒霉,你们运气!”水馨蓝道:“只不过,说我栽在了你的手上,恐怕言过其实。若非刚才与他们激斗,又被我教内的贱人暗害,你以为你能拦得住我吗?若非此时此刻,后有强敌,前有重兵,你能如此盛气凌人,耀武扬威吗?” “你!”海朝正语塞片刻,然后冷哼一声道:“你要是不服,我再与你斗上一场!” “海先生,哪个是嫌疑犯?” 警察之中,走出来一个中年警长,一张脸上,无论眉眼口鼻,都是一点就着的火爆脾气样。 海朝正瞥了他一眼,道:“你是?” 中年警长道:“我叫黄超!刑侦支队队长,上面嘱咐特意协助你!” 海朝正点了点头,道:“好,主要嫌犯就是这个女人,待会儿由我带走,其余的人,你们处理。” 王贵华叫道:“什么意思?什么其余的人,他们处理?我们是好人!” 海朝正没有理会王贵华,又看向水馨蓝道:“怎么样,还要不要打?” 水馨蓝摇了摇头,道:“打过你又怎样?打不过你又怎样?你们不还是要仗着人多势众,最后的结果并无分别,走吧。” 海朝正似乎是微微一愣,不过随即又是一笑,道:“随你怎么说,这个东西,你戴上吧。” 说话间,海朝正从口袋里摸出来一件物事,是一个珠子,上面穿着一根绳子,那绳子看上去绝非寻常,那珠子看上去也非同一般,曲孔遍布,晶莹剔透,绳子上有两个环,被海朝正扯着,丢给了水馨蓝。 水馨蓝也不避让,伸手接着,然后把手套了进去,海朝正上前一扯,水馨蓝的手,便被那绳子紧紧地拴在一起。 德叔在一旁低声说道:“这是五大队的高人专门制出来的九曲珠环索,就是为了困住术界中人,因为寻常的手铐恐怕对一些术界高手无用。” 邵薇也低声说道:“这种锁扣,我也听姐姐说过,异常厉害,无论是珠子还是绳子,都是特制的,那珠子上有九个孔洞,因此每一个绳索的钻连顺序都不一样,不知其法的话,用蛮力去挣,只会越挣越紧!而且,想要把珠子和绳索给毁掉,没有万余斤的力量,是做不到的。” 我暗暗咂舌,心想那个水馨蓝终究是无法逃脱了。 眼看着水馨蓝和海朝正一前一后,从一众警察中走过去,而那群警察,以黄超为首,却都在看着我们。 我瞟了一眼手里的蓝灯,问德叔道:“咱们走不走?” “走。”德叔道:“不过是有些小麻烦而已。” “有什么麻烦?”王贵华瞪眼道:“我知道他们是警察,厉害!但是道爷把邪教妖人给打了,难道还要被抓去坐牢?” 王贵华的话音刚落,黄超就喊了一声:“喂!你们几个,过来!” “走吧。”德叔低声道:“没有办法,必须要好好交代了,不过你们几个记住,待会儿不要说话,听我说,就算问到你们,你们也要推脱说什么都不知道。一切由我来办。” “好。”我应了一声,邵薇没有吭声,王贵华却是不满地“哼”了一声。 德叔也没有再说话,因为,黄超已经到了跟前。 “你们是干什么的!”黄超厉声质问道:“喊你们过去,没有听见?是聋子还是傻子?” “对不住,对不住警官。”德叔赔笑道:“我们就是些走江湖的人,路过这里,看见刚才那女人,被她寻事,又得知她是邪教,所以起了争执,就打了起来。” “你们怎么知道她是邪教?”黄超道:“走江湖的?有没有什么案底在身上?” “没有,没有!”德叔道:“都是些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绝不会胡作非为!” “你们这些人,就爱以武乱禁!”黄超道:“有没有案底,有没有胡作非为,跟我们回去一趟,好好查查再说吧!” “警官,我们还有要紧的事儿没办,再说,这次能抓住这个邪教分子,我们也是立了大功,还是不要为难我们了吧?” “立了功,还怕去警局?心虚啥?”黄超冷笑一声,目光又瞥向王贵华道:“道士,瞪着我干什么?想打人?” 王贵华气呼呼的,强忍着,不吭声。 “他们是麻衣陈家的人,还有洛阳邵氏的人。”走在前面水馨蓝忽然高声喊了一句:“有几个,可是五大队辛辛苦苦在找的人啊!” 那海朝正蓦然间止住脚步,回头看来,脸色已经是大变。 “这女人作死!”德叔嘴角一抽,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么几个字。 黄超道:“你说什么?” “你们几个看好她!只要有不对,就开枪,生死不论!”海朝正交代了几句话,将水馨蓝留给几个警员,然后彻底转过身子,朝我们这边走来。 我心中也是“咯噔”一声,听德叔、邵薇说过义兄、邵如昕等人和五大队的过节,难道现在就要出事? “麻衣陈家的人?洛阳邵氏?”海朝正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后摇摇头,又看向王贵华,又是摇摇头,最后看向德叔,盯了许久,眼皮霍的一跳,失声道:“你是陈德!” “就是我!”德叔一声断喝,蓦地一掌打出,海朝正猝不及防,吓得赶紧往后躲,德叔却突然转向,劈手下了黄超的枪,然后一把将人搂过来,用枪指着黄超的头,厉声道:“谁敢上前!” 一干警员都惊住了。 王贵华乐的大笑三声,道:“痛快!” 海朝正气急败坏道:“陈德,放手!” “嘿嘿……海朝正,我在队里的时候,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德叔冷笑道:“论手段,我比你多着哩!你们不是说好了不再跟陈家人为敌了吗?怎么,又要翻脸?” 正文 第九十五章 深藏不露,反目成仇 海朝正盯着德叔,道:“陈德,陈家的其他人都可以放过,唯独你,不能放过!” 德叔冷笑道:“说说原因?” “只要你活着,五大队的耻辱就洗刷不掉!”海朝正道:“五大队从建立至今,从来都没有一个外来的卧底可以活着终老!” “这是谁的意思?”德叔道:“谁,非要杀了我而后快?” 海朝正没有说是谁,而是反问道:“你难道不知道是谁?” “嘿嘿……” 德叔冷笑道:“我明白了,杀了我,一则可以对其他去五大队的卧底者给予警告;二来可以报一报当年未能将麻衣陈家彻底剿灭之仇。只是,你回去告诉他,只有我活着,五大队的信誉才会一直存在,我若死了,五大队在术界的声明,将继续狼藉不堪!居庙堂之高,也挡不住江湖之远!一旦堕了声誉威望,想要重拾,可就难了!” 海朝正一愣,还未说话,被德叔抓住肩膀,用枪抵住脑袋的黄超却突然说道:“麻衣陈家,是颍水东畔陈家村里的那个陈家吗?” 德叔微微一怔,道:“你也知道?” 黄超默然点了点头,不再吭声。 海朝正道:“陈德,你先把人放了,其他的话,咱们再好好说。” “还是让黄警官护送我们离开此地,我跟你没有别的话好好说。”德叔看向一干警员,朗声道:“诸位辛苦了!借个光,让开一条道吧!” 一干警察除了有三名在看护水馨蓝之外,其余尚有七人,都面面相觑,皆是不知所措。 场面一时静的有些尴尬。 “啊!” 就在此时,一声惨叫陡然响起,划破了这短暂的静寂! 一个警员仰面而倒! 正是看守水馨蓝三名警员的其中一人,他的胸口,还赫然插着-- 一只手! 一只惨白的手! 原本白生生的肉,此时已经被那警员的血染红。 而水馨蓝正在狞笑。 她的手腕已经从九曲珠环索中脱困。 两条胳膊上,一条胳膊是空着的,没有手。 那警员身上的手,正是水馨蓝的! 鬼手! 一直说鬼手水馨蓝,一直以为鬼手灵动多变,一直以为鬼手暗藏玄机,却不知道,原来这鬼手竟真的不是水馨蓝的手。 而是她接上去的真正鬼手! 必要时,可以脱离腕子的手。 手掉了,不论九曲珠环索有多厉害,也困不住她了。 我们一时发怔,竟是黄超最先反应过来,口中喝道:“都愣住干什么!开枪!毙了她!” 水馨蓝身旁的其余两名警员刚有反应,水馨蓝忽然张开嘴,喷出一道黑水,打在那两人脸上。 “嗤……” 两股黑烟蒸腾而起,两名警员扑的倒地,吭也未吭一声,脸上白骨已经显现。 水馨蓝将胳膊一挥,插在第一名警员胸口上的鬼手“嗖”的飞回,又重新接在她的胳膊上。 水馨蓝纵身一跃,飞奔而起,一干警员畏之如虎,纷纷躲避,水馨蓝越过众人,就要往远处遁去。 “定身符!” 海朝正一个箭步冲出,手中符箓直奔水馨蓝后颈,水馨蓝不敢置若罔顾,回身又是一口黑水喷出,迎着符箓,两下瞬间便消融干净。 “拿枪,拦住她!谁敢再躲,回去重罚!” 海朝正这么一喊,那些警员终于是不再逃窜,而是大着胆子,各自挺枪,团簇向前,人多枪多,水馨蓝终于不敢再硬闯,而是与海朝正纠缠在一起,这样一来,警员们投鼠忌器,也不敢乱开枪。 德叔回顾我们道:“趁乱,咱们走!” 说罢,德叔又对黄超说道:“黄警官,若不为难我们,必不伤你,你还是先叫援兵,抓住这邪教妖徒再说吧。” 黄超点了点头,德叔便放了手,王贵华摩拳擦掌,看着正在缠斗的海朝正和水馨蓝,颇有跃跃欲试的举动,德叔一把抓住他的袍子,喝道:“走吧!” 邵薇走在最前面,我在中间,德叔拉着王贵华在后,忽听黄超说道:“姓陈的,其实我是中国国家武英级运动员出身!” 德叔一愣,我也是一惊,因为我知道武英级乃是中国武术官方所认可段位的最高级别!就好比过去的武状元!虽然是运动员级别,与古武世家所练习的杀人武术不同,但实力,也非同小可! 黄超刚才被德叔制住,其实是有意相让,并非真的是毫无反抗之力。 德叔当即也明白黄超的意思,不由得松开了王贵华,然后拱手抱拳道:“刚才失敬了。” 黄超道:“因为你是陈家的人,十多年前,陈家的陈汉生老爷子对我家有恩。”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刚才黄超会反问德叔一句,是不是颍水东畔陈家村的陈家,不料却有这般渊源! 德叔点了点头,道:“看来不但失敬,还失礼了。黄警官多多包涵!”说罢,德叔将手里的枪一抛,还给了黄超。 黄超勾手接住手枪,道:“你们是好人,快走吧!” 一言未毕,黄超已经挺枪上前,远远地朝着水馨蓝就是一枪,水馨蓝与海朝正绞缠在一起,两人若即若离,但是黄超这一枪却未偏移分毫! 端的是好手段! 水馨蓝识得厉害,却不畏惧,手往前一探,两根白指伸出,竟迎面将那子弹夹住! 胳膊随即往后一挥,左手鬼手又已经飞出,却是朝着一旁聚拢在一起的警员而去! “啊!” 又是一名警员被当胸击毙! 余者既不敢开枪,又不知如何躲避,一时间惊慌失措,纷纷往车里钻。 “哇!” 海朝正被水馨蓝当面连杀自己人,面子上如何过得去,当即是气的“哇哇”大叫,手里的符纸,一张接着一张飞出,水馨蓝却是口中黑水、袖中水幕、衣内冰盒、两臂鬼手,各种邪厉手段层出不穷! 黄超也是气的目瞪口呆,却是再也不敢开枪了。 水馨蓝那双手,实在是太厉害了。 鬼手之能,当真是名不虚传! “咱们帮他们一下吧?”邵薇看不过去,停住脚步,道:“咱们帮他们擒住了水馨蓝,再走。” 我也是这个意思,王贵华更是浑身痒痒,求之不得,我们都一起看着德叔。 德叔却道:“还是走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邵薇不乐意道:“可是黄超刚才暗中放水,咱们总不能不识好歹吧?” 德叔道:“擒住了水馨蓝后,海朝正可不像黄超那么好说话!” 邵薇道:“可是就由她胡乱杀人?” 德叔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更何况,擒拿歹人,本就是做警察的本分!是死是活,都无可推脱!干咱们什么事?” 邵薇怒道:“陈德,你怎么这么不通人情?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吗?” “我要是跟你一样,刚才早就中了水馨蓝的局,咱们全军覆没了!”德叔冷冷道:“我倒是感觉,你和你姐姐相比,差的可太远了!她也是女人,却没有你的妇人之仁!” “好!”邵薇气的浑身发颤,道:“你不救,我救!你走,我不走!” “你们……我……”王贵华本来是满心要打架的欲望,但是看到德叔和邵薇内讧起来,倒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两人话赶话,说到了这份上,我也是又惊又急,却无计可施。 德叔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王贵华一眼,道:“咱们走!” 邵薇道:“你们走,你们走!看谁带你们去找玉珠的仇人!” “没了张屠夫,难道还要吃带毛猪?”德叔冷笑道:“你爱来不来!” 邵薇是耍小孩子脾气,德叔却也寸步不让,眼看两人竟要反目成仇! 正文 第九十六章 市井之中,藏龙卧虎 我和王贵华相视无言,心中纠结莫可名状之际,突然听见一阵“踢啦”、“踢啦”的声音悠然传来。 紧接着是一个苍老的嗓音缓缓道:“别打了,别打了,打了一个晚上了,还没有打出个结果,咳咳!看这一个个的,麻衣陈家的,洛阳邵家的,全真教的,异五行的,五大队的,还有一个武英级的警官,打来打去,吵来吵去,吵得我们都睡不着觉了,咳……要是麻衣神相陈元方在这里,或是邵如昕邵姑娘在这里,又或是全真掌教太古真人在,五大队总首领在,异五行总教主在,还不被你们气死?” 场中所有的人,听见这话,全都呆住了。 水馨蓝、海朝正和黄超也不再动手了。 大家不约而同,一起把目光转向了那苍老声音的来源。 只见老街口处,正站着一个老头。 一个穿着极为邋遢的老头,白色的却洗得发黄的背心,深蓝的已经发黑的大裤衩子,一双夹趾头拖拉板鞋。 模样也极为不扬,稀疏的头发,顶上头皮已然露出,沧桑的脸,满是风霜,一双眼睛紧紧眯着,也不知道是没有睡醒,还是就无法睁大,佝偻着背,手里拿着一柄蒲扇,缓缓地晃来晃去。 整个人,看上去都有气无力,衰老不堪。 这种人,在很多地方,都可以看到,这是再寻常不过的市井老者形容,并无任何出奇之处,甚至平时见到了,根本就不会多看他一眼! 但是,这个时候,我们不但觉得他出奇,不但看了他一眼,还看了他第二眼、第三眼,不,是看的目不转睛。 只因其貌不扬,却语出惊人! 一个寻常的猥琐老头,会知道神相陈元方、全真教太古真人、洛阳邵家邵如昕吗?会知道五大队和异五行吗? 一个寻常的猥琐老头,会把我们的所作所为都看的一清二楚,把我们的言谈听得明明白白吗? 一个寻常的猥琐老头,会在这种时候,在这种地方,在这种情形下,出现吗? 当然不会。 所以,谁都知道,这绝非是一个寻常的老者。 单一相形之术来看此人,确实毫无出奇之处,因为无论眼睛、鼻子、眉毛、耳朵、嘴巴、下颌、颧骨、额头……四渎五岳八学堂乃至十二宫,全无可圈可点之处。 但是,不知道怎么的,你就是偏偏越看他越觉得顺眼。 你会觉得,在这张脸上,眉毛就该这么长短,眼睛就该这么眯着,鼻子就该这么塌,嘴唇就该这么哆嗦,下巴就该这么兜着,额头就该这么宽阔…… 和谐! 这正是相形之术中的终极追求! 无论你的五官长得有多精致,有多好看,单个拎出来,有多惊艳,但是长到一张脸上,配上脸型,配上发型,整合比例,怎么看怎么不顺眼,那就不行! 那就不是吉相! 这老者,绝非一般人,定是奇人! “你是谁?”海朝正第一个忍不住,问那老者道:“你是什么人?” “我啊……咳咳!”老头剧烈地咳嗽两声,挥着扇子指了指两旁的筒子楼,道:“我就是在这里住的人啊。” 海朝正道:“我是问你的名字!” “名字?让我想想。”老头挠了挠本就稀疏不堪的头发,结果又掉了几根,他道:“我啊,这里的人,都管我叫南极仙翁。” “南极仙翁,哈哈!”王贵华摸着肚子大笑了起来。 本来还在生气的邵薇,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和德叔却没有笑,水馨蓝没有笑,黄超和海朝正也没有笑。 因为我看见,就在刚才那一刻,王贵华发笑的时候,那老头有意无意地抬头瞥了他一眼,眼中刹那间精光毕露,竟亮的吓人! 水馨蓝似乎也已经看出了不对,她悄悄地移动着步子,往后缓缓隐遁。 “小姑娘,杀了、伤了这么多人,就想这么一走了之吗?”这老头突然把目光一闪,竟看向了水馨蓝。 水馨蓝一惊,随即勉强一笑,道:“前辈是高人,自当不该与晚辈小人为难,更何况,晚辈乃是一介女子,前辈岂会自降身份?” “我哪里是什么前辈啊,高人啊,我就是个糟老头子。”那老者道:“你都把我给吵醒了,咱们还不得盘桓盘桓?一个糟老头子对付一个女人,也不算什么自降身份吧?” 水馨蓝不再说话了,而是咬咬牙,扭头就跑! 刹那间,水馨蓝又站住了。 因为她刚跑了两步,正要蹬地而起,眼前却突然多了一个人。 那个老头! 鬼魅般到了她跟前! 而我们这边,原本摇晃着蒲扇的那个老头,却不见了! 谁也没有看见他是什么时候动身的,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消失了! 单单是这一动,就足以看出他的修为,实在是可怖! 在场的所有人中,没有一个人能及得上他! 邵薇不如他,水馨蓝不如他,王贵华不如他,德叔更不如他,甚至前些日子见到的太古真人,也不及此人! 虽然比不上我义兄,但似乎已经可以追及江灵姐姐和汉生老爷子了。 水馨蓝已经吓得面无人色。 刚才,她可以跑,可以无所谓,但是现在,恐惧已经深入她的骨髓了! “老先生,晚辈以后一定弃恶从善,一定痛改前非,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水馨蓝竟然也开始求饶起来:“老先生念晚辈修行不易,饶了我这一回吧。” “饶了你?”那老者一笑,露出满口黄牙,道:“我怕你改不了啊。” “晚辈能改!” “你改不了了,我也不要你的命。”那老者道:“我还是废了你的道行吧。” 说着,那老者伸出干枯的手臂,缓缓往水馨蓝头上抚去,水馨蓝瑟瑟发着抖,却猛然一抬头,眼中寒星爆射,张嘴便是一口黑水,直冲那老者面目! “咳……” 那老者轻轻地咳嗽一声,手中蒲扇一挥,水馨蓝口中喷出的黑水,顷刻间便消失殆尽! 不但没有一星半点落在那老者脸上,甚至连蒲扇上,也没有沾染一点。 “我就说你改不了嘛。”老者的身子,是动也未动,云淡风轻地说着话,就好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老东西!” 水馨蓝呆了一呆,然后大骂一声,双臂伸出,两只鬼手脱臂而出,直插那老者双目! “又来!” 那老者左手持扇,右手在前,中指和食指轻轻一夹,就像是一双筷子,轻轻地将两只鬼手拇指夹住,吊在空中。 老者盯着那鬼手,看了几眼,摇摇头,叹口气,道:“从死人身上弄下来的东西,晦气的很,晦气的很,一个女娃娃,还是长得不错的女娃娃,怎么会摆弄些这么肮脏的东西呢?” 说话间,也不知道老者用了什么法子,但听“哗”的一声响,那两只鬼手蓦然变黑,随即又散落成灰,簌簌而落,片刻间,那老者手中便空空如也。 老者拍了拍手,笑看水馨蓝,道:“别的东西,也一并拿来吧!” 话音未落,那老者伸手往前,隔空取物,转瞬间,一件水囊,一根软管,一个大黑木盒子便出现在他手中。 “这就是你袖中喷出水柱的道具吧。”老者看着那水囊和软管道:“不错,都是精心巧制,想你们异五行,也不乏高人。可惜啊,正应了那句话,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水馨蓝完全愣住了。 瞪大了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们也都看的瞠目结舌。 这种手段,我们无法不瞠目结舌! 正文 第九十七章 五行之下,四辰星君 回想起刚才我们打斗时的种种,再和眼前这老者一比,简直就像是小孩子在过家家! “这个黑冰,给你们应该有用。”那老者突然将黑木盒子朝我丢了过来,一闪念间,便落在了我的手里。 那力度,那距离,竟精准的不差分毫! “你到底是谁?”水馨蓝自知已经跑不掉了,她看着那老者,怒目而视道:“死也不要我死得明白一点吗?” 那老者道:“我已经说过了嘛,认识我的人,都叫我南极仙翁。” “南极仙翁?”水馨蓝冷笑道:“你已经这么大的本事了,又何必装神弄鬼?” “咳……”那老者咳嗽一声,缓缓摇晃着蒲扇,叹息道:“你要是不信我的话,那我有什么办法?” “南极仙翁,南极仙翁……”德叔喃喃念叨着,忽然眼睛一亮,失声道:“是他!” “他是谁?” “谁呀!” 听见德叔似乎知道这老者的底细,我们连忙发问。 “他就是……” 那老者却似是遥听见我们的声音一样,目光幽幽瞟来,德叔本来要说话,甚至话都到了嘴边,被那老者的目光一瞟,却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王贵华不明所以,嚷嚷着问道:“到底是谁?你说啊!就说了仨字儿,他就是谁啊?” 德叔无奈,只好道:“他就是南极仙翁!” “我!”王贵华提了老大一股劲儿,被德叔的话差点没噎死。 邵薇也巴望着听,然后再失望。 就连支起耳朵瞪大了眼睛侧向我们这边的黄超和海朝正,都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水馨蓝一咬嘴唇,忽然厉声狞笑道:“哈哈哈!好,就算你是南极仙翁,我今天也非要把你拉下仙鹤来!” 说完这话,水馨蓝两唇紧紧抿住,左右胳膊,各自伸出没有鬼手后的断腕之处,然后同时抵在日月角上,两眼圆整,死死瞪着那老者,脸上红光大盛,一片异样! 那老者眼中精芒一闪,右手“嗖”的伸出,在水馨蓝额上天庭一点,随即下滑至山根,又是一点,最后屈指下移,在水馨蓝人中处一扣,大拇指和中指又出,在水馨蓝两腮一捏! 眼看脸色已经红的异样的水馨蓝,忽然“哇”的一声,张开了嘴,大口大口喘起了粗气。 “你想要干什么?嘿嘿……”那老者冷冷一笑,道:“就凭你这点微末道行,也要与糟老头子同归于尽吗?” “你,你不是人,你不是人!”水馨蓝惊恐地无回复加,神经质似地摇着头,道:“你到底是谁?求求你告诉我。” “这就让你害怕成这样了?”那老者摇头道:“难道从你修行之日起,你就不明白一些道理?比如一山更比一山高,强中更有强中手?比如多行不义必自毙?我今天饶了你的命,不是不敢杀你,而是我不嗜杀!我也不怕你们的后台,不管他们有多硬,以后都不准到这个地方、这个城市里来!因为南极仙翁就在这里,我就是南极仙翁!昔年有五行六极,却不知五行六极之后,还有四辰星君!” 一言既毕,那老者陡起一掌,按在水馨蓝的头上,水馨蓝立时扑地,那老者的手,也在瞬间收回。 水馨蓝在地上挣扎了片刻,终于勉强站了起来,脸上却有两行泪水滚滚而出。 命,是保住了,可是,一身的道行,飞高落低、叱咤风云的本事,却算是在瞬间毁于一旦。 黄超立时向属下努了努嘴,几个警员连忙跑上去,将水馨蓝给按住。 水馨蓝也不动,也不反抗,这个时候的她,本就是一个废人了。 “海朝正。” 那老者也没有再理会水馨蓝,而是瞟了一眼正看得目瞪口呆的我们,独对海朝正说道:“我知道你的来历,不单单是五大队,还有你们海家,我也知道的一清二楚!海家,命术大家,总体来说不错,没有什么坏人,为国家出力更好,可是不要沾染了积弊陋习!回去最好不要告诉你们五大队我的事情,要是非说不可的话,那你就说,但是告诉你的队长,我喜欢清静,不喜欢被打搅,所以趁早免了请我入队的心,连顾问我都不会去做。更不要来这里查我,否则你们会后悔的!要是不信我的手段,回去问问你爷爷!” 海朝正似乎是越听越奇,越听越惊,因为他脸上的神色一变再变,等那老者说完,他深鞠一躬,道:“晚辈知道了。” “你们。”那老者又看向了我们,道:“麻衣陈家的,洛阳邵家的,全真教的,每有一个是坏的,但也没有一个争气!要不是你们这么不争气,我会被吵出来暴露身份吗?” 我听见这话,简直是无地自容,德叔和邵薇也是面红耳赤,只有王贵华还傻呵呵地看着那老者,似乎骂的人里没有他。 说了一通,那老者才满意地道:“好了,事情都解决了,你们都走吧,别再打搅糟老头子睡觉是正理,否则,老头子跟你们没完!” 我们面面相觑,然后看着那老者踢着拖拉板,一晃一晃地走去,心中的心情,实在是难以言喻。 没有人喊住他,因为喊了他也不知道干什么。 但是却又觉得,不喊住他,少了些什么。 忽然,那老者自己停住了脚步,扭过头来,看向我们这边,道:“陈德,你在市里摆摊子,有人要弄你,他们说你是要在这里搞事,不是真摆摊子。事情传到了我这里,是我帮你说了好话,以后就没事了。我也不信你是真的要摆摊子,但是不管你要做什么事情,我都相信,麻衣陈家的人,不至于乱来。” “多谢前辈!” 我们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那老者是什么意思,德叔却是喜上眉头,弯着腰,恭恭敬敬地道了一声谢。 那老者头也不回地走着,道:“不用谢我,神相陈元方的面子,我不能不给!麻衣陈家的金字招牌,也不能不信!在这个市里,只要有我在,就没人敢动你们!” 最后这一句话说出来,我看见海朝正的脸色也变了,因为那老者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他要给我义兄面子,保我们,谁都不能动我们,包括五大队! “喂!”王贵华喊道:“老头,你到底是不是南极仙翁?为什么你跟画上的人长得一点也不像?” 那老者却已经走远了。 “踢啦”、“踢啦”的声音也消失了。 王贵华还要再喊,德叔却一把拽住他,道:“别喊了!咱们该走了!” 也不等王贵华唧哝,德叔拽住他,对黄超说道:“黄警官,后会有期!” 黄超木然地点了点头。 德叔又朝海朝正一笑,道:“后会无期!” 海朝正嘴唇动了动,终于只是咽了口吐沫,别过脸去,也不看我们,也不说话。 德叔拽着王贵华,我拿着黑冰,提着蓝灯,邵薇抱着潇潇,走在旁边,我们一路回旅馆而去。 等离黄超和海朝正远了,我忍不住道:“德叔,他到底是谁?四辰三君又是什么?” “南极仙翁是他的绰号,他的真名叫做南星寒。”德叔悠悠说道:“术界的百晓生--御风楼主人,曾对近百年来,术界中所有的成名高手做过排名,六十年前,最厉害的有六人,分属山、医、命、相、卜五门,乃是山门的曾天养,医门的青冢生,命门的血玲珑,卜门的太虚子,以及咱们相门的陈天默、陈天佑两位前辈。这六人因处五方,所以被御风楼主人称作五行六极。五行六极之下,便是那四辰星君了。” 正文 第九十八章 术界轶闻,江湖规矩 五行六级,白日上午,我还听邵薇念过一诵:西金铮铮飞血乌,东木茵茵掩青冢。北水沉沉生老怪,南火炎炎焚太虚。八野璜璜土中默,地势坤坤天承佑! 这首在半个世纪之前,在术界广为流传,单道那不世出的六位奇人,正是东木青冢生、西金血玲珑、南火太虚子、北水曾天养、中土陈天默、陈天佑兄弟,这六个人,分属术界五大支脉,也是这五大支脉中处于最巅峰的人物。 但是四辰星君,我却没有听邵薇说起过。 不过德叔说的时候,看邵薇的样子,并未有什么惊奇的表现,似乎她也知道这些事情。 王贵华却道:“五行六级我听师父说过,这个四辰星君又都有谁?” “四辰星君,分别是南辰长生星君、北辰紫薇星君、东辰青华星君、西辰太极星君。” 德叔道:“南辰长生星又叫南极仙翁,便是今夜现身的南星寒了。我一直以为这四辰星君和五行六极中人一样,早都在世上杳杳无踪了,是曾想,南辰居然就隐居在这个城市,而且今夜就能让咱们碰上。更出人意料的是,他居然肯卖元方面子,保咱们。据我所知,这四辰星君都是亦正亦邪的人物,脾气古怪,本事又极高,一般情况下,那是谁的账都不买的。” 王贵华瞪眼道:“他本事有多高?听起来这么了不起,比我老王还牛气!他有我师父高吗?” “个头嘛,是没你师父高。”德叔笑道:“这本事嘛,说实话,比太古真人,那就嘿嘿……” “你嘿嘿是什么意思?”王贵华不满道:“那个术界的百晓生,叫什么御风楼主人的,是个什么人?他把我师父排到哪一名了?又是怎么给我老王排的名?” “御风楼主人,不知何许人也,也不知其姓名、年龄、籍贯,只是知道其有一处书楼,号称‘御风’,于是世上人便称之为‘御风楼主人’。此人是术界奇才,他的奇不在于他丰神俊朗的外表,也不在于他海纳百川的胸襟,更不在于他深不可测的城府,而是在于他那非同一般的大脑!” 德叔侃侃而谈道:“此人连我也没有见过,但是他却知道我。这么来说吧,术界的过去、未来、现在所有的事情,他全部都洞悉于心!无论何人何事何物,他全都明察秋毫!就连神相陈元方平生最敬服的人,也是他。陈家也曾请御风楼主人为家族做家族志,元方个人也曾请御风楼主人为己立传……啊,扯远了,言归正传。在御风楼主人的排名中,太古真人只算是术界一流高手,而且在一流高手中排名还非第一。一流高手之上还有绝顶高手,绝顶高手之上又有超凡入圣者。至于你王贵华,顶多算是二流高手了。” “什么!”王贵华怒道:“道爷我居然算是二流子?” 德叔道:“不是我说的,是御风楼主人排的名,你若不服,可以找他理论。反正,他的排名,神相都是服气的。” “神相都服了,我还有什么不服的。”王贵华沮丧道:“那南星寒算是几流?” 德叔道:“是绝顶高手。” “呵呵……”邵薇突然冷笑道:“少说了几个字,是绝顶高手中的末流。” 邵薇一说话,德叔便不吭声了。 邵薇索性便继续说下去,道:“现如今,绝顶高手中的巅峰人物如陈弘道、陈汉琪、陈汉昌等,我姐姐邵如昕,江灵姐姐、木家姐姐、望月夫妇便是稍逊一筹,再次乃是原麻衣五老中的陈汉名、陈汉礼、陈汉隆、陈汉达诸人,四辰星君,尚在名礼隆达之后!” 我好奇道:“那超凡入圣的人又是哪些?” 邵薇道:“现如今超凡入圣的人寥寥可数,诸入陈天默、陈天佑等等,一手之数了。” “那义兄元方呢?” “元方哥哥已经是神相了。”邵薇笑道:“比入圣者,还要再高出一点点,天下间,唯其一人而已了。今夜的事情,也不是说南星寒卖元方哥哥一个面子,而是他还元方哥哥一个人情罢了。你可知道他为什么会隐居在这里?” 我诧异道:“他原本不是隐居在这里的吗?” “当然不是。” 邵薇道:“他是南辰,原本自然是在南方,只是因为三年前,他被他的大队头找上门来拼命,差点陨落,幸亏被偶然出世的元方哥哥遇上,强力调停,避免了两败俱伤的结果,所以南星寒欠了元方哥哥一个人情,他非要当时就报答,元方哥哥说他当时也没有什么可以让南星寒报答的,如果非要报答,得等三年以后。三年以后,就在许都,陈家的人会惹上些麻烦,若南星寒愿意帮忙,就留在许都。南星寒想了想,就留在了这里。于是,也就有了今天夜里的事情。” “真是神了!”王贵华嚷道:“三年后的事情,都被陈元方给料中了!我怎么觉得心里真不是滋味?” “别不是滋味了!”我道:“那是我义兄!不过,我倒是还有另外一件事情很好奇,那个南星寒说咱们在这里摆摊,有人要弄咱们,被他拦住了,是谁要弄咱们?咱们摆摊怎么了?” “强龙不压地头蛇。”德叔道:“国有国法,行有行规。这里,已经出了麻衣陈家的势力范围,术界江湖上的事情便不归麻衣陈家管,咱们初来乍到,按照礼节,是要拜码头的。” “拜码头是什么意思?”王贵华道:“这里哪里有码头?” “此码头不是彼码头。”德叔道:“此码头乃是江湖行话,拜码头,就是向本地行当的龙头老大打招呼,送礼求关照。这个城里,无论是走街算卦的,摆摊看相的,做法事的、贩膏药的、卖艺的、要饭的、开赌的……小偷、打手、流氓、骗子、妓女等等等等,只要是在街头混的,都要拜码头,否则就混不下去!” 王贵华愕然道:“还有这种事?” “你不知道的多着呢。”德叔道:“走的路长了,摔的跟头多了,自然也就长见识,懂事儿了。只是,我想麻衣陈家虽然管不到这里,但是名头之响,天下无两,到了谁的地头上,无论黑白,也都会卖个面子。所以,来此摆摊儿,我也就没去拜什么码头,不成想,还真有人暗中不满了。元方一走,陈家就衰败成这个样子了?” “或许是南星寒故弄玄虚也说不定。”邵薇冷笑道:“他想让咱们欠他个人情。” 邵薇一说话,德叔便不说了,两个人之前几乎反目,心中的芥蒂,也不是那么容易消弭的。 气氛一时又有些尴尬,不过好在,旅馆也近在眼前了。 进了屋子,先看了看,纪秀才转世的土狗还在,它倒是一点逃跑的欲望都没有,或许就是想死心塌地跟着我们,然后好了结这一桩宿命,以后再也不去当狗当猪了。 我把蓝灯砸碎,玉珠便飘然而出,说了前后之事,她已经去过了所有仇人的家里,诸仇人皆在城中!是在回来的时候,被水馨蓝以阴阳眼窥见鬼神,又以鬼手灭了鬼火阴灯,用邪术将玉珠摄入蓝灯内,布下陷阱,等着我们去。 除却水馨蓝的事情,玉珠找到所有仇人的消息,倒令我们欢欣鼓舞,既然剩余仇人的转世都在城中,我们就不用再多多奔波了。 玉珠原本藏身的黑冰已经破碎,不堪再用,也幸好南星寒把水馨蓝身上的黑冰给了我,正好可以作为玉珠新的藏身之地。 熬了几乎一个通宵,眼看着天要亮,王贵华赶紧又去补觉了,我和德叔依旧是打坐练气,邵薇回到房中,想必也是如此。 练气练到神清气爽、精神充沛时,天已经大亮了。 这几日来,虽然白天、黑夜都辛苦,经历之事也是匪夷所思,但是我却觉得自己进益极大! 尤其是这练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有水之气的入侵,现在修炼时,总觉得有一小股气流在体内游走,凉凉的,很是舒服。 跟德叔说了,德叔很高兴,说这是练气有小成的体征,让我继续坚持。 对于人体奇经八脉、十二正脉以及三百六十余处穴道,德叔只要有闲暇的功夫,便给我讲解。 只是,他和邵薇的关系,似乎是越来越僵,两个人见面,根本一句话都不会说。 吃过早饭之后,我们依旧是出去摆摊,守株待兔,等着转世之人,自投罗网。 正文 第九十九章 守株待兔,劳燕分飞 上一次,王贵华跟着德叔,脸上被居委会的挠了好几道,这次,他是死活也不和德叔一起了。 邵薇看见德叔也别扭,于是我便和德叔一道,王贵华满心欢喜地跟着邵薇带着狗去晃荡了。 我和德叔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无非还是术界里的各种轶闻奇事,多是和麻衣陈家有关,尤其是和义兄有关。 中间,也有几个人过来,要看个手相,问个姻缘,或是测个字,求求前程。 这种入门的功夫,不要说德叔了,对于我都是小儿科。 不过,也没有人来找我,我年纪轻轻,看上去像个刚从学校里出来的学生,哪像德叔,四五十岁的年纪,却一头雪白的头发,道风仙骨的。 就这么着,很快,一个上午过去了,没有见到什么和玉珠仇人投胎传世者相关的人。 到了中午,我和德叔也没有再挪地方,我去买了饭菜茶水,和德叔在摊旁一吃,照旧守在那里。 邵薇和王贵华带着狗,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玩耍,一直都没有看见他们俩人和狗的影儿。 下午,几乎是又这么蹉跎着过去了。 收获也有,就是德叔教我的周身血脉穴道,我基本上全都记住了,方位,也都知道在哪里。 眼看天色要黑下来,也该吃晚饭了,德叔说:“走吧,今天没戏了。” 就在此时,一个女人晃悠悠地走到近前,隔着几步远,看着我们的摊子,不走动了。 这女人三十岁上下年纪,模样周正,穿着也都还好,没有穷酸相,只是满面愁容,双目通红浮肿,像是常哭之人。 就在我仔细打量她的时候,怀中的黒木盒子骤然变凉,一道声音猛然在我心中响起:“仇人来了!” 这是玉珠的声音! 我精神陡然一震,终于是等到了正主! 我立时低声对德叔说道:“德叔,来了一个,就是眼前这位。” 德叔本来是准备收拾摊子的,听见我的话,手一抖,马上坐了下来,上下打量那女人。 那女人出神似的,呆呆地看了摊子几眼,然后一折身,轻飘飘,梦游似的,又要离开了。 “夜里既然做了噩梦,梦见前世债主来讨债,心中难安,想要求神问卜,这很正常。”我看她要走,赶紧大声说道:“可是,既然来了,却又一言不发,看看便走,这是什么意思?” 那女人听见这话,仿佛浑身都是一抖,头猛然扭过来,难以置信地看着我,道:“刚才是你在说话?” “当然是我。” 玉珠昨天夜里既然见到了几位仇人,那一定是托了噩梦,这女人只要是玉珠前世的仇人,那也一定做了噩梦,所以我这样说,百发百中。 果然,她不打算离开了,而是走到了摊子跟前,看看德叔,又看看我,道:“你刚才是在说谁?” “呵呵……”我笑道:“明知故问!当然是说你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那女人盯着我道:“你怎么知道我昨天夜里做了噩梦?而且梦见的是前世仇人来讨债?” “我不但知道你做了噩梦,知道你前世的仇人来讨债,我还知道你那仇人是个女人,是个相当漂亮相当年轻的女人!”我盯着眼前这人,道:“而且,她要讨的债,是命债!” 这女人惊呆了,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就好像是刚刚偷了东西的小偷被人当场抓住,她恐慌地看了看四周,看看四周是否有人在看她。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很暗了,街道两旁的路灯都已经开启,过往的人、车不多,也不少,都是行色匆匆,赶着回家,等着吃饭。 谁,也没有往我们这边看来。 一个路边看相算命的小摊贩,到处都会有,也不乏来看相算命的人,谁会特别注意我们,特别注意她呢? 她看了片刻,又扭过头来,看着我和德叔道:“你们,都是看相的?” 我笑道:“这是我师父,我是徒弟。我们都是看相的。你要是嫌我年轻,可以让我师父出相。” 那女人点了点头,我递给她了一把马扎,她坐了下来,然后转而问德叔道:“要你看相,多少钱?” 德叔摇了摇头,道:“不要钱。” “不要钱?”那女人惊诧道:“你摆摊看相不收钱?” “不是不要钱,是不要你的钱。”德叔道:“做我们这一行的,因为忌讳,所以很多时候会收费,但是对于有些人,我们是不会要钱的,比如你。” 那女人越发惊异,道:“都哪些人找你们看相,你们会不要钱?” “第一,至善之人。”德叔面无表情,道:“第二,至恶之人;第三,没钱的人;第四,要死的人。” 那女人呆了呆,然后道:“那,那我是哪一种?” 德叔阴森森道:“你是第四种。” “啊!” 那女人被德叔的神情和语气吓得惊叫一声,猛地从马扎上站起来,惊恐地道:“你,你是什么意思?” 连我也被德叔吓了一跳。 德叔却皮笑肉不笑,道:“坐下来再说。” 那女人呆了呆,然后还是坐了下来。 “姓名。” “何语汇。”那女人道:“我的生辰年月日是……” “不需要。”德叔还没等她说完,便打断了她的话,道:“不需要你的生辰八字。” 何语汇一愣,道:“不要生辰八字?” “这世上这么多人,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同分同秒生的人太多了!”德叔道:“命运都一样吗?四柱八字并非不准确,而是不精确,只做辅助作用,不能主导。我们是相士,你的人都来了,无论是形、音、味、行、字,都在跟前,我们都能相,既然这样,又何必舍近求远?” 何语汇愣愣的不甚明了,德叔道:“我的意识就是,通过你的面相、声音、气味和行动举止,比通过你的生辰八字,更能精确的判断出你的命运,懂了吧?” “懂了。”何语汇点点头,道:“您还没解释,为什么说我是要死的人?” “因为你刚才就是想去自杀的。”德叔道:“目色钝滞,行止虚浮,乃形亏之相,命宫惨淡发白,乃是形带杀之色。你这样的面相,这样的面色,走走停停,东张西顾,眼神飘忽,浑不知何所以往,何所以去,这不是要自杀,是想干什么?” 何语汇的眼泪登时涌了出来,也不做声了。 “咦,这是……” 王贵华和邵薇带着狗从远处走了回来,王贵华一看见正在哭泣的何语汇,便嚷嚷起来,我赶紧比划着,制止了他。 邵薇走近,挨着我低声问道:“来了一个?” “嗯。”我点了点头,道:“第一个。” 邵薇便不再说话,只是上下打量何语汇。 王贵华则是一屁股坐在地上,支起耳朵,准备开听。 何语汇看了看邵薇和王贵华,我连忙道:“您不用怕,这两位跟我们师徒是一道的。” 何语汇便问德叔道:“师傅能不能看出来,我有什么难处?” “这有什么难的。”德叔道:“你奸门晦暗发黑,左右鱼尾同形异纹,乃是劳燕分飞之相。” 何语汇不懂,道:“什么意思?”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德叔道:“劳燕本属异种,同飞乃是偶然,相离却是必然。你和你们家的那位,同床异梦,各安一心罢了。” 何语汇呆了片刻,突然站起身子,离了马扎,双膝猛然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哭道:“老师傅,您救救我,您救救我!我真的快活不成了!” 正文 第一零零章 前世孽债,今生清还 德叔猝不及防,我们也都被吓了一跳,谁也没有想到,何语汇突然间会反应这么大。 德叔赶紧上前把她搀起来,道:“你起来,起来!你这是干什么?要是让路上的人看见了,不立时要围上来看热闹?有话,你就好好说。我既然开了口,出了相,能帮你的必定帮你。” 何语汇这才站起来,但是刚站起来,原本跟在邵薇后面的土狗忽然蹿了上来,朝着何语汇就是“嗷”的一声叫,神情变得极为怪异! “啊呀!” 何语汇看见那狗,竟然惊得又跳又叫又骂,连连喊道:“走开!走开!别过来,真脏!” 那土狗还非要上前凑,被王贵华给一把按住了脖子,骂道:“老实点!” 土狗这才不动,何语汇也安定下来。 我和邵薇面面相觑,心中已若有所悟,德叔看向何语汇的目光,也意味深长起来。 只见何语汇重新坐好,道:“老师傅是有真本事的人,您说的都对,这位年轻师傅说的也对。我是昨天夜里做了噩梦,今天也想寻死,原因没有别的,就是因为我丈夫,我丈夫他……” 说到这里,何语汇便哽咽起来,说不下去了。 王贵华急道:“你丈夫咋了?死了?” 邵薇瞪了他一眼,他才闭嘴,何语汇哭了一会儿,也不说话,而是突然把左臂上袖子翻起来,然后又用左手把右胳膊袖子也翻上去,露出肉来。 两条胳膊并排伸在眼前,我们都惊呆了! 因为那胳膊上面满满的都是伤痕! 抓痕、刀口、烟疤、淤肿……从上到下,密密麻麻,青一块、红一片、紫一团,令人不敢直视! “这,这都是人打的?”王贵华瞪大了眼睛道:“什么人这么不要脸,对女人下这么狠的手?” “不单单是这些。”何语汇把袖子放了下去,惨然道:“我的腿上、背上的伤痕,比这里还多,只是没办法给师傅看了。都是他弄的,挠我,掐我,用刮胡刀割,用烟头烫,更多是直接拳打脚踢……” “你跟我说,是谁干的!”王贵华义愤填膺地跳起来,怒气冲冲道:“你领着我,我去打死他!” “别喊了。”我把王贵华拉下来,道:“是她丈夫打的。” “啊?”王贵华目瞪口呆。 德叔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何语汇跟自己的丈夫是劳燕分飞之相,是同床异梦之样。 何语汇为什么要寻死?不就是因为被丈夫打骂,受不了了吗? 何语汇道:“是我丈夫打的,都是他打的。” 王贵华诧异道:“为什么啊?他为什么打自己媳妇打的这么厉害?他有失心疯?” 何语汇道:“他是正常人,对谁都正常,就是对我,对我就像仇人。他对我疑心病很重,天天怀疑我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只要疑心,就打,我辩解,他也要打,看见我跟别的人说话,更是要把我往死里打!他从来都不相信我的任何话!他还到处对人说,我跟某某私下里有事,传的街坊邻居都知道,见面都指指点点,连我的公公婆婆也对我白眼相看。” “怀疑你对不起他是什么意思?”王贵华道:“你跟某某私下里有事,是有什么事?” 我翻了翻白眼道:“就是怀疑她跟别的男人有染。” 王贵华又道:“有染是什么意思?” “就是亲热!” “哦。”王贵华终于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道:“通奸啊!拿贼拿赃,捉奸捉双,你丈夫抓到过?” 我疑惑地看了看王贵华,这货连“有染”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居然还知道“通奸”,还蛮有经验地说“捉奸捉双”,这他在全真教都跟着太古真人学什么了? 何语汇道:“我根本就没有,他就是怀疑!” “那这人是有病。”王贵华道:“你怎么还一直跟着他?” 何语汇道:“我很早都受不了他,我要离婚,他不肯,我跑回娘家,他找上门来打,不但打我,还打我爹娘,我爹娘都是年迈不堪的老人,没有儿子,只有我这一个女儿,经不起我丈夫的折腾,所以到后来,我是连家也不敢回了。” “反了!反了!”王贵华叫道:“反了天了!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人管了?你怎么不告官!” “我怎么不告?”何语汇道:“可是告了又有什么用?反正打媳妇也判不了死刑,我报警,让警察来抓他,抓走以后,关个十几天就又放出来了,放出来后,我只能被他打的更狠。” “操他姥姥的!”王贵华捶着自己的胸口,喘着粗气,道:“你,你带着我去你家里去,我打死那个王八蛋!” “你打死他不是要进监狱?” 何语汇哭哭啼啼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怎么能连累别人?呜呜……我昨天晚上,做了噩梦,噩梦中有个年轻女人,说她叫玉珠,说我是她生前的仇人,我害过她,所以要受好几辈子的苦,这是还债的,呜呜呜……” 何语汇说到这里,我和德叔、邵薇对视几眼,心中暗道:“来人果然是我们要找的人!” 看这情形,何语汇在两百多年前,当是纪婆婆无疑了。 纪婆婆与纪秀才一道诬陷玉珠,被玉珠恨之入骨,玉珠死前曾经发下诅咒,诅咒纪婆婆世世代代都做女人,世世代代都被夫家冤枉与人通奸,世世代代都被丈夫、公婆打骂,世世代代都被世人唾骂!永世沉冤不得昭雪! 现如今看来,确实是全都应验在这何语汇身上了。况且,刚才那土狗的表现也很异常,它没有丢掉纪秀才的记忆,想必是已经认出眼前这女子就是它还是人时的婆婆,只是何语汇已经认不出它来,还骂它脏。 想来,真是令人唏嘘。 我和邵薇、德叔都已知道何语汇便是纪婆婆,只有王贵华还是一脑袋浆糊,兀自在听何语汇哭诉。 只听何语汇涕泪交加道:“醒来以后,我好害怕,我前世到底做了什么孽,这辈子要受这样的苦?如果梦里的事情是真的,那我这一辈子不是就要这样过下去了?那我活着也就没什么意思了,所以今天一整天,我都精神恍惚的,想要寻死。呜呜……下午,他在家里跟人打牌,我不敢惊动他,就自己出来,想趁着天黑,跳到护城河里一死百了!呜呜……” “你别哭了!”王贵华焦躁道:“最看不得人寻死觅活了,我也看不起窝囊的人!你都要寻死了,你为啥不先杀了你丈夫,再死?” “我……”何语汇泪眼婆娑地看着王贵华,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带我回去,我把他打残算了。”王贵华道:“然后我就跑了,谁也不知道是我干的。” “这样不好。”何语汇摇摇头道:“我现在就想问问师傅,我梦中的事情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我的命,是不是真的这么坏?” “要是真的,你打算怎样?”德叔目光阴郁地盯着何语汇,幽幽问道。 “要是真的,我就死了算了。”何语汇道:“这样活着,真的没意思。” 我道:“你要是这样死了,重新投胎转世,依旧要这么过!” “为什么?”何语汇的声音发着颤。 我道:“因为你前世做的孽,害了那个人,也就是你梦中梦到的玉珠,孽缘孽债不还清,即便是到下辈子,你也安生不了。” “那,我做的梦,是,是真的?”何语汇瑟瑟发抖,惊恐无限道:“我在前世真的害了,害了那个玉珠?” 我道:“是真的。” 德叔也点了点头,道:“你做的梦不是梦,而是玉珠的冤魂厉鬼上门讨债去了。” “上门讨债?”何语汇喃喃道:“那我要怎么做,才算是还清了债?” “只要玉珠选择原谅,她的戾气消散,加在你们身上的诅咒也就会消失。”德叔道:“这就是解铃还须系铃人。” 我指着那土狗道:“你看这狗,还熟悉吗?它不是狗,它是人,是和你一样的人,和你一样来还玉珠债的人,它是纪秀才。” 何语汇看着那土狗,土狗也看着她,一人一狗,神情都无比异样。 王贵华终于算是有些明白了,呐呐道:“难道,难道,这个何语汇是仇人?” 邵薇突然伸出右手中指,在何语汇额上一戳,口中喝道:“何语汇,到现在你还不醒悟,更到何时!” “我,我,我……”何语汇眼神完全迷离起来,口中冒着白沫,嚅嗫着,不清不楚地说道:“我,我不是何语汇,我,我是纪婆婆,我是纪婆婆!” 王贵华一跃而起,劈手抓住何语汇,瞪大了眼睛道:“她是纪婆婆!” 正文 第一零一章 冤家易结,孽债难还 王贵华下手毫无轻重,一把抓住何语汇的脖子,瞬间,何语汇就翻了白眼,往外伸舌头。 我喝道:“王贵华,放手!你要杀人啊?” 王贵华一愣,这才松了手,嘴里兀自嘟囔道:“她是纪婆婆,她是害玉珠的纪婆婆!” “我知道!”我翻了翻白眼道:“大家早都知道了。” “呃……” 何语汇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捂住脖子,喘了喘气,然后看看我们,惨笑道:“原来如此,前世的事情,我都想起来了,一切都是我罪有应得,现在,我谁也不怨恨了。你们是玉珠的什么人?” 我道:“我们是帮玉珠讨债的人。等找到了所有与当年公案有关的人以后,这段孽债,就该了了。” 何语汇点点头,道:“那玉珠在哪里?我能不能见见她?” “你见她干什么!”王贵华恶声恶气道:“还嫌害的不够?” “我是想向她赔罪。”何语汇叹了一口气,道:“她是被我们冤枉的,被冤枉的太惨了。” 我冷冷道:“你现在见不到她,她现在已经成了厉鬼。要想见她,等仇人齐了再说吧。” 何语汇道:“其他的人,也都找到了吗?” “你是第二个。”我想了想,又摇头道:“不,你是第三个。这条狗你已经知道了,是纪秀才,另有一个乞丐,是昔年残害玉珠尸身的恶道士冥冥子,其他的人,还未出现。” “在哪儿!在哪儿呢!” “是她!” “快快快!” “……” 我们正在说话,一片喧闹声忽然由远及近传来,我们循声望去,只见一群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急急匆匆地往我们这边跑来,一个个还都怒气冲冲,骂骂咧咧。 何语汇看见来人,先是面现惊恐之色,下意识地想要躲,但随即又是惨然一笑,自言自语似地说道:“我不是何语汇,我是纪婆婆,我怕什么?我还怕什么?” 我见冲我们而来的人中,领头的是个中年男人,长得是白白净净,穿着也是整整齐齐,一件白色的的确良衬衫,一条黑色的咔叽布筒裤,一双半旧的皮凉鞋,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还戴着一副眼镜,五官也都端正,脸上并无恶气,看上去像是斯文的老实人。 可是,奇怪的是,这男人的目光只要一瞥向何语汇,便立即生出厌恶痛恨的神情,五官都似乎有些扭曲,走近以后,我甚至在这男人眉宇之间捕捉到了一股突兀钻出的暴戾之色! 我心中不由得一惊,不过随即也醒悟到,这男人必定就是何语汇的丈夫。 只是,他为何会如此怨恨何语汇呢? 这人身后,还有一对老年夫妇,显见是这男人的父母亲,另有一个中年男子,生得一双又黄又淡、断断续续的克亲眉。 这几人走到近前,不由分说,那戴眼镜的男子一把抓住何语汇,骂道:“贱货,你准备往哪儿跑?” “松手!”何语汇一把挣扎开,道:“余宝元,从今往后,你不能再打我!” 那余宝元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何语汇居然变了个样子,敢反抗。 余宝元看了我们几眼,冷笑几声,道:“何语汇,吃错药了吧?信不信我回去打死你!” “我不是你媳妇!”何语汇大声道:“从今以后,我都不会跟你回去了!” “你看看,你看看这死妮子疯魔的……”余宝元的母亲哆嗦着手,指着何语汇道:“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让我们家娶了你这么个儿媳妇!” 余宝元的父亲也是恶狠狠地瞪着何语汇,恨不得要吃了她。 余宝元目中闪着凶光,忽然一扬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响,清脆无比地打在了何语汇的脸上,何语汇那干净白皙的脸颊上,立即出现了五个血红的指头印! 这一下把我们都吓了一大跳,谁也没有想到这余宝元说动手就动手,而且还这么狠。 何语汇捂着脸,两行泪水登时夺眶而出,虽然明知道她是纪婆婆的转世,但我还是忍不住心中怜悯,不由得叹了口气,真是冤孽啊。 只见余宝元指着何语汇骂道:“不要脸的贱货!死三八,老子今天找到你,就是不要你了!没想到你还先说出来!我以前不打你的脸,但是现在,你这么不要脸,我必须得打!狠狠地打!打够了,老子再不要你!” 说着,余宝元抡起一双胳膊,就准备左右开弓,我实在是忍不住,上前一步,挡在何语汇身前,道:“朋友,有话好好说,不能打人。” 王贵华也看不下去了,连声道:“对,对,对!不能打女人,打女人不对。” “你们又是谁?”余宝元冲我说话的时候,语气明显变得缓和多了,但是眼中闪烁着的凶光还依旧没有消失。 我道:“我们就是看相的先生,今天给这个何姑娘看过相,因此也算认识。你是她的丈夫吧?有话好好说,打人是不对的。” “呵呵……”余宝元冷笑道:“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呢,你既然知道她是我媳妇,就别管这闲事,你也管不着!” 最后一个字喊出来以后,余宝元伸手一把拉开我,另一只手就抡圆了,朝何语汇脸上打去,王贵华猛地伸出手,挡在何语汇之前,余宝元的手立时就打在了王贵华那碗口大的拳头上。 “哎唷!” 余宝元痛叫一声,闪电般地缩回了手,余宝元的父母都上前,指着王贵华道:“你们想干什么?你们到底是做啥的?” 王贵华道:“说了,好好说话,别打人。你们不动手,我们也不动手。她虽然是纪婆婆,但是也是女人,所以,男人不能打女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余宝元搓着手,道:“什么纪婆婆,她是何语汇,是我余宝元的媳妇!你们到底是不是看相的?神经病吧?” 我道:“有些事情,一时半会儿也跟你说不清楚,总之,我们找何语汇还有些事情,你先回去吧。” “这是我媳妇,你让我回去?”余宝元笑了两声,道:“这是遇上拐卖人口的了?妈,咱们去报警!” “先别报警了。”德叔道:“警察来了以后,估计得先问问你整天虐待妻子的事情吧?再一者,何语汇又不是小孩子,她虽然是你的妻子,但是去哪儿里,待在哪儿里,还是自由的,这又不是旧社会。要不,你问问何语汇,是原因跟我们呆在一块,还是跟你回去?” 何语汇不等余宝元说话,便道:“我不回去!” “好哇!”余宝元大骂道:“臭婊子找到了靠山是吧?我真是瞎了眼,娶了个妓女回家!你等着,这事儿没完!” 余宝元骂了几句,扭头就走,何语汇却脸色一红,怒道:“余宝元,你说谁是妓女?” “你,就是你!”余宝元指着何语汇道:“老子说的就是你,难道还有错?” “你,你,你!”何语汇抢上去,猛然抓住余宝元的手,恶狠狠地咬住了他的手指头! “啊!” 余宝元惨叫一声,一脚踹向何语汇的肚子,何语汇在痛呼声中,松开了嘴,余宝元的手指头上已经鲜血淋漓。 何语汇这一口,咬的特别狠。 那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流了一大片。 我打眼看时,竟赫然发现,那地上的血迹,汇成了两个字:“报怨!” 我登时悚然变色,抬头时,只见邵薇和德叔也都看见了,脸色都是异常难看,只有王贵华还茫然不知。 正文 第一零二章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那血字在地上隐约出现之后,便立即渗入地下,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邵薇眼疾手快,早俯身而下,在地上一抄,起身时,我已看见她手上多了一根蓍草,而蓍草也沾染了那血。 报怨! 余宝元,余报怨,玉报怨,玉珠报怨! 我立时将这些事情联系起来,而邵薇已经悄然退往一旁,以那蓍草开始行卜。 我衣内的黑木盒子一阵阴冷,一阵寻常,也显得极不稳定。 这让我觉得,今晚,又有不小的事情发生,最起码,不会只是纪婆婆出现。 何语汇和余宝元也都没有注意地上的异样,何语汇正捂着肚子,余宝元握住手指,都在忍痛。 余宝元的父母已经破口大骂起来,何语汇头上也疼的冒汗,道:“我一个清清白白的人,嫁到你们家,天天被你们冤枉,你们还是人不是?我就算前世造了孽,跟你们又何干?你们居然说自己的媳妇,自家的儿媳妇是娼妓,你们,你们……” “是我们冤枉你?”余宝元的母亲气的瑟瑟发抖,道:“要不是小徐,小徐亲口告诉我们,我们还要丢一辈子人呢!你的底细,我们全都知道了!” “我什么底细?”何语汇盯着那“克亲眉”,道:“徐鸣,你说我什么了?” “你以前就是在按摩店里做的!”徐鸣大声喊道:“十四五岁就开始了!” 王贵华又茫然了,道:“在按摩店做的?做的什么?” 我倒是知道徐鸣的意思,当下拉了拉王贵华,不让他再问了。 何语汇已经气傻了,手指头乱抖,抖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忍不住问那徐鸣,道:“你怎么知道她是干什么的?” “我媳妇说的。”徐鸣道:“我媳妇见过她!” “你媳妇?”我惊诧地看着他道:“你媳妇见过十四五岁的何语汇?” “不是。”徐鸣目光闪烁道:“我媳妇跟她一块儿,她的事情,都是她亲口告诉我媳妇的。” “你媳妇跟她一块儿?”我越发惊诧,道:“你,你,那你的媳妇不也是,也是那啥……” “我媳妇以前是,现在从良了!”徐鸣昂首挺胸道:“我也不怕说出来,谁还没有个过去?知错就改,那就是好人!可是宝元是我兄弟,她以前做过什么,我兄弟都不知道,我要是不说,该多对不起我兄弟?” “你胡说!” 何语汇终于出声了:“你不要脸!是你想勾引我,我没有答应,你就诬陷我!你以为这世界上的人都跟你家的那位一样,去干不要脸的事儿吗?” “你,你你胡说!”徐鸣涨红了脸,道:“我勾引你?你是我兄弟的媳妇,我能干这事儿吗?” 余宝元看着徐鸣,却已经有些怀疑了。 我一直盯着徐鸣看,但看他的眉毛,就知道他不是吉相,再看双目鱼尾,奸门深陷晦暗,又有斜纹丛生,我不由得笑了起来。 徐鸣瞪眼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面相不好,在家克父母,出门克朋友。”我道:“又笑你夫妻宫不好,奸门深陷,鱼尾暗淡,细纹丛生,感情不隽,主你妻子水性杨花,你头上大冒绿光!可笑,你还在这里说人家的家事。” 徐鸣怔住了。 余宝元也怔住了。 “哎呀!”余宝元的母亲忽然一拍大腿,叫了一声,倒吓了我一跳,只见她上前拉住我道:“这位小先生看的真准啊!真准!老头子,是不是?” 余宝元的父亲点了点头,道:“准!” “准吗?”我笑道:“哪里准?” “他就是克父母,一到家就跟父母吵闹。”余宝元的母亲也不顾自己儿子在旁边使眼色,自顾自说道:“他爹跟他就像是仇家一样,这孩子也邪性,你说娶什么媳妇不好,他偏偏看上了按摩店里的女人,你说那里面能有好人吗?可不是水性杨花!” 听见余母的这番话,我再看看徐鸣,突然间又是心中一动。 徐举人,徐秀才,徐鸣,续命…… 难道此人也是昔年玉珠公案中人? “婶子!”徐鸣在一旁却实在是忍不住了,上前拉住余宝元的母亲,道:“我是来给你家帮忙的,你怎么光说我!” “人家看得准嘛!”余母却拽住我的手不丢,道:“你帮我儿子看看,看看,看看他是什么命?好不好?” “不用看了。”邵薇突然站起身子,走过来道:“你儿子前世有仇,今世报怨,且已经找到仇人,报过了。以后的日子平平安安,舒舒坦坦,只是这何语汇不能再跟他过了。” 我看邵薇捏着那沾血的蓍草,道:“算出来了?” “算出来了。”邵薇拿着那蓍草,在余宝元额上一戳,喝道:“浮生如梦能几多,无人与你长生术,昔年宿怨今已偿,此时不醒更待何?” 余宝元一呆,眼珠子瞪得极大,定格了似的,一动不动,整个人,也木雕石塑似的,站直了,绷紧了,看上去分外吓人。 余母、余父都是一惊,待要上前喝问,邵薇却一挥手,笑道:“你们也该想起来了!” 邵薇这一挥手,就恍若清风拂山岗,余母、余父一起定住,也一动不动。 何语汇和徐鸣都看呆了。 王贵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拼命抓挠自己的头发,道:“这到底是咋回事?咋回事?” 德叔淡淡道:“余宝元在玉珠那一世,是玉珠的父亲,余宝元的父母,是玉珠那一世的祖父、祖母。” “啊?” 王贵华惊呼一声,何语汇也是瞪大了眼睛。 我虽然已经猜到如此,但还是不胜惊讶。 “何语汇。”邵薇看着何语汇,笑道:“现如今,你知道为什么会嫁到这么一个人家里,受尽屈辱折磨了吗?” “我知道了。”何语汇整个人仿佛是泄了气似的,再无怨言,道:“玉珠那一世,玉珠受尽冤枉,玉珠父亲被气得吐血身亡,玉珠的祖父、祖母不久也忧愤而死,这是他们来报仇的。我是活该。” 那徐鸣悄然转过身,就要离开,德叔早一把抓住他,道:“徐秀才,哪里去?” “什么徐秀才?”徐鸣勉强一笑,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你也是这公案中人,昔年,玉珠是你未过门的妻子,怎么,到了现在,你还想不认吗?”邵薇冷冷看着他,道:“玉珠当年下的诅咒,要你和你父亲,生生世世仍为父子,却父不慈,子不孝,父子世世反目!你们不相信玉珠的清白,玉珠便要你每一世都娶不贞之女为妻,这不全都应验了吗?你现在可知当年的事,是冤枉玉珠了?” “我,我知道了,知道了……”徐鸣面如死灰,嘴里喃喃说着话,额头上的汗水已涔涔而下。 “好哇!”王贵华拍手笑道:“人快找齐了!” 邵薇朝着余宝元一家三口一挥手,本来定格不动的三人,如梦方醒般回过神来,互相看看,余宝元诧异道:“爹,妈,你们怎么跑到这里了?” 余母道:“吃了饭,出来走走,不知不觉就到这里了。哎,这是个看相的摊子,咱们一家也看看?” 余父道:“走吧,走吧,有什么好看的。” 一家三口淡淡地看了我们一眼,像看陌生人一样,然后相携相伴,一起远去了。 何语汇看着他们的背影,两行泪水又已经淌了下来。 邵薇道:“从今以后,你跟他们的缘分便都没有了,他们不会再想起来,这世上有个你。” “唉……”我叹了一口气,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唉……”王贵华也学着我叹了一口气,道:“我现在也想知道我的前世都干了啥。” 我道:“现在去自杀,临死前有可能会想起来。” “真的?”王贵华兴奋道。 “别闹了。”邵薇道:“咱们该走了。徐秀才,带我们去见你父亲吧。” 正文 第一零三章 南极仙翁,居心叵测 徐鸣痴痴呆呆地点了点头,德叔急忙收拾摊子,我们一行人正要走,突然被一个年轻人跑到跟前,拦住去路,道:“你们,你们是麻衣陈家的人吗?” 我和德叔面面相觑,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是麻衣陈家的人,只是来者看上去极为陌生,我既不认得,德叔也似不认得,王贵华却心直口快,道:“是,你要干啥?” 那年轻人一把拽住王贵华,道:“我找的好辛苦,求高人搭救!”说着话,竟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倒吓了我们一跳。 “我不是,我不是。”王贵华连连摆手,道:“你别跪我,折了我的寿,怎么是好?” 那年轻人也不起身,只是愕然道:“那请问哪位是?” 王贵华指着我和德叔道:“这两个才是。” 那年轻人立即踅摸了踅摸身子,朝着我和德叔“咚、咚、咚”连磕三下头,道:“求高人搭救!” “哎,哎!你别这样!” 我被惊得手足无措,抢上去要拉他起来,德叔却拽住我,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近前,口中低声说道:“谨防有诈。” 我这才醒悟,随即不再动。 德叔盯着那人道:“你有话好好说,先起来。” “您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那你就别起来了,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德叔说完,拉着我就要走,那年轻人急了,跳将起来,就要抓德叔的胳膊,德叔是何等样人?哪里会让他近身! 还不等那人靠近,德叔早一脚后踹,径直踢在那人肚子上,那人闷哼一声,倒飞出去一丈多远,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全身都缩了起来,疼的是满地打滚。 这一下,德叔愣住了。 邵薇冷冷道:“他是个普通人。” 王贵华也道:“看上去啥也不懂。” 德叔也知道自己太过于小心了,脸上一阵尴尬,但到底还是顾及脸面,“哼”了一声,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最烦人这样。” 我上前把那人拉起来,那人还捂着肚子,满头是汗。 我道:“你怎么样?” “没,没事。”那人憋了半天,才说出来一句话。 “真的没事?”我看他的脸色都白的像纸了。 “有事,有事!”过了片刻,他说话渐渐利索起来。 “是肚子?”我道:“要不送你去医院?” 我知道德叔的手段,刚才这一脚是没有下死手,否则眼前这人必死无疑!但饶是如此,德叔那一脚,也不是普通人所能承受得了。 这年轻人却摇了摇头,道:“肚子没事,我找你们有事。” 德叔走过来道:“让你好好说话,你偏不说,还要动手动脚,我们又不认识你,你这样子,误伤了你,算谁的?” “算我的,算我的,是我自己不懂事。”那年轻人丝毫没有怨言。 这下不但是我奇怪,德叔也惊奇,邵薇和王贵华也都一脸茫然,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如此低声下气,忍辱委屈是为哪般? 那个徐鸣见我们不走,便也浑浑噩噩地站在一旁,忽而看看狗,忽而看看何语汇,何语汇跟他目光相接,也是一触即溃。 我们这边,德叔也不好再厉声厉色,拒人于千里之外了,他问那年轻人道:“现在,我问你话,你好好说不说?” “说,说!有问必答!” “好。”德叔道:“你姓甚名谁,哪里人?” “我姓万名肖,就是这市里土生土长的人。” “你和麻衣陈家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哦?”德叔更奇怪,道:“你听谁说的?” 万肖道:“南极仙翁。” “啊?”王贵华已经讶然出声,德叔、邵薇我们也都吃了一惊,是南星寒告诉他的? 万肖见我们个个错愕,却笑了起来,道:“不是真的南极仙翁,是一个糟老头子的外号,神经兮兮的。” 我心中又是一动,这万肖居然不知道南极仙翁的真实身份,还以为对方就是个普通的老头子,可是南极仙翁却告诉了他麻衣陈家的事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德叔“哦”了一声道:“那个叫南极仙翁的老头子告诉你麻衣陈家干什么?是他让你来找我们的?” “是!”万肖应了一声,随即又摇了摇头,道:“也不全是,我长话短说吧,我家是这市里的豪富,但是我父亲却身患怪疾,从南到北,从东到西,也不知道跑了多少医院,找了多少名医,上下花了多少钱,总是治不好!但是我父亲却跟那个糟老头子交情很深,我们都说那老头子是神经病,我父亲却十分信任他!就是今天早上,那糟老头子突然跑我家,跟我父亲写了一通字,我父亲就突然来了精神,让我听那老头子的话,出来找一个摆摊看相的麻衣陈家后人,然后务必请你们回去,给我父亲治病!那老头子信誓旦旦说你们能治好,我和家里的人就分头出来找,找了一天,才让我遇着!” “是这样啊。”德叔看了我一眼,眼中有深意,似乎是问我心中作何想法。 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南星寒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和德叔都是相士,哪里会治什么怪病。 邵薇也没有说什么话,她显然也是摸不透南星寒的意图。 只有王贵华傻不愣登地乐呵,还问我道:“铮子,你会看病啊?都会看啥病?给我号号脉吧,我这会儿肚子老响,跟打鼓似的,不信,你听……”王贵华拉着我非要往他肚子上凑。 “你那是饿的了!”我推了他一把,道:“别胡闹了,现在说的是正事!” 邵薇也说了他几句,他才消停。 “万先生,你可能是被骗了。”德叔沉吟片刻,对万肖道:“我们是麻衣陈家的人不假,但是麻衣陈家的人都是相士,不是医生,所以我们不会看病,只会看相,治疗怪病,不是我们本行专攻。对不住了,我们还有要紧事要做,就此别过了,后会有期!” “别,别啊!”万肖又想拉德叔的胳膊,眼看要拉住了,德叔把眼睛外他身上一扫,他立即又缩了回去,满脸堆笑道:“你们看,我跪了跪了,头也磕了,还让你踹了一脚,到现在肚子里还抽筋似的疼,你们好歹跟我回去一趟吧?甭管能不能治,看看再说。当然,也不让你们白去,你们在这里摆摊,一天能赚多少钱,我给你们十倍!” “我们摆摊不为赚钱。”德叔冷冷说道:“磕头是你自己磕的,没人逼你,踹了你一脚是我不对,你可以踹回来。” “不,不,不,不用。”万肖道:“其实磕头也不是我自己要磕的,是那老头子说,只要我磕了头,你们就一定回跟我回去,他敢担保。他还说,只要你们回去,我父亲的病就能好,他也担保,拿自己的老命担保。所以,这事情就是,我如果不按他说的做,那是我不孝顺。” “那老头子说他作担保?”德叔稍稍有些动容。 “嗯。”万肖点了点头,道:“他还说,南极仙翁的话,还是好使的。不过他有点神经病,谁认识他。” 德叔不吭声了。 我们也都知道,南星寒说出这番话,就是逼着我们要去的。 南星寒作担保我们会去,我们要是不去,还能安然走出这个城市吗? 我们这几个人,加一块,也不是他的对手。 只是,这个南星寒,为什么非要我们去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家里,还要给那得了怪疾的人治病? 消遣我们? 还是另有深意? 正文 第一零四章 全来报到,一个不少 我再次打量了一下万肖,只见他两条眉毛又黑又密,势头却相冲,便微微一笑,道:“你是不是还有几个兄弟?” “嗯,是。” “你父亲是不是给你们下了死命令?”我笑道:“谁要是请了我们去,谁到时候就继承家业什么的?” 万肖瞪大了眼睛,盯着我,半天一句话也不说,王贵华大声道:“是不是啊?” “是,是!”万肖朝我说道:“您神了!我现在有点相信那老头子的话了。” “怪不得你这么肯当孙子。”我道:“你老实说,这下跪的事情,还有担保的事情,真的是那老头子说的,不是你为了请我们去,而使的苦肉计?” “不是,不是!”万肖摇摇头道:“老实说,我根本不相信那老头子的话!就是为了我父亲……当然,也为了我万家以后会更好,我这才……唉,你们也就可怜可怜我那老爹吧,家财万贯,却一辈子看不见、听不着、说不出来,连个普通人能享受的福分,他都享受不到……” “你说什么?看不见?那那个南极仙翁怎么给你父亲写字?”我突然间想起来,刚才万肖说南星寒跟他父亲写了一通字,现在再想起来,竟隐隐别有深意,而且似乎还干系着我们这一桩公案! “那老头是写在我父亲手心里的。”万肖道:“我父亲是盲人,也是聋哑人,是活到二十多岁头上,突然得的怪病。” “是县令!”我和玉珠异口同声叫了起来! 昔年,冤枉玉珠的县令! 玉珠临死前,曾诅咒那县令,后世之中,家财万贯,却不能享用,诅咒他转世之后,又瞎又聋又哑! 现在想来,不是这万肖的父亲,还会有谁? 那南星寒是在帮我们,不管他是怎么知道我们来此的目的,但是他神通广大,已是不假,只要不害我们,别的,又何必多问? 德叔和王贵华也高兴起来。 因为我们都知道,守株待兔,最后一个兔子,也终于送上门来了! 土狗是纪秀才,何语汇是纪婆婆,徐鸣是徐秀才,徐鸣的父亲是徐举人,万肖的父亲是县令,玉珠要找的昔年仇人,全都要到齐了! 万肖见我们莫名兴奋,诧异了片刻,又要说话,德叔已经止住他的话头,道:“你不用说了,我们去,我们现在就去。” “真的?”万肖大喜过望,眉开眼笑道:“那太好了!走,走,走,我的车就在那边!你们放心,辛苦费绝不会少!” “德叔。”我看了一眼何语汇和徐鸣,道:“他们俩怎么办?徐家,还要不要去?” 邵薇道:“要不这样吧,让万肖先跟咱们到徐鸣家中,接了徐鸣的父亲,然后一并在去万肖家里。” 我点点头道:“我看这样可以。” 德叔和王贵华自然也没有话说。 只有万肖看了看神情迷离的何语汇跟徐鸣,又看了看邵薇跟王贵华,问我道:“不是只有您们两位是麻衣陈家的人吗?他们是谁?他们也要跟着去?” 王贵华瞪着眼道:“道爷肚子饿了!我们是一起的!” 万肖道:“这,这人太多,车太小,坐不下啊。” 我笑道:“他们要是不去,我们就也不去了。” “去,去!”万肖立即大义凛然道:“都得去!谁不去就是不给我面子!一个也不能少!” “那车……” “我再雇一辆!” 王贵华道:“我们还有一条狗。” “狗也去!”万肖道:“我雇两辆!” 万肖真的雇了两辆车,万肖、德叔、徐鸣、我坐一辆,王贵华和狗坐一辆,邵薇还有何语汇坐一辆,由徐鸣引着路,先去徐家。 徐鸣的神情虽然有些呆滞,眼神游离,目光闪烁不止,但是有问必答,说话也还都算正常,只别人不问他话的时候,他便默然。 徐鸣的家很快就到了。 我和德叔、邵薇、王贵华都跟着徐鸣下了车。 只有万肖、何语汇和狗不动。 这是城中村的一处小院。 还未进门,便听见院中一阵叫骂和鸡飞狗跳的动静。 一个尖利的女人声音正在叫嚣:“老东西,老不死!你看我碍眼,我看你还碍眼!你快死了还不忘埋汰我,你老糊涂,你想不清楚,这家迟早是我的!我看你蹬不动腿儿的时候怎么求我!” 徐鸣皱了皱眉头,王贵华道:“谁?在骂谁?” “我媳妇。”徐鸣呆呆地道:“在骂我父亲。” 王贵华一愣,我们都白了他一眼。 徐鸣已经推门而入,我们也跟着进去。 “谁呀!” 那个尖利的女声喊道,院子里骂人的动静也就停了。 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愕然地看着我们,还有一个老头,捂着心口,半坐半躺在院子里摆着的一张竹床上,气息长出短进,竟像是命不久矣之相。 听见脚步声,他也勉强抬起头,诧异地看向我们。 “你,你回来了?”那女人迎着徐鸣,小声道:“他们是干什么的?” “父亲。”徐鸣也不理那女人,行尸走肉般走到那老头床前,喊了一声,道:“咱们走吧。” “你滚!”那老头子似乎一见到徐鸣,就气不打一处来。 徐鸣又说了一声:“父亲,咱们要走了。” 徐鸣的妻子快速走到徐鸣跟前,摸了摸徐鸣的额头,道:“你咋了?发烧了?眼神怎么怪怪的,看上去吓人!” 徐鸣的父亲也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儿子的不对,总算是正眼看了看徐鸣。 徐鸣又说了一声:“父亲,咱们不吵了,走吧。” “走,走哪里?”徐鸣的父亲满脸诧异。 “跟着他们走。”徐鸣回头指了指我们,道:“去了结公案。” 那老头茫然地看了看徐鸣,又看了看我们,只听徐鸣继续说道:“玉珠的公案。” “玉珠……” 那老头喃喃念叨了一声。 “你是举人,儿子是秀才,我们冤枉了玉珠。”徐鸣呓语似的说道:“昨天夜里我做了个噩梦,梦见了一个女人来讨债,也不知道父亲有没有梦到,和儿子梦的一样不一样……” 那老头猛地睁大了眼睛,瞳孔却骤然紧缩,刹那间,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他坐直了身子,从竹床上下来,一点也不像个快要离世的老头,嘴里道:“走吧,走吧,是到了要了结的时候。” 我们几人都面面相觑,默不作声。 我心中已经是万般滋味,莫可名状,德叔曾经说过,人在快死的时候,会想起来前世的事情,这是真的吗? 我是听德叔说的,德叔也是听别的人说的,死人,从来都不会在死了以后,再出来证明。 只是这因果循环,天理昭昭,我们亲眼目睹,又不得不信。 徐鸣和他父亲,不,应该说是徐秀才和徐举人一起走到了我们跟前,道:“走吧,我们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我们一起走了出去,院子里那女人撒泼似的冲了上来,叫道:“你们是谁!你们要把我男人带到哪里去!你们……” 邵薇左手伸出,红线一弹,压鬼钱在那女人额头上一击,那女人便站住不动了,也不跑了,也不叫了,就像是个雕像。 “好好想一想,自己上辈子干了什么,这辈子才成了这样。”邵薇冷冷道:“想清楚了,这辈子就好好过,别作孽了。” 话音落时,我们已经出了院子,我轻轻把院子门掩上,自始至终,那女人再也没有动。 关上门,回过头,我却吃了一惊,因为我看到外面又多了几个人,余宝元和他的父母,还有先前的那个乞丐! “一个都不能少,走吧。”那乞丐笑了笑,说话的声音,已经不像是先前的那个他。 正文 第一零五章 前尘旧事,一并勾销 万肖的父亲叫万牧,已经年过五旬,是个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说不出来,偏偏什么都知道,心里跟明镜似的瘦削老头子。 说来也怪,万牧二十二岁之前,耳聪目明,口齿伶俐,长得也是一表人才,还有老照片可以辅证。自小家中也是豪富,享尽了荣华富贵,偏偏到了二十二岁头上,娶了妻子之后,一夜之间,眼睛瞎了,耳朵聋了,嘴巴哑了! 这样的人最是可怜,如果天生就是盲聋哑人,那受些罪也无所谓,从生下来就习惯了,可是他却不同,是先前健健康康,一夜之间,变成废人! 这几乎是要了他的命。 或许这就是玉珠当年许下诅咒的惩罚性所在。 只是万牧不知道,万牧以为自己是得了什么怪病而已,家中的所有人也都这么认为,万牧的心里刚开始还能承受,毕竟家大业大,去好医院,找名医,看看或许也就好了。 可是谁也没有料到,真正二十八年过去了,国内,海外走遍,西医,中医找遍,偏方,秘方,奇方,全都尝试……当年以为的小病,成了大病,成了要人命的绝症! 万牧曾经想过死,但是又不甘心,因为他实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受了这无妄之灾,天降横祸于自己身上,还如此惨烈! 他自问自家虽然豪富,却也不偷不抢,全是正经门路赚来的,平时为人既不张扬,也不刻薄,别处有难,或者看见穷苦人了,还时常救济,自己不是坏人,为什么会得了坏人的报应! 这说不通! 所以,万牧就刻意结交了些玄门术界中人,他本也有钱有势,出得起价格,抹得开脸面,道士、和尚、尼姑,三教九流,山、医、命、相、卜门中的人,都有认识的,其中最厉害的就是南星寒。 南星寒自称“南极仙翁”,别人都当他是玩笑胡闹,只有万牧相信。 他的眼盲,心不盲。 南星寒曾经对他说过,他这辈子受的苦不是这辈子造孽得来的,是前世的孽,是上天的罚。 万牧深信不疑,可又想知道自己前世究竟做了什么孽,南星寒却推演不出,说不上来。 南星寒是山门中人,修为高了,一法通,万法会,触类旁通,相门和卜门的手段自然也有些,却不能跟真正的相门、卜门高手相比,对万牧的情况,也只是窥得一斑,不能知全豹。 就是昨夜,万牧突然做了一场噩梦,梦见有一个妙龄女子化作的厉鬼找上门来寻仇,说他前世欠了自己的债,生生世世都要受这苦难…… 万牧悚然惊醒,一夜都没有睡好,好不容易折腾到了天蒙蒙亮,就打发家人来找南星寒解梦。 说来也巧,我、德叔、邵薇、王贵华与水馨蓝在老街小巷里打斗,本以为寂静无人知晓,却不料南星寒就住在附近! 水馨蓝刚开始布局,南星寒就发觉了,以水馨蓝的道行,如何瞒得过南星寒的眼睛? 当下,我们之间的种种行止,是被南星寒看得、听得一清二楚! 包括水馨蓝拿下玉珠,引诱我们上当,包括我们之间的对话,吵吵闹闹,南星寒是一丝不落,全都收下,然后稍加揣度,便立即明了,最后又现身,独断乾纲! 而今早,万牧又让人来找南星寒到万家解梦,万牧刚在南星寒手中写下自己做梦的经过,南星寒便立时醒悟了! 万牧梦中梦到的厉鬼,就是水馨蓝拿下的女鬼,也是我们要解救的女鬼! 再想起来我们突然来到市里摆摊看相,南星寒当即明了,我们就是为了玉珠的公案而来,就是为了了结这段公案!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南星寒告诉万牧,找到麻衣陈家的两个相士,一切是是非非,恩恩怨怨,便可以一清二楚! 于是,便有了万牧的要求,也有了整个万家的倾巢而动,奔赴全市,甚至周边郊区村落,去找看相的,算命的……只不过万肖是最幸运的一个,在街头找到了我们。 等我们到万家的时候,万家已经集结了一大批看相的,算命的先生,有瞎子,有瘸子,有老头,有小伙,有妇女,有和尚,有道士…… 南星寒已经不在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万牧后来手书告诉我们的。 被万家找来的人,除了我们一伙,打眼看去,尽是江湖骗子! 但万肖的兄弟姐妹亲戚朋友们,却是信誓旦旦,都说自己找的是真正的麻衣陈家传人,都指责对方找的是假的,一时间整个万家热热闹闹,沸反盈天,吵得不可开交。 万牧坐在院中,无声无息,一点动静也没有,似乎是在等着真正的麻衣陈家人出来。 何语汇、余宝元、徐鸣父子还有那乞丐等人,也都站在院子角落里,一声不吭。 已经是深夜了,万家却还是灯火通明,照的黑夜如同白昼。 挤在万家的各路人马里,其中不少人还举着招牌,上面写着各式各样吹嘘的字样,其中一个四五十模样的男人,穿着一条白色长褂,戴着副眼镜,打扮的倒也有几分派头,他举着一面旗幡,上书几行大字,触目惊心:“正宗麻衣神相,陈家嫡系传人,三十七代,绝不含糊!” 邵薇早已经看笑了,低声对我说道:“快看,你们本家,还不过去打个招呼?” 我走上前去,没好气地问那人道:“你叫什么名字?” “俺叫陈义海!” 那人挺胸抬头,傲然回了我一句,说完,还不屑一顾地瞥了我一眼,似乎不想跟我多说话。 “陈义海?”我想到陈家的老祖宗是陈义山,这人居然大言不惭,给自己编个名字叫陈义海,与义山公相提并论,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当即瞪眼道:“你是陈家第三十七代传人?” “俺就是!”那个“陈义海”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道:“俺就是陈家的第三十七代传人,义字辈分的!这个,这个义门陈氏,颍川世泽……” 他摇头晃脑说起来,引得人人侧目,我忍住气道:“请问令尊大人是谁?” “你是谁?咋恁好管闲事!”那“陈义海”道:“俺凭啥跟你说?” “我跟陈家人有交情!”我感觉自己快要打他了,我道:“陈家的人,我都认识!我看看你说的是不是假的!” “俺说的是假的?”那“陈义海”撇撇嘴道:“俺是不想说!俺怕说了吓死你们!俺爹就是陈元方!陈元方知道不?麻衣神相!那是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点石成金,缩土成寸!水里来,火里去,平生只有我这么个宝贝疙瘩,特意传授了独家本事,叫俺出来跑江湖……” “哈哈哈哈……”邵薇已经笑得弯下了腰:“元方哥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儿子!哈哈哈!” 我却是哭笑不得,一时间都有些发愣了。 德叔也是又好气又好笑。 “俺,俺,俺,俺,俺把你的头打烂!”王贵华跑了过来,提着碗口大的拳头,另一只手一把抓住了那人的衣领子,把他提留起来,道:“你爹是陈元方?” “是,是,是……”那人吓得面无人色,嘴却还是硬。 “那个道士是谁?干嘛要打我请来的人?”一个跟万肖长得颇为想象的年轻人走过来,面色不善道。 万肖冷笑道:“哥,恐怕你找到假的了。” “你才找到假的了!” 我不等他们兄弟争吵,当即喊道:“老王,这个人要是再敢说他是陈家的人,你就给我打死他!” “没问题!”王贵华应声道。 “你,你们干嘛要打俺?俺爹是陈元方!” “我去你奶奶的吧!”王贵华一把把那“陈义海”给摔到地上,还没动手,那人已经是翻起了白眼,疼的满地打滚。 “你们,你们敢在这里动手打我的客人!”万肖的哥哥也急了。 德叔走上前来,指着我,又指着自己,大声道:“我们才是麻衣陈家的人!陈元方的儿子?我呸!陈元方要是还活着,现年也还不到三十岁,不到三十岁的人,就有了个四五十岁的儿子?” “哈哈哈……” 人群里也是一阵哄笑。 万肖的哥哥却是愣住了。 那个“陈义海”在地上打着滚,然后喊道:“我是陈元方的干儿子,干儿子!” “干儿子!干儿子!”王贵华上前揣着他,道:“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 “是,哎唷!哎呀!别踹了,别踹了!” “陈元方的干儿子就是你这副熊样?是不是真的?说!” “是……啊!不是,不是,不是,我是假的,假的,我不姓陈,不姓陈……” “滚蛋吧!” 王贵华一脚把那个“陈义海”踢了一丈多远,那人在地上挣扎了半天,才勉强站起身子,灰溜溜跑了。 “妈的!” 万肖的哥哥骂了一声,气的脸红脖子粗。 王贵华叫道:“还有谁说自己是麻衣陈家的人?举个手,让道爷看看!” “我……”一个年轻小伙刚刚探了探头,德叔身形就是一晃,眨眼间便到了那人跟前,一把拧着那人的胳膊,“咔嚓”一声脆响,骨折臂脱臼,惨叫声响彻整个院落,院子里反而一下子都安静下来,各路人马都睁大了眼睛,看着我们这几人。 “我再说一遍!”德叔冷冷道:“这里只有两个人是麻衣陈家的人,一个是我,一个是他!”德叔指了指我,继续道:“你们都是些什么东西,以为我看不出来?江湖骗子,地痞流氓!告诉你们,我出来跑江湖的时候,你们还在撒尿和泥!谁再敢滥竽充数,胡说八道,败坏我陈家的名声,他就是榜样!这一个,胳膊脱臼,下一个冒充的,胳膊直接掰断!再下一个,腿断!腰断!脖子断!” 说罢,德叔揪着胳膊脱臼的那人,目中闪着杀人的光芒,又问道:“大声告诉我,你是不是麻衣陈家的?” “不是,不是……”那人拼了命的摇头,面如死灰,额上冷汗涔涔而下。 “滚!” 德叔一松手,那人捂着膀子跑了出去。 “你们,还有谁是麻衣陈家的?”德叔冲着众人问道。 没有人回答,没有人说话,更没有人敢站出来。 一个个噤若寒蝉,缩着膀子,低着头,磨着脚,走也不是,站也不是。 “我数三声,三声之后,还在这里杵着的,就是在表明,他是麻衣陈家的人。”德叔冷笑道:“一,二……” 德叔不用数第三声,因为第二声还没有数完,院子里的人已经作鸟兽散,跑的干干净净! 院子里瞬间清静了,只剩下我们和万家的人,以及前来了结公案的人。 万牧朝我们点了点头。 “看来,我要找的人,就是你们了。”万牧竟然开口说了话,那声音还有一丝丝颤抖,语调也有一丝丝别扭,再看他的瞳孔,也突然间有了光泽,有了色彩,这是目能视物的表现! “爹,你好了!”万肖惊奇地叫了起来。 “你找的人对,这个家,以后就是你的。”万牧盯着万肖道:“老子说话算数!” “爹,爹……”万肖跑了过去,跪在万牧跟前,一边喊,一边哭,满脸泪水,也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感动的,或者是高兴的。 “你们都回屋里去吧。”万牧看着自己的家人,道:“会自己的屋,关上屋门,什么都不要听,什么都不要看。” “爹……” “回去!”万牧突然厉声道:“谁敢不听我的话,立即撵出去!我的资产,一分钱都不能继承!” 万家的兄弟姊妹,立即都跑进了屋里,只剩下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女。 “梅琴,你,你在这里也好。”万牧盯着那女人道:“这么多年来,我因为看不见,听不到,说不出来,我以为自己得了怪病,所以都怪你,我怪你是因为你嫁进了万家,所以克了我,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是我自己做的孽,一切跟你无关,你受苦了。” 原来那叫做“梅琴”的女人是万牧的结发妻子! 只见她满脸泪光道:“我这辈子受尽你的冤屈,也是刚刚,我才醒悟,那一世,我也是你的夫人,我没有教你明察秋毫,我却怂恿你妄下定论,害了一个无辜的人。” “一切都过去了。”万牧幽幽道:“你想起来也好,是该结束了。” “你怎么突然好了?”王贵华终于忍不住,看着万牧,诧异地问道。 “大限已至。”万牧站起了身子,苦笑道:“我什么都想了起来,什么都记了起来,那一世,我错判了一个女子,害了她一家人!这辈子,我的名字居然还是‘牧’,牧守的牧,简直惭愧!我记得那一世,那个叫玉珠的姑娘,临死前许下了诅咒,我的诅咒在这辈子应验了将近三十年,今夜却解除了,也就是说,这一桩孽债,终于是要了结了吗?” “是的。”我从怀中拿出黑木黑子,道:“当年,所有与此案有关的人都在这里,玉珠的父亲,祖父母,徐举人、徐秀才父子,纪秀才、纪婆婆还有你,都已在场。只剩下玉珠了。” 我将盒子打开,轻轻敲着那黑冰,道:“玉珠,玉珠,出来吧。” 一缕黑烟,一抹倩影,玉珠已然现在空中。 “你们……”玉珠的声音响起,却不悲不喜:“我的诅咒全都应验了。我看到你们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可是我却不高兴,我也不开心,我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人要作恶,难道作恶的时候,心中是舒坦的吗?我的父亲也在,我的祖父母也在,你们曾经是好人,可是这辈子为什么要做恶人?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我都能知道,我也能理解,可是,我却无法接受。” 所有的人都低下了头,包括前世作恶的人,和这辈子作恶的人。 “玉珠,让一切都结束吧。”邵薇道:“不是折磨别人的人会开心,也不是惩罚别人的人会幸福,作恶,本就是痛苦。” “不错。”我道:“人之初,性本善,所有的一切,都要循着人的本性去做,才会合乎天道,合乎人伦。没有人能惩罚别人,也没有人能折磨别人,所有的一切,都是天意。” 德叔道:“玉珠,我们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做到!你的仇人,你的亲人,也都在这里。有怨抱怨,有恩报恩,然后投胎转世去吧。” “我不想投胎转世了。”玉珠忽然抬起头,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德叔目光一寒道:“玉珠,我们辛辛苦苦,忙到今朝!你要不识好歹,出尔反尔?” 正文 第一零六章 曲终人散,难说再见 玉珠的话着实出人意料,德叔的恼怒也在情理之中。 我怕德叔一个忍不住,就对玉珠下了毒手,连忙开口道:“玉珠,你说什么呢?当初答应帮你的时候,你不是答应我们,只要你当年发的诅咒,全部实现,那就说明苍天有眼,你便不会抱怨,也不会怨恨,心服口服,心甘情愿地去转世投胎,重新做人吗?” “是。”玉珠道:“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不能一走了之。” “什么意思?”德叔森然道:“说明白。” 玉珠道:“咱们结缘,是因为先做敌人,原本太古真人要灭了我,是陈归尘替我求了情,也是陈归尘替我做担保,让你们对我放心,这一点,我并无胡说。” “你没有。”德叔道:“继续。” 玉珠看着我道:“之后,又是陈归尘愿意收留我,不畏危险,将黑冰藏在自己身上,也是他一力促成,让你们帮我找昔年的仇人,了却我这两百多年来都打不开的心结。你们,陈德,王贵华,甚至还有邵薇,都是因为陈归尘,才帮我的吧。” “当然,我们素无干系。”德叔道:“若非铮子,我帮你作甚?” “没错!”王贵华道:“要不是铮子非要帮你,我们哪里这么闲。” 邵薇也点了点头,道:“不错,我也是因为要帮归尘哥,所以才帮你。” “陈归尘。”玉珠死死盯着我,盯得我都不敢看她,只低低地说了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做这些,也是术界中人的本分,是我大哥教的……” “我不是要说这些。”玉珠打断我的话,道:“我只是想问你,咱们之间是和干系?” “咱们?”我愣了愣,然后呐呐道:“之前没有什么关系,是,是萍水相逢吧。” “之前应该算是仇人,我差点杀了你。”玉珠似乎是笑了笑,道:“也就是说,我对你并无恩德,你却以德报怨,这段日子来,反而对我有了莫大的恩德,对不对?” “这也谈不上什么恩德。”我连连摆手,道:“举手之劳而已。” “这世上,人与人之间的情,只有三种。”玉珠道:“毫无干系,恩或情,仇或怨!陈归尘,你我之间是哪一种?” 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说毫无干系,肯定不是,说有仇恨或者怨恨?毫无理由!但是要说有恩或者有情,我却是心中尴尬,根本不好意思说出口。 德叔却接了一句,道:“是,铮子对你有莫大恩德,这不假。” “所以。”玉珠道:“有仇要报仇,有恩不报恩吗?他们--”玉珠指了指那土狗、乞丐、何语汇、徐鸣、万牧等,道:“他们就是对我有仇,因此被我的诅咒束缚,两百多年而不能改命。前车之鉴犹在,我得了莫大的恩情,然后一走了之,欣然去转世投胎,对恩人却毫无报答,上天厚土所共鉴,难道就如此纵容我?” “言重了,言重了。”我道:“玉珠姑娘,我帮你是出于怜悯,根本不求你报答什么的。” “你求不求,与我无关。”玉珠道:“但是我报不报恩,却也是与你无关。” “那你打算怎么办?”德叔道:“说吧。” 玉珠道:“我知道,陈归尘现在遇到了麻烦,他的体内有一股水之气,是异常侵入的水之气,怨念深重,假以时日,必定侵吞陈归尘本人魂魄,到那时候,宅心仁厚的陈归尘,或许就变成了心狠手辣、无恶不作的陈归尘。我不愿他如此,却也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托。” “以身相托?”王贵华瞪大了眼睛,道:“你,你是祟物,铮子是,是人,你怎么以身相托?” 邵薇也惊奇道:“玉珠,你要嫁给归尘哥吗?” “别胡说!”我立时满脸烫热。 “我自身本就是祟物,若得以炼化,也是一道水之气。”玉珠道:“但我股水之气,却是善意的,我愿意将这善意纳入陈归尘体内,将其他入侵水之气的怨念镇抚下去!” “啊?”我、邵薇和王贵华都是一惊,德叔却犹疑地看着玉珠道:“虽然是善意,但是铮子体内的水之气越多,五行失衡的程度也就越严重……” “吉人自有天相,好人当有好报!”玉珠不等德叔说完,便道:“以陈归尘现今的心胸作为,他日岂能得凶险之报?” 说完这话,玉珠再不等他人言语,整个身影竟在瞬间化作一缕黑气,似烟非烟,似雾非雾,还未等我反应过来,早已飘至我近旁,我顿觉周遭发寒,全身变冷,那黑气,瞬间已从我左手劳宫穴而入,片刻间,便消失的干干净净! “玉珠!” 余宝元叫了一声,却哪里有人答应? 众人已经是看呆了。 “此女,真是奇人!”德叔叹息道:“巾帼不让须眉,令人叹服!” 邵薇道:“我真想知道,玉珠究竟前世做了什么,让她受到如此大的冤屈。” 王贵华道:“人是好人,鬼是好鬼,可惜不能再投胎了。” 黑气完全侵入之后,我的身子慢慢恢复行动,心中却是五味杂陈,玉珠就这么没了? 她就这么化成我身体中的一抹水之气了? 从此以后,这个人,这个魂魄,就再也不会再出现了? 我呆呆的,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甚至连别人说的话,也慢慢听不见了,心里只是纷繁复杂地胡思乱想。 “归尘哥。” 邵薇突然走到我身边,拍了我一下肩膀,这才把我惊醒,道:“别多想了,有一果必有一因嘛,玉珠从今以后,成了你善念的一部分,成了你体内五行气的一部分,我感觉也挺好的。” “唔。”我茫然地看了看四周,这才发现,院子里似乎只剩下我、德叔、王贵华和邵薇了,我一惊,道:“那些人呢?” 邵薇道:“都走了啊。各回各处,各自等候天命。” “走了?” “是啊,不走还干什么?”邵薇道:“公案已经了解,前世之事,都已经明了。这些人也都活不长了,死后转世投胎,便跟玉珠的诅咒再无关系了。” “这样啊?”我呆呆的,还是心烦意乱,不知道该说什么。 “归尘哥。”邵薇突然幽幽喊了我一声,我一愣,看见邵薇的神情竟有些落寞,不由得道:“你怎么了?” “我也该走了。”邵薇不无伤感地说。 “啊?”我又惊又呆,半天才道:“好好的,你,你为什么要走?你要走到哪里去?” “你要走了!”王贵华也听见了邵薇的话,急忙跑过来,道:“薇薇,你往哪儿走?不跟我们一道了?” 德叔却只是目光一闪,也不近前,也不吭声,浑似与自己无干似的。 只听邵薇道:“元方哥哥要我出山,本来就不许我耗时太久。他特意交代过,只要帮你的事情了结,就该回去了。现在,事情结束了,我当然要回去了。” “那,那就不能破例吗?”我呐呐道:“义兄不是那么死板的人,他很随和,很好说话的。” “还有我姐姐呢。”邵薇苦笑道:“元方哥哥纵容我,我姐姐也不会。更何况,现如今五大队已经知道我邵家的人出来了,或许很快就有麻烦了吧。” “知道如此,你还不走?” 一道声音骤然响起,我悚然一惊,只觉眼前浮光掠影,一个女人已经站在了邵薇跟前。 冷艳而又清丽至极的面容,高傲的神情仿佛万年不化的冰雪,一双美目,两道清芒悄然扫视,便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息悄然荡开,这女人,竟可比新月映夜天! “姐!” 邵薇又惊又喜又怕地叫了一声,道:“你,你也来了?” “邵姑娘!”德叔看着那女人,神色竟然变得又惊又怕。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这女人,她就是昔年五大队的总首领,邵家百年难得一见,卜术冠绝天下的邵如昕? 有关邵如昕的传说实在是太多了,当真人站在我面前时,我彻底变得不知所措了。 邵如昕却当我们都不存在,只是看着邵薇道:“我不来,恐怕你也不愿意回去了。走吧!” “怎么会?”邵薇撅着小嘴,道:“你就是不像木姐姐那样相信我。” “闭嘴!”邵如昕极为不屑地哼了一声,道:“看你多时了,走!” “潇潇!” 邵薇叫了一声,潇潇从夜空中飞来,落在了邵薇肩头,邵薇抚摸了一下那猫头鹰的头,又看了我一眼,对邵如昕说道:“姐,咱们走吧。” 正文 第一章 悟以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第一章悟以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邵如昕走在前面,邵薇跟在后面,低着头,抱着潇潇,就像是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想起来这几日来相处的种种,我心中一阵酸楚。 “邵薇!” 我看着邵薇缓缓而去的背影,终于是忍不住,又喊了她一声,道:“你就这么走了?” 邵薇的步子停住了,人也不走了。 “怎么了?”邵如昕头也不回地冷冷问了一句。 “姐,我却跟归尘哥再说几句话。”邵薇可怜巴巴道:“他是元方哥哥的结义兄弟,你不会不给点面子吧?” 邵如昕也停住了步子,似乎考虑了片刻的时间,终于道:“去吧。” “谢谢姐!”邵薇朝我跑了过来。 “薇薇!”王贵华也凑了过来,满脸怨念,道:“你就这么走了?” “王贵华,你先去一边,我跟归尘哥说几句话,然后再跟你说话。”邵薇眨巴着眼睛说道。 “好!” 王贵华一听邵薇还要跟他单独说话,立即喜上眉梢,跑到一边去了。 “归尘哥。”邵薇低声道:“这次,我是不得不回去了,不过,我还会再出来找你的!” “真的?”我喜出望外道。 “真的。”邵薇似乎怕邵如昕听见她的话,更加压低了声音说道:“两个木姐姐、江姐姐,还有元方哥哥,以及元媛姐姐,弘道叔叔,他们都对我好,都喜欢着我呢。我只要求他们什么事情,他们都会答应。” “可是你姐姐……”我看了一眼邵如昕那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玲珑背影,话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 “我姐姐听元方哥哥的。”邵薇朝我眨了眨眼,道:“别看她这么厉害,这么高傲,这么不近人情,只要到了元方哥哥跟前,就什么都不是了,变得可小女人!” “真的?”我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真的!”邵薇像个小孩子一样笑了起来,道:“所以,我只要求求元方哥哥,肯定还会再出来的。不过,我讨厌陈德。” 邵薇看了一眼德叔,道:“只要他还跟你在一起,我就不来了。” “啊?”我难过道:“德叔虽然刻薄,但是却是个好人啊。” “反正我讨厌他。”邵薇道:“只要他有一天不死,我就不再见你了。” “你!”我实在没料到邵薇会说出这种话,先是一呆,继而生气道:“你走吧!我宁愿不见你!” “嗐!”邵薇拍了我一下,道:“我给你开玩笑,你也听不出来?生气了?” “不能这么开玩笑的。”我有些哭笑不得。 “邵薇!”邵如昕突然叫了一声,道:“说完了没有?” “好了,好啦!”邵薇撅着小嘴,摸摸怀中潇潇的头,道:“跟归尘哥哥说声再见。” “咕咕喵!”潇潇大声的叫了起来,两颗圆圆的眼珠子,盯着我,滴溜溜的转。 “乖!”我也忍不住抚摸了一下潇潇的脑袋。 “我走了!”邵薇走了两步,又说道:“当心那个小妖精!” “谁?”我诧异地问了一声:“哪个小妖精?” “杨柳!”邵薇已经跑到了邵如昕的身边。 “薇薇!”王贵华叫道:“你不是要跟我说什么话吗?” “哦!”邵薇回头朝王贵华摆摆手,道:“王贵华,再见!” “没了?”王贵华长大了嘴。 “没了!”邵薇挤了挤眼。 “你!”王贵华又气又急,竟像个小姑娘一样跺了跺脚,弄的浑身的肉乱颤。 “陈归尘。”邵如昕拉着邵薇,突然转过头,喊了一声我的名字。 “啊?”我始料不及,还有点受宠若惊。 邵如昕冷冷道:“陈元方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请讲!” “好好做人,好好做事!人在事前,事在人为!” 最后一个字响起的时候,邵如昕已经带着邵薇,疏忽而去,瞬间无影无踪。 “归尘哥,后会有期!” 邵薇的话,远远传来,人,却再也看不见了。 “走了,走了!”王贵华叫道:“真没意思!” 德叔在一旁,也呆呆的,不知道想些什么。 我们最终是在万家留宿了一晚,是万肖极力邀请,也确实累了。 万肖要给我们一大笔钱,我本想不要,德叔却点了点头,欣然允诺。 等万肖走后,德叔道:“君子爱财,取之以道。我们帮了他大忙,不偷不抢不骗,得之理所应当,为什么不要?” 我呐呐道:“我是感觉这钱拿得太容易,也太多了。” “容易?”德叔道:“那些江湖骗子来骗钱才容易!我们,拼着受天谴,得些报仇,也算容易?再一者,你本是相士,出相不收穷家财,也不要富家金,难道喝西北风?” “哦。”我受教道:“知道了,德叔。” 一夜无话。 次日,我们便离了万家,离了这城市。 再也没有见到万牧,也没有见到南星寒。 我们先是回了陈家村,王贵华一路嚷嚷着无趣,要回全真,德叔实在耐烦不过,也就放了王贵华走。 本来热热闹闹的一群人,到头来,只剩下我和德叔。 到了陈家村以后,我还觉着自己是做了一场大梦。 德叔也有自己的房子,陈家村的人多也认识德叔,只是见到我的面目陌生,忍不住问,德叔便道:“这是我前些年,收的义子,一直在江湖走动,才跟着回来。” 众人都知道德叔常在江湖漂泊,偶尔回来,收个义子,看着眼生,倒也不足为奇。 五叔陈弘仁没有回来,现如今陈家村掌舵的人似乎又换了一个,德叔说是叫做陈弘义,是原本麻衣十俊中排名第六的高手,跟五叔是一个辈分,之前好的像亲兄弟。 我跟德叔一起住,一起推演《义山公录》,平日里练练气,听德叔讲些术界中的人和事,出相的时候,也做同行,学东西,积经验,江湖凶险,我和德叔算是相依为命,风浪经历无数,总归是没有遇着致命的危机。 邵薇,再没有音讯,一直盼着她回来,却总也盼不到,慢慢的,念想也就淡了。 有时候也想起王贵华,只是这货,也没有再出现过。 或许,他原本愿意跟我们在一起,多半是因为有邵薇在吧。 异五行似乎也消停了一阵,我和德叔在远近出相,竟再也没有遇着异五行的人,土先生、土大师、水三先生、水馨蓝都算是折在了我们手上,却也不见土堂、水堂的人来寻仇,或许是不知道是我们下的手,或许是知道,却不敢再来陈家村,也或许是不屑于找我们。 就是杨柳,邵薇特意交待要我避讳的小妖精,我也再没有见过。 只是,梦中,竟常常有她的魅影。 五大队的人也没有来找我们麻烦,总之,一切是风波不止,却又都是小风小浪,我和德叔过的还算安逸。 我偶尔也偷偷跑回吴家村村口,悄然看看,然后又悄然而走,父母的面,再没敢去看过…… 不知不觉间,时光飞逝,一年就这么过去了。 我的相术,在德叔说来,也终于算是有所成了。 气,也积累到了一定的境界,只是我体内水之气太多,五行偏颇严重,阴阳不能相合,所以,就算是有气,也无法御使,六相全功更是不能练习运用。 幸运的是,虽然体内独有水之气,但是却也没有对我产生什么致命的危害,德叔说,那一定是玉珠的功劳。 突然有一天,德叔接了个出相的事情,说是要带我一起去,找德叔的那人,是德叔曾经认识多年的人,普通人。 我们原本以为这是个小事,不难处理,但是却没料到,这竟是德叔平生遇着的最险的事情! 要命的事情! 正文 第二章 善骑者堕,善游者溺 有一句老话话叫做,淹死的都是会水的,意思就是人往往容易栽在自己最熟悉、最擅长的事情上,我德叔便是如此,他一辈子精研相术,在五大队卧底多年,然后又游走江湖,四处为人出相,驱邪纳吉,术界中有名的高手,人称‘毒手相尊’,谁会料到,他最终竟也是栽在这上面的。 而这一次出事,我也在场。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德叔有个老友,叫郑卫鸿,外号老郑头,之前一直住在乡下,后来做企业发达了,搬到城里,还在城郊河畔建了别墅。 老郑头有个老婆,叫化芳,她是老郑头的第二任妻子,年纪比老郑头小十多岁,老郑头快六十岁了,化芳才四十六岁。 据说化芳年轻时候长得极漂亮,即便是年近半百,模样也不显老,但是有一天早上,老郑头睡醒之后,叫化芳起床,喊了几声,却不听她答应。 老郑头推了她两把,却觉得化芳的身子硬邦邦的,老郑头心知不妙,急忙去摸化芳的鼻子,这一摸之下,发现化芳的气儿都断了,再一摸脸,面皮冰凉,没有半点热气! 老郑头大惊失色,急忙打电话叫救护车,很快便把化芳送到医院,但医生检查一番,却告知郑家,确诊化芳已经死亡,死因是脑溢血。 三天后,化芳的遗体被送到殡仪馆里火葬,按照规矩,老郑头不能随同。除了他之外,老郑头的三个儿子郑景山、郑景岳、郑景麓,以及一个女儿郑蓉蓉都跪在火葬场外,给化芳送别,而化芳的遗体慢慢被推进火化炉里。 这一切本来没什么奇怪的地方,但是当火葬场的火化工人按下火化炉的点火键时,出事了。 点火键按下不到五秒,火化炉里猛然传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这声音歇斯底里,恐怖异常,就连隔着厚厚玻璃的郑景山等人都惊得猛一哆嗦,那个火化工人更是吓得腿软脚麻。 化芳居然没死! 郑景山拼命拍打着火葬场的铁门,大吼道:“我妈没死!我妈没死!” 但没有人放他进去,因为即便是化芳入炉时没死,点火键一按下,上千度的高温火焰喷射,用不了十秒,化芳也必死无疑。 化芳就这样被活活烧死了! 这件事情能怪谁? 化芳确实没有了呼吸,老头子当然要把他送医院,老头子没有错。医院接收病人后,经诊断,病人已经没有了呼吸和心跳,属于医学上的死亡,医生的宣布也没有错。而殡仪馆里接的是郑家人拉来的尸体,烧的也是尸体,按照程序办事,当然也没有错。 可化芳确实是不明不白地死了,而且死的如此之惨! 但事情并没有结束,在化芳被烧死后第二天,老郑头的亲娘郑老太疯了。 郑老太既不吃饭,也不喝水,只是待在化芳生前所住的卧室里,手里攥着化芳的骨灰盒,嘴里嘀嘀咕咕,不停地说:“我还没死,为什么要烧死我?我还没死,为什么要烧死我……” 请医生也不管用,只要有人靠近,郑老太就两眼怨毒,异常狠戾,怒吼连连:“滚开!又想烧死我!” 于是人们都传是化芳怨气不散,侵染了郑家人中身体最弱的郑老太,这个必须要请高人救治,不然郑老太迟早会被冤魂缠死。 老郑头与德叔的交情不浅,发生了这件事情之后,他立即请德叔前去救他亲娘。 我清楚地记得郑老太的可怕模样,花白的头发打着卷散乱地披在头上,一张老脸犹如橘皮一样,皱皱巴巴,颧骨高耸,两腮内陷,下巴尖锐地凸了出来,如同大猩猩的脸颊一样,眼皮上下已经完全是青色,松松垮垮,几欲脱落,已成暗紫色的嘴唇上下张开,两排黄牙恶狠狠地龇着,口水从牙缝里一滴一滴往下落,一团肉眼可见的黑气完全笼罩在她那枯黄的脸上,整个人完全没有生气,只有一双眼睛满是怨毒的闪着亮光,瞪着每一个出现在她面前的人。 她就蜷缩在化芳生前所住屋子的墙角里,手里捧着一个骨灰盒,死死地抱在胸前。 她背后的墙上挂着一个妇女的大幅照片,黑白分明,正是化芳的遗像,我看那照片有片刻时间,只觉得化芳嘴角的笑意生动而诡异,似乎随时要活过来一样。 我赶紧撇开目光,但化芳的样子却已经深深印入我的脑子里。 德叔看着郑老太,叹了一口气,道:“就不用相别的,但看目中混沌,恶光频现,土陷石出,黑云覆面,就知道中邪已深了。” 老头子郑卫鸿忧心忡忡地问德叔道:“老哥,还能救吗?” 德叔晃了晃手里提着的青木葫芦,这个葫芦里已经再次装满了德叔重新用银杏叶泡制的驱邪药水! 德叔盯着郑老太,低声道:“我先试试再说。” 德叔示意老头子不要说话,然后凑上前去,我紧跟着德叔,站在他旁边,郑老太看见我们接近,喉咙里立即发出一声嘶吼,低低的,如同野兽一样。 德叔拧开葫芦盖,将一口银杏叶水噙在嘴里,猛然朝郑老太喷了过去,郑老太神色一滞,仿佛呆住了,德叔顿时一喜,微微笑道:“还可以救!” 说着,德叔就要从怀里掏东西,但就在这时候,郑老太忽然笑了起来,满嘴黄牙上下抖动,暗紫色的嘴唇扯成两条线,她盯着德叔道:“陈德,你也要害我吗?” 德叔愣住了,他看着郑老太,惊疑不定地问道:“你还认得我?” 郑老太脸上露着诡异的神色,道:“你经常来我们家,给我丈夫行相,我怎么不认得你?” 我心中一惊,想起来这说话的语气应该是化芳的,难不成郑老太被化芳附了身? 只见德叔叹了一口气,道:“大妹子,这是何必呢,你既然去了,就安心走吧,难道你非要把你婆婆缠死?” 郑老太忽然狠戾道:“我被活活烧死,怎么会安心去?我要人陪着我!” 德叔嘿然道:“那我就只好不念旧情了,毕竟人命关天,我不能由着你胡来!” 郑老太“桀桀”怪笑道:“你真要驱我?” 德叔冷冷道:“人鬼殊途,道法无情!” 郑老太道:“好,毒手相尊,果然凶恶刻薄!你不念旧情,也别怪我心狠!” 说完这句话,郑老太的眼神变了,她忽然直勾勾地盯着我看起来,我心中暗道不好,想撇开目光,但却已经晚了,我的眼睛就像被郑老太的目光锁定了一样,不要说挪开了,就连闭都闭不上,眼珠子也转不动,仿佛有一股大力使劲按着我的头,要把我的脖子给掰断一样,我难受的眼泪哗哗留下,却不能动弹! 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我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只觉体内一股气,凌乱开来,似乎是压抑许久的水之气,骤然发难了! “你要对铮子下手?”一旁的德叔惊呼一声,然后叫道:“坏了!” 他急忙从怀里摸出一本旧书,翻开书页,从里面掏出几片干叶子放在手掌里,又猛喝一口银杏叶水,喷到叶子上,纵身一跃,已经到了郑老太跟前! 郑老太的身子突然间一转,竟然快的惊人,倏忽之间便已经避开德叔的来势,这一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郑老太“桀桀”怪笑着,手慢慢完成勾,虚空抓着,嘴里“嘶嘶”喝道:“杀!” 就在这一刻,我的喉咙猛然一紧,就好像被人猛然掐住了脖子一样,我喘不过来气,感觉脖子上有个铁钩正慢慢扎紧,我忍不住把舌头吐了出来,死命地咳嗽着,眼前渐渐模糊起来。 郑卫鸿等人吓得不知所措,德叔急忙停住脚步,大叫道:“大妹子,手下留情,他不是我亲儿子,他与此事无关!” 德叔喊着,又迅速冲了回来,把手里的湿叶子猛然贴在我的额头上,顿时,一股温润的凉意从我的头顶开始弥散开来,渐渐地,我脖子上的痛苦消失了,脑袋上的压迫感也没有了,我咳嗽了两声,擦了擦眼睛周围流出来的泪水,看着郑老太,惊惧地往后退了两步。 德叔问我道:“怎么样?” 我道:“没事了。” 就在这时候,郑老太忽然猛冲了上来,只见黑影一闪,德叔正面对着我,悴不及防间,已经被那郑老太抓住双臂,我大惊失色,急忙上前去抓郑老太! 德叔也是脸色剧变,奋力一挣,却没有挣开! 德叔是何等样人,六相全功虽然还未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但两臂之力,已近千斤,不要说一个老太太了,就算是被一个大汉抓住,想挣开束缚,也不在话下。 但这郑老太的力量竟似是奇大无比,我刚按住她的肩膀,她一甩手,就把我甩到地上去了! 德叔更是被抓住,既不能挣脱,也无法回头! 我挣扎着起来看时,只见郑老太的手指甲几乎要抠到德叔的肉里,而德叔动也不动,嘴里嘀嘀咕咕不停地念叨着,郑老太的脸色越来越狰狞! 正文 第三章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忽然间,郑老太张开嘴,猛然朝德叔脖子上咬了一口,德叔大叫一声,我看见这种情况,顾不上许多,抓起地上的一个椅子,就准备往郑老太的头上砸。 郑卫鸿等人却急忙抱住我,不让我动,我又怒又急,对着他们破口大骂,就在这时候,郑老太却身子一软,歪倒在地上了。 德叔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摔了一跤,郑卫鸿等人这才放开我,我连忙去搀住德叔,德叔苦笑道:“她饶了你,却又拽上了我,她是拼死也要拉个人垫背。我也是大意了!想我纵横江湖几十年,一辈子有惊无险,不料今日竟要栽在一个老婆子手里。咳咳……” 我也从未见德叔会虚弱成这样,一时间又惊又怒又怕,听见德叔咳嗽,又赶紧给他捶背,德叔却低声道:“铮子,这老太太有问题,不是被寻常鬼祟附身……” 德叔还未说完,郑卫鸿已经惊慌地跑上前来,道:“老哥,你没事吧?” 我愤怒地瞪着他,嘴上没说话,心中却骂道:“这个老东西,真是个不要脸的老狐狸!德叔来救他亲娘,他看见德叔危难,居然动都不动!” 只听德叔咳了一声,说道:“大妹子的那些怨气,全喷到我的身子里了,我这把老骨头,没多久好活了。不过你娘肯定是好了。” “德叔!” 我万万没有料到事情会如此严重! 德叔却嘿然笑道:“被元方说中了,我刻薄成性,这一辈子出手恶毒,不能容人,终有一日会遭果报,只是,对你,我还算是尽心尽力……” 我当时听见这话,心中悲痛,鼻子一酸,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德叔连连安慰我道:“哭啥,都二十多岁的人了,我本来就老了,生死有命,各按天意,咳咳……” “德叔,你别说话了。”我却愈发哭的厉害,道:“咱们赶紧回去,找六叔陈弘义,让他去找我义兄,让义兄来救你!” “恐怕是不成了。”德叔又干咳了一声,竟吐出一口黑血来! 我惊得不知所措,德叔兀自说话,道:“看,祟气侵入心脉,坚持不到元方来了……” 郑卫鸿呐呐地说:“德叔,我一定治好您,您放心,您放心!” “滚!” 我骂了一声,背起德叔,就往外走。 郑卫鸿叫道:“我这里有车,我让人送你们回去!老三,去把老三叫来!” 德叔已经神志不清了,嘴里嘟嘟囔囔道:“铮子……成子……铮子,不成了,不成了,爹、娘,你们都来了,儿子,儿子不孝……” 我泪如泉涌,德叔已经出现了幻觉,能看见自己已经过世的父母,这是濒死的征兆! “德叔,德叔!” 我叫了两声,德叔却没有任何回应,依旧是含糊不清地在说着胡话。 这一年来,我已经把术界的各路人马都记得烂熟于心,我知道术界医门中的泰山北斗张家就在附近! 也就是之前元方义兄救治五叔陈弘仁时,让江灵先去的地方! 德叔已经坚持不到回陈家村,再去找陈弘义了,除非元方义兄能立即出现在这里! 但,我显然不能抱有这个侥幸心理! 找张家! 找张家的族长张熙岳! 让他施展鬼门十三针的手段! 可是张家具体位置在哪里,我却不知道。 所以我喊德叔,可是德叔却神志不清到了如此地步! “你们谁知道张家在哪儿?”我问郑卫鸿等人道。 “张家?”郑卫鸿愣了一下,道:“哪个张家?” “国医泰斗张熙岳的家!”我道:“你们听没听说过?” “好,好像听过,但,但是不知道他们家,家在哪里……” “电话!” “啊?” 我吼道:“把电话拿来,我要用电话!” “好,好,好!”郑卫鸿慌忙递上来一部手机,我已经把德叔放在地上,抢过手机,立时去拨六叔陈弘义的号码。 “六叔!” “你是?” “我是铮子!” “铮子?怎么了?” “你知道张家,张熙岳家在哪里吗?德叔快不行了!” “什么!你别急,别急,你在哪里?我现在给张家联系,让张家派人过去!” “要让张熙岳来啊!” “就是让他去!地址快说来!” 我把手机递给郑卫鸿,道:“快说你家的地址!” 郑卫鸿着急忙慌地在手机中说了一阵,然后慢慢地放下了手,我急道:“怎么样?” 郑卫鸿呐呐道:“对方,挂,挂电话了。” 我知道六叔是跟张家联系了。 但是德叔,能坚持到张熙岳来吗? 我看着连胡话都不说了的德叔,心中惊恐无限。 我甚至已经看到一股黑气,慢慢从德叔的命宫之中滋生,悄然绵延至天庭、中正部位。 我却无能为力。 祟气侵入心脉,不比鬼上身,可以用相门手段禳凶,这更像是中毒,几乎只能由医门来治! 且如此之剧,如此之疾,除非道行比那祟物高出许多,又有霹雳手段,才能救命。 所以,我只能期望着张家的人能快些赶来。 一刻钟后,郑家终于来了客人! 是张家的人! 但是却是个中年男人,不是张熙岳。 “我是张驰龙。”那男人先俯下身子看德叔,嘴里说道:“张家族长是我父亲!我父亲这几日恰不在家中,接了弘义的消息,只能我来。抱歉!” 原来是张熙岳的儿子! 我连忙道:“张叔客气!您看看德叔的情况怎么样?” “嗯。” 张驰龙不再说话,而是仔仔细细地检查德叔的身体,切脉,翻眼皮,看舌苔,摸脖颈…… 五分钟缓缓而逝,张驰龙还在检查,我坐立不安,来回在屋中走动,郑家的人已经全被我赶走了。 六叔陈弘义也到了,他比我沉稳的多,只是坐在一旁皱着眉头,不吭声,目光紧紧地盯着德叔和正在忙活的张驰龙。 “弘义老弟。”张驰龙突然站了起来,六叔急忙起身,道:“龙兄,陈德的情况如何?” “惭愧。”张驰龙面色沉重道:“愚兄无力回天了,回去准备后事吧。” “啊?”六叔张大了嘴。 一道霹雳从天而降,轰鸣在我脑中。 张驰龙和六叔接下来说了什么,我已经完全听不见了,眼前也是一阵模糊,我极力去看德叔,却也看不清楚了…… 我想要到德叔跟前,我缓缓朝德叔走去,头却晕沉沉的,脚像是踩在棉花上,突然间,一个趔趄,我似乎是摔在了地上,眼前,瞬间一片漆黑! 我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眼前重新亮起来的时候,我已不在郑家。 是陈家村,德叔的家中。 六叔陈弘义正在看我,见我醒来,喜道:“铮子,好了?” “德叔呢!”我急忙站起来,道:“德叔呢?” “铮子,节哀顺变。”六叔的脸色阴沉下来,道:“陈德,归天了。” “不!不可能!”我大叫道:“德叔呢?你们把德叔放在哪里了?” “殡仪馆,要火化。”六叔道:“然后下葬。” “你们是杀人凶手!”我大叫着,一把抓住陈弘义的胳膊,咬牙切齿道:“谁让你们把德叔送到殡仪馆的?我要找我义兄!” “你冷静!” 陈弘义猛然伸出一指,在我额头上弹了一把,道:“你是相士!耳目口鼻身心六意不能不清明!你是术界中人,生死不能不看的淡薄!这点修为都没有,以后还是别呆在陈家村了!” 我脑袋翁响一声,也不知道是被陈弘义弹的,还是被他说的,渐渐平静下来。 德叔仙化了。 就这么走了。 郑卫鸿来送了一笔钱,但我恨他们恨到骨子里,一分钱也没有要,郑卫鸿心中有愧,帮着把德叔风光大葬。 安葬了德叔之后,我茫然无措了一阵子,这世上仿佛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六叔陈弘义跟我的交情并不深厚,义兄更像是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我该怎么办? 自己闯荡江湖吗? 或许上天注定,我就不能有亲人,所有跟我亲近的人,都会被我五行全缺的衰命给祸害! 我就该是个孤独的相士。 突然间,我想起来德叔临死前说过的一句话:“铮子,这老太太有问题,不是被寻常鬼祟附身……” 德叔还没有说完,就被郑卫鸿给打搅了。 德叔要说的话是什么? 不是被寻常鬼祟所附身,那又是什么? 不行,我要去查出来这个真相! 正文 第四章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德叔去世后旬月,七月份的一天夜里,酷热难当,村子里又停电,我把窗户都打开,还是没有风吹进屋里,我便拉了一张凉席,铺到房顶上去睡。 迷迷糊糊到了半夜,我忽然听见似乎有一阵悉悉索索的轻微响声从院墙上传来。 做相士,尤其是麻衣陈家的相士,相色、相形、相味、相音、相质、相字、相行是基本功,因此要耳、鼻、口、目、身、心六感都敏锐无比,一年多的锻炼,我这些方面自然要比常人厉害的多,因此那声音虽然轻微,但还是把我给惊醒了。 “难道有人进来偷东西?”我心中暗想,身子没有动,只是睁开眼睛,借着月光去看。 果然,不多时,墙上出现个人影,慢慢攀到房顶上,准备往我这边过来。 我心中暗骂一声,然后迅速跳了起来,吼道:“谁!” 我一边喊着,一边朝那人影冲了过去,那人显然没有料到房顶上还有人,被我一咋呼,他竟然急忙扭身往地上跳了下去。 我一愣,心想:“把这人逼急了?” 农村的房子一般都在三米左右高低,一般人直接跳下去,就算摔不死,也得断个胳膊,折个腿,最轻的也得崴折脚脖子,更何况这是半夜,黑灯瞎火的,跳下去更遭殃。 我急忙往下看,然后惊骇地发现那人一落地,扭身就跑了,竟然一点事都没有,更怪的是,连声音也没有发出! 我的天,难道是鬼! 我愣愣地站在那里看。 但那人跑了两步,见我不喊了,竟然止住脚步,弯腰从地上捡了块石头,猛地朝我砸了过来,嘴里还骂道:“你狗娘养的还敢叫!” 那石块来势极快,一下子砸倒我胸口,当时我感觉就像是被锤子抡了一下似的,差点背过气去,那人还“哈哈”大笑。 我这一下子气得是七窍生烟,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嚣张的贼,我捡着那石块又掷了回去,那人一闪身就躲开了,讥笑道:“鳖本事,逞强!” 我怒道:“好,你给我等着,我撵上你揍不死你!” 那人道:“我就站这儿,不来揍我是孬种!” 我这些天来都气不顺,再加上急怒攻心,也不想以对方的身手,我根本不是个儿,当时只是想冲上去把他打一顿出气。 不过,虽然理智丧失了一些,我还没有傻到直接从房上跳下去的地步。 我从楼梯上跑下去,经过灶房时,我心情才略平静了些,想到对方厉害,我转身进屋拿了把菜刀,然后打开大门,跑了出去。 那人还真的站在那里不动,我提着刀就朝他冲了过去,临到那人跟前,还没来得及举刀砍,那人手一伸,就拧住了我的胳膊,另一只手捏住我的肩膀,我顿时疼的半边身子都麻了,菜刀一下子掉在地上,那人骂道:“还真是个穷凶极恶的贼,居然敢用刀砍人!看我今晚弄不死你!” 我一愣,心想:“谁是贼?你是好不好!” 我张嘴准备大叫,那人却猛地捏住我的下巴,道:“再叫!我让你叫!” 我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哪里叫的出来。 那人道:“今晚碰到我是你倒霉,走远点,让我好好教训教训你!”说着,一手捏着我的下巴,一手捏着我的肩膀,拉着我往前走。 我勾着头,倾着身子,别提有多难受了,不但眼泪一直流,连口水也一直流,那人也不显恶心,一路都不撒手,拽着我越走越远。 眼看走出了村子,到了荒郊野外,我心中暗暗惊恐,想着自己可能遇到杀人越货的强盗了! 现如今陈家村的防备不如从前,没有麻衣五老,没有十大高手,也没有五十个族丁昼夜巡逻,这货是要把我弄到没人的地方,任他宰割。 念及此,我奋力挣扎,但那人只是“嘿嘿”冷笑,我始终挣脱不了他的魔掌,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那人猛地松开手,我一愣,感觉捂住生疼的嘴巴揉了起来,这一揉,肩膀也疼的快掉了。 那人也不动,站在旁边看着我揉,我用余光瞟着那人,趁他不备,迅速跑了起来,那人笑骂道:“好个兔崽子!我让你跑!我看你能跑多远!” 我一边跑,一边叫,但我知道叫声没多大用,现在是半夜,这里又距离村子远,谁能听见? 我只后悔不该出来拿刀砍他。 忽然间,我脚下一拌,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我急切间定睛一看,发现自己好像闯进了一个园子里。 那园子里高高低低都是些土堆,我也没有细看,在土堆里快速穿梭,忽然间,我停住了,因为我看见空中闪烁着几朵碧幽幽的火焰,慢慢朝自己移来。 我自然知道那是鬼火! 我脸色一变,立即停下脚步,喘着粗气往后慢慢退去,不觉中脚下又绊了一跤,我顿时摔倒在地。 摸索中,我看见身边立着一块大石,我便爬了起来,但一看那石块,我登时吓得面无人色,那竟是一个墓碑! 我哆哆嗦嗦地环顾四周,这才看清,满园子里都是大大小小的坟墓,自己竟然闯进了一片坟地! “不跑了?害怕了?”身后那人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讥讽道。 我只感觉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 我知道这片墓地,就在村北的一大片荒地里,和村子之间隔着一条水渠,还隔着大片的农田,离最近的民房足有一两里地,是个极为偏僻和荒凉的地方,平时就算白天,从这墓地旁经过也会心慌意乱,怎么今天夜里我居然跑到这里了。 如果我在这里被那人杀了,估计过了十天半月也不会有人知道。 我瞅着那人,快速移动脚步,想要马上退出这片坟地,但那鬼火似乎有灵性一般,一直跟着我走,我动,那鬼火便动,我站着不动,那鬼火便也不动! 我有些毛骨悚然,那人却乐的“哈哈”大笑,也不上来抓我,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 “这货是个变态!” 我心中骂道,也顾不了那么许多,扭头就跑,不料刚跑了两步,脚下猛然一空,惊叫声中,只听“嘭”的一声,屁股上一阵痛,我已经掉进一个坟坑里。 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祸不单行,福无双至! 我又惊又怕,但四周漆黑一片,看不清楚,又腐臭无比,我两手无意识的乱抓,忽的抓到一截东西,细细的,硬硬的,我还没摸出来是什么东西,就觉得头顶上有东西要落下,我急忙往坟坑深处躲去,只听身后一声轻响,似乎有东西落下,还没来得及回头看,脖子上忽然一紧,似乎有一只铁钩猛然扣住了我的脖子! “他要杀我了!”我心中暗道。 这一惊可非同小可,死在这墓穴里,那可真是没人能发现得了。 但四周忽然亮了,有一束亮光出现在了黑暗中,我听见那人自言自语道:“现在看清了,还是个不大的小子。” 话音刚落,我便觉得脖子上一松,扣我脖子的那只“铁钩”撤走了。 我急促地吸了两口气,虽然空气里依旧一股腐烂霉臭之味,但我却觉得比被扣着脖子时舒服多了。 亮光中,我也看清了四周的环境,我发现自己是跌坐在一个棺材里,棺材依旧腐烂了,上面有个大洞,我就是从那大洞里掉进来的。 我一看自己的手,正握着一根长长的人的腿骨,我头皮一麻,慌忙扔掉。 我身后立即传来一阵笑声,我慌忙扭头去看,只见那人半蹲着身子,手里握着一个手电筒,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看。 借着灯光,我看清楚了他的面目,只见他三十多岁年纪,肤色黝黑,面上无须,眉目细长,鼻子宽阔,这些都还平常,只是他头骨隆起,往上突出,《义山公录•相篇•相形章》里说这是“头角峥嵘”之相,此为吉相,其人尊贵且正直,只是有些倔强桀骜难驯。 再看他嘴唇又薄又长,人中端正而明显,《义山公录》称此嘴型为“猴嘴”,并评论说:“唇长而细如薄玉,人中坚直若合矩,其人最是性坚韧,豪阔鹤算有龟年。”意思是说,这种面相的人性格坚韧,为人富裕且不吝啬,而且长寿。 除了这些,他的印堂处似乎有一丝小小的细纹,但却是渐渐消失的迹象,那说明这人最近刚摆脱了一场厄难。 我看到他生着这些面相,心中惊疑不定,这明明都是好人该有的面相,怎么生到他的脸上了? 真是应了那句话,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正文 第五章 四海之内,皆兄弟也 第五章四海之内,皆兄弟也 我正在忐忑不安地胡思乱想,那人却已经将我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后悠悠说道:“秀眉弯长,两尾带清,这是有情有义之相;双目修颀而影光神清,可见心中无贼,是正人君子的眼;鼻虽不挑,却丰隆齐根,兰台廷尉俱分明,年寿不高不远,这是豁达容人之相;口平唇齐,两首微仰不垂,足见聪明。你这人面相不错,应该是个好人。” 此人居然也会麻衣相术中的相形术歌诀,我呆了半天,然后诧异道:“你,你居然懂麻衣相术?” “咦?”那人也奇道:“正是麻衣相术里的相形之术,怎么你也懂?” 我道:“我就是个相士,怎么能不懂?” 他“哈哈”笑道:“原来是同行。” 但刚笑了两声,他的脸色又猛地阴沉下来,喝道:“既然是相士,为什么你要做贼!” “我?做贼?”我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他却冷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要干什么,哼!身为相士,却去做贼,这只有一种解释,你必然是觊觎那本《义山公录》,是也不是?” 我心中一动,暗道:“他居然知道《义山公录》。难道是为了偷《义山公录》才去我家的?但是,他为什么要反咬我一口,说我是贼呢?” 念及此,我斟词酌句,道:“我不是贼,也不知道什么《义山公录》。” 那人冷哼一声,道:“你不是贼,跑到我家干什么?” 我又是一愣,然后失声说道:“你还真是贼喊捉贼!那是我家!” “你家?” 那人显然也是一愣,然后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嘀咕道:“我记错了?不会!我肯定没记错!难道我爹把房子卖了?” 说完,他又问我道:“你知道陈德是谁不知道?” 我没好气地说:“当然知道,那是我的义父!”虽然我一直叫陈德为德叔,但是却一直当他是我的义父。 “你的义父?” 那人指着我的鼻子,诧异了许久,然后“哈哈”大笑起来,我愣愣地看着他,不知所措,他笑了半天,才指着自己的鼻子,道:“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怎么知道你是谁?我又没有见过你!” 我刚说出这句话,忽然心中一动,再一看他的相貌,隐隐中有几分熟悉,细细一思索,我忍不住叫道:“你是陈成!” 那人不笑了,呆呆地看了我片刻,道:“你知道我?” 我点点头道:“不会认错的,德叔让我看过你的照片!虽然是十多年前拍摄的,和现在不太一样,但是仔细去看的话,还是能看出来,你也是德叔的养子!” 陈成,德叔的第一个养子,比我大十二岁。 陈成在六岁时就被德叔给收养了,十一年前,陈成二十二岁的时候,告别德叔,出去闯荡,之后便惹了大祸。 十一年前,陈成在外地与人发生口角,对方不知道陈成的身世,骂他是狗娘养的,陈成勃然大怒,出手将那人打了一顿,但陈成是个武痴,自幼习武,力量奇大,又曾经得到过麻衣陈家族长陈弘道三日六相全功的传授,以其超凡的悟性加以修持,本事早已在德叔之上,所以极怒之下,出手根本没有轻重,竟然将对方给失手打死了! 由此,陈成被抓入狱,经过审判,定了个过失致人死亡罪,判了十三年刑。 陈成入狱之后,自觉对不起德叔,更不愿意让德叔知道他的处境,便一直没有跟德叔联系。 陈成在狱中表现良好,因此减了刑,在今年,也就是第十一年头上,便放了出来,但是当陈成出狱时,德叔已经去世了。 陈成出狱之后,并不敢光明正大地回家,但是他实在想念德叔,所以想趁夜里偷偷溜回家,看看德叔,按照他原来的意思,他偷偷回来,不让村子里人知道,看了德叔之后再偷偷离开陈家村,外出闯荡。却不料在房顶上遇上了我。 他哪里知道德叔又收养了个义子,而且都已经二十一岁了,他更不知道我就是那个义子。 因此,陈成发现我是在房顶上突然跳起来,根本没想到我是在房顶上睡觉的,还以为我也是个贼,爬到楼上去了。 当我出口喝问他的时候,他害怕被德叔和邻居听见,他刚出大狱,心中羞愧,不愿轻易见人,便跳下房顶,但他又不放心离去,就引诱我下去,把我给劫走。 他心虚,我粗心,因此这一系列看似荒唐的闹剧就在各种误会中发生在我们两人之间了。 说开了身份,便心无芥蒂了,陈成问我道:“我在狱中时,常听人说,陈家村已经没落,陈元方已经成了神相,却也落得个惨烈下场,原族长陈弘道、麻衣五老、十大高手全部不知所踪……我刚开始听得时候,觉得是谣传,听得多了,就觉得事情有异,这次回来,陈家村的防备竟然这样虚弱,看来传言竟然是真的了。” “基本上算是真的。”我沉吟了片刻,心中暗思,还是先不要把我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陈成,包括元方义兄等人还活着的消息。毕竟陈成在狱中住了十多年,人心易变,他以前是德叔的儿子,心底向着陈家,但是现在,心中是什么念想,又有谁知道? 不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 我便只是把德叔的死讯和死因都告诉了陈成,陈成又惊又悲,伤痛至极,一个大男人啕嚎大哭,泪水流的一塌糊涂,我不停地安慰他,安慰着安慰着,我也忍不住哭了起来,我们两个就在坟坑里哭的此起彼伏,轰轰烈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成才止住哭,说:“咱爹叫你什么?” 我道:“我姓陈名铮,字归尘,德叔常叫我铮子。” 陈成点点头道:“铮子,那我便也叫你铮子了。” 按说辈分,陈成应该叫我“归尘”,但是他这一声“铮子”,却似是德叔生前的呼唤,我心中一阵酸楚,觉得被他这样叫也挺好。 只听陈成说道:“既然咱们都老爹收养的儿子,那你就是我兄弟,我原本在这世上就只有一个爹,现在爹死了,就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 我想起自己的身世,也觉凄苦,本来六亲不缺,现在却无奈必须孑然一身,当下也忍不住哭着说:“我本来就没有亲人,后来多了个德叔,现在德叔去世了,你就是我哥,成哥!” 成哥应了一声,拍拍我的肩膀,说:“好兄弟,走,你带我去看看爹的坟地,我这个不孝子要给他磕头请安。” 我点了点头,拉着成哥从坟坑里钻了出去,我们刚走了两步,便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哨音,那声音很轻微,而且像鸟叫一样,但却有说不出的诡异。 那哨音响了四声,沉寂片刻,然后变了个节奏,又响了几声,之后便停住了。 我一愣,心想这大半夜的,怎么还会有人吹哨子? 成哥满是泪痕的脸却猛然一沉,耳朵微微动着,似乎是要激励搜寻那声音的来源,我忍不住问他道:“怎么了成哥?哨音有问题?” 成哥点了点头,沉重地说:“有问题!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哨音还会再响。” 成哥话音刚落,果然又有一阵哨音响起,忽高忽低,节奏变了三次,还是远远传来,似乎是在陈家村北面的一个村落里传来的。 成哥点头说道:“果然不错,看来这次是遇到真的贼了。” 我很诧异:“真的贼?” 成哥“嗯”了一声,道:“我之前知道有一批盗墓贼,活跃在咱们这儿附近,就是用哨子打的暗语。” 我皱着眉头问道:“他们为什么不用手机?” 成哥说:“这些人都犯有大案,在公安局备着案呢,他们联系频繁,用手机很容易被警方锁定。所以,当他们相距不远时,一般都用哨音联络。” 我说:“哨音要是被人听见了,不是更危险?” 成哥说:“这哨音一般人听见,根本想不到是哨音,会以为是鸟叫,除非是做类似行当的人,听觉极为敏锐,才能分辨出来。” 我一想,确实也是,以我的听觉,不仔细听,还会当成鸟叫声,更何况普通人。 成哥说:“咱们这边没什么大冢子,这些人来这里很奇怪,我怕他们是冲着《义山公录》来的。” 我吃了一惊,道:“他们怎么知道《义山公录》?” 成哥说:“我在狱中时,见过不少人,都是术界中的犯事者,听他们说话,都知道爹从神相陈元方那里得到过《义山公录》的传承,还说爹手里有这本书。” 我诧异道:“这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似乎只有陈家村的少许人知道,就连我,也是认识德叔之后才听说的,怎么,这消息竟然传了出去?” 成哥道:“虽然消息封锁的很死,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恐怕知道的人不少,之前之所以没来找事,或许是因为陈家村的余威尚在,但是现在老爹去世,就有不知死活的人,冒险来打它的主意了。铮子,你先回去吧,我去看一下。” 正文 第六章 出土棺,鬼扒身 成哥要我回家,他自己去处理,我不由得又想起成哥十一年前失手打死人的事情,总怕他再行事乖张,心中不放心,而且对方是盗墓贼,应该是团伙作案,人不在少数,成哥即便是本事高,但双拳难敌四手,我又帮不上什么忙,于是便道:“成哥,要不咱们报警吧?” 成哥却道:“这些人都有暗线,有警哨,而且极容易化整为零,随便藏到哪个村子里,就发现不了,报个警,警察的时候,公路牙子上,路口处都会有他们的人站岗望风,很容易跑掉,所以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 我道:“那对方人多势众,要不要叫上六叔陈弘义帮忙?” 成哥摇摇头,道:“现在我还没脸见六叔。放心,我现在也不比当年,没有那么鲁莽,要是打不过,我自然走为上计。” 话说到这里,我只好点点头,道:“那成哥你小心。” “放心去吧!”成哥拍了拍我的肩膀,飞快地去了,瞬间,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我心情复杂地望着成哥远去的背影,正在感慨,后背忽然一凉,似乎都东西扒了上来! 我心中一惊,猛然想到这个坟坑下面的烂棺材,刚才成哥用电灯照着的时候,我以相色瞥见里面白芒横掠,死气杂陈,是凶死地相! 这种地相之下必有邪祟作孽! 我本来就是五行缺人,虽然经过更名改姓化解衰命,但却只是缓和到了一般人的程度,并不是说成了鬼祟不侵的境界。 前些日子又被那郑老太的怨气所伤,身上阳气不强,还未完全恢复,一年之内,最好是不要再接触凶死祟物,否则会有突发情况发生。 这突发的情况就有一样,叫做“鬼扒身。” 鬼扒身,《义山公录•邪篇》称之为“鬼附”,鬼附和一般的中邪现象还不一样,一般的中邪现象和梦游差不多,只是被小股邪气略沾染而已,或者是刚沾染没多久,受害人还没有被完全控制住,只是会不由自主且莫名其妙地做一些自己不知情的诡异事情,如同梦游一样。 而鬼附是有阴邪之气切切实实滞留在了人的体内,侵害了人的元气,控制了人的精神,能达到这样程度的邪气必须足够狠戾,而且还需散掉人身上的真火,让你混沌。 因此,一旦有鬼贴在你的背后,你再回头,它散掉你身上的真火,你就落实了鬼扒身,与其同体而存,成了活死人! 所以,人一旦在邪祟之地,遭遇诡异情况,一定要小心,如果感觉背后有人一直跟着你,或者背上无故发麻,脖子发硬变凉,那便是出事了。 这时候,你一定不能回头,无论发生什么情况,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要回头,慢慢走回家里去,进家之后,不要和任何人说话,去厨房拿一把菜刀在身子周围虚砍两刀,应该无事。 想到这些,我的身上立即起了一圈鸡皮疙瘩。 我自己安慰自己说:“没事的,不论发生什么怪事都不回头就好!” 我有些心慌意乱地往墓地外走去,刚踏出墓地片刻,便感觉到肩膀上忽然一沉,似乎有什么东西搭在了我的肩膀上面! 因为是夏天,我穿的衣服很薄,因此我能感觉到我肩膀上搭着的那东西又凉又湿,我鼻子里也能嗅到一股隐隐的臭味,我两腿一软,强迫自己稳定心神,慢慢往墓地外走去。 我努力不让自己胡思乱想,但背后已然是一片刺麻,脖子上不时有阴冷的气息吹来,后脑勺以下已经渐渐僵硬,两肩越来越沉。 我额头上满是冷汗,但我努力克制自己,既不回头,也不说话,更不去摸自己的肩膀、后背,而是找准路,回自己家去。 这时候已经是凌晨了,夜色苍茫,月光照的大地发白,我看见自己的背影映在地上,忽然觉得有说不出的孤独。 但心中一泛起这个念头,身后竟立即响起了脚步声,仿佛有许多人在跑,在跳,在笑,那声音很熟悉,熟悉的让我的头皮有些炸,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年少时一起玩耍的伙伴们。 就在此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喊:“吴用,吴用,等等我!” 我心头一震,许久没有人叫我这个名字了,更何况,这声音听起来竟如此熟悉…… 十多岁时,经常和自己一起去下河洗澡,一起偷竹子做钓竿,一起去摸泥鳅,一起偷瓜摸豆,这声音我当然再熟悉不过! “吴用,吴用,等等我,我是刘乐!” 我听得分明,那就是我年少时除了二娃子之外,最好的伙伴--刘乐的声音! 我几乎立即要扭头去看了,但我微微一动,肩上更觉阴寒,我立即警觉,暗暗提醒自己,不管听见什么,前往不要回头! 我额头的汗珠一点一点溢出来,强忍住回头的愿望,继续一步一步缓慢而踏实地走着。 我走的不快,如果背后真有刘乐在跑,他应该追的上,我这样想着,心情便有些放松了。 但是这时候,我身后刘乐的声音已经没有了,突然消失,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这情形有说不出的诡异,反倒是惹得我极想回头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我终究是没有回头,继续吃力地走着。 “归尘哥!” 这次的声音……是邵薇! “我回来了!你不看看我吗?” 我咬了咬牙,不看。 “陈归尘!” 又是一道柔媚的声音骤然响起,我只觉浑身都是一紧,这声音不是别个,竟是杨柳的。 “你躲了一年多,还没躲够吗?你就怕我怕到这种地步?” 听见这话,我差点就要回过头辩解道:“我没有躲,我只是回到了陈家村而已。我怕你作甚?” 一年多没有见过的杨柳,我极想回头看看,但是在刚要回头的那一刹那,我幡然醒悟。 先前是刘乐,这次是杨柳,他们怎么会相继出现? 不能回头,绝对不能回头! 我几乎是煎熬般地走到了家,全身出满了冷汗,像刚刚洗过澡一样。 家门口就在眼前,我走到门前,推了一把,准备入内,但当我刚刚一脚踏进门时,背后忽然一声喊:“铮子……” 是德叔的声音。 听到这亲切而熟悉的声音,我不由得心中一颤,再也忍不住扭头往后去看,但这一看,我赫然发现一个面容发青、两眼空洞、两腮无肉的男人与自己面贴面站着! “啊!” 我大叫一声,那男人对着我张口便吹,就在此时,院门上挂着的一个八卦铜镜忽然发出一阵光亮的异彩,那男人吹出的一口气竟全被那八卦铜镜吸附,那男人一口阴气尽失,转身便走,走了几步,已然消散成一团黑黄色的气,径直朝我而来,又是自我手中劳宫穴而入,片刻间便完全钻了进去,消失的干干净净,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而我身子僵直了片刻,然后陡然一松,仰面倒在地上,脑子里一片混沌,如同被人重击了脑袋一样,许久,才幽幽苏醒过来。 我长吸一口气,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门外,哪里还有什么人的身影? 我暗想:“刚才看到的男人究竟是幻觉还是真的鬼祟?那一团钻入我体内的黑黄色气又是什么?这绝非是水之气,难道是那祟物被打散后化作的土之气?现在连土之气都开始钻入我体内了……” 我瞥了一眼门口的八卦铜镜,然后惊骇的发现,原本黄灿发亮的铜镜竟然已经全部变黑! 这八卦铜镜是德叔生前挂在门口的,大门上悬挂镜子本来就能辟邪,而我们家这个铜镜本身就是个古物,听德叔说是明朝皇室用的老东西,镜身雕着龙纹,镜面光洁泛黄,分量沉重,很有灵性,白天吸收太阳之菁华,夜里散发罡气以辟邪驱祟。 但这珍贵的铜镜一下子就被喷黑了! 我又气又心疼,立即将铜镜取下来,使劲地擦拭了一番,却发现那瘆人的黑色如同漆上去似的,怎么擦都擦不掉。 我只好作罢,骂了几句,关上院门,把铜镜拿进屋子里。 家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电了,我回到屋里,找来一瓶老酒,又把德叔生前的葫芦拿过来,里面的银杏树叶泡制的驱邪药水还没用完,我拿了个碗,兑了些白酒和银杏树叶药水,然后用棉花蘸着去擦镜子,这一擦,还真把那黑色的东西给擦掉了。 我顿时心情大好,把八卦铜镜里外都擦了一遍,又把它挂到门内上方了。 忙了一阵后,我先去洗了个澡,然后躺倒在床上。 我没有心思睡觉,不管是谁有了这么一番遭遇,都不会轻易睡着的。 我睁着眼睛发了一会儿呆,想想与成哥遭遇的事情,又好笑又激动,我也不知道成哥什么时候回来,只是期望他不要出事。 我看见自己脱下里的衣服脏兮兮的,便去端来一盆水,把衣服扔进去,准备第二天起来洗洗,但扔进去之前,我摸了摸衣服口袋,把里面的钥匙、钱等都掏了出来,这时候我发现,我多了一个宝贵的东西。 正文 第七章 多出铁片,遗落相笔 第七章 多出铁片,遗落相笔 口袋里莫名其妙多了一件东西! 那东西是一张纸包着的小铁片,半张扑克牌大小,三四毫米厚,正面画着一个人像,长发长须长眉,相貌古奇,我也不认得是何方神圣,背面写着一个篆体字--令。 这是什么东西? 我琢磨了半天,也没弄明白个所以然来。 纸上写了一行字:“此物珍贵,勿要遗失,危急时候,当可保命!” 这字迹是谁写的,我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来。 因为这字跟德叔的字有些相像,却又写的十分潦草,像是在特别着急时写出来的。 但是我又从来没有见过德叔拿出过这铁片,也没听德叔跟我提过这铁片的事情。 更奇怪的是,这铁片是什么时候到我口袋中的,我竟然一无所知! 我可以肯定的是,在今晚之前,我翻口袋的时候,绝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东西! 难道是刚才在回来的路上,真的是德叔显灵了,把这东西塞进了我的口袋里? 而且就是因为这样,我刚才虽然被鬼扒身了,也大难不死? 这样说似乎也说得通,我还从来没有见过鬼祟写字,要是德叔显灵写的字,估计就会和平时不一样,有些潦草了吧。 我不知道这小小的一枚铁片能救什么命,但既然有极大的可能是德叔显灵给我留下的东西,我自然要好好保存。 但是这时候,我突然又发现,口袋里多了个铁牌牌,身上却好像又少了些什么! 是相笔、生死符纸! 那都是德叔留下来的遗物,德叔生前的时候,就常常让我练习这一攻击性相术,我练了许久,都不怎么上心,直到德叔去世后,我才悔恨不已,将那相笔和符纸都贴身带着,已经刻苦训练了将近一个月,现在居然不见了! 我顿时急躁懊恼起来,心慌意乱地开始在屋里翻箱倒柜,找了半天,没有找到。 我想了想,或许是在房顶上睡觉时掉在房上了,我又去房顶上找,结果还是没有找到。 我仔细想想,暗道:“房上如果没有的话,难道是我和成哥拉拉扯扯的时候掉在路上了? 转念又一想,不可能啊,那个相笔分量很重,符纸也很显眼,如果是掉在地上,以我的听觉、视力肯定能听见声响,看见什么东西。可是,那一路上我没听见什么动静,也没看见什么东西,所以说,肯定不是掉在路上了。 如果不是掉在路上,那便是落在那个坟坑里了! 对了,肯定是落在坟坑里了。 当时我掉进坟坑,摔了一跤,跌坐在地上,如果那时候,相笔和符纸从我口袋里滑落到地上,我肯定发现不了。 符纸还是小可,相笔是一定要找到的,那是汉生老爷子用过的东西,又让德叔祭练了多年,两届主人都对我有再生之恩,不能不找回来。 想通此节,我稍稍心安,但是大半夜里,邪魅横行,我刚才又遭了暗算,身子虚弱,再出去,恐怕祸不单行。 而且东西要是遗落在坟坑中,也不会有人去捡走,还是等到明天天明了以后,再去找找。 我想睡觉,开始的时候,怎么睡都睡不着,脑袋里翻来覆去出现的都是各种各样的事情,后来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等我恍恍惚惚又醒来时,居然已经到了第二天中午。 而成哥依旧没有回来。 不会出事吧? 我心中微微有些不安。 呆了片刻,我从床上爬起来,洗了一把脸,随便吃了些东西,便打算去墓地寻那相笔符纸。 那墓地就在陈家村村北庄稼地尽头以外,我一路小跑到了那里,走到坟地头,就准备去寻那个坟坑。 忽然间,我看见地上有一片浅浅的脚印,十分凌乱,明显是人留下的,而且一路延伸,往坟地中央而去,我也没仔细看,只是心中暗想道:“这应该是昨天夜里我和成哥留下的。” 但是看样子,又不像是只有两个人的脚印,我转念又一想,或许是我和成哥出坟地的时候,又踩了一片。 说不定,还有那个趴在我身上的东西留下的脚印。 我打了个寒噤,自言自语地笑骂道:“它都趴身上了,还留个屁脚印!” 我沿着那脚印一直走,果然找到了我昨天夜里掉进去的那个坟坑。 我探头探脑地往下看,想看看怎么跳下去,但下面忽然伸出一条胳膊,猛地将我拽了进去! 我被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惊叫了一声之后,跌落进了棺材里,我急忙爬起来,地下有些黑暗,我只瞥见眼前隐隐约约似乎蹲着一人,粗看之下,那体型竟有几分像是陈成,我心中微微诧异,疑惑道:“陈成大哥?” 那人影劈手抓住我,恶狠狠地喝道:“陈成在哪儿?快说!” 我大吃一惊,这才看清,眼前的人根本不是陈成,而是一个面貌凶恶的中年男人。 只见那人双眉一头粗黑,一头细,活像两把砍刀,这正是典型的尖刀眉,《义山公录•相篇•相形章》里说:“恶眉如刀性凶残,拗意枭心蔑人寰。”意思是说生有这种眉毛的人性极其凶残,再看他的眼睛,白眼浑浊,眼球朦胧,眼皮又大又厚。 《义山公录•相篇•相形章》里说:“眼白混沌眼黑朦,双帘厚重死分尸。”意思便是说这种眼睛是凶眼,不但容易横死,而且死状会很惨。 单看这两条,我已经知道此人绝非好人,我挣扎了一下,却挣不动,对方力气非常大,勒的我脖子生疼,而且我瞥见他腰里鼓鼓囊囊的,不是刀就是枪,我心中暗想:“这是个亡命之徒,不能力敌,我得见机行事。” 我当即闭了嘴,不吭声。 “小兔崽子!快说!陈成在哪儿?”尖刀眉又骂道。 这人认识陈成,难道是陈成的仇家? 可是陈成在监狱里待了差不多十一年,刚刚放出来,怎么会有仇家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而且陈成昨天夜里才回来,他们怎么就知道的如此之快? 我一时想不通,也不敢接话。 忽然又有一个声音道:“老蔡,放开他,不要吓到人家了。” 尖刀眉瞪了我一眼,放开了手,我回头一看,原来自己背后还站着一人,身形瘦削,面上似笑非笑,看起来十分斯文。 我吃了一惊,刚才由于紧张,竟然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的动静。 我现在也暗自埋怨,刚才看到地上的脚印时,就应该仔细看看,那到底是不是我和成哥留下的,居然大眼一瞟,就糊弄过去了,身为相士,耳目口鼻身心六意不明,这落难,实属活该! 我打量着这第二个说话的人,只见他别的地方倒还不突出,只是那鼻子,又小又尖,虽然高高挺起,但是准头如刀刃,两翼还耸立明显,露出鼻孔,隐隐可见鼻毛,《义山公录•相篇•相形章》说:“嵩小准刃两灶凸,兰台廷尉内崩缠,獐形显露坏祖业,此状最是无情义!” 意思就是生有这种鼻子的人,一般无情无义,需要小心交往。 忽然间,我瞥见这獐形鼻兰台、廷尉处都隐隐有暗黑之色滋生,自肉里发于皮肉之上,有阴毒浸染的迹象,我再一嗅,隐隐能闻到一股极重的土腥味从他身上传出来,但是那土腥味与这个坟坑格格不入,甚至相冲! 我恍然间明白过来,这两人是盗墓贼! 怪不得要找陈成,或许昨天晚上他们已经和陈成打过照面,但不知为何,这两人却跑到这里来了,而陈成却不见踪影。 他见我怔怔地看他,不知道我是在给他相形,还以为我害怕地说不出话来,便笑眯眯地道:“小兄弟,不要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只问你一个问题就放你走,你知不知道陈成去哪儿了?” 我说:“我不认识什么陈成啊,我怎么知道他去哪儿了?” 尖刀眉大骂一声,道:“你看这小鬼,睁着大眼说瞎话,刚才我还听见他叫陈成大哥!” 獐形鼻道:“对呀,小兄弟,你怎么能说谎呢?快告诉我们,陈成在哪儿?” 我只好说:“我只见过他一次,但他去哪儿了我却不知道,不然我也不会来找他了。” 獐形鼻沉吟了一下,道:“我信你的话,那我问你,你是怎么见到他的?” 我说:“我夜里瞎跑,走到这墓地里,掉进这个坟坑,就看见他了。” “你怎么认识他?” “他自己说的他叫陈成,我以前不认识她。” 獐形鼻又问道:“那他都对你说了什么话?” 我说:“他让我快出去,不要打扰他。” “然后呢?” “然后我就跑出去了。” 獐形鼻死死地盯着我,问道:“就这么简单?没有别的话了?他没有给你什么东西?” 我说:“我当时害怕的很,很快就跑回家了,我们本来就不认识,也没有多说话,他也没有给我什么东西。” 獐形鼻忽然笑了起来,道:“小兄弟,你又说谎。” “我没有。”我辩解道。 獐形鼻说:“好,我来揭穿你。首先,你说他没有跟你说什么话,还让你快些出去,那你怎么知道他叫什么名字?难道不是他告诉你的?其次,如果你很害怕,那么你今天为什么又跑来?” 正文 第八章 盗墓贼,偷葬人 尖刀眉笑道:“妙啊!老贾,还是你聪明!我就没听出来这小子话里的问题。” 我暗自后悔,后悔地只想打自己的嘴,也暗恨这厮如此奸猾惫赖! 自己说话没有考虑周全,被对方看出了破绽,我不知道他们找陈成到底是要干什么,但十有八九是跟《义山公录》有关,但是我绝对不能说出《义山公录》的真实消息,更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也学过《义山公录》,不然可就太危险了! 于是我说:“哦,我想起来了,是我要出去,他怕我遇到突发情况,便告诉我如果遇到怪事该怎么处理,我感激他,就问了他的名字。后来,我真的遇到了怪事,幸好,我按照他说的方法才没有发生意外,所以我更加感激他,今天就跑过来看看他还在不在。” 獐形鼻“哦”了一声,道:“他说你会遇到什么怪事?” 我说:“鬼扒身。” 想起昨晚的遭遇,我忍不住又打了个寒颤。 獐形鼻见状,知道我所说不假,当即点了点头,道:“不错,是可能会遇到这种情况。看来他想的还真是周到。” 说罢,他又对我说道:“小兄弟,看来是我们错怪你了,你走吧。” 尖刀眉惊道:“这就放他走?” 獐形鼻冷冷地看了尖刀眉一眼,道:“从现在起,你闭嘴!” 尖刀眉果然不敢再说话。 我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看獐形鼻,问道:“你真的放我走?” 他点了点头,道:“不过你要保证,你出去以后,不对任何人说起遇见我们的事情。” 我按捺住心中喜悦,连连点头道:“好!我一定不说。” “那你快走吧。”獐形鼻笑眯眯地说。 我虽然感觉事情有些不对,这獐形鼻也是一脸奸猾,但我还是不能不走,就在我准备望外爬的时候,獐形鼻忽然说道:“小兄弟,你看过《义山公录》了吧?” 果然是跟《义山公录》有关! 我心中一惊,回转身,故作镇静道:“没有。” 獐形鼻笑了,问道:“小兄弟,你怎么知道世上有一本书叫《义山公录》呢?” 我慌张道:“我,我不知道啊。” 獐形鼻笑道:“那我问你看过《义山公录》没有,你应该反问我什么是《义山公录》,而不是回答没有。你既然回答没有,那就说明你知道有这本书,可你为什么要说自己不知道呢?” 我惊呆了,我万万想不到这个獐形鼻会如此狡猾,故意说放我走,让我放松了警惕,然后他再出其不意地问我那样一个问题,而我说谎的惯性思维已经打破,根本没办法顺着原来的思路去回答,只好重新说谎,但这时候,已经没有时间考虑所说出来的谎话,是否具有逻辑性了。 尖刀眉大笑道:“老贾,我真服了你!怪不得你不让我说话呢。” 獐形鼻盯着我,道:“实话告诉你吧,我们知道陈成的底细,他是陈家村有名的毒手相尊陈德的儿子,自小是武痴,据说得到过昔年天下第一高手陈弘道的真传!在道上的名头着实不小,只是十一年前失手打死人下了大狱,但是昨天晚上我们又遇见他了,他报了名头,还伤了我们四个兄弟,最后打不过跑了,我们两个一路找他,快到天亮时走到这片坟地,在地头看见了脚印,其中有一个就是陈成的,我们一路跟着脚印走来,下到这个坟坑,没见到人……但是天亮了,我们不好出去乱逛,就在这里呆着,寻思着他可能还会再来,不巧碰上你了!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说出陈成的下落;第二把《义山公录》交给我们。如果你不答应的话,呵呵,这里刚好是个坟墓,外面又刚好没人,你如果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在这里,你说,你的家人会不会很着急呢?” 原来是这样,我心中登时了然。 到了现在这种万分危急的情况下,我反而安静了下来,心中暗道:“第一,我不知道成哥的下落;第二,《义山公录》在我脑子里,我哪里能拿得出?就算能拿得出来,等我把书给他们之后,他们肯定还会杀我灭口,这是想都不用想的事情。现在我只要继续骗他们,看能不能将他们引到村子里,村子里人多,看见我和两个陌生人在一起,一定会问,到时候说不定有救。但我不能说带他们去找成哥的下落,因为我刚才已经说了我也不知道成哥的下落。” 想到这些,我说:“我真的不知道成哥的下落,我把《义山公录》交给你们吧。” 尖刀眉的眼睛亮了,道:“果然在你那里!” 獐形鼻却神色不变地道:“你的书从哪里弄来的?” 我说:“陈德临死前给我爸的,他家里没人,我爸是他的好友,是我爸帮他办的后事,所以他就把书给我爸了。” 我不能说实话,因为我要说出来我是德叔的养子,这两人肯定会到德叔家里去搜书,搜不到就悲剧了。我告诉他们一个不存在的人物,他们怎么找也找不到。 獐形鼻“哦”了一声,说:“你告诉我们书在哪里,我们去拿,拿了之后,我们就放你走。” 我说:“不行,你们拿了书,不放我走怎么办?我必须跟你们一块。” 獐形鼻沉吟一番,道:“那就等到半夜吧。” 我的心凉了半截,如果等到半夜,他们和我一起出去,即便是进了村子,只要没有发出什么警报,也遇不到六叔陈弘义的人,即便遇到人,这两个盗墓贼也肯定会以我我人质。 这个獐形鼻什么都能算计好,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我正在沮丧,獐形鼻忽然问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差点就说出来了,但话都嘴边,忽然想道:“他知道了我的名字,如果出去打听,肯定能打听到我是德叔的养子,那样就穿帮了。” 念及此,我说:“张旭。” “哦,那你是哪个村子的?” “就是附近的张庄村。” “你不是陈家村的?” “不是。” “哦。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你问这个干吗?” “呵呵,我看看我们认不认识,说不定是故交好友。” “我爸爸是农民,你肯定不认识。” 獐形鼻干笑两声,过了片刻,道:“老蔡,你陪着小兄弟坐一会,我出去一下,你可千万不要睡着或者走开,不能冷落了小兄弟。” 尖刀眉拍着胸脯道:“你放心!” 獐形鼻伸着头钻出坟坑,望外四顾了一下,然后一跃而出,往远处去了,身手十分敏捷。 就在獐形鼻跳出去的那一刻,我忽然发现他原本站着的地方,有一根白毛黑管相笔静静地躺着,我心中一动,知道是德叔的遗物,但我没有去捡。 我坐在烂棺材里,与尖刀眉脸对脸,眼对眼,静待天黑。 一个多少小时后,獐形鼻回来了,他跳进棺材里,盯着我道:“张庄根本就没有跟你这般大小,并且叫张旭的人!” 我说:“你想打听我家在哪儿,然后去我家里找书,我怎么会告诉你真名?” 獐形鼻一愣,随即点头笑道:“好,好个小伙子,我居然被你耍了!” 说罢,他往地上一坐,不再说话,半晌方道:“我还真想收你做个徒弟。” 我哼了一声,然后道:“我知道你们是盗墓贼,我做你徒弟跟你学什么?学挖洞?” 他笑了起来,道:“好小子,居然能看破我们的身份!不过有句话你却是说错了,盗墓贼也分好多种,有句话叫做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们是盗墓这行当里的翘楚,你跟着我能学很多东西,比如武术,当然,你如果对相术感兴趣的话,我也可以教你相术,《义山公录》太深奥,你小小年纪,看不懂,我来教你多好。” 我说:“我很奇怪,你们这些盗墓贼非要抢一本相书干什么?要转行去给人看相吗?” 听见我这么说,坐在一旁的尖刀眉不干了,他立即嚷道:“你这笨蛋!现在的富人、大官都相信命理,学会了天下第一的相术,就有赚不完的钱,谁还去挖洞倒斗?再说,我们看了《义山公录》,学会了里面的相形之术,这世上还有我们盗不了的墓吗?还有……” 尖刀眉还要继续往下说,獐形鼻早拿眼去瞪他,尖刀眉舌头伸出半截,只好又缩了回去。 三人一时不再说话,各怀心事,天很快便黑了,又等了许久,看看将至半夜,獐形鼻道:“走吧。” 他正要望外跳,忽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远远传来,他赶紧俯下身子,低声道:“有人来了!把这小子的嘴给堵住!” 尖刀眉立即从怀里摸出来一条脏兮兮的手巾,塞到我嘴里,我又恶心又难受,却不敢动。 尖刀眉低声道:“外面的人干什么来的?” 獐形鼻道:“好像是偷埋人的。” 国家强制火葬,但很多人却仍愿意土葬,因此许多人死后,家人都会在夜里偷偷将其下葬。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们两个都有些紧张,我却恨不得把人喊到这里,但獐形鼻不时地瞪我一眼,我也不敢轻举妄动。 正文 第九章 变尸十种,戮尸乍起 地面上的脚步声停了,我听见有人说道:“就在这里,这块空地是我之前选好的坟址,方位不错,而且还敞亮,大家快挖!” 接着便是一阵紧凑的铁锨、耙子挖土的声音。 尖刀眉低声问道:“老贾,他们为啥把人埋到这片乱坟地啊?风水又不好。” 我心中暗道:“笨蛋!埋到这里,外人看不出来。” 獐形鼻也低声道:“这里坟多,他们是偷埋的,埋到这里,外人不容易看出来。” 尖刀眉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挖土声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有人说道:“好了,就这样吧。快点把棺材下进去。” “来,一、二、三,起!”这是众人抬起棺材了。 “慢一点,慢一点,瞅准位置!”要往坟坑中下棺了。 就在这时,有人道:“哎,老三,你怎么不动了!” “呀!蛇!”外面忽然有人大叫起来。 紧接着是“嘭”的一声巨大闷响,一群人大呼小叫,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老贾忍不住探头而望,随即又蹲了下来,道:“一群废物,看见一条蛇,就把抬到半空的棺材给丢了,砸在坑里,棺材盖都快震掉了。” “啊,是红蛇!”又有女人尖叫起来。 竟然是挖到了红蛇! 我心中一惊,想起来德叔之前说过,有些土地因为风水原因,建造阴宅时,会挖到蛇,而且有些年久的棺材里也会有蛇寄宿,这种情况不是什么坏事,反而是好运,预示死者家属有可能升官发财,因为其表示阴宅所在地风水好,地气足,引龙来居。 《义山公录•邪篇》也说:“阴地红蛇,两极相冲,其位大凶,恐有惊变。”这话的意思是说墓地里出现其他寻常的蛇还好说,但若是出现了不寻常的红蛇,尤其是血红大蛇,则有些不妙,五行之中火色为红,乃极阳的象征,出现在极阴之地,乃阴阳不调的表现,而血更是象征嗜杀,阴宅出现血红大蛇,说明此地风水大坏,为阴阳相冲之凶杀之地! 我正在乱想,又听见外面有人叫道:“棺材!棺材盖开了,快盖上,红蛇要往里面钻!” “闪开!”有人吼道。 紧接着是几声“乒啪”、“当当”的清脆响声,像是有人用铁锨在拍打什么东西,我正好奇,便听见外面有人叫道:“打死了,打死了!蛇死了!” “老大厉害!”有人笑道。 另一人说道:“好了,别笑了,快把死蛇扔到一边去。” “咦,这蛇血都溅到棺材里了。”有人吃惊地说道。 “溅到棺材里了?”有个略苍老的声音道:“这是不祥之兆啊。” “大伯,你别说了!快把棺材盖合上,盖好!” 一阵轻微的响动,似乎是在合拢棺材盖,很快,又有人说道:“来,再抬一次,把棺材落正!” 那苍老的声音又道:“这地里挖出来红蛇,不好,要不,再换一块地方吧。” “大伯,你就别乱出注意了,再乱搞,天都亮了!” “好,好,我闭嘴,你们弄。唉,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一声叹息,渐行渐止。 众人又开始喊起来:“一、二、三,起!” “好,起来了,小心点,别再掉了。”有人说道。 “砰砰!”“砰砰!” 正说话间,忽然几声怪响传来,竟似是有人拍打棺材! “啊!棺材里在响!”外面又有女人尖叫了起来。 随着那惊恐的叫声,我的心猛然一紧,尖刀眉和獐形鼻面面相觑,脸色都是微微变了,尖刀眉吐了口吐沫,骂道:“他娘的,不会是诈尸了吧?” 獐形鼻脸色有些阴沉,没有说话。 只听外面有人叫道:“是不是人还没死?” “砰砰!”“砰砰!”又是几声。 “嘭!”又是一声巨响,棺材应该又是被扔掉了。 我一愣,只见尖刀眉“呸”了一口,笑骂道:“他娘的,偷埋个人还真不容易,这群龟孙子,光他妈的扔棺材。” 獐形鼻瞪眼道:“你小声点!” 尖刀眉吐了吐舌头,不吭声了。 那“砰砰”的敲打棺材声却没有了。 外面似乎是静了片刻,继而有人说道:“大伯,你看怎么办?”那声音有些微微颤抖,显然是说话之人非常害怕。 “唉……”那大伯似乎是叹了一口气,道:“刚才我说了,你们不听,现在又来问我。两次抛棺,已经是不祥之兆了,又有阴阳相冲,红蛇入棺,蛇血溅尸,必定是诈了!以我来看,那尸体若是出棺,就是尸变十种中的戮尸,见人就杀,不死不休!大家快跑吧,夜里打不过它,只能等到白天来将它烧了。” 这话说完之后,外面静了片刻。 “跑吧!”也不知道是谁忽然喊了一声,然后是稀疏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立即响起。 很快,外面便又恢复了平静,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尖刀眉骂道:“一群胆小鬼!还戮尸,戮你妈的尸,我怎么就从来没有听说过?” 我心中颤抖了一下,暗道:“僵尸、活尸、血尸、戮尸、贪尸、噬尸、湿尸、昼尸、夜尸、天尸,乃是尸变十种,戮尸正如那老伯所说,一身杀戮之气,见人就杀,不对,是见到活物就杀,不死不休,食怨气以养己身,恐怖异常。” 这些,都是我从《义山公录•邪篇》里看到的,没想到之前还写在书上的东西,今天夜里就遇见了,我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哭。 獐形鼻脸上阴晴不定,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尖刀眉,然后道:“老蔡,你看看外面有什么动静没有?” 尖刀眉是个浑人,他当即站起身子,也不看看有没有危险,便“嗖”的钻了出去,身法利索干脆。 我看的呆了一呆,只听尖刀眉在外面喊道:“出来吧老贾,啥事都没有,娘的,那群人纯粹他妈的是自己吓自己!瞎胡喳喳!” 獐形鼻等了一阵,听外面果然没有什么动静,便抓住我,把我先送了上去,然后他自己才跳了出去。 我上去以后,先把自己嘴里的破布给扯出来,然后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见不远处的一片平地上被挖出了一个大坑,坑旁边是一堆刚挖出来的湿土,坑里歪歪斜斜放着口黑漆木棺,棺材盖没有合严。 “看,这就是那条红蛇!” 尖刀眉忽然抓着一条血红色的长蛇凑到我面前,我吓得惊叫一声,往后退去,尖刀眉顿时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道:“你也是个胆小鬼!都死了,有什么好怕的?” 我擦着额头上的汗,看那条长蛇,只见蛇身大部分已经稀烂,只有蛇头还是好好的,蛇头非常大,与寻常的蛇不同,既不是三角形的,也不是椭圆形的,而是上鼓下扁几乎成半球形的,更可怖的是,蛇头上竟似没有眼睛。 蛇身上下通体都是血红色,不分蛇背和蛇腹,而且那蛇身上也没有鳞片,血红的颜色像是涂抹在蛇身上一样。 我看了几眼,又害怕又恶心,便移开目光,不想再看。 尖刀眉则抓着蛇身捋个不停,獐形鼻喝道:“老蔡,别玩了!把蛇扔了,赶紧走!” 尖刀眉嘟囔了一声,才把红蛇给扔了。 但他扔掉蛇之后,忽然跑到棺材旁边,要去揭那棺材盖。 獐形鼻大叫道:“你干什么?” 尖刀眉“嘿嘿”笑道:“我看看这棺材里死的是什么人,是大人还是小孩,是男人还是女人,是漂亮的还是丑的,说不定还有陪葬的好东西……” 尖刀眉说着,手已经扣在了棺材盖上,獐形鼻厉声喝道:“你他妈的住手!” 说着,獐形鼻纵身就要跳过去,但他看了我一眼,又回转身抓住我一起跑了过去。 这时候,尖刀眉已经奋力一掀,那棺材盖本来就没有盖好,哪里经得住尖刀眉的大力,立即被揭开,推到一旁。 尖刀眉把脸凑到那棺材上空,往下看,然后便呆了。 獐形鼻拉着我跑到尖刀眉身旁,正准备给尖刀眉一巴掌,但他看见棺材里的尸体时,也呆住了。 我不由得也往棺材里望去。 月光之下,棺材里静静地躺着一具女尸,但看相貌,非常年轻,也非常漂亮,她的脸色很白,白生生的白,而且很细腻,如同抹了粉底一样,两腮处都有一片红,那本来是红蛇的血溅上去的,但是现在却像是抹上去的胭脂,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她的脸饱满而圆润,鼻子高挑而小巧,双眉如画,唇红如涂,长发散落于脑后,一身红色艳丽的寿衣,将她衬托的更加光彩照人。 “娘的!我老蔡挖过那么多墓,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妞!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死了?可惜!真可惜!”尖刀眉感叹道。 獐形鼻也感慨万分,说不出话来。 但是,我却一眼瞥见那尸体的手,干瘦黑枯,如同老树皮一样,这绝非是个年轻女子的尸体! 我仿佛看到,这女尸本是一具六、七十岁年纪的老妇人,容颜早已干枯,面色蜡黄,两颊内陷,头发花白,丑陋不堪! 但自那红蛇之血溅到她脸上之后,她的脸便慢慢地发生了变化,头发也变得柔顺乌黑! 正文 第十章 木魅重现,月下尸起 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猛然间,我发现那女尸手指上的指甲,正在慢慢的,慢慢的变长。 我心中“砰砰”乱跳起来,这是诈尸的迹象! 或许用不了多长时间,这尸体就会动了,就要动了! 我再没有心情去看那棺材里的美女,而尖刀眉和獐形鼻兀自在怔怔地出神,我心中一动,这两人似乎是看的出神了。 我慢慢地往后悄然退了两步,他们并未发现,我心中暗喜,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我正准备往墓地外开溜,但是又忽然想到,自己就这样跑,对方很快便能发现,发现之后,以他们的身手,片刻之间就能追上我,这样一来,我跑了等于没跑。 我当然不愿意做这种无用功,心念一转,已经又有了办法,我从坟坑中出来以后,本来就没有走远,这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坟坑的位置,算好距离,然后盯着尖刀眉和獐形鼻,身子悄悄地往坟坑那里退去。 尖刀眉和獐形鼻的注意力还是被那女尸吸引着,我距离坟坑很近,走得又极为轻巧,因此,直到我退到坟坑洞口时,他们也还没有发现。 我长吸一口气,慢慢往坟坑里下坠,等我完全落在坟坑里时,他们依旧是没有发现。 我长出了一口气,我是在赌,赌人的心理。 正常情况下,他们如果发现我不见了,下意识地都会认为我必然是往村子里跑了,而不会继续留在危险的地方,尤其是刚刚被劫持的地方。 所以,就算他们要追踪我,也极有可能是跑出墓地去追。 而趁这时候,我再从坟坑里跑出去,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对方醒悟过来,回来再找我的时候,还是找不到我,我也就彻底安全了。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灯下黑”,看不见。 而且还有一点,德叔的遗物--相笔,还在坟坑里,我得拿走。 符纸找不见了,倒也好说,那就是寻常的纸。 只是,我知道那獐形鼻为人太过狡猾,所以我也不能肯定对方是不是会上当,因此我得这一个行为还是有风险。 但总好过不试。 我在坟坑里捡起相笔,装进衣内口袋里,然后在破棺中藏好身形,静默不动。 我虽然看不见那两个人的动作,但是猜也能猜的出来他们要干什么。 他们一定还在看那女尸,不但看,而且一定还想上下其手。 因为那女尸确实很漂亮,看的时间长了,甚至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你越看越觉得那女尸不像是死人,而像是睡着了一样,毕竟那女尸现在的肌肤粉嘟嘟的,嫩的简直要流出水来,让你忍不住去摸,摸了之后还想继续有别的动作。 奸尸现象一般就是这么发生的,当然,这是德叔告诉我的,想想还是很恶心的。 外面很静,我在坟坑里呆了一会,便忍不住冒出头去看看他们究竟是不是在做那事儿。 月光之下,只见尖刀眉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去捏一把那女尸的脸。 獐形鼻没有阻止,但尖刀眉的手还未伸进棺材里,忽然怔住了,似乎是发现了十分吃惊的事情。 我当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怪事,事后才猜测到,是那女尸的嘴,忽然发生了些变化,好像望外突出了一些,然后又变长变尖了,恍惚间,竟有些类似蛇嘴! 獐形鼻急忙拉住尖刀眉的手,道:“不要乱动,我看这尸体十有八九要诈尸,咱们还是快走吧!” 我急忙缩了缩头,眯缝着眼,隔着坟坑口的草堆往外看,只听尖刀眉不以为然地道:“你怕什么,咱们又不是没见过诈尸。” 獐形鼻狠戾地瞪了他一眼,道:“怕是不怕,但拿到《义山公录》要紧!” 说着,獐形鼻忽然醒悟道:“哎!忘了那个小子!” 我心中打鼓,只见獐形鼻急忙回头去看,但整个墓地除了高高低低的坟堆,哪里还有我的影子? “妈的!他跑了!” 獐形鼻怒吼一声,额头上登时急出汗来,指着尖刀眉骂道:“都是你娘的看什么尸体,现在人都跑了!快追!” 尖刀眉心中忐忑,不敢说话,跟着獐形鼻就准备走,我心中一喜,他们果然没有想到我会跑回坟坑里藏起来,看来是要走了! 但是就在这时候,一声“咯咯”的轻笑传来,接着我看见墓地里一道绿影闪过,一个女人已经落在地上。 “杨大师!” 獐形鼻看见那女人,又惊又喜,道:“您来了,陈成那厮怎么样了?” 我看见这女人,也是大吃一惊,因为这女人不是别个,竟是杨柳! 昨夜遇见的是幻象,今夜这个一定是真人! 而且听獐形鼻说话的意思,他居然和杨柳是一伙的? 他们居然是一伙的! 难道这些所谓的盗墓贼,其实都是异五行木堂的手下? 不对,盗墓贼五行属土,就算是异五行的人,也该是土堂的手下。 如果是这样,土堂的人,和木堂的大师有所联系,倒也不足为怪。 只听杨柳道:“不要叫我大师,我不喜欢。叫我杨姑娘。” “是,是杨姑娘。”獐形鼻连连点头。 杨柳道:“本以为陈成是个莽夫,不料在狱中待了十多年,竟也变得奸猾了些,倒是和陈归尘一样。” “陈归尘?”獐形鼻愣了一下,道:“这人又是谁?” “就是你们刚才抓住的那人。”杨柳笑了笑,目光突然移向我这边。 我连忙把头缩下来,心中突突乱跳,这妖女,刚才居然看见我了,那她一定也知道,我现在就藏在这棺材中,只是不知道她会不会把我供出来。 “他也是陈家的人?”獐形鼻道:“他和陈成到底是什么关系?” “都是陈德的养子。”杨柳道:“陈德从陈元方那里学过《义山公录》,要么传给陈成,要么传给陈归尘,相较来说,陈成六相全功的修为颇高,相术本事却不出众,陈归尘相术出众,六相全功却似不会,所以我想,陈归尘可能得了陈德的真传,抓住他或许要比抓住陈成还有用。” “都是这个蠢货,刚才非要看这女尸!”獐形鼻骂尖刀眉道:“让到手的那奸猾小子跑了!” 尖刀眉嘟囔道:“你不是也在看……” “他没有跑。” 我听见杨柳娇滴滴的声音道:“他是从哪里出来,又回到了哪里去。” “啊?” 尖刀眉愣了一下,獐形鼻却立即会意,笑道:“我知道了!他是又回到了棺材里去!” 听到这里,我知道行迹已经败露,再藏也没用了,不由得恼羞成怒,索性站起身来,指着杨柳大骂道:“妖女,咱们原本已经两清了!可是没想到一年没见,你还是这么恶毒!你撺掇一群盗墓贼,趁着德叔去世,来祸害我们家是什么意思?我跟你到底有什么冤仇?” 杨柳娇笑道:“陈归尘,我就是想要害你,你能怎么样?” “你,你,你贱人!”我实在是有点快要气炸了。 “嗤、嗤、嗤、嗤!” 杨柳听见我骂她,脸上笑容顿止,大踏步就朝我这边走来,我立时想起她以前拿两手连番抡我的场景,脸色不由得也变了。 就在此时,远处一道黑影闪掠而来,人还未到,几道乌光已经带着破空之音呼啸而来,直奔杨柳! 杨柳脸色一变,急折腰狼狈躲过,身子却快速朝远处遁去,口中道:“你们抓住陈归尘,逼问《义山公录》的下落,要是他不说,就杀了算了!全尸留着,给我!” “知道了,杨姑娘!” 杨柳的身影已经远远去了,刚刚奔来那黑影,也追着杨柳而走,只见一道绿影在前,一道黑影在后,两影之间越来越近,离我们这里却越来越远。 “好个妖女,你到底是什么来路,留下来说个清楚!否则铁钉无情!” “你要能追上我,我就告诉你,我是什么来路!咯咯咯……” 杨柳的笑声越传越远,而前面那一道声音也让我愕然惊诧,因为这声音是成哥的,那黑影竟是成哥! 我也立时明白了杨柳为什么要走,她是要引开成哥,不让成哥知道我就在这里! “成哥!” 我伸长了脖子,大叫了一声,却没有任何回应。 我中气不足,声嘶力竭也传不到多远。 尖刀眉“嘿嘿”奸笑着:“小兔崽子,别叫了,叫破喉咙也没人能听见的……看我来抓你喽。” 尖刀眉说着,就往我这边走。 我赶紧往外爬,就算是跑不掉,也要试试看,但我刚扒拉了一下,就突然看见尖刀眉不走了,他身后的衣服一扯,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挂住了。 尖刀眉急忙回头去看,我也往他的身后望去,刹那间,我赫然发现那棺材里的女尸竟然已经站了起来! 一只手抓住尖刀眉的衣服,如同蛇口一样的嘴角,浅浅的露着一丝诡异的笑意,眼角上挑,目中幽光闪烁,竟全是煞气! 我惊得浑身汗毛都为之一竖,吓得口舌发干,果然诈尸了! 正文 第十一章 凶徒殒命,相士遭厄 尖刀眉看见身后的女尸,也是倒抽一口冷气,叫道:“哎呀老贾,真让你说着了,他娘的诈尸了!” 他虽然是个浑人,对尸变满不在乎,但真的遇上了,也明白必须要小心应付。 獐形鼻转身看时,见尖刀眉奋力一挣,身子往后退去,只听“刺啦”一声,尖刀眉上身的衣服早被扯裂。 獐形鼻赶紧上前拉住尖刀眉,往后跳开几步,道:“好强的祟气,不好对付!小心躲开她,抓住陈归尘,离开这里!” 两人惊魂甫定,但觉眼前红影一闪,各自一晃神,再定睛看时,那女尸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到了眼前! 两人都是微微一愣,那女尸“嗖”的伸出两手,露出寸余长的指甲,狠戾地往两人脖子上抓去! “啊!” 尖刀眉大吼一声,一拳打出,将伸向自己的女尸手臂震开,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拉开保险,就准备开枪。 獐形鼻闪身从女尸手臂下躲过,然后一把拽住尖刀眉,奋力拉到一旁,按下枪口,喝道:“老蔡,你少开枪!” 尖刀眉瞪着眼道:“怎么了!” 獐形鼻道:“陈成还没找到,说不定什么时候遇上,节省子弹对付他!” 尖刀眉道:“那这女尸怎么办?” 獐形鼻道:“拿土灵傀出来!” 尖刀眉还未说话,女尸又已经近了,连我都能感觉到的一股刺骨杀气已经逼近他。 獐形鼻和尖刀眉也不去看,似乎早知道那女尸来的方位,獐形鼻闪身一跃,远远跳开,尖刀眉脑袋虽然不好用,但身手却也十分敏捷,当下就地一滚,早从口袋里掏出两件物事来,左手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刃,右手一具泥塑小人,正是先前遇见土先生时我所见过的土灵傀! 看见这东西,我再无怀疑,这两个盗墓贼,果然是异五行土堂的人! 那尖刀眉手持两物,随即弹跳而起,奋起一脚,朝那女尸踹去! 这一下正中女尸的胸口,尖刀眉力大,女尸矮小体轻,迅即被踹倒在地。 尖刀眉手里仗着寒光闪闪的短刃,飞快地扑向女尸,一下子骑在那女尸身上,手里的匕首迅速刺向那女尸的胸口! 那女尸虽然厉害,但是灵智丧失,不懂得躲闪,尖刀眉这一刀猛然刺进她的胸口,直至没柄! 他右手中的土灵傀也按在了那女尸的额头上! 那土灵傀的眼,在月光下,慢慢的开始幽幽闪烁,似乎要活过来一样。 “老蔡,干得好!”獐形鼻喝彩道。 这尖刀眉果然是个狠主,我心中暗道。 “哈哈,老子让你再死一次!” 尖刀眉听见獐形鼻的夸赞,忍不住得意地大笑两声,正准备拔刀再刺时,忽然面上的神色一滞,竟变得十分痛苦。 他慢慢地低下头去,我也不由得循着他的目光往下看,只见那女尸的手竟然插在尖刀眉的肚子上! 这一连串的动作发生的太快,獐形鼻看见尖刀眉把女尸踹倒,并且骑在她身上刺了女尸一刀时,便叫道:“快跑!不用和她缠斗!” 但他说完话,却发现尖刀眉和女尸都不动,他微微诧异,往前走了半步,立即发现了惊恐的一幕! 月光之下,那女尸的手伸进尖刀眉的肚子里,鲜血滴滴答答如流水一般往下淌,女尸的手腕不住的抖动,像是在抠抓什么东西,那女尸脸上的神色越来越狰狞,嘴角诡异的笑意却越来越浓,甚至连喉咙里都发出了“嗬嗬”的声音。 尖刀眉那握刀的手慢慢松开了,他浑身都在抽搐,脸色变得惨白,他想要站起来,可女尸的另一只手猛然挥出,将按在自己额上的土灵傀打的粉碎,然后牢牢地抓住了尖刀眉的肩膀,让他动都动不了! 尖刀眉艰难地扭过头,看着满脸流冷汗的獐形鼻,费力而虚弱地道:“老贾,救我……” 獐形鼻脸色煞白,浑身哆嗦着,把手伸进怀里,摸出手枪,对准那女尸的脑袋,狠狠地扣动了扳机! 手枪上带有消音器,声音并不很大,因此他们开枪也不担心远处村庄里熟睡的村民能听见。 在近距离射击的情况下,子弹已经准确无误地打进了那女尸的脑袋,可女尸的头只是一顿,额头上出现了一个小洞,既没有裂开,更没有倒下,甚至连血都没有流出来。 獐形鼻大骇,又开了两枪,那女尸依然不为所动,而是专心致志地盯住尖刀眉,如果獐形鼻熟知戮尸的习性,便会猜到,这戮尸现在正在吸食尖刀眉濒死时的怨气。 戮尸抓在尖刀眉肚子里的手剧烈抖动着,片刻后,猛然望外拉出,只见她手掌上一片鲜血淋漓,尖刀眉的肠子已经被抓了出来! 我看到这里,实在忍不住惊恐和恶心,一口呕了出来。 尖刀眉双眼一翻,哼都未哼,便死了过去,惨烈的死状,竟然与我初见他时,以相形之术预测出来的结局一样! 獐形鼻惊骇无比,又恶心难忍,恐怖的气氛也已经让他胃部翻腾,几欲呕吐。 尖刀眉死后,那女尸的脸已经转了过来,朝獐形鼻看去,女尸身上的杀戮气息比之前更强烈。 獐形鼻恐惧无比,再也顾不得尖刀眉究竟是死还是活,转身跃起,奋力往坟地外逃跑。 但受了惊吓的獐形鼻,身手已经不如之前灵活,他往前方跳起落地的时候,双腿竟不由自主地一软,以致于身子踉跄,几乎扑倒在地。 他急忙稳住身形,准备再跑,但脖子上陡然一紧,一股凌冽的杀气早已将其全身笼罩在内! 獐形鼻还未有所反应,便惊骇地看见自己的胸口忽然伸出了一只手,那手上的皮肤又白又嫩,那手指上的指甲又尖又长,只是这好看的手上沾满了鲜血,正一滴一滴往下落。 “戮尸……” 獐形鼻说出了这两个字,便再也张不开嘴了。 我再也看不下去了,慌乱地缩下身子,躲在坟坑里,一动不动,连大气也不敢喘,我知道獐形鼻一定也死了,如果戮尸发现我,我肯定也逃不过死亡的下场,因此我只是紧张地等待着,等待外面恢复平静。 很快,外面平静了,果然是平静了,平静的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四下里,仿佛只剩下我的心跳声,砰砰乱响。 走了吗? 我愣了愣,本想要望外看看,但我随即思索道:“应该再等几分钟,然后才能看看外面的动静。” 我在心中默念,准备数够二百下,就爬出去。 当我数到一百五十下时,忽然感觉有些异样,坟坑洞口处似乎被什么东西遮住了,本来是月光照进来的地方,现在变成了一片黑影。 我不由得抬头去看,只见一张白生生的人脸就趴在洞口。 上挑的双眼,前突的蛇吻,红润的两腮,眼中的邪光,嘴角的笑意,腮上的血色,一起在月光下的黑影里交织成令人心悸的森冷杀意。 “啊呀!”我不由得叫了一声。 现在,这杀意扑面而来,已经将洞口完全笼罩,而我就在洞中。 惊骇之余,我已经来不及多想,只是下意识地往下摸索,我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根胫骨,奋力往上戳去,骨头刺中戮尸的脸,戮尸却如浑然不觉一样。 她慢慢往洞里探下身子,似乎下一刻就要往坟坑里钻。 我脸上的汗水涔涔流下,我藏进这个坟坑是为了躲避尖刀眉和獐形鼻,但没想到躲过了人,却躲不过戮尸,反而被逼入了死角。 很久很久以前,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死人要比活人厉害,我想不通这个问题,便问德叔,德叔也回答不上来,只是说因为死人阴邪,所以厉害。 但我现在想通了,死人之所以比活人厉害,是因为死人没有人性! 如果戮尸下来,我必死无疑。 但这时候一定不能慌! 我忽然想到,自己躲在这里,戮尸怎么会找到我? 《义山公录》里好像写的有,戮尸并不能以眼睛视物,虽然她的眼睛看似在看东西,其实却是人的错觉,她根本看不见东西。 对了,我想起来,戮尸本来就是个杀戮机器,她只能捕捉一种东西,那就是有生气的东西。 换言之,她找的就是生气! 她看不见,也听不到,只能循着生气所在的位置,去找有生气的东西。 而活物都有生气! 只要活着,就有生气,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即便是闭上呼吸,身上依然有活力散发,从全身三万六千个气孔里散发,阻止不了。 我自然明白这些,但我灵机一动,暗道:“阻挡不了生气散发,但是可以遮掩。” 怎么遮掩? 当然是用死气遮掩。 哪里有死气? 我已经俯身将棺材里的尸骨捡起来,抱在自己胸前,那骸骨阴冷腐臭,但我却毫不在乎,当死神站在身旁的时候,那些寻常的危险恐怖事物已经不足为道了。 只是,究竟有没有用,我心中很难确定。 所以,我将德叔的遗物相笔拿了出来,执在手中,以作不时之需。 正文 第十二章 戮尸殒落,木魅远遁 我静静地看着戮尸,心中狂跳不已,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这一招凑效与否。 她的头,在继续往下伸,慢慢地,前半个身子都探了进来,我终于是忍不住,挺直了相笔直接戳在那戮尸的额头上! 戮尸愣住了,一动也不动。 我赶紧又把自己的身子往骨骸后面缩了缩。 她或许能感觉到有一股令她烦躁的生气就在不远处,但现在,那生气忽然变得模糊了,就好像那生气被砌进了一堵墙里面。 还有那相笔,相笔上的法力让她有些惊疑不定。 但我并没有急于高兴,而是继续想道:“《义山公录》里好像说十种变尸都怕火,只不过怕火的程度不一样而已。现在如果能用火攻眼前的戮尸,自己便有可能逃出去。” 我摸了摸口袋,只掏出了一个打火机,用打火机肯定对付不了戮尸,但我看到戮尸的长发垂进了洞里。 头发是一种好的点火工具。 我抱着骸骨,大着胆子,慢慢向前移动了一段距离,然后迅速打着火,往戮尸的头发上点去。 戮尸的头发很长,遇到火,忽的一下便燃着了,她的头瞬间便变成了一个火球! 她虽然是一具死尸,但是应该会有一股痛彻心扉的难受感觉传达给她! 只见她立即抬起头,缩回上半身,离开坟坑洞口,一边狂奔,一边“嗬嗬”的惨叫起来。 就是这个时候! 我毫不迟疑,立即从洞口里爬了出去! 当然,我没有忘记带着骸骨,那是我保命的东西。 出了洞口之后,我发现戮尸的头发已经烧尽,但那戮尸还在捂着头嘶吼,我本想趁此时机逃跑,但我看见了尖刀眉和獐形鼻的尸体,心中忽然想到,连他们两人那样高明的身手,尚且逃不过戮尸的毒手,如果我也学他们那样逃跑,或许过不了片刻,便会同样被杀。 我心念一动,看见戮尸身上的红色寿衣,这也是一种好的燃火材料。 我便又抱着骸骨,猫着身子,慢慢移动到嘶吼的戮尸身旁,然后点燃了戮尸的寿衣衣角。 那寿衣迅速燃烧起来,我立即跑开,只见整个戮尸身上都是火光,将墓地照亮了一大片。 戮尸手舞足蹈,“嗬嗬”惨叫,身上“嗤嗤”作响,一股焦臭味立即传来,我皱着鼻子,暗道:“这样一来,她就顾不得追杀我了吧?” 念及此,我再不耽误,一边看着戮尸,一边快速往墓地外退去。 但我没有料到,那戮尸的寿衣燃烧的极其迅速,我刚刚退了几步,还未走出墓地,那戮尸身上的衣服竟然已经烧尽! 戮尸面目已全非之前的模样,头顶枯焦,五官模糊,浑身无衣,又黑又油,但仍未倒下,眼中散发出的诡异光芒,更添怨毒,死死地朝我看去。 我头皮一炸,心中暗道:“不好!或许激怒了她!” 料想那戮尸一定能捕捉到一股生气被隐藏着,正慢慢离自己远去,或许她已经怒到了极点,只见其飞身一跃,便朝我扑了过来! 我吓得胆战心惊,慌乱之中,我急忙将骸骨抛出,斜着往旁边跑了起来。 骸骨砸在戮尸身上,毫无作用,戮尸扑在我原先呆着的地方,一抓刺入地下,整条胳膊几乎全部没进去! 我见了,更加魂飞魄散,身子一转,拼死跑了起来。 但这样一来,我的目标性更明显,戮尸跳起来,纵身一跃,便已跳到我身前,回身狠命抓来,我无法可躲,只好滚翻在地上,但戮尸早已俯下身子,两手如钩,眼看就要将我毙于手下! 情况危急,我猛然伸出手去抓戮尸的两条胳膊,恰好戮尸的伸着手来刺我,刚好被我抓住,我奋力把戮尸的胳膊往外扯开,不料那戮尸力量奇大,我根本抓不紧,对方一挣,我的手就开了,我连忙就地打个滚,闪到一旁,绕着墓碑躲了起来。 戮尸赶上来,又是一抓刺来,我站在墓碑后一缩脖子,戮尸的手击中墓碑,那寸余长的尖利手指甲竟然刺进了墓碑里! 我惊恐地看着戮尸,只见她奋力望外拔着手指,脖子上青筋一蹦一蹦的。 就在这时候,我忽然想起来《义山公录•邪篇》里的一句话:“戮尸以杀气驱体,其喉左一寸半处有异筋突起,大力扣之,可致其僵;其后脑风府穴往下两寸处有异骨凸起,奋力击之,可散其气!” 念及此,我心中暗道:“情急之时,必须试试。” 心中刚转过这个念头,我就看见那戮尸一把把手从墓碑上拔了下来,纵身往墓碑这边跳了过去,我赶紧跑开。 耳听得背后风声紧凑,我又是一个倒地滚翻,那戮尸也往地上扑来,我动作远远没有戮尸快,刚在地上滚了两滚,就被戮尸用两条胳膊封死,下一刻,戮尸的手又抵到我的胸口处了。 我知道再也躲不过去了,索性拼死一搏,伸手猛然往那戮尸脖子上抓去,一摸之下,戮尸脖子冰凉,左侧有一大团韧筋,我也不知道对不对,只是咬牙切齿狠命地扣着,用相笔使劲地戳,然后闭上眼睛,暗道:“不是她被制住,就是我被挂掉!” 我闭着眼睛待了半晌,却感觉身外毫无动静,我不由得睁开眼睛去看,只见戮尸还弯着身子站在我面前,两只手离我的脖子也只有一两寸的距离,可却再也不往下伸了。 “果然有用!”我心中大喜,手不敢有丝毫放松,身子却慢慢站了起来,我要找找看,那戮尸后脑上,到底有没有凸起来的奇怪的骨头。 这一看,还真有,就在戮尸脖子后面大约中间的位置处,有一块核桃大小的骨头凸着,按照书上所说,只要把这块骨头砸碎,那就可以散掉戮尸的杀气,也就是说彻底消灭戮尸了。 我的拳头肯定砸不碎那骨头,我看了看地下,脚边不远处就有一块石头,我用脚尖把石头勾过来,然后一手扣着戮尸脖子上的筋,另一只手去捡那石块,捡起来后,我握着石块奋力朝戮尸后脑上那块凸起的“核桃”砸去! 只听“咔”的一声,那“核桃”似乎是碎了,我呆了呆,心中暗道:“这就结束了?” 半晌,戮尸没有任何变化,我忍不住松开了扣着戮尸脖子的手指,戮尸还是一动不动,看来果然是好了,我长出了一口气,正准备离开,忽然听见有人大喝一声:“蹲下!” 我还没缓过神来,就看见戮尸猛然扭转身,手指箕张,恶狠狠地朝我胸口抓去! 我无法可躲,眼看就要命丧当场,但眼前忽然掠过一道人影,在间不容发之时,一把将我推开,我急忙看那人时,只见对方不是别个,正是陈成! 戮尸刹那间又朝陈成扑去,我急忙叫道:“成哥,扣住它脖子左侧的筋!” 成哥一愣,随即伸出手去,一把扣住戮尸的脖子,正在张牙舞爪的戮尸立即不动了! 我长出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成哥,它脖子后面有一块凸出来的骨头,你把它打碎。” 成哥看了一眼,点了点头,然后手指急伸,在戮尸脑后一点,只听“嗤嗤”声响,那戮尸竟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样,浑身变得干瘪起来。 成哥这才松开抓住戮尸脖子的手,戮尸扑的倒地,片刻间,就变成了一个浑身干瘪的老太太。 成哥又惊又诧,道:“怎么还会变?” 我道:“估计这是她的本来面目,血气散了,就恢复原状了。” 成哥看了看四周,问道:“铮子,你怎么又回来这里了?” 我道:“我昨天在坟坑里丢了一件东西,现在找到了,喏,就是这个相笔。” “哦。”成哥道:“昨晚收拾那帮盗墓贼的时候,本来撂倒了几个,但是后面几个家伙手里有枪,还有个会施毒的小娘们,又风骚又厉害!差点要我的油(俗语,意思是要我的命),我就奔着好汉不吃眼前亏,先躲了起来。当时我报了名号,他们知道我是陈成,想着我手里有《义山公录》,这两个家伙就一直找我,但他们不知道我也是一路悄悄跟着他们,到后来,他们摸到了这个坟地,发现了昨天咱们留下的脚印,跟着到了坟坑,那时候天已经亮堂了,我在暗处观察了许久,也不见他们动静,估计他们是怕出去招人眼,而且夜里颠簸了一宿,想休息休息,晚上再出来。我看了一会儿,料定他们短时间内不会出来,就回家找你去了,不料回到家里没看见你,等到晚上也没见你的影,我一宿一白天都没睡,就犯困睡着了,等醒来时,天已经这么黑了。我猛然想起来这几个盗墓贼还没解决,就赶紧跑来,结果大老远就看见那小娘们……” “后来的事情我知道了。”我见成哥说的嘴唇发白,便道:“怎么样,那个绿衣服的女人,你把她怎么样了?” “你看见了?”成哥诧异道。 “那时候我就在这里了,要不是这具戮尸,我估计早被这两个盗墓贼给带走了。”我道:“那个绿衣服的女人叫杨柳,我们是老相识了,你把她怎么样了?” “你们是老相好?”成哥更加诧异。 “是老相识!”我没好气道:“一年前就认识,她是异五行木堂的大师,这几个盗墓贼其实也是异五行的人,相隔一年没打交道,没想到差点要了命。” 正文 第十三章 煞暗斑痕初显迹,相尊死事泛疑云 “异五行。”成哥的脸色阴沉下来道:“在里面的时候,倒是见过不少异五行的人。据说已经取代昔年的血金乌之宫,成为天下第一邪教!” “是的。”我道:“那个杨柳到底怎么样了?” “你怎么这么关心那个小娘们?”成哥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不是我关心她,是她总是想害我。”我道:“我一直不知道怎么招惹她了。” 成哥道:“她是邪教邪徒,害你还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没有说话,只是心中暗道,绝不会这么简单,杨柳这个人,和其他的异五行人不同,至少是对我,有些莫名其妙。 成哥见我沉吟不语,便道:“好了,别多想了,她跑了!” “跑了?”我道:“你没追上她?” “我追上她还不是小意思!”成哥涨红了脸,道:“那是他们人多,几个人轮番朝我放枪,妈的!我就先把放枪那几个兔崽子的爪子给捋了(方言,掰断腕子)!那小娘们就趁机跑了。” 说着,成哥看了看东方发白的天际,说:“天快亮了,咱们快回去吧。” 我看了看地上的尸体,道:“这里……” 成哥笑了笑,说:“这里就留给警察叔叔吧,他们比咱有经验。” 第二天,我先带着成哥去德叔的墓地探望了一番,成哥再次哭的跟泪人似的,让我一番好劝。 村里不少人都看见成哥了,问成哥那么多年去哪儿了。 村里人多半不知道成哥住狱的事情,但成哥满脸通红,讪讪的,不好说,我便给他遮掩,说他是出去做生意,大江南北跑了十来年,先是赚了,然后又赔了,期间一直没脸回来。 村里人都劝他想开点,说这世上有赚不完的钱,早赚晚赚都是赚,没必要那么当真,要是能回归老本行,做相士,那也是一辈子赚不完的钱。 成哥连连点头。 村里人又劝成哥对德叔去世的事情节哀顺变,还勉力我们这两个兄弟要同甘共苦,相互扶助。 我们听到之后,自然是大点己头。 成哥倒是对陈家村相当陌生了,一来是十多年不履故土,二来是因为义兄陈元方的事情,陈家村曾发生过一场剧变,所以成哥回来后,好一阵适应。 就这么着,住了个把月之后,我们才算是彻底安顿下来。 眼看着夏过秋至,天却还是一样的炎热,“秋老虎”发威,可真是非同小可。 这一天,我和成哥又到墓地去看望了德叔一番,回到家里,我们把衣服脱掉,扔到洗衣盆了,我们两个身上都是脏兮兮的,天气又热,免不了去冲个冷水澡,我光着膀子去洗澡,成哥忽然一把拽住我,让我别动。 我看成哥的神色又紧张又惊讶,便问道:“怎么了?” 成哥摸着我后背,然后捏着一块肉使劲揪了起来,问道:“疼不疼?” 我龇着牙说:“你揪着它,肯定疼了!” 成哥说:“是我捏,你才疼,没有别的奇怪的疼?” “没有啊。” “痒不痒?” “不痒。” “咦……”成哥沉思起来。 我皱了皱眉头:“你怎么了?” 成哥说:“你之前是不是被什么邪祟伤过?” “邪祟?”我愣了半天,说:“好像没有啊。” 成哥沉吟道:“但是你体内有一股邪气,潜伏的时间不短了,而且已经化形显迹,你用镜子照照你的后背,那里有一块扣子大小的黑斑!” 我见成哥说的认真,急忙找来两块镜子,我举着一块在前,成哥举着一块在后,前后一映,我赫然看见我后背脊柱中间果然有一块扣子大小的枯暗黑斑! 这是怎么回事? 我呆了一呆,成哥说:“我记得小时候老爹说过,人身上的斑、痣、纹都有文章,像你这种黑斑,怪模怪样,纹路奇怪,远看像人脸,近看像扣子,长在这个地方,又不疼又不痒,而且不是滋在表皮上,而是从肉里发出来的,一般都是阴祟之气长久侵染造成的结果。” 我脑海里灵光一闪,猛然想起来“《义山公录•相篇•相色章》里说:“黑色发自肾经,五行乃水,正令为冬,若现于异常,则主灾疾。”说的就是我这种情况,而我这黑斑,在《义山公录•邪篇》上也有记载,乃是煞暗斑痕! “煞暗斑痕!”我忍不住脱口而出。 成哥呆呆地看着我,半晌才道:“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啊?这个东西会有什么后果?” 我微微有些诧异,反问成哥道:“你没看过《义山公录》?” 成哥挠了挠头说:“我自小对那书不感兴趣,看见书就头疼,只是爱学武术。我懂得一点皮毛相术都是听咱爹说的。” 我叹了一口气,颓然说道:“书中说,煞暗斑痕,乃阴邪入体,淤积不去而成,不散不发,蓄以待时。黑色初起,发于肉里,不见于外;凡三月后,方有暗斑现于背,其色如云烟,其大如扣;又六月之后,暗斑渐深渐大,其色如乌鸦毛羽,其大如钱;再十二月之后,暗斑又渐深渐大,其色如石墨油膏,其大如杯。至此之时,其人必死!故生煞暗斑痕者,须于二十一月内觅寻邪源,尽除其祟,如此方可解厄。” 成哥听了之后,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然后说:“听这话的意思,现在你身上出的这个斑已经至少存在了三个月之久了,而且在最少十八个月之内,最多十二个月内,要是找不到侵害你的邪祟源头,你就要挂了。 我怔怔地点头道:“是这样。” “他奶奶的!”成哥骂了一声,然后说:“那你快想想啊,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这个东西啊!” 我苦恼道:“我好像啥也没干啊,这段日子里,根本就没遇到过什么邪祟袭击!” 当下,我澡也不洗了,抓耳挠腮、绞尽脑汁地想那段时间里,我究竟遇到了什么。 成哥也有些苦恼,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铮子,我看你的面相不是短寿之人,放心,时间还长,至少还有十八个月的时间,你仔细想想,肯定能解决这件事。记得一句话,我命在我不在天,这才是麻衣陈家大相士的本色!” 我点了点了头,勉强笑道:“是这话。” 我想了许久,可以肯定,除了最近遭遇的吹灯恶灵和戮尸之外,我并未遭遇别的邪祟,但这煞暗斑痕却已经形成了至少有三个月,绝不像是吹灯的恶灵和戮尸造成的 对了! 我居然忘了一点,至少是三个月,说明它包括了三个月之前的事情,我猛然醒悟过来,是郑老太中邪那件事! 那件事距今已经差不多四月,时间上没有错误! 而且当时我也确实遭到了袭击,若不是德叔救我的命,估计我当时就要驾鹤西归。 难道就是那时候,郑老太身上的阴祟侵入我的体内,潜伏至今,然后导致了现在煞暗斑痕的出现? 但是当时郑老太不是被德叔给救好了吗? 德叔亲口说的,郑老太没事了! 可我沉吟许久,再想不起其他造成煞暗斑痕的事情,当即断定一定是这件事! 可如果真是郑老太身上的阴祟造成的,那岂不是说明郑老太身上的阴祟还没有被除去? 念及此,我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我的天,难道那天德叔根本就没有弄成? 再想起德叔曾经说过的那句意味深长的话,我登时不寒而栗! 我把我的想法给成哥说了一遍,成哥听了之后,也倒抽一口冷气,说:“你确定是这件事儿?” 我说:“符合时间点的,除了这件事,应该是没别的事儿了,我肯定不会记错!” 成哥顿时一拍桌子,骂道:“奶奶的,咱爹是白死了!” 我也沉默无语起来,因为成哥说的不错,要是郑老太身上原本附着的祟物根本没有被除掉,那德叔确实是白死了! 而且,任由事情继续发展的话,再有一段时间,我就也挂掉了。 正文 第十四章 张氏子弟,龙睛神医 第十四章 张氏子弟,龙睛神医 成哥突然拍了一下桌子,道:“不行,咱们还得再去一次郑家,看看那个老太婆到底是何方神圣,咱得让老爹安息,也得救你的命!” 成哥的话不错,我深表同意,但是我说道:“可是咱们怎么去?” 成哥皱了皱眉头说:“咱们得先摸一下郑家的情况,看看那郑老太死了没有,如果郑老太死了,这事儿就好办了,说明那邪祟一直缠着郑老太到死,咱们去找郑老太墓穴,驱掉那邪祟;如果郑老太没死,那就不好办了,因为邪祟可能转移了,不然以那邪祟的厉害程度,郑老太不可能活着。” 我想了想说:“如果郑老太没死,那邪祟会转移到哪儿?依我看,十有八九还在化芳的骨灰盒上!毕竟这事儿就是化芳引起的,说不定德叔当时根本就没能把那邪祟给灭了,而是把邪祟给封回骨灰盒里了!” 成哥点了点头,说:“你说的在理!事不宜迟,咱们得赶紧办!” 我点头表示同意。 成哥忽然神色一动,说:“蹲了十来年大狱,事情都记不清楚了,差点忘了一个大人物!明天我带你去见一个人,说不定他能治好你。” 我说:“谁呀?” 成哥神神秘秘地说:“一个神医,姓张,叫做池农。” 我诧异道:“神医?” 成哥道:“我叫他死兽医,不过他的医术确实了得,而且是传统中医大家,对付这种疑难杂症的怪病什么的,最拿手,因此也是个怪医。” 我道:“他治过我这种病?” 成哥道:“不知道,但咱们去试试,说不定运气好了,那家伙能治。” 突然间,我想起张池龙来,连忙道:“这个张池龙,是不是也是禹都国医世家张家的子弟?” “对。”成哥点头道:“张家池字辈年纪最小,但是却是医术最高的人!” “哦!”我道:“那我倒是想看看他的手段!” 我和成哥商量好之后,便心情怏怏不乐地洗了洗澡,然后去睡了。 次日,成哥便带着我去找那个所谓的神医,池农。 听成哥说,那个池农是他外出前结交的好友,年纪比他大不了多少,但自小天赋异禀,聪慧异常,四岁起就能记住上百味药材的药性、功用,二十岁便已经出师,成为张家年轻一辈最具盛名的弟子。 到如今,张池农游历人间已经有十五年,对付疑难杂症最有办法。 不过池农是个怪人,平时也不在张家居住,而是隐居在山中,给人治病时,有时候分文不取,不论是诊金还是药材钱都不要,但是有时候却又贵的离谱,让人接受不了,所以有人称池农为神医,有人称池农为怪医。 池农在城西山中有自己的别墅,平时都在山下开医棚治病,方圆市县都听说过他的名声,不少人慕名前来请他诊治,甚至还有医药界的专家来跟他请教学问,是个万众敬仰瞩目的人物。 我和成哥先办了一些杂事,临到中午才赶去,到山下的时候,只见一个简易的钢板房矗在那里,周围黑压压的都是人,有衣着华丽的,有衣着普通的,不看病的围在一旁看热闹,看病的在一旁排着队,都安安静静,并不噪杂。 我和成哥看见这阵势,都吃了一惊,当下往人众里挤去,忽然一辆面包车疾驶而来,在山脚下猛然停住,车门瞬间打开,涌下来几个人,抬着一个男人,往人群里冲了过来,当先一个中年壮汉喊道:“借光,借光!急诊!要死人了!” 我听见这话,抬眼看时,只见那几人抬着一个男子,身子上密密麻麻都是绳子,而且衣衫褴褛,露出肌肤的地方都长满了红色的疙瘩,看上去触目惊心。 再看那人的面色,我登时发现那人黑色敷面,一瞥之间竟如锅底,但再细看时,又不甚明显了。 我知道这是相士相色时常见的现象,但凡相色时,那些具有警示意义的颜色并非一直存在,而是一闪即逝,这就需要相士具备敏锐的观察力和迅速的判断力。 《义山公录•相篇•相色章》说:“黑色发肾经,五行乃水,其令为冬,主疾患。黑中迸发异彩,似有光芒显露者,为黑之正色,发于冬则不忌,反主吉。余者无论何时现于何宫均主凶。” 这话的意思就是黑色出现的正常季节为冬季,如果是在冬季,出现异常光亮的黑色,那就是吉利的象征,但是如果不是在冬季,出现黑色,不论出现在脸上什么地方,不论是不是异常光亮的黑色,都预示着灾难,尤其是病灾! 现如今是夏季,而这人脸上的黑色如此明显沉重,显然是大病,甚至是暴病、恶疾! 我和成哥挤进人群,站到一处,只见房前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男人,全身上下都穿着黑色的衣服,上边是短衫,下边是长裤,身体颀长,面目消瘦,一双眼睛大得出奇,目中闪着精光,神情严肃阴沉,让人一看之下,便心生畏惧。 此人便是池农。 《义山公录•相篇•相形章》说:“天地之大,以日月为其光,明鉴万物,而双目为人身之日月,寐则神处于心,寤则神游于眼,故双目为神游之地也,观目之吉凶,可见其心之善恶,神之清浊,人之富贵。” 这么多话,其实可以归纳为一句,人眼长得特别,相人眼可以相出其人的好坏。 池农那一双眼睛,明显的双眼皮,眼中黑白分明,光芒犀利,又圆又大,神气暗藏,按《义山公录•相篇•相形章•五官论》来说,是典型的“龙睛”! 书中对龙眼的评价非常高,所谓:“龙睛禀赋难小觑,忍韧明聪无双地,平生最是心豁达,受禄竟可佐明皇。” 意思是说,这种人天生是人才,性格坚忍不拔,大脑聪慧异常,而且心胸豁达,如果放在古代,可以出将入相,放在现代,那就是一方人杰。 这个池农就是这种人,真是好相! “池农神医!”那群人挤到池农跟前,抬人的中年男人喊道:“我大哥快不行了,您赶紧给看看!” 我第一次听见有人喊别人是神医,而且被喊的人既不是鹤发童颜的老中医,也不是深沉肃穆的老教授,而是池农这么一个年轻的人,我顿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对成哥低声说道:“敢称神医的人不多见啊,至少也得是上了年纪的人吧,你这个朋友也太厉害了吧。” 成哥撇了撇嘴,不屑的说道:“这世上吹牛皮的人多了去了,多少专家都吹自己是神医,其实是个屁,就会误导人!有真本事的人都不是自己封的名号,是别人叫出来的,你看吧,老池厉害着呢。” 我听了微笑道:“那就看看再说。” 只见池农看了看被五花大绑的人,沉吟起来,人们更安静了,片刻之后,池农问道:“他有什么症状?” 那个中年男人说道:“他昨天夜里才发病,开始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奇怪,就听他说自己身上痒,然后不停地挠,而且越挠越厉害,肉都让他抓烂了,后来抹了些止痒的药水,也轻了一些,但是今早一醒来,浑身出满了这些红色疙瘩,他又开始挠,跟疯了似的,你看,自己把脸都抓烂了!我们没办法就把他绑了起来,他自己痒的直叫唤,喉咙都喊破了,现在话都说不出来。” 池农点了点头,蹲下身子,捏着那人的嘴巴,把他的舌头露了出来,仔细地看了看,然后鼻子耸动,似乎是嗅了几口,紧接着,又看见他拿出一根细长的银针,在病人胸口一处插了进去。 我看那银针下的极深,没入肉里有半截,这让我看的是目瞪口呆,心脏乱跳,我正在惊异这个池农会不会戳死人,却看见池农慢慢地将银针捻出来,拿到眼前细看。 那银针上不见血迹,却有一丝暗色,隐隐还有流动的迹象,池农看罢,又凑到鼻子上嗅了嗅,然后掏出一张手帕,将银针擦了擦,收回怀里,嘟囔道:“阴毒不小啊。” 那中年男子听见,吃惊道:“他中毒了?不会吧!” 池农说:“不是中毒,是阴毒,意思是阴性极重的毒气侵入血脉了。” “阴性极重的毒气?”那男人显然还是有些不太懂。 池农淡淡地说:“你不用管许多,我说了你也未必能懂。” 中年男人立即说:“是。” 他也不生气,也不着恼,也不惭愧,神色反而更加恭敬起来。 我看在眼里,对那池农又有一番新的认识,很干练,很沉稳,而且很有性格。 只见池农转身回屋,很快就又出来,我瞥见他的一双手上戴了一副黑色手套,左手里拿着一个小匣子,一尺长度,半尺宽,七寸高低,黝黑如铁,我仔细看了两眼,却是木质的。 正文 第十五章 杏林手段,神医国士 池农蹲到病人面前,打开那木匣,我看见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精细东西,有长短不一、粗细各异的十数根银针,厚薄不同的银刀数把,颜色各异的小铁钩数根,大小不一的小剪刀数把,木尺、铁尺各一根,另有小勺子、小镊子、小钳子、小叉子等等,还有若干药瓶,其中有两个最显眼,一个是红色瓷瓶,一个是黑色瓷瓶,看上去十分神秘。 这些东西虽然多且琐碎,但是被池农放在木匣子里,却是井井有条,好不杂乱。 我的眼力好,看的又十分细致,心中顿感有趣。 成哥却对这些不感兴趣,看了一眼木匣子,小声嘀咕道:“这个死兽医以前就爱弄些琐碎的东西,现在看来更甚了。” 我道:“成哥,不是还要找他给我治病吗?别叫他兽医了。” “好,好。”成哥连连点头。 我道:“给我治过病以后,你可以再叫他兽医。” “哦。”成哥若有所思。 池农要施展手段了,那些围观的众人也都伸长了脖子瞪着眼看。 池农的神情不变,用手捏着病人的下巴,将病人的脸翻了过去,露出脸的侧面,然后盯着病人的耳朵看了起来,众人都凝神屏气地看着池农,池农观察病人的耳朵有五分钟时间,然后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个耳朵里没有。” 说着,池农又将病人的脸翻到另一侧,看另一边的耳孔,也是五分钟左右的功夫,池农眼睛忽然亮了,自言自语道:“这个有。” 说完,他头也不回,看也不看,伸手便从木匣里拿起那个黑色的小瓷瓶,凑到眼前来。 这一手让围观的众人都长吁短叹,敬佩不已,我和成哥也看的吃惊,只见池农拿着瓷瓶微微一晃,拔掉瓶塞,朝着那病人的耳孔滴,我看见有两滴透明的液体落进了病人的耳孔里。 怎么敢往耳朵里滴水? 我正在惊讶,那病人却猛的“啊”、“啊”的嚎叫起来,声音嘶哑难听,刺得人胸口十分难受! 病人的身子开始剧烈扭曲,抬他来的几个男人包括那名中年男子都急忙俯下身子去按住他,但是却是按不住。 池农冷哼一声,将小瓷瓶放下,右手伸出中指,在病人面部、脑后、胸口、腰间迅速点了几下,那病人闷哼几声,身子便不再动了,也不叫了。 我倒抽一口冷气,问成哥道:“他还会点穴的功夫?” 成哥低声说:“这有什么奇怪的!中医里讲究最多的什么?中药、针灸、推拿。中药还罢了,针灸和推拿可都是讲究认穴辨位的,没有点眼力劲儿,没有点儿力道,没有一手俊功夫,能治疑难杂症吗?这点穴既有助于病症治疗,还能起到麻醉的作用,副作用比用麻醉药轻多了!这死兽--哦,不,这货号称是张家年轻一代中最厉害的人,幺蛾子多着呢,你慢慢就知道了。” 我惊讶地长大了嘴巴,心中暗想:“人们常说,高手在民间,果然说的不错啊。” 封住病人的穴道后,池农从木匣里拿出来一个银光闪闪的小铁钩,那钩子一端十分短小,但却十分尖锐,池农将那钩子伸进病人的耳朵里,开始掏了起来。 围观的众人看见,心里和身上便有些不舒服了,我的脸上也不由自主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只有成哥看起来无动于衷,表情不变。 池农掏了片刻,然后神色一动,轻轻地将钩子拔了出来,我赫然看见那钩子上有个长约半寸、筷子头粗细的黑乎乎的虫子,缓缓蠕动着。 “呀!耳朵里有虫!”有人立即惊叫起来。 “呕!”有人受不了这种恶心而惊悚的场面,立即逃到一旁干呕起来。 我也是又恶心又惊恐,浑身发麻,头皮起炸,胃里翻腾不已,几乎要跑出去呕吐起来,但是却又忍不住好奇,不舍得马上离开。 成哥虽然面色不变,但也是微微皱起了眉头,嘟囔道:“我是做不了医生,奶奶的,这个死货,真他奶奶的恶心……” 池农将虫子举在半空,在阳光的照射下,片刻时间,那虫子便不再蠕动了,池农将虫子的尸体丢在地上,捡起一个石子,碾碎,又滴了一滴黑色瓷瓶里的药水,那虫子立即稀烂如泥。 池农这才站起身子,问抬病人来的人道:“这个人家里是不是养了许多动物?是猫、狗、猪、羊?还是鸡、鸭、鹅、兔?” 先前说话的那个中年男子叫道:“神医真是神了!您说的不错,我大家里是养了许多猫、狗,他本身也喜欢那些小东西,他也贩卖猫仔、狗仔。” 池农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这个病可以治。” 说着,池农又蹲下身子,从木匣里拿出小银刀,在病人胸前寻着一个大红疙瘩,按了片刻,然后轻轻一划,那红色疙瘩顿时破了,我们都盯着池农的动作,不知道他要干嘛。 池农却盯着那划破的疙瘩,不动声色。 很快,那被划破的疙瘩微微动了,须臾间,只见一个黑色的小虫子从里面爬了出来,如地牛一般大小,模样却似蟑螂,有几条细腿,来回走动。 大家顿时惊悚变色,有些胆小的急忙走到一边,不敢再看。 这次,跑到一旁干呕的人更多了。 想我和成哥都曾经跟着德叔出去闯荡,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但看见眼前这种匪夷所思的怪状,也是惊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感觉又害怕又恶心。 成哥还强忍着恶心,皱着眉头,咬着嘴唇死撑着,但我却逃到一边嚷嚷道:“我受不了了!呕!” 呕了片刻后,我又赶紧跑了回去,我想继续看池农接下来的举动。 这真是越重口味,越吸引那些恶趣味的人,比如我。 我发现,在所有人中,唯有池农是面色不变,神态自若,我不由得暗暗感慨,看来刚才相的不错,这人的忍受能力果然不是常人所能及的。 只见他从木匣里拿出那个红色瓷瓶,拔掉瓶塞,朝着那黑虫滴了一滴也是透明的药水,只听“嗤”的一声微响,那黑虫竟然化成了一缕黑烟,消失地无影无踪。 池农随即站了起来,对先前说话那中年男子说道:“好了,你们把他抬回去,把他的衣服脱光,按我刚才的样子,把他身上的疙瘩全部割破,泡一缸清水,将这个红色瓷瓶里的药水倒进去半瓶,然后把他放在缸里,浸泡一个小时后出来,也不用布擦,放在太阳下晒干,他之前的所有衣服、被褥全部要烧掉,不能再穿再用。隔一天后,再泡一缸清水,将剩下的半瓶药水倒进去,让他浸泡一个小时,就可以了。这样两次,一是治病,二是杜绝再犯。” 那中年男人对虫子爬出来那一幕心有余悸,皱着眉头答应了,池农又说道:“这个黑色瓷瓶,我也给你们,你们回去也泡一缸清水,滴上两三滴药水即可,凡是抬他过来的人都要洗洗,免得被也患上同种病症。” 那中年男人“啊”了一声,道:“我们也有可能犯病?” 池农说道:“不一定,但是洗了之后,万无一失。” 那中年男人连连点头,感激地说道:“多谢神医!这个药多少钱?” 池农摆了摆手,说:“不要钱。” 我心中一惊,还真的不要钱啊! 只听池农又说道:“我忘了说了,他的病好了之后,身上会有异味出现,不过人闻不到这味道,但那些猫、狗之类的却不会再接近他了,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 中年男子说道:“保命要紧,阿猫阿狗的哪有他的命要紧。” 池农吩咐已毕,拍拍手,说:“今天上午就看到这里了,下午一点半再接着看。” 正文 第十六章 神医束手,武痴开嗓 说完,池农转身就要回屋里去,围观的众人议论纷纷,有的还在驻足,有的就要散去,成哥正要拉着我悄悄跟随池农,我却是好奇心大起,有句话再也忍不住了,当下大声喊道:“神医,请问这个人为什么生这种怪病?” 大家一听,却又不走了,纷纷驻足等池农说话。 成哥没料到我会来这一手,干咳了两声,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而池农却已经听见了我的话,扭过头看了我一眼,忽然间神色一动,似乎是瞥见了我旁边的成哥,成哥尴尬地笑了两声,说:“老农,你好。” 池农转过身来,快走两步,凝神盯着成哥,一双奇大的眼睛睁地更大了,成哥被他盯得发毛,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池农却又赶上一步,成哥挠挠头,说:“死兽医,你想干啥?” “对了,还是这句话够味!妈的,你从来没有叫过老子好听的。”池农有些激动地问道:“大傻成,你还没死啊?” 成哥翻了翻白眼,骂道:“去你奶奶的死兽医!老子我好好的!” 池农说:“十多年没你的消息,我还以为你死了!” 成哥看了看周围围观的人,然后干咳一声,说道:“咱们进屋去说好不好,弄得跟演马戏团似的。” 池农扫视了一眼众人,微微点头,然后恢复威严的样子,沉声道:“大家先都散了吧!” 人们显然是对池农十分敬畏,他这么一说,大家虽然好奇,但也都离开了,只剩下我们三个。 池农看了我一眼,成哥说:“这是我兄弟,我们一个爹。” “你们一个爹?”池农吃了一惊,继而恍然道:“我明白了,你们都是毒手相尊德叔收养的。不过我跟德叔没来往,没你的消息后,我也没再见过他,他还好吧?” 成哥和我都神色黯然,成哥说:“我爹走了。” 池农吃了一惊,然后问道:“怎么回事?什么时候的事儿?” 成哥难过地道:“还能是怎么回事,会什么,死在什么上面。邪祟太厉害,没收得住,就不行了。” “真让人意想不到。”池农摇摇头道:“他号称毒手相尊,又称半仙,名声大得很,我也见过他多次,无论心思还是手段,绝非常人,难道连个寻常的邪祟都收不住?” 我道:“玄学五门,山、医、命、相、卜,各有所长,山门修法参道,医门救死扶伤,命门制符炼丹,相门观天知命,卜门机断福祸,收服邪祟的事情还是山门更擅长,而且那个邪祟也不一般,德叔是太大意了,也是为了救我,着了对方的道。” 池农点了点头,转而问陈成道:“大傻成,你是怎么回事?怎么十多年都没消息?我一直想你是不是被卖到黑砖窑里下苦力去了。” 成哥瞪眼骂道:“去你奶奶的!别叫我大傻成!那个说来话长,走,进屋,我这才来找你有要紧事!” 池农“嗯”了一声,带着我们进屋,路上,池农又对我说道:“小兄弟,你刚才问的那个问题,我告诉你答案。那个患病的人平时养了许多猫、狗,而他养的猫或狗又极不干净,整天钻土洞、过草丛、拱厕所、吃老鼠、吞粪便,身上自然而然地生许多虱子、毒虫、病虫,这许多虫中的大部分是人眼难以看见的,那人经常与这些猫、狗厮混,甚至搂着猫、狗睡觉,时间长了,那些人眼不可见的虫便会钻进他的皮肤里,在他的皮肤里产卵,虫卵要生长,就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虫卵小的时候,这些感觉还不明显,但长到一定程度后,他的身体就会出现反应,起疙瘩,奇痒无比。” 我听得目瞪口呆,又感觉不舒服,说:“长这么大,第一次听这种事。” 池农看见我吃惊,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神情,问道:“你佩不佩服我?” 我点了点头,说道:“你懂得多,又能治好这种奇怪的病,我当然是佩服你。” 一旁的成哥不屑的“嗤”了一声,池农笑道:“你看,大傻成都不佩服我。” 成哥说:“我佩服你个毛!我自幼习武,身体棒的跟老虎似的,就不会生病,不生病就不用你个兽医看,你得意个屁!” 池农“哼”了一声:“以后有用到我的时候,到那时候再说。” 说着话,我们已经进了屋,池农把屋门关上,问成哥道:“你有什么要紧事?” 成哥也不说话,看了我一眼,我点了点头,把上衣脱掉,转过身,背对着池农,成哥指着我的后背,说:“你看这个黑斑。” 池农盯着我那煞暗斑痕,一时愣住了,看了半晌之后,他才倒抽了一口冷气,说:“这是阴毒侵入血脉,淤积了很长时间,然后又在肉皮上显示出来了。” 成哥说:“可以这么说。” 池农问道:“怎么弄的?” 成哥说:“就是我爹死的那一次弄的。是个鬼上身的老太婆干的。” 池农有些茫然不解,我又把当时的情形详细地给池农说了一遍,池农听了之后,沉吟不语,成哥等了半晌,忍不住问道:“你能不能治,倒是放句屁啊!” 池农这才慢慢说道:“自古以来,玄门五术,山、医、命、相、卜,出自同源,之间都有剪不断的联系,对于这种诡异的病症,用纯医术上的方法治不好,我想你们相门肯定有相关的记载。” 我把衣服弄好,点了点头,说:“按照相术所说,九个月内,找到邪祟,除掉它,我这煞暗斑痕就没了。” 池农说:“这就是了。” 成哥瞥了池农一眼,说:“还让我佩服你,佩服个屁!你也就会治治小疼小痒,一给你找个真正的病人,你就不行了。” 池农微微一笑,也不恼,我说:“成哥,不是这么说,术业有专攻嘛,这还是咱们的事情,不关医术上的。” 池农笑道:“还是这位小兄弟说话在情在理,不像你这么无理取闹。” 成哥瞪了池农一眼,对我说道:“那咱们走吧,不打搅神医了!” 说着,就拉我要走。 池农忙道:“你们要去哪儿?” 成哥没好气地说:“去找邪祟啊!” 池农说:“现在?” 成哥说:“当然是越快越好了!” 池农说:“有眉目?” 成哥说:“去郑家探探就有眉目了。” 池农沉吟了一下,然后说:“我跟你们一块去吧。” 成哥说:“你不看病了?” 池农说:“连着坐了三十六天诊,我也得休息一下。” 成哥说:“这还像句人话,那你跟我们一块走吧。” 池农说:“今天不行,我最起码得把今天的诊坐完吧。这样,你们去我的别墅等我,我晚上回去。” 成哥假装不情愿地说:“好吧,房钥匙,车钥匙给我!” 池农苦笑道:“你把车开走了,我怎么回去?” 但话是这么说,池农已经拿出来两把钥匙给了成哥,说:“老地方,没换房子。” 成哥接过钥匙,拉着我扬长而去。 晚上,窗外月色如洗,黑夜中的山势连绵起伏,恍如魅影。 正值夏中,天热地干,但在池农的这栋山间别墅里,林风不住吹来,坐在藤椅上的我和成哥都舒坦之极。 这山里只有这么一栋别墅,孤零零的,据成哥说是池农花大价钱买下来的,池农也没请什么保安,但是却有说不出的清幽宁静,正合我和成哥的心意。 现在,我们身前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叠花生米,一片熟牛肉,两只烤乳鸽,一篮时鲜水果,成哥和我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小酒,吃着小菜,成哥嘴里一边吃,一边嘟囔着骂道:“池农这个小混蛋,还真会享受……” 骂着骂着,屋外忽然传来了一声猫叫,“喵呜”一声,空灵凄厉,叫的我心中极为不舒服,成哥看见,笑道:“山猫发情了,你也害怕?” 我说:“我是想到赤农白天治病那情形了。” 成哥的眼睛忽然亮了,他对我说道:“铮子,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我瞥了一眼成哥,心有余悸地问道:“又是恐怖故事?” 我们来了一下午,到山里逛了一趟回来,就开始无聊。我们把池农冰箱里的食物都倒腾出来吃,一边吃一边胡侃,成哥没少跟我讲故事,都是恶心而恐怖的故事,估计他是受了赤农重口味治病的影响,但我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成哥笑了笑,神秘地说:“这次与猫无关,很好听的。” 我警惕地说:“是真的事情还是杜撰的?你别老编恶心的故事吓我!” 成哥微微笑道:“是真的,而且故事的主人公还有个美丽的少妇,你要不要听?” “好吧,你讲吧。”我说。 成哥吃了一粒花生米,轻咳一声,开始用他那波澜不起的平淡调子,讲起故事来。 正文 第十七章 相士行夜,狸猫鬼哭 第十七章 相士行夜,狸猫鬼哭 有一对年轻的夫妻,丈夫很帅,妻子成熟漂亮,两人感情很好很好。 妻子有个爱好,特别喜欢松树,不但家门前种着松树,连屋子里也摆着一颗迎客松,妻子对迎客松的打理非常细心,细心地像照顾孩子一样。” 那个丈夫也有一个爱好,喜欢养猫,他养着一只大狸猫,每天都将猫洗的干干净净的,也像是照顾孩子一样。 有一天,妻子出差,家里就剩下丈夫一人,丈夫睡觉时,就把狸猫抱到了床上。 夜里,丈夫睡熟,梦到了妻子,两人在梦中缠绵恩爱,丈夫的那根东西便在被窝里蠕动,大狸猫惊醒了,以为是老鼠,扑上去一口便咬掉了半截。 丈夫惨叫着醒来,明白了怎么回事之后,恨极了狸猫,他拨打了急救电话,虽然没有保住命根子,但是却保住了命。 从医院回到家之后,他找来一把菜刀,要把狸猫杀了。 狸猫似乎知道了主人的心思,在屋子里来回逃窜,但最终还是让主人给捉着,在狸猫的惨叫声中,主人一刀把它的头给剁了下来,猫脖子里的鲜血迸出,都洒在迎客松上,血淋淋的,碧绿中透着惨红。 妻子回来了,发现了家中的变故,她安慰丈夫,让他不要有心理负担,好好治病,她还会像以前那样爱他。 但是迎客松却死了,不知道为什么,一天之内便枯萎了。 妻子很伤心,虽然迎客松死了,但她还是舍不得扔掉,坐在死掉的迎客松前,发呆似的看着。 丈夫陪着她坐在那里,安慰着妻子,劝妻子把这棵死掉的松树扔掉,然后他再给她买一棵新的。 妻子终于被说服了,这时候已经是夜深了,两人准备去睡觉,丈夫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脖子上,痒痒的,还有点刺痛,他伸手一摸,是几根枯萎的松针,便随手扔掉了。 两人熟睡了,但很快,一声凄惨的猫叫把丈夫惊醒,他惊恐的发现那棵已经枯死的迎客松上长出了一颗猫头,正与自己之前砍掉的那个狸猫的头一样! 猫头上一双黄色透明的眼睛,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死死地盯着他! 妻子没有醒。 丈夫悄悄下床,又去把菜刀拿来,将迎客松上的猫头砍掉,然后装进塑料口袋里,准备第二天丢掉。 做完这一切后,丈夫又去睡觉了,他睡得非常香甜,和身体正常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 第二天早上,丈夫醒来,却猛然发现躺在自己身边的妻子没有了脑袋! 丈夫吓懵了,难道自己昨天晚上砍下的不是猫的脑袋,而是妻子的脑袋? 他赶紧下床去看那塑料袋,但塑料袋里却什么都没有。 他呆住了。 妻子的头哪里去了? 猫头哪里去了? 他在屋子里团团转,他悲痛欲绝又惊恐无比,他心乱如麻而不知所措,但他忽然发现了一件怪事--迎客松又复活了。 迎客松本已经枯萎的枝叶一夜之间竟又恢复了生机,葱郁招展,挺拔峥嵘! 只有那叶子的颜色,还是碧绿中透着惨红。 丈夫同时又发现,无论他在屋子里走到哪里,那棵迎客松迎客的方位都朝着自己,那根像手一样的枝干仿佛在召唤自己过去一样。 他忍受不了这种诡异惊悚的气氛,上前把迎客松砍得粉碎,又把花盆打碎,准备把迎客松的根给挖出来。 但是当他把迎客松的根给挖出来时,却看见妻子的头就长在乱根之中,而妻子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故事到此戛然而止,我愣愣地看着成哥,感觉胸口和胃里都又堵又涨,成哥直勾勾地看着我,梦呓一样地说道:“你看,窗外有一只猫正在看你。” 我汗毛直竖,急忙回头去看,窗外静悄悄的,哪里有猫! 成哥“哈哈”大笑起来,我这才知道上当,立即朝他怒目而视。 成哥一边笑,一边挖苦我道:“看你那胆小的样子,怎么跟咱爹混的?” 我道:“我遇到事情不怕,但是听你讲就害怕,你太会煽情了!没听说过人吓人,吓死人吗?” “胆小就是胆小,就咱哥俩儿,别不好意思。”成哥满意地拍拍肚皮,站起来,说:“池农也该回来了,我先去洗个澡去--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我讲的故事,可是真事,你,千万不要害怕。” 说着,成哥起身去了卫生间,我自己留在客厅了对着一桌子吃的、喝的东西,怔怔地发呆。 偌大的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我心中微微有些不舒服。 这是个单层别墅,面积特别大,仅客厅就有百十平米,我是没住过这么大的房子,而且相术上也说过,人少的话,不要住太大的房子。 身为相士,我知道,阴祟的东西,需要阳气来抵挡,一个人的阳气平均分配到一个上百平米的屋子里,就会显得微不足道,造成整个屋子内死气沉沉的感觉,这也是为什么许多大宅院看上去都阴气森森的原因。 而新房子入住前,一般也需要放鞭炮,请亲戚朋友去闹闹房子,为的就是用大量的阳气将邪祟赶走。 所以,房子太空、阴气太重的话,就会有别的脏东西和你作伴,尤其是卧室,不要超过二十平米最好,一两个人生活,住一百平以内的房子足够了。 我也知道,医生经常接触病人、死物等,那些都是阴盛阳衰或者至阴的东西,因此医生自身的阴气也很重。 所以我推测这个池农敢住这么大的别墅,要么就是阳气太重,不畏惧阴祟,要么就是阴气太重,习以为常。 只是我不习惯。 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听见别墅外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那声音虽然不高,但是我的听觉敏锐,再加上夜色沉静,我听得清清楚楚。 我慢慢走向门口,想凝神倾听一下,但就在这时,只听“喵嗷”一声,一阵猫叫声突兀响起,鬼哭狼嚎般,凄厉无比! 我顿时惊得汗毛乍起,差点没腿软。 我又凝神听了许久,再没有什么动静了,我这才平复了一下心情。 我想可能是门外卧着一只山猫,因此才不时地叫,但这样太瘆人了,尤其是听了成哥的那个故事以后,成哥还说那故事是真事。 我打开门,想出去把那猫赶走。 这时候已经很晚了,我看了看手表,时间是半夜十一点,第二天的凌晨时刻很快就要来临。 池农还没回来,估计是病人太多,他又想断诊一段时间,因此可能会把去的病人都看完才回来。 我走出别墅,没有看见山猫的影子,只见一条幽静的山道蜿蜒深长,石阶上满是落叶,有青有黄,在明亮的月光照射下,显得格外清雅。 外面也有风,十分凉爽,我不由得心情一震,沿着那山道走了起来。 不知不觉中,我竟然走了很长一段距离,回头一看,别墅的灯光,微弱地闪亮在远处。 我环顾了一下山野,丛林密布,夜色苍茫,我看了一会儿,便沿着山道石梯,原路返回。 山道旁都是些柏树、松树,我正走得急,脖子上忽然一凉,伴随着微微的刺痛,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脖子里面。 紧接着,一声刺耳凄厉的怪叫声在林间响了起来,如鬼哭狼嚎一样,我陡然一惊,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但那声音立即又消失了。 好像又是猫叫? 我心有余悸地想。 松树,猫叫,我立即想起来那个故事,成哥刚刚给我讲过的故事! 成哥讲的时候,我已经有些害怕了,但那只是小小的心悸而已。 可现在,我是真的有点害怕了。 凄惨的猫叫,山道两旁的无数棵松树,而我脖子里还掉的有东西。 竟然和那故事里的主要情节完全类似! 我突然毛骨悚然的怕。 “奶奶的!以后一定不要听成哥那货讲故事了!”我低声咒骂了一句。 脖子里那冰凉的东西更痒更扎肉了,我实在忍不住伸手去摸,同时嘴里嘟囔道:“不要是松针啊,不要是松针。” 我手里抓到几根纤细的东西,慌张地凑到眼前去看,那是--真的是一撮松针! “我的天!” 我倒抽一口冷气,哆哆嗦嗦地把松针丢掉,浑身上下起满了鸡皮疙瘩。 我再也不敢耽搁了,急忙往池农的别墅那里跑去,不料两腿一软,我竟然歪倒在地,滚了几下。 我又惊又怒,暗骂自己没用,急忙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起来时,却觉得脑子里有一点晕眩,我晃了晃脑袋,那晕眩感却没有了,但眼前忽的黑影一晃,竟似有个人猛然出现我身前不远处,我又吓了一跳,只见那人朝我微微一笑,紧接着又钻进旁边的树丛里去了。 我看的分明,那人正是成哥! 我心中一喜,安定了许多,但同时又是疑惑,成哥深更半夜干嘛去? 正文 第十八章 暗夜幽灯,沉棺木偶 我赶紧尾随他追了两步,见成哥头也不回地走得很快,我便叫道:“成哥!你干嘛去?” 成哥停住脚步,回过头,给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样子极神秘地道:“别说话,你快跟我来。” 说着,他又往前走去,我只好跟了上去。 成哥脚程太快,我跑了许多步,才追上他,我一把拉住他的衣服,道:“成哥!大半夜的,你到底要干什么去?池农都快回来了!” 成哥也不说话,而是俯下身子,脸朝前努了努嘴,示意我自己看。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不由得吃了一惊,只见前方不远处是一个小小山坳,山坳里正燃着一堆熊熊烈火,火堆旁有一个大坑,大坑里放着一个箱子,而箱子里端坐着一个人。 我细细一看,不由得脸色惨白起来,因为那火光的眼色竟然是碧绿色的,碧绿色中还透着惨红,看似烧的很厉害,但那光焰却给人一种心悸的冰冷,仿佛没有温度一样。 我立即又想起了那个故事中迎客松松针的眼色,也是碧绿色中透着惨红! 如此相像,世间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我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瞟了一眼那箱子里坐着的人,但这么一看,我惊奇地发现那大坑中的箱子并不是箱子,而是一口棺材! 我更加吃惊,心中发虚道:“怎么回事?刚才看见的明明是箱子!” “难道是在黑夜里,映着怪异的火光,自己看花了眼?”我又在心中安慰自己。 我连忙揉了揉眼,定睛一看,还是棺材,一口巨大的暗红色楠木棺材,而那人就坐在棺材里! 在碧绿色的火光映衬下,那人端坐不动,两眼闭合,脸色白生生的又硬又光,如同刷了白色的油漆漆一样,鲜亮却毫无生气,一种木然的死寂环绕在他周围,让一切看起来都不那么真实。 “成哥,他是什么人?坐在棺材里干什么?”我惊疑不定地问成哥道。 成哥无声地笑了笑,反问我道:“你看他像是个人?” 这话让我心中再次大吃一惊,我急忙再回头去看那人,这一次看,我竟忽然觉得,那棺材里做的并不是人,而是一个木偶! 因为人是不会那么木僵怪异的。 一股冷汗从额头上流了下来,我忽然感觉四周出奇的闷热! 深夜,一个木偶坐在一个棺材里,棺材落在一个大坑里,大坑挖在一个山坳里,旁边燃烧着一对碧绿色中透着惨红的冷火。 我觉得这一切是如此的诡异,但却真真实实发生在我的眼前,因为我就在那山坳之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切。 我不知道这山里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今天下午,我才刚刚来到这别墅,我和成哥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在这山里游荡了一番,这山里种着许许多多松树、柏树还有枫树。 成哥十多年前,曾经来过许多次,他说这山里好看的很,夏天是一山葱郁的绿色,秋天便是漫山遍野的绚红,冬天则白皑皑的都是雪,住在这里,不但可以享受清新的空气、山风、泉水和云烟,还可以享受天然的山药、蘑菇、木耳和野菜,当然最让人舒服的还是这与世无争的清净,这也是池农为什么一直愿意赖在这里,而不去城里小区买个水泥房子的原因。 我知道这道山岭虽然绵延很长,山上虽然也有些山鸡、野兔、蛇、蝎、胡蜂,也有一些不知名的鸟类、鱼类和虫子,但是却绝对没有这种诡异的事情出现过。 我不知道是谁在山坳里挖了一个大坑,也不知道是谁抬来了一口上好的棺材,自然也不知道是谁在棺材里放进去一个木偶,更不知道是谁在这里点燃了一堆怪火,静静燃烧而不熄灭的怪火。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里看见这一切。 我本来是出来找山猫的,没找到山猫就随便转了一圈,转过之后,我要回别墅里去睡觉的,可是现在我居然爬在山坡上,看着这些诡异的事情。 我心中乱想,忽然间,我暗暗说道:“对了,是成哥引我过来的。” 成哥似乎是知道这里有怪事发生。 等等,成哥怎么知道这里会发生这些事情,而且还专门跑过来看? 他跟我一样,也是今天才来而已! 他怎么就能知道呢? 我扭头看了一眼成哥,正准备问他,他却又“嘘”的一声,示意我闭嘴,然后指了指下面。 我往下看的时候,赫然发现一个胖大的狸猫,身手敏捷地从棺材里跳了出来。 这出其不意的一幕,又吓了我一跳。 这猫,是刚才发叫的那只狸猫? 我愣愣地看着那大狸猫在大坑周围,迈着正宗的猫步慢悠悠地转了几圈,然后停了下来,身子前弓,懒洋洋地伸了一下腰。 我心中暗想:“之前听到了三次猫叫的声音,如果就是它发出来的,那它的声音传播的也太远了。” 有了松树、松针,也有了猫叫、狸猫,成哥讲述的那个故事似乎更加完整地被搬进现实中了。 一丝不安悄然掠上我的心头,我心中暗暗忖道:“还好,我不是一个人。还好,成哥就在我身旁。” 但是,我很惊讶,这只狸猫为什么会在棺材里藏着? 我的脑海里刚刚闪现出这个念头,便发现那只狸猫扭过头来,一双黄的近乎透明的猫眼,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向我这边扫来。 我吓得一身冷汗,赶紧低下脑袋,心脏噗通噗通乱跳,慌张地不行。 成哥却一点也不害怕,他不但无动于衷地爬在那里,还在一旁吃吃地笑,我立即怒目瞪他,成哥一边笑,一边低声问道:“你怎么连一只狸猫也害怕?它又不吃人。” 我小声骂道:“还不是你这货乱给我讲故事,讲的还跟狸猫有关!” 我和成哥混熟之后,也没大没小起来,互相乱骂。 成哥微微疑惑地问道:“我给你乱讲故事?跟狸猫有关?” “少装蒜!那个迎客松和狸猫的故事,刚讲的!”我瞪着他。 成哥坏笑着点了点头,道:“哦,我知道了。”说着,他扭过头,又继续往下看去。 我还是不敢看那狸猫,一颗心兀自砰砰乱跳,我问成哥道:“那只大猫看见咱们了没有?” 成哥头也不回地道:“应该没有。” “那还好,那猫眼真他娘的瘆人!”我说。 成哥忽然低声喊道:“快看,来人了。” “来人了?什么人?”我好奇地又仰起脑袋,往下看去,果然看见有一群人走了过来。 人数很多,两排,一共十个,都是一身白衣,他们一手提着一个长方体的灯笼,灯笼里的蜡烛微微发亮,是火,但烛火闪烁出的,竟也是碧绿色的光芒,映在地上,却有一丝惨红。 他们另一只手上都拿着一根木棍,木棍上还有些枝叶,只见他们木然地走到大坑旁边,围在火堆两旁,然后站着一动不动。 “这……”我惊恐地发现那些人穿的都是孝服,头上也都戴着孝帽,手里拿的灯笼是上坟用的引路灯,那木棍也正是哭丧棒! 我忽然像是醒悟了一些,问成哥道:“他们这是要偷埋人吗?” 由于国家强行火葬,但许多人不愿意火葬,因此很多地方都有偷埋的现象。 但是这一群人是要偷埋谁? 不会是要埋那个木偶吧? 成哥还没有回答,我只好闭上嘴继续看,只见那十个孝服打扮的人,都盘膝坐下,将灯笼插在地上,围着火堆成一圈,哭丧棒则立在火堆与灯笼之间,微微倾斜,都朝着火堆,显得怪异无比。 正文 第十九章 是眼非眼,木人非木 (为钻石又满二百加更) 那些人静立片刻,然后在同一时间,嘴唇都微微动了起来,像是在念诵什么,但是我却什么也听不见。 那只大狸猫有些焦躁不安地叫了两声,然后围着火堆转起圈来,我愣愣地看着,不知道他们究竟在搞什么鬼。 这好像是一个仪式,与玄术有关的仪式,但是具体是什么,我却不得而知。 我脑海里快速地思索着《义山公录》里的相关内容,但是很遗憾,我没想想到任何与眼前有关的东西。 或许这只是个新兴的仪式,那本老书里根本就没有来得及收录。 慢慢的,有一股森冷的凉意弥散开来,我竟然觉得有些心寒,还有些气闷,这感觉让我极不舒服,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我扭头想劝成哥离开,但我刚扭过头去,便发现成哥正直勾勾地看着我,脸上还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明亮的月光下,显得竟有些瘆人! 我还未开口,成哥忽然道:“我很奇怪,你究竟怎么招惹杨柳了?” 我诧异道:“杨柳?” “对。杨柳,那个千娇百媚的女人。” 我觉得成哥的语气有些古怪,眼神似乎也有些淫邪,心中颇有些不舒服,道:“你怎么突然提起她?” 成哥道:“没什么,就是问问。她对你,似乎恨的奇怪。” “别说她了,我跟她没什么关系,也没有怎么招惹她,她就是莫名其妙。”我淡淡道:“再说,她本来就是坏人,行为乖张,不足为奇。” “是么?” 我道:“成哥,我真是奇怪,为什么突然提起她?” 成哥笑道:“你不高兴,那就不说了。” 短暂的沉默,我感觉身上越来越冷了,环顾四周道:“成哥,咱们这么偷窥着别人,不好吧?” “怎么?”成哥笑道:“你想走吗?” 我说:“你怎么知道?” 成哥继续笑道:“我当然知道,因为我看出了你心中的不安和恐惧。” 我忽然感觉头皮有些微微发麻,道:“成哥,你别笑了,我怎么感觉你笑得这么奇怪?” “是吗?”成哥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收去笑容,淡然道:“等等吧,现在还不到走的时候。” “那什么时候再走?”我愈发感觉成哥很奇怪。 就在此时,忽然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山坳下传来,我浑身一哆嗦,急忙往下去看,只见围绕那火堆端坐的十个孝服人不知什么时候都换成了跪的动作,而那只黑色大狸猫也是匍匐在地,一双猫眼盯着火堆,嘴巴大张,那凄厉的叫声正是从它嘴里发出来的! “它这是怎么了?”我吃惊地道。 成哥幽幽地说:“快到时候了。” 我惊讶地看了成哥一眼,成哥却道:“不要看我,快看下面,错过了就可惜了。” 我又往下看去,却见棺材中那个木偶白生生的脸上忽然有了奇怪的光泽,刹那间,它的眼睛睁开了! “啊!”我忍不住出声喊道。 这个情景实在太令人惊恐了! 明明是木偶,一动不动的木偶,怎么能突然睁开眼? 那木偶直挺挺地站了起来,眼中露出浑浊的光芒,向我和成哥这里扫来,当我和他四目相对时,我感觉自己的心脏都有了停止跳动的感觉! 那木偶看见我之后,裂开嘴无声地笑了一下,露出满口碧绿的牙齿,不错,我看的分明,是碧绿的牙齿! 不对,那牙齿并非完全碧绿的,因为他牙缝之间都是血红的颜色! 仿佛是刚刚喝过鲜血,嚼过生肉,而一些血液和肉丝还残留在他的牙缝里一样。 “他看见我了!”我惊慌地对成哥说道。 “看见就看见了。”成哥不以为然地说。 我急忙看那木偶,却发现他站在那是个孝服人中间,在灯笼外侧,绕着火堆转了起来。 他的姿势非常奇怪,两腿像是根本不会打弯似的,上身更是一动不动,如僵硬的木板,走路的动作像是在微微跳动。 我看了片刻,忽然醒悟,对成哥说道:“他是人,不是木偶!” 成哥笑道:“他本来就是人,不是木偶。” “可你刚才说他不是人!”我愤愤地说道。 成哥冷笑道:“我什么时候说他不是人了?我只不过是反问你了一句,你看他像是人吗?” “你……”我正要骂他,成哥忽然沉声道:“快看下面!” 我往下看时,只见那木偶一样的人忽然僵直地从人群里蹦了出去,上前一把抓住那大狸猫,横手一掌削了下去,惨叫声中,血光四溅,猫头咕噜噜地掉了下来,滚到火堆前。 火堆周围的孝服人无一动弹,依旧是五体投地地跪着。 我惊愕地说不出一句话,只感觉浑身都在发抖,这场景实在太血腥了,而且也太像成哥讲的那个故事了。 一只狸猫,猫头被斩落。 还有,那木偶一样的人,手掌竟然比刀还锋利。 这一切难道是做梦吗?我心中暗暗发怵。 “你不是在做梦。”成哥忽然道。 我愕然地看了一眼成哥,奇怪为什么自己的想法成哥都知道,难道他练功练的耳、目、口、鼻、身、心都到了不正常的地步? 可是他不是相士,相术的修为比我低得多了,我都揣摩不到他的想法,他能揣摩到我的? 我问成哥道:“他们杀死一只猫干嘛?” 成哥道:“为了埋。” “埋一只猫?”我忽然觉得荒谬,觉得可笑,但我却笑不出来。 用一口上好的棺材,十个穿着孝服的人哭丧,就是为了埋一只猫,而且这个猫还是刚刚被杀的,如果你遇见这情形,相信你也会觉得荒谬,觉得可笑,但你也一定笑不出来,因为除了荒谬可笑,你更觉得可怕,觉得恐慌,觉得诡异,觉得惊悚! 这些杂乱的心情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成哥却笑了一声,道:“当然不是埋一只猫,而是埋人。” “埋人?”我疑惑地道:“埋什么人?” “当然是死人。”成哥说。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死人在哪里?” “在这里。”成哥裂开嘴笑了。 我惊愕地看见成哥用手指着我! 我先是一愣,继而大怒,骂道:“成哥,你开什么玩笑,这不好笑!” 成哥幽幽地看了我一眼,道:“成哥,你一直提到的这个人,是个什么人呢?” 那一刻,我看见成哥的两眼变得异黄,黄的发亮,黄的透明,眼中的瞳孔如同结满了子的向日葵,粒粒都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我大惊失色,这不是成哥那正常的眼睛! 《义山公录•相篇•相色章》说:“黄色发脾经,五行乃土,其令不忌,四季皆可,主喜。然黄色虽不忌时令,但不宜发于目、唇。现于目者主邪,现于唇者主疾。” 意思就是说,黄色是喜色,不限时间,一年四季什么时候都可以出现,而且出现在人身上大多数部位都是好的兆头,但却有两点例外,那两点例外的部位就是双目和嘴唇! 正常的眼,黑白分明,正常的嘴唇,温润而红。 黄色出现在眼中,代表邪,黄色出现在嘴唇上,代表有病! 成哥难道中邪了? 我混沌地想到,这双眼睛可能不是成哥的眼睛,因为成哥的眼睛不会让人有沦陷的感觉,而是让人充满安全,像沐浴在阳光下一样。 我甚至觉得,这双眼睛不是人的眼睛,而是猫的眼睛,狸猫的眼睛,刚刚被砍下头颅的那只狸猫的眼睛。 那么,长着一双猫眼,又和成哥如此相似的这个男人,他究竟是谁? 不管如何,我不能再看他的眼睛! 我想移开眼睛,但我的脑海里虽然有这个念头,头却不受控制,我的头仿佛被成哥的眼睛给吸住了,那瞳孔像是个无底洞,能埋藏一切的无底洞。 我的头一阵昏沉,感觉大脑里仿佛塞满了浆糊,我使劲晃了晃,没有任何作用,我只好将舌头伸长,猛然咬破舌尖,一阵剧痛传来,我的感官果然好了很多,而我的眼睛,也脱离了那双诡异的黄眼了! 但我瞬间便发现,面前多了一只猫头! 那只狸猫的头,它的两眼还睁着,直勾勾地看着我! “啊!” 我惊叫一声,想要跳起来,但是我整个身子都是软绵绵的,四肢和躯干都不能动,只有头还能勉强扭转。 我转动着头,惊恐地发现自己现在竟然是躺在一口棺材里! 那口暗红色的楠木棺材,木偶人原本坐着的那口上好的棺材! 而那颗猫头就放在我的胸口,两只毫无生气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瞳孔细小如针尖麦芒。 它让我感觉到一阵其寒彻骨的冷意,仿佛我一直看着的眼睛就是它的,而不是那个“成哥”的。 正文 第二十章 火堂西来,相功显威 我惊得不能再惊,却忽然听见棺材外面有人在说话。 两个人,一个人的声音听起来木讷而沉闷,另一个的声音听起来轻松而愉悦。 “他已经看完了整个过程?” “是的,我陪着他看完了整个过程。” “他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在干什么?” “他不知道,我什么也没有对他说。” “也就是说,他看见了我们的人,看见了我们在干什么,却不知道我们到底是什么人,到底在干什么。” “对。” “那他是一个合适的灵牲。” “不错。” “好!” 接下来,外面沉默了一阵,但紧接着,一阵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我能感觉到那声音是环绕在棺材四周的,不是一个人在念,也不是两个人在念,也不是在一个地方念,而是很多人在不断地走着,念着。 “地二生炎,乃成神火,神使西来,移驾中原,福泽不熄,万世永传……” 果然是个仪式! 我心中感到更加不妙,他们应该是要拿我当真祭祀仪式用的牺牲品! “奶奶的!” 我心中大骂起来,我好好一个相士,居然混到了做牛羊的地步!我活了这二十来年也没吃过多少牛羊肉,怎么落个这样的报应? 他们念诵了大概七八遍,然后才又停了下来。 先前那个木讷沉闷的声音道:“可以了,把神木放进棺材里,把他的头砍下来,献给神火,身子可以下葬了。” “我的天,要砍我了!”我愈发惊恐。 我隐隐看见十个穿着孝服的人,一个个都拿着松木做成的哭丧棒,走到棺材旁边,把哭丧棒放进棺材里,摆在我身子四周。 巨大的恐惧感猛然袭来,我心中的惊慌失措已经无法言喻,这时候的我只有一个念念不息的想法,如果是梦的话,就快点醒来吧! 但是,这不是梦。 我看见一个全身披着墨绿色长袍的短发男人,拿着一把长约三尺的古怪大剪刀,站到我上方,一张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诡异表情。 “灵牲安去吧!” 那人愉快地说道,然后弯下身子,将剪刀慢慢伸了下来,我已经感觉到刺骨的寒意进入肉里,死亡已经离自己不远。 但就在此时,只听“嘭”的一声打响,绿袍人愣了一下,我也愣了一下,然后便听见那木讷沉闷的声音嘶声喊道:“谁!谁破坏了神火!” 没有人回答,但是我却看见一道乌光从自己身子上空飞过,“噗”的一声,刺进那绿袍人的胸口,绿袍人闷哼一声,握着大剪刀,仰面躺倒。 “小心!”木讷沉闷的声音大喊道。 紧接着,我又听见几声“嗤”、“嗤”的微响,像是什么东西以极快的速度划破空气,而棺材四周接二连三地响起了“咚”、“咚”的闷声,似乎有人不断地倒在地上。 “究竟是谁?快出来!”那木讷沉闷的声音显然已经发狂。 “呵呵……”我听见一阵笑声,这笑声是如此的熟悉。 “没想到神火教居然已经光临中原大地,而且第一个光临的地点就是我这里。” 又是一个熟悉的声音,但这声音但却又有许多陌生。 这声音未落,便有一个人影落到棺材里,伸手一把抓起猫头,“嗖”的丢了出去,我听见外面“嘭”的一声,然后有数人都在连声怒骂,也不知道这人将猫头丢到哪里去了。 我正想往下翻眼珠看看跳到棺材里的人是谁,就听见“噗”的一声,一片水雾喷到我的脸上,瞬间,我只觉得大脑里又麻又凉,正十分舒服时,胸前忽然又被击了一掌,很快便有一股清凉的感觉从胸口处往全身蔓延,我剧烈地咳嗽一声,忽然发现身体已经能动了! 我急忙跳起来,看着眼前那人,惊疑不定地问道:“你究竟是谁?” “你个笨蛋,我当然是你成哥。”那人说道,嘴角荡着一丝浅浅的笑意,双目中满是阳光似的灿烂,这一刻,我心中尘埃落定,彻底踏实了。 他当然是成哥。 只有成哥会给我这种感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却很真实。 “你怎么才来!”我没好气地道。 成哥翻了翻白眼:“我怎么知道我刚去洗个澡你就能被人抓走?你个大笨蛋!” “你以为我真的笨啊!是有人变成了你的样子,把我骗过来的!”我大声喊道。 成哥皱了皱眉:“有人变成了我的样子?哪个人?” 成哥这么一问,我不由得愣了一下,对啊,我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会变成另一个人的样子? 但我刚才确实看见了一个假的“成哥”。 “喂,你们两个还不出来,棺材里很好玩吗?” 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我看见了,是池农站在外面。 他和成哥一块来了。 成哥轻轻一跃,也没见两腿怎么弯曲,便已经从棺材里跳了出去,半点声息也没有发出来,便落在了坑上,姿势潇洒俊逸,竟然像飞起飞落一样。 成哥把手递给我,我握着他的手,他微微用力,将我提了上去。 我诧异地说道:“你的武功越来越好了啊?” 成哥笑道:“那是你没见过我使出真正的实力!” 池农撇着嘴说:“是啊,人家陈成修炼的是当年麻衣神相陈元方的父亲--陈家大族长陈弘道教他的六相全功,耳、鼻、口、目、身、心都异于常人,刚才那一跳就是异于常人的身法,哇塞,好惊艳啊!” 成哥笑骂道:“死兽医,你少给我酸溜溜的羡慕嫉妒恨!” 这时候,一个沉闷木讷的口音忽然嘶声叫道:“麻衣陈家,六相全功!” 我这才循声望去,这一看,我不由得呆住了,只见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多个人,之前我所见到的绿袍人、木偶人以及十个孝服人全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池农潇洒地站在他们身旁,算是监视他们。 说话的正是那个木偶人。 那堆怪火此时此刻也是将欲熄灭,一块大石头被丢在了火中,那颗猫头似乎也在火中,骨头已经变黑。 这些应当都是成哥和池农的杰作。 那木偶人双目中尽是恶毒的眼光,狠狠地盯着成哥,道:“你是麻衣陈家的人!” 成哥冷笑道:“好得很啊,你居然能看出来我的来历。” 木偶人怨毒道:“天下间,只有麻衣陈家才会有‘六相全功’那种邪门的功夫!” 成哥低下头,把脸凑到木偶人面前,淡淡地说道:“六相全功确实只有麻衣陈家的传人才会,但是却不是邪门的功夫。” 六相全功,那是世间唯一一种脱胎自相术的武功,以陈抟老祖所创立的气功心法为本,先蓄积真气为基,然后将口、鼻、耳、目、身、心六法详加锤炼,最终造就异于常人的本领。 六相全功分为胎息、指玄、观空、心相、无极和还丹六层境界,这些都是气功的修炼程度,由低到高排列而已。 至于耳、目、口、鼻、身、心六法,耳有“千闻”,目有“夜眼”,口有“龙哮”,鼻有“玄武息”,心有“空明境”,而身法最多,有点穴的“行云拂”,轻功“纵扶摇”,掌法“塌山手”、“太虚掌”,腿法“撕云裂”。 当年麻衣陈家的大族长陈弘道以六相全功威震术界,据说从无敌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陈弘道见陈成是学习此道的材料,便教了他三天,传授了练习气功的诀窍,以及耳、目、口、鼻、身、心六法的秘要,之后便要靠成哥自行悟道了。 陈弘道对成哥说过一句话:“坚持第一,很多聪明人之所以成就不了大业,就是因为不能坚持下去。” 成哥是个武痴,也是个练武的天才,为了练会这些本领,他花了十年功夫,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每当他想要放弃的时候,他都会想起陈弘道的话,坚持第一,很多聪明人之所以成就不了大业,就是因为不能坚持下去。 所以,成哥坚持下来了,他不想陈弘道再见到他时对他失望。 在那将近十年的时间里,成哥曾经遇见过许多怪事,几次遭遇危险,也全都是“六相全功”救了他的命。 木偶人道:“陈弘道在几年前就跟麻衣神相陈元方一起消失了,即便是他们那样的本事,还要消亡,更何况你!” 成哥“呵呵”一笑,道:“神相即使不在,他的传人也会在,送你一句话,陈家永存人间,正义从未消失。” 我听得有些动容,幽幽地叹了口气,池农朝我笑道:“你也是麻衣陈家的人。” 木偶人嘶声道:“偷袭,暗算,如果你们不是趁我祭祀神火时没有丝毫防备而下手,你能成功吗?你没有用一点正大光明的手段,我不服!” 池农“哼”了一声,道:“你们号称供奉神火,用幻术迷惑普通人,以活人进行祭祀,难道就正大光明吗?” “兽医,不用跟他们废话,他们是异五行火堂的人。”成哥道:“彻头彻尾的邪教!”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杨柳,又是杨柳 “异五行不是邪教!”木偶人厉声道:“火堂更不是,我们火堂自成一系,乃是神火教!” “我呸!”成哥骂道:“还神火,怎么个神火法?” 木偶人道:“神火造福人间,为了神火而牺牲是无上的荣耀!” 成哥道:“好,那我把你丢进神火里,让你为你的神火牺牲如何?” 说着,成哥一手抓起木偶人,也不见他如何用力,便将木偶人轻轻提起,就好像他抓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鸡一样。 成哥将木偶人提到那堆怪火之上,作势欲将木偶人丢到火堆里,木偶人嘶声叫道:“你不能!我是神火的祭祀大使,不能牺牲!” “他不会杀你的,祭祀大使。”那个绿袍人忽然抬起头说道。 我立即看见他的眼睛,那是一双黄的近乎透明的眼睛,闪烁着诡异的邪光,这双奇特而可怕的眼睛,我到死也不会忘记! 我立即冲成哥叫道:“就是他,成哥,是他冒充你!” 成哥将木偶人丢在地上,踹了一脚,木偶人惨叫一声,身子颤了片刻,然后不动了。 成哥看了绿袍人一眼,道:“早就听说异五行邪教里有一种邪术,是修炼目法的,练成之后,善于迷惑人,叫做‘魇瞳’,看来你也会这种邪术。” 绿袍人“嘿嘿”笑道:“不错,麻衣陈家的人果然有眼力!” 魇瞳! 我吃了一惊,脱口而出道:“这是一种古老的邪术,《义山公录》里有记载,但是修炼方法并没有说!” 成哥说:“那是因为修炼方法太恶心了!我本来也不知道,但是我蹲了十来年大狱,碰到了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人,其中便有你们这个邪教里的人,我听他们说过,要练成这样的邪术,需要杀掉一千只成年狸猫,需要用松针配着狸猫的脑浆封存八百双黄瞳猫眼,然后修炼者需要在四十九天内用猫血灌饮,将八百双猫眼全部生吞咽下,因此,修炼这种邪术的人不但残忍,而且变态……” “呕!” 成哥还没有说完,我便胃部痉挛,一股酸水直冲喉咙,我再也听不下去,立即冲到一边去呕吐了。 良久,我才强忍着心中的恶心,慢慢平息了一下心情,池农看了我一眼,缓缓摇着头:“铮子,你这种忍受能力可不行啊。” 我白了他一眼,没有接话,心中却嘟囔道:“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们两个似的,那么变态!” 只听成哥继续说道:“我知道,你这种邪术施展时,还需先用狸猫血浸泡过的松针刺人,然后对方不知不觉就会坠入你的幻术之中……” 原来如此! 我心中醒悟,看来那松针并不是无意中掉入我的脖子里,而是这绿袍人故意刺中我的! 刺中我之后,他一出现,便用眼睛看我,我不知不觉中了幻术,无意识地把他当成了成哥,因此才发生了之后的诡异、恐怖事情。 那松针是狸猫血泡过的! 想到这里,我又是一阵恶心。 只听成哥又道:“这种害人的邪术怎么能存在世上?既然你有,我便替你去掉。” 绿袍人忽然“桀桀”怪笑起来,叫道:“你不能杀我!我知道陈弘道有一条规矩,义不杀人!你如果杀了人,不但对不起陈弘道,就连公安局和五大队也不会放过你!” “五大队?呸!”成哥啐了一口,然后轻笑一声,道:“你奶奶的,谁说我要杀你?” 绿袍人愣了一下,狐疑道:“那你要干嘛?” 成哥悠然道:“我在里面的朋友曾经告诉过我一个非常简单的方法,可以破掉你这个邪术。” 绿袍人先是一愣,随即大声道:“他肯定是骗你的,我们的教徒是不会背叛本教的,更不会泄露我们的秘密!” 成哥笑道:“看来你对里面了解的太少,只要进了那里,不管你是什么教的教徒,什么都会说的。当然,成哥我除外。” 绿袍人愣愣地盯着成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成哥说:“你不用看我了,即便是我被你的松针刺中,以你的功力想对我施展幻术,也是没用的。现在,该你们看看我这个武痴的手段了,嘿嘿嘿嘿……” 成哥笑得十分淫荡,池农啐了一口,不屑地撇过头去。 笑着笑着,成哥便慢慢地朝绿袍人走了过去,绿袍人惊恐地道:“你要干什么?” 成哥没有吭声,而是一把提起绿袍人,随手在他身上点了几下,绿袍人立即站住不动,成哥手掌一翻,伸到绿袍人眼前,道:“兄弟,你看看这是什么?” 绿袍人一眼看见成哥手里的东西,脸色变得更是惨白,他惊叫道:“不!你不能这样!” “不能哪样?” “别!你就不想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哦?”成哥缓了缓胳膊,道:“说说吧,这个我确实想知道。” 绿袍人大喜道:“我说了,你就不会为难我吧?” “嗯。” “好!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那绿袍人忽然看向我道:“我们来这里,找这位叫做陈归尘的小兄弟,也是受人之托!” “你们是刻意来找我的?”我诧异道:“冲着我来的?” “不错。”绿袍人道:“有人要我们用这种法子杀了你,用这种法子杀了你之后,你的魂魄将永远为我们所驱使,再也不能转世投胎。” 我惊怒交加道:“谁!谁要对我下如此狠毒的手?” “我问过你。”绿袍人道:“我问过你,你跟杨柳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是说,这是杨柳的授意?”成哥诧异道:“杨柳那小娘们让你们这么干的?” “是!”绿袍人道:“其实,我是木堂的人,听命于杨姑娘,他们才是火堂的人,我就是负责将陈归尘引来。” 我不说话了。 杨柳,又是杨柳! 如果是她从中授意,那我还有什么话说。 只是这女人,也忒过狠毒,杀了我不说,还要永远奴役我的魂魄,让我永世不得超生! 她对我,究竟怀有什么样的恨意? 池农却道:“杨柳是谁?” “我们木堂的大师。”绿袍人道:“虽然道行不是大师中最高的,可是地位却是最尊崇的。” 成哥道:“为什么?” 绿袍人摇头道:“不知道,反正五堂的堂主,都卖她面子。” “她到底为什么这么恨我的兄弟?非要置他于死地?” “不知道。”绿袍人看了看我,道:“我也好奇。” “那她现在在哪儿?” “不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还有没有别的话要说了?” “没,没有了。”绿袍人呐呐道:“你,你放了我吧?” “好。”成哥道:“先废了邪功再说。” “你!”绿袍人惊怒交加道:“你刚才说我告诉你们这些事情,就不为难我了!你是麻衣陈家的人,怎么能出尔反尔!” 成哥看了看池农道:“兽医,刚才我说不为难他了吗?” 池农道:“好像没有。” 绿袍人尖叫道:“你说了!” “我说什么了?” “你说嗯。” 成哥道:“嗯是什么意思?” 绿袍人道:“嗯是答应的意思。” “错了吧。”池农过来拍了拍绿袍人的肩膀,道:“嗯是什么意思也没有,刚才是大傻成喉咙痒了,嗯一声,清清嗓子而已,想多了朋友。” “不,不是的……”绿袍人满脸惊恐。 “是的。”成哥阴笑着逼近。 “不,不!我辛辛苦苦练了……” 成哥不让他再说话,而是一把捏住他的嘴,将他的嘴张开,然后将手里的东西塞了进去,最后把绿袍人的嘴巴合上,抬着下巴往上一掀,只见绿袍人的喉咙一动,那东西显然是落入肚子里去了。 池农好奇地问成哥道:“大傻成,你给他吃的是什么东西?” 成哥道:“田鼠崽子啊。” “啊?”我听见这话,和池农一起吃惊地看着成哥,成哥又补了一句:“活的,还会动。” 池农显然见惯了这种重口味的场面,没有说什么。 但我…… “呕!” 我又跑出去吐了。 回来时,我大骂成哥道:“你怎么这么恶心!” 成哥指了指绿袍人,无辜地说:“他如果不修炼那么恶心的邪术,我也不会用这么恶心的手段破解。也只有这个办法才能破解。” 那绿袍人面如死灰,眼中忽的留下泪来。 池农冷冷道:“像你这样的人居然也会心痛。武痴大傻成表演完了,现在轮到我这个怪医收拾残局了。” “你才是大傻!”成哥瞪眼骂池农:“死兽医!”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木剑,冥焰 池农不理成哥,走到绿袍人面前,忽的一指戳在绿袍人的肚子上,只是片刻功夫,绿袍人的眼睛中神采涣散,本来黄的透明的瞳孔,恢复了常态。 成哥说:“还是熟悉人体的构造好,这死兽医眼毒,总是能一眼看出别人身上的弱点,而且还能用古怪的方法去制服对方。” 我点点头,说:“他们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倒是与咱们麻衣陈家相术里的耳、目、口、鼻、身、心六法很相似,只不过咱们观察判断出来的东西往往抽象,偏重大局;他们观察判断出来的东西往往具象,更侧重个体。” 成哥说:“你的话一针见血,就是这样。” 我道:“成哥,你看看他的身上,有木剑之类的东西没有。” 成哥愣了一下,然后在那绿袍人身上一摸,讶然道:“咦!还真有一柄木剑!”说着,便摊开手来。 这是一柄只有两寸长的木剑,比杨柳的要小一些,这应该也是异五行木堂中地位尊卑的象征。 成哥摩挲了那木剑片刻,问我道:“铮子,你是怎么知道他身上有木剑的?” “我是猜的。”我道:“他和杨柳都是木堂的人,杨柳身上就有木剑,所以我猜他身上也有,这是邪物。撅折了吧。” 池农伸手拿过那木剑,在鼻端嗅了嗅,道:“确实有一股怪味,不是寻常的柏木。” “拿过来吧,兽医!”成哥又一把夺回,“咔嚓”一声,将那木剑撅折了。 “嗤!” 就在木剑分作两段之际,一声轻响,一股墨绿色的气从那木剑之中腾地挥发出来,在空中略一打绕,径奔我来。 “哎呀!” 成哥和池农都吃了一惊,成哥慌忙就去拍散那墨绿之气,却是来不及了。 那股气,径从我左掌劳宫穴入内,我的身子,在这一刹,猛然僵直。 这是--五行之气,木之气! 那木剑之中藏的有五行鬼众之木祟,木剑断而祟物消,这木之气便像之前的水之气一样,钻进了我的体内。 池农赶紧过来拍我,成哥也是一脸紧张,连声喊道:“铮子,铮子!” 木之气尽数入体,我才缓过劲儿来,道:“没事,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成哥和池农面面相觑,道:“什么意思?” “我是五行全缺之人,体内乏五行之气。”我道:“五行鬼众魂消魄散后,祟气也各依五行,却无处归附,我这个天生的大容器若在附近,它们必定是奔着我来,先前就有许多淹死鬼被消灭后的水之气跑到了我的体内。这木之气进来也好,对我算是利大于弊,总要五行之气均衡嘛。” 池农和成哥愣了半天,然后喃喃道:“你还真是个怪人。” 我笑了笑,道:“天生衰命,无力抗拒。不过衰极必吉,我现在也不太放在心上了。咱们还是先解决了他们再说吧。” “好!”池农拍拍手,道:“这个木堂的邪徒功力已散,接下来就该是火堂的人。” 说着,池农又朝“木偶人”走去,那木偶人看着池农,有些可怜巴巴地道:“我没有修炼魇瞳。” 池农笑道:“我知道,所以我不会像对待他那样对待你的,我只会用银针封住你胸口、后背、小腹上的三大死穴,这样就行了。” 木偶人惊恐万分地道:“那样我会死的!” 池农笑道:“你不会死的,我是医生,要相信大夫,不会很痛的。” 说着,池农右手伸出,指缝里不知何时已经夹了三根四寸多长的细银针,猛然往木偶人胸口扎去! 我大吃一惊,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池农出手快如闪电,已经在木偶人肚子上和背上也各扎了一根银针,白光闪闪,不住地晃动。 木偶人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但片刻间,那叫声戛然而止,木偶人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看着满地躺着的人,池农轻松地拍了拍手,道:“这才算是大功告成了。” 成哥对我说道:“看见了没,池农最心狠手辣,所以我叫他兽医,禽兽医生。” 我胆战心惊地看着那些怪人,小心翼翼地问池农道:“不会出人命吧?” 池农笑道:“要是大傻成动手的话,十有八九出人命,但是我下手,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成哥不理会池农的揶揄,跑到那木偶人近旁,俯下身字,在他的身上摸索起来,池农假装恶心道:“大傻成,摸来摸去干什么?原来你好这口儿?” “放屁!”成哥骂道:“老子是想看看他身上有什么东西!哎,有了!” 成哥猛然把手抽出来,手中已然多了个亮晶晶的物事。 月光下,我看得分明,那是一盏灯。 准确来说,是一盏用玻璃罩着的火焰。 血红色的火焰,没有灯芯,就是赤裸裸的一团火。 “怪哉,怪哉!”池农看着那灯,道:“这玻璃球是密封的,里面的火没有空气,没有氧,怎么能燃烧?” “这是冥焰。”我道:“不是火。” “冥焰?”池农和成哥都看着我,道:“那是什么东西?” “玻璃球中应该有火堂邪徒拘来的烧死鬼。烧死鬼的祟气,可在夜里闪烁成焰。”我道:“等到白天,就看不见了。日光下,你会发现,玻璃球里空无一物。” 池农诧异道:“如此诡异!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道:“《义山公录•邪篇》中有此记载。” 成哥愣了片刻,突然扬起手在地上使劲一摔,那玻璃球“啪”的碎了! 我和池农都吓了一跳,池农骂道:“大傻成,你发什么神经病!” 成哥还未说话,一股墨红色之气倏忽而起,又是径奔我来。 依旧是从劳宫穴进去,片刻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池农和成哥这次虽然依旧诧异,却不似刚才那样大惊小怪了,道:“这次是火之气?” “嗯。”我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人,道:“这些邪徒,该怎么办?” 成哥撇撇嘴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交给了警察叔叔了,我对他们的办事效率很放心。” “报警?” 成哥翻翻白眼:“你以为呢?” 我看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咱们怎么跟警察说?控诉他们故意杀人?” 成哥摇摇头:“不用。这些人是上边特别备案的邪教组织,警察见了之后会很高兴,更何况还有五大队和九大队,他们知道了会更高兴,接下来的事情不用你控诉的,这些人手上肯定有不少命案。” 我吃惊地看着成哥,道:“你怎么知道这些?” 成哥白了我一眼,道:“你当我在里面待了十多年,光吃饭干活打架呀!” 池农故作恍然:“原来你去当狱霸了,到哪里都是头脑简单,只会炫耀武力!” “放屁,你个死兽医!我那是到处维持正义!” “吃屁,你个大傻成!你那是四处炫耀淫威!” 两人要打架了。 我赶紧劝道:“好了,好了,天快亮了。” 成哥这才悻悻地看了池农一眼,说:“看在铮子的面子上,不跟你一般见识,我先再搜搜他们!看有没有宝贝!” 成哥精力似乎很旺盛,整个人都兴奋,跑到那些拿哭丧棒的人身边,一个个去摸,不过,最后却败兴而回,道:“看来都是些小喽喽,奶奶的,穷的光剩衣服了--我困了,回家睡觉。” 说着,成哥拉着我就走。 “大傻货!”池农“哼”了一声,骂了一句,也跟着走了。 我走了两步,又扭头看了一眼那些人,忧虑道:“他们不会跑?” 池农冲我眨了眨眼,道:“不会,他们现在想动也动不了。” 我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一边跟着成哥、池农走,一边掏手机,自从跟成哥买了这玩意儿后,一项还很少用。 成哥见状,问我道:“你干什么?” 我说:“报警啊。” 成哥道:“这里已经被他们动过手脚了,邪术干扰,用现代的话说,就是磁场破坏,你手机打不出去。” 我一看手机,果然没有信号。 成哥道:“看吧,你的经验还是太少啊,走吧,回别墅里再打。” 我信服地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事,道:“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成哥说:“我去冲了个冷水澡,出来就看不见你了,我想你可能出去转悠去了,准备去找你,但是死兽医回来了,他一回来,就骂我……” “咦,你个大傻成,恶人先告状啊,是你先骂我好不好,你说我死在外面了……”池农辩解道。 成哥摆了摆手,说:“你别插嘴--我跟死兽医吵了半天架,你还没回来,我就打你手机,服务台居然说不在服务区,无法接通,我感觉不妙,便和死兽医一起出来找你。我和死兽医鼻子都尖,在这条山道上嗅到了一丝血腥味,我们便循着血腥味走了过去,于是便发现了这群人。我也看见了你,像个傻瓜一样跟着那个绿袍人绕着火堆转了八圈,最后跳进棺材里躺下。到后来,他们要剪掉你的猪脑袋,我只好出手救你。” “你才长猪脑袋!”我愤愤地骂道,继而疑惑道:“你们看见我跟着那绿袍人围着火堆转圈?” 池农点了点头,说:“是啊。” 我诧异地道:“怎么这些情景,我一点感觉都没有,记忆中也没有?” 成哥道:“那是你中了他的幻术,所做之事如同做梦一样,梦醒了,梦中之事也差不多都忘记了。” 我默然地点了点头。 池农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道:“铮子,你到底是怎么得罪那个叫杨柳的女人了?她要找人这么对付你?”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一听见池农说起杨柳,我就有点头大。 恼怒,怨恨,讨厌,还有点想再看见她。 “铮子,想什么呢?”池农见我不吭声,又问了一遍。 “哦,她是异五行木堂的大师,脑子也有点不正常。”我赶紧假装愤愤道:“我没怎么招惹她。” “我看不像。”池农摇摇头,道:“那个杨柳长得怎么样?” “漂亮!”成哥接口道:“真漂亮!不过死兽医,你怎么这么好色?你管人家长得漂亮不漂亮?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懂什么叫漂亮吗?”池农看了看成哥,道:“在里面待了这么多年,憋坏了吧?是不是看见一个女的就觉得跟天仙似的?看见一头老母猪就觉得是西施复生了?” “你放屁!”成哥瞪眼道:“我没你那么不挑!你才天天看老母猪,因为你是兽医!” 池农道:“我天天看你,你就是老母猪。还有,我不是好色,我问杨柳漂不漂亮,就是想弄明白,这个杨柳到底为什么要派人来害铮子!” “哈!”成哥道:“你越说越离谱了,杨柳漂不漂亮,跟她害不害铮子有什么关系?” “因为你是老母猪,所以你脑子不灵,所以你当然想不出来有什么关系。” “你,老子掐死你!” “说不过,恼羞成怒了吧,君子动口不动手!”池农伶牙俐齿道:“你要是能跟我说明,杨柳为什么派人来这里杀铮子,我就承认你不傻,你不是老母猪。” 成哥愣了一会儿,然后道:“很简单,他们来中原传教了,然后在这里搞个祭祀神火的仪式!” “那为什么会在这里?” “市郊就这一座山,在这里不会引人注意!” “那为什么非要抓铮子?” “或许本来不是抓铮子的,但是铮子凑巧出去,被他们碰上,就把铮子抓走了。而且,杨柳又认识铮子,以前想杀没杀成,所以这次等于说是赶上了。” “这么简单?” “咦,还这么简单,这么简单你能想得出来吗,死兽医!” “大傻成,我这是懒得搭理你,我看是因为你脑子简单,所以才想到这么简单的理由!” “……” “是挺好看的。”我赶紧打断两人无休止的争吵,道:“杨柳,人如其名,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 池农讶然道:“铮子,你《红楼梦》看多了吧,这是林黛玉啊。” 我道:“呃,借一句话用用。其实,她比林黛玉妩媚。” “哦……”池农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那你是不是对人家动过手脚?” “没有!”我立即矢口否认,但是脸却有些发烫了,对于杨柳,不但动过她的手,她的脚,就连别的不该动的地方,我也动过。 成哥也帮腔道:“那个女人毒的很,死兽医,别怪我说话实在,那个女人能打你两个。铮子这软手软脚的,哪里能动得了那女人。” 池农不像成哥那么粗线条,心思细腻,早看见我脸色有异,当即笑了笑,道:“大傻成,对付女人,可不是要凭谁的力气大,有些女的,就喜欢软手软脚的,那杨柳,就喜欢铮子这一号人物,就让他动了,是不是,铮子?” “农哥,别开这玩笑……”我的脸更热了。 池农道:“不开玩笑,我从来不开玩笑,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一件事了。” 成哥道:“什么事情?” 池农道:“我刚才就在想,那个杨柳在异五行五个堂口都吃得开,又是大师级的高手,很厉害,想杀铮子,应该说并不特别难。但是她却不自己来对铮子亲下毒手,这很奇怪。” “对,奇怪。”成哥连连点头,道:“你想明白了,那是为什么?” “因为她舍不得嘛。”池农笑道:“她看上了铮子,舍不得对铮子下手,这么简单,还用问。” “农哥,你尽开玩笑!”我急忙辩解道:“她要是看上了我,为什么还要杀我?” “对呀!”成哥道:“你这信球货,老是说我大傻,我看你才傻!” “你啊……”池农摇头叹息道:“情商值在零以下,我懒得跟你说话。至于铮子,那杨柳为什么要杀你,恐怕还得问你自己,她肯定是对你有不一般的感情,否则也不会找人用这么恶毒的法子来杀你,你看那些人摆置的东西,杀你的人,还要拘你的魂,对付一般人,值当吗?但她不亲自来动手,明显是怕见了你之后,下不了手嘛。” 我愣了半天,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难道真如池农所说,她喜欢我,却又恨极了我? 为什么恨我?非要置我于死地? 肯定不是因为我对她动过手脚,因为在我对她动手脚之前,她就要把我活埋。 对了,想到这里,我立时说道:“农哥,你弄错了,她不是下不了手,她上次就差点亲手把我给活埋!” 池农道:“那为什么没有活埋成,你到现在不是还活的好好的?” 我急道:“那是因为我用腿夹住她了,然后一直咬她耳朵,她才没得逞!” 这话说完,我发现池农和成哥都站住不走了,然后又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那眼神充满了淫邪之意,看得我浑身发毛。 我赶紧退后两步,双臂抱紧了身子,恐慌道:“你们,你们要干嘛?我,我不是那种人……” “嘿嘿……”成哥上前一把揪住我,道:“不是那种人?那你是哪种人啊?臭小子,看不出来啊,你还挺会来事的!” “来什么事儿!”我看成哥笑得一脸淫荡,更加恐慌,道:“你去找农哥,别找我!” “关我什么事?”池农也朝我笑道:“铮子,可以啊,用腿夹,用嘴咬,是不是还骑在人家身上了?” “是--哎,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我这才明白,两人是误解我的意思了,连忙道:“你们不知道当时的情况,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不必解释。”成哥道:“哥们儿都是过来人。” “对。”池农道:“我们都懂,都理解。唉……怪不得那小妮子非要弄死你了,一个堂堂的大师,被你这么糟蹋,不杀你,都对不起人家邪教分子的身份。” “你们--”我还要再说话,两人却大摇大摆地走了。 “好了,不说杨柳了!”我追上两人,道:“成哥,你在里面听说过异五行的消息没有?他们天天收集冤魂厉鬼,到处害人,究竟是想干什么?” “这个我可不知道,我只是比较了解这个火堂。”成哥道:“就像那个木偶人所说,这个火堂在异五行中势力很大,甚至自成派系,对外号称神火教。据说是来自西南地区,是个秘密发展的教派组织,修炼邪术,崇拜神火,常常以活人斩头,再装上狸猫头,掩埋祭祀,还记得我之前给你讲的那个故事吗?那个故事其实就是源自这个邪教组织的真实案例!故事中的那个丈夫被火堂的教义蛊惑,已经中邪,按照比较流行的说法,就是出现了精神分裂。这还是他入狱之后给我说的,那货是火堂的资深教徒,杀了好几个人,虽然鉴定出来有精神病,但还是无期徒刑。” 我吃惊地“啊”了一声,问道:“那故事居然是真的?” 成哥道:“是的。上边好像对这个邪教打击了许多年,五大队和九大队也都在积极活动,但是一直都没有彻底消灭。不但没有被消灭,现在看来,还渐渐有坐大的迹象,就冲着他们敢来中原,四处活动,就不一般。” 我呆了片刻,道:“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就好像,山雨欲来风满楼。” 池农看看夜色道:“天,确实更黑了。”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妙手回春,易容有术 说着话,我们便到了池农的别墅里,成哥拿出一部手机,装上一个新卡,然后开始给警察打电话。 昨天,我和成哥去买了五部手机,六个手机卡,我问成哥干嘛,成哥说以后有用,没想到现在就用上了。 电话接通时,我发现成哥的声音也变了,居然变成了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还略带惊恐,成哥说道:“警察同志,我发现了一个自称异五行神火教的邪教组织,在杀人啊!” 对方立即高度紧张,道:“什么?异五行神火教?在哪儿?” 成哥快速地把地址说了一遍,然后迅速挂掉电话,对目瞪口呆的我们笑了笑说:“这样,警察就查不到是咱们举报的了,咱们也少了许多麻烦。” 池农吃惊道:“大傻成,我发现你是个人才啊!口技你都会?” 成哥得意地说道:“六相全功,耳、鼻、口、目……” 池农赶紧打住他道:“好了,好了,我不问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成哥笑道:“真聪明。” 我说:“可是如果警察抓住那些人,一问他们,他们不就说出来咱们了?而且他们还知道你的名字,叫成哥。” 成哥说:“那十个穿孝服的人,我出现之前已经把他们全部打昏,他们既没有看见我,也不知道我的名字。” 池农说:“至于绿袍人和木头一样的那个人,他们两个修炼的邪术被我强行破去,会遭到反噬,他们功力散去前两个小时内的事情全部都会忘记。” 成哥又说道:“即便是他们说出来,咱们也没事啊,你是受害者,我是见义勇为的英雄,死兽医是见证我大展身手的旁观者,咱们协助国家抓获了这么多邪教分子,奖励大大的!” 我彻底无语了。 成哥推着我说道:“好了,不要发呆了,快睡觉,待会儿如果警察来敲门,就假装没听见。” 池农补充道:“不对,什么假装没听见,是房间的隔音效果好,咱们是真听不见!” “死兽医,你就吹吧!山里的牛都死完了!” “山里才没有牛,你个大傻成!” “……” 我无奈地翻翻白眼,这俩人真是什么都要吵。 我没心情听他们掐,赶紧洗洗睡去了。 夜里我睡得极死,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我也不记得昨天夜里究竟有没有警察来敲门,但无事一身轻,不知道的事情,我也不去理会那么多。 池农也在睡觉,他昨天应该是真累着了。 成哥倒是一大早救起来了,我睡醒的时候,成哥刚好从外面回来,他有晨练的习惯,而且兴致好的话,会练到晚上。 他看见池农还在房间里死睡,就进屋里去了,我穿上衣服进去的时候,看见成哥正用脚踹池农的屁股,喊道:“死兽医,起床了,阳光都踹你屁股了!” “滚蛋!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的臭脚丫子!” 成哥坚持不懈地踹。 池农最终难以忍受成哥的折磨,起床了。 我们弄了点东西吃,然后商量着去郑家探风。 我说:“郑卫鸿是郑氏瓷业集团的董事长,白天肯定不在家,他那三个儿子也都是公司的高管,白天也一定不在家,要我说,咱们就直接去他们别墅前,看见保安什么了,问问郑老太在不在家,就说是去探望郑老太的,这不就清楚郑老太死了没有吗?” 成哥说:“好主意,到时候我去问!” 池农白了成哥一眼:“就你,一脸悍相,而且在号子里蹲过十多年,一身腱子肉,人家保安一看你就报警了,还让你问,问个屁啊!我看还是我去合适。” 成哥指着池农讥讽道:“死兽医,你看你那俩眼大的跟灯泡似的,身子瘦的跟面条似的,整个就一大眼贼!你像好人?你去也不合适!” 两人互相挖苦完,都看看我,然后异口同声说道:“还是铮子去合适。”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郑家人都认识我,我去万一碰到了老头子父子们怎么办?因为德叔的死,我跟他们之前就闹别扭,见面不好说话。” 池农看了我一眼,说:“给你装扮一下,让他们认不出来。” 成哥说:“死兽医最会给人化妆,他要不当医生,去做化妆师也饿不死。” 池农沉吟了一下,说:“不过,铮子啊,如果到时候你问郑老太在不在,别人告诉你说郑老太去世了,这还好说,但如果说郑老太在家,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我一愣,心想也是啊,难道让他们进去通报郑老太,说有人探望她,然后我怎么收场? 既然要调查邪祟的存在与否和根源所在,那就要和郑家建立长期的互动联系,一次两次肯定查不出来什么结果,更不能贸然的去打草惊蛇,引起郑家的不满、怀疑和反感,甚至报警,那就悲剧了。 成哥见我忽然不吭声了,便说道:“如果郑老太在家了,就说明她没死,她没死,那邪祟跑哪儿了?铮子你不是说过嘛,十有八九还在化芳的骨灰盒里,毕竟这事儿就是化芳引起的,说不定当年老爹根本就没能把那邪祟给灭了,而是把邪祟给封回骨灰盒里了。所以如果郑老太还活着,咱们就冲进郑家去找化芳的骨灰盒!” 池农说:“你看这个大傻成,真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一年前的事情了,化芳的骨灰盒还在家里?早埋了!你知道她的墓地在哪儿吗?就算你知道,你敢去扒开墓地拿出骨灰盒吗?你个笨蛋!你还冲进郑家去,一个上市企业老总的家,你说冲进去就冲进去,不怕再被抓进监狱?” 成哥一怔,挠了挠头:“死兽医说的有道理,看来这事儿还真不好办啊。” 我顿时也有些头疼,在屋子里走了一会儿,思索一阵,忽然想出了一个主意,我说:“要不我就装扮成一个算命先生,反正我是相士,对这些在行,如果郑老太没死,我就去郑家妖言惑众一下,就说郑家有灾难即将发生,老郑头和郑老太都信这些,我想他们会请我进去看看宅子,给他们家人断断相什么的,我想他们家族那么大,一定有些问题,就算没有问题,我也故意说些问题,他们肯定会让我解决那些问题,我就说一两天解决不了,需要不定时的去郑家解决,而且还需要看看他们家里已经去世的人的坟墓什么的,这样,咱们既有机会打入郑家,也有机会接触到化芳的坟墓了。” 池农眼睛一亮,道:“好主意!” 成哥也连连点头,但片刻后,他问道:“那我和池农怎么办?” 我眨了眨眼睛,说:“让农哥帮我装扮成一个老先生,你们是我的徒弟不就行了?” 池农“哈哈”笑了起来:“这是水浒传里,吴用和李逵策反卢俊义的戏!” 我们一起笑了起来。 郑家位于城郊河畔的别墅群,我记得位置,吃过早饭之后,池农给我精心装扮了一番,贴上个假胡子,头发梳成大背头,勾勾眉毛,描描眼线,脸上弄点颜色,画一些细纹,再配个没有度数的金丝边眼镜,穿一身蓝色的唐装,手指上带一个古铜色戒指,往镜子前一照,我不由得愣住了,娘的,这还是我吗? 凭空老了几十岁,整个一有经验有沧桑感的成熟相士! 我啧啧叹了起来,说:“我好歹一个九零后,被你们弄成这样,这就是说七零后,别人也会以为我装嫩。” 成哥大笑道:“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然怎么当我俩的师父!” 池农说:“效果挺好,拍个照片,下次还这么打扮。” 我们三个坐上池农的越野车,奔赴郑家。 正文 第二十五章 白日梦魇 老头子郑卫鸿的别墅位于河畔,河边有一大片绿化公园,别墅相对独立,附近十分清静。 到了地方之后,我们把车停在公园外距离郑卫鸿家近的地方,我们三个坐在车里,远远地观察着那别墅。 池农从车里拿出来一个望远镜,偷着瞄了几眼,说:“别墅里就有几个保安在,没看见别的人,大门开着,有个老太太坐在树下,正躺在摇椅上,有个保姆在削苹果。” 我心中一动,暗道:“老太太,郑家只有一个老太太。” 我赶紧从池农手里要过望远镜,看了过去,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皱纹丛生的老太太坐在郑家院子里一个大桐树下面,那人不是别个,正是郑老太! 她果然还没死!而且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我把望远镜放下来,愣愣地出了一下神,成哥问道:“是不是那郑老太太?” 我道:“是她。” 成哥道:“她没死!接下来,怎么办?” 我回过神来,说:“这是个好机会,那老太太在院子里,不是在屋里,咱们在外面晃悠,很容易引起她的注意。” “不错!”池农点了点头,说:“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去!” 我们三个下了车,成哥挎个包,里面装着一些辟邪的药水、器具,池农背个木匣子,其实都是他的行医工具,里面便是那些钩子、阴针、刀子、叉子什么的,还有一些药。 他们都跟在我的身后,装作是我的跟班。 我们快步走到郑家别墅附近,然后慢下步子来,缓缓地往别墅正门走去,表面上装作目不斜视,其实却一直用余光在偷偷往里面觑看。 那别墅的大门朝南,是两扇大开的厚铁门,红漆闪亮,黄铜大扣,两边围墙,白瓷砖,铁栅栏,显得十分气派。 我们三个走到门前之后,便缓缓停了下来,往里面观望,我看见郑老太正在吃苹果,保姆把苹果切成很薄很小的块,让郑老太吃。 我们相隔的距离不远,我盯着郑老太的脸细看了起来,片刻后,我发现了一些问题,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就在这时候,郑家的一个中年保安走了过来,呵斥道:“你们三个干什么的?站在门口看什么!” 我迎上他,大声说道:“无双相士,机断福祸,窥破天机,神算无遗!我看你们这个宅子,好是好,但是还有些问题,一不小心,就会影响财运,更会影响家人健康啊!” 那保安白了我一眼,推搡着我说:“走走走!满嘴胡言乱语,胡说八道什么!想骗钱是吧?没门!” 我看见那郑老太已经注意到我们三个了,正在往这里看,我当然不会走了,我立即朝那老太太喊道:“老太太,看你的面相,不久前遭遇灾厄,但是得到贵人相助,所以大难不死,可是那劫难并没有完全消除,您现在又有危机了,要是不尽快除了,您还会出事的!” 我这话一说,保安愣住了,也不推我了。 那郑老太也吃了一惊,保姆送到她嘴边的苹果片也不吃了,她喊道:“小刘,让大师进来!” “好!”那保安应了一声,对我说道:“有两下子,进去吧!不过我告诉你,可别乱喷!” 我长出了一口气,回头朝池农和成功微微一笑,我们三人鱼贯而入。 我们刚走进院子里,一个女孩儿从屋里走了过来,问道:“怎么了?奶奶,你在喊什么?” 我的眼睛立即盯在她身上。 我认得她,她是老头子郑卫鸿的小女儿,郑蓉蓉。 我虽然因为德叔的事情,对郑家的所有人都很反感,但是对于郑蓉蓉,我却没有反感。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就是因为她长得漂亮。 谁都不能否认,郑蓉蓉是个很美的女孩儿。 她有一张洁白无瑕的脸庞,一双清澈透亮的大眼睛,鼻子挺翘,嘴唇红润,就像传统小说里说的,目似流波横,美如青山黛,唇若涂脂,玉齿胜雪。 现在的她挽着松软的长发,穿着一件宽绰的淡黄色衣衫,配着一条素雅的百褶裙,踢着一双凉拖,露出一双晶莹玉润的脚。 就连成哥和池农看见她,也是眼睛一亮。 她似乎是刚刚睡醒,惺忪地看着郑老太,又看看我们,郑老太站了起来,对我说道:“大师刚才说的什么,能再跟老太太我说一遍吗?” 我压着嗓音,沉稳地说:“老太太,看您的面相,我知道您绝非常人,你虽然儿子不多,但却非常争气,拥有亿万家财,所以富贵之相非常!但是您面上纹理交杂,纵横错乱,我断定您不久前必遭大难,甚至差点挺不过来,不过幸好有贵人相助,大难不死。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郑老太和郑蓉蓉互看一眼,郑老太的双目中已经满是虔诚而信服的神色了,郑蓉蓉却惊讶地问我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高深莫测地笑了笑,说:“天机不可泄露,恕我不能相告。” 郑老太连忙说:“大师有大师的规矩,这个咱们不能问。大师呀,我刚才听见你还有一句话,说我老太太今年又犯太岁了?” 我正要说话,忽然感觉背上一寒,似乎有一块冰贴到背心上了一样,凉的突然而猛烈。 我伸手去摸,但脑袋却蓦的沉重起来,两边太阳穴如同被针慢慢刺进去一样,痛彻心扉! 这是怎么回事? 我费力地晃动脑袋,却看见郑老太那树皮一样的脸,泛着枯黄的光,两只细缝一样的眼睛,死死地钉在我脸上,我的头几乎要炸裂了! 我一把抱住自己的头,用两根大拇指死死地挤压着太阳穴,但那针扎般的痛已经深深埋入我的骨子里了,我疼的脸上冷汗长流,终于忍不住,嘶声惨叫起来。 郑老太的背后,慢慢地爬出来一张人脸,白生生的面色,细长的嘴唇,一颗黑痣生在左眼泪堂上,一双斜斜上挑的妩媚眼睛,湿润异常,仿佛闪烁着点点泪光,但那眼珠的颜色却是黄色的,黄的透明,如同会魇瞳邪术的绿袍人一样,那小如针尖的瞳孔里向外弥漫着令人心悸的笑意:“你是不是很疼?” 这张脸,不久前我看过的那张遗照,黑白分明的相片! “化芳!” 我惊叫一声,颤抖着伸出手,指着那张人脸,嘶声说道:“你,你果然还没离开这里!” 她笑了,一张人脸大笑着越来越高,脸上闪烁着一双黄的几乎透明的眼睛,脖子露出来了,肩膀也出来了,胳膊和手也全都露出来了,一双鸡爪子一样的手快速地挥舞着,就仿佛有一个人从郑老太的后脑里钻出来了一样,郑老太慢慢弯下身子,脑袋从前往后裂成两半,喉咙里“嗬嗬”直响。 “啊!” 那一刻,我感觉我的头也要崩开了,我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声,几乎晕厥,昏沉中却忽然听见成哥大声喊道:“师父!” 猛然间,天旋地转,我的身子趔趄了一下,然后所有的感觉潮水般退去,没有疼痛,没有晕眩,没有阴寒,什么都没有。 郑老太脸色微微有些不安的站在我面前,成哥和池农以及郑蓉蓉都诧异地看着我,没有人脸,没有化芳。 郑老太的头还是好好的。 我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成哥,成哥说:“师父,你刚才在说什么?嘟嘟囔囔地说了那么多话!” “我……” “咳咳!”池农道:“师父,您刚才是在念什么咒啊?徒弟怎么从来都没有听您念过?” “哦,为师回去教你。”我说了一句,然后在心中暗暗赞道:“这池农,好精明的人!” 正文 第二十六章 相金先行,绝不二价 池农又朝郑老太太笑道:“我师父刚才念咒给你禳凶纳吉呢!” “哎唷!”郑老太太立即眉开眼笑道:“谢谢大师,谢谢大师!” 那郑蓉蓉却还是惊疑不定地看着我,眼睛眨个不停。 我则闭上眼睛,深呼一口气,忽然意识到手心里都是汗。 刚才那情形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显然,只有我自己看见了,郑老太、郑蓉蓉、成哥和池农都一无所知。 难道是幻觉? 对,一定是幻觉,如果那邪祟还附着在郑老太的身上,郑老太能活到现在吗? 或许是我太紧张了吧。 我抬头看了看太阳,树叶缝隙里的阳光正刺眼,我又看了看手表,中午十二点。 中午十二点! 我的瞳孔刹那间猛然收缩! 阴主静,阳主动,中午十二点乃午时正中,乃阴阳轮换之际,由动入静,或吃饭,或睡觉,最忌外出,农村里大人经常教育小孩子,中午不要出去玩儿,尤其不要到旷野里,会遇上鬼,抓住男孩儿当馒头,抓住女孩儿当面条…… 难道刚才那一幕,是这别墅里有邪祟,趁时而出? 忽然听见郑老太嚅嗫道:“大师傅,您怎么不说话了?老太太我这……是不是很严重?” 我愣了一下,正在想怎么措辞,就在这时候,我听见远处一阵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虽然声音不高,但是以我的听觉,还是能听得清清楚楚,而且那声音由远及近,正是朝着郑家别墅来的。 我沉声说道:“有人要来了。” 郑蓉蓉和郑老太都疑惑地往别墅外看去,我也扭头去看,果然,顷刻间,一辆豪华跑车驶入我们的视线,快速接近别墅,然后在门口停了下来。 郑蓉蓉惊讶地看了我一眼,说:“你怎么知道的?” 我勉强笑了笑,不说话,同时,我长出了一口气,算是借此机会,彻底把刚才失态那一幕给掩盖过去了。 郑蓉蓉又问了一句:“你是算出来的?” 成哥在我身后憋不住,憨里憨气地说:“我师父前算五百年,后算五百年,这点小事,自然都知道。” 我脸上顿时一热,干笑一声,不置可否,但是心中却暗道:“成哥这牛皮吹大了。” 池农在旁边假意生气地责骂成哥,说:“傻成,别说话!师父没让你说话,你怎么能开口?” 成哥瞪着眼看看池农,想要回骂,但池农连连给他眨眼,成哥怕穿帮,只好忍气吞声不说话。 这时候,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从车上下来,走了进来,这个男人留着一头长发,三七偏分,眉目清秀,皮肤很白,中等身材,背部微驼,上身穿着一件花衬衫,下身穿着一条黑色牛仔裤,皮鞋黑明发亮,一脸流里流气的模样。 郑蓉蓉朝他喊道:“三哥。” 郑老太也说:“小三儿,你来了?” 成哥听见“小三儿”这仨字,嘴里吭哧一声,差点笑出来。 我当然认识他,郑景麓,郑卫鸿的三公子,花花公子。 郑景麓看了我们一眼,笑道:“哟,这都谁啊,穿的跟演电影似的,你们都站在这儿干嘛?家里挺热闹啊!” 郑老太瞪了他一眼,说:“小三儿,不许乱说话,这是三位大师!给咱们指点迷津来了!” 郑景麓“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打秋风骗钱的吧!我最烦看见这些人了,赶紧走,赶紧走!” 郑老太大怒,骂道:“鳖孙子!前些日子我是怎么好的,你不知道?” 郑景麓不屑说:“奶奶,去年就是个意外,您是惊吓过度犯了癔症,您以为是真中邪了啊?那个什么半仙儿陈德来给你看,最后被您咬了一口,吓得把命都给丢了,什么狗屁半仙儿,就是装神弄鬼骗钱的!” 这话一出,我的脸色变了,成哥的脸色也变了! 德叔为了救郑老太而死,现在居然被郑景麓贬的一文不值,而且还成了骗子,听到这些话,我只感觉脑袋里“嗡”的一声,满脸发热,浑身的血似乎一下子都涌到头上了! 我慢慢抬起颤抖着的手,想一巴掌抡在郑景麓的脸上,但郑蓉蓉忽然说:“三哥,你怎么这样说!你知不知道人家是为了救奶奶才得了重病去世的?你就算不相信,也得尊重人家吧!” 郑老太也骂起郑景麓来。 我愣了一下,忽然冷静了一些,我这时候才发现池农和成哥都站在我身子两旁,那样子分明是防止我突然出手伤人。 成哥的脸色十分不好,但是成哥忍住了,或许这是十年大牢给他带来的影响,把他冲动的毛病给去掉了。 池农朝我慢慢摇了摇头,低声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我长出了一口气,然后朝正在争吵的郑景麓、郑老太说道:“既然你们都不相信相术,那就算我刚才什么也没有说,我们告辞了。” 说完这话,我作势要走,郑老太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急切地说:“大师傅别生气,我这个孙子还小,不懂事,瞎胡咧咧,你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说完,郑老太又呵斥郑景麓道:“你给大师傅认个错!” 郑景麓“哼”了一声,把脸歪到一旁,嘴角挂着冷笑,也不说话,我见他这种表情,心中更是恼怒,但是我还是忍住了,我对郑老太说:“我不跟儿孙辈的人计较,您老人家有什么话就说吧。” 我比郑景麓还小,却说他是我儿孙辈的人,也算是骂了他一句。 郑老太眉开眼笑地说:“大师傅真是好人!我想问问大师傅刚才是不是有话没有说完?” 我假装沉吟了一番,然后说:“确实有几句话,恐怕您听了不舒服。” 郑老太急切道:“没事,我啥话都受得了,您说!” 我看了看郑景麓,又看了看郑蓉蓉,微微一笑,道:“我虽然是走江湖的相士,但是我还是师承门派的,我们祖师爷传下来很多规矩,我不能破。” 郑老太愣愣地看着我,不明白我的意思,我也不指望她明白,因为那规矩就是我自己编造的,我说:“这规矩有许多,其中就有‘相金先行’、‘绝不二价’这两条。” 郑老太喃喃道:“相金先行?绝不二价?这是啥意思……” 郑蓉蓉微微皱起了眉头,看我的眼神里也多了些疑惑。 郑景麓气冲冲地瞪了我一眼,大声叫道:“奶奶,您还不明白,他就是骗钱的!什么相金先行,绝不二价,他的意思就是想看相,先给钱,而且价钱还得他说,咱们不能还价,他要多少,咱们就得给多少!” 我笑道:“这个大侄子说的对!” 郑老太“哦”了一声,然后说:“这是规矩,破财消灾,破财消灾,从古到今不都是这样子嘛,大师傅的规矩没错。” 我说:“这位老夫人果然是通情达理的人,怪不得有福相。” 郑老太微笑道:“大师傅,这相金得多少钱?您报一个数,我这就让人给您去包红包。” 我伸出一个指头,没有说话。 郑景麓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百块钱,不屑地说:“骗一百块钱,有意思吗?” 说着他把钱抵到我眼前,我看也不看,淡淡地说:“一万。” “师……父……”我听见成哥在我身旁弱弱地喊了一声,池农的眼中也闪现出一丝惊诧的神色,这俩货肯定以为我穷疯了。 他们吃惊,郑景麓和郑蓉蓉就更吃惊了,只不过郑蓉蓉惊讶地张了张嘴,然后把嘴唇抿了起来,轻轻咬着嘴唇不吭声。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郑景麓却杀猪似的叫了一声,嚎道:“一万!你怎么不去抢!奶奶,你看见了没有,听见了没有,这就是一骗子,还是一大骗子!哪有给人看相要一万的!” 郑老太没有吭声,我不慌不忙地说道:“一般的相士也没有我的手段。--这还是我第一次给你们家出相,所以相金要的少了,人命关天,破财消灾,你们若是在乎这一点点钱,那我也无所谓了。干我们这一行的,泄露天机,身受五弊三缺之害,自然要得到多一点的报酬。” 说罢,我又对老太太说:“绝不二价,老太太若是接受不了,我就告辞了。” 说完,我又作势要走,我已经可以肯定,自己第一次喊得那声,对郑老太有致命的吸引力,我不信她能忍得住不问我。 而且,一万块钱对于郑家来说,不算什么,九牛一毛都不是,最多算是零花钱。 我这么要,一是为了解恨,二是抬高自己的身价,三是加深他们对我的印象。 果然,我还没有完全转过身,郑老太就说:“大师傅要的不多!蓉蓉,你去屋里拿个红包出来,封给大师傅。” 郑蓉蓉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一句话不说,然后进了屋,郑景麓气急败坏,在郑老太耳朵旁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无非就是骂我是骗子什么的,郑老太不时地吼他一句,我负手而立,纹丝不动,成哥和池农站在我身旁,都想说话,但都忍住不说,这气氛一时间倒也很诡异。 不多时,郑蓉蓉拿着一个牛皮信封出来,递给我说:“一万元整。” 我顺手递给成哥,说:“数数。” 成哥愣了一下,然后掏出来,数了起来,郑景麓气得跳脚,说:“我们还能少你钱!看你们没出息那样子,没见过这么多钱是吧?没这么容易赚过这么多钱是吧?我告诉你们,我们不是好骗,我们是不在乎这点钱,我一天的零花钱都比这多……” 成哥数完,说:“是一万块,师父。” 我点了点头,打断郑景麓的话,对郑老太说道:“我刚才已经看了老太太的面相,说句不当说的话,有些不妙。” “怎么不妙了?”郑老太紧张地说。 我说:“老夫人您左颧、右颧之上隐隐有青赤之色,上唇红中泛白,恐有疾厄,尤其要谨防中风啊。” 我说的话并非瞎话,而是出自《义山公录•相篇•相色章》,书中说:“青发于肝,五行乃木,其令为春,初起时,隐隐然如云烟,主忧已至……若青中隐赤,发于两颧,乃风邪入中之兆!若双瞳见土色,面上隐青斑,主死兆!” 郑家在场的所有人连带池农和成哥都是一愣,老太太怔怔地道:“中风?” 我微微颔首,又继续说道:“但这还是好的,我看你中停之上,肉色红中有青点,双瞳黑中泛黄,恐怕一个不留心,就会死!” 郑老太的脸色刷的白了,郑蓉蓉的一张俏脸也变得惨白,郑景麓先是一愣,继而“哈哈”笑道:“放你娘的屁!想继续骗钱直说,大白天咒人呢!” 我冷冷地盯着郑景麓道:“我没有胡说,我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真的,连一丝一毫的夸张都没有,你若不信,可以等着,四日之内必有应验!” 郑蓉蓉狐疑地看着我,一双大眼眨也不眨地说:“你真的没有骗人?” 我说:“我是相士,真正的修道之人,从不行骗。” 池农在身后拉了我一把,我知道他的意思,让我别下绝对的结论,说什么四日之内必有应验的话,我却没有理他。 郑老太面色不善地问道:“大师傅,我是犯了什么灾星,或者是冲了太岁吗?” 我摇了摇头,说:“这个……恕我不能说。” 郑景麓骂道:“你都收了钱,还摆什么架子!是不知道,还是不能说,你讲清楚!” 我冷冷地看着他道:“刚才的一万块钱只是相,相出问题便作数。并不包括解灾,要想解灾的话,还需要再加钱。” 我这话一说出来,大家又都愣了,郑景麓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指着我说:“我活了这么大,还真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郑蓉蓉皱了皱眉头,说:“还要加多少?” 我伸出五个手指,淡淡道:“五万。” “你!你……哈哈哈……”郑景麓怒极反笑,指着我满面怒容地笑道:“你是不是穷疯了啊,再加五万!奶奶,你要是还信他,我就真没话可说了,我打电话报警!” 这次连郑老太都有些狐疑不定,她看了看我,说:“大师傅,你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 我淡淡一笑,说:“信不信由你,还是那句话,四日之内必有应验。” 说完这话,我已经知道郑老太不可能再给我五万块钱,让我给她解灾了,我对池农说:“留一个地址,如果他们需要的话,让他们去找我。” 说罢,我转身就走,成哥愣了一下,然后也跟我走了,池农把他别墅的地址递给了郑蓉蓉,然后也追上我们走了。 郑老太他们果然没有挽留。 我们三个默不作声,一直到出了郑家大院,拐了一个弯儿,我才长出了一口气,叹道:“看来装大师也很累啊。” 成哥一把抓住我,说:“铮子,你是不是玩的太大了!” 池农也说:“对呀,铮子,你的话说的太绝对了,这样会坏事的,咱们下一次怎么和他们接触?” 我盯着他们两个,说:“我玩的一点也不大,说的话也不绝对!我怎么会拿我的命去玩儿?这是我下的饵,真真实实的饵!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成哥和池农都愣住了,我笑了笑说:“这上好的饵都下了,如果鱼不上钩,那就只能说明天要灭我了。” 成哥看了看我,说:“相术这东西,我懂得不多,但是铮子,刚才你说中风,这是病吧,这是死兽医的专业啊。死兽医,你看出来了没有?” 池农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说实话,我看那老太太没什么病,我们医道讲究望、闻、问、切四法,我看她的气色是正常老人应该有的,她身上也没什么异味,声音也有力,而且耳聪目明的样子,看起来保养的很好,我虽然没有切她的脉搏,但是可以断定,她现在没有病,就是老人,上了年纪,身子孱弱一些。” 成哥说:“你确定?” 池农点了点头,看了我一眼,说:“但是铮子说的是中风,中风这种事情放到现在,按照医学上的通常叫法,是脑卒中,一般是指急性脑血管疾病,像脑梗塞、脑溢血、脑栓塞等,所谓中风,就是其病如风,病因飘忽不定,起因很多,如果没有前科的话,很难断定她现在有没有发病的可能。铮子,你到底是怎么断定的?” 这时候我们三人已经走到了绿化公园里的停车场地,池农打开车门之后,我们上了车,我才说道:“医学上的道理我不懂,但是《义山公录》上就是这么说的,郑老太脸上的颜色已经表明了她阴阳偏盛,气机逆乱,水火相冲,暗滋壅塞,这种情形维持不了多长时间,必然中风,最多四天,最快今日,便可见分晓。” 成哥诧异道:“她脸上有什么颜色啊?我怎么没看出来?不就是黄色加老年斑吗?死兽医,你看见了没有?” 池农摇了摇头,说:“我也没看见她脸上有什么异常的颜色。”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暗夜门声惊煞人 第二十八章暗夜门声惊煞人 说罢,成哥和池农一起看向我。|| 我笑道:“这就是道不同了,咱们三个的眼力都不差,但是我是相士,成哥是武痴,农哥你是医生,我看东西都是从相术的思维去看,成哥则是从武学的角度去看,农哥自然是从医术的思维观察,因此,咱们三个看问题得出来的结论侧重点并不同。凡是相术里的相色之道,不能细看,而是在一瞥之间,那极其短暂的时间内,捕捉到的有警示作用的色泽,然后才能借此判断吉凶福祸。因此那些颜色都是一闪而逝的,并非直接印到脸上,可以让你你反复看,反复研究。否则相术怎么算是泄露天机的行为?这也是为什么一般的江湖算命先生没什么本事的原因。” 成哥和池农都点了点头,成哥说:“你这么说,也在理。” 池农沉吟道:“刚才铮子说的那几句话也十分在理,阴阳偏盛,气机逆乱,水火相冲,暗滋壅塞,这就是中风的内在表现。因为中风为本虚标实之证,在本即为阴阳偏盛,气机逆乱;在标则是风火相煽,痰浊壅塞,瘀血内阻……” 成哥打断池农的话,说:“好了好了,死兽医,别卖弄了!咱们商量商量下一步怎么办吧。” 我说:“就等着郑老太中风,让她求咱们再来!” 说完这话,我又想起来在郑家别墅里发生的那一幕,我不由得忧心忡忡,问成哥和池农道:“在郑家的时候,你们看见我嘟嘟囔囔说话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样子?” 成哥说:“你是不是在装神灵附身啊?演的很真,都吓了我一跳。” 池农说:“你的脸色不好看,而且冷汗直流,眼神呆呆的,盯着郑老太不放,还一声不吭,嘴里叽叽咕咕的,看上去挺吓人,郑老太今天晚上恐怕是睡不着了。” 我摇了摇头,心有余悸地说:“我那不是装的。” “什么意思?”池农皱眉道。 我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把我刚才经历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成哥和池农都惊讶地长大了嘴,半晌,成哥才喃喃道:“这居然就发生在我面前,而我没有看见?” 池农也脸色异样地说:“这真是匪夷所思,为什么在场那么多人,只有铮子看见呢?” 我苦笑一声,道:“刚才在郑家别墅里,我没时间多想,但现在,仔细考虑,我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成哥诧异道:“怎么回事?” “煞暗斑痕。”我幽幽道:“只有我有煞暗斑痕,你们都没有,这是咱们之间唯一的区别,也是我能看到那场景,你们看不见的唯一原因。” 成哥和池农都愣了一下,他们面面相觑,我继续说道:“只有我身上有煞暗斑痕,而且是前些日子那邪祟留下来的,如今到了郑家,我看见了那么一副情景,这就说明了一件事,那邪祟还在郑家。我去郑家后,它与煞暗斑痕产生了某种关联性的反应。” “可是郑家的人都好好的啊,就连那个郑老太都没事儿……”成哥说。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一件事,所以,我今天才留下那么一个饵,故意提出高价作为相金,让他们怀疑咱们有骗钱的动机,然后不让咱们一直相下去,进而给我制造了下一次再入郑家的机会。” 成哥和池农都点了点头,默不作声。 我心中暗道:“邪祟还在郑家,事情好办了,但也难办了……还有,化芳的那双眼睛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是黄色的,难道化芳生前也懂邪术?” 我摇了摇头,百思不得其解。 我们三个回到别墅,我把道具都卸了下来,洗了洗一身的臭汗,洗澡时,我照了照镜子,背上的煞暗斑痕还在,而且似乎更清晰了。 我不禁有些忧心忡忡,但不知怎么的,我就忽然想起了郑蓉蓉。 这是个不一样的女孩儿,跟邵薇、杨柳都不一样。 邵薇俏皮,杨柳妩媚,郑蓉蓉却另有一种气质,大家闺秀的温婉和倔强。 我对她有种异样的好感。 不是因为好色,而是这种女人,对小门小户出来的人有特殊的吸引力。 而其实,迄今为止,我没有谈过一次恋爱,并不能真正地辨别自己对异性的感情。 对于邵薇、杨柳,究竟是什么情怀,也无法分清。 问池农和成哥?他们俩是比我还大的大光棍! 我也替他们惋惜了一会儿,不过又想到池农是个怪人,除了朋友和医术之外,对别的事情没什么兴趣,而成哥年华正盛的时候就蹲了大狱,也没来得及恋爱,这是个人的造化问题。 再想郑蓉蓉的长相,确是好看,都说女儿像父亲,她跟老头子郑卫鸿可一点不像。 夜幕很快来临。 我们三个天南海北的胡侃了一阵,最后在成哥与池农的相互咒骂声中,各自走向自己的卧室,睡觉去了。 由于白天遭遇的那一幕,我精神十分疲惫,没用多久,就睡着了。 忽然一阵猛烈的敲门声响起,把我从睡梦中惊醒,听声音像是从别墅大门处传来的,我心中暗暗奇怪,这么晚了,谁啊? 我不想起床,但是半天也没听见池农和成哥的动静,而那敲门声又实在太过于吵闹,我被搅的不行,只好骂骂咧咧地拉开等,穿上外套,踢了拖鞋,打开卧室的门出去看。 别墅大门处的敲门声还在响,我把大厅里的灯打开,大声喊道:“别敲了,听见了!谁啊?” 没有人回应,还是不停地敲。 声声震耳,仿佛催魂索命一样。 我心中烦躁,大喊道:“谁啊,别敲了,听见了!” 敲门声不但没有停下,反而更猛烈了。 “农哥!”我喊了一声,想让他去看看是谁,毕竟这不是我的家,有人来大多也是找他的。 同时,我心里也奇怪池农和成哥这俩货也睡得太死了吧,这么大的敲门声居然没有把他们吵醒。 池农的别墅里有一主二客三个卧室,还有一主一客两个卫生间,外加一个书房,一个厨房,一个杂货间,一个客厅,一个餐厅。 池农睡在主卧,我和成哥一人睡一个客卧。 我刚才叫了一声,池农没有回应我,我便去敲他的屋门,但是他的屋门却是虚掩着的,我一碰,门就开了,借着大厅里的灯光,我隐隐地看见池农的床上没人。 “农哥?” 我又喊了一声,然后把卧室里的灯打开,床上真的没有人。 他的手机还在床上。 我稍稍惊讶,心想大半夜的,他怎么不在床上?难道去厕所里了? 我从池农的卧室走了出来,突然发现成哥的卧室门也是虚掩着的,我心中顿时泛起一丝不祥的预感,慌忙跑去成哥的卧室,推门而入,打开灯之后,果然发现成哥也不在床上! 成哥的手机也没带走,在桌子上静静地放着。 我顿时傻眼了。 “奶奶的,你们两个要是故意给我开玩笑,吓唬我,我饶不了你们!” 我手心里冒着汗,心中咒骂着,快速地走了出去,跑到卫生间,拉开门一看,卫生间里没人,再去厨房,厨房里也没人,杂货间里更是没有人,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去了书房,但书房里也没人! 整个别墅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呆呆地站在大厅里,只感觉别墅大门处传来的敲门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响,狂风骤雨下冰雹砸屋顶一样,紧张地让人透不过来气。 门似乎要被敲烂了! 我头皮有些要炸了起来,我努力让自己的心神稳定下来,想用相音之术去判断一下那敲门声的吉凶,但那猛烈的敲门声传进我的耳朵里,清晰异常,却无法分辨!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梦魇又见梦魇 我竟然判断不出那声音在《义山公录•相篇•相音章》的相音十二律中究竟属于哪一律,当然更判断不出来吉凶。() 这样一来,我心中更是忐忑。 “谁呀!不说话我不开门!” 我又大声问了一下,别墅屋门处的敲门声似乎顿了一下,但紧接着又响了起来,敲门者还是不回应我。 “你是哑巴还是聋子啊!” 我咒骂一声,慢慢走到屋门前,把猫眼上盖着的那个纸片揭开,往屋外看去,只见别墅外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如果池农的别墅里聘请保安守院也好了,装上监控设备就更好了,我直接打开电脑去看监控录像,也不用这么担惊受怕了。 高科技还是有高科技的好处,这个池农,死兽医!住这么好的别墅,既不请保安,又不装监控,真是浪费。 敲门声还是没有停,一阵一阵紧锣密鼓的声音,几乎把我的心都给敲出来了。 “别敲了,池农不在家!”我大叫一声,又烦躁又心慌。 敲门声又顿了一下,但紧接着又响了起来,不死不休似的,奶奶的手也不疼! 我气冲冲地想要一把把门打开,然后骂对方一顿,但是手放到了门把手上时,脑海里又打了一个激灵,心中暗道:“不能冲动,还是冷静一点好,万一遇上抢劫的,我不就死翘翘了,最近看新闻,入室抢劫杀人的不少。” 我又往猫眼里看了一眼,外面依然是黑漆漆的。 我心中暗想,要不,把别墅屋门外的灯给打开?那灯的开关就在屋里。 但想到这里,我忽然脸色大变,别墅屋门外的灯光是声控的! 而且那灯的开关一直是开着的! 这么大的敲门声怎么会没有把灯给弄亮? 我额头上霍的冒出一层冷汗。 难道声控灯的开关被关上了?我心怀侥幸的想。 我急忙去看那灯的开关,果然是关着的。 我的天,吓死我了。 我拍拍胸口,把灯开关打开,对方如果再敲门,屋外走廊下的灯就亮了。 敲门声不绝于耳,我又凑到猫眼上望外看,外面的灯果然亮了,敲门声却猛地停了,片刻之后,灯也灭了。 外面死一样的沉寂。 我烦躁不安的心也骤然而停,另一种令人心悸的感觉却又忽然出现。 猫眼里的视野一片漆黑,我正准备撤回目光,一根纤细发白的手指头却猛然从猫眼里伸了进来! “啊!” 我忍不住惊叫一声,急忙后退,那指头却越深越长,而且不只是一根,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指头都伸了进来! 刹那间,竟然有一根手臂都伸了进来,我浑身冷汗直流,扭头就跑,但那只手早一把抓住我的喉咙,死死地捏住。 一阵大力传来,我忍不住翻起了白眼。 我使劲去抠那手,但是手上却越来越没有力气,根本抠不动那手的分毫。 我摸索着抓到了门把手,奋力把屋门打开,望外使劲一推,那手抓住我的脖子却往前一拽,我的头重重地磕在了厚厚的门板上,生疼无比,我的大脑顿时一阵晕眩。 恍惚中,我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牵引着,脚步踉跄地往前走去,路上一高一低,似乎是走上了别墅前方的那条山道。 片刻后,我的眼前渐渐清晰,我看见自己果然是在那条山道上走着,而身旁一个模糊的人影悄无声息地走着,他的手纤细发白,正搭在我的肩膀上,我被他拉着亦步亦趋地往前走去。 我奋力一挣,甩开他的手,停住不走,他也停下脚步,慢慢地扭过头来,那一刻,我看的分明,他竟然是神火教的那个绿袍人! 他裂开嘴,朝我微微一笑,整张脸如同没有长毛的狸猫。 “你,你没有被抓走?”我颤声问道。 “我被抓走了,不过死在狱里了。”他邪笑着:“现在来找你,赔命。” 我悚然一惊,道:“成哥呢?池农呢?” “那个医生和武痴是吧,已经走了,你是最后一个。”他幽幽说道:“走吧。” “老子不去!”我大吼一声,扭头就跑,但不知怎的,我刚转过头,那绿袍人赫然就在眼前! 我惊得往后一退,他“嘿嘿”笑道:“我能抓到你,你就跑不掉。” 我汗毛直竖,再次转身欲奔,但身后忽然又出现了两个人影,一个竟然是獐形鼻,另一个是尖刀眉! 他们两个都浑身血淋淋的,尤其是尖刀眉,肚子上烂着一个大洞,神色昏暗,目光惨淡,怔怔地盯着我,口里吃吃地说:“不要走,赔命,赔命……” 刺骨的恐惧,让我在瞬间仿佛被抽空了一样,我忍不住大叫道:“你们都不是我杀的,为什么让我赔命!” “嘿嘿……哈哈……”他们三个怪笑着朝我围拢过来。 就在这时候,一个身影忽然从山道旁的松树丛中跳了出来,体型高大,步履稳健,面色苍老而威严,手里提着一个大葫芦,快速走到我身前,张开嘴猛地一喷,一股浓烈的银杏叶药水味弥散开来,药水喷到獐形鼻和尖刀眉身上,只听“嘶嘶”数声,他们的身影一闪,竟然突兀地消失不见了。 “德叔!” 我顿时泪流满面。 绿袍人“嗬嗬”嘶吼着冲了上来,一把抓住德叔的葫芦,和德叔纠缠在了一起,德叔朝我大叫道:“你还不快走!快回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德叔!”我又喊了一声,要冲上去把绿袍人揪开。 “你快走!”德叔对我怒目而视。 我愣了一下,抛洒着泪水,扭头就跑。 我奋力冲进了别墅,然后关上屋门,我脱力了,悄无声息地滑到在地上,嘴里喃喃地叫道:“德叔……”然后便晕了过去。 混沌中,仿佛有人在使劲晃我,我依稀还听见有人叫道:“铮子,醒醒,铮子!” 我悠悠醒来,却发现成哥和池农都坐在我身边,而我就躺在床上。 “你做噩梦了?”成哥关切地问道。 “我刚才是在做梦了”我喃喃地说。 “你一直在大吼小叫,后来在叫德叔,声音很大。”池农说:“你看,你还哭了,把枕头都弄湿了。 我揉了揉脑袋,苦笑一声,道:“原来是个梦,但是那梦也太真实了吧。” 成哥说:“你梦见老爹了?” 我心中一酸,点了点头。 我把梦里的事情跟他们都说了一遍,成哥和池农面面相觑,神情都有些不自然,连脸色都变了,我诧异地道:“你们怎么了?” 成哥皱了皱眉头:“你说那邪教分子要我们赔命?” 池农说:“还把我和陈成抓走了?我们……死了?” “是啊,梦里是这样子的。”我说。 成哥和池农的脸一下子煞白,成哥喃喃道:“是神火教的招魂邪法,我们的魂儿都被抓走了。” 池农也幽幽道:“那么现在的我们就是行尸走肉了?” 说着,他们的神色竟然变得有些呆滞起来,眼神直勾勾的,十分瘆人。 “你们……我那是个梦,你们这就当真了?”我心中有些发毛。 “梦?”池农死死地盯着我,“嘿嘿”笑道:“梦就是真的。” 成哥一把抓住我的手,凑到脸前,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诡异而可怕。 “成哥,你要干嘛?”我惊恐地问道,我使劲拽了一下手,成哥力大,我拽不开。 成哥吃吃笑着:“尽食你肉,以奉神火……” 说着,成哥忽然张开嘴,露出森森的白牙,猛地朝我的手指咬去,我只觉得手指上一阵钻心的疼痛,几欲晕眩,我忍不住大叫一声:“啊!” 瞬间醒来。 我坐在床上,一身冷汗,手指还在微微发抖。 还是梦,梦中之梦,双重噩梦。 正文 第三十章 蟑螂之祸 我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心中一阵后怕:“幸好是梦,但这梦也太吓人了。()” 但我深知,双重噩梦一般不会轻易出现,除非人的精神或者身体极其衰弱,再加上受到什么刺激,才会出现这种情形。 而且双重噩梦有极强、极准的警示作用,甚至会变成现实! 想起梦中的可怕场景,我忍不住浑身一抖,“呸呸”啐了两口,念叨道:“梦来无凭,梦去无痕,因去缘散,是假非真……” 念叨了好几遍,我才稍稍安定,但心中还是忍不住想,自己为什么会做这种奇怪而罕见的双重噩梦呢? 难道是白天在郑家别墅看见化芳的幻觉所致? 想到这里,我背上一阵麻凉,白天郑家别墅里,那阵亦真亦假的幻觉中,化芳的脸,化芳的眼,出现的都很奇怪! 尤其是她的眼睛,为什么是黄色的,跟那个神火教的邪教分子简直一模一样! 难道是魇瞳邪术在作怪,所以我才出现了双重噩梦的怪状? “铮子?你是醒着的,还是睡着了?” 我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听见成哥在隔壁喊了一声。 “哦,我醒着呢。”我说。 应该是我刚才的叫声把他吵醒了。 成哥说:“你怎么了?刚才叫了一声,还嘟嘟囔囔的。” “没事,做梦了。”我说。 “做恶梦了吧?”池农也被惊醒了。 “是,梦见你们两个死了,还要吃我的肉!” “滚蛋!” “去死!” 两人顿时大骂起来。 我的嘴角却浮起一丝笑意,瞬间感觉轻松了许多。 但这个时候的我,忽然嗅到一股臭味,刺鼻的臭味,这臭味让我一瞬间想到了老鼠,我耸动了一下鼻子,心想屋子里不会进了老鼠吧? 刚想到这里,我的手指头上便突兀地传来一阵刺痛,疼的让我皱了皱眉头。 我急忙把手指头凑到眼前,赫然看见一只蟑螂似的东西爬在我的指头肚上。 “啊呀!” 蟑螂居然爬到床上了,还咬我的手指头,我既恶心,又愤怒,大骂一声,使劲一甩,把蟑螂甩了出去,可就在这时候,我耳朵里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微响声,从屋子里各个角落里传来。 我赶紧打开灯,灯亮了,我也傻了,整个屋子里的墙上、地上密密麻麻,黑漆漆一片,从卧室门口往屋里慢慢地涌动着,竟然全都是蟑螂! 床的四周,褥子上,凉席上也蠕动着许多蟑螂,一个个全都是大拇指肚大小的黑褐色油乎乎的样子,马上就要爬到我身上了。 这令人恶心而又恐怖的场景几乎让我的头皮炸开,我还没来得急叫,就听见成哥大骂一声:“屋子里怎么这么臭!谁去厕所没冲马桶!” 池农叫道:“是蟑螂!大傻成,快看看你的屋子里是不是爬满了蟑螂!铮子,你也快看看!” “不用看了,我这里已经爬满了!”我叫了一声,然后迅速抓起衣服,也来不及穿,直接从床上跳了下去,踩着地上密密麻麻的蟑螂,夺门而逃。 “娘的!怎么这么多偷油婆!”我听见成哥大骂一声。 我没有穿鞋,踩到蟑螂的感觉十分不舒服,而且它们还在蠕动,我一脚下去,基本上都把脚下的蟑螂给踩碎了,那东西的尸体粘在我的脚底板,又黏又绒又刺,然我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 我刚跳进大厅,便看见池农和成哥也蹿了出来,两人的脸色也分外难看。 我打开大厅里的灯,然后惊恐地发现大厅里的地上黑潮涌动,一波又一波的蟑螂在地上疾行,而源头就是别墅的大门! 就如同黑水一样,无数只黑褐色的蟑螂从大门下面涌了进来,开始占领屋子里的各个角落。 大厅里已经有一半的面积被它们占据了,在我们三个面前,满眼尽是蚕蛾一样,伸着触角,拖着翅膀的丑陋虫子! 我们三个目瞪口呆,因为别墅的大门关得好好的,大门离地之间的缝隙绝对不会超过五毫米! 它们是怎么钻进来的? 片刻之后,我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因为我看见那些蟑螂竟然都能变化自己的体态,它们从门缝里钻进来的时候,样子是薄薄的,像一层皮,但是在钻进屋子里的瞬间,就像是充了气一样,身子鼓了一些,变成了扁平的形状。 我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这真是让人匪夷所思的一幕! 正在不知所措,脚上忽然一痒,我往下一看,只见几个蟑螂顺着我的脚奋力地往我的腿上爬,我连忙用衣服把他们抽打下去。 池农拉着我和成哥往蟑螂还没有占据的大厅空地退去,偌大的大厅里,只剩下三分之一的地方没有蟑螂,但看情形,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就无立足之地了。 成哥仅穿着一条内裤,喊道:“死兽医,怎么办!” 池农摸着鼻子,紧锁眉头:“这是不正常的现象,门外一定有问题,咱们冲过去,打开门去看看究竟谁在搞鬼!” “地上都是偷油婆,怎么过去?”成哥为难地说。 “踩着过去!”池农说:“如果不想被无数的蟑螂啃的骨头渣都不剩的话,就踩着它们冲出去!” 想象着被无数蟑螂啃噬的情形,我不由的浑身哆嗦,道:“不能再耽误时间了,快走!” 我们三个都皱着眉头,咬着牙,忍着胃部翻腾,踩着蟑螂飞快地往屋门处冲去,但刚冲了两步,屋子里的蟑螂们都不动了,大门处也没有新的蟑螂再涌进来了。 有新的情况! “回去!”池农叫道。 我们三个又赶紧退回大厅里的空地。 只见所有的蟑螂开始往一起聚拢起来,排成很整齐的行列,然后都面朝一个方向,把翅膀微微张开,腹部往下沉。 “他娘的,这些偷油婆,排兵布阵呢?”成哥骂道。 我们三个瞠目结舌,不知所措,但池农忽然脸色一变,大叫道:“快闭住呼吸!” 池农一叫,我下意识地就闭住了呼吸,但成哥却茫然地道:“怎么了?” 就在这时候,一股剧烈的气味狂风般扑面而来,我虽然闭着呼吸,没有嗅到,但是那异常浓烈的味道已经熏得我两眼流泪,浑身的毛孔都麻痒起来。 一旁的成哥弱弱地骂了声:“你奶奶的……真臭……熏死老子了……”然后两眼一翻,往地上倒去。 池农兀自不敢说话,指了指成哥,朝我打了个手势,示意我看着成哥不要乱动。 我点了点头,池农便迅速跳开,奔向墙角的一个架子,他的药箱在那里,他的药架也在那里,他要取药。 我看着那些蟑螂,猛然发现它们肚子下面都有一点肉眼几不可查的颗粒状物质。 那是什么东西? 我正在奇怪,池农已经飞速奔了回来,他塞给我一颗红褐色的药丸,说:“快吃了,吃了之后停十五秒,就可以呼吸说话了!” 我能闭住呼吸的时间有限,练气这么长时间,修行锁鼻功,最多能闭息五分左右,听见池农这么说,我立即把那药丸塞嘴里吃了。 池农又急忙掰开成哥的嘴,给他喂药,我心中默念了十五秒,忽然觉得鼻子一热,忍不住吸了一口气,这一呼吸,竟然什么味道都闻不到了。 我诧异地看了一眼池农,池农道:“这种药会让人丧失辨别味道的功能!” “啊?” “不用怕!是短时间的。” 我吓了一跳,还好是短时间的,要是永久性丧失,那我的相味之术就完了。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偷油婆的弱点 成哥悠悠醒来,虚弱地说:“我怎么了?” “你个傻货不听话,我说让你闭住呼吸,你干嘛不听!”池农没好气地说:“你的鼻子太灵,刚才蟑螂集体大便,你他妈的被熏晕过去了!” “啥?集体大便?”成哥脸还是白的,听见池农的话,惊讶的下巴几乎掉在地上:“蟑螂还能集体大便?” 池农说:“蟑螂本身的气味就臭,拉的屎更臭!都怪你自己的鼻子跟狗鼻子似的,还深吸一口气,太刺激了,就晕了!” 我皱了皱眉头,看着地上那些微小的颗粒,心道:“这些蟑螂行动这么一致,而且明显带有攻击性,肯定不是自发的行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心念甫动,我忽然看见地上的蟑螂全都炸开翅膀,飞了起来。-- “不好!”池农大叫一声,我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便看见那些蟑螂朝我们三个劈头盖脸地飞来! 数十个蟑螂撞到我脸上,顿时有一阵麻痒的疼,我伸手一抹,打掉蟑螂,然后赫然看见手上竟然有一丝血迹! “妈的!吃咱们呢!”成哥大骂起来,他几乎浑身都裸露在外,最吸引蟑螂,被攻击的面积最大,大屁股上密密麻麻咬了一圈。 但我和池农也好不到哪儿去,无数蟑螂飞扑而来,将我们裹得严严实实,身上各处都有麻痒痛楚传来,我穿着外套,只感觉许许多多蟑螂钻进了衣服里,在身上乱爬乱咬,我心中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急忙把衣服扯掉,双手挥舞,把身上的蟑螂打掉。 蓦地里只听池农大喝一声,我瞥眼看时,见池农在药箱里摸出来几个大塑料瓶子,拧开盖,往空中狂洒起来。 一大片白色的药粉铺天盖地而起,瞬间,那些蟑螂潮水般退去,连趴在我们身上的蟑螂也都迅速逃窜。 我看着鲜血淋漓的身子,到处都是又麻又痒又痛的感觉,再一想蟑螂的肮脏,身上立即泛起了鸡皮疙瘩,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池农也心有余悸地说:“好险。” 成哥两眼通红道:“死兽医,要是你再晚洒一会儿药,我就疯了!我宁可自尽,也不要这些偷油婆咬来咬去,活受罪!” 池农喘着粗气:“药效不会很长久,你看那些蟑螂,只是后退而已,并没有出去,待会儿很可能会发动新的攻击,到时候咱们就完了!咱们现在想出去也来不及了,它们不会让咱们安全通过去开门的。” 我抬眼一看,果然,密密麻麻的蟑螂群,都围在屋门前,它们身上数不清的复眼都盯着我们,伺机而动,不,是蠢蠢欲动。 刚才池农洒出去的药粉不知道是什么,但效果可畏,地上铺着一层蟑螂的尸体,像一块黑色的地毯一样。 看池农随意抛洒的样子,那药粉对我们应该无害。 成哥道:“死兽医,是不是你在家里养什么鬼东西了?所以才招引了这么多的偷油婆?” “放屁!”池农道:“老子家里干干净净的!” “那是为什么?” “说你是大傻成,你还真傻了?”池农骂道:“这是有人在害咱们!这么多的蟑螂,各个都是攻击人的,还能放毒气,还能咬人,不经培养,能这样吗?” “那你是得罪了什么仇人?”成哥埋怨道:“要对你下这么狠的手?连累我和铮子!” “是你们连累我!”池农道:“我在这里过了这么多年,也没有人用这手段害我!谁会害一个医生!我看,能用这手段的人,一定是异五行的人!金、木、水、火、土,草木虫鱼均属木堂,一定是那个杨柳!” 成哥立时叫了起来:“铮子啊,你到底怎么祸害人家姑娘了,让人家放这么多的偷油婆咬咱们?” 我登时无语。 一说到杨柳,我就无话可说,说也是白说。 池农被成哥叫的不耐烦了,道:“别他妈鬼哭狼嚎了,待会儿再招来一群狼!想想怎么过眼前的难关吧!” 成哥吼道:“你的毒药呢!毒死它们!” 池农摇了摇头:“毒药有,但是这些蟑螂数量太大,毒药撒出去,只能毒死沾到毒药的那些蟑螂,而大部分蟑螂根本就碰不到毒药,所以用毒药消灭它们只是杯水车薪的办法。” “那就等死?”成哥瞪眼道:“你不是神医吗,连偷油婆都杀不死,狗屁神医!” “你他奶奶的少给老子唧唧歪歪!”池农大怒道:“老子也不想死,老子也正在想办法!” “偷油婆……”我念叨着蟑螂的俗名,忽然心中一动,大声说道:“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池农和成哥异口同声喊道,一起看着我。 “蟑螂最喜欢油香味,咱们去把厨房里的食用油都给拿出来,把毒药撒进去,这样毒药就不会浪费,咱们再把油倒在地上,这些蟑螂一定会去吃油,只要吃到油,就等于吃到了毒药,到时候不就全中毒了?”我快速地说着话,道:“就算它们不全中毒,也顾不上噬咬咱们了,咱们可以趁机冲出去!” “好办法!”池农大喜道:“杂货间里囤积着大量的食用油,我平时嫌买东西麻烦,能多储存的东西,我都一次性买很多,这下子全派上用场了!” “我去搬油!”成哥迅速往杂货间奔了过去,我和池农也跟着跑了过去。 杂货间的门下有轮胎皮包裹,跟地面严丝合缝,主要是防止山里的老鼠跑到别墅里啃咬杂货间的东西,所以封闭极严。 而且杂货间是在大厅对门的一侧,蟑螂们还没有攻占这里,我们打开门,找到了六桶都是四升容量的油瓶。 我和成哥分头拧开盖子,池农把毒药一一加进油桶,再盖上盖子,摇晃几下,让药粉融进油里。 正在忙活,我耳朵里忽然传来一阵密集的空气震动之音,急忙回头一看,一片蟑螂组成的黑云已经逼近! 池农提着一桶油闪到门前,也不顾惜自己的别墅了,倒桶,往大厅里奋力一倒,半桶油无声地泼在地上,淌了一大片。 那些本来气势汹汹奔向我们的蟑螂们都是一愣,然后忽然都调转身子,争先恐后地往地上的油迹扑去! “果然有效果!”池农的眼睛亮了。 成哥也高兴地飞身而出,另找了一片空地,倒了半桶油,顿时,又有无数的蟑螂奋不顾身地扑了上去。 我们在屋子里倒了四处油地,几乎所有的蟑螂都已经对我们丧失了注意力,油香味让它们彻底忘记了自己的任务,忽视了自己的敌人! 成哥和池农还要往屋子里倒油,我拦住他们说:“咱们快趁现在出去,蟑螂已经被制住,外面的敌人很可能要跑!” 成哥和池农都点了点头,我们三个都冲了出去。 别墅屋门之外,山道起伏,墨叶如海,星月渐沉,凉风飒飒,远处天际微微泛着亮光,提醒我们黎明即将到了,除此之外,屋外没有任何人,连影子也没有。 “狗日的跑了?”成哥骂道。 我们沿着别墅找了一圈,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看来敌人确实已经逃跑了。 当然,还有另一种几乎不存在的可能,没有敌人操纵那些蟑螂。 “这个世界上有本事操纵这么多蟑螂做武器的人不多。”池农忽然说道:“即便是异五行木堂,能有这种手段的人也不多,我不知道这背后的敌人是不是杨柳,要是她的话,那咱们以后可就有罪受了,这女人,跟铮子是不共戴天啊。” “要是邵薇在就好了。”我心中暗道:“她也会些木家御灵的法术。” 正文 第三十二章 不速之客,不速之音 池农却说道:“我知道咱们市内有一个家族,祖上传下了一种很诡异的秘术,善于操纵驯服各种动物。()如果能请来他们,说不定可查出元凶。” 我心中一动:“你是说颍上蒋家?” 池农点了点头:“蒋家的说话人蒋明义好像很多年都没有露面过,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 “别扯淡了!”成哥说:“蒋明义跟麻衣陈家交情很深,是原来麻衣神相陈元方的亲舅,他当然还活着!” 池农皱了皱眉头:“那他现在在哪儿?” “我怎么知道?”成哥道:“神相都不知道去哪儿了,他肯定也跟着一起玩丢了。” “可惜啊。”池农道:“老一辈的英雄全都烟消云散,术界现在成什么样子了。” “先不说他们。”我想起刚才做的那个噩梦,心有余悸道:“双重噩梦都有一定的警示作用,我梦见成哥咬我的手指头,结果醒了过来,然后真有一只蟑螂在咬我的手指头。如果不是被噩梦惊醒,恐怕咱们三个都在不知不觉中被蟑螂包围,如果在睡梦里被那些蟑螂集体大便给熏晕,后果就是咱们三个被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所以,以后怎么保全自己,很重要!咱们不能莫名其妙就死了。” 池农点头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看来咱们不能在家一直呆着了,得想办法找到杨柳!擒住她!” 成哥道:“就是不知道她藏在哪里。” 池农道:“肯定就在附近。” 成哥道:“对,一定就在附近!咱们擒住她给铮子做媳妇!” 池农道:“得先废了她的本事,不然铮子降不住她。” 成哥道:“你说她会不会报警,告咱们拐卖妇女?” 池农道:“应该不会吧,她本来就是邪教,况且,她跟铮子也有一腿。估计内心深处巴不得咱们这样做呢。是不是,铮子?” 我:“……” 池农道:“好了,不开玩笑,惹上异五行,咱们真算是倒了大霉。现如今只是一个堂口的一个大师而已,咱们就成这样了,还是欺负咱们人少啊。” 池农说完这些话,我顿感心头一阵沉重,我的五行之气还属残缺,煞暗斑痕还没有解决,异五行却如此猖獗,以后的日子,要难过极了! 成哥却说:“走一步看一步吧,以后的事情谁知道怎么样呢,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把偷油婆清走了,咱们好回去睡觉。” 说着,成哥就要往屋里进,我一把拉住他道:“不用进去,咱们把剩下的油全倒到外面,把蟑螂都引出来,以后也好打扫屋子。” 池农赞赏地看了我一眼,又白了一眼成哥:“我就想不通了,都一个姓,一个爹,咋智商相差这么多!” “滚蛋!你还不一样笨!” 成哥立即又跟池农掐了起来,两人一边互骂,一边往地上倒油,外面倒的比屋子里更多,那些馋油味的蟑螂都发疯似地从屋子里涌了出来,前仆后继地扑到油迹上! 我看的头皮发麻,对成哥和池农说道:“如果咱们把这些油给点着会怎么样?” 成哥大笑道:“把偷油婆都烧熟了!油炸偷油婆,给死兽医补身体!” 池农“呕”的一声,骂了成哥好几句,然后认真地说:“不过铮子这么一说,倒让我想起来一件事。蟑螂生命力太顽强,就算被毒死,被踩死,它们肚子里的虫卵也会继续生长,吃母体的肉,能很快长大,也就是说一个死蟑螂至少能生出来四五只活蟑螂,而且这些活蟑螂很可能还会具备抗药性,下次再毒杀它们就很难做到了。” “有这么厉害?”成哥诧异道。 池农点了点头:“不如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 成哥二话不说,立即奔回屋子里去拿打火机去了,出来后,成哥直接把地上的油给点着了。 一时间,烈火熊熊,黑烟四起,别墅门前异亮非常,估计站在几里地开外的人都会看见这里黑烟滚滚。 还好是在夜里,若是白天,说不定还会有人叫来火警。 那火堆里“噼噼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全都是烧炸蟑螂的声音。 我们的鼻子都恢复了正常的辨味功能,一时间,油烟味以及一股异常难闻的臭味,还夹杂着酸涩木然的肉香味铺面而来,令人几欲作呕! 我赶紧闪到一边,站在上风处,避免再嗅到那些味道。 成哥却兴致勃勃,跑前跑后,又去捡了许多树枝木条,扔到火里,让火势更旺。 说也奇怪,那些蟑螂虽然被火烧着,但仍然不肯离开,有许多蟑螂还奋不顾身地扑向火堆里,变成一个个小火球,散落成灰烬,简直如飞蛾扑火。 池农叹道:“看来这些油烟味更能吸引蟑螂,而火光对它们也有致命的诱惑力,双重作用下,它们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扑进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果然不假啊。” 正在感慨,别墅里一股黑烟,滚滚而出,油烟味呛得我们一阵咳嗽,池农急忙回头一看,脸色瞬间大变,问成哥道:“你把屋子里的油也点了?” 成哥点了点头:“是啊,我还又加了许多油呢。” “我日你!”池农大骂一声,往别墅里冲了过去。 成哥大声喊道:“怕啥,屋子里的地板都是水磨石,又烧不坏!” 我拍了拍成哥的肩膀,说:“成哥,天花板要变成黑的了。” 成哥挠了挠头:“这……” “赶紧去看看。” 我拉着成哥也跑回了别墅,事实不出我所料,天花板果然被熏黑了一大片,为此,池农红着眼,非要掐死成哥,最后成哥保证把地上的蟑螂屎清理三遍,池农才算作罢。 这场蟑螂之祸让我们三个一直忙到天明才算把别墅里里外外都清理了一遍,褥子、凉席什么的几乎全部丢掉。 而我们三个的身上也被咬的血迹斑斑,多亏池农是个医生,给我们都上了药,不然以蟑螂的肮脏,伤口必定感染,再在肉里生一些虫卵什么的,结果也是个死。 忙活完,我们又累又饿,胡乱吃了些东西,便赶紧去睡。 这一天便在极其混乱的状态中度过了。 黑夜很快来临,我们相继起床,坐在沙发上闲话,成哥有些心神不安地说:“两天过去了,铮子啊,你有把握吗?” 我知道成哥说的是郑家的事情,也就是我下的那个饵有人咬没有。 池农瞥了他一眼,说:“铮子还不急,你急什么?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成哥两眼一瞪,正要说话,我忽然听见远处有一阵轻微的声音,成哥也立即沉默起来,我们一起怔怔地看向窗外。 我凝神于心,意贯双耳,以相音之术倾听八方,片刻后,我沉声说道:“你们听,有声音传来了。” 成哥点了点头:“难道说曹操,曹操到?郑家来人了?” 池农咧嘴一笑:“哪有那么快,还不到两天。” 我说:“是脚步声,确实有人来了。这脚步声音短而律急,韵虚而行乱,主忧虑,不速之客已经到了!但是……” 我忽然听到了一丝杂音,就像是《义山公录•相篇•相音章》记载的十二律中的“闷音”一样,“似出自矮檐,嗥于牛腹,悲戚而声缓,音低而韵短,是为闷音……其出如飘,其归若伏,是为阴胜阳之闷音,主凶!” 我喃喃道:“这声音里为什么还有一丝丝凶兆?” “凶兆?” 池农微微一惊,与成哥面面相觑。 正文 第三十三章 阴魂不散 池农是我们三个人中听觉最差的,他的听觉特长在于听得仔细而不长远,当下疑惑道:“这么晚了会来人?” 成哥竖起耳朵倾听着,说道:“确实有声音。()” 池农又问:“仅从声音里,都能听出来来人的心情?还有凶兆?” 我点了点头,说:“这是相音之术。我应该没有听错的,我想,十有八九是郑家的人来了。但是这凶兆却不知道是来于何处……” 成哥道:“杨柳?” “不知道。”我幽幽地说道:“不过,十息之内,便会有人敲咱们的门。十、九、八、七……” 池农见我说的认真,不由得再看窗外,但除了夜色、月光之外,外面还是什么也没有。 池农扭过头刚要说话,便听见我沉声道:“一!” 我的声音刚落,便有“砰砰”两声从房门处传来,清晰在耳,池农不禁脸色一变,失声道:“真的有人敲门!” 我心中也微微有些激动,自己撒下的饵应该马上就有结果了! 但我也有一丝不安,那凶音到底在预示着什么? “砰砰!”又是两声敲门声。 随着敲门声响起,我的心跳竟然不知不觉加快了很多。 “大师傅在吗?”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十分温柔但又隐隐有些焦急的女声。 “郑蓉蓉!”我脱口而出道。 这一刻,不知怎的,我心中竟有些喜悦,我急忙站起身去开门,在我开门的瞬间,池农忽然在后面叫了一声:“铮子,别开门!” 但门已经开了,一个女人站在门口,与我面对面,那是一张白的毫无血色的脸,细长的嘴唇,红的又那么明显,一颗醒目的黑痣之上,是一双湿润的眼睛,微微上挑的眼角流露出似笑非笑的诡异神情,一声尖锐的嘶吼,仿佛来自地底深处:“我来找你了!” 我的脸色顿时惨白。 “走,跟我去见陈德!” 她伸出手,皮肉微微松弛,但是很白皙,十根手指上的指甲,尖尖长长的,都涂着红色的指甲油,在微昏的灯光里有些耀眼。 但它很快变了。 猛地一下全部变黑,没有白皙的皮肉,没有红艳的指甲,只有油膏一样的黑色。 仿佛高温碳化了一样! 黑色的手指又短又粗,慢慢地伸过来,犹如一根针慢慢地刺进我的太阳穴。 “啊!” 刹那间,我的头像是被一个大铁棒猛然重击,一下子打的粉碎,我抱着头嘶声惨叫! “铮子!” “铮子!” 两声喊叫将我从遥远的地方拉了回来,痛楚渐行渐远,我晃了一下晕眩的脑袋,看见郑蓉蓉愣愣地站在门外,她诧异地看着我,嘴巴微微张着,似乎是想说话,却又不敢说。 成哥和池农都抓住我的胳膊,嚷道:“你怎么了?发什么癔症!” “我……” 池农见我的脸色异常,满头大汗,低声问道:“又是那种情形?” 我微微地点了点头。 那东西,真是阴魂不散! 池农和成哥都皱着眉头去看郑蓉蓉,郑蓉蓉一副瞠目结舌的样子,有些不知所措地说:“你们这是怎么了?” 我忽然瞥见郑蓉蓉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吊坠,吊坠上有个图片,那图片黑白分明,正是化芳的遗像! 我的脸色刹那间又惨白起来。 郑蓉蓉见我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的胸前,眼中闪过一丝恼怒的神色,迅速地把手放在了胸口上,然后愤然地看着我。 我兀自不觉她的异样,沉声道:“你把手拿开。” “干嘛!”郑蓉蓉气鼓鼓的说。 “你什么时候挂的那个照片?”我问她道,因为昨天我看见她的时候,她脖子上没有这个挂坠,更没有这个照片。 郑蓉蓉这才明白,我看的是那个挂坠,不是别的地方。 她用手拿着那个挂坠,说:“我有时候带,有时候不带,怎么了?” 我愣愣的没有说话,心中暗道:“两次遇到这种情况,都是在郑蓉蓉存在的情况下发生的,难道那邪祟就在郑蓉蓉身上?” 我盯着郑蓉蓉看,迅速地以相形、相色对她进行判断,再加上她说话的声音,身上的味道,也可以相音、相味,这一番下来,并无任何异常。 郑蓉蓉看着我,疑惑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是来找大师傅的,大师傅他在吗?” 我这才回过神来。 我瞥了一眼郑蓉蓉身后,夜色苍茫,也没有任何奇怪的东西。 “大师傅在吗?”郑蓉蓉又问了一遍,看我的眼神越来越疑惑。 我完全回过神来,知道现在不是寻找那邪祟的时候。 “我,我……” 我本来还奇怪郑蓉蓉为什么没认出来我就是大师傅,还准备说“我就是”,但忽然看见成哥和池农都是一脸既尴尬又焦急的复杂神色,我猛地打了个激灵,我现在是本来面目,没有装扮! “大笨蛋!” 我心中暗骂自己一声,刚才在屋里听见了郑蓉蓉的声音,我竟然乱了方寸,直接去开门了。 这一下糟糕了,收拾不好就会穿帮! 我脑子里快速的思索着挽救的办法,看着郑蓉蓉越来越疑惑的眼神,我猛然想到一个办法,连声说道:“大师傅在里面,已经睡了,你等我一会儿,我去请他。” 说着,我转身去拉池农,准备让他跟我一块进卧室,以最快的速度给我化妆,然后再出来。 这样,郑蓉蓉会以为我只是“大师傅”的一个徒弟而已。 但就在我转过身的瞬间,郑蓉蓉忽然指着我说:“你就是大师傅。” 我吃了一惊,回身惊讶地看着郑蓉蓉,茫然间有些不知所措,池农在一旁急忙说:“他不是,他是大师傅的儿子,我们的师弟!” 郑蓉蓉摇了摇头,皱着眉毛说:“你们干嘛骗我啊,我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了,人的脸会变,但是眼神是不会变的,昨天白天,他虽然带着眼镜,化了妆,但是眼神和现在一模一样,我不会记错,就是你。声音也有点像。” 我呐呐地说不出话来,成哥哀叹一声,嘟囔道:“高人无处不在……” 郑蓉蓉死死地盯着我看,忽然叫道:“我认识你,你是陈铮!陈德叔叔的儿子!” “不好!” 我脸色一下子变了,成哥和池农的脸色也变了,这下是真的坏了,如果说郑蓉蓉认出我那天只是画过妆而已,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可以想办法掩饰一下,但是现在她居然一下子认出我是陈铮了! 我去年就和她打了个照面而已! 这可怎么办? 郑蓉蓉盯着我不放,说:“你就是陈铮!他们刚才也叫你铮子吧?我说看到你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前些日子,咱们可是见过。” 成哥摇摇头:“这女人也太可怕了吧。” 郑蓉蓉瞟了我们三人一眼,说:“你们还不让我进去屋子吗?” 我略尴尬地让开路,郑蓉蓉“哼”了一声,进去了,我和成哥、池农互看一看,脸都成了苦瓜状。 五分钟之前,事情的发展还牢牢地掌控在我们手中,但现在显然已经偏离了正常的轨道,要出事故了。 郑蓉蓉往沙发上一坐,裙子下露出洁白修长的腿,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我看的有些发呆,她又“哼”了一声,我才晃过神来,老脸顿时热了起来,讪讪地朝她笑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郑蓉蓉瞪着一双大眼,用一种我难以形容的眼神看着我,半晌才道:“说吧。” “说什么?” “你为什么这么做?” “什么这么做?”我紧张地说。 “你为什么要装成那个样子,然后去我们家,说那么一番话。”郑蓉蓉没好气地说。 “我……”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郑蓉蓉脸色微微阴沉:“你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正文 第三十四章 下山 第三十四章 下山 眼见郑蓉蓉起疑,我摇了摇头,说:“我没有打什么坏主意,我那么做,只是因为……只是因为这里面的事情,我实在难以说清楚。||” “既然没有打坏主意,那有什么说不清楚的?”郑蓉蓉盯着我道:“你明说就行。” 成哥见我欲言又止的样子,在一旁憋不住了,他跳出来冷声说道:“他不好说,我来告诉你,前些日子,陈德冒死给你们郑家驱邪救人,最后救了那老太太的命,自己却落了个那样的下场,你们是怎么报答的?你们知不知道,陈铮当时也被你们家那邪祟给害了,到现在还没好!” 成哥一开口,我就知道他要说出原因,但我怕这原因难以让郑蓉蓉信服,如果郑蓉蓉不信,回家之后跟家人一说,我们的计划就全完了。 我想要阻止成哥,但成哥的嘴实在是太快,已经来不及了。 郑蓉蓉吃了一惊,看看成哥,再看看我,然后站起来,问我道:“你到现在还没好是什么意思?” 成哥见我不说话,上前一把把我的上衣给扯了下来,我顿时光了膀子。 我耳根子一下子热了起来。 只见郑蓉蓉“啊”的一声,连忙用双手捂着眼。 成哥大声道:“叫什么!不是要非礼你,你看看他的背!” 说着,成哥把我的身子扭了一个圈,嘴里骂道:“窝囊废,见了漂亮女人就哑巴了!” 我老脸更红,成哥用指头捣着我的后背嚷道:“你看看这个地方,是不是不正常!” 一阵短暂的静谧,片刻之后,只听郑蓉蓉在我背后惊讶地喊了一声:“他背上怎么有个这么奇怪的黑斑,像一张人脸似的!” 成哥不满地“哼”了一声,说:“你也看出来不对了?这个斑就是你们家郑老太中邪时留在他身上的,要是去不掉,他的命就保不住了!” 听见成哥话已经说完,我赶紧又穿好衣服,这裸着背,裸着胸,可太尴尬了。 郑蓉蓉却在一旁愣了许久,然后说:“就这么一个黑斑就能要他的命吗?” 成哥冷笑道:“你以为呢?当初陈德是怎么死的?” 成哥不想让郑蓉蓉知道他也是德叔的养子,所以直呼德叔的姓名。 郑蓉蓉说:“好像是被我奶奶咬了一口……” 成哥说:“咬了一口就能致命,这么个黑斑难道就不能死人吗?” 郑蓉蓉不再说话了,我穿好了衣服站在一旁,一张脸还是火辣辣的热。 郑蓉蓉倒是很坦然地看着我,我刚穿好衣服,她就问道:“你们去我家就是为了解决你身上的这个黑斑?” 我点了点头:“是。” 郑蓉蓉有些疑惑:“难道这个黑斑也是我奶奶给你留下的?” 我“嗯”了一声,说:“你可以这么理解,但是你奶奶也是受害者,真正的凶手其实是你母亲的阴怨之气。” 我一提到她母亲,郑蓉蓉不吭声了,慢慢地,眼圈都有些红了。 我赶紧说:“我不是故意要提你母亲的……” 成哥骂道:“看你那熊样!她娘害死了你爹,你不知道吗!难道还不能提?这有什么不能提的!” 我嚅嗫了两声,没有说话,池农瞪了成哥一眼,说:“你懂什么,大傻成,坐一边去吧!智商低,情商更低,都懒得跟你说话!” 成哥被人揭了短,登时跳脚骂道:“死兽医,你懂什么?你情商还没我高,要不然你也不会是个光棍!” 池农立即反击:“呀呵,就好像你不是光棍似的!” 两人又掐了起来。 郑蓉蓉忽然说:“我知道了。” 我愣了一下:“你相信我们说的话?” 郑蓉蓉点了点头:“我信。” 说完,她又补充道:“因为你前天去我们家,给我奶奶看相,你的话说对了,我奶奶今天早上就中风了,直到晚上才出院,幸好没出什么大事。所以,我信你的话,是因为你有真本事,你不是个骗子。” “什么?”池农吃惊道。 成哥也吃惊地看着郑蓉蓉。 虽然郑蓉蓉的到来已经让池农和成哥做好了接受这个结果的准备,但是当郑蓉蓉真的说出这个结果的时候,他们还是有些惊讶。 池农尤其惊讶,他看了看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说:“连中风这种病都能事先相出来,当年曹操没遇见你,实在是亏了。” 我心中也是有些激动,毕竟我下的饵让鱼上钩了! 我轻轻一笑,充满自信地说:“若是连这点事情都猜不出来,我还能做相士吗?” 郑蓉蓉点了点头说:“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我爸爸和奶奶都想让你再过去一趟。” 我心中兴奋,面上却作势冷笑道:“上次我为郑老太相色,看出她有中风之兆,可是你们并不相信,现在出事了,来找我,我又不是医生,去了能有什么用?” 郑蓉蓉诚恳道:“上次的事情确实有我们的不对,尤其是我三哥,他说话不好听,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这次看在我亲自来请你的份上,还是请您忙中抽闲,务必过去一趟。” 说完,郑蓉蓉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而且,我也知道,你肯定会去的,毕竟你背上还有一块黑斑。” 我微微一怔,心中暗道:“她真是个厉害的女人。” 我说:“那我装扮成大师傅的事情……” 郑蓉蓉说:“我不会说出去,你还是那样打扮吧。” 成哥和池农面面相觑,看看我,又看看郑蓉蓉,齐声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这也是我想问的问题。 郑蓉蓉淡淡地说:“换位思考。我知道陈铮对之前的事情耿耿于怀,如果不是为了背后的黑斑,他肯定不会再接触我们家一点,他把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双方都可以避免尴尬。只要你们不害我的家人,我就不会说出去。” 我又是一愣,心中再次感慨道:“她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孩儿。” 郑蓉蓉见我们都不说话,便问道:“咱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我点了点头:“走吧。” 池农一把拉住我:“先去化妆!” 十分钟后,我们四个人走出了别墅,郑蓉蓉看了我一眼,说:“大师傅,你到我的车上去坐。” 我说:“好。” 成哥跟着我就奔向郑蓉蓉那两红色轿车,池农拉了成哥一把,骂道:“你个二百九,往哪儿去!你跟我坐一个车!” “什么二百九,是二百五吧?” “对,你终于承认了,你就是二百五。还有,你这种清醒的自我认知,赢得了我对你的刮目相看。” “滚蛋!”成哥骂了一句,然后狐疑道:“铮子一个人去,不会有危险吧……” “他一个大男人,跟着一个弱女子,有什么危险的?”池农说:“你跟着才危险,这么大一个灯泡放在车里,人家眼都照瞎了,怎么开车!” “什么灯泡……”成哥嘟囔着,但还是跟池农坐一辆车去了。 郑蓉蓉开着她的车,我坐在副驾驶上,池农也开着自己的车,和成哥一起在后面跟着我们。 此时的我,又恢复了那天前往郑家下饵的“大师傅”打扮。 坐下之后,我说:“我的规矩不变,尤其是有关相金的规矩。” 郑蓉蓉眉头微微一皱,说:“我爸爸少不了你的。” 我看见她的表情,冷笑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这么做,但是这是必要的。” 郑蓉蓉说:“没有,你想多了。” 然后她就发动起车,缓缓开走了。 从那时候到现在,她一句话都没跟我说,就在我奇怪她为什么让我和她坐一辆车的时候,她突然说:“你是不是很不愿意见到我脖子上的那个挂坠?”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存而不论 第三十五章存而不论 我愣了一下,郑蓉蓉接着说道:“刚才你看见它的时候,脸色很不好。()” 我只好说:“毕竟德叔的死还要我背上的黑斑都是跟她有关。” 郑蓉蓉点了点头,说:“那我把它去掉。” 说着,郑蓉蓉去取脖子上的挂坠,我连忙阻止她,说:“不用了,我如果连一个小照片都不敢看,那我还怎么救自己?” 郑蓉蓉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也没有再去取那个挂坠。 片刻之后,她问道:“我还是很好奇,为什么那个黑斑能要了你的命?这里面究竟有什么道理,你能解释一下吗?” “解释?”我有些茫然,反问道:“你是想让我用科学知识给你解释?” “算是吧,我只要能理解就行,说的太玄了,我会不懂。”郑蓉蓉说。 我不说话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是个从小到大一直被玄学耳濡目染的人,接受的都是这方面的知识,现在让我用科学来解释,我还真解释不出来。 在我看来,相术和科学本来就是格格不入,相互冲突的两种东西,怎么能用其中的一种去解释另一种? 科学是反对迷信而产生的,让它反过来解释“迷信”的东西,这很有难度。 我在脑海里措辞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郑蓉蓉瞥了我一眼,说:“你怎么不说话?” 我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尤其是用科学知识解释。” 郑蓉蓉抿嘴俏笑,十分嫣然:“那天在我们家,你的口才很好啊,说的一套一套的。” 我沉吟了一下,说:“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郑蓉蓉兴致盎然:“好啊,你说吧。” 我想了想,说:“人们常常说手纹有什么生命线、姻缘线等,线长线短决定是福是凶,其实生命线是现代的叫法,它在相术中一般叫‘地纹’,我要给你讲的故事就是有关地纹的故事。” 郑蓉蓉更加感兴趣:“这个好。” 我微微一笑:“古时候有个相术大家,他精于相形之术,无论是面相还是骨相,他都相的很准,但是有一天,他忽然发现了人身上隐藏着另外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就是每个人都有手纹,而且每个人的手纹都不相同。” 郑蓉蓉说:“基因遗传不同。” 我反驳道:“可能现代人会说是基因遗传不同,但为什么同样一个父母生的几个子女,会遗传到不同的基因呢?” “是概率。”郑蓉蓉说。 “难道真的只是概率问题?那么这个概率又是由谁决定的?”我问道。 郑蓉蓉笑了:“好了,我说不过你,你继续讲故事吧。” 我继续说道:“那个相士由此产生了一个极大的疑问,为什么每个人的手纹都是独一无二的?这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玄机?他一时想不出来答案,但是却没有放弃寻找答案,这个寻找答案的过程,他持续进行了很多年,终于,他在死人身上发现了答案。” “死人?”郑蓉蓉忍不住插了一句。 “对。”我继续说道:“这个相术大师偶尔有一次去参加一个百岁老人的葬礼,他发现这个老人手上有一条纹路细长圆润,明朗深刻,毫无中断,由此,他突发奇想,这会不会与人的寿命有关?于是他开始进行求证,这个求证过程,他进行了整整四十年。” 郑蓉蓉好奇地问道:“他是怎么求证的?” 我说:“四十年中,他翻看了一万一千一百八十一具尸体,将所有死者的手纹一一记录,于是,他发现了很多事情,短寿之人的手纹有共同点,长寿之人的手纹也有共同点,多病之人的手纹有共同点,健硕之人的手纹也有共同点,于是,他将这些手纹进行了分类,以代表寿命、建康、婚姻、功业等。这便是生命线的故事。” 郑蓉蓉愣住了。 半晌,她才说道:“我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因为你的话让我有些信服了,看来这相术并非是简简单单以迷信二字就能概括的学问,它也是在进行大量归类总结的基础上得出来的可信度很强的结论。” 我说:“中医里有个故事与此类似,你应该听说过。” “神农尝百草。”郑蓉蓉不假思索地说。 我点了点头道:“不错,很早以前,人们不知道哪种草药治疗哪种疾病,便一一尝试,在大量的实验之下得到同样的结论,然后称之为医术,这也是中医的由来。现代很多人想不明白中医的理论基础,用西方科学解释不通,便斥中医为伪科学,简直是可笑,这才是文明社会中的野蛮人。” 郑蓉蓉的眼睛亮了,说:“从来没有人跟我这么说过中西医的区别。” 我道:“有句话就叫做--中医是糊里糊涂地治好病,西医是明明白白地治死人。” “哦!”郑蓉蓉笑道:“好贴切!” 我说:“那我再跟你说一个故事,一个有关相术相形的故事。” 从前有一户人家,建造了一处大宅院,十分豪华气派,一家人都搬进去住。一个相士经过,看了房子,对那家户主说道:“你这房子风水不好,南高北低,东西狭窄,是典型的聚阴之宅,而且家中种着俗称‘鬼拍手’的杨树,又有五阴之木中最阴的槐树,虽然好看,但是却不吉利,需要改动,不然的话,你不但会破财,而且不出五年,你这家中必会有灾祸啊。” 那家主人自然不相信,连声喝骂,将那相士赶走,相士感慨着离开了。 后来,相士又经过那里,想看看那家人过的怎么样了。他敲打院门,不久有人来开,正是之前赶他走的那家主人,主人见是之前的相士,吃了一惊,随后却连忙请他进去,这相士进去之后才知道,这家人果然发生了数起不幸,长子因为体弱多病而夭折,妻子常年冻伤,最终落了个半身不遂,小女儿则被院中毒蛇咬住,差点性命不保,而现在距离那相士预言之时,还不到五年。 主人请相士救命,相士道:“我之前跟你说,你不相信,只因为你这宅院建造的格局不对,阴气可蓄不可出,且都流集于居室,再加上槐树阴盛阳衰,更增秽气,你这家中但有弱小,身子必然受累,不出五年,自然应验。而且你这居处阴盛阳衰的厉害,必定会吸引那些喜欢阴祟之地的毒虫野兽来居,譬如毒蛇、蜈蚣、蝎子、蜘蛛、老鼠、黄鼠狼等,这些东西一旦入院,偶有不慎,便会伤人啊,即便不伤人,你家中饲养的鸡、鸭也不会平安,一家之中,鸡犬不宁,人畜不安,怎么会过的好?怎么不破财?” 那主人这才完全折服。 这就是我给郑蓉蓉讲的第二个故事。 故事讲完,郑蓉蓉说:“这个我相信,因为风水知识大多已经被环境科学诠释了,那个相士说得有道理。” 我说:“那么那些现今科学知识还没有诠释的部分呢?便没有道理了?” 郑蓉蓉说:“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应该算是没道理吧。” 我冷笑道:“你要知道,是科学在迎合命理学,而不是命理学在迎合科学。科学解释的通,你就信,科学解释不通,你就不信,这是什么逻辑?难道科学解释不通的便都该遗弃吗?山、医、命、相、卜,每一门都有数千年的历史,西学东进才多少年?充其量百年而已!以百年的外化之物,来否定自己的文化之根,真是可怜,可笑,可叹。” 正文 第三十六章 相色 第三十六章相色 我说完之后,郑蓉蓉沉默了片刻,然后才“这……”了一声,道:“你怎么扯到这上面了?要不,你给我讲讲古人创立相术相形里的风水学问到底是什么依据?” 我说:“风水,归于相术中的相形一途,乃是讲究一个‘合’字,天人合一,地人合一,物人合一,人人合一。()也就是说,大相术追求的是人与天、地、万物、生灵都达到一个和谐相处的平衡局面,互相依赖又互不侵犯,这样才能达到道法自然的完美境界。风水影响人心,又影响人身,人心和人身受到影响,自然会出现不同的后果,或吉祥如意,或凶病祸难。举个例子,一个人居住之地,出入所见都是自己不喜欢的种类、形状或颜色,区域格局也让自己别扭、局限,所闻之声也让自己烦躁,你说他还能吉祥如意吗?当然不能!他的身心已经疲惫,做什么事情都不能专注、专心,这样的状态下,能保住自己无恙就不错了,哪里还能追求成功?” 郑蓉蓉的眼睛更亮了,她笑了笑,说:“我就说你口才不错,你把我说服了。” 十分钟后,郑蓉蓉的车停住了,郑家就在眼前。 郑家非常富有,老头子郑卫鸿与三个儿子各自拥有一处别墅,都在城郊河畔的别墅群中,相隔不远,方便互相串门。 老头子、化芳、郑蓉蓉、老太太在一个别墅里住,我们去的便是这一家。 郑蓉蓉说,郑老太中风之后,差点瘫痪,不过抢救还算及时,现在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在家休养。 郑蓉蓉事先给老头子打了电话,因此,我们一行人还没有进院子,老头子和一个年轻男人便已经从屋里迎了出来,笑呵呵地看着我们。 那个年轻男人我也认得,是郑家老大,郑景山,郑蓉蓉的大哥。 他二十七岁,已经成家生子,儿子郑磊也有六七岁了。 我正准备进去,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心里非常不舒服,连胃都有些痉挛性的收缩。 这是危险的信号,相士六法,耳、目、口、鼻、身、心中的心念,是感觉,敏锐的感觉,没有这种感觉,想成为一名厉害的相士根本不可能。 这听起来很玄,其实说白了也很好理解,就是相士浸淫相术多年而产生的相术素养,就好比一个神枪手射击时的手感,一个运动员打球时的球感一样。 凭着感觉,我往那危险的来处望去,那一刻,我突然发现,别墅的上空竟然有种异变的颜色闪现! 在夜色之中,幽幽发绿,还微带赤芒,竟如同狼眼里发出来的光芒一样! 刹那间我的背上一片阴寒! 又来了吗? 我吓了一跳,赶紧凝神屏气,这次说什么,都不能再落入那种恐怖的幻觉中了。 但这一次,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看错了? 我疑惑了一下,然后揉揉眼睛,再看时,却发现老头子走了过来,脸上罕见地露出笑容,朝我笑道:“大师傅,这么晚了还让你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我没有理他,又看了一眼那别墅上空,只见那里已经什么颜色都没有了,也没有亮点,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不,不是恢复了正常,而是仿佛从未异常过一样。 但是我心中隐隐觉得,那危险并没有完全消失,而是被隐藏了,对,就是这种感觉,朦朦胧胧,被隐藏的感觉。 成哥和池农走到我身边,诧异地问道:“师父,你发什么呆?” 我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头子见状,又对我说了一遍道:“大师傅,真是不好意思,这么晚了,麻烦你了!” 我微微点了点头,淡然道:“好说。” 我的脸上虽然不乏笑意,但是却没有喜悦的感情,我看见郑卫鸿的那一张老脸,我就想到德叔的事情,我对他真没有什么好感。 郑景山也来打招呼,一副文雅谦逊的样子,笑道:“大师傅,麻烦了。” 我淡淡地问道:“老太太怎么样了?” 老头子接口道:“现在已经没事了,这次请大师傅来,就是想让大师傅看看她还有什么别的需要注意的地方没有,有的话,也请师傅指点迷津。” 我“嗯”了一声。 郑蓉蓉说:“走吧,你进去看看我奶奶。” 大家纷纷往屋子里去,我走了一步,又止住了,那危险的感觉实在让我心中难安。 但我现在已经可以确定,邪祟必然还在郑家! 难道化芳的骨灰还在郑家?没有下葬? 不对! 我忽然想起来,连续三次的危险感觉,只有这一次最轻,但是也只有这一次,我的感触最清晰,危险来自于人,并非别的东西。 前两次或许不是,但是这一次肯定是。 成哥拉了我一把,低声道:“你干嘛?” 大家都停下脚步看我,我微微皱眉,问老头子道:“在房顶上站的人是谁?” 老头子诧异道:“房顶上有人?” 我说:“就在机房上。” 老头子的别墅是三层高楼,楼顶上还有一个机房,那高度在十二、三米左右,黑茫茫的一片,看不清楚有什么东西。 但是我却感觉那里有人,因为那危险是人发出来的,不是别的东西,所以,我直接问有没有人。 老头子听见我的话,脸色一变,急忙抬头去看,成哥和池农等人也都仰面看了片刻,池农小声道:“大半夜,怎么会有人站在那上面?” 我没有说话,盯着那片苍茫的夜色,感觉越来越迟钝了。 这就是一种很奇怪很玄妙的事情,你越是想捕捉到什么,你越是捕捉不到。 “没有啊。”老头子说。 我“哦”了一声:“可能是我看错了。” 郑景山笑道:“这别墅四周都有监控和警报,不会有人偷偷上去的。” 郑景山的神色是正常的,但是老头子郑卫鸿,他的神色却让我感觉到一些异样,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我们一道进了别墅,郑老太在二楼住,走上楼梯,进到郑老太的屋子,我的眼睛一亮,已经捕捉到了一些一闪即逝的色芒,而后,我轻轻皱起鼻子,微闭双目,舌抵上腭,唇齿紧扣,鼻呼鼻吸,凝神以相味之术嗅了几下。 “哟,是神算大师傅来了啊!”我忽然听见了一声冷嘲热讽的话,不由得睁开眼睛,循声望去。 只见两个男子站在一起,用鄙夷不屑的目光看着我们,其中一个面目秀气,却打扮的流里流气,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正是郑家老三郑景麓,前天见到的那位。 另一个人,跟郑景麓的相貌有些相似,但是气质却不同,相对郑景麓的流里流气,他更稳重一些,相对郑景山的温和而言,他更阴沉一些,他便是郑家老二,郑景岳。 他们两个都在这里,却没有下去迎接我们,看见我们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显然是对我们不屑一顾。 即便是我相对了郑老太的中风之厄,他们也不信。 郑景麓还冷嘲热讽道:“瞎猫撞见死老鼠,偏偏有人信。” 老头子冷冷道:“你闭嘴!” 郑景麓对老头子还是有几分惧怕的,当即住了嘴。 我们先去看望郑老太太,老太太看见我,十分激动,连连说道:“大师傅,那天对不住了,唉,人老了,糊涂了,就看不出高人了,大师傅不要怪罪啊。” 我淡淡地说道:“没事。” 老头子陪着笑说:“大师傅,那就麻烦您给老太太再看看吧。” 正文 第三十七章 盈祟之室 第三十七章 盈祟之室 我看了老头子一眼,又瞥了郑蓉蓉一眼,说:“我行相术历来都有规矩,其中有一条便是‘事不过二’,也就是说同一件事,我不会再处理第二次。…………” 郑家人一怔,池农和成哥也都愣住了。 这一次行动,除了“相金先行”、“绝不二价”之外,我还定下了许多其他的规矩,诸如“旬不过一”、“事不过二”、“人不过三”、“子夜不出”等等。 对于这些规矩,成哥和池农都不解其意,说稀奇古怪,我给他们详细解释,所谓“旬不过一”是指十天之内,我最多只行一次相,行过一次后,再有人请,无论给多少报酬,我都不会再接。 “事不理二”是指经我处理过的一件事后,不管结果好坏,我都不会再去处理第二次。 “人不过三”是指对同一个人,我最多只行相三次。 “子夜不出”是指从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之间,我不会外出行相。 再加上相金先行,绝不二价那两条规矩,算是组成了我的一个出相制度。 这些幺蛾子让成哥和池农听的是目瞪口呆,难以接受之余,他们骂还真想做江湖骗子,巧立名目,榨取前程,有损阴德。 我却不以为然,辩解道:“我这样做,正是不想把这一行做滥。郑家家大势大,人脉极广,我给他们家出相,他们必然会说出去,这也一定会引来其他的人请我出相,我总不能不去吧?不去肯定引起怀疑,所以要事先定下规矩!这与骗钱无关,要知道,这世上的钱是赚不完的,但命却是随时都可以到头的,有句话叫做‘夜路走多了,迟早遇到鬼’,行相不分节制,没有规矩,迟早也会遇到恶果。所以好好活着第一,慢慢出相第二。” 说罢,我又跟他们解释说:“反过来想,我越是立下这样的规矩,请我的人就越多,世人有一个通病,厉害的人物都要讲规矩,如果没有规矩,那就一定不厉害。” 我这番说辞说的他们两个无言以对。 不过这些话,他们也只是说说而已,之前,我从来没有正式行过相,这是第一次,成哥和池农没想到我还真把规矩搬出来了,他们傻傻地看着我,成哥咽了口吐沫:“师父,你说啥呢?” 池农也拼命给我挤眼,他那大眼珠子都快挤掉了。 我没有理他,而是等着郑家人的回话,郑家人全都愣住了,面面相觑,只有郑景麓最先回过味来,撇了撇嘴,讥讽道:“又搞规矩,我看你是不敢看了吧?” 我连看都没有看他,淡淡地看了一眼郑蓉蓉,说:“但郑蓉蓉小姐亲自去接我,我就自破一次规矩算了。” 郑蓉蓉一怔,随即神色复杂地笑道:“谢谢你。” 成哥在后面低沉地嘟囔了一声,我听见他说的是:“鬼迷心窍,见色忘义……” 我却不是出于这个意图,郑蓉蓉不说破我的本来面目,我承了她一个人情,现在还给她,这样没有什么束缚,心中放松了许多。 老头子、郑景山也都笑道:“谢谢大师傅,谢谢。” 老太太也讨好的笑道:“那就劳烦大师傅再给我看看相,我可真是怕了。” 我点了点头,默然地看着老太太,神情逐渐严肃起来,片刻之后,我说:“老太太的中、下停之上依旧有赤红之色,且透着青色斑点,疾厄之兆并没有解除,以后还会有中风的可能,甚至还有死兆!” 郑景岳和郑景麓对我的话不屑一顾,但老头子、郑蓉蓉和郑老太都紧张起来,郑老太最是紧张,急忙问道:“大师傅,我这灾能解不能?” 我“呵呵”一笑,并不答话。 老头子见状,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师傅,我娘这病灾能不能解除?” 我又是“呵呵”一笑,依旧不吭声。 郑蓉蓉求救似地看向我,我只好开口说道:“好了,你们不懂我的规矩,我就把话说明吧,先付相金,自然相告。” 老头子一愣,随即笑道:“这个自然,红包,我事先已经准备好了,这就给先生。” 老头子话音未落,老大郑景山便从怀里掏出一叠红包,我一眼瞥见是五个,每一个都是厚厚的,里面的钱币显然数目不菲,老大笑着伸出双手,将红包递给我。 看来老头子果然是事先准备好红包了。 我坦然接过红包,然后递给成哥说:“打开,拿出里面的钱,数数。” 站在一旁的郑老二和郑老三各个脸上不忿,郑老三小声骂道:“就知道他会这样,不要脸!” 成哥慢慢将钱数完,我看的分明,每一个红包里都是一百张百元大钞,总共五万块钱! 看来我上次说的话,他们都照办了。 看着那些钱,我心里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心想这钱赚的果然容易,上下嘴皮子一动,几分钟的事情,就有五万元进账,唉,也不知道是可喜还是可叹。 郑老二不冷不热地说道:“老三,看见了吗,这比抢钱还容易。” 我淡淡地说道:“破财消灾。我之前说过,相术,观天知命之术,进行的便是泄露天机之事,说的多了,便祸从口出,因此需要以财消灾,让上天知道我并非是刻意泄露天机,而是为了生计。而有灾者,也需破财,如此才应了有一得必有一失之理,否则,消了灾却不破财,只得不失,有违平衡,会招致更大的灾难。” 郑老大笑道:“大师傅说的很有道家的哲学意味,理应如此啊。” 老头子也说:“破财消灾是自古以来的规矩,大师傅说的不错。” 郑老二忽然道:“或许只是个幌子而已。” 郑老三接着说道:“不错!江湖骗子都是打着这个幌子骗钱的,真正的大师、大侠都是急人之难,不计报酬的。” 我冷冷地回敬道:“你说的那些大师、大侠,恐怕下场都是饿死的。” 郑老大也劝道:“对呀,太上老君和如来佛祖尚且收取供奉,人家怎么就不能要报酬呢?” 郑老三啐了一口:“我呸!大哥,你什么时候跟他穿一根裤子了,他能跟太上老君、如来佛祖相提并论?也配?” 老头子听见这话,连声呵斥郑景麓,老太太也骂道:“你这个鳖孙子,想让我早死吗?” 郑景麓低声嘟囔道:“我是鳖孙,您不就是老鳖吗?” 老头子又是连声喝骂,郑景麓这才不说话。 老头子对我赔笑道:“他们不懂事,您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 我面无表情,淡淡地说道:“老太太的状况并不难相,相色一途足能看出她的疾厄原因。老太太满脸肉色,看似正常,黄色微枯,但是以相色一瞥之间,就能看见其面如云昏雾暗,此乃相术十色中的朦色,我看这朦色是从老太太面上承浆处入,从人中处出,散于三停。” 我尽捡些他们能听懂的说,太深的我说了他们也不懂,而且也没必要泄露太多,让他们知道大体是个什么状况就行了。 老太太听我这么一说,满脸紧张地问道:“大师傅,这是因为什么引起的?” 郑蓉蓉也睁着一双大眼,好奇而诧异地看着我。 我说:“你年事已高,是老阴之身,本身就已经阴盛阳衰,抵御能力很弱,再加上祟气入侵,日积月累,导致此变。” 老头子听见,连忙问道:“祟气入侵?哪里有祟气?” 我看了他一眼,说:“自然是你们的房子。” 郑蓉蓉吃了一惊,问道:“你是说我们这栋别墅里有祟气?” 我说:“是的。” 郑景麓听见,又忍不住道:“满口胡言乱语!” 老头子却道:“大师傅,这个房子装修的时候,用的材料都是上好的,怎么会产生祟气呢?” 我目光森冷地看着他:“一年之内,这里是否发生了邪祟袭人的事情?” 老头子脸色一变,目露惊恐地看着我,郑家三兄弟的脸也都变得惨白,老太太更是猛烈地咳嗽了一声,面如死灰,只有郑蓉蓉,神色还算是最自然的。 正文 第三十八章 九宫格房,破镜之局 第三十八章 九宫格房,破镜之局 郑蓉蓉道:“大师傅,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我们家为什么会有祟气?” 我“哼”了一声,说:“材料不好,固然会产生祟气,但是房间构造不合理,气流不畅,阴进阳出,邪郁于内,自然也会滋生祟气。--” 老头子醒悟似的道:“先生是说这房子的风水不好?” 我说:“可以这么说,大风水尚可,小风水有恶。” 郑景麓插嘴道:“你不是相士吗?怎么又看起风水了?” 我淡然说道:“风水学本就是相术的分支,所谓相阳宅、相阴宅、相山势、相地形、相河川、相草木,均属相术中的相形一途。” 郑景麓还要辩解,郑景岳撇了撇嘴,说:“看相的没别的,就胡诌的本事厉害,老三,你说不过他的。” “也是啊,我都忘了。”郑景麓冷风热潮道。 “你们闭嘴!”郑老太大怒道。 老头子也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转而问我道:“那能不能麻烦大师傅帮我们看一下这宅子,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我们尽快改掉。” 我犹豫了一下,看了看郑蓉蓉,只见她双目之中尽是央求的神色,我拿足了势,便假意叹了一口气,说:“好吧,我就把‘旬不过一’的规矩也免了吧。” 老头子、郑景山和老太太都干笑起来,郑蓉蓉脸上也微微发红,她显然以为我是因为她才又破了个规矩。 而我正是想要她这么认为,要打入郑家内部,必须和郑家里的一个人建立良好的关系,这个人自然非郑蓉蓉莫属。 我看着面露喜色的老头子,说:“别的规矩就不能再破了,相金照付。这次不是相人,而是相形看宅,相金是两万。” 老头子点点头道:“师傅说的是正理,刚才是相人,这次是相宅,不一码事,自然还要付相金。” 郑景山二话不说,又从怀里摸出来几个红包,递给我。 看来他们这次准备的还真充分。 但郑家老二和老三对我绝对是恨得咬牙切齿,他们看我的眼睛里都冒着火,如果拿一张纸放到他们眼前,一定能烧着。 成哥点了点钱,说:“师父,三万块钱。” 我拿走一个红包,递给郑景山,道:“绝不二价,不能少,自然也不能多。” 郑景山愣了一下,只好又把钱拿走,笑道:“大师傅真是个原则很强的人。” 我环顾了一下屋子,仔细地检查了一遍郑老太所住的屋子,然后走出来又看了看这一层楼上的其他屋子,这一层楼上没有大的凶险之相,无论是音、色,还是形、味,都还正常。 看来看去,只有一些不大不小的毛病。 我微微有些失望,然后缓缓地说道:“我进这屋子里的时候,便瞥见有暗色闪现,相色十种,青、黄、白、黑、红、赤、紫、暗、滞、朦,暗色本不易见,在人身,则发于肉里,现于表皮;在物上,则发于秽气,现于中空。这里的暗色,乃是阴阳二气相冲之后出现的凶色。再加上我隐隐嗅到空气中有一股涩味,此味乃相味十五种的不吉之味,两下结合,再验看室内的布置,发现厨屋与卧室厕所门正相对,正是犯了‘两极之煞’。” 我说了许多,见众人都有些发呆,显然是没有听多大懂,但是我最后的几句话说的很明白,厨房的门与卧室的厕所门相对,这是犯了忌讳,他们应该能听出来。 老头子问道:“大师傅,什么叫做两极之煞?” 我说:“两极就是阴阳二极,厨房主火,阳盛;厕所主秽,阴獗。两门相对,阴阳相冲,若其气不得出,便是犯煞。此即为两极之煞,时日久了,便致人生病多灾。” 众人面面相觑,老太太手持拐杖,喊道:“我就说人住的屋子里装厕所不好,我就不想住,你们非要让我住,现在出事了吧!” 老头子赶紧劝慰道:“妈,您别着急,现在大师傅在,就请他破解一下,肯定保您长命百岁。” 老太太眼巴巴地看着我:“师傅……” 我说:“既然知道了原因,那自然很好破,把厕所拆了最好,如若不然,两门之间置放一屏风也可以。” 老头子也问我:“这样就行? 我说:“是的。” 郑景麓冷笑道:“拆厕所,说的好听,你知道装那一个厕所花了多少钱吗?还有,两门之间放一个屏风,多碍事!这都什么破主意,不瞎折腾人吗?” 老头子狠狠地瞪了郑景麓一眼,郑景麓怒气冲冲地闭上嘴。 我走到厅中来回看了看,看见楼梯,心中一动,便说:“我去三楼看看。” 老头子对郑老太说:“我陪着大师傅,您就好好待着。” 郑老太说:“老二、老三,你们给我留下,把我屋子里的床铺给我挪走,挪到那个小一点的卧室里,我不住这一间!” 我上了三楼,众人都跟着我,郑景岳和郑景麓虽然不太情愿,但是还是留在了第二层,给郑老太搬房间。 我在三楼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只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气,我问郑蓉蓉道:“你在三楼上住?” 郑蓉蓉道:“是我。” 我说:“不错,格局很合理。” 郑蓉蓉微微一笑,说:“我爸爸在一楼住,麻烦师傅也看一下。” 我点了点头,慢慢下到一楼,来回看了一圈,只见进门处是个大厅,入室很深,楼梯在西,紧挨着楼梯的是个厨房,往内是餐厅,西南方位是个大落地窗,有个半进半出的阳台,面积不小,卫生间在东,书房在北,东南角和东北角都是卧室,这是个很典型的三室两厅一厨一卫格局。 我看了半天,然后指着东南角的那个卧室,问道:“这个卧室是主卧还是次卧?” 老头子说:“这个向阳,是主卧。” 我心中一动,说:“我能进去看看吗?” 老头子点了点头。 那个卧室正是去年郑老太中邪的地方,也是德叔重伤之地,当然也是我身上侵染邪祟的地方,那是化芳生前所住的屋子。 我来到郑家,最想检查的屋子就是这个。 我想,如果邪祟存在,既有可能会在这个屋子里,尤其是化芳的遗像,至今想起,我还是能记得她嘴角、眼角处都流露出的诡异笑意。 老头子打开屋门,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但是当我进去的时候,却失望了,这个屋子里已经不是之前我来时的样子了,整个屋子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去年的双人床变成了一个大型的单人床,木质衣柜,金属衣架,一张暗红色的写字桌,一个真皮转动座椅,一件蓝色塑料鞋架摆放着几双皮鞋,除了这些,并没有别的东西。 而墙上,一幅画都没有,化芳的遗像没有了。 我怔怔地看了半天,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我的煞暗斑痕也没有丝毫反应,幻觉当然也没有出现。 邪祟必定不在这个屋子里。 我只好扭头走了出去,在大厅里看着房间的格局,沉吟起来。 老头子见状,问道:“是不是不好?” 我忽然心中一动,想起来《义山公录•相篇•相形章》上记载的一个图形,再看看这别墅的第一层,我说:“这一楼九区间,类似九宫格局,东北为贪狼,其位大吉;正北为破军,其位至凶;其余武曲、文曲、巨门等位也各有吉凶,但主卧所在地并不好,乃是‘破镜之局’!” 正文 第三十九章 相士金口,片言断生死 第三十九章相士金口,片言断生死 老头子沉吟道:“破镜之局又是什么意思?” 我看了一眼老头子,淡淡地道:“就是夫妻不合,两情相克,时日若久,非寡即孤。()” 我这话刚好说到郑家人的痛楚上,老头子顿时一愣,脸色有些难看,郑景山也不笑了,低声说道:“难道妈妈是因为这……” 郑蓉蓉打断他道:“别说了!大哥。” 郑景山勉强一笑,没有继续说。 老头子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大师傅,我和我老婆在那里住了也有十多年了,感情一直好好的,中间也没发生过什么两情相克的事情啊。” 我淡然道:“郑先生,良药苦口,良言逆耳,我知道我的话你听着不舒服,但是我既然相了,就会把话说清楚。我看你的面相,鱼双目眼角凹陷,尾糟纹杂生,奸门晦暗阴沉,以我相门相形、相色之道来看,妻子并非一位,前后两妻,一个两地分居,一个中年横死,是不是?” 老头子大吃一惊,愣愣地看着我,郑蓉蓉和郑景山也吃惊地看着我,过了一会儿,他们两个又扭头去看老头子,只见老头子满脸都是尴尬却又惊讶的复杂神色,郑蓉蓉问道:“爸爸,他说的对吗?” 我一愣,再看他们父子、父女三人的表情,心中暗道不好,肯定这个老头子还有一些事情是瞒着郑景山、郑蓉蓉的。 而且应该跟前妻有关。 老头子神色极不自然地笑了笑,说:“大师傅没有说错。” 郑蓉蓉眼中闪烁着一丝怒火,说:“爸爸,你不是跟我们说你的前妻去世了,你才娶的我妈妈吗?她现在好好的,只不过分居两地而已,你为什么要骗我们?” 老头子目光闪烁,然后说:“蓉蓉,爸爸也得有点隐私是吧,当着大师傅的面,你就给爸爸留点面子行吗?” 郑蓉蓉“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我心中奇怪,这个郑卫鸿为什么要瞒住这么一件事情呢?按理说,前妻没死,离婚再娶,那也不是什么特别丢人的事情吧? 我朝老头子笑了一下,说:“不好意思,郑先生,我说了不该说的话。” “没关系,这样足见大师傅神相的本事。”老头子挤出一丝笑意。 郑景山看着我,眼睛的余光却瞟着老头子,试探性地问道:“大师傅,如果改改这别墅一楼的风水,是不是会更好一些?” 我微微一笑,也不置可否。 这时候郑景麓却从楼上走了下来,还未走到楼下,便喊道:“大哥,你少听人胡诌,咱爸妈已经在一起过了几十年了,同甘共苦,守着这么大一份家业,难道是因为风水好?这个人就是个骗子!他能看出来奶奶中风,不是因为他有本事,而是因为奶奶年纪大,随时都有可能中风,恰好被他撞上了。他能看出来咱爸前妻的事情,是说明他去查探过,他要骗咱们家的钱,肯定是要下一番功夫的,你让他改风水,他肯定还会再要钱!” 成哥忍不住道:“我师父凭真本事看相,自然要报酬,这个也是你们自愿给的,我们怎么骗了?” 郑景麓跳到我面前,冷笑道:“凭真本事看相,有种给我看看,看看我会得什么病?” “三哥!”郑蓉蓉嗔怪道。 “老三,有点过分了啊。”郑景山也说。 但是老头子却一副魂不守舍的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郑景麓见老头子不吭声,更加放肆地说道:“算命的,敢不敢给我看?” 我面无表情地说:“第一,我不是算命的,我是看相的;第二,我不能为你破了我的规矩,寻日之内,不会给你看的,即便是过了十天,只要我不愿意,还是不给你看。” 郑景麓冷笑道:“不就是想要钱吗?我有的是!” 说着,郑景麓从怀里掏出钱包,抽出一叠百元大钞,猛然朝我脸上扔去,我淬不及防,微微吃了一惊,却见成哥手一抬,似乎在空中抓了一把,然后又放下,谁也没有看清他的动作,但那些钱竟然又回到了郑景麓的手上! 虽然之前我见过成哥那敏捷的身手,但他使出犹如变魔术似的这一招时,我还是吃了一惊,众人也都傻傻地看着成哥,郑景麓脸色也极难看,他将手里的钱摔到地上,大声道:“拿去花吧,小爷赏你的!” “混蛋!”成哥和池农都忍不住骂道。 “放肆!”老头子也终于忍不住呵斥道。 郑蓉蓉的脸色通红,神色不安地看着我。 这是极端侮辱人的表现,我气得有些颤抖,但是刹那间,我看见郑景麓脸上猛地闪过一抹黑茫,转瞬即逝,但他额头上的颜色都变了和之前不太一样了,我心中一惊,平稳呼吸,凝定心神,以相色之术看了看,心中更是吃惊。 郑景麓见我一脸茫然惊诧的神色,冷笑着撇了撇嘴,说:“喂,神相,吓傻了?敢不敢给我看看?” 我摇了摇头,看着郑景麓,淡淡地说道:“我不收死人的钱,也不给死人看相。”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热烈的夏夜,灯火辉煌的别墅里,却忽然有一种可怕的阴冷。 “大师傅,你,你别和他一般见识……”郑景山说。 老头子眉头皱了皱,没有说话。 郑蓉蓉也不知道是被我的话给吓傻了,还是在想别的事情想的出神了,她的表情怔怔的,仿佛是呆住了。 池农在我身后轻轻推了我一把,意思是让我不要冲动,莫逞口舌之快。 但是我没有,我没有说谎话。 郑景麓却大怒,青筋暴露地瞪着我,大骂道:“你说谁是死人?” 我看了他一眼,忽然觉得他有些可怜,我说:“我本不想说的,但现在你非要听,我就说给你听好了。你上停之色惨如枯骨,山根、年上、人中处皆有黑芒乍现,此为凶死之兆,且色如昏醉,乃神带杀之相!如我所相不差的话,你的死期快到了,且是不得好死!” “你别乱开玩笑!”郑蓉蓉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似的,大声喊道。 郑景麓却已经双眼赤红,骂道:“混蛋!咒老子!” 话音未落,郑景麓便一拳挥来,冲着我的鼻子而去。 “老三不要冲动!”郑景山连忙制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郑景麓的拳头很快便到了我的鼻子前,众人惊呼中,那拳头忽然不再前进了,这当然不是因为他不想打我,而是他的拳头已经被成哥握住。 不,准确来说,是郑景麓的拳头被成哥的一根指头挡住了。 这是令人震惊的一幕。 最起码惊到老头子、郑蓉蓉和郑景山了,当然,最吃惊的是郑景麓。 郑景麓满脸通红,脖子上的青筋一蹦一蹦的,拳头握的“嘎吱”作响,却不能再前进分毫。 如果说成哥刚才那一手是变魔术,那现在这一手却是明明白白地展现在我们面前,没有丝毫的猫腻。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成哥用一根指头把郑景麓的拳头压了下去,郑景麓动都不能动,成哥虽然是盯着他,但是眼睛里却像是没有他一样。 只听成哥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不咸不淡地说:“你连我的一根手指头都不如,所以还是不要轻易动手了,我师父他老人家不屑于跟你这种人动手,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既然我师父说你是个死人,我也不会为难你的,因为我也不会去伤害一个死人。” 我说:“好了,阿成,咱们走吧。” 说完,我转过身,再也不说话,缓缓地往屋外走去。 成哥和池农自然都跟着我走了。 背后一片沉寂,蓦地里,我听见郑景麓嘶吼道:“你放屁,老子会活得好好的,你等着!” 正文 第四十章 猫头鹰 为 奔奔和小小 打赏玉佩加更! 第四十章猫头鹰 郑景麓嘶吼的声音,被我听在耳中,我不由得想起《义山公录•相篇•相形章》中的话,自己喃喃说道:“似出自破锣,止于罐陶,中空而声糟,音大而韵乱,是为破音!破音,大凶之兆。()” 成哥好奇道:“你在说什么?” 我道:“哦,没什么。” 说完,我缓缓摇了摇头,从各种迹象上来看,这个郑景麓死定了。 同时我又想到,接二连三的厄运启示,这是郑家要败了的迹象吗? 可是我并未从老头子身上看出什么败相来,正相反,老头子身上似乎有一股不一样的气势,那气势,是……咄咄逼人的气势。 对,咄咄逼人,就是这种感觉。 一时间,我心中有些复杂,忽听见身后的郑蓉蓉喊道:“大师傅,等等!” 我稍稍停了一下脚步,还没回头,便听见郑蓉蓉说道:“我送你回去。” 我微微一怔,回过头来,道:“不用了,我们有车。” 郑蓉蓉倔强道:“是我把你接来的,当然还是我送你回去。” 郑蓉蓉那语气很坚决,不容置疑,不容拒绝,大眼睛也很亮,盯着我眨都不眨,倒看得我有些心虚,想到她还握着我的一点把柄,我只好说道:“那好吧,麻烦郑小姐了。” 郑卫鸿、郑景山等人在后面小声嘟囔,我听见他们是在劝阻郑蓉蓉,说夜深了,太危险,一个女孩子不能乱跑,还是让郑景山送我好,但郑蓉蓉却不同意,非要送我。 郑卫鸿和郑景山也只好闭嘴。 池农和成哥扭过头,都朝我暧昧的笑了笑,看见他们这两人的笑容,我不禁有些头疼。 郑蓉蓉确实长得非常漂亮,而且为人也不错,善良,聪明,理解人,没有富贵毛病,但是不知道怎么的,我有点怵她。 我说不上来为什么会这样,或许是在她面前走了光,也或许是她知道我的底细,也或许是她知道了我快要死亡的这个弱点。 总之,我有点怵她。 郑蓉蓉追上我,神色复杂的一笑,打开车门,我们两个都坐进车里,郑蓉蓉开着车,跟在池农的车后面,走了一段路后,忽然问道:“现在你是陈铮还是大师傅?” 我迟疑了一下,道:“你自己随意吧。” 郑蓉蓉说:“你刚才对我三哥说的话,到底是真的,还只是吓唬他的?” 我说:“是真的,不是吓唬他的。不过即便是我说是真的,也是看相看出来的,你肯定也不会太相信。” 郑蓉蓉沉默了一阵,然后说:“你说的对,也不对,我现在对你是半信半疑,因为除了这一件事之外,你说的别的事情都对了,就连我爸爸前妻的事情,都能被你看出来,你真的是很厉害。不过,我希望你对我三哥的预言是错的,不然,你就不是神相了,而是……” 说到这里,郑蓉蓉不说话了。 我忍不住问道:“而是什么?” 郑蓉蓉忽然坏坏地一笑,说:“是乌鸦嘴!因为你说的事情,对我们郑家来说,没有一个是好消息。” 我也忍不住笑了。 郑蓉蓉看了我一眼,说:“你笑得时候挺好的,不笑的时候太严肃了,让我感觉你真的有四、五十岁似的。” 我的笑,不由得变成苦笑了。 郑蓉蓉说:“你找到那个邪祟了吗?” 我微微诧异:“你知道我在找?” “你不惜破了自己的规矩,从三楼看到一楼,把我们家的别墅检查地彻彻底底,难道不是为了去找出邪祟?”郑蓉蓉说。 我更加吃惊:“看来我没有看错,你真是个厉害的女孩子,我要做的事情都被你看出来了。” 郑蓉蓉微微一笑,说:“那你找到了吗?” 我摇了摇头:“没有。但是我知道,那邪祟一定在你们家,而且就是你所住的那栋别墅。” 郑蓉蓉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说:“你怎么这么确定?” “凭感觉,或者说,是心相,这也是相术的一种,道行若高,这一种相术,相对耳、目、口、鼻、身来说,还要准确。”我说:“更何况我身上还有那块黑斑,它和害我的那个邪祟还是有点关系的。” 郑蓉蓉默然不语,车子就这样慢慢开着,在一个转角处,车灯转向,打到了路边的一棵树上,一张毛茸茸的脸,赫然出现在车灯中! 绿幽幽的眼睛,在那车灯光中熠熠闪亮! 不但是我猛然一惊,郑蓉蓉也“啊”的一声尖叫,突兀地踩了一脚刹车,强大的惯性差点让我的头撞在挡风玻璃上,刺耳的摩擦音,立即划破寂静的夜空。 “咕咕喵!” 一声怪啸,那树上飞起一只大鸟,是一只猫头鹰。 刚才车灯里照见的那张毛茸茸的脸,就是它的脸! “原来是一只猫头鹰啊,吓死我了!” 郑蓉蓉拍了拍胸口,回顾我道:“你没事吧?” “没事。”我摇了摇头,心中却突突地乱跳,因为那猫头鹰看上去太眼熟了! “你们怎么了?” 池农也停了车,走了过来,问我们怎么回事。 “看见了一只猫头鹰,吓了一跳。”郑蓉蓉道:“没什么事。” “哦。”池农说了声:“小心点。”然后便回到了车里。 郑蓉蓉也又发动了车子,我们继续前行。 郑蓉蓉用余光瞥了我一眼,道:“你真没事?” “没事啊。” “可你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可能是路灯光照的吧?” “哦。” 郑蓉蓉不说话了,在我心中,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脸色确实有些异样。 因为那猫头鹰,我怎么想,怎么觉得它是潇潇。 之前邵薇带出来的潇潇。 若它真的是潇潇,那邵薇在什么地方? 可若真的是邵薇,她为什么不出来见我? 我们已经好久都没有见过了。 这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车,很快就开到了池农别墅所在的山下停车场,途中再无异常情况出现,我下了车,看着郑蓉蓉调转车头,在其将要离开的那一刻,她摇下车玻璃,稍稍探着头,说:“陈铮,不管怎样,我还是希望你能好起来。” 我点了点头:“谢谢你。” “客气。”郑蓉蓉微微一笑,用无需商量的语气道:“把你的手机号告诉我吧。” 我是一个不太喜欢玩手机的人,但是郑蓉蓉走了之后,我看着我的手机,心想:“这也是个便于人们沟通的好东西。” 但是这便于人们沟通的好东西却没有给人带来好消息。 我们睡到天明,无事发生,也再没有看见猫头鹰,更没有看见邵薇,这让我有些许失落。 邵薇若是来了,她会是个强有力的帮手。 也没有把这事情告诉成哥和池农,毕竟还不能确定。 但是就在郑蓉蓉走后第二天夜里,我睡得正迷糊,手机震动声大作,我不想去看,更不想去接,但偏偏我的听觉极为敏锐,搅闹的不行,我拿着手机凑到眼前,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来电之人的名字--郑蓉蓉。 是她? 这个时候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你好,有事吗?”我怀着一丝不好的预感,接通了电话,我没有期望郑蓉蓉是因为寂寞无聊才给我打的电话,这时候肯定有事,而且事情不会很好。 “陈铮吗?”那边郑蓉蓉的声音竟然是哽咽的。 “你怎么了?”我瞬间又清醒了许多。 “呜呜……” “你别哭,你说怎么了?”我一阵惶恐。 “我三哥,他,他死了……”郑蓉蓉泣不成声地说。 “啊?” 瞬间,我脸上的肌肉全僵了。 正文 第四十一章 不得好死 (本章部分描写可能引起不适 小心阅读) 我坐在车子里,一动不动,成哥和池农也都面色阴沉,池农默默地开着车,成哥沉重地望着窗外快速闪过的树影。() 十分钟之前,郑蓉蓉与我通话的情景一遍又一遍地在我的脑海里回映。 “我三哥他死了……” 这一句话瞬间把我惊得面无人色,虽然这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但是当我直面这个结果的时候,心中还是有种难以言喻的阴森恐怖感觉。 片言断人生死,我做到了,但是却没有任何喜悦感。 我沉默许久,不知道该怎么说话,郑蓉蓉大哭起来:“我现在很害怕,虽然爸爸已经打了急救电话,也报警了,但我还是很害怕,你能不能来?” 我终于有话说了:“你别慌张,可能这只是个意外,你哥哥或许没有死,等医生去了,就能治好他。” 郑蓉蓉大声喊道:“不,我知道他一定死了!你也说过他一定会死!” 我脸上冷汗直流,呐呐地道:“对不起,当时我不该说那种话……” 郑蓉蓉小声啜泣了一会儿,说:“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刚才我失控了,我妈妈刚刚去世没多久,我哥哥就……我知道这不关你的事情,可是我现在真的很害怕,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就是想见见你,让你来看看,我想你能帮助我们。” “好,我马上过去,你不要慌,我很快就过去了。”我说。 “嗯。” 我挂了电话,一边穿衣服,一边大声喊成哥和池农,成哥回应道:“早被你吵醒了,怎么回事?” 我大声喊道:“郑景麓死了!快起床,咱们去郑家!” “什么!” 我听见池农和成哥异口同声的喊道,然后是一阵床铺猛烈翻腾的声音。 “农哥,快来给我化妆!” “好!” 我们很快就出门了,坐上车,直奔郑家。 走了好一会儿,池农忍不住说:“铮子,我也不知道是该真佩服你,还是该害怕你。” 我还没有说话,成哥便翻着眼问道:“死兽医什么意思?” 池农说:“之前,铮子预言郑老太中风的事情还算能接受。但是铮子昨天夜里说郑景麓一脸死相,结果今天夜里就真的死了,这,这也太准了吧。郑景麓虽然是个混蛋,但是他真的死了,我还是有一点不舒服的,开个玩笑,铮子啊,你是不是会咒人?” 我说:“我那不是预言,是相出来的,昨天夜里看见郑景麓的时候,一股死色与形带杀之相同时现于他的面上,时日已经不多了,慢的话,七日之内,快的话,三日之内,总见分晓。但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成哥皱着眉头:“郑景麓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说死就死呢?他是怎么死的?” 我说:“蓉蓉在电话里没说,她的情绪很差。” “蓉蓉?”池农忽然笑道:“铮子啊,我看你对郑蓉蓉的表现有些不对啊,怎么现在连称呼都变了?” 我面上一热:“她是咱们的朋友嘛。我就觉得郑家只有她还是个好人。” 成哥说:“郑家老大郑景山也挺不错的,最起码不跟咱们唱反调。” 我沉吟了一阵:“郑景山或许是以他父亲老头子的行为为导向,迎合老头子,以讨好他的欢心吧。” 池农点了点头:“他确实是个精明的人。” 成哥忽然说:“铮子,你说郑景麓会不会是被那个邪祟给弄死的?”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是郑景麓没在老头子生活的一号别墅住,而我可以肯定那个邪祟就在一号别墅。” “但你不是也没找到那个邪祟吗?”池农说。 我皱眉道:“这才是我最头痛的地方,明明觉得就在那里,却找不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郑家有一股怪怪的气氛,而且昨天晚上,我去的时候,也确实看见郑家一号别墅的楼顶上有异亮的光芒,那十有八九是人眼,楼顶有人!” “那为什么郑家人都说没有?”成哥问道。 池农也说:“而且郑家的保安、监控设备我也看见了,确实不可能会有人爬到楼顶,而不引起人注意。” 我叹了一口气:“或许他们知道而故意不承认呢?这世上就是有许许多多人,宁可活得不明不白,也不要看清事实。” “你想多了,铮子。”池农笑道:“郑景麓的死刺激到你了,不要放在心上,这不是你的错。” 我摇了摇头:“我没有受什么刺激,我只是感觉郑老太中风只是个开始,郑景麓的死也不会是结束,郑家,真的很奇怪……” 说完这一句话,我默默地发起呆来,刹那间一股莫名的寒意遍布全身,我不由得缩了缩脖子,郑家一号别墅到了。 郑景麓不在一号别墅,而是在四号,我们远远地就看见那里灯火通明,几辆警车停在那里,我们便慢慢地开了过去。 我给蓉蓉打了个电话,说我到了,她说马上下来接我们。 我们走到门口时,那里已经拉起了警戒线,有两个民警站在外面,拦着我们不让进去,还神情严肃地盘问我们是什么人,我们还没解释,蓉蓉便过来了,她告诉民警说我们是郑家的家人,是来协助警察办案的,这样才顺利把我们带了进去。 郑蓉蓉的眼睛哭的红肿,脸上还有泪痕,我们进警戒线后,她对我轻声说道:“谢谢你能来。” 我说:“客气。你三哥怎么样了?” 郑蓉蓉带着我们进屋,一边走,一边说:“医院的医生已经走了,说没救了,现在有三个法医在检查,还没有宣布死亡,但是……” 郑蓉蓉的话没有说完,就又开始流泪了。 我连忙笨口笨舌地安慰她,她才停止哭泣。 我们进了屋子之后,看见屋子里有许多人,老头子郑卫鸿、郑景山、郑景岳都在,还有四五个民警,三个医生,在大厅里围成一圈,大厅角落里还有一个保姆、两个保安,都惶恐不安地站着,他们的脸色都是惨白异常,眉头紧皱,显然是很害怕,而且还看到了不想看的事情。 我们四个进来,屋子里的人竟然都没有注意到,圈子中间的人我们看不见,但显然是郑景麓。 我忽然嗅到空气中有一股异味,又腥又臭又香,这种味道是…… 我脸色一变,猛然听见池农喃喃道:“人肉熟了?” 我只感觉胃里一阵恶心,成哥狐疑地看了我们两个几眼,郑蓉蓉脸色更见惨白,几无血色,我们凑到人群旁往人群里面探望。 这一看,我才知道郑蓉蓉为什么会在电话里说郑景麓一定死了,他确实一定是死了! 躺在地上的郑景麓呈现出一种让人极端惊恐而恶心的情形,我相信任何看见这一幕的人都终身难以忘记,而且每想起来一次,都会惊惧一次! 他身上没有衣服了,赤裸裸地躺在地上,全身的肉色都已经呈现出异样的白,就像乳猪被烤熟之后显现出来的颜色。 他的身子已经不是之前那种偏瘦的体型,而是像气球被吹涨了一点,身子微微鼓起来,这让他看起来“胖”了许多。 但这些都不足以让人触目惊心,最让人触目惊心的是郑景麓全身上下都鼓起了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气泡,就像手被极高温度的蒸汽烧出来的泡一样! 那些医生碰到郑景麓的身体,郑景麓的身体立即会掉下一层皮,露出白色的肉层。 一股淡淡的熟肉气味慢慢地弥散开来,我再也看不下去,转过头快速走到一旁,紧紧咬住牙齿,强行压制住呕吐的冲动。 正文 第四十二章 暗夜笛声 第四十二章暗夜笛声 成哥和池农还站在那里,池农忽然说:“你们不用看了,他已经死了,由内到外都熟透了。--” 众人惊讶地抬起头看向池农,这才发现了我们。 老头子的情绪看上去极其低落,眼中还闪烁着泪光,他朝我们微微点了点头,郑景山迎上来道:“大师傅,你们来了。” 他的脸上原本压抑不住一股惊恐而慌乱的神色,看见我们,却仿佛轻松了很多。 民警中年纪最大的那个中年民警,长着一双鹰隼般阴鸷的眼睛,冷暗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我们,微微皱着眉头问老头子道:“他们是谁?” 老头子“哦”了一声说:“他们不是外人,是我的朋友。” 那个民警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那三个医生一老一中一青,自从池农说过话之后,他们就一直诧异地看着池农,看了片刻,那个老医生忽然惊道:“你是张池龙的兄弟张池农?” 池农微微诧异:“你认识我大哥?也认识我?” 那个老医生点了点头:“咱们市里大名鼎鼎的中医世家,我怎么会不认识。我叫叶国,是个老法医,我和你父亲打过交道,他应该也记得我。” 叶国认出了池农,那一中一青两个医生也动容起来,看向池农的目光中又是敬佩又是诧异。 鹰眼民警咳嗽了一声,说:“老叶,叙旧的话待会儿再说,现在还是赶快检查尸体吧。” 叶国尴尬地笑了一下:“高队长,不好意思。” 说完,叶国与那两个年轻的医生小声嘀咕了几句,我隐隐约约听见他们的说话声,是在讨论郑景麓的死因,几分钟后,他们三个相互看看,最后一起点了点头,叶国对鹰眼民警说道:“高队长,他确实已经死亡了,死因应该是高温……高温烧炙……” 真是烧熟了! 我和成哥都悚然动容。 那些医生也都打了个冷颤,因为郑景麓这死因太过于匪夷所思了,也实在太过于让人惊骇。 虽然郑景麓的死是大家预料之中的结果,但郑蓉蓉还是无声的抽泣起来,老头子、郑景山和郑景岳全都面如死灰。 “老叶,你说什么?是烧死的?”高队长愣了片刻,然后才吃惊地问道。 “对,我们都是这个意见。”叶国沉重地说道。 高队长目光闪烁,脸上阴晴不定,半晌才低声问叶国道:“真是烧死的?你能确定?我看他全身都好好的,不像是火烧的吧?” 叶国说:“高队长的怀疑很有道理,我们也很奇怪,但从检查的结果来看,死者确实是高温烧炙至死的,这肉都熟了……” 池农忽然接口说道:“叶法医,准确来说,不是烧的,是蒸的,蒸熟了。” 高队长看了池农一眼,说:“你怎么知道的?” 池农说:“我也是个医生,不过是中医,在我看来,郑景麓是被高温水汽蒸死的,而且不是从外部蒸死的,是从内部蒸死的。” 叶国脸色一变,“啊”了一声,然后又急忙低头去看郑景麓的尸体。 池农接着说道:“可以这么说,郑景麓体内的所有水分在极短的时间内,由于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或原因,都变成了高温水汽,从内部把郑景麓猛然给蒸死了,由于这时间太短,郑景麓根本来不及喊叫就死了。他的五脏六腑看起来都好好的,但其实都已经熟了,而且身体里面比外表更熟。” “这……这怎么可能?”那两个年轻的医生面面相觑,似乎是一时难以接受这种匪夷所思的说法,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高队长深深地看了池农一眼,说:“你不要胡说,蛊惑人心。” 叶国忽然道:“高队长,他说的很有道理,至少我找不出比他说的更有道理的说法!” 高队长狐疑地看着池农:“池先生,我想请问你,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有没有什么切实可信、逻辑可通的根据?” 池农摇了摇头:“没有你所谓的切实可信、逻辑可通的根据。我说过了,我是个中医,中医讲究望、闻、问、切,我就是通过望和闻来判断出来的,如果非要说个依据,其实也很简单,阴阳五行,是中医的根基。不过,我想你高队长接受不了这个说法。” 高队长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池农微微一笑,不再说话,高队长忽然站起来,目光从郑家人的身上一一瞟过,然后沉声问道:“你们之中是谁最先发现郑景麓的尸体?” “不是我们,是她,小张。”老头子摇了摇头,然后看向了大厅的一个角落。 我也循着他的目光望去。 缩在大厅角落里的那个保姆颤巍巍地说:“是我……” “你怎么发现的?”高队长厉声问道。 “我……”那个保姆忽然哭了起来,说不出话。 老头子擦了擦眼泪,说:“小张,不要害怕,慢慢说,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我们知道这件事肯定与你无关,放心。” 小张点了点头,哽哽咽咽地说:“小麓他回来的很晚,回来后也很困,他问我要吃的东西,我给他拿了一些,后来我就去睡觉了,但是不到半个小时,我隐隐约约听见有一阵声音在屋子里响起来,我就醒了,那声音像是吹笛子吹出来的,很好听,但是,但是让人感觉很冷……我心里奇怪,就起床出来看看是哪里响的,但是我出来后,那笛声就没有了,我隐隐约约看见客厅里的地上有个东西,像个人躺在地上,我有些害怕,就想把灯给打开看看,但是我刚打开灯,就看见,就看见他躺在地上……他,他就是这副模样了……” 高队长“唔”了一声:“是这样啊……等会儿!你说你听见了什么声音?” “笛声,是笛子吹出来的声音。”小张说。 “笛声?怎么会有这种声音?”高队长诧异地看着小张道:“你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确实是笛声?” 小张想了一会儿,坚定地说:“我没有听错,就是笛声。” 高队长点了点头,然后朝那两个保安喊道:“你们两个!你们有没有听见笛声?” 两个保安一起摇头,一个保安说:“没有!我什么声音也没听见。” 另一个保安纠正道:“就听见小张叫了!” “半夜里吹笛子,只有一个人听见……”高队长沉吟了一下,然后问老头子等人道:“你们这里有谁会吹笛子?或者你们知道别的人谁会吹笛子,尤其是跟郑景麓有联系的人中,谁会吹笛子,或者谁喜欢笛子?” “我们家没人会吹笛子。”郑景山说道:“而且我们也不认识会吹笛子的人啊。” 郑景岳和郑蓉蓉也都摇了摇头,表示没有什么线索。 “郑董?”高队长看着老头子,想要征询他的意见。 老头子摇头道:“我也想不出来我认识的人中,谁会吹笛子。” 高队长眉头紧锁,扭头看向小张:“你呢?” 小张惶恐地摇了摇头:“我不会,我不会吹笛!我也不认识谁会吹笛!” 高队长说:“那笛声持续了多长时间?” 小张紧张地想了一会儿,然后说:“好像不到半分钟吧,我记不太清,我是被吵醒的,醒来的时候,已经有声音了。” 高队长说:“你能辨别出那是什么曲子不能?” 小张摇了摇头,说:“笛声很飘,就是那种模模糊糊的,有时候有,有时候又没有,感觉离你很近,但是却抓不住,很好听,但是听了之后却让人浑身发冷,像泼了凉水一样,感觉很不舒服。” 正文 第四十三章 老曲老故事,相士相官身 小张的话,说的我们都是浑身一紧。() 高队长皱眉道:“我是问你听出那笛子出的是什么曲子没有,就是你能听出来它吹的是什么曲子、调子不能?” 小张慌忙地摇头道:“我听不出来。” “那曲子是欢快的,还是忧伤的?”高队长脸上的神色越来越难看。 小张又摇了摇头,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听不出来……” “怎么连这个都听不出来?你就说你的感觉,你感觉那曲子是欢快的还是忧伤的,或者是愤怒、怨恨什么的,你觉得像什么就说什么,不用顾忌!”小张是一问三不知,高队长的语气更加重了一些。 老头子也说:“小张,你就说自己的感觉,不用害怕说的不对。” 小张愣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说:“我感觉那曲子不是现代的人能吹得出来的,像是古代的曲子,别的我是真的感觉不出来,因为时间不长,我也迷迷糊糊的……” 高队长狐疑道:“古代的曲子?” 小张“嗯”了一声,说:“我也说不准,反正我就是这么感觉的,跟现在经常听的曲子、调子大不一样。” 老头子的脸色猛然地变了,他看着小张,微微有些颤声道:“古代的曲子?小张,你看见有什么人没有?” 小张摇了摇头:“我没有看见人,我真的没有看见人。” “没有人……”老头子喃喃地说了声,然后眼神恍惚,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 高队长看着老头子,皱眉问道:“郑董,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事情了?” 老头子没有说话,脸上的神情变得更加奇怪,怔怔的,像是傻了一样。 高队长又问了一遍,老头子还是没吭声。 “爸,高队长问你话呢。” 郑景山见状,推了老头子一把,老头子才“啊”的一声,回过神来:“怎么了?高队长,刚才你说什么?” 高队长道:“你想起什么事情了?怎么这么出神。” 老头子“哦”了一声,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片刻后说道:“没什么,没什么……” 我一直细细地看着老头子的表情,知道他现在是在说谎。 高队长也看出来了,他目光一闪,冷冷道:“郑董,人命关天,而且还是你的儿子,因此我劝您有什么话就都说出来,不要有任何顾虑,也不要有任何迟疑,否则都会影响案件的侦破!” 老头子看了看高队长,惨然地笑了一声道:“高队长,我是想起了一个故事,我们郑家家族里流传的故事,但那个故事对您来说,太过于荒谬,是有关神神鬼鬼的,我怕说出来让高队长见笑。” 高队长眯着眼睛看了老头子片刻,然后道:“如果是迷信的东西,那郑董就不要说了,免得混淆视听,耽误办案。” 我却心中一动,暗道:“那会是个什么样的故事,让老头子会在这时候想起来,而且表情还如此古怪?这个高队长,对这些事情这么排斥,怎么能破的好案子。” 高队长见问不出什么线索来,便吩咐道:“把受害者的尸体带走,老叶负责再做一次详细检查,如果咱们市里条件和水平有限,检查不出来什么结果,就往上级申请,调专家过来。” 叶国点了点头,又去看池农,池农笑道:“我知道的都已经说出来了,也没有别的可以帮忙了。” 叶国知道请不动池农,便无奈地叹了口气。 高队长倒是不以为意,对小张说道:“小张,你好好休息休息,这段时间也不要乱走,就留在郑家,我想你夜里受到了惊吓,有些事情一时间忘记了,好好休息之后会想起来的。你要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就尽快告诉我,我把我的手机号给你,你直接打给我就行。” 小张茫然地点了点头。 “你们两个也是,暂时不要离开,想起了什么就及时报告!”高队长对两个保安说道。 两个保安忙不迭地点头。 说着,高队长又对那几个年轻的警察道:“你们再仔细检查一下案发现场,看看还有什么可疑的线索没有。” 两三个警察帮着叶国他们把郑景麓的尸体抬走,剩余的几个警察都去搜查屋子。 大家都在忙乱,我和成哥、池农都默不作声,我还在想待会儿怎么安慰郑蓉蓉,郑景岳却忽然指着我叫道:“是他杀的我三弟,是他!” 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我看来。 我微微一怔,没有说话,这个时候,最好是不要说话。 郑蓉蓉大声道:“不是他!二哥,你不要胡说!” 高队长的一双鹰眼却闪烁着阴冷的目光,死死地盯住我,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我还是没有说话,因为我知道这话不是问我的,而是问郑景岳的。 郑景岳神情激动地说:“他是个江湖骗子,前天来我家里算命,敲诈了我们一大笔钱。我三弟不服气,骂了他几句,他就说我三弟面相有异,一定会死,结果我三弟今天就死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肯定是他杀的!” “放屁!”成哥大骂道:“你三哥什么时候死的?今天夜里死的!今天夜里,我们一直都在家里,怎么来杀他?” 高队长制止成哥道:“你不要说话。” 说完,高队长又转而问我道:“郑景岳说的对不对?” 我说:“除了第一句和最后一句,其他的都是对的。” 高队长皱了皱眉:“你算到郑景麓会死?” “不是算,是相。”我道:“算,是卜门的事情,我是个相士。” 高队长冷冷道:“反正就是命理学说,毫无科学依据的推测。” “是。”我点了点头:“可以这么理解,但是我也没有料到会这么快,原本在我看来,最快会是三天。” 高队长又问道:“你怎么能看出来他会死?” “相术。”我说。 “不要跟我扯那些迷信的东西。”高队长说:“我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冷笑一声:“可我就是个相士,我也就是用相术看出来他会死的,你不让我这么说,想让我怎么说?” 高队长目光越来越森冷:“可是我就是不信你的话,你说该怎么办?” 我面无表情地盯着高队长,道:“不如我给高队长相上一相如何?” 高队长“呵呵”冷笑道:“好,我还真想知道我的命。” 我说:“高队长是官,我是民,民为官相,不敢收取相金。” 高队长皮笑肉不笑道:“多谢。” 我眼睛轻轻眯着,端详着高队长的面部,以相色、相形等术揣摩了片刻,然后微笑道:“高队长既然是官,我先为您看看官运。高队长地阁丰满有肉,嘴唇厚重有型,所谓‘颌满丰润,鹤立鸡群,辅弼星朝,一呼百诺’,高队长朝中有人,官运兴隆。但是,高队长此部形有余而气不足,皮下肉里隐隐有晦暗之色将犯于表面,须提防手下为难,免得禄断小人之手。” 我的话还没说完,高队长的脸色已经是变了,阴鸷的双眼中露出既诧异又惊怖的神色,我知道我没有说错。 我暗笑一声,继续说道:“高队长日月双角均已陷落,且有苍白暗滞之死气,恕我说句不大敬重的话,恐怕高队长的双亲都已经辞世了。” 说完这一句话,我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试探性地看着高队长,看他想不想让我继续说下去,毕竟这些事情涉及个人隐私,在外人面前说的多了,当事人会不高兴,我也不想触高队长的眉头。 高队长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皮陡地跳动了一下,低声道:“请继续。”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古人画,窗外脸 我点了点头,道:“高队长的两眉若黄若淡有勾纹,忽浓忽离出断壑,此为典型的中断眉啊,高队长的双亲之中,先辞世的一定是父亲。…………书中对此眉还有评曰:‘兄弟无缘必有伤,财源来去却难蓄’。意思是说高队长若有兄弟,则兄弟之间不能和睦相处,常常生怨恨,而且高队长家中的财富有来有去,饿不着,撑不死,却没有多少积蓄。” 我说话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吭声,当我话音落地的时候,场面一下子静的可怕,高队长一张脸上阴晴不定,目光闪烁了许久,也不知道他内心在挣扎什么。但他一直没有说话。 这场面在静寂中,渐渐变得尴尬,我只好开口打破这尴尬,说道:“高队长,我的话完了。” 高队长微微有些发愣道:“说完了?” 我说:“天机,不可尽泄;凡事,好自为之。” “这两句话,说得好。”高队长用眼角的余光扫视了我一眼,然后道:“那咱们继续说这案子的事情。” 我说:“高队长现在相不相信我的相术?” 高队长“哼”了一声,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严厉地问我道:“今天夜里,从晚上十点到你来这里之前,你在哪儿?” 我怫然不悦:“高队长是把我当犯人审了吗?” 高队长的嘴皮子动了一下,皮笑肉不笑地道:“不好意思,职业习惯,请见谅。” 我忍住气道:“在我徒弟家里。” “谁是你徒弟?” “他。”我指了指池农。 池农点点头,说:“我师父昨天在我家里,我能作证。” 成哥嚷道:“我也能作证。” 郑景岳大叫道:“你们三个是一伙的!” 高队长皱眉:“还有其他人能证明吗?” 我摇了摇头,说:“没有。” 说完,我又反问一句道:“可是你能证明他是我杀的吗?” 成哥是入过大狱的人,对这方面最有经验,当下便说道:“我师父没有杀人动机,没有杀人时间!还有,你们要是怀疑我师父杀人,最起码得能说出我师父怎么杀的人吧?你们现在连郑景麓的死因都搞不清楚,凭什么怀疑我师父?” 高队长“哼”了一声:“所有有作案嫌疑的人,我们都可以怀疑!” 这时候,检查屋子的几个民警都陆陆续续回来了,最先回来的一个年轻民警对高队长低声说道:“高队,咱们刚才看了别墅周围的监控录像,确实没有发现外人进屋子里,而郑景麓进屋子的时候,还好好的,整个别墅里也没有打斗的痕迹。这很诡异啊。要我说,最有作案嫌疑的是和郑景麓同在一个屋子里的人,就是那个保姆。当然,在外面的那两个保安也有重大嫌疑……” 年轻民警说话的声音极低,但是我听觉很好,听的是一清二楚,从年轻民警的话里,我知道自己应该洗脱了嫌疑,但是郑景麓的死因却更加匪夷所思了。 我不相信眼前的这个保姆和外面的两个保安会下手杀掉郑景麓,他们难以做到这种手法,而且我也看了他们的面相,都是寻常之相,并没有大奸大恶的特征。 老头子这时候也说话了:“高队长,他们那天来这里,是我请来看相的,也是我的朋友,并不是什么江湖骗子,跟我们家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不会杀景麓的。” 高队长盯着我,又“哼”了一声:“事情没查清楚之前,你脱不了嫌疑。” 这时候又一个民警做完搜查的工作,然后从卧室里走了出来,不过相对于其他民警的一无所获,这个民警手里却拿着一张纸,像是一张大幅海报。 高队长问道:“小沈,你发现什么了?” 小沈扬了扬手里的东西,道:“我在床角地上发现的,这是一幅人像,是个女人,而且是个古代女子的全身像。” 我们都吃了一惊,高队长的脸上更是猛然变色,急忙道:“快拿来让我看看!” 小沈把那幅人像拿了过来,递给高队长,高队长快速地把画像展开,上面立即出现了一个浑身穿着绿色衣衫的少女。 这是一个很美很美的古代少女,服饰的样子像是宋朝的,看她在画像上的样子,年纪不会超过二十岁,双眉细长,秀如新月,两眼圆大,灿若星辰,嘴巴很小,一点朱红轻启,巧笑嫣然,仿佛要活过来一样。 她的头发很长,黑色瀑布一样挂在脑后,腰很细,一条软带轻轻束着,两手抱在小腹上,手上拿着一根细长的东西。 那细长的东西是…… 长笛! 我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与池农、成哥相视无语。 高队长的面色更加沉重起来,他环顾众人,冷声道:“这幅画,你们都谁见过?郑景麓的卧室里为什么会有这么一副画?” 没有人回答。 小张和那两个保安只是忙不迭地摇头,极力表明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一幅画。 我根本没有见过这幅画,池农和成哥当然也不可能见过。 郑蓉蓉、郑景山和郑景岳都紧张地说不出话来,只是发呆似的盯着那幅画。 而老头子却颤巍巍地指着那幅画,结结巴巴而无比激动地喊道:“笛……笛子,是她,是她!” 高队长吃惊地看了老头子一眼,道:“你认识这个画上的女子?” 老头子道:“我认识!不,不,我不认识。” 高队长厉声道:“郑董,究竟怎么回事!你到底认不认识!” 老头子泪流两行,颓然道:“我只是听说过有关这个女人的传说,并没有见过她,她是古代的人,我也不可能见到她,除非我死了,才有可能在别的地方见到她。但是,小麓的屋子里怎么会有这幅画?难道是她的诅咒来了?” 高队长狐疑道:“什么诅咒?” 老头子喃喃道:“一个故事里的诅咒。” 高队长道:“是你刚才想起来的那个故事?” 老头子道:“是的,那个故事里的主人公就是她。” 高队长沉默片刻,道:“那你给我讲讲这个故事吧。” 老头子无声地点了点头,正要说话,高队长忽然看了看我们,道:“郑董你先等一下,在讲故事之前,还是请无关的人员回避一下。” 我当然知道高队长说的是我和成哥、池农三人,我虽然也想听听老头子说的那个故事,但是人家已经下了逐客令,我总不能厚着脸皮子待在这里。 于是我对郑蓉蓉说道:“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如果有事的话,你再跟我联系。” 郑蓉蓉看了我一眼,歉疚地说:“对不起。” 我摇了摇头:“没事。” 说完这句话,我就扭身准备望外走,但是刚转过头,我忽然感觉一股森凉的冷意弥漫全身,尤其是背上,几乎全部麻了,我下意识地往窗外看去,只见院子里,昏黄的灯光下,一张白色的人脸悄然趴在窗户的玻璃上,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正往屋子里呆呆地看。 我们四目相对,我赫然发现那人脸就是郑景麓! 我头皮一麻,使劲揉了一下眼,然后又迅速往窗外看去,那人脸已经变了,竟变成了郑景岳! 我回头一瞥,郑景岳还站在大厅里! 我脸上冷汗直流,急忙拉着离我最近的池农,想让他跟我一起看看窗外的人脸,但是池农还没有回头,我便瞥见一抹青色的影子在窗外一闪而过,轻飘飘地,没有半点声息,仿佛鬼魅一样,那张人脸早已不见! 池农疑惑道:“怎么了?” 我脸色一变,立即大叫道:“窗外有人!跑了!” 正文 第四十五章 幻象生,再断死 第四十五章 幻象生,再断死 众人都是一惊,我却赶紧望外跑去,众人急忙跟着我跑出去,高队长带着几个民警也飞快地冲了出来,高队长一边跑,一边喊:“大家注意警戒!” 我出去以后,却发现那青色的影子早已没有了。………… 院子里站着几个负责警戒的民警,他们茫然地看着我们从大厅里冲了出来。 “人呢?”我喃喃道。 负责警戒的民警诧异道:“什么人?” 高队长瞥了我一眼,然后问院子里站着的民警:“刚才有别人在院子里跑没有?” 那两个民警都摇了摇头,说:“没有啊。” 高队长看着我:“你是怎么回事?” “我刚才真的看到了!”我急切地说:“那是一个青色的身影!很苗条,像是个女孩子,嗖的一下就过去了!” 说到这里,我心中猛然“咯噔”了一下,我看看高队长他们,他们的脸色也都不自然起来,成哥道:“你的意思是你看见了画上的青衣女子?” 一股冷气从脚底直冲脑门,我默然地点了点头,道:“背影很像很像。” 场面一时沉寂下来,静的可怕。 从屋子里跑出来的几个民警,面面相觑,都看着脸色发白的高队长,等他说话。 “没有什么人啊!”警戒民警打破了寂静,他们说:“我们一直在院子里守着,就算是过来个老鼠我们也能看见,哪里会有什么青衣女子从我们眼皮子地下过去?” 池农拉着我低声道:“你不会又出现幻觉了吧?” 我摇了摇头,我刚才虽然有不舒服的感觉,但是我的神智没有问题,而且我的眼睛更没有问题,就算那两次人脸是假的,但我相信我看见的那一抹身影真的存在! “对了!”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大声喊道:“这别墅里不是有监控录像吗?快去看监控录像,监控录像里一定有那个人影!” 高队长沉默了片刻,道:“走,去看看。” 我看了看现在的时间,凌晨一点十二分。 保安帮我们调取了刚才的监控录像,找到凌晨一点左右的片段,我们都瞪大眼睛盯着电脑屏幕,眨都不眨。 录像慢慢的被放完了,我们都看的很仔细,但结果是录像上并没有任何人影出现在院子里,院子里一直都是那几个民警。 我有些发愣:“这不可能,我刚才明明看见了。” 高队长让保安再放一遍录像,结果还是没有。 我们一连看了三遍,都没有发现人影。 高队长冷冷地看着我:“相士先生,你在搞什么鬼?” “我没有搞鬼!我刚才真的看见了,而且在那青衣女子跑过窗户之前,我还看见了有个人脸趴在窗户的玻璃上,在窥视我们,那个人影的脸,清清楚楚!信不信由你们!”我愤怒地说。 明明看到的东西,别人都不相信,而且本来应该捕捉到那情景的监控录像上也居然没有,我既愤怒,又感觉有些惊惧。 成哥忽然说:“或许那是监控录像捕捉不到的东西。” “你什么意思?”高队长盯着成哥问道。 “比如鬼。”成哥一副神神叨叨的表情。 高队长脸色一沉,道:“你再胡乱捣乱,我就把你们抓走!” 成哥不屑地翻翻眼:“就算不是鬼,但是也有别的可能,这世上高人多的去了,说不定有人能用某种手段屏蔽电子仪器,让监控录像捕捉不到,这个也不奇怪,前年我在……” 池农一听成哥马上要把号子里的事情说出来了,急忙打住成哥的话道:“前年你在我的那个别墅就遇见这种事了,是吧?我记得你跟我说过。” 成哥愣了一下,随即醒悟道:“对,前年,我在你家就遇见一个奇人,从监控摄像头前走过去,摄像头都录不到他!” “胡说八道!”高队长冷冷道,但是语气里却似乎有了半信半疑的意思。 成哥说:“爱信不信,反正我相信我师父,不相信监控。师父,你说你刚才看见那个人影的脸,是男是女,他长什么样子?” “这……”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者根本就不能说出来。 “师父,你说吧,我相信你。”成哥热情而诚恳地说,众人也都好奇地看着我,我嚅嗫道:“我看见是郑景麓……” 短时间的全场沉默。 “啊?”成哥和池农最先反应过来,池农的嘴巴张了张,没有吭声,成哥却失声“啊”了一下。 “放屁!”郑景岳愤愤地骂道。 老头子和郑景山都皱起了眉头,郑蓉蓉也诧异地看着我。 高队长冷笑一声,没好气地挖苦我道:“相士先生,你不要告诉我你有阴阳眼,看到了郑景麓的魂魄。” “不,那不是魂魄。”我摇摇头,有些犹豫地说道:“可能是我看错了,因为当我第二次再看那人脸的时候,他变样子了,变得不再是郑景麓了。” “那是谁?”高队长问道。 “这个……”我嚅嗫片刻,道:“算了,还是不说了,可能是我真的紧张了,以致于看到了幻觉。” 高队长“哼”了一声道:“不管是不是幻觉,都可以说说。” “嗯,我真的看错了。”我为难地说。 刚才一时慌张,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现在想想,自己太过于草率了,有些话根本不方便讲出来,即便是讲出来,这些警察们也不会相信,反而会增加对我们的怀疑。而且这个高队长城府颇深,看他的样子,表面上虽说不信,但内心中的想法不得而知,我若是被他缠上,以后的日子就悲剧透顶了。 所以,关于第二次看到的那张人脸,还是不要再说了。 但是我想的虽好,高队长却冷冷地道:“话已经说了开头,就不用藏着掖着了,说。” “这……好吧……是郑景岳。”我苦涩地说。 又是一阵沉默。 “你个大混蛋!”郑景岳大骂一声,就准备冲过来打我,成哥和池农急忙把他拦住。 郑景岳动弹不得,在成哥怀里张牙舞爪地想够着我,成哥把他往后拖,他自然够不着我,嘴里一个劲儿地大骂:“妖道!贱人!害死我兄弟,又说看见我,老子在这里站的好好的,你怎么看见我了?” 高队长眉头皱着,问我道:“郑景岳就在屋里,大家都看得见,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苦笑道:“我说了可能是看错了,你非要我说出来。” 高队长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既然你是相士,我劝你看什么事情的时候还是仔细一点,总是看错可不好。” 郑景岳大声叫道:“高队长,你现在知道他是弄虚作假,坑蒙拐骗了吧,快把他抓起来啊!” 就在这时候我忽然瞥见郑景岳眉心之间一股青黑之色猛地窜了出来,就像烟囱里喷出来一股青烟似的,他的印堂上下全部变色,但这色泽只是一闪即逝,就像没有出现过一样。 我大吃一惊,一种极其不详的感觉瞬间笼上心头,我颤抖着手,指着郑景岳道:“你,你命宫中突然迸发凶色,长则七日,短则三日,一定有血光之灾!你要小心!” 麻衣相士的规矩,见人有死难,不可不说,至于说出来以后,对方相不相信,那就不用管了。 我说完这一句话后,心还在砰砰乱跳,我仿佛看到了郑景岳的死状,跟郑景麓一样惨烈的死状! 众人呆呆地看着我,又看看郑景岳,郑景岳愣了片刻,然后暴怒道:“好哇!害死我兄弟了,现在轮到我了!有种就趁现在弄死老子啊!什么长则七日,短则三日,老子就不吃你这一套!老子活得舒舒坦坦的,气死你个腌臜穷鬼!” 正文 第四十六章 潇潇再现,薇薇无踪 第四十六章潇潇再现,薇薇无踪 老头子盯着郑景岳,沉声道:“你闭嘴!”说完,又转而对我说道:“大师,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还没有回答,高队长又问道:“相士先生,你这算是再次预言吗?如果你是认真的,我就要记录在案了。()” 我不解道:“高队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高队长“呵呵”干笑两声,道:“你之前不是预言过郑景麓会死吗?结果他真的死了,虽然你说你是以相术观察出来的,但是我们有理由不相信,不过也没证据表明你在说谎。但是,这次,如果你还是认真的,我们就记录下来,看结果是否和你说的一样。若是结果与你说的不一样,那么我们就有理由怀疑你并不能准确预言他人的生死,进而可以推断你就是在说慌,由此也可推论出你有作案的嫌疑。” 老头子、郑蓉蓉和郑景山听见这话,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郑景岳也不再叫骂了,而是安静地听我们说话。 我冷冷道:“高队长,你这是在拿郑景岳的命做怀疑我的赌注吗?” “不是赌注。”高队长笑道:“而是不遗漏任何值得怀疑的蛛丝马迹,不放过任何值得怀疑的作案人员,这是为受害者负责,也是对你负责。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认真的?郑景岳真的在七日之内有血光之灾吗?” 我盯住高队长,无言有时,然后缓缓道:“麻衣相士,不打诳语,我是认真的。” 所有人都沉默了,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就像是看一种非常罕见的稀有物品一样,既惊讶,又害怕。 蓦地里,郑景岳“哈哈”笑了起来:“好哇,我还真想看看我是怎么死的!” 郑景岳的笑声凄厉地回响在苍茫的夜色里,黎明似乎即将到来,但黑夜的黑色却更加浓烈了。 我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似出自棚厩,嘶于马嘴,凄绝而声虚,音高而韵断,是为促音……促音主凶……” 《义山公录•相篇•相音章》如是说。 我和成哥、池农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下,走出郑家,回归别墅。 池农开着车,我和成哥坐在后面,我们一开始都没有说话,车子里静悄悄的。 这时候的天色还很暗,正是接近黎明时最黑的时候。 去山上别墅的路本来就很偏僻,再加上是这时候,所以根本没有行人和来往的车辆,池农开的速度也不慢。 我的心情很不好。 因为我不是那种见惯了死亡的人,对于死亡的恐惧,与生俱来,即便这死亡是发生在别人身上,与我无关,但我还是很不舒服。 更何况,这并不是一起寻常的死亡事件。 郑家到底是招惹到什么东西了? 窗户外的人脸,绿色的人影,究竟是我的幻觉,还是确实存在? 对了,那绿色的人影,似乎有些熟悉。 杨柳! 我一下子想到了她! 会是她吗? 这件事,会和她有关吗? 我问成哥道:“真的有人能躲避过摄像头的监控?” 成哥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没真正见过。但是理论上来讲,应该是可以的,摄像头通过光感进行录制,只要破坏或者干扰了这个原理,应该就能做到。” 池农说:“铮子,我现在倒是很好奇,你这次对郑景岳的预言,是认真的吗?” 我说:“农哥,这可不是预言,是相术,我当然是认真的,我不会无聊到在这种时候,拿他的性命给大家开玩笑。” 池农点了点头,道:“我相信你。不过咱们要小心了。” “小心什么?”成哥疑惑道。 池农说:“铮子的相术出神入化,我是见识过了,但那个高队长并不相信,郑景麓的死已经让他对咱们产生了怀疑,我想如果这次,郑景岳再出事情,那咱们可算是又多了一层嫌疑。” “凭什么咱们又多了一层嫌疑?”成哥怪叫道:“是铮子用相术得出来的结论!” “但是他们会相信你所谓的相术吗?”池农冷笑道。 我想起高队长的表情,淡淡道:“农哥放心,那个高队长信咱们这一套。” “嗯?”池农把脸扭了回来,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我说:“高队长是心服口不服而已,他肯定相信的,只不过他为人太阴,咱们还得提防他利用我们。” “哦。”池农道:“那个高队长看上去确实不是一般人。” 池农把脸转了回去,车大灯照在黑暗中,我在后面看车前座,有些光影,池农的侧脸竟然死灰一样,光泽有异! 我微微一愣,猛地听见一阵“呜呜”的怪声在车内响起,像人的哭声一样。 我脸色一变,连忙问陈成道:“成哥,你听见了吗?” 成哥疑惑道:“听见什么?” 我抬头一看,只见前面不远处就到了山道拐弯口,但车灯之下,那空气竟似浓雾茫茫,仿佛是一道穿越不过的模糊区! “咕咕喵!” 一声凄厉的猫头鹰叫声划破夜的寂静,一道影子从空中掠过! 一种极为不祥的感觉,瞬间掠过我的心头! “刹车!” 我大吼一声。 “啊?”池农踩上了刹车,降低了速度,问道:“怎么了?” “刹车!” 我又歇斯底里地叫了一声。 “噶!” 池农猛地把车刹住,我的身子剧烈地往前面冲去,撞到副驾驶的座上,没有受什么伤。 这时候,我看见一辆如小山一样的大卡车无声无息地从拐弯口处飞奔而来,速度快的惊人,但是整个车上,却没有一个灯亮着! 如果不是我的眼力好,我几乎看不见它! 那大卡车擦着我们的车头而去,迅速地消失在黑暗中。 池农转过头,面色苍白地看着我,脸上的汗珠一滴一滴地往下掉,我从来没见他有这么惊慌狼狈的表情。 “他妈的!” 成哥大口喘着粗气,半天才骂了这么一句。 “刚才……铮子,要不是你,咱们三个,最起码我自己,今天晚上可要完蛋了。”池农虚弱地笑道:“我活这么多年,这是头一次与死亡擦肩而过。娘的,刚才浑身的肉都是硬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成哥没好气道:“你开车开得也太有水平了!那么大一个后十二轮,你也敢去碰?” 池农擦擦汗,道:“我是真没注意--铮子,你是怎么看见有车的?” 我没有说话,而是快速打开车门,从车上跳了下去,我站在路上,朝着四周看去,黑茫茫的夜色,一望无际,几乎什么都无法分辨。 “邵薇!邵薇!” 我大声喊了起来。 “我知道你就在附近!”我叫道:“你出来!你为什么不来见我?刚才那猫头鹰是潇潇,我认出来了!我见了它两次了!” 没有任何人回应我。 远处隐隐有我的回声传过来,显得我有些歇斯底里。 “邵如薇!出来!” 我又嘶吼了一声。 把这几天的压抑和愤懑都喊了出来。 但是,依旧是没人应声。 “铮子。” 成哥和池农都从车上下来了,他们走到我身边,也看了看四周,然后又喊了我一声,池农道:“你怎么了?谁是邵薇?” “还有潇潇、邵如薇又是谁?” “我没事,是一个老朋友。”我有些失落地叹了一口气,然后道:“咱们走吧。” 我上了车,池农和成哥对视一眼,然后也上了车。 刚才那猫头鹰,应该是来报信的吧? 我在心中暗暗想到,它是在警告我前面有危险。 而它的模样,分明就是潇潇,它既然来了,邵薇会不在吗? 可邵薇究竟在哪里? 邵薇如果来了,又为什么躲着我不见? 正文 第四十七章 蓄意杀人 (为“奔奔和小小”的玉佩 加更!) 这次池农开车开得很慢,缓缓行驶的过程中,我还是在呆呆的出神。-- 邵薇有可能就在附近,却躲着不见我,这件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已经被我暂时搁置脑后,我现在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那辆大卡车是怎么回事。 “铮子。” 成哥轻轻喊了我一声。 我没有吭声。 “铮子,你到底怎么了?”池农一边开车,一边说道:“刚才你是怎么预感到有危险的?” 刚才的事情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我的脑子里有一个奇怪的念头一直在蹦,但是我就是抓不住那个念头,因此我愣愣地出神,对池农的话有些没反应过来,池农怔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铮子,你没事儿吧?” “嗯?哦,我没事。你刚才说什么?”我晃过神来问道。 池农与成哥面面相觑,然后又问了一遍道:“刚才你叫我刹车,是看见那个大卡车了吗?为什么我们一点都没注意到?” 池农的话让我猛地抓住了脑海里闪现的那个念头,我豁然开朗,大声道:“不对!” “啊?什么不对?”成哥诧异道。 我沉声道:“那辆车是要撞死我们的!” 池农和成哥的嘴巴一下子都张得老大,池农难以置信地道:“为什么这么说?” 我强压着浑身腾起的冷意,道:“那辆车无声无息,车身上下没有一个车灯是亮着的,在拐道口处,也没有鸣笛。而且,它经过拐道口的时候,速度快的惊人,如果不是我们及时刹住车,后果不堪设想!在它擦着我们的车头过去的时候,我瞥了一眼,那个车没有车牌号。你们想,在这个时候,这条路上,以这种方式开这种黑车,难道是偶然事故吗?” 池农和成哥一下子都不说话了,池农沉默片刻,猛地拧开电打火,发动起车子,调转车头,轰开油门,飞驰着往回而去。 我和成哥都没有做声,因为我们知道,池农是要去追那辆后十二轮的大卡车。 路上,成哥低声问道:“铮子,刚才你到底是怎么发现那辆车的?” 我说:“我看见农哥的脸色有些异样,车子里也有怪音,像是有人在哭一样,这感觉很不好,再加上不远处就是个拐道口,我心里各种不舒服,还有,一个猫头鹰突然飞了过来,叫声十分凄厉,成哥你也听见了吧?所以,我就让农哥先刹车停住了。” 第六感觉,也即耳、目、口、鼻、身、心六法中的心念一法,在麻衣道中占着至关重要的地位,不得不让人警惕。 成哥嘿然道:“这可真是飞来横祸,谁他妈的要对咱们下手?” 我沉吟道:“知道我们的行程,掐点如此之准,又不想我们活着,这样的人虽然不好想,但也不会太难想。” 成哥目光陡然一沉,恨声道:“郑家!” 池农道:“可这是为什么呢?郑家为什么要杀我们?” 成哥道:“十有八九是郑景山那混蛋干的!这货肯定一直以为郑景麓是咱们害死的,所以就要雇黑车撞死我们!” 池农眯着眼睛,道:“要真是这样,那郑景山这小子也太不识抬举了!他以为郑家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吗?以我的关系网,想要毁掉他们家,不是什么难事!” 我叹了口气,道:“不管是不是他,他总算是命不久矣了。将死之人,其鸣也哀啊。” 听见这话,池农和成哥都沉默起来。 我们追了一路,都没有再发现那辆车的踪影,池农道:“看来还是咱们反应慢了,车是追不上了。这个暗亏,就算白吃了,咱们打道回府吧。” 事到如今,我们也只好悻悻而归。 回去的路上,我的手机响了,我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蓉蓉的。 我愣了一下,接通了电话,蓉蓉问道:“你到家了吗?” 我迟疑了片刻,道:“路上出了点小事儿,耽误了,现在正往回赶。” “啊?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蓉蓉的语气一下子急了起来。 听见她这种反应,我的心里暖暖的,道:“没什么大事,就是路太黑,开车开得太快,走错道了。” 郑蓉蓉语气缓和下来,道:“哦,你们可千万要小心一点啊。” 我道:“嗯,放心。高队长他们走了?” “走了。”郑蓉蓉道:“他问了我爸爸一件事,然后就走了。” 我顿了一下,精神有些紧张道:“是那个有关古代青衣女子的事情吗?” 蓉蓉“嗯”了一声,道:“但是,我爸爸只说给高队长一个人听了,我们都不能旁听。刚才,高队长走了以后,我问爸爸,他也不肯告诉我,只是说那是郑家的一个内部传说,是个有关钧瓷窑变的故事。” “钧瓷窑变?”我皱了皱眉头。 一旁的成哥忽然轻声道:“这个我听说过。” 我心中一动,眼睛大亮,对郑蓉蓉道:“好了,你快去睡吧,累了这么久了,这样下去,身体会跨的。” 郑蓉蓉忧愁道:“就算是去睡,也睡不着。你说我二哥真的会……会吗?” 我斟酌道:“嗯……这种事情信则灵,不信则不灵,如果是吉人,那自有天相,你不用过分担心。” 郑蓉蓉叹了一口气,道:“好吧,我知道你的意思。”说完这句话,郑蓉蓉又道:“陈铮,你有时间的话,能找我吗?” “干嘛?”我愣了一下。 郑蓉蓉说:“没什么,就是心里挺没着落的,想找个人陪着,或许能安心一点。” 我恍然地“哦”了一声,道:“可以啊,那我有空了就去找你。” “嗯。”郑蓉蓉的话有了些生机,她说:“找我的时候,要以本来的样子,别装什么大师了。” “好。”我微笑着挂断了电话。 “铮子,我发现你还是挺有女人缘的,那个杨柳就不用说了,现在这个郑蓉蓉对你,也不一般。”池农在前面笑道:“哥哥有经验传授给你,女人在没有安全感的时候,男人往往最容易趁虚而入。” 成哥讥笑道:“一个大光棍,总是冒充情感高手,自以为很懂女人,其实是个蠢蛋。还有经验传授,兽医哥哥,你的经验是光棍的经验吧?” “大傻成!”池农怒道:“闭上你的鸟嘴!” “老子偏偏不闭上。”成哥道:“铮子,刚才你喊的邵薇、潇潇、邵如薇又是什么女人?怎么你身边的女人这么多?” “对啊。”池农道:“铮子,你跟我们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一下车就冲下去喊起来了?我们又不八卦,只是担心你。” “你们又不八卦?”我苦笑一声,道:“其实,不是三个女人,就是一个女人。邵薇就是邵如薇,潇潇,是个鸟,就是那个猫头鹰。” “邵如薇……”池农沉吟片刻道:“这个名字跟昔年五大队的首领邵如昕只有一字之差!铮子,她到底是谁?” “她就是邵如昕的妹妹。”我道:“洛阳邵家的人,跟着邵如昕躲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邵如昕还活着?”池农惊诧道:“她已经多年没有消息了。” “她不但活着,而且还活的好好的,她的本事,当世已经没有多少人能比得上。”我道:“潇潇是邵薇的伙伴,曾经帮助过我和德叔。也就是在我遇到你们之前。” “铮子,这些事情,还从来都没有听你讲过啊。”成哥道:“说来听听吧。” “好。”我道:“到家了之后,我讲给你们听。” 正文 第四十八章 我的故事,成哥的故事 (为矽卡辰砂打赏玉佩加更,今天要累死啊) 往事很长,从我小时候开始讲起,十人沟里遭厉祟袭扰,陈家村里求救于汉生老爷子,十多年后遇见弘仁五叔,遇见义兄,遇见德叔,遇见邵薇……这一切,很长,很长,但是我讲的却很快。() 等我讲完,成哥和池农全都呆住了,瞠目结舌,久久不能平静。 “铮子,你隐藏的可真够深啊!” 成哥终于说话了:“神相没有去世,弘道师父也没有去世……十多年前你就来过陈家村,而且你居然跟神相结拜成兄弟!这些事情,你憋到现在才说!” “铮子是有顾虑的。”池农瞥了成哥一眼,道:“你要知道他的苦衷。” 成哥有些不满,道:“他顾虑什么?他有什么苦衷?” “他有一个傻哥哥,所以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早,免得这傻哥哥泄露出去,坏事。”池农一本正经地说。 成哥一愣,迅即反应过来,跳起来,就朝池农扑过去,嘴里叫嚣道:“老子掐死你!” “成哥,对不起。”我歉然道:“刚开始跟你和农哥接触,我确实有顾虑,但是现在我没有了。” 池农躲着成哥,道:“没关系,你的作法是对的。不要搭理大傻成,他脑子就是缺根弦,你农哥理解你。” “放屁!”成哥骂道:“我也理解铮子。” “那你别闹了,坐好,好好说话。” 等成哥坐好后,池农道:“从往事看来,邵薇这丫头,还是挺好一丫头。” “对,对,我也这么觉得。”成哥道:“可是,她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啧啧啧……”池农叹息道:“大傻成,你的情商真是堪忧。” “我知道了!” 成哥得意地笑笑,然后对我说道:“以我的情商来看,邵薇是想要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所以躲着不见你!说不定,她暗中在帮咱们,她也在查郑家,所以不方便露面!” “狗屎情商。”池农在旁边低低地骂了一声。 成哥不以为意,继续道:“所以,你要耐心地等等,惊喜会出现的。” “大傻成,我能不能一刀捅死你?”池农实在是忍不住了,道:“你脑子缺根弦就缺根弦,老老实实呆一边就行了,能不能别在这里支烂招?什么意外的惊喜?要我说,极有可能是铮子跟郑蓉蓉走得近,邵薇看见了,心里别扭,所以才不出来见人!” “嘶……”成哥倒抽一口气,道:“死兽医,你这话也有些道理。” “我懒得理你。”池农翻了翻白眼。 我摇了摇头,道:“不会的,邵薇对我没有那意思。” “没有?”成哥道:“你怎么知道没有?没有她这么帮你?” “那是义兄的指示。”我淡然道:“我跟邵薇接触的时间不长,也不短,先前我感觉不出她对我是什么意思,但是现在,有了郑蓉蓉的比较,我觉得,她对我没有任何意思。只是朋友,甚至,她虽然叫我归尘哥,但心中却是把我当弟弟看的。” “哦……”池农道:“感情这种事情,确实是说不清楚,理不清晰,没关系,就算没有邵薇,你还有两个,郑蓉蓉也不错,杨柳也挺好。” “对!我尤其喜欢郑蓉蓉!”成哥道:“铮子啊,你跟郑蓉蓉在一起的时候,得保护好她,千万不能让这个小姑娘跟她哥哥似的,遭遇什么不测。” “大傻成,你哪个女人不喜欢?”池农骂道:“还有你那乌鸦嘴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话?” “管你鸟事!”成哥回敬道。 我苦笑一声,打断他们两个,问成哥道:“不说这些事情了。成哥,你刚才在车上,说你知道那个钧瓷窑变的故事,能给我和农哥讲一讲吗?” “当然可以。”成哥得意地瞥了池农一眼,道:“关键时候,还得靠我!” “对对对,还得靠你。”池农催促道:“快讲吧,成成。” “咦……”成哥耸了耸身子,嘟囔道:“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农农,去,给大爷泡上茶!上一盘花生米!” “我去你大爷的!”池农骂了一句。 我在一旁,浑身一震,是真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天虽然已经快亮了,但夜色还是很深沉。 黎明前的夜,总是最黑暗。 我们三个已经过了睡觉的困头,现在都在客厅里坐着,池农真的去泡了一壶茶,拿出来一些花生米,一边吃喝,一边听成哥讲故事。 窑变的故事。 成哥是我们三人中名副其实的百晓生、万事通,他之前跟着德叔在社会上混迹十几年之久,又在大狱里待了十年,见闻经历远非我和池农所比。 民间之事,无论多么诡异奇怪,无论多么冷僻偏门,成哥几乎没有不知道的。 这个窑变的故事,是郑家的家传故事,外人鲜有知者,但由于德叔与郑家的交情匪浅,所以德叔知道这个故事。 德叔知道了这个故事,那么成哥也就知道了。 成哥天生爱管闲事,爱听闲事,也爱说闲事。 成哥呷了一口茶,咂咂嘴,然后开讲:“古时候,中国有五大名窑,分别是官窑、汝窑、哥窑、钧窑和定窑,这个你们知道吧?” 我和池农都点点头,钧窑的所在地就在我们禹都,而郑家正是靠做钧瓷起家的。 成哥道:“咱们钧窑里出的瓷器一般被称为钧瓷,人称‘纵有家财万贯,不如钧瓷一片’,所以钧瓷很名贵,不但现在名贵,古代也名贵。那个时候的钧瓷是御用品,只有皇室中人以及达官贵族才能用。” “那郑家世代是窑工,烧瓷技艺精妙无双,历来向朝廷供奉的都是珍品,但是有一天,皇帝忽然突发奇想,想要一座钧瓷龙椅,便命郑家限期制成,如果失败,就关窑杀人!” 我和池农都是一愣,道:“钧瓷龙椅?开什么玩笑!这不可能做成的嘛。” 成哥点点头道:“是的。钧瓷中流传着一句话,叫做‘钧不过尺’,顾名思义,太大的瓷器做不成,即便做成了也是次品,而龙椅那么大,怎么可能制成?” “然后呢?” “郑家无计可施,只能以侥幸的心理一次次试烧,但试了数百次,从无成品出窑,眼看期限将至,当时的郑家家主也明白,自己的死期到了,不但是自己的死期到了,整个郑氏家族也必然会灰飞烟灭!但这时候,一个关键人物出现了,她挽救了郑家!” 说到这里,成哥戛然而止,一边吃花生米,一边斜眼看着我和池农。 “大傻成,卖什么关子,快讲!”池农不满道。 成哥道:“我都讲到关键处了,你们没一点反应,真没意思。” 我赶紧道:“是什么人出现了?” 成哥这才满意地道:“这就对了嘛,有互动才有意思,不然只是我一个人干说,不像是傻瓜嘛。” 说完,成哥又吃了个花生米,才道:“郑家家主有个女儿,叫郑小清,年方十六岁,既漂亮又懂事,可谓是郑家家主的掌上明珠啊!平时,家人烧制瓷器的时候,小清都在旁边帮忙,她嗓音极好,精通音律,常常吹笛子给大家解闷。” “笛子?”我不由得一愣。 成哥笑了笑道:“不错,是笛子。而且小清经常穿着一身青衣。” 我和池农面面相觑,池农道:“大傻成,这不会是你现编的故事吧?” 成哥摇了摇头道:“不是。不过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等你们听完这个故事后,就会发现郑景麓的死,与这个故事有多大的关联。我现在才明白当时老头子为什么是那那样一副表情。” 我道:“成哥,你继续吧。” 正文 第四十九章 窑变 (钻石满六百,加更,你们厉害) 成哥点点头,继续说道:“小清知道了郑家的危难,跟父亲一样愁眉不展,整日里都在想着怎么样才能替家里解难,所以她也很长时间没有心情再去吹奏那些欢快的笛声了。()” 池农道:“她想到办法了?” 成哥摇摇头,道:“没有。但是皇帝规定的期限很快就要到了,朝廷派遣派来取龙椅的军士也提前到了郑家督造,而那龙椅自然是还没有完成。但郑家的家主心怀希望,准备进行最后一次尝试,如果再烧不成,他就决定自尽而亡!大火之中,泥胚渐渐干硬,眼看龙椅要成,但瓷身之上却‘噼里啪啦’开始碎裂起来,在窑门处观望的郑家人无不大惊失色,郑家家主也惨然一笑,他知道这最后一次的尝试是又失败了,那瓷器马上就会崩碎!” 说到这里,成哥又不说了。 我和池农异口同声道:“那后来呢?” 成哥这才接着说道:“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忽然有人惊呼一声,看上面!众人都往上看,却发现小清爬上了窑室的烟囱,然后竟然从烟囱口纵身下跳,落入了熊熊燃耗的火膛之中!” “啊!” 我和池农虽然是在听故事,但听到此处也忍不住惊讶出声。 成哥道:“只见刹那间,香消玉殒!血肉成灰!纷纷飘落在瓷器之上,而本来已经要崩坏的龙椅竟然停止了碎裂!” 池农惊道:“龙椅好了?” 成哥道:“军士们目瞪口呆,郑家人悲痛欲绝,愤然打开窑门,却意外地发现龙椅烧成了,且烧成后的龙椅釉色绝好,整体看上去竟然清如水,明如镜,润如玉,紫中藏青,青中寓白,白中泛红,颜色之好,前所未有,绝世罕见!” 我难以置信道:“居然还有这种事!” 成哥道:“军士将龙椅带走,献给皇帝,皇帝龙颜大悦,重重封赏了郑家,但郑家却高兴不起来,他们将那座窑封了起来,再也不进去烧瓷,每年到了小清的忌日,全家人都会跪拜烧香。” 说到这里,成哥停住了。 我和池农又惊诧又好奇,意犹未尽道:“没有了?” 成哥道:“还有。” 池农骂道:“毛病!” 我也翻了翻白眼,说:“那你继续啊!” 成哥顿了一下,深沉地说:“后来,皇宫离接二连三地发生了很多怪事。每到深夜,放着钧瓷龙椅的宫殿里都会传出清亮的笛声。有太监和宫女听见那笛声,偷偷往宫殿里张望,他们会发现那龙椅上坐着一个身穿青衣的美丽少女,手里捧着一个笛子,脸上带着笑,目光却很忧郁,而那笛声自然就是那少女吹出来的。” 池农叹道:“看来是小清死后成了厉祟!” 我缩了一下脖子,微微感觉背上有凉意泛出,这个故事乍一听,似乎真的与郑景麓的死有着莫大的联系! 而且,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在小的时候,经过刘伟那一档子事儿,对烧死鬼异常害怕,现在再听到这个故事,心里莫名的不舒服。 成哥浅浅地喝了一口茶,道:“后来,那些听见笛声、看见少女的太监和宫女一个个都死了。他们的死法非常恐怖,全部是将自己点着,然后从假山上跳下去,尸体焦糊烂碎,也不知道是烧死的,还是摔死的。” 池农皱着眉头道:“管这些太监、宫女什么事儿?罪魁祸首是皇帝吧。为什么要祸害这些无辜的人?皇帝没有死?” “皇帝当然逃不掉!”成哥道:“那个皇帝风闻此事,胆战心惊,再也不坐那个龙椅了,他将龙椅锁到一间废弃的宫室里,并立即请来一个本事极高的道士来驱邪纳吉。那道士是上清派的高手,,非常厉害,他在废弃的宫殿里大作法事,那一天夜里,有人看见宫殿里火光闪闪,呼喝之声不绝于耳,不久便有一阵女人的凄厉惨叫声传出去,略等片刻,便风平浪静,什么动静都没有了。人们以为厉鬼已经伏诛,鼓掌相庆,欢呼声中,宫殿的门开了,人们远远看见那道士慢慢走了出来,众人纷纷迎了上去,但是刚到那道士面前,却发现那并不是道士,而是一截已经烧得黑焦的烂肉披着一件道袍而已!” “啊?”我忍不住惊出声来。 池农也是变了脸色,显然也吓得不轻。 “据说那个道士姓张。”成哥瞟了池农一眼,幽幽道:“你们是本家。” “滚你的蛋去!”池农骂了一句,道:“后来呢?” 成哥道:“第二天晚上,皇帝去沐浴,由于心烦意乱,他躺在浴盆中后,便屏退下人,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但那些下人们左等右等,皇帝却久久不出,到后来,吓人感觉不对,进去看时,却发现皇帝已经被煮熟了,满屋子都是肉香,那气味就跟……嗯,就跟炒出来的花生米一样。” “呕!” 池农刚把一颗花生米塞进嘴里,咽下喉咙里,便听到成哥这样形容,顿时恶心欲死,站起来拼命干呕了起来。 “大傻成,你个垃圾!”池农干呕了半天,然后愤愤地骂道。 成哥“嘿嘿”一笑,捏起一粒花生,送进嘴里,优哉游哉地吃了起来,轻松地道:“你的心理承受能力就这么弱?怎么当的医生?” 池农怒道:“老子是医生又不是法医!谁规定医生的心理承受能力一定要很强?” 成哥却不接他这一茬了,转而问我道:“故事还没完,想不想接着听?” 我也被这故事吓得和恶心的够呛,而且我不由自主地想起郑景麓的死状,竟和那皇帝如此相似,实在是匪夷所思,诡异异常。 听成哥这么说,我不由得一愣,然后谨慎地说:“下面的还恶心不?” 成哥道:“恶心的情节已经过去了。” 池农没好气地说:“你继续,敢让我发现你骗我们,我饶不了你。” 成哥道:“皇帝死后,人们去找那座钧瓷龙椅,却发现龙椅早已不见了。” 池农道:“去哪里了?” “不知道。”成哥摇头道:“不过,自从那以后,宫殿里就再也没有传出过少女吹奏的笛声。可是郑家,在那座封闭的瓷窑里,有一天夜里,却忽然传出了笛声,郑家人听见,都是惊骇莫名,因为那笛声就是小清生前经常吹奏的!” 我骇然道:“厉祟回家了?” 成哥幽幽说道:“郑家人将封闭的窑打开,赫然发现那里面端放着一座钧瓷龙椅!” 讲到这里,成哥打了个哈欠,道:“凌晨了,天快亮了,咱们也该睡觉了。” “成哥,没有了?”我问道。 成哥却不吭声,而是怔怔地看向窗外,神情诡异,眼睛越瞪越大,好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惊恐的事情。 我心中微微发毛,大声道:“成哥,你少来了,你这一套除了能吓吓农哥和女孩子,对我可是没用!” 池农不满道:“他能吓出我一个屁!” 但成哥还是没有动,表情越来越木然,嘴巴微微抽搐,似是在说什么话,但是却没有声音发出来。 我实在忍不住了,循着他的目光,扭头去看窗外。 只见,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明亮,这预示着东方的太阳快要升起来了,天快要亮了,除此之外,并无什么其他的出奇之处,看来还是成哥在故意捣鬼,想吓唬我和池农罢了。 “成哥,你可真是个浪货!” 我骂了一句,正准备扭过头看他,却猛然听见一阵幽幽的笛声传来! 正文 第五十章 山中土谷,石上邋遢 我头皮一炸,急忙回头,却发现屋子里空荡荡的,成哥和池农都消失不见了! 那笛声还在悠悠响着,我浑身冷汗直流,手都开始抖了。() “成哥!” “农哥!” 我颤抖着喊了两声:“你们不要吓我啊!” 没有人回答,那笛声就在屋子里响着,仿佛下一刻就会出现一个身穿青衣的美丽女人,阴瘆瘆地对我发笑。 除了笛声之外,屋子里静的出奇,我已经打算转身逃跑了。 “哈哈!” “哈哈哈!” 就在我已经转身,往屋门处狂奔的时候,屋子里突然发出了两阵刺耳的大笑声,还都是男人的! 我扭头一看,只见成哥和池农都站在屋子里,笑得前仰后合。 我立即愣住了。 再一听,那笛声还在响。 循声望去,只见成哥手里拿着一个手机,笛声正从那手机里飘出。 我瞬间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了。 在我扭头看窗外的时候,成哥和池农全都钻到了桌子底下,然后打开手机,放起了笛声音乐。 “你们这俩二货!” 我老脸一红,大骂一声,朝那俩二货冲了过去。 池农笑得流着眼泪:“大傻成,你看见了没,铮子的脸都白了!” 成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我在桌子底下都看见他的俩腿抖得跟筛子似的!啊哈哈哈!” 我把成哥按在地上,然后掐着池农的脖子,骂道:“你们这两个老男人为老不尊,怪不得要变光棍!” 成哥的脸一抽一抽的,忍住笑道:“铮子,你刚才是不是准备跑出去?” 我耳根子都红了,一跃骑到他身上,道:“说,你刚才讲的那个故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是真的!这个不骗你!” 说完,成哥又开始笑了。 “你们太无聊了,我懒得理你们,我去睡了!” 看他们两个瘫在地上笑得不可抑制,我又无奈又羞惭,决定不再搭理他们,而是扭头往卧室走去。 “哎呀,铮子,走稳啊,别抖了。” “先检查检查屋里,有没有穿绿衣服的女人。” 他们俩乱开玩笑,我也不搭理他们。 梦里还真见到了个穿绿衣服的女人,开始看是杨柳,然后就变成了邵薇,再然后成了郑蓉蓉,到最后,变成了那幅画上的女人…… 就这样一觉睡到中午,然后起来洗洗漱漱,池农煮了一锅面条,我们仨争抢着吃完,然后又开始喝啤酒,吹牛聊天。 池农道:“大傻成讲的那个故事,到底是真实发生的,还是郑家故意编造的?” 成哥说:“有句话叫做,故事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因此,肯定有真有假。” 池农鄙夷地看了成哥一眼:“几天不见,还成文化人了,能不能不说这么有哲理的话?我怎么觉得是有人利用这个故事在杀人呢?” 我心中一动,道:“有这个可能。” 成哥诧异道:“不会吧,我听这个故事的时候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郑家出人命是这几天的事儿,不搭界呀。” 我说:“或许是拿老故事,害死现代人。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就只能是诅咒杀人了。但郑景麓干什么事情能惹到古代的女人啊?” 池农道:“你们还记得那幅画吗?” 成哥道:“郑景麓房间里的那副?” 池农道:“对!就是画着美女的那副。你们说郑景麓是从哪儿弄到那幅画的?他会不会是动什么歪心思了?” “歪心思?”成哥一时没有弄清楚池农的意思。 池农解释道:“就是心怀邪念,对那幅画上的美女意图不轨。” 成哥更糊涂了:“你怎么越说我越不明白啊,画上的人是假的,郑景麓那死小子怎么意图不轨了?” 农哥翻了翻白眼,道:“我的意思是郑景麓对那幅画意淫。” “哦!”成哥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但随即惊道:“他不会那么变态吧!” 池农神神叨叨地说:“如果是这样推理的话,就非常合理了。郑景麓拿到一副古代美女的画像,然后心怀邪念,那画像上的女子就下来惩罚了郑景麓。因为郑景麓有淫欲,所以就让他欲火焚身,烧熟而亡!” 成哥沉默了片刻,然后道:“其实,我看见那幅画的时候,也觉得画上的女人很漂亮,当时还稍稍心动了一下,你们说我会不会出事呀?” 我一愣,然后骂道:“你们两个是不是看聊斋看多了!画上的女人真能下来就奇怪了!” 成哥辩解道:“可你不还说看到了一个身穿青衣的身影吗?” 我脸色一变道:“可能是幻觉。” 说到这里,我们三个都沉默了。 这种事情,只能用匪夷所思来形容,我是想不到答案的。 吃饱喝足聊过瘾之后,我们又休息了一会儿,便出去溜达散散心,这几天,也确实太压抑了。 我们溜达的地方便是山里,沿着山路慢慢晃悠,看着绿树红花、怪石秀水,吹着凉风,心中倒也舒畅爽快。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拐过一条山径,走到一处山阴时,我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一片坡地,乱草从中生着一大块青石,而石头上竟然躺着一个人。 我们三个都微微惊讶,因为这山里并不常见有人的,尤其是这偏僻处。 那人的模样极为邋遢,头发乱蓬蓬的像一团鸟窝,短袖皱巴巴的像一张揉破的报纸,黑乎乎的裤子上磨得都是洞,一双鞋看不出来是皮的还是布的。 他面朝天,躺在那里,仿佛是睡着了一样。 我隐隐约约看见他的面容,大概有四十多岁的样子,但再仔细一看,又发现他的年龄应该不止这么多,至少应该五十往上。 总之,不是很能看出来。 我们三个也没说话,就准备从旁边经过,但刹那间,草丛里一阵异声响起,我的身上立即布满了鸡皮疙瘩! 蛇! 我不用看见它,就能敏感地猜出来,一定是蛇在草丛中涌动! 果然,我刚刚泛起这个念头,一条黄黑色的大蛇猛地从草丛里探出了头! 我的腿立即软了。 这是一条近一尺长的土谷蛇! 白斑黄颌,尖口土身,舌头扁大,双目邪异,它就立在那邋遢者的身旁,却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们三个人。 毒蛇一般不会在白天出现的,但这条土谷却是真正的毒蛇! 其毒性之烈,咬人手则须断手,咬人足则须断足,若毒液进血,顷刻间便全身溃烂,惨不忍睹! 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时候,其身上的毒更是强烈到连它自己都受不了,必须要咬一些东西,把毒素释放出来一部分才好。 可谓是,身过之处,寸草不生。 看成哥和池农的脸色,他们也认得这毒蛇,我虚弱地小声嘀咕道:“娘的,这是要咬人放毒吗?” 池农道:“不要动,不要大声说话,土谷异常敏感,或许是咱们经过这里惊扰到它了,如果咱们再有异动,它就要伤人了。” 成哥冷哼一声道:“就凭它也配伤到咱们?我一指头捏死它!” 池农瞥了成哥一眼道:“它伤不到咱们,却能伤到那石头上睡觉的人。你没看蛇嘴离那人的脖子只有几寸的距离吗?这要是一口咬下去,说不定人就不行了。” 成哥点点头,道:“我把它干掉,咱们回去炖汤喝。” 池农道:“怎么干掉?” 成哥道:“一个石块就能了账!” 说着,成哥就准备弯腰捡地上的石子,但成哥的肩膀一动,那土谷蛇的头就明显地一晃,信子吐得更厉害了! 正文 第五十一章 邵薇遗踪 第五十一章 邵薇遗踪 我赶紧扯住成哥的衣服,道:“别动,它盯着咱们呢。…………” 成哥焦躁道:“那怎么办?” 池农道:“你小声一点!万一让那个人听见,醒过来一动,蛇肯定亲他一口!” 我两手都发汗,死死地拽着自己的衣服,忽然间,摸到了口袋里的一块硬东西,我慢慢地把手伸进口袋里,将拿硬东西拿了出来。 原来是那个莫名其妙出现在我兜里的那个铁片。 黝黑的铁面上刻着一个古代老头的画像,仙风道骨的,清奇无比,也不知道这铁片是干什么用的。 我一直怀疑这铁片是邵薇给我的,自从潇潇出现后,我更加怀疑这点,只是苦于见不到其人。 捏着那铁片,我心中一动,暗道:“这不就是一个好武器吗?” 我把铁片往成哥手里塞去,同时低声道:“这个行不行?” 成哥摸着铁片,喜道:“好东西!” 就在这时候,青石块上的那个人的嘴忽然动了动,吧嗒吧嗒的,手也晃了两下,似乎要醒过来。 土谷蛇受到惊扰,猛地就调转蛇头,朝那人脖子咬去! “不好!动手!” 池农大叫一声。 “着!” 成哥也大喝一声,一片乌光似流星赶月,夹杂着破空之声,呼啸而去! 眨眼间,蛇头落地,蛇身跌落尘埃,蛇血有几滴已经溅到那邋遢男人的脖子上。 那铁片也闪进草丛。 成哥得意洋洋地看着我和池农道:“怎么样?” 我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对成哥竖起大拇指,池农撇撇嘴,道:“勉强能看,算是仅次于我了。” 成哥大怒道:“死兽医,你不吹牛能死吗?” 池农没有说话,因为石头上的那个邋遢男人已经彻底醒了过来。 他先是打了个哈欠,然后砸吧砸吧嘴,似乎是感觉到脖子里有点凉,他拿手往脖子里一抹,然后凑到眼前去看,一看之下,他不由得“咦”了一声,本来眯缝着的眼睛睁大了。 “血?” 他嘟囔着坐了起来,然后歪着头往旁边瞟了一眼,死蛇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啊!” 他猛地跳了起来,叫道:“他娘的,蛇!” 成哥笑着走了过去,道:“已经死了。” 那邋遢男人惊魂甫定,拍着胸口,喘着气,看着我们三个道:“怎么个回事?” 池农也走了过去道:“大白天的,你怎么在这里睡觉?刚才那条土谷从草丛里钻出来,差点咬到你,如果不是我出手干掉它,你现在就没命了,知道不?” 成哥一边“嗯”着一边点头道:“就是,就是……”成哥话说了半截,然后回过味儿来,怒视池农道:“死兽医,脸皮挺厚的啊,什么叫如果不是你出手,那叫如果不是我出手!” 池农点点头道:“对呀,对呀,如果不是我出手……” “你滚!”成哥无法反驳,骂道:“无耻兽医!” 我叹口气,无奈地走了过去,想把那块铁片找出来。 那个邋遢男人看看池农,看看成哥,然后又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看地上的死蛇,片刻后喜上眉梢:“把这蛇拿去泡酒!” 说着,他就要去捡死蛇。 池农叫道:“别碰蛇头!” 邋遢男人愣了一下,池农道:“毒蛇太阴,就算是死了,蛇头还会咬人。” 邋遢男人“唔”了一声,然后眼睛一亮,跳到草丛里捡起一个东西,放在手掌里仔细地摩挲起来。 正是我的那块铁片。 当邋遢男人看见铁片上的人像时,我看见他的目光陡然一闪,刹那间竟明亮异常,但也只是一瞬间,便又恢复了原样。 我甚至以为我看错了,因为他的样子实在邋遢,而形容也没有多好。 但我有些疑心,难道他认得那铁片? 我走了过去,仔细看了看他的面相,也实在没看出来他是什么高人,也就普普通通、平平常常一张脸。 所以,我确信我刚才是多疑了。 因为我对我自己的相术实在是太自信了。 成哥已经把死蛇提了起来,道:“好肥。”说着,他又问那邋遢男人:“你还要不要泡酒了?” 邋遢男人没有说话,还是在看那铁片。 我道:“大叔,这铁片是我的。” “你的啊,我说嘛,这草丛里怎么会有一个方方正正的铁片,上面还画着一个人。” 那邋遢男人看了我一眼,然后把铁片还给了我。 看来他不认识这铁片。 但我还是问了一句,道:“大叔,见过这东西?” “第一次见,怪有意思的。”那人笑笑,自始至终,没有再看铁片一眼,也没表现出什么异状。 我更坚信了我的想法,他并不认识这铁片。 “大叔,你还要这蛇不要了?”成哥又问了一遍。 那邋遢男人看了看死蛇,笑道:“看样子,你是想吃了它,我就不要了。全当谢谢你们救我一命!” 说着,那邋遢男人俯身一拾,便从草丛里抓起了一个小包袱,然后搭在肩头,悠然地往山下走去。 “大叔,你往哪里去?”池农喊道。 “流浪汉,四海为家啊!呵呵……”邋遢男子回答道。 “我这里有点零钱--” “我是流浪汉,不是乞丐!”邋遢男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成哥道:“死兽医,你管人家去哪儿呢?还要给人家钱?侮辱人不是?” 池农摇了摇头,道:“他身上有股味。” “有股味?”成哥不解道:“什么意思?” 池农道:“就是异味,像是什么药。” 说着,池农看看那人的背影,又看看死蛇,皱起了眉头,似乎若有所思。 成哥道:“什么异味啊,就是长时间不洗澡的味儿!走,回去炖蛇吃去!” 我厌恶地皱着眉头,道:“成哥,毒蛇啊,毒蛇你也敢吃?” 成哥大声笑道:“你这就外行了!蛇越毒越好吃!走咯!” “恶心啊!”池农道:“蛇皮里,一兜兜,全都是寄生虫卵!” “老子就爱吃虫卵。”说着,成哥当先下山而去,我和池农摇摇头,跟在后面。 池农还叫道:“大傻成,你吃蛇,别用我的锅啊!” “用了也白用!” 我笑了笑,随意地四处看去,就在这时候,我突然瞥见山脚下矗立着一个人影。 背着一个麻袋,正是刚才成哥救下的那个中年流浪汉。 但是他的身边,却还有一道人影! 一道让我分外眼熟的人影! 绝妙的身材,亭亭玉立,粉色长裙,浅露脚踝,三千青丝,及于腰部! 距离虽然相隔的远,但是我的眼力却十分好,我不会看错的! 这副形象,我再熟悉不过了,那是邵薇! 我再不耽误,立时往山脚下跑去。 “哎?铮子……” “铮子,你跑那么快干嘛?” 我快速地经过池农和成哥,两人都出声询问,我来不及解释,只是说道:“邵薇在山脚下,我要去找她!” 我的话刚说完,我就看见那道粉色倩影在山脚下一闪而逝! 她似乎是听见我们的说话声音了,也看见我们的身影了。 我急了,道:“邵薇跑了!” 话音刚落,两道身影便一晃而过,成哥和池农一前一后,急速朝山下奔去! 我在后面一刻不停地跟着跑。 成哥和池农很快就到了山脚下,成哥继续追,池农则站在了那中年邋遢男人身前。 我到他们身边的时候,池农正在问那男人道:“你真的不认识刚才那个女孩子?” “不认识。”那邋遢男人摇头道:“她刚才向我问路,还没说完话,突然就跑了,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咦!你们不知道,她跑得可快了!” 正文 第五十二章 山中遇袭 说话间,成哥也已经回来,摇摇头道:“晚了一步,人已经不见了,没有追上。--” 我失落地叹了一口气。 成哥道:“别叹气,或许是看错人了。” 我摇摇头,道:“不会看错的,就是她,太熟悉了。” “那等下次吧,既然能出现一次,就会出现第二次。”成哥道:“她总不会一直躲着你不见。” 那邋遢男人道:“我说的嘛,那妮子跑得可快了!” 池农盯着那邋遢男人道:“她刚才问你什么路?” “她问我这山里头有几条能绕出去的路。”那邋遢男人道:“我还没说,她就跑了。实际上,我也不知道嘛。” 池农道:“她问这个干什么?” “我咋知道?” “你身上有股味。” “啊?”那邋遢男人一愣,道:“啥味?” “药味。”池农道:“你身上怎么会有药味?” “我身上有药味?”那邋遢男人耸动鼻子,伸着胳膊,在自己身上乱闻一气,然后道:“没有啥味啊,我自己怎么闻不到?” “我听你的声音有点耳熟。”池农道:“好像几年前在哪里听见过,你认识不认识我?” “不认识。” “你是哪里人?” “咋?”那邋遢男人笑了:“你盘问俺户口?” “哦,对不起,对不起。你该办什么事儿就办什么事儿去吧,别搭理他。”成哥跟那邋遢男人一笑,然后推搡着池农道:“死兽医,犯神经病了?赶紧走吧!” 池农又狐疑地看了那邋遢男人几眼,便被成哥推着走了。 我站在那里,望着邵薇消失的方向,出了片刻神,见那邋遢男人背着麻袋,一晃一晃地远去,又听见成哥在后面喊我,我便也走了。 一路无话,走到别墅时,我的手机忽然响了,看看来电,是郑蓉蓉的。 我的手不由得一颤,心想郑蓉蓉这时候打电话干嘛?不会是郑景岳挂了吧? 成哥和池农看我矗在那里,也不接电话,脸上一会儿变一种脸色,都奇怪道:“干嘛呢铮子,怎么不接电话?谁呀?” 说着,他们都往手机上看。 “郑蓉蓉的,你快接啊!” 我这才回过神来,忐忑不安地接了电话,只听郑蓉蓉在那边道:“在干嘛呢?” 听她的语气还挺正常,我也松了一口气,道:“没事儿,刚出去走了一会儿。你呢?” 郑蓉蓉道:“我也没事。” “嗯。” 我们两个都沉默了片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池农和成哥都在旁边竖着耳朵偷听,池农低声道:“别冷场啊笨蛋,快问她是不是想你了?” 成哥也低声撺掇道:“就是,就是!快问!” 这俩货不安好心,我脸一红,这话我实在不好意思问。 电话那边郑蓉蓉就说了:“你那边是什么声音?我好像听见有人在说话。” 我连忙解释道:“是成哥和农哥他们俩在旁边聊天,我站远点。” “哦。”郑蓉蓉应了一声,然后又陷入了沉寂。 池农不敢出声了,只是拼命努嘴,做口型:“说你想她了!快说,笨蛋!” 成哥也拼命地点头,手里的死蛇一晃一晃的,都甩到池农脸上了,池农一脚把他踹到一边,他又飞快地跑回来,把耳朵贴在手机旁边,嘴里无声地道:“快说!” 我哪里肯说。 看他们急的上蹿下跳的,眼睛里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我不禁好笑,这俩货怎么不教好的,光教坏的,这么说不成流氓了嘛。 我把手机递到成哥嘴边,用口型说道:“来,你说。” 成哥拼命摇头。 还好,那边郑蓉蓉又说话了,我又把手机拿好,听见郑蓉蓉在那边说:“你吃晚饭了吗?” 我说:“还没有。” 池农又开始在一旁拼命眨眼,给我做口型,说:“跟她一起吃饭!” 我嘴唇抖了半天,没说出来,池农忍不住用脚蹬我,成哥也想踹我,我赶紧说:“你吃晚饭了没有?” 郑蓉蓉说:“也还没有呢。”接着她又说道:“要不一起吃吧?” 我说:“嗯,我们这边马上要做饭了……” 我还没说完,就听见池农仰天无声地哀嚎一下,然后朝我飞踢过来,我瞬间醒悟,赶紧接着说:“要不你过来吃跟我们一起吃吧?” 池农和成哥这才如释重负地出了两口气,然后一起用杀人的眼光瞪我。 郑蓉蓉道:“我怕打扰你们,还是咱们两个吃好了,这样吧,我开车去接你,你等我一会儿,行不行?” 我迟疑了一下,见成哥又要踢我,我赶紧说:“好!待会儿见!”然后挂了电话。 刚挂掉电话,池农和成哥就对我狂骂起来。 “没见过像你这么不会说话的蠢货!” “就是,真他娘的为你的智商捉急!” “你会不会跟女孩子说话啊,白痴!” “不会就听我们的啊,笨蛋!” “简直是比大傻成还蠢!” “你比死兽医还挫!” “怪不得杨柳要杀你,活该!” “怪不得邵薇不见你,应该!” 我急道:“你们这么撺掇我,合适吗?我们两个合适吗?” 池农道:“合适不合适,得先试试才知道!杨柳要杀你,邵薇躲着你,这两个是指望不上了,你还不先护着这一个?” 成哥道:“对啊,就剩下一个指标了,还挺好一指标,你还不好好把握,脑子里装的啥?” “这么好一女孩子,你要是追不到手,就别来见我们,找块豆腐撞死去!” “对!这么好一女孩子怎么就看上你这不开眼的傻瓜了!” “我这么英俊潇洒,她都没有动心……” “你哪有我英俊潇洒……” “呀呵,大傻成,你撒泡尿看看你的熊样!” “死兽医,你……” 趁着两人又掐了起来,我赶紧落荒而逃,钻进屋子里去了。 说实话,我心里还是挺高兴的,跟郑蓉蓉一起吃饭,就不用吃成哥炖的死蛇汤了。 这才算是意外的解脱! 把玩了一会儿黑铁片,我便去洗漱了一番。 之前郑蓉蓉说过,如果是我们两个单独相处的话,就不用刻意装扮了,所以我也没有让池农给我化妆,而已以原本的样子等待郑蓉蓉。 没过多久,郑蓉蓉的电话就又来了,她说:“我到山下停车的地方了,你下来吧,我就不上去了。” 我说:“好。” 一旁,池农和成哥都纷纷鼓励:“拿出手段来,拿下她!” 我咧嘴笑笑,然后跑了出去。 这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从别墅到山下并没有多远,我跑得很快,只要转过一个山道弯弯,然后就能直通山下了。 在我刚跑到山道拐弯处时,一股本能的危险感觉猛然出现,我下意思地往地上扑倒,但还是晚了片刻。 我只觉脖子右侧一阵疼痛,仿佛被一根木棍用力敲了一下似的,我的大脑开始晕晕乎乎起来,两眼想要闭上,整个人似要睡着。 朦朦胧胧中,我看见一个黑影朝我走了过来,手里提着一个类似口袋的东西。 难道要把我装起来吗? 我慌乱地想着。 想要发声大叫,喉咙里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我浑身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 就在那黑影快要接近我时,山道旁的草林里忽然又蹦出来一个人影,飞快地与先前那个影子缠在了一起。 也就在这时候,我终于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隐隐约约中,似乎有人在摸我的身体,而且上下其手,我想睁开眼睛看看,但是眼皮却沉重的厉害,怎么睁都睁不开。 片刻后,我便感觉那只摸我身体的手在我脸上捏了一把,真他娘的疼! 然后,我猛地就醒了过来。 正文 第五十三章 神相令 睁开眼时,我看见的是一片辽阔的星空,暗淡苍茫的夜色里,无数星星在闪耀,月牙如钩,挂在天际。|| 身旁是草木丛,身下是山石道。 这么说,我还是在山中,还在山道上,没有被掳走? 我赶紧跳起来看看,四周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怪了! 难道刚才是错觉,我一个人走到这里,就突然晕倒了,然后睡了一觉,就醒过来了? 我摸了摸脖子,那里一阵疼痛,显然是遭到袭击了! 我又立即警惕起来,再一想刚才昏迷时,似乎感觉到有人在摸自己,我脑海里立即闪进来一个不好的念头:“难道我被一个喜好男色的变态给猥亵了?” 完全有这可能! 我长得又不丑,正直青春年少,结果被变态给瞄上了,出来一棒子打晕,然后猥亵一番,扬长而去。 想到这里,我顿时脸色大变,只觉得浑身都是痒的。 娘的,我还是处男呢! 愤愤不平间,我忽然看见地上隐隐有几个大字。 我惊奇无比,正要蹲下去去细看,却蓦然那些大字竟在缓缓蠕动! 我吓得后背猛然一阵凉意,迅速跳了起来,远远避开那几个字。 我怔怔地看了一会儿,正想着要不要叫成哥和池农出来,却发现那几个字写的是:“救你一次,扯平了,护好神相令。” 我不由得发起呆来。 这几句话好生奇怪啊。 “救你一次”,这意思是说刚才有人救我。 我恍然间想起来,晕倒之前,有个人影提着袋子,想要把我装走,然后就有个人影从山道旁的草木丛中跳出来,和那个袭击我的人缠斗在了一起。 看来,确实是有人救了我一次。 那救我的人是谁? “扯平了”,这三个字的意思是说救我的那个人曾经也欠我一个人情,而且人情不小,或许我也救过他一次,所以才算是扯平。 但我仔细想想,我好像没救过谁呀。 不对,我猛然想起来,下午在深山里,成哥、池农还有我遇见的那个邋遢男人,我们三个打死土谷蛇,不正是救了他一次吗? 这么说的话,救我的那个人就是他了! 如果是这样,那他就是个深藏不露的人,而且是个连我都看不出底细的高人。 那他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山里? 还有,这样一个高人,会被那土谷蛇袭击吗? 我苦笑着摇摇头,或许,成哥是多此一举了。 不过,这多此一举却让他欠了我们一个人情,而且这么快就还上了。 因果报应,果然不爽啊。 想清楚这些,那么第三句话“护好神相令”是什么意思? 什么是神相令? 我虽然知道神相是麻衣道派中相士的最高境界,但是却从未听说过神相令这三个字,让我护好神相令又是从何说起? 我百思不得其解。 忽然间,我灵机一动,从口袋里拿出那枚铁片,端详许久,蓦然间发现这后面刻的画像,与十多年前,我在陈家村公中大院里看见的那尊“义山公”的雕像模样极为相似! 难道这铁片上的画像,就是义山公,就是第一代麻衣神相? 而这枚铁片就是神相令? 我倒抽一口冷气,这神相令是干什么用的? 为什么从未听义兄和德叔说过?就连邵薇,之前也没有告诉过我。 我想了片刻,然后又看地上的那些字,这些字肯定是救我的那个人写的,也就是那个邋遢男人,他肯定知道神相令是什么东西,不然他不会写这些话。 再一想在山上的时候,他看见这铁片,眼睛猛然一亮,当时绝非是我的错觉,只是被我一厢情愿地给否认了。 也是他掩饰的太过严密! 此人,绝非常人! 如果又有机会再见的话,一定要问问他。 正在胡思乱想,我突然发现地上的这几个字迹竟然在慢慢变大,我瞪大眼睛,小心翼翼地凑上去看,只见这些字原来是一些大蚂蚁组成的! 它们现在各走,然后又慢慢汇拢到一起,紧接着有组成了几个字,我定睛一看,是:“厉害吧,后会有期!” 然后,这些大蚂蚁便四散而逃了。 我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喃喃自语道:“厉害!厉害!太厉害了!” 一个人能把蚂蚁控制到这种地步,简直比魔术还神奇。 我对那个邋遢男人的敬仰之情,更增添了许多。 这么看来,那条土谷蛇根本就不能伤他。 甚至说不定,那条土谷蛇就是他故意引过去玩的。 怪不得池农说他身上有股异味,像是什么药,看来不错了。 “啧啧……”我忍不住赞叹起来。 忽然间,我又想到,之前袭击我们的那些蟑螂,也是被人控制的,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很快,我便否定了这个念头,控制蟑螂的人明显是要杀我们三个,而控制蚂蚁的这个人明显是要救我,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这时候,我兜里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我拿出来一看是郑蓉蓉的,立即想起来她还在山下等着我呢,我赶紧接通。 郑蓉蓉在那边道:“你出来了没有?” 我说:“出来了,马上下去!” 郑蓉蓉道:“怎么回事?都等了半个钟头了,你在干嘛呢,不会是在打扮吧?不用了,随便就行。” 我说:“打扮什么,我才没有呢。有一点事儿耽误了,我马上下去啊。” 挂了电话之后,我也来不及细想了,反正没有出什么大事儿就好,我急匆匆地往山下奔去。 临到停车场地的时候,我便看见一辆红色跑车耀眼地停在那里,一个更为耀眼的美女亭亭玉立地站在车旁。 美女身上,首先映入我眼中的就是她的一双长腿,白皙修长,在一条堪堪触膝的黑色短裙映衬下,更显得勾人夺目。 那自然是郑蓉蓉。 郑蓉蓉实在是太美了,每次看见她时,我都不由自主地呼吸一滞,有种提不上来气的感觉。 我朝她摆了摆手,然后跑了过去。 她的长发在风中飘扬,一张略显忧郁的脸上,眉目如描如画,正如含烟笼雾般望着我。 我跑到她身边,道:“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郑蓉蓉“嗯”了一声,然后讶然道:“你的衣服上怎么这么多土?” 说着,就上来给我拍。 我一想自己刚才醒过来时,从山道上站起来后,忘了拍打,身上肯定沾的有土。 于是我说:“刚才在山上摔了一跤。” 郑蓉蓉看了我一眼,道:“不用那么着急,我等着你呢。” 我一愣,立即想到她是误会了,她肯定是以为我着急见她,所以才摔跤的。 我想了想,这样误会也没什么不好,便没有去解释。 郑蓉蓉给我拍了拍衣服,脸上的表情似乎轻松了一些,这样一来,更显得好看了许多,而我的眼睛又不由自主地瞟了一眼她的美腿。 女人的感觉总是极其敏锐的,我这一窥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她哼了一声,淡淡地道:“好看吧?” 我脸一红,赶紧移开目光,低声嘟囔道:“还行。” 她瞪了我一眼,嗔道:“流氓!” 说着,她打开车门,坐进去了。 我赶紧小跑到副驾驶那边,拉开门,也坐了进去。 坐下来后,我斜着眼睛偷偷看她的样子,发现她并没有真的生气,我这才放下心来。 能开玩笑,说明我们的关系又好了一些。 郑蓉蓉淡淡地瞟了我一眼,说:“还是看你没有易容的样子舒服些,明明很小,非要装的跟老人一样。” 我说:“没办法,做非常之事,就得要有非常的手段。” 郑蓉蓉不再说话,而是发动起车子,然后飞奔而去。 正文 第五十四章 暗箭难防 第五十四章 暗箭难防 路上,郑蓉蓉道:“我第一次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就说要下来了,但是到我跟你第二次打电话时,你还没有下来,这中间都相差了半个小时了,这是怎么回事?你在干什么?” “我……”我挠了挠头,有些尴尬道:“我好像遇到坏人了。…………” “遇到坏人了?” “嗯,我被人给猥亵了。” 郑蓉蓉猛地踩了一脚刹车,我还没有系安全带,巨大的惯性让我一头撞在玻璃上,疼的眼泪横流,呲牙咧嘴,我捂着头道:“你干什么?” 郑蓉蓉却惊讶地看着我,道:“你刚才说什么?被猥亵了?” 我继续捂着头,嘟囔道:“我感觉是的。” 郑蓉蓉看我了片刻,然后摇摇头,继续开车,道:“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我道:“没想到什么?” 郑蓉蓉道:“没想到连你也开始开玩笑了。” 我说:“我没有开玩笑。” 郑蓉蓉淡淡道:“我不喜欢你这样。” “我是说真的!” 我一听,顿时急了,把之前遇见的事情给她说了一遍,不过地上看见字的那部分情节,没有讲。 郑蓉蓉听了之后,沉默了一会儿,说:“原来你是被人打晕,然后才摔了一跤。” 我点了点头。 郑蓉蓉说:“我感觉不会是有人在猥亵你。” 我愤愤道:“那他摸我干什么?” 郑蓉蓉说:“你说感觉到有人摸你的时候,你已经快醒了,也就是说这时候袭击你的人肯定都不在了,所以,摸你的人绝不会是袭击你的人,而是救你的那个人。” 我愣了一下,道:“有理。难道是救我的那个人在猥亵我?” 我脑海里瞬间出现了一幅画面:我昏睡在山道上,一个浑身脏兮兮的邋遢男人蹲在我身边,一脸淫笑,把魔爪伸进了我的衣服里…… 我瞬间恶心的要死。 郑蓉蓉却道:“人家应该也不是要猥亵你,你一个男人,有什么可摸的。或许人家是在找你身上的东西。或许,把你打晕的那个人,是想从你身上找什么东西,救你的那个人救了你之后,摸了摸,是想看看你身上的东西丢了没有。” “这个我之前也想过,我身上能有什么东西啊,除了这个手机,就是一些零用钱,再说手机和钱都没有丢……” 话未说完,我的脸色猛然一变,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郑蓉蓉道:“怎么了?” 我没有吭声,因为我想起来了,把我打晕的那个人,或许真的是想从我身上找东西,比如说《义山公录》,比如说那个黑铁片--神相令! 郑蓉蓉很聪明,他说的是对的,不会有人真的去摸我的身体,肯定是为了找某件东西。 我之前脑袋昏昏沉沉的,竟然没有想通这个简单的问题。 还是郑蓉蓉心思缜密一些。 既然是要从我身上找到某些东西,那我身上就一定有这个东西,而我身上的东西,除了手机和钱之外,就是德叔留下的相笔和那个疑似神相令的铁片了,再一者,有人以为德叔死后,《义山公录》会在我身上。 比如说异五行! 前些日子,那个尖刀眉和獐形鼻,就是因为这,才挟持我的。 如此想来,攻击我的人,难道是异五行的人? 或者说,就是杨柳? 那要是她的话,她到底摸我了没有? 嗯,想多了…… 言归正传,《义山公录》我身上肯定是没有的,都在我脑子里,他们想要得到,也得到不了。 至于那个疑似神相令的黑铁片,我一直不知道它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但是从各种情形来推测,它一定不是一个寻常的东西。 而且我也再次想起来,那个邋遢男人在山上,第一眼见到黑铁片时,眼睛发光了。 对,就是眼睛发光了,那表情就像是财迷看到一大堆钱,色狼看到一个裸体美女一样。 只不过他两眼发光的时间很短,以致于我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再加上他把自己隐藏的很好,看上去就像是个普普通通的流浪者,所以我的疑心一闪而过,没有详加追究。 但是现在,他的身份已经有了疑点,他是一个隐藏着的高人,所以,他眼睛发光的那个情景很值得玩味。 他为什么会眼睛发光,因为他认得那个黑铁片,知道它是什么来历,知道它很宝贵,所以才会有那个表情。 那么,如果是他要在我身上找什么东西,那就一定是这个黑铁片。 他见黑铁片没有丢,然后就在地上留下了字,让我好好保护。 他以为我知道这黑铁片就是神相令,但我却不知道。 哎,不对! 现在藏在我身上的黑铁片,究竟是不是原来的那枚? 会不会是被那邋遢男人掉了包,然后他又故意留下的那些字? 怎么看他都不像是好人,好人怎么会将自己这么隐藏起来? 我赶紧把黑铁片从口袋里又掏了出来,这铁片上因为被成哥当做兵器,杀了那条土谷蛇,所以上面染上了一些蛇血,有腥味。 回到池农别墅里的时候,我特意清洗了一番,现在我把它拿了出来,捏了捏,然后凑到眼前看了看,又用鼻子嗅了嗅,确定就是原本的那个黑铁片。 “呼……” 我长出了一口气,直到这时候,我才算是彻底放心,它没有丢,也没有被掉包。 我把这黑铁片放在手掌心,翻来覆去地细看。 这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方形铁片,半张扑克牌大小,三四毫米厚,放在手里,感觉很重。 其实我不知道它到底是不是铁质的,只是看样子,像是铁,所以一直称其为铁片。 它的质地很坚硬,摸上去冰凉凉的,不光滑,也没有锈迹,很有一种磨砂的感觉,总之,摩挲起来,很舒服。 这黑铁片的正面、反面都有内容。 正面画着一个人像,男人,一看就是古代人的装扮,长发,披散着的,有点像现在女孩子们的离子烫;长须,得有半尺多长,都到胸口处了;长眉,两缕眉毛直垂脸颊,像老寿星似的。总体来说,是相貌古奇,松形鹤骨,不过,上面没有注明这个人是谁,而我也只是觉得,他像陈家村公中大院矗立着的雕像中的义山公--麻衣家族的第一代神相,留下一本相术奇书《义山公录》,引起后世无数波澜,成就千古神名。 但这形容,却又不完全一致。 铁片的背面只有一个字,一个一寸见方的大字,篆体,可以看出来是个“令”字,命令的令。 我恍然间明白过来,这东西不是疑似神相令,它一定就是神相令! 我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收起无尽地神往之情,然后又开始思索别的问题。 今天晚上,袭击我并把我打晕的那个人目的何在? 他是冲着神相令来的还是冲着《义山公录》而来的? 看他的样子,是想把我给抓走。 抓走之后干什么? 是杀还是另有所图? 我恍惚间又想起来几天前异五行火堂的人,那天晚上的蟑螂风暴,也起来昨天夜里凌晨时,我和成哥、池农从郑家赶回来,路上差点被一辆神出鬼没的大卡车撞到,一旦撞到,我们三个显然是“香消玉殒”的后果。 那么,这三件事情之间有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如果是有人一定要置我们于死地的话,那敌人可能有两伙,或者说我只能想到两伙,一伙是异五行,包括杨柳在内,一伙是郑景岳那个愣头青。 异五行火堂被成哥、池农弄得很惨,损失两个大人物和十多名教徒,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而郑景岳这个公子哥一直以为我们就是害死郑景麓的凶手,所以也可能想干掉我们。 但最近这三次事件,蟑螂事件、大卡车事件和偷袭事件,分别出自谁的手笔,很难说清楚。 正文 第五十五章 锦瑟无端 我揉了揉微微发痛的脑袋,转而思考别的事情。………… 那个邋遢男人究竟是谁? 他先前既然对我们隐瞒身份,那么他的话就有可能是假的。 他和邵薇说不定也认识。 那他和邵薇是什么关系? 他们在山下见面为了什么? 他又怎么会认得这是神相令? 他跟麻衣陈家又有什么关系? 他为什么会提醒我好好保管神相令? 还有,这个神相令究竟有什么用处? 这些问题,我一时间也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作罢。 事情总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越是急,越是不行。 所以,我又把神相令给收回口袋里了。 郑蓉蓉一脸奇怪的表情,不时地瞟我一眼,见我终于没什么异样的动作了,便问道:“你刚才在干什么啊?那个东西是什么?看你那么宝贵的样子,摸来摸去,恨不得含在嘴里。” 我说:“那是我一个朋友留给我的东西,非常宝贵,我怕丢了。” “朋友?”郑蓉蓉眼神一闪,道:“什么朋友?” “哦,一个非常神秘的朋友。”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谁塞进我的口袋里的,我一直怀疑是邵薇,却又不能完全确定,所以我只能对郑蓉蓉说是“非常神秘的朋友”,免得她再问。 不料郑蓉蓉听见这话,却似乎对这个话题更加感兴趣了,她道:“神秘的朋友?有多神秘?做什么的?” “唔,应该跟我,都是术界中人吧。” “是吗?”郑蓉蓉似笑非笑道:“那是男的还是女的?” “好像,好像是女的吧。”我老老实实地说。 “好像是女的?”郑蓉蓉不由得看了我一眼,道:“是男的还是女的,你都分不清楚吗?我是男的还是女的?还是好像是女的?” “你当然是女的。”我哭笑道:“那个朋友,因为很神秘,我也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她,所以我说是好像。” “哦。”郑蓉蓉淡然道:“那这个你不确定的朋友,多大年纪?” “二十岁。” “挺年轻的啊。”郑蓉蓉的口气让人听不出来是什么意味,只听她又问道:“长得漂亮吗?” “漂亮。” “哦,那怪不得你说那铁片那么珍贵了。”郑蓉蓉撇了撇嘴,道:“我说的,一个破铁片,有什么稀奇的。” 我就算再笨,也能听出来郑蓉蓉的话泛着酸味。 所以我也没有生气,我说:“这铁片上面印了一个人,是我们麻衣道派的祖师爷。”我道:“这铁片,有可能是那个女孩子给我的,也有可能是过世的德叔留给我的遗物,我正在想办法查明它的来历。” 郑蓉蓉愣了一下,脸渐渐地就红了,然后轻声道:“对不起。” 我看了看她,道:“为什么对我说对不起啊。” 郑蓉蓉有些慌张,道:“要不是,要不是为了救我奶奶,德叔也不会有事,你也不会陷入危险的境地。” 我心中有些温暖,道:“这不怪你,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德叔生前也说过,干这一行的,招惹的东西太多,迟早要还回去。这都是命,不能怪谁。” 郑蓉蓉说:“那你呢?” “我?” “对呀,你以后打算一直做这一行吗?” 我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道:“没办法了,我天生就是要入这一行的命,想躲也躲不掉。” “为什么这么说呢?” “如果你知道我小时候发生的事情,你就明白我为什么这么说了。” “那你小时候发生什么事情了?” “嗯,你要是想听,我有空讲给你听。” “那你就先在讲吧。” “饭店是不是快到了?”我说:“到了的时候,我再给你讲。” 郑蓉蓉道:“也好。” 又说了几句话,目的地已经到了。 郑蓉蓉把车开到了郊区的一个饭店门前,停好车之后,我们一道走了进去。 这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饭店,而是时下比较流行的生态饭店,自己种的无公害菜蔬,自己养的无公害鸡鸭……里面的房间也很有意思,不是真正的一件一件房子,而是用一排排竹子隔起来的房间。 入眼之处都是绿色,而且所有的“房间”都是围着一个水潭分布的,水潭里养的还有鱼,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有意思,也有情调。 我和郑蓉蓉找了一个小一点的“房间”坐下,郑蓉蓉让我点菜,我第一次来,根本不知道该吃什么,就让郑蓉蓉点,郑蓉蓉点了几个菜,然后我们又开始说话。 我把小时候到十人沟里发生的事情给郑蓉蓉讲了一遍,郑蓉蓉听得又是紧张又是惊诧,脸色红彤彤的,一双大眼睛眨也不眨,小嘴微微张开,看上去可爱极了。 “没想到你还有这些经历!”郑蓉蓉等我说完,叹道:“我也不知道是该羡慕你,还是同情你。”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我苦笑道:“应该是我羡慕你们这些正常人吧?” “正常人也没什么好的,像我,衣食无忧,不还是生活平平淡淡的,一点意思也没。”郑蓉蓉道:“你们从小生活在村子里,是不是能做很多有意思的事情啊?” “是啊,去地里刨花生,掰玉米棒子,烤红薯,摘毛豆……爬树上掏鸟蛋,捣蜂窝,粘知了……” 我一说起来小时候的事情,就兴奋起来,道:“过年的时候打雪仗、堆雪人、滚雪球,在冰桶里放炮,春天去野地里扎风筝,放风筝,夏天就下河里洗澡、网鱼、摸泥鳅……还可以去偷西瓜,秋天地里的油菜花一片金黄,看上去像金色的海,风一吹,一浪一浪打来……收了玉米以后的地里能逮住好多蛐蛐,红薯地里能抓蝈蝈,编个笼子,装进去,整夜里叫唤,地里还有野鸡、兔子、蚂蚱,还能挖马齿苋、玉米菜、洋姜吃,毛毛根可甜,薅一些香草根,装进荷包里,就是个香囊,带在身上提神醒脑!” 郑蓉蓉听我说着,眼睛越来越亮,都快发起光来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赶紧吃饭吧,光听我说了。” 郑蓉蓉笑了笑,眼睛又黯淡下来,道:“可惜了,咱们都已经长大了,就算知道村子里有这么多好玩的,也都回不到从前了。” 我们不咸不淡地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闲话后,郑蓉蓉忽然说:“陈铮,我爸爸那天给高队长讲了一个事情,是我们家的老故事,我偷听了。要不要讲给你?” 我连连摇头:“不用了,我都知道。” “你知道?”郑蓉蓉诧异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不要告诉我说,你有顺风耳哦。” “那倒是没有。”我笑了笑,道:“不过,做我们这一行的,消息来源很光,知道的事情不会很少。” 郑蓉蓉撇了撇嘴,道:“好吧,既然你知道这个故事了,那按照你的看法,我三哥究竟是被什么害死的?” 郑蓉蓉提起郑景麓,我心中便有些不快,放下筷子,道:“你今天请我出来吃饭,就是要问这个问题的吗?” 郑蓉蓉摇了摇头道:“当然不是。我想见你,就是单纯地想见你,没有什么别的目的。你要是不想说这些事情就算了,其实我也不想说的。” 我问道:“你为什么想见我啊?” 郑蓉蓉瞟了我一眼,道:“最近发生了许多事情,我总感觉家里的人都怪怪的,包括我爸爸,好像都戴着一副面具似的,我看见他们,就没来由地感觉心里很乱,很冷,甚至有些害怕,我自己一个人晚上都睡不着觉。但是我觉得你很真实,我见到你时,心里就会踏实一些。” 正文 第五十六章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第五十六章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我微微沉默了一下,感觉心里有一些温馨,郑蓉蓉这是把我当成很亲近、很信任的朋友了吧。………… 郑蓉蓉见我不说话,问了句:“你不信我的话吗?” 我说:“相信,我知道你那种感觉。如果你把我当朋友的话,什么时候想见我,一个电话,我就来了。” 郑蓉蓉微微笑了:“我早就把你当朋友了。” 我也笑了。 服务员陆续把菜上来了,我们边吃边聊。 谁也没再提郑景麓的事情,在吃饭的时候,想起郑景麓的死状,总归是不舒服。 而且郑景麓是郑蓉蓉的哥哥,经常提,对她的心情也没有什么好影响。 但就在这时候,我忽然听见隔壁有一个声音传来:“老高,我听说你最近接了一个案子,特别离奇,连人是怎么死的都弄不清楚?” 由于这里的“房间”都是竹子隔开的,所以隔音效果并不好,只要有人大声说话,离得近的人听得还是很清楚的。 我和郑蓉蓉便听得很清楚。 我们一起往声源处望去,隐隐约约中看见隔壁“房间”里坐着一个身穿深色衬衫的胖子,正在侃侃而谈,在他旁边,坐着一个目光深沉的男人。 这个男人我和郑蓉蓉都认识,正是高队长。 人生多巧,熟人无处不相逢。 只听高队长淡淡地道:“没有什么离奇的,死因很快就有结论了。” 我和郑蓉蓉相视一眼,眼神中都充满了异样的神情。 郑景麓究竟是怎么死的,上次在郑家验尸的时候,三个有经验的法医都没有得出一个确切肯定的结论。 池农倒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但是并不被高队长所信服。 到如今,只过去了不到一天,高队长便有结论了? 我和郑蓉蓉都忍不住凝神听起他们的话来。 高队长刚说完,另一个低沉的嗓音道:“看来什么案子到了高老弟手里,都不会成为难题。不过兄弟很好奇,那个郑景麓到底是怎么死的?” 那人坐在角落里,被竹子挡着,我看不见他的人。 但是听声音,感觉这人不是一般的平头百姓,可能会是一个有身份的人,但是以相音之术来判断,他的精神状态应该不会很好。 郑蓉蓉听见这声音时,脸色有点微妙的变化,我瞥了她一眼,知道她肯定听出来这个声音的主人了。 穿衬衣的胖子接口道:“对,老高,我听说郑景麓不是被人弄死的,是被那种东西给弄死的,到底真的假的?” 高队长冷笑一声,道:“不到一天,你们就都知道消息了,这传的可挺快的啊。警察局里是谁的嘴这么长啊,我回去得好好查查。” 胖子“哈哈”一笑道:“老高,我最喜欢你这副认真的样子啦!说的跟真的似的!这事儿还用你们局子里传出来吗?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老郑头的小儿子嗝屁了,他郑家上上下下那么多人,早把消息放出去十万八千里了。哎,到底是不是那东西害死的,你倒是给句话啊。” 高队长道:“你这么关心干嘛?又不是你儿子!” 胖子道:“我听说老郑头还特意跟你到密室里说了一番悄悄话,这悄悄话的内容还有关他们郑家的祖宗。所以我就特别好奇,难道真是郑景麓那小子不敬祖宗,然后被干掉了?” 高队长幽幽道:“我没有泄露别人家里秘密的习惯,再说,案子没有破掉之前,随便议论恐怕不好。你们也知道,局子里局子外,我的仇人都不少,在座的几位兄弟谁要是不小心把我的话说了出去,兄弟我的饭碗可就砸了。” “哪儿能!”胖子拍着胸口道:“咱们不是那种人。” 高队长笑道:“现在,我突然很好奇了,你今天摆出这饭局是什么意思?” 说完,高队长阴沉沉地看着胖子。 那胖子一愣,随即道:“是王哥请的啊,就是哥几个随便聚聚,还能有什么意思?” “是吗,王哥?”高队长盯着角落里的那个人。 那人“呵呵”干笑两声道:“对,是我请的。高老弟现在怎么变得神经兮兮,难道出来出个饭也非得有点什么别的意思?” 高队长点点头:“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听着几个人说话,我瞬间明白,这三人是各怀鬼胎,最起码那个叫“王哥”的和高队长都是腹黑阴险之人,那个胖子是个被王哥拉来充数当枪使唤的,这顿饭,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但这一番话后,三人便再没有聊郑景麓的死因,而是插科打诨,说些其他事情。 这样一来,我和郑蓉蓉也没听到高队长所说的郑景麓的死因究竟是什么。 熟人在旁,我和郑蓉蓉吃饭吃的也不是很痛快,不敢大声说话,只能闷着头快点把东西吃完。 吃完以后,我去结账,郑蓉蓉不让,说她请我,我也没有勉强。 走出饭店之后,我们俩都长出了一口气,我说:“这顿饭吃的太压抑了。” 郑蓉蓉心事重重,道:“陈铮,你说高队长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淡淡道:“是真是假,很快就有分晓。听语气,他心中似乎有了想法。就是不知道这想法是他自己臆想的结论,还是用证据得出来的结论。” 郑蓉蓉默然无语。 我看了她一眼,道:“你好像认识那个被他们叫做王哥的人?” 郑蓉蓉点了点头,道:“他是我爸爸公司里的董事,叫王鸿,平日里比较多见,都叫他王叔。” 我“哦”了一声,道:“这个人怎么样?” 郑蓉蓉想了想道:“平时都挺和蔼可亲的,跟我爸爸关系也挺好,他对我们兄妹也很照顾。” 我回忆起来吃饭时,王鸿的声音,怎么也想象不出来他能和蔼可亲到哪种地步。 我和郑蓉蓉说着话,很快就走到她停车的地方。 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不过停车场里有灯,郑蓉蓉的红色跑车十分显眼。 我和郑蓉蓉刚走到车后面,便看见一个身穿黑色短衬、黑色长裤的中年男人迎面而来。 我只觉得脸上热辣辣的,极不舒服,迎头一看,那中年男人正似笑非笑地站在一旁,一双黑淡微黄的眼睛,散发出近乎实质的光芒,只管在我脸上扫来扫去。 我一怔之下,只觉得此人眼睛实在生的可怖,再加上一只鼻子准头尖薄无肉,鼻梁如刀露骨,灶门双开,黑孔尤显,典型一副克亲奸顽之相。 我对恶相之人,向来没有什么好感,再加上此人一直盯着我看,所以我更加觉得他不礼貌,当下厌烦地从他面前走了过去,去开车门。 没想到他突然伸开手,像要抱人一样,张开在那里,拦住我的去路。 我一愣,随即怒道:“你干嘛!” 郑蓉蓉也愣在那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男人“嘿嘿”一笑,道:“小兄弟不是一般人,眼睛尤其毒辣,自然能瞧出咱也不是一般人。” 我心中一凛,暗道:“难道他知道我是个相士?或者他知道我是谁?故意来为难?” 当下我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冷声道:“我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那男人又是嘿然一笑道:“我叫杜故,杜甫的杜,故人的故,现在认识了吧?” 我心中越发感觉奇怪,不知道他要干嘛,嘴上道:“我还是不认识你,恐怕你认错人了吧?” 杜故道:“明人不说暗话,你又何必这么做作?” 我烦道:“你有病吧?都说了不认识你,你还颠三倒四地说些糊涂话,请让开,我还有事。” 郑蓉蓉也道:“你再胡搅蛮缠,我叫保安过来。” 杜故幽幽道:“有一句话叫做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可曾听说过?” 正文 第五十七章 口齿之利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句话让我心中猛然咯噔一声,我当然听说过,不过我却懒得理他。-- 见他一直站在那里,我便绕道车的另一侧,郑蓉蓉开了车门,我们正准备坐进去,杜故忽然道:“陈铮,陈德留下来的东西若是在你手里,你就是怀璧之人。” 我听见这话,大吃一惊,他居然认识我是谁,还知道德叔! 我也顾不得去往车里坐了,当下再把这个杜故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确定自己确实不认识他,不但现在不认识,就连以前也没见过他。 “我不认识你。”我狐疑道:“你究竟是谁?” 杜故见我不上车了,得意地笑道:“已经说过了,我叫杜故,杜甫的杜,故人的故。” 我说:“我真的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刚才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杜故的眼睛闪烁着狡黠的目光,道:“非要我说明吗?《义山公录》和神相令难道不在你那里?” 这次,我心中的诧异更是到了极点,德叔有《义山公录》这件事,除了有限的人之外,基本无人知道。 至于神相令,就连我也是刚刚猜出来是那枚铁片,怎么这么快就有人找上门来了呢? 杜故见我默然无语,笑道:“看来果然在你那里了。拿来吧!” 说着,杜故把手伸到我面前,就仿佛我欠他东西,他要讨债一样。 我心中刹那间转过了无数念头,此人行事实在奇怪,一脸恶相,知道我的底细,而且还能在这里找到我,恐怕不是好对付的,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我再不多想,迅速坐进车里,对郑蓉蓉喝道:“走!” 郑蓉蓉刚坐到驾驶座上,那边杜故已经拉开了车门,竟也闪了进来,和我并排坐在后车座上,对我笑吟吟地说道:“你要做怀璧之人吗?” 郑蓉蓉叱道:“下去!否则我报警了。” 杜故没有搭理郑蓉蓉,两只眼睛只是盯着我看,手也伸在我的面前。 郑蓉蓉立即把手机拿了出来,刚准备按号,杜故那只伸出去的手忽然往前一探,郑蓉蓉的手机不知怎么的,就到了杜故的手里。 杜故将半截手机握在手掌,大拇指一摁,手机立即碎掉。 杜故淡淡道:“手机,不是什么好玩意,我不喜欢。” 我额头的汗涔涔地流了下来,我看了郑蓉蓉一眼,眼角一挑,示意她下去。 郑蓉蓉会意,猛地打开车门,望外跳出,我也跟着跳了出去。 我们两个飞快地跑了起来,杜故却不慌不忙地从车里走下来,道:“跑不掉的,又何必浪费力气。” 郑蓉蓉骇然道:“怎么办?往哪里跑?” 我说:“往饭店里跑!” 我们两个撒腿就往酒店里奔去,片刻间,便跑到了酒店门口。 我和郑蓉蓉正要入内,脖子上猛地一紧,杜故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了:“不要跑了,脖子断了可不好。” 杜故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开玩笑,但是我却可以断定,如果我真的再往前走一步,他立即会毫不手软地捏断我的脖子。 这是我的本能感觉,不会有错。 杜故的指力我刚才已经见识了,一个手机轻易被他用一根指头按成碎片,他如果在我的脖子上那么一按,或许我的脖子上会多出一个洞。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立即听话地站住了。 郑蓉蓉脸色发白,威胁杜故道:“这里都是人,你敢?” 这里确实有很多人,有的从门口进入酒店大厅,有的从酒店大厅里走出来,他们看见我们时,眼中只是露出了诧异的神色,却没有多管闲事。 杜故道:“人多了更好,我最喜欢听一群人尖叫的声音。” 我说:“好了,我不跑了,你把手放下来吧。” 杜故真的把手撤离了我的脖子,因为他确实根本不怕我逃跑。 杜故再次把手伸到我面前:“把东西交给我。” 我说:“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杜故笑了笑,道:“可以。平时没人跟我说这么多话,其实我很乐于与人交流。” 我忍不住又打量了他一遍,心中暗道:真是个怪人。 我说:“你知道神相令是什么东西吗?” 杜故说:“一枚陨铁片,正面是首代神相陈义山的头像,背面是一个令字。四分厚,一寸三分宽,一寸六分长。磨砂面,有细纹。” 我说:“然后呢?” 杜故笑了笑说:“没有然后了。我知道的就这么多。知道这么多已经足够了。” 我说:“那你要它有什么用?” 杜故说:“不是我要的。我只不过是负责来取的。” 我说:“别人派你来的?” 杜故说:“对。” 我沉吟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认识我的?” 杜故道:“我看过你的资料,所以认识你。” 我说:“谁给你的资料?” 杜故说:“我的领导。” 我说:“你的领导是谁?” 杜故说:“我的领导就是我的领导,也就是派我的那个人。” 我点点头,道:“我懂了。你什么都不知道,只不过是来办一件事情而已。是个跑腿的而已。” 杜故也不生气,道:“懂了就好,把东西给我吧。” 我说:“像你这么大的本事,居然也给别人跑腿,岂不是太亏了?” 杜故笑道:“不亏。我的领导本事比我更大。” 我心中苦笑一声,道:“把东西给了你之后,你会不会放过我?” 杜故道:“我找你只是为了拿东西,其他的事情,不是我的事情。” 我心中一动,又问道:“如果你做了不是你的事情的事情呢?” 杜故说:“没有如果,我不能做。” 我点了点头,道:“好。那我就把东西给你。” 说完这句话,我忽然一拍脑门:“哎呀,不对!我东西没在身上!这可怎么办?” 杜故的脸像是被抽了一巴掌似的,笑容都有些扭曲了:“你在戏弄我?” “没有。”我说:“我是真的忘记了,刚刚想起来。那么宝贵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会随时带在身上?” 杜故阴沉道:“你家,我已经去过了,没有找到东西。那么就一定在你身上。” 原来已经去过我家了。 看来这些不知来历的人已经注意我很久了。 我是什么时候惹上他们的,我都不知道。 这世道真是越来越危险了。 我盯着杜故道:“你看我身上的样子,像是能藏一本书吗?” 杜故上上下下看了我一遍,然后道:“不像。” 我说:“那你还要。” 杜故道:“神相令呢?” 我说:“神相令也不在。跟书放在一起呢。” 杜故沉默了片刻,然后道:“告诉我地方。” 我假意想了一会儿,然后说:“现在忽然想不起来了。这样吧,留个联系方式,等我想起来以后,再联系你。” 杜故猛地又伸出手,掐住我的脖子:“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作死!” 郑蓉蓉惊怒交加:“你快放开手,好好说话!” 我看了郑蓉蓉一眼,示意她不要担心。 郑蓉蓉看着杜故凶狠的眼神,还是忧虑不已。 我却“嘿嘿”笑道:“你的事情是拿到书和神相令,我作不作死与你无关。” 杜故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信不信我会杀了你!” 我撇了撇嘴,道:“我不信。你刚才说过,没有如果。我虽然不知道你是从什么组织里来的,但是我可以想象,你的组织规矩很严吧,如果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恐怕就会……嘿嘿……” 杜故一愣,随即点点头,阴沉沉地道:“看来少说话是对的,与人交流过多也不太好。” 正文 第五十八章 死里逃生 郑蓉蓉惊喜地看了我一眼,她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我心里兀自突突乱跳,道:“那就请阁下放手吧。…………” 杜故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放下手道:“领导确实说过,只拿东西,不伤你人。但是她呢?” 说罢,杜故瞟了一眼郑蓉蓉,再次露出了笑意:“她很漂亮,我很喜欢。” 郑蓉蓉畏惧地往后退了一步。 我大惊失色道:“你要干什么?” “你说呢?” 杜故又朝着郑蓉蓉走了一步,我闪身挡在郑蓉蓉前面,瞳孔猛然收缩,厉声道:“你敢!” 杜故淫邪地笑道:“我有什么不敢的?我们不忌讳玩玩儿女人的。” 我叹息一声,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还是对我下手吧。” “好汉子。” 杜故又把手捏在了我的脖子上,道:“东西,交出来吧。这次可是你求我对你下手的。” 就在这时候,酒店门再次开了,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 先前,走出来的人都是瞥我们几眼,然后就一言不发地走了。 但是这次,居然有人讶声道:“蓉蓉?” 紧接着又有人沉声道:“你们在干什么?” 我听出来那声音了,先说话的是王鸿,后说话的是高队长,他们吃完饭,出来了。 郑蓉蓉大声道:“王叔叔,高队长,这里有个抢劫犯,要抢我朋友。你看,他现在还掐着我朋友的脖子!” 杜故确实还掐着我的脖子,他也没理会王鸿和高队长他们,或许他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高队长走到我身旁,厉声道:“我是警察!你放开手!” 周围又有人过来,看到这阵势,惊叫一声,都赶紧离开了。 准备从酒店里出来的人,也又都缩了回去。 一众保安吹着哨子,奔了过来,将我们围成一圈,正准备靠拢,高队长淡淡道:“先不要过来。” 王鸿拉着郑蓉蓉,想退回酒店里,郑蓉蓉道:“我不!我要在这儿看着。” 王鸿道:“你这孩子!”却也没有再勉强。 杜故环顾了一下四周,浅浅地笑着,道:“都在看啊。” 高队长再次厉声道:“放开你的手,跟我去警局!” 杜故忽然一脚踹向高队长,高队长大吃一惊,急忙闪躲,但还是被杜故踹到了腿上,高队长接连后退数步,身子都撞到了酒店的玻璃门,然后才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那个胖子立即跑了起来,边跑边大叫道:“我草!袭警啊!” 那些保安们也悚然动容,不知所措。 高队长翻身站了起来,手里已经多了把手枪。 他用枪口指着杜故,冷声道:“好小子,放开手!不然我开枪了!” 保安们一看枪都拿出来了,纷纷作鸟兽散,一溜烟跑到远处,观望着。 杜故笑道:“哟,随身带着枪呢。你不怕我杀了他?” 我正要开口说话,杜故猛地一捏我的嗓子,我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高队长没有理会他,而是道:“我数三声,三……” 杜故慢慢地收起了笑意。 高队长继续道:“二!” 杜故的另一只手开始有所动作。 高队长没有再数下去,而是“嘭”的一声,直接开枪! 杜故身影一歪,“嗖”地跳起来,然后又落在地上,滚了一圈,再次跃起,往远处奔去,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中。 一股淡淡的枪火味和血腥味钻入鼻孔,我往地上一看,只见地上有一滩血迹。 杜故受伤了! 整个酒店,里里外外,鸦雀无声。 胖子又跑了回来,道:“老高,牛!” 我扭头看了一眼高队长,又看了看郑蓉蓉,道:“你没事吧?” 郑蓉蓉几乎与我同时开口道:“你没事吧?” 我们都是一笑,又同时说道:“我没事。” 再次发笑,我道:“咱们走吧。” 王鸿皱了皱眉头:“小伙子,怎么这么大架子?人家救了你一命,连句谢谢都不说?” 我瞥了一眼王鸿,见这人五六十岁的年纪,泪堂高耸,三阳平满,只是眼下斜纹暗生,隐隐还有一颗黑痣,此多子多孙之相,却老来克后,不甚美满。 我又瞟了一眼高队长,见他也正冷冷地看着我,我说:“这位高队长,恐怕不是为了救我,而是为了抓凶,人质的安全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所以,我能保住命,还是因为那个人不愿意杀我,我有什么可谢高队长的?” 高队长眉毛一挑,哼了一声,他盯着我看了半天,忽然露出了一些微微诧异的神情。 我心中一凛,暗道:“不好!要是再待一会儿,或许被他认出来我是谁了。” 我赶紧又对郑蓉蓉说道:“走吧,蓉蓉。” 郑蓉蓉点了点头,对王鸿道:“那我先走了,王叔。” 王鸿道:“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自己会不会危险?” 郑蓉蓉说:“没事儿。我和他一起呢。” 王鸿也没看我,道:“那好。路上小心一点。” 郑蓉蓉“嗯”了一声,然后跟我一道走了。 杜故受了伤,估计不会再找我的麻烦,我得赶紧回去,把这事情说给成哥和池农。 我和郑蓉蓉走了几步,眼看快要走到停车处,却听见背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我扭头一看,只见高队长自己快步而来,冷声道:“师傅,何必走得这么快?” 我悚然一惊,终究是被高队长认出来了! 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郑蓉蓉听见高队长的话,明显地神色一变,脚步也停顿了一下,我低声道:“别停,咱们继续走。” 这个时候,就算是打肿脸也要充胖子,万万不可迟疑! 郑蓉蓉本来就聪明,也立即醒悟,继续往前走,我也跟着走。 高队长大踏步过来,横在我们面前,冷笑一声道:“怎么,熟人相见,不说两句话就急着离开?” 高队长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我没办法再装傻,于是我强抑慌张,假装淡定道:“这位警察同志是在跟我说话吗?” 高队长摇摇头,笑道:“师傅,别装了,我都认出你来了!” 我只好叹了一口气,苦笑道:“都说当警察的眼毒,今天终于见识到了。” 高队长轻蔑道:“没想到堂堂的相术大师,原来是一个毛头小伙子。这是在上演扮猪吃虎吗?” 郑蓉蓉左顾右盼,轻声道:“高队长,要不上车上说吧?” 高队长道:“放心。他们两个不会过来的。” 我一直不敢看高队长的表情,这时候既然被认了出来,就索性与他直面相对。 高队长瞟了一眼郑蓉蓉,似笑非笑道:“郑家的大小姐和伪装的大师混在一起!我可以理解成你们是两情相悦的小情侣,得不到父母长辈的同意,所以合伙来演一出戏,骗些钱财,准备私奔吗?” 郑蓉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高队长,你还真是会想。” 高队长“哼”了一声道:“最好不是。否则就是诈骗罪了。” 说罢,高队长又看看我,道:“不知道大师到底该怎么称呼?” 我说:“陈铮。” 高队长突然道:“刚才那个人要抢你什么东西?” 我愣了一下,对于高队长这种问话方式很不习惯,因为他的逻辑显然不是通顺着下来的,而是忽东忽西,让人招架不住。 刚才还问我叫什么名字,现在突然问我杜故的事情,我的脑子一下子卡了壳。 高队长的眼睛阴毒地盯着我:“怎么不说话?” 我瞬间晃过神来,他是拿询问犯人的方式来问我问题,这样更容易得出来结论,更容易击破被问者的防范心理。 正文 第五十九章 虫邪之兆 想通之后,我稳住心神,不慌不忙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看见我和蓉蓉在一起,以为我们都是有钱人,所以是抢财的吧。()” 郑蓉蓉也附和道:“对,我们刚坐上车,他就跑过来了,是劫财的。” 高队长道:“那他是什么来历?” 我说:“不知道。我也很奇怪呢。不过我想这是你们警察应该弄清楚的事情。如果高队长查清楚了,还麻烦您告诉我一声。” 高队长又突然厉声道:“你冒充老年相士想干什么?” 又来这一招! 忽东忽西,真是防不胜防! 幸好我有了心理准备,当下不假思索道:“不想干什么,就是为了让人相信我。年轻的相士,是不容易被人接纳的。” 高队长狐疑道:“只有这个原因?” 我说:“对。” 高队长道:“你是不是之前认识老郑头,怕他认出你来,所以故意装扮成那个样子,掩人耳目,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不得不说这个高队长果然老奸巨猾,上来就猜中了我的所谋所图。 但我脸色不变,道:“当然不是。我年纪轻轻的,和郑先生能有什么交情?所以高队长多虑了。” 高队长看看郑蓉蓉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说:“最近才认识。” 高队长道:“为什么对她公开身份?” 我说:“她和您一样眼毒,被认出来了。” 高队长道:“那现在什么关系?” 我说:“朋友。” 高队长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动作够快的。” 郑蓉蓉脸色一红,眼神顿时有些慌乱。 总是被他问话,我不知不觉尽处于被动的位置,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 应该反客为主,这样才保险。 我仔细打量了一番高队长,心中一动,不禁微微笑道:“高队长的气色与之前大不相同了啊。” “怎么?”高队长嘲讽道:“又想对我看相吗?” 我摇了摇头,道:“高队长不信,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高队长目光一紧,道:“如果我信呢?” 我沉默了片刻,道:“信则灵,不信则不灵。” 高队长发出一声冷笑,道:“又是这一套。我警告你,不管郑景麓的死与你有没有关系,最近一段时间内,你最好老实一点,免得落下什么把柄在我手里。我可不是郑卫鸿,也不是他家的老太太,更不是这小丫头!” 郑蓉蓉不悦地哼了一声。 我盯着高队长,反问道:“高队长心中的怀疑对象难道是我?” 高队长的神情陡然一滞,然后缓缓道:“你什么意思?” 我心中不禁感慨,此人厉害! 刚才我问的那句话其实是给高队长下了一个套,我的目的不在于他说是或者不是,而在于他的回答。 只要他回答,就说明他心中确实已经有了怀疑对象。 但是高队长既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他根本没有回答,而是又反问了我一句。 我只好说:“没什么意思。如果高队长心目中有了既定的人选,以后最好小心行事,免得被凶手给害了。” 高队长眯着眼睛道:“你知道凶手是谁?”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 高队长道:“那你怎么说凶手会害我?” 我说:“直觉。相士的直觉。” 高队长从鼻孔里“嘁”了一声,道:“和你这种人说话最没有意思,总是不明不白,不清不楚。” 我笑道:“没办法,这样子看起来神秘一些。” 高队长似是鄙夷地瞥了我一眼,然后道:“你走吧。后会有期。” 郑蓉蓉如逢大赦般,赶紧拉开了车门,并示意我也赶紧走。 我却没有动,依旧看着高队长道:“希望高队长对我的身份保密,我一定感激不尽。” 高队长嘿然笑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出?” 我说:“高队长一定要好处吗?” 高队长道:“我只要一个可以信服的理由。” 我似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高队长的腿,然后说:“高队长您还记不记得我的那两个徒弟?” 高队长不屑道:“都比你年龄大,还好意思说徒弟。我记得,一个是愣头青,一个是什么江湖郎中。” 我没理会高队长的嘲讽,道:“那个江湖郎中叫池农,他可是一个真正的神医。” 高队长道:“与我有什么关系?” 我说:“他能救您一命。” 高队长道:“怎么讲?” 我笑了一声,道:“高队长的腿是不是有些不舒服?” 高队长道:“刚才被那混蛋踹了一脚,也没什么别的事情。这样的伤,我每年都会受一些。” 我“嗯”了一声,道:“高队长回去好好休息,如果十二个小时内,右腿忽然疼痛不止,且麻痒无比,而医生不能治的话,可以找我。” 高队长脸色一变,道:“你什么意思?” 我说:“没什么意思。高队长,这就是你为我保密的好处。” 高队长道:“你刚才说我的右腿会疼痛不已,麻痒无比,这是什么意思?” 我笑道:“这是相士之言,高队长也不必相信。” 说罢,我打开车门,坐了进去,高队长一脸复杂的表情站在外面,好像是要说什么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似的。 我对郑蓉蓉道:“咱们走吧。” 郑蓉蓉应了一声,然后把车倒了出去,临走时,高队长还站在原地没有动,看表情,竟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 郑蓉蓉问道:“还要说什么话吗?” 我摇了摇头,说:“不用了。走吧。” 郑蓉蓉鸣了一声车笛,算是给高队长打了招呼,然后我们驱车而去。 路上,郑蓉蓉道:“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高队长的脸色都变了。” 我笑道:“当然是真的。其实就算不是真的,他的脸色也会变。” 郑蓉蓉奇怪道:“为什么?” 我说:“因为他虽然嘴上说不信我的话,其实他比谁都信。我那么一说,他心里一定很难受。” 郑蓉蓉诧异道:“他相信你的话?” “当然。”我笑了道:“这个高队长的嘴很硬,他能骗过你们许多人,让你们觉得他对命理学深恶痛绝,其实他内心深处却比你们都相信这些东西!像他这种身份,又这么做作的人,有很多。当然,这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郑蓉蓉道:“那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说:“是真的。” 郑蓉蓉道:“可是他明明好端端的,为什么右腿会在十二个小时内疼痛不止,麻痒无比呢?” 我回想着高队长的面色,沉声道:“我刚才仔仔细细观察了他的面相,他脸上眉心以下,准头以上,有一块地方出现了黑青之色,暗黑浸青,青似涩李,隐隐生痕,其斑如活。” 郑蓉蓉道:“那是什么意思?” 我淡淡道:“这种状况只有一种解释,他中了虫邪。” 郑蓉蓉惊恐道:“虫邪?什么是虫邪?怎么听上去这么恐怖?” 我心中也有些惧怕道:“确实很恐怖。等虫邪发作的时候会更恐怖,而要祛除虫邪,也很恐怖……” 我想起《义山公录•邪篇》中描述的那些话,浑身已经起满了起皮疙瘩。 如果之后高队长找我治邪,我一定让池农去做,我自己绝不会插手。 我回去就把方法说给池农听。 这种虫邪实在是太惊悚了! 郑蓉蓉见我一脸惊悸之色,也不由得心慌意乱地开着车,但片刻后,她又忍不住好奇地问道:“那虫邪是犯在腿上吗?” 我点了点头,道:“是人的右腿。” 正文 第六十章 生门有法 郑蓉蓉沉默了片刻,然后道:“高队长好端端的,为什么会中了虫邪呢?” 我摇了摇头,说:“我也不太清楚。--” 郑蓉蓉道:“会不会是那个杜故捣的鬼?他踹了高队长一脚,好像还是踹在高队长右腿上的。” 我想了想,然后道:“这个难以确定。杜故与高队长接触的时间不长,直接的身体接触也就是他踹了高队长一脚,如果说这一踹就让高队长中了虫邪,那杜故这人也太可怕了。” 想到这里,我心中突然一动,暗自想道:“说不定还真是杜故捣的鬼,这段时间,能来找我麻烦的似乎一直都是异五行的人,土堂、水堂、木堂、火堂的人先后都已经现身,五堂之中,土堂擅长用虫,之前在陈家祖坟之地中,那个聖白菜就曾经藏着一头大虫子,如果照着这个逻辑推断的话,那么这个杜故很有可能就是土堂的高手,而上次蟑螂之祸,应该也是土堂搞的鬼……土堂,自从折了一个土先生和土大师以后,就销声匿迹了,这是重新卷土再来了吗?波涛暗涌,事情,似乎要远比这表面上的平静波澜壮阔的多啊。” 我这边胡思乱想,郑蓉蓉在那边忧心忡忡道:“那个杜故,他会不会继续纠缠你?我很害怕你出事。” 《义山公录》和神相令没有到手,杜故当然不会放过我。 但是看郑蓉蓉担忧的样子,我心里顿时涌出无限温暖。 从小到大,一直跟父母生活在一起,到后来又与德叔相依为命了一年多,德叔去世后,遇见了成哥和池农,他们两个都是大男人,即便对我好,关心我,也很难有细腻的表现,可郑蓉蓉不一样。 郑蓉蓉是个外人,却对我很关心,她的关心体现在一言一语、一颦一笑中,很直观,很亲切。 我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这样子,或许是我很对他们郑家很重要,能预言她哥哥的生死;或许是她就把我当真正的朋友,出于单纯的友情而关心我。 但不管因为什么,我都很享受这种感觉,也很感谢这种感觉,她对我好,我自然也会对她好。 他人投我以桃,我报他人以李。 不,她对我好一分,我要对她好十分! 我说:“杜故被高队长的枪打中了肩膀,应该伤的不轻,我想他没有胆子再来找我了。而且,我回去之后,基本上是与成哥、农哥在一起,他们两个人的本事很高,十个杜故估计也伤害不了我,所以你不用担心。” 郑蓉蓉“哦”了一声,明显地松了一口气,然后道:“你说的成哥和农哥就是你的那两个徒弟吧?” 我笑道:“对,成哥是个武痴,农哥是个神医。” 郑蓉蓉也笑道:“明明是你的兄长,还叫你师父,感觉真好笑。不过,你们三个在一块,也挺奇怪的。” 我说:“玄门五脉,山、医、命、相、卜,我们三个算是相门和医门,如果再凑三个人,我们就齐全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又想起了邵薇,她究竟在做什么呢? 我也想起了王贵华和王荣华,嘴角隐隐浮起微笑,这两个大个子,在全真教过的可好? “咦,你笑什么?”郑蓉蓉诧异道。 “没什么,我想起了两个山门中的老朋友。”我道:“他们很有意思的,都是道士。” 郑蓉蓉睁大了眼道:“现在还有真的道士?” “当然有啊。” “他们结婚不?” “有结婚的,也有不结婚的。”我道:“道士也分类,我的那两个朋友,是不结婚的。” 郑蓉蓉道:“你们这些东西我是搞不懂的。不过听起来也挺有意思。” 我笑道:“跟我接触多了,就懂了。” 我们两个一路畅聊,很快就到了山下停车场,在说话的过程中,郑蓉蓉没有问我一丝一毫有关《义山公录》和神相令的事情,这让我对她更添好感。 因为杜故就是冲着这些东西来的,这些东西应该能让很多人好奇,感兴趣。 但,它们也是我的秘密。 不窥探别人秘密的人,总是值得尊敬的。 我下车以后,对郑蓉蓉说:“如果高队长给你或者你爸爸打电话,要我的手机号码,你就说给他。” 郑蓉蓉愣了一下,显然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我解释道:“我没给他留手机号,如果他的虫邪发作,一定痛不欲生,在医生束手无策时,他会想起我的。” 郑蓉蓉“哦”了一声,恍然大悟道:“好。” 我说:“那你快回去吧,路上小心一点。” 郑蓉蓉“嗯”了一声,神情却有些迟疑。 我说:“你怎么了?” 郑蓉蓉看我了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我说:“没关系的,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咱们是朋友。”说完,我朝她微微一笑,以示鼓励。 郑蓉蓉也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我想问你一些事情,又怕你不高兴。” 我点点头道:“是问你哥哥的事情吧。” 郑蓉蓉说:“是。”随即又赶快补充道:“但你不要以为我是为了我哥哥才故意接近你,请你吃饭什么的,我是真的把你当成朋友了……” “我知道。”我笑着打断了她的话,道:“别忘了我是个相士,能看出来人情真假。” 郑蓉蓉也笑了,她说:“谢谢你。” 我说:“你是问郑景岳的事情吧。” 郑蓉蓉点点头,道:“我三哥已经走了,我不想我二哥再出事,虽然他们的品行有些不端,但是还罪不至死,是吧?所以我想问问,有什么补救或者防范的措施,让我二哥脱离危险。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对吧?” 看着郑蓉蓉一脸渴望的表情,我沉吟道:“人的命天注定,很难改,妄改天命会遭天谴,得不偿失。但是命难改,运可变。” 郑蓉蓉眼睛一亮:“这么说我二哥有救了?” 我说:“他现在本来就没有出事,所以也不存在救不救这一说。但是为了避免之后可能出现的危险,他还是需要做一些事情,来改变一下自己的运势。” 郑蓉蓉道:“怎么改?做什么事情?” 我说:“吉人天相,相逐心生,生门有法,法在人为,为善为恶,存乎一念。死,往往是人自己作的。” 郑蓉蓉愕然道:“我听不懂,这是咒语吗?” 我笑道:“不是,是做人的道理,很容易懂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知道吧?” 郑蓉蓉点了点头。 我接着说道:“吉祥如意的人,相就好,这便是咱们常说的吉人天相。你哥哥之所以面有厄运之相,固然是有外因存在,比如说运气不好,比如说有人要害他,但这都不是最主要的。决定一切的往往是内因,内因就是他本身,所以说,相不好,是因为他心中不纯。因为心中阴邪,所以才会招来阴邪的东西,这就是相逐心生。要想改变这一现状,那就把心中不干不净的东西给去掉,让纯洁阳光的东西给收纳进来,这样,他的厄运就会远离。这就是生门有法,法在人为。而能否做到,能否坚持,就看他自己是什么想法了。所以说为善为恶,存乎一念。简单来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一身正气,百邪不侵,就算有鬼怪,遇见你也会绕道走开。人在做,天在看,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所以,死,都是自己作的。” 郑蓉蓉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就是说少让他出去吃喝嫖赌、打架斗殴,多做些修身养性,积善行德的事情。” 正文 第六十一章 此令一出,莫敢不从 郑蓉蓉确实很聪明,很快便领会了我的意思,我笑道:“对。()只要你能说服他,让他这一段时间少去那些不该去的地方,少干那些不该干的事情,以去掉身上的邪气、秽气、祟气、戾气、阴气,多接触一些喜庆正义的场所,多干些光明正大的事情,积累一些正气、阳气,他应该不会死于非命。” 郑蓉蓉连连点头,说:“好。我一定劝他!” 我严肃道:“让他记住我说的那一句话,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郑蓉蓉也郑重道:“好。” 我挥挥手:“快回去吧。” 郑蓉蓉发动起车子,然后朝我嫣然一笑:“谢谢你,铮子哥。”说完,她驱车而去。 “铮子哥……” 我愣愣地站在那里,郑蓉蓉居然叫我铮子哥。 这算是在表示对我的亲切程度又上升了一个层次吗?我笑了笑。 看着绝尘而去的红色跑车,我突然又叹了一口气,喃喃道:“举头三尺有神明,不管信不信,报应总是有的,不落己身,就害亲人啊,但愿郑景岳不要干什么蠢事,搭上自己的命不说,还会祸及蓉蓉。” 蓉蓉可是个好姑娘! 唉,这一家子人,为什么性格差异、作风差异这么明显? 果然是一树结果,有酸有甜,一母同胞,有贤有愚,龙生九子,子子不同啊。 我心事重重地走到别墅,刚敲了一下门,门就猛然开了,紧接着成哥和池农就像两条砧板上的活鱼,奋力蹦了出来,把我吓得惊呼一声,道:“你们干什么!这么大的人了,一惊一乍!” “好小子,这么长时间才回来!快说,你们俩干什么去了!”成哥两眼发光道。 我看看同样兴奋激动的池农,不由得翻了翻白眼,无力地叹了一口气,看来八卦之心,人皆有之,不论男女,无分老少! 能让俩大男人像打了鸡血似的兴奋不已,这八卦的威力实在是不可小觑。 我说:“我和蓉蓉去吃饭了啊,你们不是知道嘛,还明知故问!” 池农道:“蓉蓉,叫的这么亲!你不要避重就轻,说,除了吃饭,还干什么去了!” 我说:“我们俩就吃饭了,别的没干什么。” 成哥道:“你六点多出去,现在是半夜十二点,你就算是头猪,吃饭也用不了六个小时吧!” 池农道:“对!看你有气无力、两眼无神、心事重重却又隐隐有一丝窃喜的样子,我可以断定,你一定是干了某种不纯洁的男女勾当!” 我:“……” 成哥大笑道:“无话可说了吧!被我们说中了吧!哈,臭小子有本事啊!居然是咱们三个里的头一筹!厉害!不愧是我老弟!” 说着,他们两个笑得跟什么似得,样子要多猥琐有多猥琐,我简直都看不下去。 我无奈地说:“你们两个能不能让开一点,我想进屋。” 池农说:“别呀,趁着夜色再聊一会儿。” 我说:“有正事跟你们说。” 成哥说:“这就是正事。” 我说:“我被偷袭打晕了,还有人挟持我。” 成哥说:“这都不算事儿,还是--啊!你说什么?” 成哥说到半截,忽然晃过神来,他与池农都收起笑容,面面相觑,然后异口同声道:“你有没有受伤?” 我摇了摇头道:“没有。” 成哥道:“那就好。走吧,进屋说。” 我把自己晚上出去后遭遇的一系列事件详细说了一遍,成哥和池农听得先是吃惊,然后又诧异,表情越来越凝重。 等我把事情说完,他们两人都沉默了一阵儿,然后成哥愠怒道:“娘的!到底是什么人在打我们的主意!这么三番五次的捣鬼,真是欺人太甚!” 池农皱眉道:“铮子没有受伤,已经算是万幸了。只是铮子,我万万没有想到,神相令居然就在你的手里!这件事,你可是又瞒了我和大傻成啊。” “农哥,这件事不是我瞒着你们,而是我也才知道,那个铁片就是神相令。” “我之前在里面听说过神相令。”成哥道:“说元方为了对抗五大队、九大队,联合了术界一十九家巨门大族,以陈家为首,下面又有冀北曾家、颍上蒋家、南阳木家、汜水苌家、天南柳族、睢阳墨族、禹都张家、茅山派、阁皂派、终南派、全真派、项山派、王屋派、太一派、天心派、神霄殿、清微宫、无生门,号令群雄,天下景从……我原以为是传言,现在听你们一说,居然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池农道:“昔年,元神(陈元方)曾在引退之际,使用过一次神相令,调集诸门诸派入陈家村,那时候,我祖父熙岳公被九大队控制,张家接受调令的人便是我和大哥,我是亲眼见过当时阵容的人,却可惜,从未见过神相令的什么模样。” 成哥道:“我也没见过,铮子,快让我看看神相令!” “你见过的,成哥。”我把神相令拿出来,递给成哥道:“白天你打死土谷蛇的时候,用的就是这神相令。” “天啊。”成哥接过神相令后,摩挲着看,啧啧叹息道:“我居然用过神相令做武器!” 池农冷冷道:“元神用神相令,是号令天下群雄的,你用神相令,是为了打死一条蛇。这之间的差距……” 成哥也不搭理池农,而是“呜啊”、“呜啊”的在神相令上亲了几口。 我道:“成哥,这上面应该沾的还有蛇血吧?” “没关系,大补!”成哥又看向池农道:“死兽医,这神相令调遣你们,你们都会听吗?” “当然!”池农道:“十九家门派,包括你们陈家在内,全都受此令调遣!这是一份承诺,也是一份感恩,感激昔年陈元方在观音庙对这令下门派的救命之恩,术界人士,说一不二,既然都说过要听此令调遣,那就必须要听!” 成哥道:“这令是在谁手里,就由谁发号施令?” 池农道:“当年我随大哥去陈家村的时候,元神说过,有一天他若不在了,他会把这神相令交给一个他信任的人,帮他在人间继续惩恶扬善,我当时还问他,不在了是什么意思,他笑着说,不在了就是不在了……现在看来,元神口中所说的他信任的人,他的继承人,竟然是铮子!怪不得他认铮子为义弟,他让铮子继承《义山公录》的衣钵!” “我,我……”我一时间有些如芒刺在身的压迫感,道:“我可担不起这样的责任,我都不知道这神相令到底是谁塞到我口袋里的。” “别想了,肯定是神相亲自塞给你的!”成哥道:“神相给你塞东西,你知道个屁!” 我皱眉道:“要是我义兄的话,他会跟我说清楚吧?” “可能那个时候,神相有要紧事?”成哥道:“也或许神相懒得搭理你,看你太弱了--先不说这个事情了--死兽医,现在我拿着神相令,我号令你,你从还是不从?” “你说吧。”池农正襟危坐,严肃的说。 成哥是开玩笑,不料池农却如此庄重,我和成哥都是一愣,成哥道:“死兽医,你这么认真?” “当然,这是神相令。”池农虔诚地看着成哥手里那枚黑黝黝的铁片。 成哥喃喃道:“我现在知道,为什么有人要来抢神相令了。” 我也知道了。 十九家巨门大派,此令一出,莫敢不从,那是一股什么样的可怕力量! 那力量,在术界足能掀起任何大风大浪! 正文 第六十二章 窗下的女人 池农道:“当然,这个神相令,在某种程度上,比《义山公录》还要吸引人!” “张池农!” 成哥突然叫了一声。………… “怎么了?”池农听见成哥叫的这么正式,不禁一愣。 “跪下听令!”成哥举着神相令,一本正经道。 “滚蛋!”池农一把把神相令抢了过来,递给我,然后又骂成哥道:“撒泡尿看看你的德性!” “我的德性比你的好!”成哥道:“死兽医,你都没有仔细见过这神相令,我倒是好奇,你们是怎么断定这神相令就是真的呢?难道就没有人造出来一枚假的?” “根本就造不出来假的。”我道:“这神相令有四大独一无二处,别人无从模仿。” “哦?”成哥兴致勃勃道:“哪四处?” “我也是听邵薇说过那么一次。” 我道:“这个做成神相令的铁片,是昔年五行六极中的东木先生青冢生贡献出来的,他说这取自一块陨铁,普天下就只有这一块,这是第一个独特处;其二,这上面刻着的令字,也是青冢生亲笔所写,他绝对不会再在别的铁片上写下第二个令字,别人也难以模仿;其三,刻这个令字的工具,是睢阳墨家家主墨是金的金刚钻,除了墨家,别人再没有这个工具;第四,神相令背后的图案,是后来我义兄后期刻上去的,无人能够模仿。正因为有这四处奇特的地方,当时十九家门主又几乎都在场,都见过这令牌,所以根本不会认错。” 成哥点头道:“也就是说,如果想要造出来一枚假的令牌,除非神相和青冢生、墨是金再度聚首,而天外再落下这么一块陨铁,那才成。唉……我还想仿一个出来玩玩,看来是不成了。” “大傻成!”池农骂道:“你就知道闹,还不赶紧想想咱们的对头是谁!” “他们都在暗处,能想的出来吗?”成哥道:“依我看,就是异五行的人!” “其实啊,是什么人在害铮子,还是很容易分析的。”池农道:“害铮子的人必然是觊觎《义山公录》和神相令的人。咱们只要查清楚江湖上有哪些人觊觎这些东西,就知道凶手是谁了。” 成哥道:“江湖上觊觎《义山公录》的人太多了,怎么查得清楚。” 池农道:“虽然很难但是并非没有办法。我现在只对一件事情很好奇,神相令是怎么到铮子手里的,连铮子自己都不是十分清楚,而且,除了他之外,几乎没有人知道神相令就在他手中,就连咱们两个也是现在才知道的。那么,那个杜故,他和他背后的人,又是怎么知道神相令已经重出江湖,而且就在铮子身上的呢?” 我和成哥互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因为池农说出来的这个问题,确实是一个症结所在! 一个古怪难解的症结! 正如池农所说,谁会知道神相令就在我身上呢? “那个流浪汉!”成哥突然一拍大腿道:“铮子,你不是说他救了你,然后又给你留了字,让你保护好神相令吗?那他就知道你身上有神相令啊!肯定是他泄露出去的!” “大傻成!”池农骂道:“我说你能不能长点脑子!” 成哥瞪眼道:“我怎么了?” “成哥。”我道:“不会是那个流浪汉泄露出去的,第一,袭击我的人在前,流浪汉救我在后,他是在咱们用神相令打死土谷蛇救他以后才发现神相令是在我身上的;第二,如果他是坏人,他想要神相令,他又何必救我?” 成哥点头道:“说的是啊。” 池农翻着白眼道:“废话,铮子说的当然是了!” “对了!”我脑海中灵光一闪道:“我想我猜到那个流浪汉是谁了!” “谁?”池农和成哥异口同声道。 “颍上御灵蒋家的家主蒋明义!” 池农疑惑道:“能确定?不能仅仅凭借他会操纵蚂蚁就断定他是蒋家的人啊。” “应该能!”我道:“不仅仅是蚂蚁,还有那条土谷蛇!以他的本事,不可能蛇到了跟前还没有任何反应,那是他根本不怕,农哥你不是还在他身上嗅到了药的味道吗?更何况,他救了我,他是好人,而最最重要的一点是,他认识神相令!见过神相令的人不多,他一眼就认了出来,那必定是神相令下十九家门派中其中之一的家主!” “有道理!”池农的眼睛亮了起来道:“这让我想起来了另外一件事,白天,咱们看见他和邵薇在一起,明明像是认识,可等咱们下去的时候,他又说不认识,邵薇只是问路而已,他是说了谎的。” “那为什么不是木赐呢?”成哥道:“木家的家主木赐,他带领的木家,也是神相令的下属门派,他的御灵术可不比蒋明义差。” 我摇了摇头道:“不会是木赐。” 成哥道:“为什么?” 我笑道:“邵薇跟木赐的女儿木仙、木秀非常熟悉,她多次跟我讲木家的事情,那个木赐是个怪人,尤其是一张脸,因为吞过噬魂鬼草的缘故,脸有些与常人不同,而且木赐长得非常俊秀,两个女儿各个貌如天仙,他也非常爱干净,打扮成那样邋遢的流浪汉,应该不是他的风格。至于蒋明义,邵薇说过,蒋明义的性格非常滑稽可爱,爱玩爱闹爱戏弄人,那个蚂蚁留下来的字迹,先是保护好神相令,然后是反问我了一句--我厉害吧?我想除了蒋明义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人了。” “扑哧。” 一声轻笑忽然在窗外响起。 我们三人都是悚然一惊! “谁!” 成哥已经飞身而去,速度极快地将屋门打开,身子化作一道影子,匹练似地闪掠出去! 我和池农紧跟着跑了出去! 这次可算是太惊人了! 有人竟然藏在窗户底下,而我们一无所知! 若不是对方笑了一声,我们仍旧像傻子一样,说到天亮也未可知呢! 也不知道对方把我们的话听去了多少,但无论如何,我们的话里有太多机密问题了,绝不能姑息! 但是等我和池农出去的时候,才发现我刚才考虑问题实在是过于乐观了! 不是我们姑息不姑息来人,而是来人姑息不姑息我们。 那人根本就没有逃,而是跟成哥斗在了一起! 相斗中,我们只能看得见那人的背影,是个女人。 身量极其婀娜的女人! 一身月白色的紧身俏装,将一副玲珑娇躯显露的得毫无保留,毫无瑕疵! 这样的女人,让人看了一眼之后,便再也不舍得移开目光了! 不但如此,心中还极度渴望能看见她的脸,她的脸究竟会是何等模样! 但,玫瑰都是带刺的--这个女人,手段实在是厉害极了--成哥,这样的武痴,在她手里,居然占不到丝毫便宜,甚至还隐隐落入下风! 这可是让我觉得匪夷所思,非同小可! 我见过太多高手了,汉生老爷子,五叔弘仁,义兄,土大师,德叔,邵薇,杨柳,水馨蓝,太古真人,王荣华,王贵华等等…… 成哥的本事,但以身手论,比德叔高得多,比邵薇、杨柳也要高出许多,远在异五行大师之上,可是如今,竟然斗不过一个女的,而且还隐隐处在下风,这情形,实在可怖! 我不由得看了一眼池农。 池农本是要上前帮忙的,可是单单看了一眼这背影,便呆住了,神情一窒,两溜鲜血,竟从鼻孔中无声地流淌下来。 “农哥,你……”我有些哭笑不得道:“成哥快顶不住了,你这边,怎么不战而降了?” 正文 第六十三章 木家仙姝 池农一愣,道:“我,我没有啊。…………” “那你快去帮忙啊!” “这……”池农犹犹豫豫道:“我的手段,比起大傻成,可差太多了,我上去,也不是对手啊。” “你是下不去手吧!”我急道:“要是成哥被伤了怎么办?” “不会的。”池农道:“你看看,人家是手下留情,要想伤了大傻成,早就伤了。” “咯咯……” 一阵风铃似的悦耳笑声响起,那女人突然跳出圈外,回过头来,道:“有眼力,咱们不打了,勉强算是过瘾了。” 她这一扭过头来,脸出现在了我和池农眼前,我不由得呆住了。 这是一个极其美艳的女人,我根本无法分辨出她有多大年纪,似乎是有二十七八岁,又似乎只有十七八岁! 一张瓜子脸,光洁白嫩,两条细细弯弯的吊梢眉下生着一双夺魂勾魄眼,似升烟布雾,含情脉脉,俏立的鼻子下面,是两片红润微薄的嘴唇,似启未启,笑意盎然,唇间显露的细小贝齿,整整齐齐,端的是美艳无双! “你,你,你……” 池农突然伸出手,指着这女人,结结巴巴起来。 “我怎么了?” 那女人朝我们走了过来,步伐婀娜,聘聘婷婷,摇摇摆摆,我感觉自己的呼吸都随着对方的步子在一紧一松,心几乎要跳出腔子外! 成哥在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人没有动,脸上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你怎么不说话了?”这女人走到我们跟前,池农“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你们两个,谁是陈归尘?”那个女人笑了笑,目光先是在池农身上逗留片刻,道:“年龄大了,而且咱们似乎见过,不会是你。” 说着,她的目光又瞟向我,然后点点头,道:“是你了!模样还不错,比元方白些,没他那么瘦了。” “你是木仙!” 池农终于喊了出来:“咱们在陈家村见过!” “对,是我。”那女人笑了起来,道:“你对我,念念不忘吗?” 池农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嘴里嚅嗫着,嘟嘟囔囔说了一大串,也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 但我的心,却是完全放松下来了! 木仙,是自己人,不是敌人! 邵薇说过,她和自己的亲姐姐邵如昕不那么热乎,但是在木仙面前,却完全放得开! 邵薇也说过,木仙是个极其妩媚的女人,但是我没有想到,木仙会妩媚到这种地步! 义兄身边居然有这么多奇女子! 江灵、邵如昕、木仙,还有一个未曾谋面的木秀,各个都是人间极品,真是羡煞旁人了。 “臭小子,看够了没有?”木仙用指头在我额头上一弹,我立时疼的呲牙咧嘴起来。 “你把我们家薇薇惹着了,你知道吗?”木仙瞪着我道。“我惹着邵薇了?”我道:“她一直躲着不见我,我根本不知道我是怎么惹着她了!” “装得挺像!”木仙道:“那我问你,你跟那个郑蓉蓉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郑蓉蓉?” “我不知道的事情太少了。” “你跟着我们?” “想跟你们实在是太简单了。”木仙叹道:“这才几年光景,人世间的高手,就凋零殆尽了吗?还是我现在修炼的太强了?” “我们再打!”成哥大口喘着气叫道。 “我怕把你打死,陈叔叔会找我算账。”木仙回头道:“陈叔叔让我来考量考量你的本事,若是及格,就送你一件礼物,若是不及格,你陈叔叔说,以后就缩起头来做人吧,更不能提他曾经教过你几天本事。” 木仙口中的“陈叔叔”自然就是我义兄的父亲--昔年麻衣陈家的族长--陈弘道! 成哥听见这话,又惊又喜,道:“师父他老人家可好?” “他一点也不老。”木仙笑了起来,道:“酷死个人,好得很。” 成哥又道:“他老人家还记着我,真好!” “陈叔叔说你应该出狱了,你以前是在监狱吗?” 成哥涨红了脸,绝口不提前事,道:“师父他送我什么礼物?” 木仙道:“你觉得你过关了吗?” 成哥道:“那我过关了没有?” “你这人真是无趣!”木仙撇撇嘴,道:“怪不得陈叔叔跟你对脾气。陈叔叔交代过,只要你能在我手底下走百招,就算你过关了!” “一百招……”成哥愣了愣,然后大叫道:“咱们刚才打了一百三十六招,我过关了!” “后面有三十招是我让你的。”木仙将手一伸,一张纸直挺挺地飘出,轻轻落入成哥手中,木仙道:“这就是陈叔叔给你的礼物--六相全功的奥义,专门适合你的,你好好体会!而且从今以后,你就算是陈叔叔的正是弟子了。” “太好了,太好了!”成哥激动得满面通红,手捧着那纸,不停地颤抖,显见是喜悦的难以复加。 “你别看他了!”木仙又问我道:“我刚才问你话呢,你跟郑蓉蓉是怎么回事?” 我道:“我跟郑蓉蓉没怎么回事啊。” “你还想要怎么回事?”木仙道:“你不知道我们家微微……” “咕咕喵!” 一声尖锐的啼叫划破夜空,也打断了木仙的话。 木仙抬头看去,我也抬起了头,只见潇潇在空中徘徊着,也不下来。 木仙凝望了片刻,嘴里嘀咕道:“这妮子!” 说完这三个字,木仙又低下头,道:“你们好自为之吧,我先走了,我在人间呆的时间不能太长。后会有期!” “姐姐!”我赶紧拿出神相令道:“这到底是不是神相令?” “当然是!”木仙笑道:“嘴还挺甜,知道叫姐姐。这是你义兄让你帮他在人间惩恶扬善的信物,异五行,就交给你了--对了,险些忘了一件大事,我也有礼物给你。” 说着,木仙的手轻轻一弹,我的掌心中忽然多了一物,软软的,滑腻腻的,我凑上来一看,吓了一跳,竟然是个绿色的小蜥蜴! 我下意识地就想把那东西给甩掉,木仙却道:“这东西能帮你对付杨柳,你丢了它,日后死在了杨柳手上,我可不管。” “它?”我诧异道:“就凭它,能对付杨柳?” “当然。”木仙笑道:“没有人能比我更了解杨柳的弱点了,这个东西能制住那小蹄子。” “姐姐跟她很熟吗?” “她是我们木家的人。”木仙道:“其实,异五行木堂,原本就是脱胎自木家的分支,他们改了姓,由木而杨,精通木毒和御灵之术。” “你们原来是一家人?”我惊得合不拢嘴。 “你不觉得那杨柳跟我有一点点想象吗?”木仙笑了起来:“这条小蜥蜴可是一只宝贝,时间长了,你就觉着它可爱了,不用你喂它,它自己会找东西吃,等到你再见杨柳,就把它放出来,保证杨柳这辈子后悔莫及,再也不可能杀你了!” “谢谢姐姐!”我欢喜无限,虽然还是觉得蜥蜴丑陋,但却比刚才看起来顺眼多了,我舍不得扔了。 “走了。”木仙身影一晃,飘然而去,仿佛天地间刮起了一阵微弱的香风。 成哥已经跑到了窗口下,去看那张纸,整个人灵魂出窍似的,一动不动。 “木仙!”池农却叫了起来:“你就这么走了?他们都有礼物,我为什么没有?” “你不用喜欢我,我有喜欢的人,那不是你。”木仙的话远远传来,最后一个字落下来时,人已经彻底不见了。 “不是我……” 池农呆呆地重复了一句,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像是丢了魂魄一般。 正文 第六十四章 神医的秘密 看着池农失魂落魄的样子,我不由得幽幽叹了口气,不料这个池农不单单是个医痴,还是个情痴! 以前一直奇怪他为什么到现在仍然是孑然一身,料想他是将一腔心思都付与医道了,却不意其竟然情根深种。() 想来数年之前,他到陈家村,见到木仙之后,便一见倾心,再后来,却无缘相见,直到今夜,才又重逢。 可是这重逢的局面…… 我道:“走吧,农哥,回屋里去。” 池农愣了一下,癔症似的道:“回屋里去?” “走吧,天不早了。” “哦。” 我拉着池农,又喊了一声成哥,成哥兀自在看那张纸,死活不肯动,我说屋里的灯比窗户下面亮,想看去屋里看,成哥一听有理,这才动了,我们三人,各怀心思,进了屋子。 关上了门,池农一言不发地走进了卧室,成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继续钻研,时而紧锁眉头,时而瞠目结舌,时而抓耳挠腮,时而点头,时而惊呼,时而傻笑,时而摆着一双手挥舞来去,时而咬着指头满嘴流哈喇子…… 我跟他说话,他也听不进去,我一连说了几遍池农出状况了,他也没有反应,我摇摇头,只好不再搭理他,也进屋去睡觉了。 我把绿色的蜥蜴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我躺在了床上,想要快些入睡,却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来。 尤其是木仙的突然出现,不但没有真正地为我解惑答疑,反而把这一滩水给搅得更浑了。 她说邵薇不愿意见我,是因为我惹了邵薇生气,至于我究竟怎么热了邵薇生气,她又欲言又止,语焉不详,或许是因为郑蓉蓉,又或许不是,让我根本无从判断。 一想到这些,我的头就有些发木、发胀,女人的心思有时候简直是莫名其妙,无缘无故就招惹到了,而怎么招惹的,却又根本不知道,她们自己要么是躲着你不见,要么是见了你不说话,要么是说话了也不承认自己被惹到了…… 不单单是邵薇,包括杨柳,一个是躲着我不见,却不告诉我为什么,一个是见面就要杀我,也不告诉我为什么。 总之,想来不但麻烦,还有些厌烦,这男人与女人之间的相处,也实在是太累了。 天天这样子,还不如你一刀捅死我,然后告诉我为什么,也好让我死得明白些,做个心里不憋屈的鬼。 说到杨柳,这杨柳竟然是木家分出来的人,不但精通毒术,还擅长御灵术,前些日子那些蟑螂难不成就是她放的? 想要把我、成哥和池农被蟑螂啃得连渣滓都不剩,这女人实在是也太狠了! 更让人忧心忡忡的是,这女人现在算是彻底躲在了暗处,想来是与成哥交锋过,差点折在成哥手里,而且我们这边又多了池农这个强有力的助手,恰恰是她毒术的克星,所以她也不敢当面锣对面鼓地来找我杀我了,只能时不时地放放冷箭。 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我看了看趴在桌子上的蜥蜴,在黑暗中,只见它的一双眼睛幽幽发亮,闪着绿光,格外瘆人。 我在心里想,这东西真的能帮我制住杨柳? 我这么一想,那蜥蜴竟然突然点了点头,摇了摇尾巴,像是明白了我的心思,在与我回应! 我顿时又惊又喜,爬起来,盯着那蜥蜴,道:“你知道我心里想的是什么?” “啵!” 那蜥蜴张了张嘴,发出了一声喷气的嘶音,还带着一股淡淡的白雾,像是冬天在室外哈出来的气。 这算是对我问话的回答? 我登时更加精神,道:“你要是很厉害的话,就给我演示演示!” 我话音刚落,只见一道绿光闪过,桌子上的蜥蜴已经消失不见! 我急忙四处去看,只见对面墙壁上两道绿幽幽的光正在一亮一亮,正是那蜥蜴的眼睛! 见我看它,它又是一纵,瞬间便又回到了桌子上。 那趴着不动的姿势,跟先前一模一样,就好像我刚才看见它跃出去,又跃回来,都只是错觉。 就像它本来就没有动似的。 这小东西当真厉害! 我在心里啧啧称赞。 木家的御灵术也当真稀奇! 肯定是木仙在平日里训练它的时候,没少跟它交流,所以它才能领会人的心思和说话的意思。 但是,对付杨柳并不容易,仅仅凭这小东西刚才显露的本事,绝不足以制服杨柳,究竟它有什么杀手锏,我拭目以待。 小东西…… 总这么叫也好,我盯着它道:“你有名字吗?” 那蜥蜴嘴一张,又喷出了一口白气,发出“啵”的一声。 我心念一动,道:“波波?” 那蜥蜴登时晃了晃尾巴,像狗一样。 我笑着又叫了一声:“波波?” 它又晃了晃尾巴,看来这真是它的名字。 心情一放松,睡意就上来了,我打了几个呵欠,对波波说道:“我叫陈归尘,也叫陈铮,铮子,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还是战友,要同心协力。” 波波点了点脑袋,算是明白了我的意思。 我笑道:“我先睡了,你也休息吧。” 就这样,糊里糊涂地睡过去了。 第二天起床,波波还在桌子上趴着,跟我睡觉前看见它的样子没有任何变化,眼睛也睁着,也不知道它夜里究竟睡了没有。 真是个奇怪的东西。 等我穿好了衣服,波波“嗖”的一跳,就跳在了我的肩膀上,然后又趴着不动了。 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啊,不过也真是懒。 到了客厅,发现只有成哥在,一脸贱笑,精神奕奕的,池农却不在。 我道:“成哥,木仙姐给你的东西,你看完了?” “没有,师父说要慢慢消化,不能急功近利,急于求成,我要慢慢钻研--哎,你肩膀上趴着一个脏东西!”成哥大惊小怪起来,叫道:“别动,我打死它!” “嘎!” 波波发出了一声短促难听的嘶叫声,极其刺耳,把成哥惊得一愣,我道:“这是木仙姐送我的礼物,你敢打死它?” “啊?哦!”成哥道:“送这么个小东西干什么?” “对付杨柳。” “就凭它?”成哥瞪着眼,不相信道。 “能不能成,以后就知道了。”我道:“农哥呢?他起床了没有?你有没有见到他?” “没有啊。”成哥道:“我一直都在客厅里坐着呢,没见他出来过。这死兽医,从来不会起这么晚啊,也不知道他在屋里搞什么,再不起来做饭,我就饿死了。” “你自己做点饭能死吗?”我翻了翻白眼,然后低声说:“农哥喜欢一个人,你知不知道?” “谁?”成哥的眼睛一下子睁得又圆又大,耳朵也像是竖起来了。 “就是木仙姐!” “木仙?不可能!”成哥先是一愣,然后又立即摇了摇头,道:“死兽医怎么会喜欢女人?” “啊?”我登时愣住了。 成哥神神秘秘道:“我很早就认识他,那时候他就对女人没多大兴趣。还有,昨天晚上你跟郑蓉蓉出去了,我跟死兽医聊天,说邵薇、杨柳和郑蓉蓉哪个好看,他说都好看,我说要你是铮子,你会选哪一个?他摇摇头说,我一个都不选。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对于女人,我毫无兴趣。说完这话,他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到现在还害怕呢。你听听他话里的意思,他是不是不喜欢女人?” 正文 第六十五章 诡事之源 成哥说完,倒是把我也给紧张了一把,话都说不利索了:“难道是我误会农哥了,农哥,他,他好这口?” 成哥道:“你没发现,你衣服穿得少的时候,他总是会有意无意地盯着你看吗?他还老爱给你化妆,一个正常的男人,会喜欢给另一个男人化妆?” “我,我再去穿件衣服。||”我颤声道:“忽然有点冷。” “妈的!” 池农的卧室门一响,池农忽然出来了,骂骂咧咧道:“大傻成,在背后编排老子,信不信我在饭里给你下毒,毒死你?” 成哥大声道:“好哇,偷听两个大男人说话,还敢说自己没问题?我哪句话说错了?” 池农道:“我什么时候说过,对于女人,我毫无兴趣?老子的原话是,对于俗世间的女人,我毫无兴趣!” “这有什么区别?” “多了四个字!”池农冲上去掐住成哥的脖子,道:“俗世间的,我没有兴趣,你懂不懂!” 成哥一把挣开,叫道:“不喜欢俗世间的,难道你喜欢鬼?” “木仙是俗世间的女人吗?你个大蠢货!” “你真的喜欢木仙?”成哥呆住了。 我也呆住了,没想到池农会亲自承认,一口说出来。 池农倒是无所谓,道:“这也没什么,几年前去陈家村,我一眼看见她,就喜欢上她了,从那以后,我再没有对别的女人动过心思。我想找个机会对她倾诉衷肠,却不料,她竟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和神相等人凭空消失。然后术界盛传她已经被五大队、九大队所杀……为此,我难过了许久,并发誓终生不再另娶,所以我说对俗世间的女人不感兴趣。但是我没有想到,她还活着,而且我们居然又见面了,更没想到的是,她居然知道我的心思,还一口回绝了我……其实,不单是我,就连术界最大的御灵家族颍上蒋家,大公子蒋梦白也对她倾心不已,她也是看不上……我早该知道,她爱的人,是神相,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从她看神相的眼神,我就知道。这世上,确实也只有神相,才配得上她,唉……” 池农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神情又见落寞。 我觉得池农有点可怜,但感情这种事情,确实又无法勉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陪着他一起难过。 成哥却也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看上去也伤感不已。 我不由得诧异道:“成哥,你怎么了?” 成哥看着池农道:“看来我一直都看错他了,难为我到现在还不找女人,为他守身如玉,他却--不说了,唉……” “咦!”池农啐了一口。 我恐慌道:“我还是再去穿件衣服吧。” “没事,有我呢。”池农道:“铮子,来,坐我这边,咱们还是继续昨天晚上的话题,理一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我还是自己坐吧--昨天晚上,咱们说到哪里了?” 成哥道:“说到那个流浪汉有可能是昔年颍上蒋家的家主蒋明义。” 我也想起来了,就是在那个时候,躲在窗外的木仙笑了一声,引我们出去了。 池农“嗯”了一声,道:“说来说去,咱们算是丢人丢到家了!” 成哥道:“怎么丢人了?” 池农道:“那个邋遢男人竟然是个不世出的高人,而咱们三个笨蛋却没有看出来,那天还班门弄斧,上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戏码。唉,这回丢大人了,也不知道这位高人心中怎么评价那位关公面前耍大刀的兄弟。” 成哥怒道:“死兽医,你是不是在说我?” 池农道:“反正我没有表演自己拙劣的本事,更没有在表演完以后,洋洋得意地问别人怎么样。” 成哥再次气结无语,两只眼死死地瞪着池农,鼻孔里重重地喘着气,恨不得把池农给吃掉。 池农则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很是得意。 我忍不住头疼道:“好了,其实班门弄斧也还好,最起码让他欠了咱们一个人情,而且又还到了我的身上。” 成哥一听这话,又高兴起来,正准备挖苦池农两句,我赶紧又接着说道:“现在咱们面对的问题很多,所以还是不要吵架,好好商量吧。” 池农道:“其实简单来说,就是弄清楚敌人是谁。至于恩人是谁,也不是特别重要,只要他没有想过害咱们,咱们知不知道他是谁都无所谓。敌人,就是异五行那伙,揪出来,灭掉!” 我苦笑道:“农哥,你以为咱们的敌人只有一伙吗?” 农哥诧异道:“难道不是吗?” 我摇了摇头,道:“从德叔去世前后开始算起,这一段时间以来,我们遭遇的生死危机已经至少有七次。第一次,郑老太中邪,德叔为救我而重伤,我也留下煞暗斑痕的诅咒,至今未解除危机,凶手疑似是化芳死后的阴祟怨气;第二次,被杨柳暗算,我和成哥遭遇了一伙抢夺《义山公录》的异五行土堂盗墓贼侵袭,最终有两个死于非命,其他人被成哥打伤,逃跑,下落不明;第三次,还是杨柳暗算,我被拜火教的人所挟持,中了幻术,差点死掉;第四次,咱们三个睡觉时,突然被无数的怪蟑螂突袭入屋,差点死于非命,这个极有可能也是被杨柳暗算,因为木仙姐说杨柳精通御灵术;第五次,咱们从郑家开车回来,却差点被一辆卡车撞死,凶手不明;第六次,我去见郑蓉蓉,在山道上被人打晕,差点被掳走,凶手不明;第七次就是杜故,来历不明。这七次事件,幕后黑手,是一伙的吗?除了杨柳是异五行的人以外,郑家的祟物、开卡车的人、打晕我的人还有杜故,这四波杀机,又都是谁在暗中操纵?” 池农不说话了。 成哥的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 我沉声道:“咱们的敌人有很多,大致划分一下,至少有三伙。第一伙是要咱们性命,顺便抢夺《义山公录》和神相令的--以杨柳为代表的异五行:第二伙是抢夺《义山公录》和神相令,暂时不要咱们性命的--打晕我的人和杜故;第三伙只要咱们性命的人--郑家祟物和卡车司机。除了第一伙人咱们有所了解外,第二伙,第三伙,咱们基本上都一无所知。” 成哥和池农都默然地点了点头。 片刻后,成哥道:“铮子,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我点了点头,道:“确实有一点想法,但却不知道对不对。” 池农道:“说来听听。” 我说:“我感觉这些事情其实是又一个共同点的。” 池农眼睛一亮,道:“我也有这种感觉,我感觉这些事情不是凭空出现的,而是围绕着一件事情产生的。” 成哥道:“围绕什么?” 我和池农相顾一眼,然后异口同声说道:“郑家!” “郑家?”成哥的眼睛亮了起来。 “不错。”我道:“看来我跟农哥的想法是一致的。这些事情虽然表面上与郑家相关联的很少,但是仔细想想,却都有郑家的影子。因为救郑家,德叔去世,杨柳有机可乘,而我被煞暗斑痕诅咒。因为来郑家,我遭遇了的袭击。去了郑家以后,郑老太中风,咱们遭遇蟑螂袭击。” 池农接着说道:“因为又去了一次郑家,郑景麓死亡,咱们被卡车袭击,也是因为去见郑蓉蓉,铮子被打晕,又遭遇了杜故的袭击!” 成哥点点头道:“果然,所有的事情,都与郑家有种若有若无的联系!” 我喃喃道:“但是,这一切究竟有什么潜在的关联呢?郑家到底有什么秘密是咱们不知道的呢?” 成哥道:“锁定郑家,肯定会有结果的。” 池农道:“接下来就看郑景岳了,他究竟会不会出事,又是怎么出的事呢……” 正文 第六十六章 两张人脸 我们三人商量得出的唯一对策就是静观其变。() 敌人在暗,我们在明,除了静观其变,别无他法。 这是最笨的法子,却也是最安全的法子,因为我们只要动,就会有破绽,只要有破绽,就会挨打,像之前那种夜车袭击,下山时被打晕,饭店遭遇杜故,还会层出不穷地发生。 成哥也跟池农打定主意,以后决不允许我单独外出。 这一天无事,待到夜里,我们都早早休息去了。 很多天都是熬夜,基本上都在凌晨睡觉,这样实在是熬不下去了,池农说经常这样熬夜下去,一定会早死,最轻也是肾虚气衰。 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迷迷糊糊中,我感觉身子有些憋闷、沉重,隐隐约约觉察出这是一个梦,我看见有一道黑影慢慢爬到了我的身上,压在我的胸口,逼迫得我喘息难受,更奇的是,这道黑影开始朝我喷气,一口极寒,一口极热,简直无法忍受! 我一个激灵,便醒了过来! 身上没有什么人趴着,也没有谁在对我吹气,但是那憋屈、沉闷的感觉却仍旧存在,还有身上一阵凉,一阵热,两种感觉,也在来回冲撞,将整个身子渐渐变得麻木僵硬,弄得我头痛欲裂! 这是怎么了? 我小心翼翼导气而行,却发觉,体内的气已经根本不受我控制了。 一股寒气,一股热气,正在激烈地冲撞! 谁也不听我的指挥! 刹那间,我恍然大悟,这是我体内的水之气、火之气、木之气发作了! 先前与异五行水堂发生过数次冲突,吸收了众多水之气,又吸收了阴沉木棺中的木之气,还吸收了些火之气,三下里交融汇合,在体内并不相安无事,现在,终于开始冲撞起来! 水性至阴,火性至阳,木性阳盛阴衰,这三股五行气,进入我体内之后,渐渐化作两道,一阴一阳。 我吸收的水之气最多,火之气最少,木之气不多不少,综合下来,仍旧是阴气占上风。 所以身体上,这一寒一热,还是寒的时候多些,热的时候少些。 我想动,也动弹不得,周身只有一双眼珠子可以来回转转,想叫,连嘴都张不开,要不然还可以让池农过来,看看情况。 现下,我只有等,等着身体恢复正常。 我在心中暗暗祈祷,你们就冲撞吧,但是可千万不要把我弄成偏瘫什么的。 就在这时候,我听见一声短促的嘶叫声响起,接着就有一道绿光从眼前掠过,是波波! 它从窗口那边跳了进来,落在了桌子上。 这小东西夜里出去干什么了? 难道是找食物去了? 蜥蜴大多数不都是在白天行动吗? 这小东西难道跟壁虎是一个习性?晚上出手? 但它刚才发出那一声短促的嘶叫是什么意思? 这是它一贯在警告、发怒时才发出的危险信号! 它看见什么危险的事情了? 我把目光瞟向窗口,刹那间毛骨悚然! 我已经不用再瞎胡乱猜了,因为,危险的事情,就在眼前! 夜里的月光很明亮,打在窗台上,我这边看得清清楚! 一张脸就趴在那里! 人脸! 没有头发,半边烧的焦黑,半边尽是骨头,大部分已碳化,些许森白。 只有一双眼,黑漆漆的两颗眼珠子,还在幽幽闪烁,死死地盯着我看! 这不是活人! 绝不是活人! 我感觉浑身上下更麻了,头皮似乎要裂开,头发已经全部竖了起来! “嘿嘿……” 他笑了。 那张人脸笑了起来。 “我来找你了,我终于找到你了,你在害怕吗?” 他喑哑着声音说,喉咙里像含了一块炭。 那声音像一阵风,飘飘忽忽钻进了我的耳朵里。 成哥和池农都不会听见的,只有我才能听见。 这祟物,就是奔着我来的。 他是个烧死鬼! 他的眼睛,看起来似乎还有那么一丝熟悉,我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只是,我却想不起来,我究竟是在哪里见过他,他又是谁。 波波这小东西,出去了一趟,怎么带回来了个烧死鬼! “是我啊,你不认得我了吗,大师傅?” 他“嘿嘿”笑了起来:“我是郑景岳啊,你说我会死,我就真的死了啊,我来找你,我就来找你了。” 郑景岳! 我的心,猛然揪了起来! 完全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心情! 是他! 他居然也死了! 烧死了! 他是怎么烧死的?什么时候死的? 郑蓉蓉为什么没有给我来电话? “大师傅,你为什么要咒我死?为什么赚了我们的钱,还要我死?” 我没有,我拼命想要摇头,却哪里能摇的动。 我在心里大声叫道:“我没有要你死,我还告诉郑蓉蓉,让她好好劝劝你,不要出去乱来,说不定还可以躲过一劫!谁能料到你这么快就死了!冤有头,债有主,你可不能来找我!” “我就是要找你,找你!嗬嗬……” 他开始往屋子里爬,他的身子很大,窗户露出的缝隙很小,但是他却慢慢地爬了进来。 似乎是刮起了一阵阴风,从窗口吹进了屋子里,然后郑景岳便站在了屋子里,两颗黑漆漆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锁定在我的身上。 我快要吓死过去了。 我并不胆小,只是小时候,刘伟给我留下的阴影实在是太深刻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五行鬼众,其余诸鬼,我都不畏惧,只有这烧死鬼,我实在是太害怕了! “二哥,等等我。” 一道喑哑的声音响起,我的心再次揪动,只见月光之下,窗口处,赫然又多出了一张人脸! 苍白的脸,奇白的脸,像是淹死后泡大了的脸,又像是吹胀了的猪尿泡,更像是蒸熟了的白切鸡肉。 甚至有一股奇异的肉香味飘进了屋里,钻进了我的鼻孔中。 我想要呕吐,害怕的想要呕吐,又恶心的想要呕吐。 这是郑景麓的脸! 他也来了! 我想起来那天夜里在郑家看到的那一幕--被蒸熟了的郑景麓,尸体就躺在地上。 我也想起来了那天夜里,无意中回头,瞥见郑景麓的脸,和郑景岳的脸。 原来那次,我真的不是错觉! 郑景麓从死了以后就一直跟着我了! 肯定也是他,带着郑景岳来了。 “三弟,快进来。”郑景岳在屋子里呼唤着。 郑景麓也从窗口处钻了进来,一阵风起风落,他和郑景岳并排着站在了我的面前。 “二哥,就是他,他说咱们会死,咱们就真的死了。” “对,是他,害死了咱们!” 不是我,我在心中喊道:“我是在帮你们查找凶手!你们告诉我,是谁杀的你们?” “嘿嘿……”郑景岳笑了起来,碳化的脸,露着些许森森白骨,要多瘆人,就有多瘆人。 “三弟,他动不了了,他好像不能动了,咱们要他的命吧……” 郑景麓道:“对,要他的命,赔咱们的命,咱们也把他烧死。” 郑景岳道:“那里有个打火机。” “咔吧”一声响。 床头旁边,床头柜子的抽屉突然一下子开了。 郑景麓伸出手,抽屉里的一枚打火机“嗖”的飞到了郑景麓的手中。 “嚓!” 郑景麓擦着了火,打火机闪烁着苍白色的火焰,在屋子里熠熠生辉。 我急的快要抽筋,偏偏不能动,不能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诡异而可怕的一幕! “三弟,丢到床上,烧死他。”郑景岳狞笑着说道。 “好。” 郑景麓将打火机轻轻抛出,那火,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优美地落向我的床。 正文 第六十七章 虫邪发作 要死了! 眼看着那火就要落在床上,趴在桌头的波波突然一跃而起,掠过空中,张嘴咬住那打火机,咔嚓咬碎,一团火光在空中倏忽而起,把整个屋子都照的通明,却又迅速燃尽,没有半星火光落在床上! 只有波波,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登时惊喜交加,历来都是动物畏火,这小东西竟然不怕! 郑景麓与郑景岳面面相觑,两张脸,盯着波波,一起扭曲起来。 “咕!” 我听见波波又发出了一道短促而喑哑的奇怪声音,紧接着嘴一张,一连串黑色的气泡便接连冒出! 郑景麓和郑景岳看见那泡泡,眼中神色都是大变,仿佛看见了什么让自己极度惊悸的东西! 仓猝之际,一阵阴风平地刮起,朝着那些气泡裹卷而去! 与此同时,郑景麓和郑景岳的身子,都飘摇着往窗外奔出! 但是波波喷出的那些气泡,竟然不畏惧阵阵阴风,径直从风中穿过,追上郑景麓和郑景岳,将两道鬼影圈了起来! 数个气泡围拢一个,团团相连,又汇合成一个大的,将郑景麓和郑景岳彻底圈在了气泡中,越缩越小! 郑景麓和郑景岳都在气泡中嘶声惨叫,狼哭鬼嚎,手舞足蹈,拼命挣扎,似乎是想要撑破那气泡,却终究是无能为力! 我眼睁睁看着那气泡缩成芥子大小,然后“啵”、“啵”两声轻响,爆破了! 两股暗红色的烟气,蒸腾而起,在空中略一盘旋,全都冲着我奔来! 这是火之气! 依旧是自劳宫穴进入,钻进了我的体内。 体内中,水之气、火之气、木之气三股五行气分化两端,正在鏖战,眼见阳属一方渐渐不支,这两股火之气钻进来后,便成了阳属一方的大助力,瞬间将战局扯平,体内乱糟糟的异动,又重新归于平静。 至于火之气中躁动不安的戾气,也自有玉珠的意念去化解,总之,我是阴差阳错,因祸得福,居然以此方式,重新让身体恢复了正常! 沉重、压迫、麻木、僵硬的感觉渐渐消失,体内气息的流动恢复正常,我一跃而起,这重拾自由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波波,你是大功臣啊,是不是你看见我发生异常状况了,才出去寻来了这俩活宝,给我解围?” 我把波波捧在手心里,道:“没想到你这小东西,这么厉害!” 波波欢快地摇了摇尾巴,嘴一张,哈出了一口气,被我吸住,登时呛得我咳嗽起来,眼泪鼻涕一起乱流。 “你这小东西!” 我把它扔在了桌子上,去找纸。 “铮子!你能不能安生点!” 成哥的声音在隔壁响起来,道:“大半夜的,又跳又叫,发什么神经?” “现在才醒,刚才我差点死了!”我大声嚷道:“你跟农哥睡得跟死猪一样!” “做噩梦了吧你,快点睡啊,别闹……”成哥嘟嘟囔囔,又睡着了。 我安静了片刻,心想,郑景岳一定是死了,但是郑蓉蓉却没有给我打电话过来,这极有可能说明郑蓉蓉还不知道这件事。 既然她还不知道,我就先不要张扬,还是抱着静观其变、守株待兔的态度吧,等着他们来找我,再做应对之策。 不然郑景岳刚死,我这边就知道了,不是我捣鬼,也是我捣鬼,谁会相信郑景岳死后来找我算账,又反遭我吞噬了? 我心有余悸地去把窗户关好,然后对波波说:“做好警戒,看好家啊,可千万别睡着了,明天带你去吃蚊子。” 波波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怪音,也不知道是表示同意还是不满。 因为之前精神高度紧张,现在放松下来,躺在床上,觉得很疲惫,倒是很快就入睡了。 又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一阵叫闹声把我惊醒了。 是手机的铃声在响。 我困得不行,迷迷糊糊睁开眼时,看见窗外的天色还没有大亮,心情愈发不好,就直接伸手抓过手机一按,把电话挂了,也没管是谁打的。 挂断之后,片刻,手机又响了起来,我分外恼火,再一想,会不会是郑蓉蓉打来的? 毕竟郑景岳已经死了! 想到这里,我一个机灵,立即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却是陌生号码,不是郑蓉蓉的,于是我骂了一声,就又直接挂断了。 我心中暗想,如果再响一次,我就把手机关机。 脑海里刚泛起这个念头,手机就又响了,还是那个陌生号码,我正准备挂断电话然后关机,但心中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来,莫非是高队长的虫邪发作了?这是他的手机号码? 想到这里,我精神来了,立即接通了电话,淡淡道:“请问是谁?怎么这么频繁打电话?天还不亮呢,如果再骚扰我,我就报警了。” “对不起,对不起,这不是骚扰电话。”电话那头居然是个女人的声音,很急切,很着急。 我道:“那你是谁?你有什么事情?怎么知道我的电话的?” “我是老高的爱人。”那女人道:“您的电话是郑董说的。我给您打电话是因为老高快不行了,我求您救救他!” 女人的声音颤抖着,显然是在哭泣。 “是高队长的夫人?” “对,对!”那女人哭了起来:“呜呜,求求您救救老高!” 我忍不住心中恻隐道:“高队长他怎么了?” 女人啜泣道:“他现在在医院,已经昏过去了三次,几个医生专家都在,却都束手无策,甚至连病都诊断不出来,我求求您救救他!” 我说:“可我也不是医生啊。” 女人一下子哭出声来,苦苦央求道:“大师傅,我知道,只有您能救他,这是老高第三次苏醒过来后,亲自说的,除了您以外,没人能救他了!我求求您了。” 高队长妻子在电话里哭的声嘶力竭、死去活来,我心中也着实不忍,再加上本来就要让高队长欠我一个人情,于是我便说道:“好了,你把医院的地址以及病房号发到我手机上,我这边准备准备,马上过去。” “好,好!谢谢大师傅!谢谢您!”高妻又惊又喜,千恩万谢之后挂了电话。 我坐在床上叹了一口气,愣了片刻功夫,然后自言自语道:“看来,想要睡个安稳觉是不太可能了。” 说完,我苦笑一声,然后又听见手机响了,我看了一眼,有一条短信进来,正是高队长的妻子发的医院地址、病房号。 动作够快,我也不好意思再耽误,便拉开屋里的灯,也没有去穿衣服,直接从床上跳下去,踢着拖鞋,先跑到池农的卧室,拍门大叫道:“农哥,起来!” 一连拍了几下,池农才不满道:“干嘛呢,铮子?天还不亮,不睡觉会早死的!” 我说:“别装睡了,我知道你早醒了,快出来,有事儿,大事儿!” 池农心不甘情不愿地嘟囔着,但房间里也有了动静。 我又跑到成哥的卧室里,晃着成哥的脑袋,大叫道:“你也别装了,我手机响的时候,你肯定就听见了,快给我起来!” 成哥恼怒地哼了一声,然后猛地坐了起来,道:“没天理啊,天天不让睡个懒觉!” 我说:“你以为我愿意不睡觉啊,不是有急事嘛!” 成哥没好气道:“刚才是谁给你打的电话?天还不亮就打,一点公德心都没有!” 我说:“高队长快不行了,是他老婆打过来的。” “什么?高队长那货不行了!走,要去看看!”成哥听见我的话,一下子兴奋起来,也不困了。 正文 第六十八章 借刀救人 (为钻石满800)加更! 这个时候,池农已经穿好了衣服,从他的卧室里走了出来,听见我和成哥的对话,不由得惊诧道:“高队长快不行了?是他的虫邪发作了吗?怎么会这么快?” 昨天回来之后,我给池农和成哥说过我和杜故、高队长遭遇的事情,也说了高队长中虫邪的事情,因此他们都知道一些前因后果。-- “他老婆刚才打来的电话,应该是很严重!虫邪这种事,本来就邪性,谁知道什么时候发作。”我道:“还有一件事,我先给你们打打预防针,郑景岳死了。” “啊?” 池农和成哥面面相觑,脸色都是异样难看。 池农摇摇头道:“铮子,你实在是太可怕了,说谁死,谁就死,你以后可千万不要咒我,我会一直对你好的。” 我想起来成哥编排成池农的话,身上登时起了一圈鸡皮疙瘩,连忙道:“农哥别开玩笑,咱们是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成哥道:“郑景岳是什么时候死的?郑蓉蓉给你打电话了?” “没有。”我道:“郑蓉蓉没有来电话,我也不知道郑景岳是什么时候死的,但是他确实死了,这一点我敢肯定。他死后跟郑景麓化作厉祟,一起来找我算账,被波波干掉,火之气被我吸收了。” “铮子……”成哥伸过手来,想要摸我的额头。 我躲开道:“你干嘛?” “你发烧了吧?”成哥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没有胡说八道!”我道:“先去处理高队长的事情,回来再给你们细说郑景岳的事!” 池农道:“郑景岳什么时候来找你算账的?” “就在你们俩睡得跟死猪一样的时候!”我说:“高队长现在在医院,虫邪发作的厉害,虽然没死,不过估计也够呛,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不然以他的个性,不会让他老婆打电话央求我出面。我刚才已经答应了他老婆去救高队长,所以咱们现在还是快去吧,免得人死了,咱们还没到。” 成哥不屑道:“他死了不正好嘛!他还诬赖咱们害死了郑景麓,我看迟早要与咱们为难,不如不救。” 我说:“成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高队长虽然对咱们不是太好,但也罪不至死。更何况,高队长怀疑咱们也是有原因的,毕竟咱们有嫌疑。从另一方面来说,如果咱们救了高队长,他便欠咱们一个天大的人情,以后不是对咱们有好处嘛。” 池农道:“铮子你说的对,大傻成他脑子简单,咱们不用理他。来,铮子,我给你化化妆,马上出发。” 成哥怒道:“我是说着玩的,死兽医!” 说着,成哥一跃而起,飞快地把衣服穿上,池农也带我去装扮。 按理说,高队长已经认出我的本来面目,我不必要在他面前装扮,但是我又怕遇上不必要的人和麻烦事,所以还是伪装一下好。 但是这次,池农给我化妆的时候,我脑海中总是想起来成哥说的话,池农对俗世间的女子不感兴趣…… 每当他的手碰到我的脸上,我都会不由自主地颤抖一下,感觉异常别扭。 池农还诧异道:“铮子,你怎么了?抖来抖去,是冷了?要不,我把我衣服脱下来给你穿上?” “别,别!”我赶紧道:“我不冷,不冷,农哥你千万别脱衣服!” “可你神色不对啊?” “那啥……”我为难道:“农哥,问你件事。” “说!” “你对男人,没有……” “滚!”池农一个暴栗打在我的头上,我疼的两眼直流泪,然后坐端正不动了。 经过几次化妆,池农的速度越来越快,因此我们很快便准备妥当,直奔医院。 路上,依旧是池农开着车,我和成哥坐在后面。 成哥问我道:“铮子,你确定能治疗虫邪之症吗?我还是有些担心,万一你治不了高队长的邪症,他又挂掉,那责任岂不是落在了你的身上?” 池农接口道:“铮子,大傻成这话算是说到了点子上,如果你没有十足的把握,最好还是不要贸然出手,免得惹上一身骚。” 我点了点头,道:“这个问题我之前已经考虑清楚,不然也不会答应高队长的老婆。放心,一定能治好,这不是什么绝症,只是邪症,而且是虫邪,只要把虫子弄出来就行。” 池农道:“那就好。不过我很好奇,这个虫邪究竟是怎么回事,又怎么才能治好。” 我笑道:“农哥,其实这次去,不是我出手,而是你出手,你去救高队长。” 池农惊讶道:“我不会啊。” 我道:“没关系,我会教你的。” 说着,我把虫邪的原理以及治疗虫邪的方案详细说了一遍,等到说完,池农和成哥都张大了嘴巴,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半晌,成哥才大声道:“这么恐怖!” 池农道:“岂止是恐怖,简直是恶心!铮子,你这不成心害我嘛!” 我笑道:“咱们三个之中,只有你是医生,也只有你接触这方面的事情多,所以就属你的心理承受力最强,让你出手最合适不过了。” 成哥连连点头道:“对,对!就该让你出手!” 池农苦笑道:“好吧,我认了。这也算是学到了一个本事吧。” 我们三个说着话,很快就到了高队长所在的医院。 停下车之后,我们跑进门诊楼,问清楚病房楼在哪里后,直奔高队长所在的房间。 临到病房,我们便看见有几个医生正在外面,急的团团转,其中还有一个面熟的老人,我打眼一看,正是之前在郑家检验郑景麓尸身的叶法医。 叶法医看见我们三人,先是一愣,随即喜上眉梢,连忙迎上来,看着池农道:“张国手您来了啊。” 池农笑道:“不敢当,师父让我来,我不敢不来。” 叶法医一听便知道我是正主,又连忙跟我握手道:“大师傅,有劳了,有劳了。” 我也笑道:“叶医生客气了。” 成哥道:“叶法医,你不是看死人的吗,怎么也来凑这里的热闹?” 池农和叶法医对视一眼,叶法医尴尬道:“这,这个……” 池农道:“叶老,不好意思,我这个师弟有点憨--师弟!叶法医是咱们禹都医术界的外科权威!高队长是他的老朋友,高队长出事了,他能不来吗?” 我们正在寒暄聊天,只听病房内传出阵阵虚弱的呻吟之声,我听音断相,知道那是高队长的声音,而且高队长此时心神大衰,不是病的,而是被折磨的,不过短时间内还死不了。 高队长应该也听见了我的声音,便在病房内弱声道:“大师傅来了么,快请他进来啊……” 而病房的门也一下子开了,一个满脸泪痕、疲惫憔悴的中年妇女快步走了出来,盯着我们急切道:“是大师傅到了吗?哪位是大师傅?” 看来这女人一定是高队长的老婆了。 老叶赶紧指着我道:“大师傅就在这里。” 高妻上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双眼垂泪道:“大师傅救救他吧,他都疼晕了五次了,在这样下去,就没命了!” 我点点头,对高妻道:“不用着急,他的病能治,他不会出事。不过治疗他病的人不是我,而是我的徒弟。” 说着,我瞟了一眼池农,池农走上来道:“是我。” 我不等高妻再说话,便对池农道:“咱们进去看看高队长。” 我们一众人涌进病房内,只见病房里也站着几个医生,有老有少,各个满头大汗,惆怅不已。 正文 第六十九章 神医出手 我们挤过去时,还听见一个老医生还不停的嘟囔道:“我行医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病,体征上没有任何异状,怎么会这么痛苦……” 另一个医生也小声嘀咕道:“是啊,做了这么多检查,什么都没有发现,怎么治?” 我们一进来,这些医生们便纷纷朝我们看,老叶向他们介绍池农道:“这是池农张先生,咱们市里鼎鼎大名的神医,各位想必都认识。--” 众医生听见,纷纷上来寒暄,池农则端着架子,颔首微笑。 我心中暗笑,眼睛往病床上看去,只见高队长半死不活地躺在那里,整张脸蜡黄无比,全是汗水,精神萎靡不堪,双目微闭,两腮凹陷,只闻出气的声音,不听吸气的动静,嘴唇白的吓人,嘴角不停的抽动,呻吟声断断续续地从高队长嘴里传出来。 短短几个时辰没见,高队长竟似是换了一个人! 由此可见,那虫邪果真厉害! 老叶凑到池农身旁,低声道:“张国手,高队长的病症很奇怪,不知怎么的,整条右腿就又痛又痒,而且是那种要命的痛和痒,偏偏还不敢碰,送到医院后,检查不出来是怎么回事,给他打止疼针,不管用,吃止痛片,也不管用,最后给他打了麻醉药,但是居然还能疼醒。整个市里专攻疑难杂症的中医、西医全都被请来了,但是到现在还是没有任何结论……您真的能治吗?” 池农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高队长缓缓睁开了眼睛,看见我以后,眼睛猛地一亮,挣扎着要动,却没能动成功,他妻子急忙去扶他,他勉力挤出一丝笑容,道:“大师傅,你终于来了。” 池农在一旁道:“他应该是被打了麻醉药,动不了。” 我点了点头,对高队长说道:“我带我的徒弟来了,如果你相信我们,我就让他给你治病。” 高队长虚弱道:“我相信你。” 老叶在一旁惊讶道:“你们知道老高得的是什么病?” 他这么一问,病房里站着的所有医生全都朝我们看来。 池农走上前去,道:“是的,我们不但知道他的病,还知道怎么治疗。” 一干医生更加吃惊,纷纷都围了上来,还有人忍不住出声问道:“高队长得的是什么病?该怎么治?” 池农没有理他,而是道:“现在要为病人治疗,除了我师父和我师弟,无关人员还请出去,在外面等候。”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太情愿出去,怕错过这一场难得的怪病治疗。 成哥眼睛一瞪,大声道:“你们还不出去是要干嘛!如果病人死了,谁负责?” 高妻也央求道:“大家先出去吧,让大师傅他们安心治病。” 老叶也道:“好了,大家都走吧,在外面等着是一样的。” 众人这才慢慢挪了出去。 等病房里清净之后,我们把门掩上,高队长满怀期待地看着我们,我对池农说道:“可以动手了。” 池农点点头,然后朝高队长走了过去。 池农一边走,一边阴笑,黑黑的脸上,露出两排牙齿,临到病床前面,池农还伸出舌头,呲溜一声,舔了一下嘴唇,那样子要多猥琐,有多猥琐,像足了电视上的强奸犯。 成哥见状,也“嘿嘿”笑着,走到床边。 我无语地翻了翻白眼,这俩货像是三十岁的人吗? 一点都不成熟,看来有句话说的很正确,男人不结婚,永远都是小孩子。 高队长虽然打了全身麻醉,但是因为太痛太痒,所以神智还算清楚,看见池农和成哥这个样子,脸上顿时露出了惊恐的神色,他极力地想蜷缩身躯,同时嘴唇抽动道:“你们……要干什么?” 池农奸笑两声,突然上前一把拽掉高队长身上的盖着的毛巾,喝道:“给我脱下来吧!” 说着,池农一把抓着高队长的裤子,麻利地解开皮带,攥着裤腿一拉,便将高队长的裤子脱了下来。 高队长那两条长满黑毛的粗长腿立即裸露在我们面前。 当然,还有一条红色的小内裤触目惊心。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场面,实在是要多不雅观,就有多不雅观。 而且我心中再次忍不住去想,看池农和成哥的表现,他们这么兴奋,会不会真有问题? 只见高队长惊恐万状的愣了一会儿,然后才“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池农不屑道:“别叫!给你治病的!” “对啊,叫什么叫!又不是强奸你!”成哥搓着手,两眼放光地看着高队长,问池农道:“死兽医,接下来脱什么?” 池农骂道:“脱你个大头!给老子按着他的两条腿!” 成哥道:“他都不会动了,还按着他的腿干嘛?” 我解释道:“待会儿农哥要给他治病,那痛楚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了,虽然他打了全身麻醉,但是还会抵不过那痛楚,他肯定会乱动,一动就影响治疗效果了。” 成哥嘟囔道:“那打麻醉药还有什么用。” 池农道:“要是不打麻醉药,能把他疼死!” 成哥这才悻悻地去按着高队长的两条腿,我说:“按住他的两个膝盖,用力,一动不要让他动弹。” 成哥道:“要不,封住他的穴道算了。” 我说:“不行!治疗的过程中不能封住穴道,气血一旦凝滞,不能通畅,他这两条腿就废了。” 成哥撇了撇嘴道:“真是麻烦。” 成哥这种表现,还是因为他蹲大狱的经历,让他对所有的警察都看不顺眼,尤其是高队长这种领导,如果不是碍于我的面子,打死他也不会去救高队长。 虽然不情愿,但是成哥还是按住了高队长的两个膝盖。 池农用询问的目光看了我一眼,我点点头说:“可以了。” 池农默然颔首,然后上前一把抓住高队长的右腿膝盖以下部位,右手大拇指扣在足三里穴道处,左手捋着高队长的右腿小腿肚上方,然后两手同时愤然用力,右手压,左手捏。 高队长神情猛然一变,突然间张大嘴嘶声惨叫起来。 “啊!” 那叫声痛彻心扉、歇斯底里,估计整个医院都能听见。 守在病房外的医生们还有高队长的妻子都不淡定了,都想往病房里进,幸好我事先把门锁上,他们在外面砰砰地乱敲,就是进不来。 高队长高声惨叫,两条腿猛然颤抖起来,如果不是成哥大力按着,估计高队长都能蹦起来。 由于下半身不能动弹,高队长的身子往上一抬,差点坐起来,但是上半身刚刚上仰了四十五度,他就又躺了下去。 然后高队长的气息减弱,紧接着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高队长第六次晕厥了。 也实在难为他了。 成哥撤走双手,道:“还真动了。” 池农翻翻白眼,道:“你以为骗你玩呢!” 门外还是一片敲门声,还有人在问:“怎么没动静了,是不是人出事儿了!” 我冲门外敲门的人大叫道:“别敲了!也别叫了!他没死,不过也差不多了,你们要是不想高队长死,就安静一点!” 我这么一喊,门外果然静了下来。 池农手法不变,看着我道:“铮子,他晕了,现在怎么办?” 我说:“不碍事,继续。” 池农点点头,右手快速地从高队长腿上足三里穴往下滑去,直到高队长的足踝处。 高队长的腿上一下子出现了两道血痕。 血淋淋的血痕! 像匕首划下来的一样,几乎都要滴出血来,看上去触目惊心! 正文 第七十章 石下土洞 但我看见这种情形,反而放下心来,我笑道:“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死不了了。()” 池农把手拿开,道:“这就行了?” 我说:“先看看变化。” 我话音刚落,高队长的右腿就又起了变化。 只见那两道血痕之间的肉,慢慢地鼓了起来,越鼓越大,就像是气球被吹涨了一样。 等到那肉鼓起来有两根手指那么高时,便不再动了。 池农喜道:“果然是这种变化。” 成哥则撇了撇嘴,道:“怎么看上去这么恶心。” 我笑道:“这算什么。真正恶心的在后面。” 成哥警惕道:“后面有什么?” 我说:“现在还不到时候,这只是第一步。现在咱们可以撤了,再过一段时间才能进行第二步。” 这时候高队长悠悠醒来,看了看自己的腿,虚弱地道:“大师傅,我这病,算是好了吗?” 我摇了摇头道:“还没有彻底好,现在算是第一疗程,还需要后续治疗。你先休息一下吧,过一段时间,我们再来,然后给你全部治好。” 高队长道:“谢谢,麻烦您了。” 我说:“客气了。在这段期间,你的腿不会再疼了,也不会再痒了,但是,你最好也别动它,也千万不要吃辛辣、油腻、腥鲜的食物,更不要饮酒,最好只喝稀饭,吃流食,否则它还会发作的。” 高队长认真地道:“我记住了。” 我说:“你先休息休息吧,十二个小时以后,我再来。” “大师傅!”高队长又叫了一声,道:“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我会得这种病?” “说实在话,我能看得出来你有这种病,却不知道因何而起。”我道:“我是相士,有很多时候,看到的其实都是表象,而且是酝酿到一定程度的表象。但我怀疑,你这虫邪之症,或许与杜故有关。” “杜故?”高队长道:“谁是杜故?” “就是那天在饭店门口,挟持我的那个人。”我道:“他踹了你一脚,你打了他一枪。他是接触过你腿的,而且就是他接触的这条腿,出现了问题,我想,不会是巧合吧?” “那他究竟是什么人?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这个我真不知道,我也正在查。”我道:“高队长请相信我,我既然能出手救你,就没必要在这些小事上隐瞒你,欺骗你。” 高队长道:“惭愧了。” “没关心,彼此诚心,对彼此都好。”我笑道:“你身体还虚弱,多说话也影响恢复,我们也饿了,先说声再见吧。” “好,再见!” 说完,我转身往门口走去,池农和成哥也跟着离开。 开门之后,外面的人都涌了进来,高妻和老叶都问池农道:“怎么样?好了没?” 池农大喇喇地道:“还好,第一疗程完美结束,十二个小时后进行第二疗程。” 池农说的像模像样,又交代了他们一番,跟我交代高队长的差不多。 他们都连连点头。 我又给池农使了个眼色,池农会意,把老叶拉到一旁,低声嘱咐了一阵,老叶的脸上顿时浮现出疑惑的表情,但是他也没有问。 完事之后,我们三个就离开医院了。 坐上车,回归山庄别墅。 这时候天色大亮,看看时间,已经是早上八点了。 我想赶紧回去吃点东西,然后就补补觉,这几天,没有一夜是睡好的。 路上,成哥问道:“死兽医,你给那个老法医说什么了,他脸上的表情怎么看起来那么奇怪呢?” “给你讲了,你也不懂!” “你讲不讲?” 池农笑道:“先卖个关子,到今天晚上你就知道了。” 成哥又看我,我说:“我也卖个关子。” 成哥哼了一声,闷闷地闭上眼睛,开始在车上睡觉,一会儿就打出了鼾声。 我和池农都笑了起来。 结果还没到别墅,我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郑蓉蓉的! 我的心,突突乱跳了一下,郑景岳死的消息,终究还是知道了吗? “喂,蓉蓉。”我接通了电话:“怎么了?” “我二哥不见了,这几天都不见他的人影。”郑蓉蓉忧郁道:“打他的电话也是关机,他会不会出事啊?” 原来郑家还不知道郑景岳的死讯。 那我到底要不要告诉郑蓉蓉? 我迟疑了片刻,决定还是不说为好,我说郑景岳死了,却不知道郑景岳怎么死了,死在哪里了,又是为什么会死,到头来,都是解释不清的麻烦。 于是我道:“我不是告诉过你,劝劝你二哥,别让他出去乱来的吗?” “我还没有来得及跟他说,自从那天咱们吃过饭,回来以后,我就再没有见过他。”郑蓉蓉道:“我想报警了,可我爸爸说二哥经常这样,彻夜不归,电话也关机,应该不会有事的。你说我要不要报警?” “你还是报警吧。”我说:“现在的情况和以前不一样,你们家的事情,实在是太奇怪了,也太复杂了。” “好,我听你的。” “嗯,有什么事情,你再跟我说。” 到了别墅之后,随便吃了些东西,然后便倒头便睡,这一觉一直睡到中午才算醒来,我们三个吃了些午饭,便开始了例行的巡山,其实就是溜达溜达。 等我们走到深处的山阴之地时,我不禁又想起来之前遇上的那个邋遢男人,疑似蒋家家主蒋明义的那个男人,我不由得便朝他睡觉的那个大石头走去。 池农和成哥也饶有兴趣地跟了过来。 走到大石头旁边的时候,一直钻在我口袋里的波波突然跳了出来,趴在了我的肩膀上,喉中发出一声低沉而喑哑的警告。 我愣了愣,道:“波波,怎么了?” 波波从我肩膀一跃而下,落在大石头上,朝着一个方向张了张嘴。 我顺着那个方向看去,是一片茂密的青草丛,高高矮矮,团簇着大石而生,而波波所指示处的草丛,似乎有些许异样的痕迹。 我环顾四周,从一旁捡起了一根树枝,慢慢撩开那草丛。 “你干什么呢,铮子?” 成哥诧异地问了一声,但我已经不用回答了,因为草丛被撩开后,赫然出现了一个黑洞! “咦!” 成哥和池农都诧异地凑了上来。 我心中惊疑不定,忍不住蹲下身子去仔细察看那黑洞,那是个一尺见方的洞口,深有五六尺左右,把树枝伸进去,便能查知再往下还有延伸,只不过是斜着拐进里面去了。 池农和成哥也围过来看了片刻,成哥沉吟道:“这是什么东西打的洞吧?” 我诧异道:“这么大的洞?” 池农抓起一把土,嗅了嗅,然后说:“有股土腥味,还有股臭味,不会是大蟒蛇吧。” 我说:“蟒蛇会打洞?” 他们两个都茫然地摇了摇头,成哥说:“好像不会吧,没有爪子,头也不尖,蟒蛇只会钻现成的洞。” 池农道:“难道是穿山甲?” 我仔细观察了一番,忽然在洞口处的土堆上看见一个浅浅的印记,我把手凑上去一比对,恍然地说道:“不管是什么东西,这个洞之前没有,应该是才出现没多久的,你们看这洞口处翻出来的土还是湿润的,而且土上还有手印,人的手印。” 成哥诧异道:“难道是人挖出来的?” 池农摇了摇头道:“不是,洞里有野兽的爪子印,而且洞口相对于人来说,就小多了,又这么深邃,肯定不会是人挖出来的。” 我说:“有人在这里出现过,也有野兽在这里出现过。会不会跟杨柳或者蒋明义有关?” “说不定还是木仙呢,谁知道呢?”池农笑道:“不过,这山里好像越来越有趣了,我住在这里这么久,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子热闹过。” 正文 第七十一章 神医疗疾 (本章心理承受力略差者勿看) 我们说了一会儿话,摸不着头绪,那洞穴太小,也无法下人,波波似乎也不愿意往里面钻,我们便回去别墅了。() 下午无事,等到黄昏将近六点时,我们才驱车往医院赶去。 第二疗程要开始了。 走到病房的时候,那里已经围拢起一堆医生,比之前的还多,看来都是想看看这个疑难杂症是怎么处理的。 池农道:“大傻成,你待会儿吓唬吓唬他们,让他们都让开,别挤在这里。” 老叶从人群里挤出来,给我们打招呼。 池农问道:“老叶,东西都准备好了?” 老叶点点头,说:“都按照你的吩咐,准备好了。” 池农道:“那就好。” 成哥搓搓手,吓唬众人道:“真正恐怖的时候到了,胆小的都捂着眼啊。” 成哥越是这么说,大家反而越是不闭眼,还都往前挤一挤,想看看到底有多恐怖。 成哥摊摊手,道:“死兽医,大家都不怕。” 池农见状,阴瘆瘆的一笑,对老叶说道:“谁想看就看吧,老叶,把准备好的东西拿来吧。” 老叶点了点头,然后朝诊室门外一招手,大声道:“进来吧!” 两个青年男医生迅速地推进来一架小车,车上盖着白布,白布一起一伏,里面鼓鼓囊囊,明显是有东西。 池农招呼那两个男医生把小推车推到高队长的病床前,然后一把掀起白布,露出白布盖着的东西,屋子里的所有人全都惊呼一声:“啊?” 成哥也诧异地道:“我的老亲娘!是条狗?” 小推车上确实趴着一条狗,黑狗,大黑狗,从头到尾有一米来长,从耳朵到脚有半米多高,全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全都乌黑亮丽。 这是一条肥硕的大狼狗。 狼狗的性情都比较暴躁,尤其是大狼狗,恨不得见人都咬一口,但是此时此刻,趴在小推车上的大狼狗却一点都不活跃。 这条黑货几乎是四爪松软,浑身发瘫,脑袋低垂,两耳耷拉,舌头吐出来长长一截,看着众人,努力想要呲牙咧嘴,无奈却只能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眼中露出无限疲惫。 池农道:“这条狗是疯狗吗?” 老叶道:“绝对的疯狗!见到它的时候,嘴里一直流口水,勾着头,见人就想咬。我们抓的时候,有两个人都被咬了,现在都在打疫苗。” 众人听见是条疯狗,又是“啊”的一声惊叫,纷纷往后移动脚步。 有人喊道:“把疯狗弄来干嘛!疯狗是要打死的!” 老叶却道:“张国手,按照您的吩咐,我们下午开着小汽车,拖着这条狗快跑了有五十里路,又慢跑了五十里路。”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我听见有人低声道:“这么糟践一条疯狗干嘛?” 有人说:“会不会是要用这疯狗治病?” “用疯狗治病?闻所未闻!” “别逗了!” “……” 高队长也是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咳咳!”池农干咳一声,道:“大家都静一静,现在开始治病,再次声明,心理承受能力差的人最好出去,免得到时候上吐下泻,几天不想吃饭。” 众人全都默然。 池农上前拍拍黑狗的脑袋,道:“好狗,来,叫一声。” 黑狗无力地乜斜了一眼池农,成哥忍不住道:“它能活下来就是奇迹了!你还让它叫,真是闲的蛋疼!” 池农道:“你懂什么,如果能叫,就不行,我是试探一下。” 说罢,池农伸出左手抓住黑狗的前右腿,拉了出来,凑到高队长右腿膝盖之下的小腿肚上,高队长悚然道:“这是做什么?” 池农没有理他,右手手掌一翻,早亮出一把银光闪闪的手术刀,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那刀“嗖”的划向黑狗的大腿内侧,只听“嗤”的一声,狗血溅出,淋了高队长一小腿,黑狗却哼都没哼一声。 池农拉着疯狗的腿,在高队长惊恐的目光中,把狗腿上的伤口贴在高队长腿上隆起的部分。 也即那两道血痕之间,如同被吹涨的气球一样的肉。 高队长面无人色,池农问道:“高队长,有什么感觉?” 高队长道:“热烘烘的,还有点痒!” 池农回头看我一眼,嘴里道:“这就对了。痒着好,你不能挠。” 高队长茫然地点了点头。 就这么贴着,大家也都眼睁睁地看着,尤其是医院里的医生,有人拿着本子在快速地记笔记,有人则用相机在录。 大约过了五分钟,高队长猛然大叫道:“太痒了!我受不了!” 喊声中,高队长伸手就去挠自己的腿,池农眼疾手快,早一把抓住高队长的手,厉声道:“想好就别动!” 高队长却似疯了一样,另一只手又伸了出来。 池农骂道:“奶奶的!你想死啊!大傻成过来!” 骂声中,池农手上用力,“咔”的一声,将高队长的胳膊拉脱臼! 成哥也已经过去,迅即抓住高队长另一只手,跟池农一样,如法炮制,高队长惨叫两声,两条胳膊都软绵绵地垂了下来。 而高队长本人白眼往上翻,看样子又快晕死过去了。 “嗬嗬……”高队长的妻子登时放声大哭:“你们怎么这样啊!我就没见过这么治病的!我们不治了!” 哭着喊着,她就要往病床前冲,成哥往前一站,拦住她,冷冷道:“如果不请我们来,我们也绝不会治!既然答应要治了,就治到底!不然他死了,责任算到谁的头上?” “对对对,没事,没事,放心。”老叶见状,连忙将高妻拉到一边,开导安慰。 这时候,有人喊道:“动了,动了!你们快看,高队长的腿上有块肉在动!” “那是什么东西!” 我们连忙把目光投向高队长的右腿,只见高队长右腿上那块隆起的肉,隐隐约约在起伏晃动,诡异之极。 池农看我一眼,我朝他点点头,池农扬手一挥,寒光闪处,高队长的小腿肚上方已经被池农划出一道口子! 那块隆起的肉立时就不动了! 众人既紧张又恐慌,一个个都屏息凝神,大气也不敢出。 很快,一个粉红色、拇指头大小、似有鳞片的“蛇头”从高队长小腿肚子上的伤口里钻了出来! 众人脸色纷纷大变,就连成哥也瞠目结舌,面如白纸,我自己若不是早有心理准备,此时此刻已然是要吐了出来。 高队长瞥见自己的腿里钻出来这么个东西,再也支撑不住,双眼一闭,第七次晕死过去。 池农却面不改色,迅即伸手一刺,一根银针早已穿过那“蛇头”,池农伸手就往外拉,将那“蛇头”全部拉出来,并牵引出一条尺余长、小指粗细的虫子! 那虫子首如蛇头,身如蛔虫,上下血淋淋一片,在空气里挣扎片刻,便不动了。 “呕!” 有人忍不住,冲到门外去吐了。 “呕!” “呕!” …… 一个人忍不住,接下来就是连锁反应,最后连老叶和成哥也跑了出去,门外呕吐声此起彼伏,病房里只剩下我、池农和高队长三人。 我胃里也是极力翻腾,只强忍着没吐罢了。 池农提着那虫子走到我面前,在我眼前一晃,道:“铮子,服了你了,这种怪症你都能……” 他话未说完,我已闻到一股腥味,再看着那虫子恶心至极的模样,终于挺不住了,“呕”的一声,也冲到门外吐了起来。 这个混蛋池农! 好在我事先就知道会是这么个情况,让这次主刀主治的机会让给了他,否则,以我的心理承受力,根本治不好高队长的病。 正文 第七十二章 车毁人亡,瓷盘女像 众人一个个吐得七荤八素,然后才又跌跌撞撞地进了病房。-- 老叶也是奇人,呕吐之后擦干净,还装作没事儿人似的,把那条虫子从池农手里要走了,说是要去做研究,池农见我无所谓,便把虫子给了他。 疯狗被拉走,高队长也已醒过来,池农对老叶说道:“高队长已经没事了,你们把他的伤口处理好,休息个两三天就好了。” 老叶点头:“放心,善后工作就交给我们了。” 高队长虚弱地道:“谢谢。” 池农道:“不用谢我,要谢就谢我师父。” 眼看高队长瞅向我,我连忙道:“不用客气,咱们以后打交道的时间还长。” 高队长微微地点了点头。 此间事了,我们便准备回家,但还没有出门,一群医生便都围了上来,堵着池农,纷纷问这个病到底是什么怪症,医治的原理又是什么…… 池农表情始终傲然:“无可奉告!无可奉告!” 众人哪里肯依,拉着池农的衣服,死活不让走。 成哥推搡着众人,用蛮力挤开一条道,然后我们夺路而逃。 一路无话。 到了别墅之后,胃里还是恶心难受,池农哪壶不开提哪壶,提议炖个粉条什么的,做宵夜吃,粉条本来就像虫子,我一听就又去吐了,池农也被成哥大骂一通,嘟嘟囔囔,躲在自己的卧室里去吃了。 我和成哥在客厅里大眼瞪小眼,肚子里一个劲儿地响,饿得不行,却没有一点点胃口。 成哥最后骂道:“死兽医就是畜生!这都能吃得下!我去睡觉!”说罢,便挺着打鼓似的肚子,回自己的卧室里去了。 我又熬了一会儿,最终确定今天夜里无论如何也吃不下去任何东西了,便也骂骂咧咧地回屋躺觉去。 但是饥饿的感觉实在是太折磨人,我翻来覆去地折腾了几个小时,都没能安然入睡。 就在我烦躁地不能抑制时,手机响了。 我一看手机屏幕,不由得一个激灵打来,立即坐起身子,接通了电话--是郑蓉蓉打来的。 我已经有了预感。 郑景岳的死讯已经传到了郑家。 “喂。”我轻轻说了一声,那边没有回应,只有一阵令人心悸的喘息声,很长很长时间,才出现一次的喘息声。 这喘息声,在这寂静的夜里,隔着手机,有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蓉蓉,是你吗?” “铮子哥,我二哥死了。” 郑蓉蓉没有大哭,也没有啜泣,那声音很平淡,也很冷,像是一丝感情都不在里面,我听得浑身鸡皮疙瘩乱起,心底一阵发寒。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甚至心中极其后悔之前在郑家说出郑景岳会死的预言,我嚅嗫了半天,才道:“蓉蓉,你没事吧?” “究竟是为什么呢?”郑蓉蓉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复呓语似的说道:“究竟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为什么妈妈、三哥、二哥会接二连三的死?” “蓉蓉,你现在在哪里?” 郑蓉蓉的声音透着古怪,我料想她的精神一定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我不由得忧心忡忡,怜悯道:“你在哪里?你要是方便的话,我去找你。” “铮子哥,你说下一个会是我大哥吗?然后再一个是我,最后是我爸爸、奶奶,然后我们全家都死完了。”她仍旧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像在自言自语。 “你不要胡思乱想,你很正常,没有一点点异状!”我道:“你不会出事的,相信我!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哪儿,你是怎么知道你二哥死了的?他死在什么地方了?报警了没有?” “铮子哥,我们家是受到了什么诅咒吗?” 郑蓉蓉完全像是没有听到我的话,一直在自言自语,我也焦躁起来:“你到底在哪儿?” “铮子哥,我很害怕。” “我知道!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我就在你们山下的停车场。” “停车场?”我吓了一跳:“你来我们这里了?” “我来了很长时间了。” “那你怎么不早打电话?” “我也不知道,不知道该不该给你打电话,我是在想,要是下一个死的人是我,会不会连累你?我--” 我打断她的话道:“别胡说八道了,你等着,我下去找你!” “你自己来吗?你还是让他们陪着你来吧--不,你自己来吧,我不想见到别人--算了,你还是不要来了,会很危险的。我待一会儿,就走了。” 郑蓉蓉像梦游的人一样,说话颠三倒四,语无伦次,我也不想跟她多废话,直接把手机给摁了。 麻利地穿好衣服后,我沉吟了片刻,要不要叫上池农和成哥? 上一次我下山,被人偷袭,情况相当危险,池农和成哥都说以后无论我干什么,都要跟我一起,可是这次……毕竟有些不同,郑蓉蓉现在是个受了惊的女孩子,我下去陪她,她会感觉安全好受些,如果我带上成哥和池农,我们三个大男人都跑郑蓉蓉那里,算是怎么回事? 还是不带他们了。 我看了一眼趴在桌子上的波波,道:“波波,这次就你跟着我吧,我的命可就交给你了。” 波波摇了摇尾巴,然后纵身一跃,钻进了我衣服的口袋里,我拿起手机,下了床。 静悄悄地打开卧室门,蹑着脚走到客厅大门,我就听见成哥叫了一声:“铮子,你走来走去干什么?” 这么轻的动静,他都能听见,看来功力还真是又进步了,我便撒谎道:“我饿了,找点东西吃。” “吃吧,吃完吐死你!就是别让我听见你吃东西和呕吐的声音!” 成哥嘟嘟囔囔骂了几句,然后便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应该是成哥塞住了耳朵,又用被子蒙上了头。 成哥还在为池农治病的事情而耿耿于怀。 我悄悄地掩上了门,走了出去。 我的心并不安宁。 因为现在我们所有人的境况实在是太危险,但是我却又无法抗拒内心中想要怜悯和保护郑蓉蓉的欲望。 即便从某种程度来说,我也是一个弱者。 所以,这一点来看,男人常常喜欢在弱势的女人面前逞英雄,而丧失应有的理智,以至于不顾及自己的危险。 好在,我一路小心翼翼、胆颤心惊地走下山,直到走入停车场,看到郑蓉蓉那辆红色的车,都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回想自己一路左顾右盼、畏畏缩缩的模样,倒是有些像偷情的汉子。 我走到车前,敲了敲车门,等郑蓉蓉开了锁,我便坐了进去。 郑蓉蓉面色苍白地看着我,双眼呆滞无神,整个人一动也不动。 我也盯着她看了片刻,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问道:“你没事吧?” 郑蓉蓉忽然就扑了过来,搂着我的脖子,把脸趴在我的肩膀上,失声痛哭起来。 “呜呜……” 像是压抑了许久,那哭声一响起来,就有撕心裂肺的感觉,泪水更是想决堤的河一样,四处纵横,不但很快打湿了我的肩膀,还顺着我的脖子往后背上流。 “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我也觉得有些心酸,拍拍郑蓉蓉的背,轻声安慰着。 “呜呜……我二哥,他被烧死在自己的车里,车烧没了,整个人,也都烧焦了……嗬嗬……” 郑蓉蓉这么一说,我突然就有些惊悸,现在我们两个也是在车里。 我又拍了拍她的肩膀道:“那车是怎么烧起来的?” “不知道,谁都不知道,呜呜……警察也还在查。” 郑蓉蓉突然收回了身子,睁着一双婆娑泪眼,盯着我道:“铮子哥,在二哥的车里,警察发现了一个完好无损的瓷盘,那个瓷盘上有一个女人的像,跟那天三哥房间里发现的那幅画上的女人,一模一样!” 正文 第七十三章 火堂大局 我心中一动,道:“你确定,是那个女人?一模一样?” “我确定!”郑蓉蓉道:“你还记得我爸爸讲的那个窑变故事吗?肯定是郑小清回来了!她要报复我们。()” “不会的,不会的。”我摇了摇头,道:“且不说那个故事是真还是假,就算是真的,她跟你们家也本是一家人,而且她的死,跟你们毫无关系,又怎么会回来报复你们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郑蓉蓉又哭了起来:“她变成了恶鬼,恶鬼不会区分好人坏人的,只会杀人。” “不。”我想起了玉珠,道:“这世界上,鬼并不可怕,只有人才是最可怕的,鬼会区分好人坏人,人却往往不会。” 郑蓉蓉愣了一下,脸上挂着泪,道:“什么意思?” 我从车里的纸盒中抽出来几张纸,递给郑蓉蓉,她也不接,我只好给她擦擦,道:“人有人道,鬼有鬼道,鬼要报复人,也是要讲因果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是相士啊。”我笑道:“这种事情,我肯定比你知道的多。我之前就经历过一桩人鬼公案,你想不想听,想听的话,我就讲给你听。” “想听。” “好,那也是一个女鬼的故事,不过距离咱们只有几百年的时间,不算太长,她的名字叫做玉珠……” 我也算是开慰郑蓉蓉,当下便将玉珠的事情给郑蓉蓉讲了一遍,郑蓉蓉听得入神,忘了恐慌和悲伤,也不哭了。 我倒是讲得嘴唇发干,口渴难忍,只能是咽咽吐沫,笑道:“你看,鬼比人更有情有义吧?只要人不招惹它们,它们一般是不会为难人的。而且有很多时候,鬼祟杀人,其实也是受他人他物所迫。” “那玉珠是好鬼,不是恶鬼。” “恶鬼也不是无缘无故伤人杀人的啊。你三哥和你二哥虽然行为不端,但无论如何也惹不到千百年前的人吧?” “那要是前世惹到呢?” “唔。”我道:“这个不好说,但是前世造孽,这辈子遭报应,在死之前都会有所感应的,比如做噩梦什么的,你三哥和二哥跟你们说过这些事情吗?比如做了奇奇怪怪的梦,或者见到了奇奇怪怪的事情?” “没有。”郑蓉蓉摇了摇头。 “所以嘛。”我道:“说句抱歉的话,你母亲也去世了,可你母亲去世的时候,你们不是也没有发现什么画像啊、瓷盘啊,或者别的有关郑小清的东西吗?如果是郑小清在报复你们家,为什么单单在你二哥、三哥死的时候留下线索,而忽略你的母亲?” “可是,我母亲是被火烧死的,我二哥是被火烧死的,我三个也是高温烧灼而死,他们的死,都跟火有关。”郑蓉蓉道:“那个郑小清是自焚而死的,也跟火有关啊。” “都跟火有关……”突然之间,我脑海中灵光一闪,仿佛电光划过夜空,照亮了整个世界! 我竟然如此大意! 我竟然忽略了这么一个重要情节! 郑家迄今为止发生了三起死亡事件,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因火而死! 甚至连德叔的死,也与此有关! 再加上那天夜里,遇到的绿袍人和木偶人,这绝非巧合! 异五行火堂! 郑家所有死亡事件的凶手,十有八九就是异五行火堂的人! 可是异五行火堂究竟为什么要杀郑家的人? 难道一切都是个引子,郑家只是炮灰,异五行的目的是在不动声色中,悄然将德叔、我给杀掉? 这个解释似乎很合理,异五行在土堂、水堂接连败绩于以我和德叔为代表的新兴麻衣陈家势力后,也获得了其他重要情报,比如神相陈元方并没有死亡,实力仍旧恐怖,异五行不得不重新收敛,在蛰伏了一年之后,决定换种方式重新上阵。 于是他们便化整为零,隐没于市井之间,通过制造各种看似与他们无关的事端,来吸引我和德叔前去解决,然后不着痕迹地除掉我们。 德叔确实因为郑家的事情而丧命,而我,虽然在德叔的保护下,侥幸逃过一劫,却留下了煞暗斑痕,若非成哥看见提醒,我也必定会在不明不白中死去。 随后,由于成哥和池农的加入,异五行不得不调整计划,继续在郑家闹事,以期借机将我们深深地拖进这个漩涡之中,无法自拔!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几次死里逃生,而异五行的胃口也不断加大,不但想要彻底除去我们,还妄想夺取《义山公录》和神相令!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冥冥之中,我竟然一直是被异五行牵着鼻子走的。 异五行根本不担心我会不管郑家的事情,因为我的煞暗斑痕还在,只要想活命,就必须管到底,直至找到那个最初令德叔丧命的厉祟! “铮子哥,你怎么了?” 郑蓉蓉开口问道:“你的神情怪怪的,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话?” “没有。”我沉重道:“是你提醒了我,让我看清了很多事情。” 说完这一句话,我突然感觉到身上一阵寒意袭来,我和郑蓉蓉,几乎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我们两个居然待在车里,絮絮叨叨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 异五行的人,应该一直都在暗中窥伺着我的漏洞,虎视眈眈,蠢蠢欲动吧? “咱们不能再留在这里了!”我心里一阵发虚道:“蓉蓉,这里很危险,你跟我一起回别墅去吧。” “我跟你一起回去?”郑蓉蓉愣了一下,然后脸竟然有些红了,道:“咱们,咱们两个还什么都不是……这样,不好吧?” “怎么什么都不是,咱们不是朋友吗?”我急道:“你跟我回去,明天早上,我们三个送你回家!要是你觉得在家里不安全,就一直跟我们待在一起!” “和你们一直待在一起?”郑蓉蓉的脸又更红了一些,道:“那我以什么身份啊?” “朋友啊。”我道:“你是我很好很好的朋友!” “那还是算了,我不去了。”郑蓉蓉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冷淡起来。 我不由得愣住了,这女人的脸怎么说变就变?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像是生气了? 我道:“你怎么了?我是认真地跟你说话呢,不是开玩笑。” “你回去吧,现在都凌晨三点了。”郑蓉蓉面色不善道:“我也想回去睡觉了。” “你怎么不明白我的话呢?”我气急败坏道:“你自己回去会很危险的!” “你不是说我没有什么危险吗?”郑蓉蓉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道:“你下车吧。” “好!”我也气了:“那我不管你了!我大半夜冒着危险下来找你,看来真是多此一举!” 我气冲冲地扭过头去开车门,胳膊却突然一紧,我一愣,扭过头来,见郑蓉蓉攀住了我的胳膊,央求道:“铮子哥,你别走。” “你,你怎么了?”郑蓉蓉居然又变脸了,我实在是被她弄迷糊了。 “你就不明白我的意思吗?”郑蓉蓉道:“有时候你那么聪明的。” 看着郑蓉蓉欲说还休的神态,脸色还一阵阵绯红,我突然间明白了。 我正不知道该说什么,郑蓉蓉却低下了头,细声细气道:“铮子哥,你抱抱我吧?” “我……” 我的脸一下子热的发烫,感觉心里也痒痒的,却无处抓挠。 郑蓉蓉仰起了脸,我的目光闪躲着,想要移向别处,却不提防,在郑蓉蓉背后的车窗玻璃上,两只眸子晶明闪亮,一张人脸就趴在那里! 正文 黑岩年会邀请 黑岩网2014作者年会,欢迎各位在北京的读者前来参与,与喜爱的作者面对面交流! 一、年会时间 2014年9月19日,19:19--21:30分在『圣贤厅』厅举行黑岩网作者年会暨优秀作者颁奖典礼。|| 二、工作人员联系方式 崔连超 电话:13739723960 岳中康 电话:15110213393 三、地址:北京市海淀区西三旗安宁北里8号北京泰山饭店(西三旗桥南侧) 北京泰山饭店官网:/index.html 我会参加19号的年会 先去的亲们 可以留下言 正文 第七十四章 千钧一发,临危救命 (为 @聆安娜zy 打赏玉佩加更) 我吓了一跳,猛然一直身子,头“砰”的一声就撞在了车顶棚上,疼得我呲牙咧嘴。() 郑蓉蓉惊诧道:“你干什么?” 我还没有回答,车窗上的那张人脸忽然笑了起来,我在车内依然能听到一阵“咯咯”的娇笑声。 郑蓉蓉急忙回头去看,也被吓了一跳,尖声惊呼道:“你是谁!” 那张脸也离开了玻璃,而下一刻,车门却被打开了。 我看着那张脸,不由得惊愕道:“是你!” 这人不是别个,正是杨柳! 杨柳正笑得花枝乱颤,似乎是为刚才把我们吓得不轻而得意非常,我却是心里突突的打鼓,成哥和池农都不在这里,只有我自己,再加上郑蓉蓉,根本不是这妮子的对手! 我摸了摸口袋,心中暗暗祈祷,若是稍后有所冲突,波波,我的命,那可就全靠你了! 波波还在,我触摸到它柔软的身子了,心登时平静了许多。 木仙姐姐的话,应该是真的,她不会骗我。 郑蓉蓉见是杨柳个人,也慢慢平静下来,继而愠怒道:“你是谁!半夜三更趴在我的车外面,干什么?要不要脸!” “我不要脸?刚才是谁不要脸?”杨柳停住了笑声,盯着郑蓉蓉看了片刻,哼了一声,然后目光又扫向我,道:“陈归尘,没想到你的本事不怎么样,身边的女人倒是挺多的,之前是那个邵如薇,现在是这个郑蓉蓉,而且模样都还长得不赖。你说你凭什么?” “关你什么事!”我也不跟她废话,道:“我问你,这几次三番暗中害我们的人,是不是都是你?” 说话间,我悄悄给郑蓉蓉使眼色,叫她赶紧开车跑,杨柳就站在车外面,手搭在车门上,这样说不定出其不意,还能逃过一劫。 郑蓉蓉看见了,眼睛也眨了眨,却不知道有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关我什么事?”杨柳冷笑道:“我要了你的命以后,再漂亮的女人,也没你什么事了。” 郑蓉蓉听见这话头,又见我朝她使眼色,却偷偷摸着手机去拨号,杨柳是何等样人,早已看见,手起一掌,快逾闪电般打在郑蓉蓉头上,郑蓉蓉哼也没哼一声,就趴着不动了。 我惊怒交加道:“杨柳!你把她打死了?” 杨柳撇撇嘴道:“你要是想我这么做,我倒是可以效劳。” 我这才稍稍放心,道:“她什么也不会,就是个普通人,你还是别为难她了,你要做什么,冲着我来。” “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女人。”杨柳道:“陈归尘,下车吧。” 我自知不能幸免,也只能乖乖地下了车。 杨柳也关上了车门,朝我走来,我靠着车,退无可退,只能任凭她接近我,只听她冷笑道:“前几次,都让你们死里逃生,我原本以为没有机会再抓住你了,没想到你色胆包天,居然在大半夜,独自溜下来,去见这个女人,看来你真是不想活了。” “你是一定要杀我吗?” “废话!” “好。”我点点头道:“我也不是你的对手,也没有人来救我,我这次算是死定了,死之前,能不能问你一些问题。” 杨柳道:“你问吧,回不回答,要看我的心情。” “好,第一个问题,郑家的人命案,是不是你们异五行干的?” “不知道。”杨柳道:“与我无关,我的目的只是除掉你,能顺便拿到《义山公录》那就更好,现在据说神相令也在你那里,自然是也一并拿来最好。” “那木堂的一个绿袍人还有一个火堂的人拿我祭祀他们弄出来的鬼火,是你指使的了?” “是我。”杨柳道:“不过你命大。” “那夜里放蟑螂进屋子的也是你了?” “是我。”杨柳笑道:“陈成的六相全功太厉害,我不是他的对手,你们在一起的话,我孤掌难鸣,要除掉你们太难,所以便用了蟑螂。只是没想到,你们竟然用那种方法逃过一劫,我不得不说,有时候你的脑袋还真是聪明。” “你懂御灵术?你原本是木家的人?” 杨柳一愣,盯着我,也不笑了,半天才道:“这件事是谁告诉你的?” “我猜的。” “你猜个屁!”杨柳骂了一句,突然恍悟似的道:“是邵薇那个丫头吧!她懂一点御灵术的皮毛,跟我倒有些同源异出。好,既然她跟你说了,我也不怕你知道,是又怎样?” “不怎样。”我苦笑道:“那天夜里,从郑家回来,我们差点被一辆大货车给撞死,这是不是你干的?” “当然不是。”杨柳道:“木堂的人,只以木属杀人,用车撞人,那是金堂的行径,粗鲁不堪,我最看不上。” “金堂?”我吃了一惊,道:“你们异五行金堂的人也来了?” “这我就不清楚了。”杨柳道:“金堂杀人的手段也有多种多样,未必开车撞你们的人就是金堂的。我单独行事的时候多,大多数情况下,是不愿意跟人联手的。” “那前几天,我下山的时候,被人重击,晕死过去,是不是你下的手?” “不是。”杨柳道:“我要是伤你,只会下死手,而且事先一定会让你知道是我干的,我是不会让你不明不白去死的,那样,就太没意思了,也不合我的初衷。” “好,那杜故,你认不认识?” “杜故?”杨柳一怔,道:“你见过此人?” “我见过,他差点将我掳走,还伤了一个警察,那个警察随后便中了虫邪,我怀疑那虫邪就是他留下来的,我也怀疑他是你们异五行木堂的人!” 杨柳却不说话了,只是怔怔的出神。 我悄悄把手伸进了口袋里,想去提醒一下波波,让它待会儿帮我出头。 作为一个麻衣陈家的相士,还是神相陈元方的继承人,遇到危险的时候,要靠一只蜥蜴出面摆平,混到这种份上,想想也真该找一块豆腐撞死。 哎--突然间我心中咯噔一下--口袋里竟然空空如也! 波波不见了! 我赶紧又把手插进另一个口袋里,然后发现这个口袋也是空的! 怎么回事? 我感觉自己的头皮一下子炸了开来! 浑身都开始冒汗。 这小东西,难道是提前开溜了? 不应该啊,这是木仙姐姐留给我的宝贝--不对,我突然间想起来木仙把波波给我时的表情,她当时似乎发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那笑甚至还有些不怀好意! 难道木仙是在戏弄我? 这下可玩大了! “陈归尘,你干什么呢?”杨柳突然又开口了。 “没干什么。” “没干什么,你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的?”杨柳饶有兴致地说道:“把你的手掏出来吧,你就算是在口袋里藏了一把枪,也不是我的对手。” “我不是那种人。”我有些垂头丧气地把手掏了出来,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杜故是不是你的人?” “这个,无可奉告!”杨柳瞪着眼道:“你的问题问完了没有?” “还有最后一个!”波波不在了,我也没有兴趣再问别的问题了,我抱定了必死的态度,道:“也是我最想知道答案的一个问题,你为什么非要杀我?” “呵呵……” 杨柳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意,道:“命中注定,我要是不杀你,你就会杀我,我们两个既然必须有一个人要死,那就只能是你去死。” “为什么!”我又惊又怒又诧异,失声问道:“为什么咱们两个必定有一个人要死?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杀你。” 杨柳淡然道:“现在你没有想,不是不不想,而是时候还未到,有朝一日你会这么想的。” “我不信!”我道:“你这就是借口,你既然要杀我了,总该让我明白些吧?” “信不信由你。”杨柳道:“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了,怪就怪在你当初不该去碰那个阴沉木棺!” “那个阴沉木棺又是怎么回事?” “你刚才已经问完了最后一个问题。” 杨柳古怪地笑着走上前来,一把捏住我的脖子,让我的脑袋垂了下来,她瞪大了一双眼,看着我的眼,轻声道:“命中注定,怎么会是你?在我眼里,明明就没有你。你去死吧……” 正文 第七十五章 青冥蜥毒 杨柳的手越来越用力,我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不畅,浑身的力气也越来越小,就在所有的力量都潮水般褪去,呼吸也快要中断的时候,我那恍惚的眼睛突然看见杨柳把嘴唇凑了上来,亲了我一口。………… 软软的,湿湿的,甜甜的…… 这是杀死我之前的临别馈赠吗? 可我始终还是不明白,她到底为什么要杀我。 什么上天注定,我和她必定要死一个,不是我杀她,就是她杀我,我根本不相信! 那个阴沉木棺,到底又藏了什么秘密,我碰了它,打开了它,就一定要死吗? 想不明白,也无法再想了。 一切似乎都要结束了。 我甚至听到了我喉咙处骨头快要断裂的声音了。 “唉……” 一声轻轻的叹息,似乎是出自杨柳之口,这算是对我的生命,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注解。 我的眼睛马上要闭合,但就在这一刻,一道绿光突然迸现,似乎是从我身后而出,刹那间便划过了杨柳那雪白而温润的脖颈! “啊!” 杨柳尖叫一声,手一下子就松开了。 我浑身已经像棉花一样,软绵绵的毫无力气,她一松手,我便瘫倒在地上,拼命地咳嗽起来。 我一边咳嗽,一边看杨柳,只见她捂着脖子,四处环顾。 她是要找那一道绿光,那道绿光,是波波。 波波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我的口袋里钻了出来,爬到了我的背上,并在我生命垂危的最后一刻,跳了出来,在杨柳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它现在又消失了,也不知道藏在了哪里。 “是谁在附近?”杨柳突然扭过头来,恶狠狠地盯着我道:“是木家的谁?是木仙还是木秀?她们不是已经死了吗?已经死了好多年了吗!” 我终于恢复了过来,喘息着,道:“不是她们。” “不是她们是谁?” 杨柳尖声道:“只有她们知道我们木堂杨家的弱点!木属,阳盛阴衰,女人,本又是阴盛阳衰,为了修炼木之术,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她们好毒的手段!想要把我这么多年来的努力都毁于一旦!你让她们出来!你让她们出来!” “不是她们,真的不是她们。”我摇头道:“如果是她们亲来的话,还用得着波波出手吗?你虽然厉害,可是根本就不是她们的对手!” “波波?”杨柳怔了一下。 她的脸色越来越异样,开始的时候,是白皙而粉嫩的,被波波咬中脖子的那一刻,突然变得有些惨白,紧接着又有些发青,现在,则是通红如血,就像是快要憋死了一样!在月光之下,看上去异常可怖! 我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她瞪着一双大眼,恶狠狠地盯着我,嘶声道:“波波是谁?她在哪里!” 我说漏了嘴,现在也不想再说话了。 但就在此时,我头顶上却突然传来了一声类似打嗝一样的“呃”,短促而低沉。 我忍不住仰面一看,只见波波就趴在汽车顶上,外凸的两只眼睛闪烁着幽幽发亮的光芒,小嘴一张一张,似乎是在打呵欠,又似乎是分外不屑地在鄙视杨柳。 杨柳叫了它的名字,然后引起了它的不满。 “青冥蜥!” 杨柳惊呼一声,道:“这是木家才能养出来的东西!世上不会有的,绝不会有的!木家的人一定就在附近!就在附近!” 杨柳惊慌地扭着头,去环顾四周,脸色越来越红,喘息越来越重,模样越来越狼狈,身子都像是要站不稳了。 她刚才要杀我,我对她恨极,但是现在看到她这种模样,我又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看样子她是不行了,我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蜥蜴,咬了她一口,就能让她变成这个样子,我道:“你别找了,木家的人真的不在附近,这个蜥蜴叫做波波,是我的。” “你怎么可能会有青冥蜥!你又不是木家的人!”杨柳仍旧是不相信。 “是木仙姐姐给我的。”我道:“她说下次我如果遇上你,你如果还是要我的命,就用这蜥蜴对付你……” “原来是你!” 杨柳冲了过来,我吓得赶紧站起来,躲到一边,道:“你再过来,我还让波波咬你!” 波波立即叫了一声,算是对我的回应,也算是对杨柳的威胁警告。 “再咬我一口?哈哈哈!”杨柳笑了起来:“陈归尘,你对别的女人那么心软,唯独对我这么狠心!你还说你不会杀我,你这跟杀我有什么区别!” 我愣了一下,道:“我,我没想杀你啊。” “我的功力要废了,我的功力要废了……”杨柳失魂落魄地喃喃说道:“这跟杀了我有什么分别?你,你……” 她的两眼看过来,与我四目相对,我悚然一惊,不由得又后退了两步,因为她的一双眼睛,此时此刻也变得通红! 就像是两颗眼珠子,在往下滴血! “嘿嘿……”杨柳发疯似得笑了起来:“你害怕了?你害怕我了?都是你干的好事!” 杨柳尖声叫着,朝我扑了过来! “哎呀,波波!” 我看见杨柳的速度还是异常的快,异常的猛烈,看她的神情,更是恨不得要扒了我的皮,吃了我的肉,我惊的魂飞魄散,一边拼命跑,一边叫喊着波波。 可怪的是,波波连动都没有动。 仍旧是趴在车顶上,嘴巴一张一张的,像是在哈气。 “波波!快上啊!” 我绕着车跑,拍打着车顶,波波仍旧是没有动,只不过扭头,像是无奈地看了我一眼。 “嘿嘿……”杨柳狞笑道:“你让它咬我啊,再咬我啊!它对我有毒,我对它也有毒!我受不了它,它也受不了我!” 我一听这话,有些懵了,这可如何是好? 杨柳却怪叫一声:“陈归尘,我要杀了你!” 一道绿影拔地而起,从空中掠过,瞬间扑落在我面前,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杨柳已经被我给按住,我使劲一挣扎,两个人都滚在了地上。 杨柳的眼神已经完全迷乱,嘴里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一双手,却似铁箍一样,扣住我的肩膀,把我越拉越近,渐渐的,我们的脸都凑到了一起。 她呼出来的气,全都喷在我的脸上,这一口气是凉的,下一口气又是热的,极其混乱。 “元阳之身,元阳之身……” 我突然听见杨柳嘴里翻来覆去说着这四个字,然后手开始在我脸上、背上、胸口乱摸。 我又惊又怕,这妮子现在已经完全丧失了心智!精神错乱,行为失常! 我拼命挣扎,头上却猛然一痛,脑子里登时嗡嗡乱响,原来是杨柳在混乱中,用力打了我一拳! 我也怒了,胡乱踢打开来,杨柳一翻身,把我压倒在地上,又是一拳打来,打在我额头上,这一刻,我只觉得满天都是小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 手不由自主地松了,杨柳却一把扯开了我的上衣,嘴里呜咽不清地说着:“元阳之身,元阳之气,元阳之身,元阳之气……” 我拼尽了全力,想要把她掀下去,她一巴掌兜过来,我半个身子都麻木了。 我不敢再动了,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她打死的。 她的眼神完全是涣散的状态,手抖着,把我的上衣撕了个稀巴烂,连神相令都掉了出来,她却全然没有理会我,而是俯身下来,猛地在我脸上咬了一口! 不是亲,是咬! 接着是咬我的嘴唇,我的脖子,我的肩膀,我的胳膊,我的胸膛…… 正文 第七十六章 岂曰无衣 就这样,杨柳对我一路狠咬,口中还大声的喘息着,忽冷忽热地喷在我的身上,我又疼又痒又麻,却偏偏有些异样的舒服,想喊出来,但我又拼命忍着。-- 这不得不说,人有时候确实是一种很贱的动物。 我小心翼翼地把神相令扒拉到身子下面,压住,又想去拿同样掉在地上的手机,不提防又触动了杨柳的哪一根神经,她又是一巴掌兜过来,我像是到了云端,又直挺挺摔了下来…… 但打了之后,杨柳却不咬了,似乎是发泄了一通,好了许多,但她却开始扯自己的衣服,我惊愕道:“你别,别这样!” 杨柳却一拳砸了下来,在我彻底晕死之前,我看见杨柳一把把自己的裙子扯烂,一片光洁莹润的雪白肌肤晃在月光之下,似乎有一双手在扯我的下衣,我似乎也听见了波波“咕”的叫了一声,然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了。 接着是一个奇异的梦。 这个梦,是从未有过的奇异之梦。 我像是变成了一片叶子,随着风,在四处飘荡,然后越飞越高,越飞越高,直到穿过了云层,然后突然又变成了一朵花,绽放开来…… 之后,花朵缓缓凋谢,落在云中,很轻柔,却也很累。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忽然一阵冷风吹来,遍体生寒,我打了个寒颤,然后便醒了过来。 接着,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赤身裸体地躺在地上! 是真正的赤身裸体! 浑身一丝不挂! “咕!” 一声低沉而短促的声音传来,我急忙扭头一看,还是波波,它趴在车顶上,叫了之后,见我看它,便调转了身子,仿佛不愿意再看见我似的。 这死东西! 我又气又羞,一屁股坐起来,赶紧去摸神相令,还好,还在。 杨柳却不见了,我看了看四周,天色还很黑,月亮还很明,没有一个人影,只有一阵风一阵风的吹过,吹得我浑身也一阵一阵的发冷。 地上全都是破破烂烂的衣服碎片,有我的,也有不是我的,那是杨柳的裙子。 她到底做了什么? 我呆呆地出了一会儿神,突然听见车里一阵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是郑蓉蓉的手机! 郑蓉蓉还在车里晕着呢! 她出来了这么长时间,没有回家,估计也没有跟家里人打招呼,一定是家里人打来的电话! 我赶紧站起来,想去接电话,不料两腿却出乎意料的软,好像是长跑之后,酸麻无力一样。 我也顾不了那么许多,打开车门,去拿手机,不料,车门一开,我又呆住了,郑蓉蓉竟然也和我一样,没有穿衣服! 人也被移到了后座上,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 不,和我还有些不同,她的内衣都还在。 只是,这几乎全裸的身体,曼妙的身量,莹润的肌肤,还有那张娴静的脸,让我看得一时有些发怔。 甚至,自己的身体也有些莫名而奇异的变化。 “嗯……” 郑蓉蓉突然轻轻哼了一声,身子慢慢动了起来! 遭了! 是手机铃声惊醒了她! 我赶紧去拿手机,手机就在她身边,我这一拿,因为慌张,还没有碰到手机,却碰到了她的身子,手机不响了,郑蓉蓉却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有些迷茫,还有些如梦方醒似得瞪视着我,眨也不眨。 我的手僵在那里,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尴尬的要死。 郑蓉蓉与我对视了片刻,然后皱了皱眉,道:“铮子哥,是你,我的头好疼啊……” 她用手揉着头,然后慢慢坐了起来,突然间,她看见了自己的身子,衣服不见了! “啊!” 郑蓉蓉惊叫一声,下意识地就蜷缩起身子来,声音还带着哭腔:“这是怎么了!我的衣服呢!” 我正想说不是我干的,郑蓉蓉的头却抬了起来,朝我看了一眼,瞬间又是一愣,紧接着又是“啊”的一声尖叫,双手立即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啕嚎大哭起来。 我的天! 我赶紧蹲下身子,刚才只顾着郑蓉蓉,竟然忘了自己浑身一丝不挂! 笨蛋! 蠢货! 我在心中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 我依稀记得,我的衣服是被杨柳给撕烂了,她的衣服也是被她自己给撕烂了,但是郑蓉蓉一直是在车里,她的衣服没有被撕烂啊,地上也没有她衣服的碎片,怎么她的衣服也不见了? 还有,她原本是在前座,是谁把她给移到了后座? 难道有人来过,把郑蓉蓉给…… 不对啊,她的内衣还好好的穿在身上,没有人动过的样子。 难道是杨柳? 她撕了我的衣服不说,还撕了郑蓉蓉的衣服?大家一起脱光光? “陈铮,你是个混蛋!你欺负我!呜呜……” 郑蓉蓉哭着,骂了起来:“我一直以为你是正人君子,没有想到你这么不知羞耻!你不要脸!呜呜……是我看错了你……” “不是我,不是我!”我急道:“不是我脱了你的衣服!我也是刚刚醒过来!” “不是你是谁?我刚才醒过来的时候,还看见你的手伸在我身上……呜呜……你自己还脱得一丝不挂!你下流!” “哎呀!”我气急败坏道:“我的衣服也不是我脱的!是杨柳脱的!你忘了,是杨柳把你给打晕了!” “谁是杨柳?”郑蓉蓉不哭了,抬起头,瞪大了眼睛。 “就是咱们说话的时候,她趴在车窗玻璃上,后来你想打电话,她把你给打晕了的那个女人!”我一边说,一边伸手比划,还指了指地上的衣服碎片,道:“你看看地上的那些东西,全都是衣服碎片,那是我的,都是杨柳给撕烂的!” “你别伸手,你捂住你那坨东西……”郑蓉蓉突然又垂下了头。 我一看自己,老脸一红,赶紧跑过去,在地上捡了块大点的碎片,遮住,然后道:“你现在相信了吧,不是我干的!” 郑蓉蓉犹犹豫豫地抬起头,终于不哭了,道:“那她脱你衣服干什么?” “我哪里知道,她也是把我打晕了之后,才把我脱光的!”我道:“你看我,现在脸还是肿着的,身上,你看看,也全都是伤痕!我也是刚刚才醒,我刚才不是想摸你,是因为你的手机响了,我去拿你手机,碰到你了……” 我的话音刚落,郑蓉蓉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她拿起来一看,然后接通道:“爸,是我。” 夜里很静,电话那边的声音很大,我能听见郑卫鸿的声音喊道:“蓉蓉,你去哪儿了!大半夜的为什么不回家!我们刚刚在处理你二哥的事情,处理完了,一看,你人没有了,到处找都找不到你!你想让人急死?” “我在朋友这里,你放心吧,我没事。”郑蓉蓉道:“对不起,爸爸,我走的时候心情不太好,没跟你们打招呼。” “你的声音听起来不对,哭过?” “没有,有点鼻塞了。” “你在哪个朋友那里?” “是个可靠的好朋友,您放心吧。”郑蓉蓉道:“我们都在睡觉,先挂电话了,您也早点休息吧。” 说着,郑蓉蓉挂断了电话。 扭过头来,发现我正在看她,不由得脸色又是一红,我赶紧移开目光,郑蓉蓉的语气却变得好多了:“那我的衣服也是那个杨柳脱的?” “应该是……”我本来想说,应该是杨柳脱得,可我突然间醒悟了,我大声道:“就是她脱的!对,就是她!是她把你的衣服穿走了!” 正文 第七十七章 筑基可矣 (为钻石满千加更!) 杨柳自己把自己的裙子撕成了碎片,她怎么走路? 我刚才是真蠢,居然没有想到这一节! “啊?”郑蓉蓉听了我的话,却吃了一惊,道:“她,她穿我的衣服干什么?” “她自己也把自己的衣服撕烂了,你看--”我指了指地上,道:“她的裙子,全成了碎片,在地上呢。…………她不穿你的衣服,她自己就没法走路啊。所以,不是我脱的!” 郑蓉蓉愣了愣,脸色突然阴沉下来了,道:“她脱光了你的衣服,然后又脱光了自己的衣服?” “是的……”我突然也意识到这种事情,说多了无论如何都难以善终了。 只听郑蓉蓉继续道:“那你们干了什么?” “我真不知道。”我目光闪躲着,呐呐道:“我被她打晕了,可能,可能是她对我那个了。” “呸!”郑蓉蓉啐了一口,道:“不要脸!呜呜……” 然后郑蓉蓉居然又哭了起来。 我简直是手足无措,莫名其妙,道:“你别哭了!我是受害人好不好?你就丢了一件衣服而已!你有什么好哭的?” “我不理你!”郑蓉蓉哭道:“你走,我要回家!” 郑蓉蓉说着想要下车,刚一起身,想起来自己差不多还算是全裸着,又蜷缩起来,朝我嚷道:“你走开,闭上眼,不准看!” 这完全是小孩子的行径啊,我哭笑不得,道:“你就这样开着车回去?就这样回家回屋睡觉?” 郑蓉蓉愣住了,泪水涟涟地看着我,癔症了半天,然后“哇”的一声,哭得更厉害了:“陈铮,你欺负我!” “你别哭了!”我忍着气道:“你要是想回去,我先给你去拿件衣服,你穿上好不好?” “那你还不去!” “好,你等着啊。”我如蒙大赦道:“你呆着别动,你把车门锁好!” 说着,我一溜烟朝别墅跑去,当然,手还捏着衣服碎片,遮在了紧要的地方。 波波,我也没管它,这小东西,简直了! 算是救了我一命,却又让我受了这么一番侮辱,士可杀不可辱,我愤愤的想。 跑到别墅,要开门的时候,我又傻眼了,因为我想起来,钥匙丢了。 钥匙原本在衣服口袋里,衣服被撕成了碎片之后,东西都掉了出来,神相令和手机都找到了,就是钥匙不见了。 这怎么开门? 眼看着天就要亮,我能等,郑蓉蓉可等不了那么许久,我一咬牙,便拍着别墅门,大喊大叫起来:“成哥!农哥!开门!” “咚、咚、咚!” “铃、铃、铃!” 我又喊又敲又按门铃,成哥和池农终于还是被惊动了。 “是铮子?” “这货出去了?” “你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 “这个贱货,出去干什么了。” “不是说过不能独自出门的吗?” 两个人在屋里骂骂咧咧、嘟嘟囔囔地走了过来,打开门,道:“你大半夜干什么去了?你--” 两人话没说完,就看见我赤身裸体地站在那里,于风中瑟瑟发抖,成哥一愣,池农也呆住了。 两个人的目光从上往下看,最后还停在我用手护住的地方,我连忙又紧了紧,道:“别看了!赶紧让开,让我进去!” “铮子,你,你这是怎么了?”池农惊诧地张大了嘴,也不让路。 成哥也堵在门口,道:“你这是被谁给糟蹋了?怎么浑身上下青一块、红一块的?还有爪痕、牙印子?脸也肿了,哎呀,还有土跟树叶子!铮子啊,你这是被爬进屋里的母猴拖到小树林子里强暴了吧?都怪我和死兽医睡得太死,你怎么也不喊救命?” 池农道:“我这屋子窗户有防盗网啊,母猴怎么爬进屋里的?” “别闹了,赶紧让我进去,我还有事!” “你到底是怎么了?” “对,不说清楚,不让你进去!” “快让让吧!”我没好气道:“郑蓉蓉还在停车场呢!” “郑蓉蓉?” “停车场?” 成哥和池农面面相觑,嘴都裂到了脑门后,惊讶道: “你们俩?” “搞成了这个样子?” “郑蓉蓉她,她这么野?” “平时看着挺文静,挺温柔的啊!怎么会又咬又抓的?” “不是她!”我跺脚道:“是杨柳!快让我进去!” “还有杨柳!”成哥叫了起来:“你们仨!” “我的天!”池农叹息着摇了摇头。 我不搭理他们俩了,拼命挤进了屋子,赶紧找了一件衣服穿上,然后又拿了一件衣服,匆匆往外走。 池农和成哥都笑嘻嘻地跟在我后面,我道:“你们俩别跟着了,郑蓉蓉见了不好意思!” “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又不是不认识。” “她现在没穿衣服!”我道:“我这衣服就是给她拿的!还有你们两个,就穿个内裤见人?” 成哥和池农这才作罢,但是都精神奕奕道:“好小子,打扰了哥哥们睡觉,罪在不赦!等你回来好好汇报情况!” 我别了他们两个,跑得飞快下山,到了停车场,看见郑蓉蓉的车还在,我才松了一口气,过去敲了敲车门,郑蓉蓉把门开了一条缝,我把衣服递了进去。 过了片刻,郑蓉蓉穿好衣服,一声不吭地从后座下来,然后又一声不吭地坐到了前座,发动起机器,亮了车灯,准备离开。 我赶紧把波波从车顶上抓了下来,丢进了口袋里。 波波还不满的叫了一声,我也没理它,郑蓉蓉开车掉了个头,然后摇下车窗,对我喊了一声:“陈铮,我以后不理你了!” 说完,郑蓉蓉开车跑得飞快。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我憋着一肚子气,照着停车场旁边的一棵小柏树一脚踹了上去! “咔嚓!” 一声脆响,那棵树竟然折了,竟然哗啦啦地倒了下去! 这一下,我愣住了,目瞪口呆! 那柏树,虽然小,可是也丈余高,杯子粗细啊! 柏木的木质也很坚硬,想要拦腰弄断,至少要数百斤的力气吧,我自问自己平时绝没有这个能耐! 我不可思议地走到那柏树跟前,看了看那断口,赫然发现,那断口处平平整整,竟像是用极其锋利的刀一刀砍出来的痕迹! 不,就是寻常的刀,力量如果不是特别集中,角度不是特别正确,也根本无法达到这种效果! 看了看自己的脚,我不由得心中一动,难道是…… 我急忙以运气调息之法,试着行转自己体内的气,我惊奇地发现,它们走了! 两股气,一阴一阳,极有律动的在缓缓流转! 怎么会这样? 我又高兴又害怕。 原本是因为体内根本没有五行之气,无根无本可以筑基,所以虽然从元方义兄和德叔那里学来了不少的练气之法,但一年多来,也只能是练练,而无法蓄存。 这正是“皮之不存,毛将安附焉”的道理! 而自从我吸收了水之气、木之气、火之气后,体内虽然有了五行根基,却因为水性至阴、火性至阳、木性阳盛阴衰而无法达到阴阳平衡的局面,所以仍然无法筑基。 甚至有时候还会因为体内五行气相互冲撞,而引起我浑身僵硬而不能动。 它们是绝无协同合作的道理。 今天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杨柳! 她当时一直在喊着“元阳之身,元阳之气”……难不成就与此有关? 夜里一场被迫的颠鸾倒凤,竟然意外让我得了福报? 我看了看满地狼藉,实在是觉得有些羞惭,这以失身换取来的福报,实在是让我难以恬不知耻的兴高采烈,我垂头丧气往别墅里去。 正文 第七十八章 塞翁失马,安知非福 天色已经亮了。………… 到了别墅门口,池农成哥还守在那里,不过都已经穿好了衣服,见我过来,立即迎了上来,左顾右盼道:“郑蓉蓉呢?” 我翻了翻白眼,道:“回家了啊。” “杨柳呢?” 我没好气道:“跑了啊。” “哎?” 成哥和池农面面相觑,成哥道:“怎么完事以后,拍拍屁股都走了?” 我道:“我没空理你们,我要回去睡觉。折腾了一夜了。” “先别睡,讲讲嘛。”成哥嬉皮笑脸地挡住路。 池农也挤眉弄眼地道:“你们三个人是怎么凑一块的?” 我知道不交代一下,这两个八卦的老男人是不会放过我的,于是我道:“是郑景岳在自己的车里烧死了,郑蓉蓉在家里心情不好,打电话找到我,说自己在咱们山下的停车场,我担心她自己在那里危险,就偷偷溜出来见她了。结果在我们说话的时候,杨柳出现了,杨柳要杀我,我就放了波波去咬它,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波波咬了杨柳之后,杨柳就像是丧失心智了一样,发疯似得把我按在地上,又抓又咬,还撕了我的衣服,把我给打晕了,她把自己的衣服也撕烂了,所以就脱了郑蓉蓉的衣服,穿上跑了。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龌龊,好了吧?” “哎?哎?” 成哥和池农听得云里雾里,半天才反应过来,表情登时有些失望。 池农道:“原来和咱们想象的不一样的。” 成哥道:“不过也挺精彩的,铮子,杨柳把你的衣服撕烂了,又把自己的衣服撕烂了,还把你打晕,是为了什么?” “不知道!” “说实话!”成哥道:“不老老实实交代,不让进屋睡觉!” “好!”我道:“杨柳把我给强暴了!满意了吧!” “哈哈哈哈!” “铮子被强暴了!” 池农和成哥两人登时爆发出一阵淫荡的大笑,身子前仰后合,眼泪都喷出来了。 “信球!” 我骂了他们几句,又瞪了他们好几眼,他们仍旧是笑,我看得脸都快抽筋了。 这俩人,真是为老不尊,我不由得叹了口气,摸了摸口袋,波波还在里面,我真想把它放出来,咬池农或者成哥谁一口,看看他们有什么反应。 这个波波,嘴里的毒素是不是春药啊,我严重怀疑木仙养了这个东西,是为了咬我义兄。 要是咬了成哥或者池农,他们两个之间,会不会爆发出昨天夜里我和杨柳的那一幕? 要是成哥发了飙,把池农衣服撕了个稀巴烂,然后…… “哈哈哈!” 我想到那个情景,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傻了吧?” 我一笑,成哥和池农倒是都不笑了,诧异地看向我。 我没好意思说我想的是什么,反问他们道:“你们笑什么?跟信球似得。” “我们笑你失身了。” “铮子不是处男了。” “铮子被女人强暴了!” “哈哈哈!” 我……简直是自取其辱。 我挤着要进去,池农和成哥又伸手拦住我,两个人,都是一副无赖相,我气恼之余,心中忽然一动,暗想不如趁此机会,我也戏弄戏弄你们。 我假意无力的抓住成哥和池农的手腕子,胡乱拉扯,两人知道我的底细,向来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哪里在意我抓住他们的手腕,全当是蜻蜓撼石柱了。 池农道:“再聊一会儿嘛!” 成哥道:“对,对,再讲讲细节,身上这么多牙印,到底是怎么咬的?” 两个人正在嘻嘻哈哈地说着,我突然暗中调息、运气、猛一用力,瞬间便扣紧了两人的命脉! “啊!” 两人都是讶然一惊,也不笑了,脸上的颜色悚然而白,命脉被人扣住,岂是小可?那浑身的力气都会在此时此刻散尽,命等于说是交到了对方的手里! 我再反手一摔,两个人在惊叫声中,以狗吃屎的姿态摔在了地上,跌了个七荤八素! “哈哈哈!” 我仰面大笑三声,昂首挺胸、大摇大摆进了屋子。 这一口恶气,出的还真是舒坦。 我一边走,一边偷偷扭头用余光看他们。 我现在虽然说是筑基已成,气息可以调运自如,但是真实本事比起池农这三十年的功力来说,还是有所差距的,比起成哥那武痴来说,更是相差甚远。 刚才,我之所以能把他们给摔出去,一是因为他们对我根本不加提防,我出其不意,掩其不备,一举而成功;二是因为我的手直接扣住了他们的命脉,一身气力开关之所在,饶是大罗金仙,在不加提防的情况下,被人拿住此处,也照样能被摔个狗吃屎! 池农和成哥从地上爬了起来,面面相觑,然后骤然间,又都一跃而起,往屋里急速窜进,目露凶光,恶狠狠地朝我扑来! 我吓了一跳,赶紧摆手道:“不打了,不打了,我承认我打不过你们!” 话还没说完,池农和成哥就一人抓住了我一条胳膊,反手一拧,也拿捏住了我的命脉,再一用力,立时就把我按在了地上,池农松着一只手,拼命地扯我的头发,还抓我的脸,我疼的眼泪都出来了,拼命叫道:“农哥,你干什么!干什么!啊,疼啊!” 成哥则是一把把我的上衣扯掉,又拽了个稀巴烂,我吓得魂飞魄散,道:“别脱我衣服了!别脱了!” 我真是都快哭了。 不会成功和池农真的好这一口吧! 好在,成哥把我的上衣拽掉之后,“咦”了一声,手上的力度渐渐放轻了,道:“还在,还在,是他,是他!” 池农也“咦”了声,道:“还真是他!” 然后两人便松了手。 我坐起来,甩了甩又疼又麻又酸的胳膊,怒道:“你们俩干什么!下手也太狠了吧!把我头发都拔掉了好几根!还有,撕我衣服干什么!我总共就四套衣服!去年穿烂了一套,被杨柳撕烂了一套,借给郑蓉蓉了一套,现在这一套,又被你们给撕烂了!” “我们是想验明你的正身!”池农忍住笑道:“看看你是不是别人易容的,有没有贴个假脸皮了什么的。” 成哥道:“对,看看你背上有没有那个煞暗斑痕,还好,有,你是真的!” 我愕然道:“你们以为我是假的?” “对啊。”池农整了整衣服,正襟危坐道:“可刚才是怎么回事?铮子,你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吗?刚才露的那一手,没有十几年的功力,可是达不到啊!” “铮子!”成哥也严肃起来,道:“你总是深藏不露,总是隐瞒着我和池农,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这才知道他们两个是误会我了,当下我哭笑不得道:“不是我隐瞒你们,我也是刚刚才这样的!” “刚刚才这样的?” 当下,我把在停车场发生的那一幕,还有自己的想法对池农和成哥说了一遍,两人这才缓过了脸色。 成哥道:“也就是说,杨柳强暴你以后,你体内的气息运转,突然正常了?” 我翻了翻白眼道:“成哥,能不能不要再说杨柳怎么怎么着我?” “哦,不好意思。”成哥点了点头,道:“那你被杨柳强暴了之后,杨柳怎么样了?” 我:“……” 成哥催促道:“说话呀!” 我道:“我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没影了,我哪里知道她会怎么样!” 池农叹息道:“这就是--塞翁失马,安知非福啊。” “死兽医。”成哥道:“铮子这骤然筑基成功,究竟算是怎么回事?对他本身,有没有害处?” 正文 第七十九章 内有乾坤 这个我也想知道。() 只见池农沉吟道:“听铮子的叙述,那个杨柳修炼的邪术属性偏阳,而女人本身的属性又偏阴,这两者本身就有冲突,杨柳为了能更好的修炼,必定是采用了某种特定的手段,来维持体内阴阳的协同合作,而木仙对付杨柳的手段,就是用青冥蜥体内的某种毒素,来打破杨柳本身的阴阳协同。根据铮子的描述,当时杨柳的情况应该是阴阳紊乱,血脉曲张,大有功力散尽、道行全失的征兆。可恰恰,铮子在她身边,铮子是元阳未泄的童男,体内五行之气不足,阴阳虚浮,这就好像是一个空着的容器,大有可用之处。” “所以她就逮住铮子用了?”成哥插嘴道。 “对。”池农道:“杨柳自己体内气息胡乱奔走,冲撞的太厉害,需要有个发泄的途径以及一个可以转圜的空间,所以,在几乎是本能的驱使下,她毫无理智地扑向了铮子,可怜的铮子就这样被糟蹋了,我对这种行为感到一丝丝的愤怒,我……” “农哥,说重点!”我愤愤道。 “哦。咳咳……”池农道:“杨柳和铮子那个以后,阴阳和合,杨柳体内胡乱奔走的阴阳二气在铮子体内得到转圜的余地,渐渐又和铮子体内存在的五行之气相互勾连,形成一个两人之间的周天循环,不单单是杨柳的气息得到有效的疏通调理,铮子体内的气息也一并得到梳理。结果就是,杨柳避免了功力尽失的后果,铮子也因祸得福,筑基成功!” 成哥道:“那这对铮子有害处没有?” “有什么害处?”池农翻了翻白眼,道:“铮子这厮白白占了一个黄花大闺女的便宜,还从一个废人筑基成功,除了毁了几套衣服,身体和精神上稍受摧残之外,还有什么害处?唉……木仙什么时候对我像杨柳对铮子那样狂野,我就算被咬死也心甘情愿啊。” “呕!” 我和成哥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道:“那杨柳呢?她会怎么样?” “她就比较严重了。”池农道:“衣服烂了,她还失身了!” “说正经的!” “哦,别的估计也没什么了。” 我干咳了一声,道:“对了,昨天杨柳已经承认,蟑螂是她放的,但其他的事情,基本上都不是她干的。那个杜故,极有可能是异五行木堂的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杨柳不愿意多提起他。还有,郑家的事情,我怀疑,是异五行火堂所为,因为从头到尾,都与火有关。那个开卡车意图撞死咱们的人,极有可能是异五行金堂的人。” “这异五行很奇怪啊。”池农道:“五个堂口,就好像彼此各自为政,谁也不管谁,谁也不干涉谁。” “我知道。”成哥道:“异五行五个堂口,依着五行方位遍布五方,土堂在中原,金堂在西域高原,木堂在东部海岛,火堂在南粤,水堂在辽北。每个堂口几乎都又是一个独立的教派,是因为利益关系,而彼此合作,但各自又有各自的小算盘。” “对。”我道:“他们就是这样,之前杨柳与水堂的水馨蓝还打过一场,不但堂口与堂口之间有冲突,堂口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土大师就曾借刀杀过土先生。他们这样,对咱们倒是有好处。一来,他们拧不成一股劲,各干各的,力量不集中;二来,咱们可以集中力量,各个击破;三来,咱们还可以利用他们的内部矛盾,引起他们内讧。” 池农道:“异五行既然对外号称是一个教,那五个堂口之间必定有一个统一的大目标吧?” “应该有。”成哥道:“就是从来没听说过是什么。” 我道:“从土堂、水堂、木堂、火堂的行为来看,都有残害好人,然后收集祟物恶魂的行为,他们收来的祟物恶魂,或纳于土灵傀中,或纳于黑冰之中,或纳于木剑之中,或纳于冥焰之中,行径相似,看似是为了增加自己的道行法力,并且用这些东西去害更多的人,但我总以为,他们的目的,不会就这么简单。” “是,绝不会这么简单。”池农道:“五个堂口,弟子不计其数,收集的五行鬼众也不计其数,我总觉得这背后隐藏着一个极大的阴谋,是他们的终极目的。或许也正是为了不破坏这个阴谋,保护那个终极目的,不引起公家和民间术界的注意,所以异五行才行事如此小心谨慎,从来都没有大规模的行动,即便是对付咱们三个人,也都是用暗招阴招。” 成哥挠挠头,道:“那他们的终极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们三个大眼瞪小眼,谁也说不出来,呆坐了片刻,我道:“我还是去睡会吧。” 说着,我站了起来,往卧室里走去,池农冲着我喊道:“想想以后见了杨柳,怎么面对她吧!最好是把她变成自己人,那样,异五行的终极目的是什么,咱们说不定就知道了。” “还有郑蓉蓉!”成哥补充道:“咱们以后还要去郑家的。” 想起这两个女人,我不由得一阵头疼。 杨柳脱了郑蓉蓉的衣服跑了,郑蓉蓉还说以后再也不想见到我了,都有些不可理喻。 身上还是脏兮兮的,我只好又去洗了个澡,被凉水一冲,再回卧室的时候,睡意全无。 我坐在床上百无聊赖,想了想,还是守中抱一、五心朝天练气吧。 现在体内只是有了部分的水之气、火之气、木之气,运用起来,便能轻松断木,摔飞两个大汉,若是将五行之气全部积累完全,又积累足够大的量,那该是什么效果? 来日方长,我还是循序渐进,厚积薄发吧! 依诀坐好,凭法吐纳,渐渐至物我两忘之境,如此这般,也不知道修炼了多久,只觉体内空空如也,却又充盈异常,整个身子酣畅淋漓,大脑一片神清气爽! 我睁开眼来,暗想,以后,我若用起大相术里的彻地功、铁口令还有生死符,应该也会有不小的效力吧? 德叔的遗物已经全被我整理好,带了过来,包括雷击枣木令牌、一把毛笔、白纸、银杏叶子、青木葫芦--酒的配方,我也早从德叔那里学会,用药酒、银杏叶子、醋等炮制的。 还有德叔留下来的那个相笔,原本是汉生老爷子使用过的,我用起来,也该非同小可吧? 想到这里,我便把那相笔拿出来,在手中把玩,也不知道在无意中碰住了哪一个关窍,我竟听见那相笔“咔吧”响了一声! 我吓了一跳,以为相笔被我玩折了,但这相笔的杆子可是黑黝黝的铁质啊! 我仔细地查看着笔杆子,终于在接近笔毫的部分,发现了一道浅浅的痕迹,像是断裂的模样,但却平平整整。 我心中一动,稍稍拔了一下,相笔竟然松动了,原来是两节接在了一起! 但这相笔的历史也不知道有多久了,更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被人拧开过,整个笔杆子上打磨成一片,通体黝黑,看上去根本发现不了任何节扣,我和德叔在一起待了那么长时间,也从未见德叔拔开过这相笔,或许连德叔也不知道这相笔能够被拔开。 但拔出来之后是什么呢? 笔毫部分去了下来,然后从中扯出来了一根极细的金色丝线! 完全拉出,竟然有一丈多长! 那丝线细的程度,堪比风筝的线,凑到眼前,还闪烁着微芒,更奇的是,如此细的线上,还有起起伏伏的波澜,像锯齿一样,密密麻麻排列着,看上去触目惊心,而且根本无法看出这细线的具体质地是什么,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这细线绝非纯金,而是合金。 正文 第八十章 嗜血金牙 我用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那金线,甫一接触,便觉一股钻心的痛,仿佛一根针,直刺入指端深处! 我急忙把手拿开,再看时,手指肚上已经显出一道血迹,鲜血迸流,还有不少沾染在那金线上。-- 居然如此锋利,我正自惊讶,那金线上沾染的血忽然动了! 本来只在一处,突然间流动起来,瞬时,便将整条金线全部染红! 我心中惊恐,立时丢掉相笔,却见那金线上闪过一抹流光,仿佛活了过来一样,自己抖动着,在空中盘舞起来! 桌子上放着我用的一个茶碗,那金线盘绕过去,缠着那茶碗,只一紧,连个声音都没有发出来,那茶碗就变成了两半! 切口处,整整齐齐,像是切豆腐一样! 我的那个天! 这一刻,我浑身打颤,生怕它要缠着我,紧那么一紧,那我还活不活! 我再也不敢呆了,赶紧打开卧室门,跑出去,把门关的只露出一条缝,嘴里喊道:“成哥、农哥,快过来!” “怎么了?”成哥慢条斯理地回了一句,晃悠悠地走了过来。 我道:“相笔成精了!里面露出来一根金线,还喝了我的血,现在在跳舞!” “啥?” 成哥和池农听见这话,都飞快地跑了过来。 “你把门关着干什么!能看见什么!” 成哥一把把门推开,然后我们三个都站在卧室门口,看着那相笔里的金线,在空中团团飞舞,兜来兜去。 池农目瞪口呆,道:“铮子,这是怎么弄的?” 我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道:“这相笔原来是汉生老爷子用过的,后来德叔又用,但我从来没有见德叔把这相笔拔开,弄出这根线来。” 池农啧啧叹道:“一个相笔里面也藏这么大的玄机,真不愧是汉生老爷子用过的东西。” “这是金牙线。”成哥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啊?”我和池农都不明所以,道:“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成哥道:“这世上,很少有我不知道的东西--麻衣相士,铁口金牙,善断生死,这铁口金牙,其实是别有所指的,铁口就是麻衣相术中的铁口令,金牙,就是这相笔中的金牙线。” 我诧异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我觉得德叔都未必清楚这相笔中还有这么一根线,因为我从来都没有见他用过。” 成哥道:“我在里面的时候,遇见过一个会道门的高手,两条胳膊全断了,我开始以为是被人用刀给砍断了,结果后来混迹熟了,他说不是,是被人用金牙线给割断的,而割断他双臂的人,就是汉生老爷子!” “啊?”我与池农面面相觑。 成哥继续道:“那个会道门的高手曾拉人入教,别人不肯,还要报警,这人一怒之下,杀了人家一户三口,结果被当时走江湖的汉生老爷子撞见,老爷子恼他歹毒,下了重手,先废了他的道行,又用金牙线取了他一双胳膊!他当时跟我说,汉生老爷子是用了一根铁杆白狼毫相笔,两招之内,便戳中了他的罩门,功力立时尽废,而那相笔又倏忽间弹开,变成两节,跳出一根金线来,汉生老爷子就那么一挥,他自己都没有看清楚是怎么回事,眼前便血光四溅,两条胳膊,硬生生而断!他倒是硬气,居然没有疼死,只咬牙切齿地说,阁下是何方高人,死,也要叫我死的明白!” 我道:“他当时还不知道是汉生老爷子下的手?” “不知道。”成哥道:“他说完这话,就疼晕了过去。等醒来后,汉生老爷子还没有走,反而给他止了血,说,我不杀你,自有人杀你,我只解解心头之恨,好叫你死得明白,我是陈汉生,麻衣陈家的陈汉生,刚才废你功力的是我的皂白相笔,斩断你双臂的,是我的金牙线!他说,你让我瞧瞧你那根金牙线!汉生老爷子就真的把线扯出来让他细看了一番,汉生老爷子还说,这金牙线跟他了许久,饮血太多,不宜再用,这次过后,汉生老爷子就要把它封存起来,等到若干年后,遇上宅心仁厚者,再重新开封!” 池农道:“意思是,铮子就是那个宅心仁厚的人?” “反正不是你我把这相笔给拔开的,是铮子拔开的。”成哥道:“老爹也用过这相笔,铮子说他也没有拔开过,由此看来,那就是铮子了。当时那人跟我描述的就是,金牙线有一丈多长,浑身泛着金光,却又不是纯金,而是某种延展性和柔韧性极好的合金,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锯齿一样的起伏,那就是金牙!而且那线沾染了鲜血之后,就像活了一样,只要一扯开,就胡乱蹦跶。就像眼前这样。” 我惊恐道:“那它是嗜血的性子?” “应该是吧。”成哥挠挠头道:“不过也是个好武器。” 我道:“嗜血的东西,怎么都透着邪气,汉生老爷子怎么会用这种东西?” “菩萨心肠,霹雳手段,你懂个屁!”成哥道:“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既然相笔是你拔开的,金牙线又是你放出来的,那你现在就是它的主人!去把金牙线收起来,好好琢磨琢磨相笔,有什么机关消息,以后遇到什么危险,还可以用。我可告诉你,这金牙线不但能杀人,还能屠魔灭鬼!” “啊?”我又吃了一惊:“还能屠魔灭鬼?” 池农有的诧异道:“大傻成,吹呢吧?” “吹你个大脸!”成哥道:“金牙线本有灵力,又饮尽恶人血,戾气极重,连厉祟都怕!这可是陈家传下来的宝贝!不信的话,铮子你下去见鬼的时候,试试。” 我看着那金牙线,心中畏惧,道:“它刚才饮了我的血,然后就这么兴奋,会不会是还想喝?” “不会。”成哥道:“你是好人,它不喜欢喝好人的血,只一点就饱了,绝不会再喝了。” 我半信半疑道:“你的话靠谱不靠谱啊?” “我的话都是听那个人说的,那个人被判了死刑,没多久就枪毙了!没听说过一句话吗--人之将死,其言也真,他肯定不会骗我!”成哥道:“而他的话,又是从汉生老爷子那里得来的,汉生老爷子能说瞎话吗?” “不能。”我摇了摇头。 成哥道:“你放心吧,这金牙线真的是有灵性的,应该是陈家的某位先祖造出来的东西,设了机关,用了魂力。相士能断善恶,这金牙线也能判断,它不伤好人,只除恶徒。你只要心里没鬼,你怕什么?” 我道:“那成哥你也是好人,要不你过去,把它收起来?” “看你那没出息样!”成哥道:“金牙线又不是我放出来的,是你放出来的!自从汉生老爷子不用它之后,它被封存了这么久,你把它放了出来,还喂饱了它,它肯定就唯你马首是瞻了,你怕什么!” 我咽了口吐沫,还是不胜惶恐道:“万一它在我身上缠绕一圈,我不是就成两截了吗?” “没有那个万一!”成哥踹了我一脚,把我踹到金牙线的跟前了。 那金牙线一下子就绷直了,我吓得脸都白了,急忙喊道:“别动!别动!” 那金牙线却慢慢朝我靠近,我尖声大叫道:“别动了!” 这下子,它不动了。 我浑身冒汗,小心翼翼地捡起笔杆子,胡乱摸索着,终于在笔杆顶端不知道怎么碰了一下,那金牙线便像软面条一样,落了下来,团团盘好,重新收回到笔杆子内,我赶紧把笔毫和笔杆又接上,按住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成哥走过来,笑嘻嘻道:“怎么样,是宝贝吧?” 我嘴唇发干道:“是宝贝,就是太吓人了。” 池农拍拍我的肩膀道:“好好琢磨琢磨,时间长了,肯定就好。” 正文 第八十一章 异变陡生 我摸索着那铁笔杆子,反复细看笔杆子的顶端,那里有一粒稍稍凸出来的圆饼,半颗绿豆大小,我登时恍然,刚才肯定就是我按住了这里,笔杆才和笔毫分开的,又是按住了这里,金牙线才会收回去的。-- 之前,这相笔在德叔手中的时候,德叔应该也是反复琢磨过,而且也一定能看见这笔杆子顶端的圆饼,肯定也会用力去按,但是,我却从未见过德叔使用金牙线,而以德叔的个性,使用金牙线对敌作战,酣畅淋漓,快意恩仇,是更符合他毒手相尊的秉性,所以说如果他能用的话,绝不会弃之不用,这就说明,他不是不想用,而是用不成。 由此看来,这真是天意,金牙线本身太过阴毒,不归性子同样阴毒的德叔用。 十几年前,汉生老爷子救了我的命,那个时候,他老人家把我看得一清二楚,甚至连前途都已相好,他的皂白相笔留给了德叔,恐怕就是想通过德叔之手,再传给我吧。 以前,我没有发现这相笔的玄机,而如今,我体内的气息筑基已成,相笔的内中乾坤便被我窥见,这也算是机缘已到,天数使然吧。 成哥和池农见我默不作声地翻弄相笔,觉得无聊,便又出去了。 我则在想,怎么样才能将金牙线使用的随心所欲而不逾矩呢? 如果金牙线虽然能归我使用,但使用的时候,随意杀人,不能被我完美控制,那还不如不用。 虽然恶人恶,但多数也罪不至死。 杀戮过重,必遭天谴,对我自己也不好,对金牙线,也一定弊大于利,当初汉生老爷子不就是因此才把它给封存起来的吗? 想到这里,我便将皂白相笔握在手中,捧在手心里,抵在心口上,心中默默念诵着,期望,能与这相笔之中的金牙线达到相互有所感应,甚至是灵犀一点通的地步。 常言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就算是石头人,在怀里捂得久了,也能捂热不是? 更何况,这金牙线是有灵性的,还是我把它从封存的状态放了出来,它还喝了我的血,虽然说是一下点,但毕竟也喝饱了不是,我试着与它进行灵魂上的沟通,应该能凑效吧。 人有三魂,乃是天魂、地魂、人魂,又衍生七魄,乃是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据说又代表着人的七情--喜、怒、哀、惧、爱、恶、欲。普通人是无法掌控自己的三魂七魄的,而玄门中人,通过修炼,可以具备掌控三魂七魄的力量,这便是三魂之力,简称魂力。 是相较于肉体之力(简称体力)的另一种存在。 人之力,无非就是这两种--魂力和体力。 魂力能与天地契合,捏诀念咒、作法施术时,尤其重要,所以三魂之力的强弱,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个人道行修为的高低,更决定了其灵魂力量的强横程度! 修行者,三魂之力强弱的程度,从稀薄,到凝练,渐渐进入境界,由低到高依次可以分为:散魂境、离魂境、敛魂境、幽明境、澄明境、空明境、无为境、小圆满境,最高可至大圆满境! 据说到了大圆满境后,人便可以开启五大目法中的慧眼,慧眼相神! 这世上,罕有人能修行至大圆满境。 但我的义兄陈元方,据邵薇说,不但早已至大圆满境,而且在到了大圆满境之后,更上一层楼,打破了禁锢,修行至混沌境! 混沌境界,那便是神相才会有的魂力境界,完美的天人合一、地人合一、天地人三才合一! 掌控世上一切具有灵性之物,全然不在话下。 只可惜,我的三魂之力不强,满打满算,撑死了也只有敛魂境,也就是能守中抱一、物我两忘,这还是我潜心修行,练气一年多来的结果。 但凡是我的魂力再上一层楼,到了幽明境或者澄明境,我便可以直接将三魂之力强加在金牙线之上,那样一来,事情就简单的多了。 但事在人为,境界未到的情况下,我就采用笨办法,好好地跟金牙线磨合罢了。 好在我也是那种能坐得住的人,耐得住性子,硬生生捧着相笔,捂在心口,心里念叨了一个下午。 到了晚上,吃了饭,我突然接到郑蓉蓉的电话,我还有些诧异,这妮子早上跑的时候,不还说以后不理我了吗,怎么这一天还没有过去,就又打电话来了? 我接通了电话,正想矜持着“喂”一声,那边就传来郑蓉蓉迫不及待的声音:“陈铮,你有麻烦了,你快跑吧!” “啊?”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让我听得更是没头没脑,我道:“怎么了?我有什么麻烦了?” “贾队长要去你们别墅那里抓你们!”郑蓉蓉急道:“你赶紧和他们两个一起跑吧!” “哪个贾队长?”我皱了皱眉头道:“他凭什么抓我们?” “高队长不是生病了,不能工作了吗?就来了一个贾队长顶他的位置!”郑蓉蓉道:“我二哥被害的案子,由他负责!他之前是给高队长打下手的,案子他都清楚,我三哥和二哥生前都被你看过相,也都被你预言过要死,结果又都被害了!高队长没有动你,贾队长想对你下手了!他去肯定要逮捕你的,他连逮捕令都申请下来了!” “我知道了。”我道:“谢谢你!” “别跟我客气了。”郑蓉蓉道:“贾队长他们刚出发,他们知道你们三个里面有高手,所以随同去的还有特警。我也是刚从王鸿叔叔那里得来的消息,你赶紧跑吧!我先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我先发了一会儿愣,之前见高队长的时候,我给他相面,当时说他身边恐怕有小人潜伏,届时会阴他一把,踩着他上位,现在看来,难道就是这个贾队长? 不然他趁着高队长生病,急于抢功干什么? 郑蓉蓉说他是给高队长打下手的,当时跟高队长打交道的时候,我也只顾着高队长自己了,他的手下,我一概都没有重视,现在看来,是大大的失误! 事不宜迟,我愣了片刻,便赶紧去通知成哥和池农,成哥听了以后,骂骂咧咧地道:“一个小狗腿子,搁得住跑?看我怎么弄死他!” “你还想回号子里吧?”池农说了成哥一句,然后阴沉着脸,道:“连我也敢抓,这个姓贾的,不想再在禹都继续混下去了吧!” “农哥,万一他也有后台呢?后台不在禹都呢?”我知道池农因为医术高超,手里握着禹都一张庞大的关系网,但仍旧忧心忡忡道。 池农一愣,道:“这个我倒是没想到!事到如今,咱们只有走为上计,不能进号子里去,否则受苦不说,再想出来,可就难了!有去无回!” 我道:“没那么严重吧?” 池农道:“他们可是顶着上面的压力的,郑景麓死亡一案,还没有破,又多了个郑景岳,影响又这么大,咱们国家有命案必破的原则,破不掉,他们的乌纱帽就会不保,抓咱们,难说不是想要拿咱们去顶缸!他们的狠,大傻成可是深有体会的。” 成哥道:“那还说个屁啊,走吧!” 池农道:“别急,想好怎么走再说!” 成哥道:“废话,开车跑啊!” 池农道:“开车的话,进山和出山都只有一条必经之路,他们现在既然正往咱们这边赶来,咱们就不能开车出去,否则冤家路窄,必然撞上他们!” 正文 第八十二章 深藏不露 池农说得对,成哥愣了一下,道:“那就去山里打游击。||晚上再回来。” “你傻呀!”池农道:“他们肯定会留人看着的,再派人搜山,怎么办?铮子不是说还有特警来吗?” 我道:“步行的话,能不能找一条捷径,不跟他们相遇?” “能!”池农道:“那路对常人来说比较难走,但是对于咱们三个,不成问题。” 我道:“那咱们就步行走出去,然后找个地方躲起来!” “走!” 我们三人急匆匆收拾一番,带好了该带的东西,锁上了门,疾驰而去。 没有走多远,便听见汽车发动机的嗡鸣音由远及近而来,我们三人更不回头,从常人难以攀越处,悄然而过。 这一路上,道路崎岖坎坷自不必说,摔倒是摔不着,只是灌木荆棘众多,衣服没少被挂烂。 好不容易下了山,我们三个面面相觑,成哥道:“咱们去哪儿?这一跑,他们会不会下通缉令?” 池农道:“要不你们跟我回张寨,到了老家,我相信还没人敢去找咱们的麻烦。” “就这么一直躲着不是办法。”我沉吟道:“成哥,农哥,要不咱们去郑家?” “郑家?”成哥和池农都吃了一惊。 成哥道:“那不是自投罗网?案子就是郑家发生的!” 我道:“可咱们要躲了起来,这案子还怎么查?我相信这案子都是异五行火堂做下的,德叔的死,也跟他们脱不了干系!还有我的煞暗斑痕。” “说的是。”池农道:“咱们一旦躲起来,再出来,就不好办了,不如直接去郑家,那里是最危险的地方,又是最安全的地方,更是咱们不得不去的地方。郑家到底有什么古怪,咱们只有去了,才能查个一清二楚。” “行,听你们的。”成哥揉了揉鼻子,道:“这消息是郑蓉蓉透漏给咱们的,这妮子心眼儿还是挺好的,我信她。” 我道:“那我先给郑蓉蓉打个电话?” 话音未落,手机已经响了起来,我一看,正是郑蓉蓉的。 “你们跑掉了没有?”接通电话后,郑蓉蓉没有啰嗦,直奔正题。 “跑掉了。”我道:“就是现在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要不,你们来我家吧。” 郑蓉蓉这么一说,我突然就有种感激涕零的心情了,要是让我主动说出来,我还真不好意思说。 成哥和池农也都听见了,各自会心一笑。 我还想谦让几句:“这样不好吧?” 成哥的脚已经踹了上来:“想当婊子,还想立牌坊!” 郑蓉蓉道:“我大哥说要去接你们,你们说个位置吧!” “你大哥?”我愣了一下,道:“你告诉他了?” “你放心,我大哥和二哥、三哥不一样。”郑蓉蓉道:“他对你们非常恭敬,也知道你们不是凶手,他想保你们。再说,你们来了之后,躲在我家里肯定太引人注目,躲在我大哥家里,还是好一些的。” 我想起来之前到郑家的时候,郑景山的种种表现,确实是对我毕恭毕敬,也从未像郑景岳和郑景麓一样,对我冷嘲热讽,此人,确实是跟他的两个兄弟不太一样! 只是,原因呢? 我一直觉得这个人的城府很深,胸中有丘壑,心似山川险,表面上却温文尔雅,平易近人,是个非同一般的人物! 他如此对待我们,必定有自己的目的,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我先挂了电话!”郑蓉蓉在那边已经等不及道:“我让大哥亲自给你打电话,你自己注意一点,小心手机被定位。” 郑蓉蓉挂了电话之后,池农皱着眉头道:“郑景山要来接咱们?” “对。” 成哥道:“他来干什么?” 我道:“说是让咱们躲到他家里去。” 成哥道:“我怎么有种黄鼠狼跟鸡拜年,不安好心的感觉?” 池农盯着我道:“铮子,去不去,就看你的了。” “去吧。”我道:“我对郑景山还挺好奇的,我想看看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再一个,郑家老三、老二都死了,如果按照顺序的话,那就该轮到他了。” 成哥点点头道:“这话说的不错,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把咱们给卖了。” “看他之前的表现,应该不会。” 正说话间,手机又响了,是个我没有存过号的陌生号码,我接通之后,没有说话,对方也沉默了一下,然后道:“大师傅?” “你好,我是。”我听出来了,是郑景山的声音。 “刚才蓉蓉给大师傅打过电话了吧?”郑景山道:“大师傅这边遇到了点小麻烦,大师傅自己肯定是能解决的,但是我深深仰慕大师傅,想尽些绵薄之力,帮一点小忙,请大师傅到家里盘桓盘桓,不知道可不可以?” “好。”我道:“蓉蓉已经跟我说过了,就去你家里。” “那太好了,荣幸之至!”郑景山道:“大师傅现在在哪儿?我这就去接您!” 我把手机给了池农,低声道:“农哥给他说一下具体地址。” 池农把地址给郑景山说了以后,便挂了手机,成哥蹬着眼道:“姓贾的找不着咱们,会不会定位铮子的手机?打了这么多电话,会不会被定位到?” “我的手机号码只有蓉蓉知道,蓉蓉后来告诉了高队长的妻子,刚才又告诉了郑景山,贾队长没那么快就知道吧?” 我道:“而且他来的时候非常快,非常紧急,要不是郑蓉蓉通风报信,咱们根本就不知情,他们也一定不会料到咱们会跑,更不会事先想到手机定位吧?” “保险起见,铮子,你把手机关机,电池抠出来。”成哥道:“这样的话,一般就定位不到了。” 我依言而做。 我们三人找了个隐秘处藏了起来,等着郑景山。 半个小时左右,一辆毫不起眼的黑色面包车开了过来,在我们原来待的地方兜起了圈子。 我们三人料定这就是郑景山的车,又观察了一阵,发现后面没有什么人,也没有什么车跟着,确定是安全的,便都出来了。 郑景山看见我们,停下车,急忙下来,拱手笑道:“不好意思,怕开别的车招眼,就开这个破面包--” 话说到一半,郑景山愣住了,他盯着我,眼珠子都快冒出来了,话也说不利索了:“你,你是,是大师傅?” 我这才想起来,自己没有化妆,好久都没有化妆了,跟郑蓉蓉在一起时间长了,自己都快把这档子事给忘了。 现在是晚上,虽然昼长夜短,但天色也有些暗了,郑景山刚下车的时候,也没有立即看清我的面目,说了一句话,凑近了,才看清,所以话说到一半,也说不利索了。 于是,我笑了笑,道:“对,我就是大师傅。” “你是陈铮!跟德叔在一起的那个陈铮!”郑景山一下子想了起来。 “对,就是我。”我盯着郑景山,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他的表情,但凡有细微的变化,我一定能捕捉到。 但他也只是惊讶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德叔死的不明不白,所以你乔装打扮来到郑家,是想查个究竟。” 这一下,我和成哥、池农倒是愣住了,成哥脸色一沉,道:“你怎么知道德叔死的不明不白?” “是你们告诉我的。”郑景山道:“如果德叔去世的明明白白,陈铮又乔装打扮来郑家干什么?” 我们三个微微一怔,这个郑景山,真是个好厉害的人! 正文 第八十三章景山之相 我再次对郑景山刮目相看,道:“那现在你知道了,还愿意带我们去你家里吗?” “当然。…………”郑景山道:“我也一直怀疑家里有古怪,不然老二和老三怎么会不明不白地死呢?更何况,不管你是什么样子,你的本事都是真的,我还敬你是大师傅!大师傅,请吧!” 我们三人各自怀揣小心,上了郑景山的车,车一路疾驰,临到半路,又停了一次,路边另有个深蓝色皮卡接应,郑景山让我们换了车,然后才直坐到目的地。 夜色基本上已经完全黑暗下来,路上很难看清楚车里坐的人,禹都路上的监控摄像也并不那么完备,但郑景山还是如此作为,这当然是他的小心之处,也更见其心思缜密。 到了郑景山家里,郑景山安顿好我们,又给郑蓉蓉打电话,让她放心,说我们已经到了。 郑蓉蓉也没有多余的话,郑景山挂了电话,满面堆笑,好吃好喝将我们三个招待了一番,我们也实在是折腾累了,乏了,当下并不推辞客气。 晚饭之后,在客厅里喝着茶,大家开始闲聊起来。 郑景山的妻子还有他那六岁的儿子郑磊都到楼上去了。 郑景山笑道:“大家放心,我这里家规严,保姆、保安们,没有一个是多嘴的。” “放心。”我也笑道:“能看得出来,您是很小心,很小心的人。” “大师傅过奖了。”郑景山道:“其实,咱们见过这几次面,我都一直有话想问大师傅,只是一直没有得空。” “你问吧。” 郑景山收敛了笑容,正襟危坐道:“大师傅,能不能给我也看个相?” “嗯?”我愣了一下。 郑景山道:“大师傅放心,该出多少钱,我一定出,不会坏了您的规矩。” “这个好说。”我道:“你为什么要我给你看相?” “其实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我母亲,还有老二和老三都走了。”郑景山不无伤感道:“我这心里难受,也不安啊。实话说了吧,我害怕!” “你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郑景山道:“你给我奶奶、我二弟、三弟,甚至还有高队长看相,没有一个不对的,我怎么会不相信。” “高队长?”我狐疑道:“他的,你也信?” 郑老太太、郑景岳、郑景麓都是郑景山身边的人,他们出了什么状况,与我所说的相不相符,郑景山肯定都能直观地感受到,我对于这些人的相术评语,他感觉到准确,也不足为奇,可是高队长的事情,他怎么会也觉得准确? 只听郑景山笑道:“高队长的事情,您相的也准确极了!说他双亲去世,父亲比母亲去世还要早,兄弟不合,这些就不说了--您说那一句--‘颌满丰润,鹤立鸡群,辅弼星朝,一呼百诺’,我可是记忆犹新!您当时评判的是,高队长朝中有人,官运兴隆。但是,他形有余而气不足,皮下肉里隐隐有晦暗之色将犯于表面,须提防手下为难,免得禄断小人之手--这一条!” 郑景山使劲儿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发出“啪”的一声响,成哥正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的喝茶,被吓了一跳,茶杯都咬翻了。 池农骂了一声:“信球!” 也不知道是骂成哥的,还是骂郑景山的。 郑景山也不尴尬,只是激动地满脸放红光,道:“说的太准确了!” “啊?”我道:“应验了?” “应验了!”郑景山笑道:“高队长已经被人算计了!算计他的这个人,您也见过,也认识,就是今天带队去抓您的那个贾队长!” “果然是他!”我精神一震,道:“高队长怎么就被他给算计了?” “您也看出那个姓贾的不是好东西吧。”郑景山道:“那个姓贾的说,大师傅你们是会道门的人,因为到郑家骗财而与我二弟、三弟发生冲突,所以谋财害命,制造命案。” “放屁!”成哥本来还是百无聊赖的样子,听见这话,立即跳了起来,道:“我弄死他!” “别叫唤了!”池农道:“听人家把话说完。” 郑景山笑了笑,道:“我们家是不承认的,最起码我和蓉蓉不承认,我和蓉蓉都知道大师傅不是谋财害命的人。” 我注意道郑景山只说了“我和蓉蓉不承认”,而刻意忽略了郑老太和郑卫鸿,我心中微微一动,也不知道郑景山是有意还是无意,又或者这其中隐藏着什么猫腻。 只听郑景山继续说道:“那个贾队长根本不由我们分说,从检察院请了逮捕令,要抓你们,而且还说高队长与你们相互勾结,并找人暗中投诉高队长接收他人请客吃饭,在公共场所不顾人命胡乱开枪,还在医院里跟你们一唱一和,宣扬巫术……” “放屁!放屁!放他奶奶的罗圈屁!”成哥跳脚大骂道:“这个贾队长太不要脸了,老子非要弄死他不可!” “成哥。”我道:“小孩子还在楼上要休息呢,你别乱蹦乱叫了。” 郑景山笑笑,道:“没事。” 成哥也知趣,不再弄大动静了,只是低声的骂骂咧咧。 我道:“高队长,就这样被挤下去了?” “嗯。”郑景山点点头道:“高队长作风太硬,得罪人不少,这次生了怪病,离开了权力斗争的中心,被贾队长他们上下一合计,弄了下来。不得不说,大师傅,您的相术真是通神!” “通神不敢当。”我道:“只能算是略知皮毛。” “您真谦虚!”郑景山道:“大师傅,能不能给我看看相呢?” 这个请求,郑景山已经说了两次,今晚被他接来,又是欠他一个人情,不给他相,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于是,我点了点头,道:“我看过你的面相,鼻相很好,山根、年上、寿上几无瑕疵,准头丰润,兰台、廷尉也宽厚,这是大富之相,古时候东晋富可敌国的石崇,也是这种鼻相,相书称之为胡羊鼻。” “哈哈……”郑景山笑了起来,道:“谢谢大师傅吉言!我也是没好好读过书的人,不知道石崇,更不敢跟古代的大富豪相提并论,这一辈子,只要能平平安安就好了。” 我也笑,心中却暗道,还好你不知道石崇是谁,你要是知道他,估计就该笑不出来了。 石崇确实是富可敌国,与当时晋朝的国舅王恺斗富,数次大获全胜,结果却落了个被乱兵杀于闹市的下场。 石崇临死前,说你们杀我,不还是为了我的钱,别人就说,你知道还存这么多钱,不是找死吗? 当然,这些话,我也只是在心里想想,没有说出来。 郑景山又道:“那大师傅看我的面相,会不会有无妄之灾?” 我注视他半天,然后摇了摇头,道:“你不会有无妄之灾。但是有一言相告,你的命宫,在眉头平展时,并无异样,但是在你皱眉的时候,会有一道贝形纹路纵横入里!” 郑景山急道:“那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如果不妄动心思的话,就不会有无妄之灾,如果你妄动心思的话,就可能会有灾祸。”我道:“这灾祸,不是无妄的,而是你自己用心‘求’来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了。”郑景山点了点头,道:“谢谢大师傅提醒。” 郑景山是极为聪明的人,他当然能听懂我的意思,他的灾,就在于他乱动心思,也就是心怀算计,他要是本本分分,那就没有什么灾。 郑景山道:“大师傅再看看在下,还有别的要说没有?” 我本来要说没别的情况了,但是突然间,就瞥见郑景山左眼之下泪堂部位一抹赤色贯睛! 这可是好生凶险的征兆! 正文 第八十四章 相有玄机 我看见郑景山脸上这突入起来的异兆,不由得吃了一惊,郑景山的眼也毒,立时就看见了我表情的变化,紧张道:“怎么了,大师傅?” 我迟疑了片刻,道:“你的儿子平时都干什么?” “我儿子?”郑景山一愣,随即警觉似的站了起来,道:“我儿子,小磊,他,他有事?” “我只能说你的子女宫上有异样征兆。||”我道:“如果应验的话,可能会应在你儿子身上。” “那,那我儿子这,是好还是,是坏?” 郑景山说到自己的时候,神态自若,心情没什么变化,但是一说到自己的儿子,神态马上就不一样了,甚至连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 关心则乱,这句话,果然是一点都不错。 我道:“报凶不报吉。” 郑景山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他舔了舔嘴唇,道:“大师傅,我把小磊叫出来,您当面给他看看,怎么样?” 说着,郑景山就要上楼,我连连摆手道:“郑大哥留步!这会坏了规矩。” “哦,哦!”郑景山拍拍自己的额头,恍然道:“是我错了,我错了。” “没关系。”我道:“其实你们是亲生父子,我从你脸上的子女宫里就能看出他的异样,你也不必叫他来了。你只要记住,脸上有异色出现,不管是吉还是凶,旬日之内,必有应验!” 郑景山道:“就是十天之内?” “是。”我道:“只要这十天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届时,又没有什么新的征兆出现,他就可以躲过这一劫。” “哦!”郑景山道:“这十天,我一定会保护好小磊,绝不让他到任何有危险的地方,也绝不会让他去接触任何有危险的事情!大师傅,能相出是什么原因吗?” “相出前因后果,我还没有那个功力。”我道:“但是,可以猜测,我猜原因应该是和郑景岳、郑景麓被害的原因一样!有人在暗中对你儿子动了杀机。只不过你儿子这么小,那些对他动杀机的人,也真是丧心病狂!” “被害?有人在暗中动了杀机?”郑景山脸色一变,道:“大师傅也觉得我二弟、三弟是被人所害?不是被鬼怪?” “也?”我起疑道:“你说这个也字,是什么意思?除了我之外,还有谁觉得你二弟、三弟是被人所害的?” “这个……”郑景山眼神闪躲了片刻道:“就是贾队长他们嘛,他们说人肯定不是被鬼怪所杀的,而是被人害的,您也知道,他们不信这一套嘛。” “郑大哥!”我冷冷道:“我跟蓉蓉的交情很好,所以也和她一样,尊称您一声大哥!我希望,我对您坦诚相告,您也不要对我藏着掖着!日后,要是您,您的家人,包括您的儿子,有什么异常征兆,您还指望我说不说?” 郑景山脸色一下子变了。 我道:“实话告诉你吧,我估计你们郑家的厄运离终结还远着呢!先是你的母亲,然后是你三弟,接着是你二弟,接下来会是谁呢?” “大师傅!”郑景山眼皮猛然一颤,道:“您可是铁口金牙,不要咒我啊!” “我不咒你。”我道:“你告诉我实话,还有谁也觉得,你们家这凶案背后,不是鬼怪在作祟,而是人在捣鬼?” 郑景山咬了咬牙,道:“好,事到如今,我就和大师傅坦诚相待,不藏着掖着了!如果以后我遇到了什么难处,希望大师傅能拉我一把,最起码看蓉蓉的面子,拉我一把--蓉蓉凌晨穿了一身男人的衣服跑了回来,那衣服,是大师傅的吧?” 郑景山末了说了这么一句话,池农和成哥都笑了起来,这让我不由得老脸一红,道:“你放心,我不会见难不救。” “蓉蓉跟大师傅您挺配。”郑景山笑了笑道。 “咳咳……”我道:“还是说正题吧。” 郑景山开了个玩笑,自己也轻松了许多,道:“是我们公司的董事--王鸿。他也觉得,我二弟、三弟,甚至我母亲,都不是意外死亡,也不是鬼祟作怪,而是有人在暗中下毒手!” “王鸿!”我突然想了起来,道:“就是你们平时叫做王叔叔的那个人?” 郑景山诧异道:“您也知道他?” “我们见过,在一个生态饭店里,他和一个胖子请高队长吃饭。”我道:“被我和蓉蓉撞见了,蓉蓉说他跟你们家关系不错,平时对你们也挺好。” “对,就是他!”郑景山道:“就是那一次吃饭,被那姓贾的当成把柄,告了高队长一次黑状,说高队长接受群众请客吃饭。” “王鸿为什么会跟你说他对这案子的看法?”我道:“他为什么会对你们家的事情这么上心?” “他平时就跟我们家走得近。”郑景山道:“他对我们兄弟还有蓉蓉都非常好,我妈,嗯--您觉得王鸿这个人怎么样?” 我回忆道:“王鸿看上去挺和气的。面相不错,是个有福气的人,多子女,财运也旺盛,就是……” 我仔细回想着王鸿的模样,当时没有详细考虑此人,但是现在,却不得不认真考虑考虑他了。 一个郑氏集团的董事,又不是唯一的董事,为什么会对郑家的人命案这么关心? 而且还猜测郑家的命案不是出自于鬼祟作怪,而是有人在暗中下毒手。 怪不得那天他会请高队长吃饭,目的就是为了打探案情。 此人可疑! 刚才,郑景山说到“我妈”的时候,突然转了话题,脸色也有些异样,这让我敏锐地感觉到其中有猫腻。 郑景山的母亲跟那个王鸿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见过化芳的照片,不似是忠贞不渝的女人,现在想来,或许真的是跟王鸿有特殊的关系。 郑景山见我说了半截话,便忍不住道:“就是怎么了?这个人有问题?” 细想了半天,我道:“也不是有问题。当时我匆匆见过他一面,只记得这人的耳朵长得特别,耳廓很大,耳垂也长,整体有肉而丰厚,只是单单用眼相看,就觉得软弱垂危,这相主此人晚年遭逢大变,恐怕会妻亡子丧。” “嘶……” 郑景山倒抽了一口冷气,道:“不对啊。” 我道:“哪一点不对?” 郑景山道:“王叔没有儿子,没有女儿,也没有妻子啊,他到现在还是单身,他根本就没有结过婚!” “啊?”我大吃一惊,细细思索片刻,然后摇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断无此理啊!《义山公录》不会骗我的……” “那您看我父亲的面相,他晚年会是什么样?”郑景山小心翼翼道:“他的子女宫,有什么问题没有?” “你父亲。”我回想着郑卫鸿的样子,道:“他的泪堂低陷无光,按常理来说,是子嗣艰难的,但他又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 “子嗣艰难?”郑景山急道:“儿子们会全部出问题?” “不是,子嗣艰难的意思是生育有困--” 说到这里,我心中猛然一个冷颤打来,恍如一道惊雷,陡然炸响在寂静的夜空,把正在梦中熟睡的人吓了个半死! 我说不下去了。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恍惚间窥破了一个天大的、骇人听闻的秘密! 郑景山盯着我看了半天,脸色越来越白,甚至渐渐变青,他是绝顶聪明的人,他也一定领会了我的意思! “你们两个怎么了?”成哥在一旁听我们说话,见我们说到半道儿,突然都不说话了,便忍不住道:“怎么突然都变哑巴了?说话呀!” “我出去一趟,三位先去休息吧,房间和床铺都已经准备好了,就在那边。”郑景山阴沉着脸,交代了一句话,随手指了指房间的位置,然后便匆匆而去,甚至连跟妻子、儿子打招呼都忘了。 正文 第八十五章 惊天秘闻 郑景山就这么走了,池农和成哥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怎么回事。() “这家伙怎么了?”成哥道:“怎么突然变了脸?说走就走?” 池农道:“铮子,你刚才说话说到一半,怎么突然不说话了?而且你的脸色也不对啊。郑景山你们两个是不是达成了什么默契?” 我咽了口唾沫,正准备要说话,突然间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件极其要紧的事,我当即问成哥道:“成哥,把你的手机借给我用一下!” “干什么?” “我的手机电池不是已经扣掉了吗?”我道:“我现在要打一个电话!” “这个时候,你准备给谁打电话?” “郑蓉蓉!”我急道:“你快点吧,她可能有生命危险!” “不会吧?”成哥惊诧着,把手机递给了我。 郑蓉蓉的手机号码,我是熟记于心的,当即拨了出去,过了好一会儿,郑蓉蓉才接住道:”喂,是谁?” “是我!”我道:“陈铮!” “啊?你换了一个手机号码?” “对!”我道:“你现在在哪儿?” “在家啊。” “你父亲呢?” “也在家啊。” “你快出来!”我道:“你来你大哥家里。” “干什么?”郑蓉蓉诧异道:“你要见我?” “对。”我不想让郑蓉蓉受到什么惊吓,所以迟疑了一下,道:“我有话要当面对你说。” “什么话?” “电话里说不清楚,要当面说。” “你是要跟我解释昨天夜里的事情吗?”郑蓉蓉的语气冷淡下来道:“没必要了,我都知道了。” “不是那件事情!”我道:“有别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事情?”郑蓉蓉道:“你先在电话里跟我说说,我看有没有必要过去。” 我又气又好笑,这女孩子有时候真是没法交流,根本分不清轻重缓急,总是任性做事! 我知道不说清楚,郑蓉蓉肯定是不会过来了,因为我不解释清楚,她还是会一厢情愿地认为我是要说昨天夜里的事情! 我只好说实话道:“你来我这里,我们能保护你!” “什么意思?”郑蓉蓉有些惊诧,道:“我在家里很安全啊。” “就是你在家里,所以才不安全!”我道:“你们家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你还以为家里是安全的吗?请你相信我的话,我的为人,你清楚,我不会害你!” “好吧。”郑蓉蓉听我说的严肃认真,也知道事情确实有异,道:“那我带着我爸爸和奶奶一起到我大哥家里去。” “别!”我急忙道:“你自己来!千万不要让你爸爸、奶奶知道!” “啊?为什么!”郑蓉蓉疑惑道:“家里有危险的话,我爸爸和奶奶不是也处于危险当中吗?我不能自己一个人走!” “呃……因为你大哥家里的地方不够这么多人睡。” “什么呀!”郑蓉蓉没好气道:“我大哥家里的房子,再多三个人也能睡得下!你到底要我去想干什么?你说实话!” 我被逼急了,也没办法了,只好道:“你把我的衣服还给我!你自己过来就行了,没必要带上你爸爸和奶奶。” “你!”郑蓉蓉怒道:“陈铮,你就是个混蛋!衣服我扔了!” 我没想得到郑蓉蓉会生气,但事到如今,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编下去,道:“那你过来,陪我钱!” “我不去!”郑蓉蓉冷冷道:“让我大哥先垫上,以后我还我大哥钱。” “我不要你大哥的钱,只要你的,衣服又不是你大哥穿走的,也不是你大哥扔掉呃。”我继续“固执”道。 “你有病!”郑蓉蓉骂了一句,道:“我懒得理你!” 说完,郑蓉蓉就把手机给挂掉了。 我愣了一下,成哥和池农在旁边瞪着眼睛道:“铮子?” “怎么了?” “你是不是有病啊?” “我懒得搭理你们!”我着急忙慌地再次拨打郑蓉蓉的手机,郑蓉蓉给挂了,我又打,郑蓉蓉继续挂断,一连打了五六次,郑蓉蓉终于才接了,语气异常愤怒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刚才说的话不是实话。”我道:“我不是想问你要衣服,我就是想要你过来,你自己过来吧,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说意图!” “我,我想你了。”我艰难地说出这几个字,脸上火辣辣的。 郑蓉蓉那边沉默了片刻,道:“真的?” “真的!” “可我不想见你!” 说完,郑蓉蓉又挂断了电话。 我愣在当场,这妮子的气性怎么这么大? “成哥!”我一计不成,转念又生一计道:“你去把郑蓉蓉打晕,带过来?” “我看你是真有病了!”成哥道:“打晕带过来干什么?让你糟蹋?” “她有危险!”我道:“她在家里有危险啊!” “那她刚才说和她爸爸、奶奶一起过来,你为什么不愿意?”成哥显然不相信我的话。 “他们不危险,只有郑蓉蓉自己危险!” “什么意思?” “就是因为有郑卫红在,所以郑蓉蓉才危险!” “什么跟什么啊?”成哥道:“你脑子是不是糊涂了,赶紧洗洗睡去!我都懒得理你。” 池农盯着我道:“铮子,到底怎么回事?你不说清楚,大傻成是不会去的!” “怎么说呢,唉!”我低声道:“就是我怀疑,郑景岳和郑景麓都是郑卫红杀的!” “什么!”池农和成哥都大吃一惊,道:“你,你这话是从何说起?” “相术。”我道:“我也是在刚才和郑景山说话的过程中才突然间醒悟的!简单来说,我看过郑卫红的面相,子女宫有残缺,是无后之相,也就是说,按相术来说,他应该是没有子女的,我也看过王鸿的面相,多子女,但是郑景山却说他没有子女!” “这,这又怎么了?”成哥道:“相术相出来的,也未必百分之百精准啊。” “我原先也是抱着这个态度的,但是现在,你把所有的事情都结合在一起,就能得出一个大胆的推测!” “什么推测?”成哥依旧迷茫。 “我知道了!郑景山、郑景岳、郑景麓,甚至郑蓉蓉都不是郑卫红的亲生儿女!”池农显然已经听明白了我的话,当即低声道:“他们是王鸿的子女!郑卫红显然是发现了这么秘密,他极端愤怒,然后才对儿子们下了杀手!” “这,这……”成哥震惊道:“这,完全都是些没有根据的事情啊!” “有!”我道:“有很多疑点,我以前想不通,但是现在,我全都都想通了!第一,王鸿对郑景岳、郑景麓的死非常关心,私下里去找过高队长打探消息!作为一个外人这么做,为什么?第二,郑蓉蓉和郑景山都对我说过,王鸿与郑家来往异常密切,关系非常好,尤其是对他们兄弟姐妹,也非常好!为什么?第三,王鸿怀疑郑景岳和郑景麓不是被鬼祟作怪所害,而是怀疑凶手是人,但他把这个疑问告诉了郑景山,却没有告诉郑卫红!为什么?第四,郑景山说到王鸿和化芳关系的时候,言辞闪烁,遮遮掩掩,还转移了话题!为什么?第五,王鸿其人,身价不菲,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却没有娶妻生子,可面相上却是多子有妻的征兆,而且有晚年丧妻丧子之相!为什么?第六,郑家的人,死了化芳、郑景岳和郑景麓,郑老太虽然遭过难,却没有死!为什么?” 成哥喃喃道:“对呀,这都是为什么?” “大傻成,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池农道:“还能为什么?简单来说,原因就是--王鸿与化芳私通,生下了郑景山、郑景岳、郑景麓和郑蓉蓉!郑卫红不知道从什么渠道知悉了此事,愤恨恼怒至极,痛下杀手!” 正文 第八十六章 空手而回 成哥愣了许久,道:“四个子女啊,如果这是真的,那王鸿也太厉害了!化芳这,这也实在是欺人太甚!郑卫鸿,郑卫鸿反倒是挺可怜的,不过,结婚这么多年,化芳生了四个子女,没有一个是他的,他居然也从来都没有怀疑过。()” “这有什么奇怪的。”池农道:“郑卫鸿肯定是有什么生理疾病,不能生育,但他自己却又不知道,所以化芳每次怀孕生产,他都以为是自己的。” 成哥道:“这郑卫鸿也够狠的,四个子女好歹养了这么大,居然舍得下手除掉?” “他是不想让家产落到他们手里。”池农道:“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就已经够窝火的了,想想自己死了以后家产还要留给他们,谁能受得了?” “所以铮子从郑景山的面相上看出郑磊可能会出事,也是郑卫鸿背后要下毒手?”成哥道:“他连孙子也不放过。” “儿子都不是亲的,孙子当然也不是亲的。”池农道:“在郑卫鸿心中,化芳要死,三个儿子要死,孙子要死,最该死的当然是王鸿!这也是王鸿为什么这么关心这案件的原因。我说呢,郑蓉蓉长得跟郑卫鸿一点都不像,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郑景山急匆匆赶出去,肯定是要查郑卫鸿和王鸿的底细。” “我想他应该会直接问王鸿,自己究竟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我道:“成哥,现在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那么跟蓉蓉说话了吗?我如果说实话,她会相信吗?她即便是会相信,心里能平静吗?万一出了什么乱子,可就追悔莫及了。现在你可以去了吧?” “可以。”成哥道:“郑家的三兄弟都不是好东西,看看这个郑景山,自己的两个兄弟死了,他就像没什么事儿似的,满脑子都是家产继承了。蓉蓉还算是个好姑娘,不能让郑卫鸿对她下了毒手,我去把她给接出来。” “我和农哥就不去了。”我道:“我们俩恐怕会拖你的后腿。” “那是当然。”成哥不无得意地看了一眼池农,道:“关键时刻的关键事情,还要靠我亲自出马。” “大傻成,我们不在,你自己可以长点心。”池农道:“郑家四周都有监控录像,做事不机灵的话,很容易被发现。” “我又不是真傻。”成哥瞪着池农道:“先干掉监控室的保安不就行了?在监控录像视野范围之外,我用一粒石子就能把保安给打晕,然后翻墙入院,攀高爬低,背一个女人出来,还不是易如反掌?” 池农道:“郑蓉蓉要是不肯呢?” 成哥道:“那就把她打晕,强行带来。” 我赶紧道:“成哥下手不要太重,她太柔弱了。” “放心。”成哥道:“力道的掌握把控,你们谁也不如我。” 池农又道:“郑蓉蓉可能已经躺下睡觉了,你去可千万不要把人家从被窝里提溜出来,说不定是没穿衣服的。” “废话!”成哥道:“我当然是用被子裹着她背走。” “嗯,这才像话。”池农佯装满意道:“去吧,采花淫贼大傻成。” “好……你他妈的才是采花淫贼!”成哥骂了一句,转身就要出去,迎面却碰上了从外面匆匆进来的郑景山。 郑景山的手里拿着一支黑黝黝的手枪,在灯光下闪着寒芒,进屋看见我们时,他连忙将手枪缩进了袖子里。 “你,你们还没有睡?”郑景山有些愕然地看了看我们,然后盯着成哥,道:“这位老兄准备去干什么?” “办些私事。”成哥笑了笑,飞速去了。 我盯着郑景山,道:“你要查的事情查清楚了?” 郑景山沉默了片刻,然后用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都清楚了。” 我道:“是直接问王鸿的?” “是。”郑景山点了点头,神情有些沮丧,还有些恼怒,甚至还有一丝略带狰狞的诡异。 我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郑景山摇了摇头,道:“还要请教大师傅,请大师傅指点迷津。” 我道:“这是你们郑家内部的家务事,我没有插嘴的机会。就看你自己怎么办了。” 池农道:“养恩大于生恩。郑卫鸿不是你亲爹,却又是你亲爹,王鸿是你亲爹,却又不是你亲爹。” “可是他杀了老二和老三!”郑景山有些激动地低吼道。 “你有证据?”池农冷笑了一声,道:“我看那两个人死了,你也没多少真正伤心的成分在里面,少了两个人给你争财产嘛。”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郑景山愤怒地盯着池农。 “别瞪我。”池农不屑道:“你对郑卫鸿恼怒,不是因为他杀了郑景岳和郑景麓,而是因为你觉得他也要杀你,还要杀你儿子!你手里拿的手枪是不是准备打死他?” “我,我是自保!他,他太狠了!”郑景山道:“他养了二十多年的人,说杀就杀,简直是泯灭人性!而且,他杀了我母亲!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这帐怎么算?” “夺妻之恨才是不共戴天呢。”池农道:“现在最危险的应该是你亲爹王鸿吧?不管说到哪里去,郑卫鸿都有弄死他的决心。你就没想想你亲爹的安危?” “我跟他说过。”郑景山淡然道:“他自己说有准备,不用我管。” 池农道:“那你妹妹呢?” “我妹妹?”郑景山愣了一下,道:“蓉蓉?” “对啊!”池农道:“她危不危险?你打算怎么办?” “她……”郑景山挠了挠头,道:“郑卫鸿不会对她下手吧?她是个女孩子。” “你就只顾自己是吧?”我本来对郑景山无感,只是他说出这番无关痛痒的话来,我便有些生气。 郑景山连忙道:“大师傅有什么好的办法没有?说实话,我现在心里怕得要死!你看我二弟、三弟死的离奇,死的蹊跷,死的惨烈!但是到底是怎么被杀的,连警察都查不出来!郑卫鸿的手段太狠了,也太难让人捉摸了!我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啊。更何况,我还有老婆孩子在家里……” “好了,不用你去救。”我打断郑景山的话道:“你太精明,太能算计了,这对你没好处。” “是,是,大师傅教诲的是。”郑景山点点头,看上去毕恭毕敬。 我却知道他这副模样,是一句话都没有真正听进心里去。 积习难改,本性难移,我也不多说,只是道:“我已经让成哥去带蓉蓉离开危险之地,待会儿她过来的时候,麻烦你解释一下原因,我们是外人,我们说话,她肯定是不会相信的,你是她亲哥,她会听你的话。” “哦!”郑景山恍然大悟道:“原来刚才那位兄弟是去救蓉蓉了啊!大师傅放心,只要蓉蓉能安全过来,跟她说明缘由的事情,我一力承担!” 我点了点头,道:“谢谢!” “大师傅严重了,这本来是我要做的事情。”郑景山勉强一笑道:“那两位先稍等,我上去看看我儿子。” “嗯。” 郑景山上了楼,我和池农还坐在客厅里,等着成哥归来。 “成哥不是出事吧?”我看着门外的黑暗夜色,空荡荡的,静悄悄的,一丝不安掠上心头。 “放心吧。”池农笑道:“大傻成跟以前不一样了,表面糙,里面不糙,是个粗中有细的人。” “嗯。”我忧心忡忡地应了一声。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声轻响。 我和池农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站了起来,因为那声音,我们俩太熟悉了,是成哥的脚步声。 下一刻,成哥已经闪身进来。 我紧张地看了看他,看了看四周,却只有他一个人。 “成哥,蓉蓉呢?”我不安地问道。 正文 第八十七章 老奸巨猾 成哥摇了摇头,道:“人没了。()” “人没了?”我脑子“嗡”的响了一声,道:“她,她死了?” “谁死了?” 郑景山刚才楼上下来,听见我的话,吓了一跳。 “不知道。”成哥脸色有些难看,道:“家里没有一个人,郑卫鸿和郑蓉蓉都不见了,就连郑老太太也不在家中。” “他们都去哪儿了?”郑景山快步走下来,急道:“他们准备干什么?大师傅,怎么办啊?” 我的心里乱糟糟的,根本就不想搭理郑景山。 郑蓉蓉不见了,之前打电话的时候,她还是安全的,还是好好的,我们就说了一会儿话,只这一阵工夫,她就不见了,这其中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池农在一旁道:“铮子,一定是你给郑蓉蓉打电话的时候,郑卫鸿听到了你们谈话的内容,他猜到事情可能败露了,所以才将郑蓉蓉带走。” 我心中惶恐道:“那他们会去哪里?” “郑景山。”池农看向郑景山道:“你们郑家有没有什么秘密据点?” “秘密据点?”郑景山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铮子,你再给郑蓉蓉打电话。”池农道:“郑景山,你把郑卫鸿的手机号给我说一下!” 我用成哥的手机,连忙又拨出了郑蓉蓉的号码,语音提示,对方关机。 我只好焦急地看着池农拨打郑卫鸿的电话,可是片刻后,池农放下了手机,摇摇头道:“也是关机。” “报警吧。”成哥道:“事到如今,只好报警了,让警察发动大规模的警力来找人吧。” 郑景山道:“谁,谁报警?” “废话!”池农道:“当然是你!难道是我们?我们三个还被那个姓贾的蠢货通缉着呢!” “好,我知道。” 郑景山用微微有些颤抖的手拨通了“110”,道:“你好,我要报案!我举报一个杀人犯……对,他杀了两个人--不,是三个人……对,现在还有一个人在他手上,那是我妹妹……他的名字……” 郑景山还没有说出郑卫鸿的名字,别墅外,一阵警笛声蓦然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 我们几人都是脸色一变,这是怎么回事? 郑景山放下了手机,道:“警察这么快就,就来了?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啊。” “是贾队长的人!”我猛然醒悟道:“姓贾的来了!” “好小子!”成哥劈手抓住郑景山的衣领,一把将其提了起来,怒道:“你敢告密!” “不是我,不是我!”郑景山吓得面色发白,拼命摆手。 “干什么!” 一声厉喝陡然传来,一队警员都举着枪,快速冲了进来。 还有几十个特警,端着各式重武器,也围了上来。 当先一人,长着一双扇风耳,冷冷道:“自己人还要杀自己人?分赃不均还是灭口?放下来!” 成哥愣了一下,放下了郑景山,然后看看我,看看池农,又看看那个说话的警察,有些愕然道:“你说什么?什么自己人杀自己人?什么分赃不均?” 我和池农也惊疑不定,不知道这人的意思是什么。 郑景山却挤出一丝笑意道:“贾队长,这几位都是我的朋友,我们在一起玩闹,开玩笑呢。” 贾队长! 原来是他! 我盯着那人,眼睛眯了起来。 “我知道,他们当然是你的朋友。他们不但是你的朋友,还是我要抓的人!”贾队长冷冷道:“所以我说你们自己人杀自己人。” “贾队长开玩笑了。”郑景山“哈哈”笑道:“这三位怎么会是您要抓的人呢?您要抓的看相先生是个满脸大胡子的老头,不在我这里。” “他粘上假胡子就是了!”贾队长盯着我道:“大师傅,别来无恙啊,今天有没有算到自己会被我抓住?” “我是相士,只看相,不算命。”我毫不退让地盯着贾队长道:“忠言逆耳利于行,在下有一言相告,您的面相不好,尤其是您的耳朵,两耳向前,廓大兜风,破尽家资,祸及子孙。平日里若是不多行行善事,恐怕下场会不好。” “好一个下场会不好!”贾队长咬了咬牙,脸颊的肌肉一颤一颤,道:“我可不是姓高的!不怕你满嘴胡诌,更不怕你吓唬人!” “高队长就是没有把我的话好好琢磨,所以才吃了小人的亏,被小人算计下去了。”我冷笑道:“我的话,准不准,你心中自然知道。” 贾队长脸色一变,目中寒光一闪,道:“我看你嘴硬到什么时候!把他们给我抓起来!” “等等!”郑景山冲到前面,胡乱挥手道:“先不要抓人,不要抓人!误会,都是误会!” “郑景山,你要干什么?”贾队长乜斜着郑景山。 郑景山道:“贾队长,他们三人真不是杀人凶手,杀人凶手另有其人,而且我也知道是谁。” “哦?”贾队长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道:“谁是凶手,说来听听?” “这个……”郑景山道:“贾队长您过来,我说给您听。” 贾队长道:“你就大声地说出来嘛!” “嘶……”郑景山吸了一口气,道:“有些家丑,难以外扬啊。” “那我就替你说了!”贾队长嘴角挂着狞笑,道:“你是主凶,他们三个人是帮凶!” “什么!”郑景山惊呆了。 “放屁!”成哥骂了一句。 我和池农面面相觑,现在我终于知道了贾队长进来时为什么会说我们是自己人杀自己人,说我们是分赃不均,原来玄机在此处! 郑景山还在惊愕,道:“贾队长,您,您不要乱开玩笑啊,怎么我成主凶了?那是我的母亲和亲兄弟啊!” “你为了自己一人独吞你父亲的财产,所以杀了你二弟和三弟!”贾队长道:“至于你母亲,那是意外死亡,不是被害。” 郑景山又惊又怒又气,哆嗦道:“贾队长,你,你这是听谁说的!” “你父亲,郑卫鸿!”贾队长道:“他亲口说的!你们三兄弟关系并不怎么和睦,尤其是你。郑景岳、郑景麓他们两人关系密切,你一直对他们两人不满。” “我,我,郑卫鸿说的?”郑景山“哈哈”发出两声怪笑道:“他,他放屁!他有什么证据!” “证据?”贾队长冷笑道:“那幅画,还有那个瓷盘,都是证据!” “那幅画、那个瓷盘……”郑景山一愣,道:“那是什么证据?那是凶手在故弄玄虚!凶手故意讲了一个故事,然后假托是鬼祟害人,就是为了混淆视听!那个故事是谁讲的?是郑卫鸿讲的,他就是凶手!那幅画和那个瓷盘,都一定是他弄出来的!” “那幅画和那个瓷盘,确实是为了混淆视听。”贾队长道:“也确实是凶手在故布疑阵。但凶手不是郑卫鸿,因为知道这个故事的人,不只是他,还有你郑景山,郑卫鸿说过,很早之前就给你讲过这个故事。” “那又怎样!”郑景山道:“那也是他讲给我听的!” “但是那幅画,还有那个瓷盘上,我们都提取到了同一个人的指纹。”贾队长道:“而那个人的指纹,和你郑景山的指纹,一模一样。” 郑景山愣住了,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贾队长,半晌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我却是浑身一寒,心中发毛--郑卫鸿老奸巨猾,一至于斯! 怪不得他一直没有对郑景山动手,因为他根本不需要动手,他已经布置好了一切,他已经挖好了深坑,就等着郑景山跳进去! 不杀郑景山是他既定计划的一部分! 杀了,反而不妙。 当然,还有我们。 或许,从一开始,郑卫鸿就识破了我的真实身份,他在配合我演戏,将我一步步引入他的彀中。 正文 第八十八章 敬酒不吃吃罚酒 “不是我!” 郑景山突然间爆发出一声大叫:“那是郑卫鸿的嫁祸!都是他干的!他,他不是我的亲生父亲!郑景岳和郑景麓也不是!就连郑蓉蓉也不是!所以他,他恼恨,他要杀了我们三个!” “那你为什么没有死?”贾队长戏虐地看着郑景山道:“郑蓉蓉为什么没有死?” “那是因为,因为时机还没有到!”郑景山道:“郑蓉蓉现在已经失踪了,已经被郑卫鸿给带走了,她现在很危险!” “他那是在防备你。()”贾队长道:“郑卫鸿怕你下一个要除掉的人会是他,因为他也知道,你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你是个白眼狼,狼子野心,养了你一辈子,你还要反过来杀自己的爹,所以他害怕,所以他带着郑蓉蓉躲了起来。躲起来以后,他打电话,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我,然后我来抓人,一切合情合理,你还有什么话说的?” “不,不是这样的!”郑景山摇头道:“他带郑蓉蓉走,是为了杀她!” “那郑老太太呢?”贾队长冷笑道:“郑卫鸿可是连郑老太太都一起带走了--你不是郑卫鸿的亲生儿子,郑老太是郑卫鸿的亲生母亲吧?他如果要杀郑蓉蓉,为什么连郑老太太一起带走?难道他连自己的亲生母亲也不放过?再者,如果说郑卫鸿杀你是有动机的,杀郑蓉蓉也是有动机的,那杀郑老太太的动机是什么?” “这……”郑景山呆住了。 “不用说了。”我道:“郑景山,你不是郑卫鸿的对手,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中,我们都中招了。” “不是他算计你们。”贾队长笑了笑,道:“而是他有你们杀人的证据,而你们没有他杀人的证据。这叫做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你们无话可说。” “他给了你多少钱!”郑景山冲着贾队长咆哮道:“那个老东西给了你多少钱?我也给你!” “抓起来!”贾队长阴沉了脸。 “等等!”池农道:“贾队长,那幅画和那个瓷盘上,有郑景山的指纹,这勉强可以算作郑景山杀人的证据,但是我们三人呢?你指控我们三人是凶手的证据呢?” “很简单啊。” 贾队长道:“第一,郑景麓和郑景岳被杀的手段很诡异,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郑景山没有这个能力,但你们三个人有,这证明你们有杀人手段;第二,你们三人和郑景山的关系密切,你们三人到郑家看相,郑景麓和郑景岳对你们都不屑一顾,只有郑景山对你们推崇有加,所以你们恼恨郑景麓和郑景岳,对郑景山有好感,这是你们沆瀣一气的基础;第三,你们看相收取大量的金钱,这足以证明你们贪财,因为恼恨,又为了贪财而杀人,这是杀人动机;第四,这位大师傅曾经预言过两次,说郑景麓和郑景岳会死,结果人真的死了,我相信这不是巧合,因为巧合不会出现两次,这是预谋,预谋杀人;第五,你们三个逃跑,我们去张池农的山庄别墅找人,发现车在,人却不见了,这是畏罪潜逃的表现,如果心中没有鬼,为什么要跑?第六,你们三个现在在郑景山家里,你们逃跑,不选择别的地方,却选择郑景山的家里,这就足以说明问题!说明你们三个和郑景山是一伙的!有以上六点,还不够吗?” “好,好,好!”我拍了拍手,道:“贾队长说的真是有理有据,可是--都是推论,都是推测,我甚至还可以一一反驳--第一,郑景麓和郑景岳被杀,凶手杀人手段诡异,我们三人却从来没有表现过什么诡异的杀人手法,为什么是我们?第二,我们三个和郑景山关系密切,是因为我看郑景山面相好,所以接近;第三,我们收取大量金钱是因为我们事先定的行规,而且我们也从不勉强人,都是自愿;第四我从不做语言,我只是看相,从相术得出结论;第五,我们三个没有逃跑,我们三个只是出来玩,根本不存在畏罪潜逃的情形;第六,我们三个之所以来郑景山家里,正是因为我们关系好,所以才来找他玩。有问题吗?你非要说我们杀人,是帮凶,请问,切实的证据呢?” “切实的证据,当然会有的。”贾队长笑了笑,道:“你们三人跟我回去,咱们慢慢聊。” “去你奶奶的大信球!”成哥骂道:“给老子来刑讯逼供?吃你老子的卵蛋!” 贾队长的脸色阴沉着凝固了。 “成哥。”我喊了成哥一声,成哥扭过头来看我,我朝他使了个眼色,成哥立时会意。 就在这时候,贾队长一摆手,让身后的特警上前,嘴里还说道:“这三个人身怀异术,抓他们的时候,要小心,谨慎!必要的时候,可以采取必要的手段!要是有什么反抗,就地解决!” 贾队长话音刚落,成哥就一跃而起,速度奇快无比,只一闪念间,便掠到了贾队长身前! “过来吧!” 成哥一声呵斥,猿臂轻探,抓住贾队长的脖子,就像拎着一只小鸡似的,提到了自己的身前。 “哎呀!” “放下!” “住手!” “……” 一干警员,轰然大乱,纷纷鼓噪,贾队长被成哥抓住,面如死灰。 成哥也是乖滑,把贾队长举在身前,完全挡着了自己,还上下左右晃动,贾队长的手下都举着枪,枪口却只能对着贾队长。 一时间,叫嚷声此起彼伏,都是呵斥成哥的。 郑景山看到这情形,吓得是面无人色,早躲到角落里去了。 “都别叫唤了!”成哥喊道:“你们这阵势,老子见得多了!都给老子放下枪,乖乖安生带着,闭嘴!” “你妨碍公务,挟持国家机关执行公务人员,以后不想好好混了吗?”贾队长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让你这混蛋抓走了我们,屈打成招,以后才不好混了呢!”成哥骂道:“好好说话,你不听,非要冤枉好人,老子不跟你拼,跟谁拼?” “你放下贾队长,咱们好好说话!”警察里有人喊道。 “好好说你奶奶!”成哥骂道:“我刚才的话,你们没听见是不是?把枪放下,安生待着,闭嘴!” 众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真的把枪给放下。 “贾队长。”成哥冷笑一声,道:“看来你的命在他们眼中不值钱啊,你的手下都巴望着你死!那我就不客气了,疼了叫唤一声,就是别怨我!” 话音未落,成哥猛然出手,在贾队长胳膊上一拧! “咔嚓!” 一声脆响,显然是胳膊脱臼的声音! “啊!” 贾队长杀猪似的大叫一声,手软绵绵的无力垂着,冷汗涔涔而下。 所有警员的脸色都变了,变得异常难看。 “还不放下枪?”成哥叫道:“我数三声,不放下枪,就在拧断一条胳膊!一、二--” “好了,好了!别数了!” 一个警员叫道:“我们放下枪,放下。” 说着,那警员当先把枪扔在了地上,然后回顾众人,道:“大家都把枪放下!” 有一个人带头,等于说是出了事情就有此人背黑锅了,大家也都乐意,落得个为救同志两肋插刀的好名声,纷纷把枪丢在地上,一时间,碰撞相击之声乱响成一片。 成哥满意地点点头,道:“早这样不就好了?你们老大也不用受罪了,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着话,成哥看了看我,意思是询问,接下来该怎么收场。 正文 第八十九章 又见邵薇 我说:“咱们和贾队长好好说话,让别的人都出去吧。--” “听见了没有?”成哥道:“都滚出去吧!省的老子看见你们心里烦!” “出去?”一干警员大眼瞪小眼。 “听不懂人话?”成哥道:“滚出去,别在屋子里待着!” 众人无奈,只能一怂再怂,一个个脸上写满了不情愿,拖拖拉拉地走了出去。 “把屋门给老子关上!”成哥又吼了一句。 走在最后的一个警察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瞪了成哥一眼,然后“砰”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他奶奶的!”成哥随手把贾队长给丢在了地上,笑嘻嘻道:“真威风!从来没有这么解气过!再让我进去一回我都愿意!” “大半夜的可不要乱说话!”池农道:“小心你美梦成真!” “滚你的蛋吧!”成哥骂了一句。 我的目光一直在贾队长身上,他在地上趴着,像条死狗一样,但是我知道他一定不会老实。 果不其然,贾队长突然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手里还端着枪,恶狠狠地指向成哥,手指头在同一时间扣动了扳机! “啊!” 枪没有响,贾队长却惨叫一声,把枪丢在了地上,捂住了手。 他的手在流血,一根两寸长、黑黝黝的铁钉就扎在他的手上! 那是成哥的暗器! 这也是昔年纵横天下的麻衣族长陈弘道毕生所用的唯一暗器! 陈弘道做过木匠,因此用了这铁钉作为暗器,这种铁钉在市面上极为常见,价格也便宜,便于携带,也不会引起注意,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佳品! 成哥一心模仿陈弘道,因此暗器也使用铁钉。 贾队长自找苦头,手掌都快被那大铁钉给刺穿了,疼得是满脸流汗,成哥骂道:“你趴在地上装死,手动的时候老子就看见了!想放冷枪?老子先把你的爪子给废了!” 贾队长捂着手,不吭声了,只是一双眼,怨毒地盯着成哥,那眼神,恨不得把成哥给生吞活剥吃了! “大师傅。”郑景山走过来,瞟了一眼贾队长,嚅嗫道:“这样子不好吧?” “放心,人是我们扣下来的,跟你无关。”我知道郑景山的意思,成哥袭警,伤了贾队长,郑景山怕惹祸上身。 郑景山尴尬地笑了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咱们要不配合配合贾队长的调查?事情不是咱们做的,肯定是会说清楚的。” “说不清楚了。”我指着贾队长道:“他肯定是收了郑卫鸿的钱,而且,这两起命案影响很大,他不破是不行的,查不到郑卫鸿杀人的证据,只查到了你的指纹,所以,如果是放了姓贾的,跟他回去接受所谓的调查,我们三个可能还有活路,但是你就死定了!” 郑景山脸色一白,不再吭声了。 贾队长忽然开了口:“你们挟持着我,就能活命了?这是罪加一等!” “不。”我摇了摇头,道:“我们挟持你不是为了活自己的命。” 贾队长一愣,道:“那你们是要干什么?” “等。” “等什么?” “等郑卫鸿的消息。” “等他?” “对。”我说:“不管你相信不相信,郑卫鸿真的是杀人凶手,王鸿和化芳私通,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郑卫鸿不愿意自己死后,一辈子辛辛苦苦赚下的家业全都给了姓王的一家子,所以设计杀了郑景麓、郑景岳,又陷害郑景山,化芳应该也是他害死的。甚至郑磊、王鸿也都在郑卫鸿必杀的名单里,郑蓉蓉当然也很危险。现在,郑蓉蓉不见了,跟着郑卫鸿一起不见了,我们找不到他的人,只能等着。我就不信他能躲一辈子不出来。” 池农叹了一口气,说:“但愿郑蓉蓉这姑娘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 想起郑蓉蓉的好,我不由得鼻子一酸,差点掉泪。 “啪!” 就在这时候,一声响突然在窗口处响起! 我们都是一怔,往窗口看去的时候,只见窗户的玻璃上贴着一张毛茸茸的脸! 一双绿幽幽的眼珠子,正在滴溜溜的转! “呀!” 郑景山吓得惊叫一声,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先是一愣,继而大喜,叫道:“潇潇!是潇潇!” “什么潇潇?”成哥愣了一下,道:“那是只猫吧?” “蠢货!”池农说:“那是猫头鹰!” “是潇潇啊!”我喜不自胜,一边往窗口跑去,一边说:“就是我之前跟你们提到过的,邵薇的那只猫头鹰!它跑来这里一定是找我的!” “是吗?”成哥高兴了起来。 池农也激动道:“木仙会来吗?” 我打开了窗户,潇潇灵活地从铁窗栏中钻了进来,“咕咕喵”的叫了几声。 我高兴地把潇潇抱在怀里,问道:“你来是要告诉我什么消息吗?邵薇在哪里?是不是它派你来的?” “咕咕喵!” 潇潇高昂地叫了一声,也不知道听没听懂我的话,反正我是没明白它的意思。 “呃!” 一声低沉而喑哑的嘶叫声突然响了起来,只见波波从我的口袋里跳出,趴到了我的肩膀上,有些鄙夷地盯着潇潇。 潇潇也厌恶地看了一眼波波,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嗓音。 “邵薇呢?”我又问了一遍。 郑景山和贾队长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他们看我的神情,就像是在看一个神经病。 潇潇却轻轻在我胳膊上咬了一口,然后飞了起来,在空中盘旋着,似乎是要往外而去。 “它要带路领我去找邵薇!”我立时明白了潇潇的意思,朝成哥和池农喊道:“咱们快走!邵薇既然知道咱们在这里,又让潇潇来找咱们,一定是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们!” “走!”成哥和池农也都来了精神。 “外面还有警察!”郑景山提醒道。 成哥一把抓起贾队长,笑道:“他们没了枪,在我眼里就跟废物差不多。走吧。” 我们三个急冲冲就要往外走,郑景山急了,跑过来拦住我们道:“你们走了,我怎么办?他们会抓走我的!” “抓走你还要审讯、公诉、判决,时间长着呢。”成哥说:“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你妹妹现在可是有生命危险。”农哥道:“让开吧,别挡着路。” 说着,池农一把推开了郑景山,打开了屋门,潇潇“嗖”飞了出去,我们三个也跟着往外跑。 “出来了!” 门外的警员们纷纷鼓噪着,拥挤过来。 “滚开!” 成哥把贾队长往人群里一扔,飞身踹倒了一大片,我和池农趁机离开,成哥在我们身后大呼小叫、嬉笑怒骂快活了一阵,然后也追了上来。 “真过瘾!”成哥大笑道。 转眼间,我们跟着潇潇已经跑出去两里多地,池农在我身边赞叹道:“开了窍以后果然是不一样,铮子现在的速度都快赶上我了,再练一段时间,我可就不是铮子的对手了。” 池农话音未落,成哥就叫了一声:“前面有个人!” 我往前面一看,只见一个身穿黑色长裤、黑色体恤,梳着一条马尾的靓丽女孩儿俏生生地站在那里,显得干练又活泼。 白洁无暇的脸上,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闪烁着俏皮的光芒,两片温软轻薄的嘴唇,似乎随时都可以撅起来,却不是邵薇又是谁? “邵薇!”我难掩心中的欢喜和激动,冲上前去,一把抓住邵薇的胳膊,道:“你别再躲着我了!” “归尘哥。”邵薇不自然地笑了笑,道:“我对不起你。” 正文 第九十章 往事不堪回事 我愣了一下,道:“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邵薇拽着自己的衣摆,尴尬地看了一眼成哥和池农,成哥识趣儿地往一旁走去,池农却看着邵薇,问了一句:“邵薇姑娘,木仙,她有没有跟你在一起?” “木姐姐?”邵薇好奇地看着池农,然后摇了摇头,道:“木姐姐早就回去了。()” “回去?”池农颓然道:“回哪里去了?” “回该回的地方啊。”邵薇眨了眨眼。 池农还想再问,成哥已经跑过来,一把把他拽走了。 “他喜欢木姐姐。”邵薇笑问我道。 “是。”我道:“他是张池农,国医世家张家池字辈里,医术最高的人,他也是个很痴情的人,几年前见过木仙姐姐一面,就再也忘不掉了。” “哦。”邵薇点了点头,道:“除了元方哥哥,木姐姐谁都瞧不上。” “是啊,经常在我义兄身边待着的女人,还能看得起世界上别的男人吗?”我叹息了一声,道:“邵薇,你告诉我,你这段时间为什么一直躲着我不见?我做错什么事情了吗?”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啊。”邵薇道:“我刚才不是说了,是我对不起你。” 我道:“你到底怎么对不起我了?” 邵薇低下了头,道:“我知道,德叔去世了。” “是啊,德叔去世了。”我伤感地说。 “对不起。”邵薇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脑袋深深地垂着,根本不敢抬起来看我。 我诧异道:“你说什么对不起啊,又不关你的事情!” “你忘了?”邵薇抬起头,惊讶地看着我。 “忘了什么?” “之前我走的时候,我说我不会回来的,除非,除非陈德……”邵薇说不下去了。 我猛然间想了起来,当时邵薇跟邵如昕走的时候,确实开过一个玩笑,说是她或许永远都不会再来见我了,除非德叔死了--她跟德叔合不来,所以开了这个玩笑--当时我还很生气,可是谁能想到邵薇的话,竟然一语成谶! 我有些呆呆地出了一会儿神,然后再看邵薇,可怜巴巴,目露恐慌的看着我,一副我见犹怜的神情,我心中本来还有一丝丝气愤,可这时候,全都化作乌有了。 “唉……”我叹了一口气,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太傻了,德叔的去世,跟你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你不用内疚。我根本从来都没有因此而埋怨过你。” “真的?”邵薇惊喜地笑了起来,脸像一朵盛开的花。 “真的!”我越发不忍道:“你怎么这么傻,就因为这个才一直躲着不见我?” “是啊。”邵薇撅着嘴,说:“我不敢见你,我把你当成了很好很好的朋友,我怕你见了我之后,恶狠狠地骂我,不和我做朋友了,那我就不知道该多伤心了。” “不会的。” “对了!”邵薇说:“险些把正事儿给忘了!我叫你来,是要告诉你,郑卫鸿把郑蓉蓉给带走了!” 我诧异道:“你都知道?” 邵薇道:“我一直暗中跟着你们的,大致情况都了解,但是我也是到今天夜里,看见郑景山去见王鸿,然后说出了实情,才知道郑卫鸿有很大的可能是杀人凶手。我又看见郑卫鸿把郑蓉蓉和郑老太都带走了,所以一路跟踪,然后回来给你报信。” “那你知道郑卫鸿去了哪里?”我惊喜道。 “知道!” “太好了!”我道:“郑蓉蓉是无辜的,不能让郑卫鸿再杀人了,咱们去救她吧?” “好!” 我立即叫道:“成哥,农哥,咱们快走,邵薇知道郑蓉蓉的下落!” 成哥和池农立即赶了过来,邵薇说:“你们都猜不到郑卫鸿去了哪里,我说出来一定会让你们吃惊的!” 成哥奇道:“他去了哪里?” “就在你们住的山庄别墅附近。”邵薇道:“那个山里有个窑洞,他们就去了那个窑洞!” “啊?”池农大吃一惊,道:“山里面还有个窑洞?我在那里住了好久,怎么都不知道!” “还记得那天晚上归尘哥被异五行木堂绿衣人用魇瞳术给骗走的事情吗?”邵薇说:“那个窑洞,就在他们点火举行仪式的附近。” 我诧异道:“那天晚上你也在?” “在。”邵薇笑道:“要不是成哥和农哥来了,我就要出手救你了。” 邵薇也跟着我叫起了“成哥”、“农哥”。 “事不宜迟,咱们快走吧!”池农道。 我们跑到公路上,好不容易拦住了一辆出租车,让他拉我们到山里去,司机一听,再一看我们这一群人,奇模怪样,我肩膀上趴着个蜥蜴,邵薇怀里抱着个猫头鹰,成哥人高马大,池农神情古怪,便死活不去,池农花了大价钱,再加上成哥用武力威胁,司机才勉强去了。 路上,我问邵薇道:“那个令牌,是不是你塞进我口袋里的?” “是我。”邵薇道:“那天夜里,成哥要去对付土堂的盗墓贼,你自己回家,我不敢见你,也不想让你知道我又出来了,所以我偷偷跟着你,悄悄把令牌塞进了你的口袋,然后就走了。这个令牌是你大哥让我带来给你的,咱们上次分别以后,我回去跟他讲了咱们一路上遇到的事情,他说你可以做他的接班人了,这个令牌就交给你来用,关键时候,说不定能帮上大忙。” “惭愧,惭愧!我就觉得当时有人往我口袋里塞进去什么东西了,而且纸上的字迹虽然刻意伪装过,但还是很像你的。”我道:“我当时还看见了你,那到底是真的还是幻象?” “这我就不知道了。”邵薇笑吟吟地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 我挠了挠头,道:“那蒋明义呢?那个背着麻袋的流浪汉,究竟是不是蒋明义?” “是他。”邵薇道:“蒋伯伯这次也出来了,他在我们那里憋了好久,忍不住要出来逛逛。他比我出来的晚,我在山脚下碰到他,吓了一大跳呢!我们说话的时候,还被你们看见了,我当时嘱咐他不要说认识我,然后就匆匆跑掉了,现在想想,真是狼狈。” 我苦笑道:“你早点跟我们见面,咱们之间,也不会有这么多误会了,或许在一起还能办更多的事情。” 邵薇突然意味深长地一笑,道:“要是咱们早点见面,你就不方便做很多事情了呀。” “啊?”我愣住了。 “要是咱们早就在一起了,你怎么跟郑蓉蓉好,怎么跟杨柳那个?”邵薇笑得很贼,还把自己的脸给笑红了。 我一惊,随即脸上一热,难道那天晚上,我和杨柳之间的种种行为,都被邵薇看见了? 邵薇刚才说一直暗中跟着我们,那天晚上,她会不会也在? 我不敢再往下想了。 邵薇却伸手摸了摸我在我肩膀上趴着的波波,道:“木仙姐姐真厉害,养个蜥蜴就能制住杨柳!” 我立即垂下了头,恨不得从车上跳下去! 完了,完了,邵薇肯定是什么都知道! 成哥和池农面面相觑,看看我,再看看邵薇,脸色也古怪起来。 车里的气氛,一时间诡异到了极点! “邵薇。”成哥终于忍不住道:“你就不生气吗?” “生气?”邵薇道:“生什么气?” 成哥道:“铮子跟杨柳那个,你不生气?” “归尘哥是被迫的。”邵薇笑道:“归尘哥挺可怜的。” 我的头更大了。 池农也忍不住开口了:“邵薇,你喜欢铮子不?” 正文 第九十一章 敌踪乍现 池农这话让我吓了一大跳,我脸色发白地看向邵薇,只见邵薇笑嘻嘻道:“喜欢啊,归尘哥又不坏,做人还仗义,长得也俊俏,谁不喜欢?要是不喜欢,也不会做朋友了。…………” 邵薇这回答算是模棱两可,她说的“喜欢”,根本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而是人与人之间的“不讨厌”。 刚好这时候,出租车到了山下的停车场,司机不走了。 我们下了车,我也松了一口气,终于不再说这令人尴尬的问题了。 没想到出租车一走,成哥便说道:“邵薇,你到底喜不喜欢铮子?” “喜欢啊。”邵薇道:“农哥刚才不是问了一遍,我不是回答过了?” 我也拿眼瞪成哥。 “你装傻。”成哥根本就不理睬我,说:“我问的是你想不想跟铮子好的那种喜欢。” “成哥!”我有些愠怒,道:“总是说这些话,有意思吗?” “有意思啊。”成哥脸皮厚,装傻充愣,也不恼,继续问邵薇道:“薇薇小妹子,快回答哥哥的问题。” 我登时无语。 邵薇的脸色稍稍有些异样,她看了我一眼,道:“我把归尘哥当好朋友,当哥哥,没有别的意思。” 邵薇说完这句话,成哥和池农面面相觑,都默不吭声地一起看向我。 我有些发愣,也不知道怎么的,心中突然有种无比空虚的失落感,就像是要抓住什么东西,而没能抓住一样,浑身的劲儿都泄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我的身边前前后后出现了三个跟我有各种感情纠葛的女人--邵薇、杨柳和郑蓉蓉。 这三个女人,邵薇是最先跟我相处的人,她可爱俏皮,就像是一只小白兔,总能撩动人的怜爱,她每次都会柔声地喊我一声“归尘哥”,那种感觉,是一种很微妙的舒服,也是一种想当然的陷落,并最终造成了完美的误会--我一直以为邵薇对我是有那种感情的,我也一直以为她不来见我是因为生我的气,生我和别的女孩子亲近的气--现在看来,都是我错误的想当然。 杨柳,是第二个接近我的女人,娇柔魅惑,又充满神秘,她跟我的距离,肉体上最近,精神上或许是最远的--因为她从来都只是想杀了我,莫名其妙地想杀了我。 郑蓉蓉,是我到现在为止都可以确定喜欢我的女人,也只有她对我的感情,我是确定的。 我一直以来都弄不清楚自己究竟喜欢谁,但是现在,我终于认清了现实,邵薇对我无感,杨柳要杀我,只有郑蓉蓉才是我的人,会因为我而吃醋、生气、使小性子的女人。 我现在从内心深处,突然升起了一丝强烈的欲望--快点找到她!她还在危险之中。 “邵薇,咱们快走吧!”我心平气和地道:“多耽误一点时间,蓉蓉就多一点危险。” “是!咱们快走吧!”邵薇的神情轻松下来,道:“蓉蓉姐虽然不认识我,可是我却很喜欢她呢!” 我们四人,都用很轻很轻的步子,在山路上快速地行走。 池农在最前面,成哥在最后面,我和邵薇在当中。 邵薇的本事要比我高得多,也要比池农高,她是刻意跟我保持步调一致的,她在我身边说:“归尘哥,你跟以前大不一样了,你好像是一下子开窍了,功力提升了好多!” “那可不是。”成哥在后面说道:“自从和杨柳春风一度后,立马就开窍了。” 邵薇的脸红了一下,却还是“咯咯”的笑了出来。 我在心里愤愤的想,如果哪天我的本事修炼能打败成哥的地步,我非要扒光了他的衣服,封了他的穴道,把他丢到原始森林里,去犒赏母猴子们! 很快,我们便到了之前异五行火堂举行仪式的地方--那个山坳里。 “窑洞应该就在这附近的山壁里。”邵薇说:“我听见郑卫鸿说起,也跟着他们来到这附近,但是我没有跟的太紧,所以不知道入口在哪里。” 池农道:“那咱们找找,都动静小点,不要打草惊蛇。” “邵薇。”我低声道:“郑卫鸿和异五行火堂的人,有没有勾结?” “这个我没有查探清楚。”邵薇摇了摇头。 池农道:“铮子你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郑景麓和郑景岳的死法,不是正常的人能做出来的。”我道:“郑卫鸿是个老头子,我没从他身上看到任何的过人之处--除了脑子--所以,我想他一定还有帮手,那帮手说不定就是异五行火堂的人。而且,这个地方就是先前异五行火堂祭祀他们所谓圣火的地方,郑卫鸿有个秘密窑洞就在这里,这恐怕不是巧合吧?” “嘘!” 成哥突然用手指做了个静音的指示,另一只手提醒我们都趴下来。 我赶紧闭嘴,跟着他们三个俯下了身子窝在山坳石头后面,只见成哥又往山坳的南面指了指,我稍稍露出脑袋,循着那方向看去,立时便瞥见了一道绿色的身影在丛林里飘忽着,从黑暗处,快速移动了出来,无声无息,像鬼一样! 那张脸猛地转向了我们这边! 是她! 我一下子认出来了! 我立即缩回了脑袋! 心却在刹那间“扑通”、“扑通”乱跳起来! 郑景麓死的那天夜里,我在凶案现场的屋中,往窗外无意间一瞥,看见了一道飘忽而过的绿色身影! 跟画上那个古代女子的像--郑小清,一模一样的身影! 难道是鬼? 我的手心里有些发湿。 还好她没有看见我们,等我再次偷偷用眼去瞟的时候,已经发现她背对着我们,往别处看去。 “归尘哥,你怎么了?”邵薇轻声道:“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她……”我几乎是用气在说话:“郑景麓死的那天晚上,她在窗户外面飘过去了,监控录像里没有拍到她。” “啊?”成哥愣了一下,用极低的声音道:“原来就是她。” 我点了点头。 “大傻成。”池农道:“那是人还是鬼?” 成哥没有说话,而是摇了摇头。 “你不是修炼成夜眼了吗?”池农道:“怎么还看不出来?” 我吃了一惊,成哥已经是夜眼了吗? 夜眼--五大目法之一,是黑夜如同白昼,水下开目而自如! 自从得了木仙赠送的秘要,成哥的进步果然非同凡响! 这才几天啊! 成哥却道:“是夜眼,不是阴阳法眼,法眼相邪,才能辨别出来那是人还是鬼!” “是人。”邵薇突然说了一句。 池农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邵薇摸了摸怀里的猫头鹰,道:“潇潇告诉我的,它的眼睛,可是能分辨出来的。” “人……”池农沉吟道:“一个人在这里弄成这个模样,那就是故弄玄虚了。她现在这里,是看有人接近没有吗?” “他跟郑卫鸿是一伙的!”我低声道:“肯定是咱们刚才来的动静惊扰到他们了,所以让她出来看看。” 成哥道:“她现在又消失了。” 我露出脑袋,果然看不见她的人影了,我道:“那个地方,一定有窑洞的入口。” “对。”成哥兴奋道:“我过去看看?” “别出风头了,走吧,一起摸过去。”池农不给成哥表现的机会。 我们四个,便都悄无声息地往那“小清”消失的地方移动过去。 一面高高的岩壁,草木茂盛,借着月光,一眼望去,根本没有任何入口。 成哥到底是夜眼,比所有人的眼睛都尖,他说:“那片草有猫腻,好像盖着一个洞!” “哪里?”池农瞪大了眼睛。 “你的眼不行,再瞪大点也不行。”成哥低声道:“还有那地上,我看见有人踩踏过的痕迹,窑洞的入口,一定就是那里!” 我们就朝着那里,摸了过去。 正文 第九十二章 窑中伏杀 等我们摸到成哥所说的草丛树叶茂密处时,细细一看,果然里面像是有个洞口! 就在此时,我听见里面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郑卫鸿,你要是先杀我,就赶紧动手吧,你已经杀了我两个儿子,芳芳也死在了你的手上,我不愿意活了。()” 我心中一动,这是王鸿的声音! 他怎么也在这里? “你活了这么长时间,当然也活够了。”郑卫鸿冰冷的声音响起:“当年我白手起家,你来跟我搭伙,咱们这么长时间的朋友,配合默契,有我吃的一口,就有你吃的一口,从来都没有亏待过你!到头来,你就是这么对我的?你和化芳,一个是我最好的朋友,一个是我的妻子,到头来就是这么对我的!我杀你们一万遍都不解恨!” “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话可说。”王鸿道:“我有错,芳芳有错,你也有错。” “我呸!”郑卫鸿道:“芳芳,芳芳,你喊得我恶心!你们俩狗男女,勾搭成奸,我有什么错?” “郑卫鸿,你自己说说,你是为什么抛弃嫂夫人,然后又跟芳芳结婚的?” “我们没有谁抛弃谁。”郑卫鸿道:“是婚姻走到了尽头。” “你瞎说!”王鸿道:“当年你怎么跟我说的?你说嫂夫人不能生育!所以你才离婚的。你找芳芳,就是想让她做个生孩子的工具,我说错了没有?” “她一个穷人家的闺女,嫁给我,衣食无忧,什么活儿都不用干,生孩子养孩子,难道委屈她了?” “就是你的这种思想,让芳芳跟我好了!”王鸿道:“芳芳跟你结婚后,两个月没有怀上,她就害怕了。她怕她跟嫂夫人一样,因为生不出来孩子,被你给扫地出门!她去医院做了检查,当时你去外地出差,她自己去害怕,我就陪她一块,结果检查出来,她没有任何问题。当时我们就知道了,一定是你的问题!你这辈子都生不出来孩子了!” “放屁!”郑卫鸿愠怒地骂了一声。 “放不放屁,你自己知道!”王鸿道:“芳芳是为了能继续待在你们郑家,才想到借种生子的!她借的就是我的种!” “你妈的!”郑卫鸿又骂了一句。 “哈哈哈……”王鸿笑了起来:“老郑啊老郑,都多少年没见你这么恼过,你杀了我两个儿子,杀了芳芳,还不兴我挖苦你几句?其实刚开始芳芳跟我勾搭时,对我是没有感情的,但我看上了她,我可怜她,我心疼她,我要挟她经常跟我幽会,生了郑景山,又生了郑景岳,再生了郑景麓,最后生了蓉蓉……” “不!” 一声凄厉的尖叫响了起来,我浑身一震--这声音是蓉蓉的! 蓉蓉果然在这里! 她没有出事! 她能这么叫喊,就代表她还是安全的! “你们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蓉蓉带着哭腔叫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蓉蓉,我才是你的亲生父亲。”王鸿柔和的声音传了出来:“你母亲到后来真正爱的人,也是我。这个郑卫鸿,跟你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他还亲手杀了你母亲,你母亲没有死,却在炼化炉里被他烧死了!活活烧死了!你能想象那种痛苦和惨烈吗?一个大活人啊!” “你别说了!” 蓉蓉的声音已经有些歇斯底里,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了。 我心中一阵揪痛,想要进去,邵薇的手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抓住了我的手,用力攥着,我看她的时候,她轻轻摇了摇头,用嘴型比划着,无声地说道:“里面的情况还不明晰,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我知道,里面还有个身穿绿色衣服的“郑小清”,她是何方人士,有什么底细,我们完全一无所知。 除了她以外,别的人在不在,我们也不清楚,异五行火堂的人,会不会在,我们更难以确定。 邵薇是对的。 我只能暂时忍耐。 好在王鸿没有继续那个残忍的话题,他说:“郑卫鸿,你怎么能忍心下得去手?如果你的心胸宽厚一些,当做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那你就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可你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心胸宽厚就是把妻子让给人,白白养你的儿女,然后死了以后把我这辈子辛辛苦苦赚的血汗钱全都给了你们王家?”郑卫鸿吼道:“我怎么忍心下得去手?我当然忍心!我还没有杀够!等你死了,等郑景山死了,等郑磊死了,等你们所有人都死了,我才稍稍解了一点点心头之恨!” “那你呢?”王鸿道:“你杀这么多人,你还活不活?你还管你老娘不管?” “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人是我杀的。”郑卫鸿道:“证据的指向在郑景山身上,他会被贾队长抓走,会被判处死刑。至于你,你来到这里杀害了郑蓉蓉,打伤了我,也是杀人凶手,会有足够的证据来让你接受死刑的惩处!” “郑卫鸿,你又要玩嫁祸于人的把戏?” “不是嫁祸。”郑卫鸿道:“我是想让你尝尝,一夕之间,妻子、儿子、女儿全部死绝的滋味!当然,还有小磊,他是你的孙子!你不是能借种给别人吗?我让你们王家,三代绝收,万世绝种!” “爸爸,二哥和三哥真的是你杀的?”蓉蓉的声音响了起来。 窑洞里沉默一片。 “妈妈也是你杀的?”郑蓉蓉的声音颤抖着。 窑洞里依旧是可怕的沉默。 “爸爸,你还要杀我?你养了我这么多年,我喊了你这么多年的爸爸,你要亲手杀了我?”郑蓉蓉的声音听上去是那么无助、可怜,令人心碎! 我几乎要落泪了。 而邵薇已经落泪了。 “你不要叫我爸爸。”郑卫鸿的声音响了起来,低沉而喑哑,听上去跟刚才与王鸿对话的那声音完全不像,仿佛是从两个不同的人喉咙里发出来的,又仿佛是郑卫鸿在刹那间苍老了许多! 亲手杀掉自己养大的子女,哪怕不是自己亲生的,也是对感情的残酷折磨吧? 即便是杀一条自己养的狗,养的猫,也会心痛吧? 当他站在郑蓉蓉面前,当郑蓉蓉还开口叫他“爸爸”的时候,他又怎么能忍心下得去毒手? 他虽然嘴里说着,不让郑蓉蓉叫他“爸爸”,可是他心中,难道不渴望这一声“爸爸”吗? 但是就在这时候,一道残酷而冷厉的女人嗓音缓缓响起:“郑卫鸿,你舍不得了?” “唉……”郑卫鸿叹了一口气,道:“浣霞,娘挺喜欢蓉蓉这个孩子的。” “浣霞”是刚才说话那个女人的名字吗? 是之前飘进去的那个“郑小清”吗? 我不知道。 那个“郑小清”从来没有在我跟前开过口,我也无法确认这声音是否是她的。 只是郑卫鸿这话的意思,显然是不想杀郑蓉蓉了。 但那个浣霞说道:“再喜欢,她也是个野种,不是她的亲孙女!” “嫂子,你以前说话可不是这个样子的。蓉蓉的父亲是王鸿,她的母亲是化芳!”王鸿的声音道:“有父有母,谁敢说她是野种?” 嫂子? 我们几个人都是大吃一惊,面面相觑,这个叫做“浣霞”的女人难道就是郑卫鸿的前妻? 这实在是太狗血了! “哈哈哈!”浣霞笑了起来:“郑卫鸿,你听见了没有,她的父亲是王鸿,她的母亲是化芳!跟你有什么关系?” 郑卫鸿道:“就算跟我没有关系,就算是养只小猫小狗,也下不去这个手的吧。” “人老多情,这话说的一点也没有错。你要下不去手,我来帮你下手!”浣霞道:“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帮你了!你要是不忍心看,你可以出去--小妮子,闭上眼吧……” 正文 第九十三章 不人不鬼 不能再等了! 我大叫了一声:“谁敢动手!”然后撩开草木,便往窑洞里冲了进去。-- 邵薇、成哥、池农怕我出事,也跟着冲了进来。 进去之后,一阵明亮的光晃住了我的眼睛,我在黑暗的地方呆的时间太长了,乍一见光,眼睛有些暂盲。 但我仍能听见一阵“嗤、嗤、嗤、嗤”的暗器破空之音呼啸而起! 不用看,不用想,那一定是成哥的飞钉! 他的夜眼,在光线明暗交替中,完全不受任何影响! 也就是这一阵破空之音消失后,我才看清了窑洞里的情形。 这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很干净,地面平平整整,洞壁上一根野草都没有,空气中还有一股香味,幽幽飘来。 “铮子哥!” 蓉蓉缩在窑洞的西北角落里,瑟瑟发抖,看见我以后,惊喜交加地呼喊了一声。 “你没事吧?”我跑了过去,把她扶了起来。 邵薇也跟着我过来,防备着郑卫鸿,虽然在我看来,郑卫鸿对于我是没有杀伤力的。 郑蓉蓉哭的稀里哗啦,嘴里却说:“我,我没事,呜呜……” 哭着哭着,她忽然瞪大了眼睛,惊叫一声:“呀!你肩膀上有个大壁虎!” 波波不满地嘶叫了一声,抗议郑蓉蓉把它当做壁虎。 “这是个珍奇的蜥蜴。”我说:“它是我的好朋友,可厉害!” “哦。”郑蓉蓉看了波波几眼,又哭了起来,而且哭着哭着,她就趴我身上了,脸在我肩膀上一埋,那里立即就湿了一大片。 波波在我的另一个肩头,奇怪地看着郑蓉蓉。 她是该大哭一场,这一切,她一个女孩子,根本无法承受! 我狠狠地瞪了一眼郑卫鸿,也瞪了一眼王鸿。 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郑卫鸿就在郑蓉蓉旁边,王鸿则站在郑卫鸿的对面,至于那个身穿绿色裙衣的“郑小清”则是站得远远的,她应该是被成哥刚才打出去的飞钉给撵走了。 郑老太太不在这里,也不知道郑卫鸿把她转移到什么地方去了。 也就是说,整个窑洞里只有这四个人,毫无疑问,她就是郑卫鸿口中的浣霞,王鸿口中的嫂子! 她就是郑卫鸿的前妻! 直到此时此刻,我才看清楚,她的脸,有一种迥异于常人的白皙! 她的相貌,说不上漂亮,也说不上不漂亮,也是一种迥异于常人的模样,无法评判! 我也看不出她的年纪,或者说,她根本就不是郑卫鸿那个年龄段的人!至少,从我眼睛的判断来说,是这样。 “呃!” 波波突然发出了一声短促而嘶哑的警告声,当我看它的时候,只见它那一双鼓起来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浣霞! 而且似乎更往外凸了! 这个女人很可怕吗?我心中暗暗吃惊。 浣霞没有看我,而是有所顾忌地盯着成哥。 窑洞的正中央点着一大堆火,惨红色的火焰,把整个窑洞都照的通亮,但是看在眼中,却让人分外不舒服! 这堆火,和之前火堂木偶人祭祀时候的火,几乎一模一样! 我突然间醒悟过来,指着浣霞,道:“你是异五行火堂的人!” 浣霞的脸朝我扭了过来,她的眼睛在这一瞬与我的目光交接,刹那间,一种令人窒息的诡异感觉涨潮时的海水一般向我涌来! 一张带着狞笑的脸,慢慢从她背后显现! 一颗触目惊心又熟悉无比的痣,清晰地印在那张脸上! 那是……化芳! 我的大脑在这一刻仿佛猛然被掏空了,整个身子都不属于自己…… “咕咕喵!” 潇潇突然叫了一声,仿佛一盆冷水朝我兜头泼下!所有异样的感觉,又像落潮时的海水一样褪去! 化芳的脸没有了,浣霞还是浣霞。 我终于知道了,我曾经数次在白日出现过梦魇一样的状况,那时候应该都是她在附近。 是她杀了化芳! 否则我不会在幻象中看见化芳的脸出现在她的脑后。 我背上的那个煞暗斑痕,源头应该就在她身上! 可她是个人啊。 那个煞暗斑痕,不应该是鬼祟才能留下的印记吗? 就在此时,邵薇在我耳边低声说道:“她好像不是人,潇潇觉察出了异样。” “啊?”我心头陡然一震,邵薇接着说道:“她可能是修炼了某种邪术,弄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你看她脸上的皮肤,都不像是她自己的,跟脖子下面露出来的肉,颜色都很不一样。” 经过邵薇这么一指点,我再一看,果然如此! 我不由得佩服还是女人的心思细腻,观察地也仔细。 只是邵薇这几句话一说,惊动了郑蓉蓉,郑蓉蓉抬起头来,看了看邵薇,又回头看看浣霞,惊疑不定,邵薇朝她微微一笑,道:“别害怕,有我们在呢。我是陈铮的好朋友。” 郑蓉蓉勉强点了点头。 浣霞不是人,那又是什么呢? 她似乎也不是十种变尸里的一种。 半人半鬼? 从未听说过这种说法。 但我可以肯定,煞暗斑痕一定与她有关! 我不由得又想起来那天德叔和我到郑家救治郑老太太时候的情形--郑老太太抓伤了我,又发疯似的扑上来咬了德叔一口--德叔身死,我的背上留下煞暗斑痕。 这就说明那祟物当时确实是在郑老太太身上,这与浣霞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是在想陈德怎么死的吗?”浣霞竟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幽幽地笑了起来。 “他是怎么死的!”成哥脸色一变,厉声喝道。 “哈哈!”浣霞狞笑一声,道:“我放了一个有三百年道行的烧死鬼在老太太的身上!陈德的道行,能降得住吗?还有这个陈铮,他背上应该有一个煞暗斑痕吧?那也是我送出去的礼物!” “我杀了你!” 成哥两眼通红,像充满了血,他嘶吼着,身影只一晃,就到了浣霞跟前! “大傻成!”池农大叫道:“不能杀人!你忘了你师父陈弘道的话吗?义不杀人!” 成哥站住了。 别人的话,他都可以不听,唯独陈弘道的话,他不会不听。 陈弘道在成哥心中,如同天神一般存在,他的话,成哥一直奉为金科玉律,从来不敢违背! 浣霞笑了:“你们这些伪君子,心里面是打打杀杀,嘴上却偏要仁义道德,你们自己难受,我看了也恶心,何必呢?” 成哥瞪着她,拳头紧紧握着,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几乎快要蹦出来了。 池农道:“大傻成,她固然该死,但是却不由你杀,她就是因为杀了人所以才该死,咱们不能因为杀了人而损阴德,手上还是少染些鲜血吧。” “农哥,她好像不是人。”我道:“我感觉她就是那个有三百年道行的烧死鬼。” “啊?”池农一愣,成哥也瞪大了眼睛:“她,她是个烧死鬼?可,可地上明明有她的影子啊。” 我往地上一看,火光迎着浣霞,果然有一道淡淡的影子印在地上。 我也有些发懵了。 我问邵薇道:“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邵薇难为情地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和潇潇只能进行有限的沟通。” “她是人。”一道陌生的嗓音突然在窑洞口外响起。 一抹赤影倏忽而入,成哥飞身而起,迎着那赤影喝道:“慢来!” 一掌挥出,劲风四起,裹卷着将那赤影完全笼于掌下! 那赤影仿佛是一片被秋风扫起的落叶,无法自主地在空中打了个旋,却陡然迸发出一道焰火,浓烟蒸腾! 成哥见是邪术,怕其中有诈,挥挥手,打散袭扰而上的烟火,一个纵扶摇身法,退到了我的跟前。 几乎是在同时,浣霞身边已经多出了一个人! 好快的身法! “左副堂!”浣霞喊了一声,然后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 正文 第九十四章 秘密武器 左副堂! 我心中陡然一震,这人难道是异五行火堂的副堂主? 我以前遇见异五行身份最高的人,也不过是大师级别,这次居然是个副堂主! 只见这人浑身上下都是赤红色,赤红色的头发,赤红色的衬衫,赤红色的裤子,赤红色的鞋,就连他脚踝处显露出的袜子颜色,也是赤红色的! 乍看之下,几乎让人头晕眼花! 当我的目光移到他的脸上时,与他的眼睛相对时,才赫然发现,他的瞳仁之中,竟然也有一抹赤红! 而且这模样,还让我起了似曾相识的感觉! 对了! 我想了起来--我盯着他道:“我见过你!郑景麓死的那天夜里,我去郑家,在进郑家大门之前,无意中的一瞥,看见了两抹异样的光芒!当时我就感觉是有个人站在郑家的房顶上,在往下俯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那人就是你吧?” 他微微一笑,露出猩红的舌头,道:“是我,麻衣相士的眼力劲儿果然不差。()” “不是眼力劲儿,是感觉。”我道:“我就知道我没有感觉错,就是有人在房顶上,现在想想,当时郑卫鸿极力否认,只是因为你是他藏在家里的。郑景麓和郑景岳的死,跟你也脱不了干系!” “杀人取魂,这是我们的分内之事。”左副堂笑道:“我收了郑景麓和郑景岳的魂,把他们祭炼成了恶祟,前去寻你,没想到一去不回,你的手段倒是比我想象的厉害的多。” 波波张了张嘴,发出了一声不屑的短促嘶音,仿佛在昭示,那是它的功劳。 邵薇突然说:“你也不是人!” “我当然是人。”左副堂道:“只不过,我们和你们不一样罢了。就像她--” 左副堂指了指浣霞,道:“她是参加了圣教,把自己灵魂虚伪痛苦的一部分,献给了我们的圣火,让那圣火吞噬了她的懦弱和畏惧,又用那至高无上的圣火,把蕴含着无畏和真实的魂,炼化到自己的身体里,和自己残缺的灵魂合二为一,浴火重生!” 我愣了一下,这才明白,为什么浣霞不人不鬼了,她出卖了自己的灵魂,和厉祟合二为一,成了肮脏邪恶的熔炉。 我摇头道:“你们不是抛弃了虚伪和痛苦,而是抛弃了善意和良知;你们也不是吸纳了无畏和真实,而是增加了戾气和丑陋!你们把人性中最好的东西全都给舍弃了,然后把人性中最丑陋的东西全都给放大了!” “这才是最真实的人!”左副堂道:“你们虚伪!” “别废话了!铮子,你和他们这些信球说不通!”成哥在一旁大声道:“姓左的,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今天你是巴巴地赶来给自己送终的!你自己说你是人还是鬼?我师父不喜欢杀人,你要是人的话,我就饶你一条狗命,如果你是鬼的话,老子就把你打成死鬼!” 左副堂不置可否地一笑,道:“谁巴巴的赶来给自己送终,恐怕还未可知呢--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成哥道:“掐指一算,就知道了!” 浣霞看向王鸿,道:“是你告诉他们的吗?” “不是我。”王鸿道:“当你找到我,告诉我蓉蓉就在老郑手上,让我跟你走的时候,我就来了,一路上你都跟我在一起,我怎么会有机会通知别人?” “都别啰嗦了!”成哥道:“说了是掐指一算!快说,是人是鬼?” 左副堂道:“我们本来还在为怎么引你们来而煞费苦心,如果你们真的是自己掐指一算就来了的话,那可真是应了一句话--自作孽,不可活啊!你们就不想知道我刚才不在这里,是去干什么了吗?” 我的心猛然一沉,扭头去看池农时,池农的目光也恰好跟我接上,我们彼此都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彼此的不安。 左副堂的话中之意,令人担忧,难道我们来这里,是他们算计好的? 他刚才不在这里是干什么去了? 成哥也意识到了不对,他正想说话,外面又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仅从声音来判断,人数很多!数量至少在二十以上! 我的脸色不由得又是一变,来的都是敌人吗? 我们中了埋伏? 心中刚转过这个念头,我就看见一个人影从窑洞口敏捷地钻了进来,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每一个人进来之后,都快速地将窑洞内的情形扫视一遍,然后占据一个位置,稳如磐石,不动如山! 他们的手里都端着重武器! 他们的服装完全一样! 不是敌人! 是特警! 我看见郑卫鸿的脸色变了,浣霞跟左副堂也面面相觑,这不是他们的人! 但我的心里也不轻松,跟这个案子有关,又能调动特警的,也只有贾队长了。 难道是他一路追踪我们,终于追到了这里? 窑洞里能做据点的地方都已经被特警给占据了,紧接着便是一个刑警从窑洞口闪身进来,抬起头时,我便看见了一张阴沉的脸! 一张熟悉的脸! 一张让我有些欣喜的脸! 来人不是贾队长,竟然是高队长! “是你!” 池农也惊喜交加,道:“你的病好了?” 本来阴沉着脸的高队长,在看见我和池农、成哥以后,脸上立即有了笑意,他快步过来,拉住我的手,道:“大师傅,真的是你啊!刚才听声音,还有些不确定呢!” 说罢,高队长又朝池农笑笑:“张医生,还没好好感谢你的手术!我得请你吃饭!” 池农笑道:“好,解决了这里的事情,一切都好说。” 郑卫鸿诧异地盯着高队长,道:“你,你,怎么会是你?” “还有我!” 又一个人闪身进来,喊了一声,却是郑景山! “大师傅,又见面了。”郑景山朝我笑了笑。 “那个姓贾的呢?”成哥惊疑不定道:“我不会是失手把他给打死了吧?” “没有,没有。”郑景山摆了摆手,道:“他完蛋了!郑卫鸿,你也完蛋了!” 郑卫鸿盯着郑景山,目光一闪,动了动嘴,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我有点发懵,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不由得奇道:“高队长,你刚才说听见我的声音,你怎么能听见我的声音?贾队长怎么突然完蛋了?你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是我让他听见你的声音的,也是我让姓贾的完蛋的,我有一个秘密武器,就是它。”王鸿突然开口了,他的手在口袋里摸索着,然后拿出来一个东西--手机。 我登时目瞪口呆! 刹那间,窑洞里的人,全都愣住了,也全都明白了,王鸿来的时候,拨通了高队长的号码,然后就一直保持着通话,这里发生的一切,全都被高队长听得一清二楚! 高队长笑道:“老王这一手真是高明,你们所有人的话,我全部做了录音,郑卫鸿亲口承认人是他杀的,亲口承认嫁祸于郑景山,还说了姓贾的收了你的钱!这些话,在警局里一公放,姓贾的就完蛋了,我就来了。” 郑卫鸿看向王鸿,摇了摇头,道:“老王啊老王,到底还是你老奸巨猾!算计我了一辈子,到头来,我还是输!” 王鸿道:“你我彼此彼此。” 高队长道:“郑卫鸿,别做垂死挣扎了,跟我们走吧。” “走?”左副堂忽然怪笑一声:“既然都来了,那就都别走了!九幽地火,破!” 左副堂一口血雾喷出,融于火中,手起一诀,爆喝一声! “轰!” 一道炸响,地动山摇,本来在地上安静燃烧的那堆“圣火”,突然爆破开来,迸射出成无数火焰,密密麻麻往四面八方疾驰而去! 所有人,都首当其冲,都被这些火,笼罩在内! 正文 第九十五章 永逝 (钻满一千二加更) 火,也向我们这边袭来。() 蓉蓉惊呼一声,就往我怀里扑,我一把搂住了她,将其完全抱在怀里,那是个无比柔软和温暖的身体,少女的幽香,甚至让我有些意乱情迷。 邵薇在我们身旁娇叱一声,双手挥舞的如同落英缤纷,让人眼花缭乱,那火花虽然近得前来,却没有一片落在我们三人身上。 池农也是使出手段,掌掌散出阴柔之气,直接将铺盖而来的火花给熄了,不但保护的自己周全,连高队长也全然无恙。 至于成哥,则更是对此不屑一顾,一双眼,只觑着左副堂! 那左副堂使出这般手段来,目的无他,只是为了脱身而退,早在“圣火”迸射,火花四溅时,他便如一朵红云,悄无声息地往窑洞之外飘去。 “给老子留下来吧!” 成哥喝骂声中,整个人也从洞口如飞而去。 至于其他的特警,各自寻找掩体躲避,就算是引火上身了,也不慌忙,在地上打个滚,就地熄灭。 不过却苦了郑景山和王鸿两人,两人被这火烧的上蹿下跳,满脸灰黑不说,连头发都没了。 那浣霞,本来也是要趁乱而走,却又舍不得郑卫鸿,回头看了一眼,老头子正对漫天散落的火无动于衷,便腾挪过来,打散火花,扯着郑卫鸿往外去。 但这个时候,想要走,已经是来不及了。 “哪里去!” 池农将胳膊一伸,拦住了浣霞和郑卫鸿,冷冷道:“乖乖留下来吧!” “你闪开!” 浣霞怒喝一声,嘴巴张开,早有一道红光裹着焰火从她空中喷出,匹练似地袭向池农! 池农悴不及防,差点被那焰火烧到,急忙往后跳开。 一张人脸在那焰火中若隐若现,咆哮一声,倏忽而逝。 高队长和郑蓉蓉等人哪里见过这等阵势,早惊得目瞪口呆,高队长忍不住问我道:“大师傅,她,她那是什么手段?” “烧死鬼在她身上。”我道:“为虎作伥,助纣为虐。” 浣霞先声夺人,拉着郑卫鸿就往外冲,郑卫鸿却回头看了看正在满地打滚灭火的王鸿和郑景山,略顿了顿脚步,手从袖子里伸出来,握了把手枪,猛然抬起,朝着郑景山就扣动了扳机! “嗖!” “砰!” “啊!” 三声响,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 先是邵薇眼疾手快,看见郑卫鸿拿出手枪来,便飞出一根蓍草,在间不容发之际,刺中了郑卫鸿的腕子,郑卫鸿的手一抖,枪响了,却没有打中郑景山,而高队长飞起一脚,将郑卫鸿踹翻在地,那一声“啊”就是郑卫鸿发出来的。 “你个老不死的,我杀了你!” 郑景山被刚才的变故吓得先是一愣,随即暴怒起来,吼声中,也掏出来一把手枪,要打郑卫鸿。 “不要!” “别!” 郑蓉蓉和我几乎异口同声喊了出来。 郑卫鸿虽然该死,但是郑景山却不能杀他,且不说郑卫鸿养了他二十多年,就算是两人有天大的仇恨,当着警察的面杀人,这罪,无论如何都要坐实了! 但是此时此刻的郑景山,先是被火烧的急怒攻心,随即又被郑卫鸿打了一记冷枪,虽然没中,却完全是被激的丧失了理智。 我们的话,他根本就不可能听得进去。 他仍旧是拿着枪,直挺挺地朝着郑卫鸿扣动扳机! “我来!” 距离郑景山最近的王鸿突然伸手按住了郑景山的手,然后一把把枪夺了过去。 “我来了断这一切!” 王鸿叫着,在众目睽睽之下,朝着郑卫鸿开枪了! “老头子起开!” 浣霞一把将郑卫鸿拉开,在枪响的瞬间。 “别开枪!” 在郑卫鸿闪开的同一时间,一个人影突然冲了上来,挡在了郑卫鸿原本所在位置的前方! 一颗子弹破空而来,不偏不倚,打在了她的胸膛! 鲜血,在刹那间绚烂成一朵红色的花! 在所有人的错愕中盛开,又凋零。 “蓉蓉!” 我冲了过去,抱住了那缓缓往下瘫倒的柔软身子。 恍惚间,我只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那么无力,而她是前所未有的那么沉重。 血,像喷泉一样地往外涌。 从她的胸口,从她的嘴里。 “农哥!农哥!” 我歇斯底里地叫着。 “我在,我在!” 我在泪眼婆娑中看见农哥原来就在眼前蹲着。 他正在努力地止蓉蓉的血。 “蓉蓉!” 王鸿和郑卫鸿都冲了过来。 “滚开!” 我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他们。 这些内心肮脏的人,他们之间肆无忌惮的杀戮,却让一个最无辜、最善良的女孩儿成了牺牲品。 我不懂为什么。 我不明白。 难道这世界真的是好人不偿命,坏人活千年吗? 我明明没有在蓉蓉身上看到任何死伤的征兆,却有一颗子弹钻入了她的胸膛。 我不懂为什么。 我不明白。 难道这天意,真的是捉摸不定,难以评测的吗? “铮子哥,铮子哥……” 蓉蓉低声的喊了起来,眼皮缓慢而用力地睁开。 我连忙说:“我在呢。没事儿,农哥给你治,他很快就能治好,你忍着疼。” “我不疼。”蓉蓉的嘴角挤出了一丝笑意:“一点儿也不疼。” 我的心,像落入了深渊,慢慢沉向黑暗的深处。 “我困了。”蓉蓉说:“我,我想睡觉,我,我困得连眼睛都,都快睁不开了呢,铮,铮子哥,你,你有被子没有?我有点冷啊。” “你别睡,别睡,我还得跟你说话呢。”我哭得稀里哗啦,道:“你得陪我的衣服,我的衣服给你穿了,你还没有还我,你不能睡着。” “我骗你呢。”蓉蓉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皮似乎也越来越重,不停地闭合,又努力睁开,她说:“你,你的衣服,我,我没有扔,我,我放了起来,我不,不舍得扔……” “我知道,我知道。”我握住了蓉蓉的手,只觉得她的手像冰块一样寒冷,一丝热气都没有了。 “我好喜欢你啊,铮子哥……你会陪我说话,你,你会给我讲故事,你,你会保护我,你对我,对我从来不虚情假意,你的手真暖和,你,你笑起来的时候,就像春天的太阳,那光,那光快要把我给融化了……你,你把我娶回家,好,好不好?” “好。” 我开始发抖,我看见农哥也在流泪,邵薇也在流泪,所有的人,都在哭。 这一切,荒唐的像是个噩梦,却又真实的让人有切肤之痛! “铮子哥,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没有!你还能活很长很长时间!我还要娶你!” “我记得你,你跟我说过……”蓉蓉的声音已经轻的像蚊子一样了,她的眼睛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再睁开过了,这里很安静,很安静,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去听她在说话,只听她说:“你说相士里有五大目法,其中有个夜眼,能,能在黑夜里看见光明,有了夜眼,便,便再也感受不到这世界的黑暗了……” “是的,等你好了,我教你,教你练夜眼,好不好?” “我,我要死了,我死了以后,就做你的夜眼,好不好?” “不好!”我大叫道:“我自己能练出来!我不要你做我的夜眼!我要你做我的女人!” “我,我要让你再也看不到这世界的黑暗……” 蓉蓉的声音断了。 气息断了。 眼皮,再也不会动了。 “农哥……”我惊恐地看着池农。 池农擦了擦眼泪,摇了摇头:“铮子,蓉蓉她累了,要永远休息了。” “不!” 这一刻,天旋地转,两只耳朵里,全都是嗡鸣的声音。 池农和邵薇的嘴在动,还有高队长,他们都在跟我说话,但是我却什么都听不见,只有那嗡鸣声,充斥在耳中,一阵又一阵,一声又一声…… 正文 第九十六章 一了百了 (为@聆安娜zy 打赏玉佩加更!) 蓉蓉的身子在我的怀里渐渐变冷,我紧紧的抱着她,死死的抱着她,我摇晃着她,我想要把她给捂热,我想要把她给唤醒…… “嘭!” 一声枪响,把我从恍惚中惊醒。………… 眼前渐渐恢复正常。 我缓缓扭头,朝着枪声响处看去,只见王鸿瘫坐在地上,后背靠着窑洞的山壁,手上拿着枪,额头一侧的太阳穴正在汩汩冒血,眼睛大大地睁着,瞳孔渐渐扩散……他的脸上,没有悲伤,也没有喜悦,神色显得极为安详。 郑景山在他旁边,看着他,傻子一样瞪着眼,发着愣,也不说话。 邵薇见我看他,便说道:“他误杀了郑蓉蓉,自己自杀了……” 高队长叹息一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哈哈哈……” 郑卫鸿有些神经质的笑了起来:“万贯家财啊,亿万富豪啊,有什么用?有什么用!一辈子到头来,还不是个土馒头?我看不穿,看不透!老王啊,你又比我抢先一步,你处处都赢了我!连死,都比我看得开,比我走得早!” “老头子!”浣霞抓住郑卫鸿的胳膊,晃了晃他,道:“你不要乱想啊!蓉蓉是个好姑娘,她是为了救你而死的,你要是再出个什么意外,蓉蓉可就白死了!” “我配让她救我吗?”郑卫鸿瞪着眼道:“我配活她的命吗?” “我不管!”浣霞道:“你必须得活着!你把枪给我!” 郑卫鸿的右手被邵薇用蓍草给刺穿了,到现在还在流血,但那伤不重,他的枪还在手里,刚才太乱,高队长只是把他给踹倒,没有下他的枪,高队长没有下命令,其他的特警也都没有用强。 看见浣霞要枪,郑卫鸿一笑,左手拿枪,放进了口袋里,道:“放心,我不会自杀的,我把手枪收起来。” “对,收起啦!老头子,你别忘了,你还有娘呢!”浣霞道:“你不能死!你死了以后,谁来照顾娘?” 看到她这个样子,我对她的厌恶和愤恨,突然少了许多。 不管她变成了什么样子,也不管她是人还是鬼,不管她身上还有没有善良,她对郑卫鸿的感情却还是真的。 直到如今,她还深深爱着这个老头子。 这世上,不管是谁,只要心中永远怀揣一份真爱,那就永远值得别人的尊敬。 郑卫鸿却摇了摇头,道:“娘,其实我死了也没关系,我还有儿子,娘还有孙子,景山不是还在吗?” 郑景山听见这话,头慢慢地抬了起来,他看着郑卫鸿,眼睛里渐渐噙满了泪水。 郑卫鸿笑了笑,道:“景山,你奶奶被我送回乡下老家了,你有空去接她回来吧?” “嗯!”郑景山使劲点了点头。 “唉……”池农叹息道:“要是早这个样子,还会有今天的事情吗?郑卫鸿啊,化芳和王鸿背叛了你,郑景山、郑景岳、郑景麓还有蓉蓉他们是无辜的啊。” “我知道,我知道,还有陈德。”郑卫鸿看向我道:“陈铮,你德叔也是因我而死的,我对不起你。” “因你而死?”我那麻木的心,渐渐有了一丝震颤。 郑卫鸿道:“他的相术太厉害,几个月前,我们偶然在城里碰上--那时候你好像不在他身边--我请他吃了一顿饭,还带他回家里看了看,他见到了化芳,也见到了景山、蓉蓉他们几个孩子……事后,他告诉我,说看我们的面相有问题,夫妻不像夫妻,父子不像父子,父女不像父女……我听了之后就问他是什么意思,他又说没什么,这样也挺好,还说我是占了他人的便宜。后来,他就回去了。” 我听明白了,原来德叔早就看出来郑家的人有问题! 我知道那天,那天德叔进城置办一些生活用品,我没有跟着一起,德叔一直到晚上才回来,还喝了一些酒,有点醉醺醺的,说是遇见了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喝酒,没能管住自己的嘴,话说多了,不知道会不会有关系…… 现在看来,德叔真的是话说多了,说的太露骨了! 祸从口出啊! 只听池农冷冷道:“就是因为德叔撞破了你们家的隐秘,所以你居然想到要杀人灭口?他可是你多年的老朋友!和你几乎可以算作是发小!” “这些年,我被钱糊住了心,迷住了眼,什么都想不通,什么都看不见了……”郑卫鸿道:“陈德走了以后,我越想越不对劲儿,慢慢的,我就想到那方面上去了,我先是悄悄去医院做了检查,被告知根本就没有生育能力,当时我的心就凉了半截……我又收集了我三个儿子、一个女儿的头发,去做了亲子鉴定,结果没有一个是我亲生的……你们没办法体会我当时的心情!我没有办法静下心来了,我看见他们,看见我的孩子们,我就觉得他们面目可憎,就觉得那是我一个又一个的羞辱!我看到化芳,我就想立即掐死她!我整夜整夜的睡不着,难熬啊。” “于是你就找到了我。”浣霞道:“这个时候,你想到了我。” “对。”郑卫鸿道:“可我没有想到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你来了,就开始杀人,杀了化芳,杀了陈德,杀了郑景岳,杀了郑景麓……我也跟你一样,没了人性……” “他们不该死吗?”浣霞恶狠狠道:“直到现在,我也没觉得他们死得冤枉!” 邵薇怒道:“那你死了也不冤枉!” “死了就死了,那是该死!”浣霞冷笑道:“有什么好冤枉的?” “我不跟你说了。”邵薇道:“反正你也听不懂,你又不是人。” 浣霞一下子被噎住了。 郑卫鸿淡然一笑,道:“既然死了就死了,死了也没什么好冤枉的,那我和他们也一样--” “嘭!” 郑卫鸿的动作太快了,他说着话,手还在口袋里,谁也没有看到,他就突然扣动了扳机! 拿枪在他口袋中击中了自己的腹部,一个大血洞显露出来! “老头子!” 浣霞惊恐地叫了一声。 “嘭!” 郑卫鸿又开了一枪,笑着,慢慢往下倒去。 “老头子!”浣霞一把抱住了他,看着他的眼睛渐渐失去光彩。 “爸……” 郑景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失声痛哭起来。 在这一刻,他失去了两个父亲。 他原本有兄弟有父母有妹妹,现在,他几乎什么都没有了。 “哈哈哈哈……” 浣霞仰天大笑,歇斯底里道:“都死了,都死了!干净了,干干净净了,一了百了了!” 惨笑声中,她一掌打在自己额头,然后又是一掌! 一股暗红色的气,从她的头发中散出来,几张虚幻的面孔,凝聚在空中,扭曲着,又渐渐幻化成气,扭转在空中…… 那是和她的灵魂祭炼于一体的祟物。 都没了。 浣霞的脸色,瞬间变得黑黄,皱纹也渐渐涌上,头发变苍,肌肉干瘪,人已经凝固了。 或许,这才是她的本来面目吧。 那些暗红色的气,在空中徘徊了片刻,然后便一起朝我涌来,在众人的诧异目光中,钻进了我的手心,进了我的身体。 五行--火之气。 我的体内瞬间灼热起来,就好像我一口气喝进去了一桶的热水,周身毛孔都在往外散发着热气,都在流汗! 但这个时候,我却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整个身子僵硬不能动,我体内筑基已成,进来的火之气立时被引流转化,再不会在凝滞于血脉中。 正文 第九十七章 蚁海 血脉畅通无碍,我的身体自然也不会再僵硬。() 想来,这竟然是杨柳给我的好处,我真不知道是应该欢喜还是应该忧愁。 再追及十多年前,汉生老爷子说我是五行之气全缺之人时,我妈妈问他,这种体质的人,是好还是坏?汉生老爷子说,好坏要看你从哪方面来讲,如果说修行,那就是天赋异禀的体质,很好! 现如今看来,果然是汉生老爷子慧眼独具。 别人可能要修炼许久时日才能聚集于体内的气,我只需要一瞬便能拥有。 而且这拥有,既非巧取,也非豪夺,是五行气自行归集,于他人无害,对自己有益,竟不算是邪途! 福祸相依,先贤诚不欺我。 邵薇知道我的体质,但还是关切地问了我一声:“归尘哥,有时没有?” “没有。”我摇了摇头。 池农叹了一口气,说:“咱们走吧,才这么一会儿,就这么多人……” 池农说不下去了,是啊,才这么一会儿,这个窑洞里就接连死了四个人! 我看着闭上眼睛,仍旧模样静好的蓉蓉,就感觉自己刚才只是做了一场梦,一切都是幻觉,梦醒了之后,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走出这个窑洞,梦就该醒了吧? 蓉蓉就会睁开眼睛,笑着说:“哈,刚才我开了个玩笑!”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会心笑了起来。 池农一惊,近前道:“铮子,你,你怎么了?” “啊?”我愣愣地看着池农,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邵薇也皱着眉头道:“归尘哥,你刚才笑,笑了,你……没事吧?” 我又恍惚了一下,直到这一刻,我才终于清醒地认识到,蓉蓉是真的没了,她是真的死了,她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我的眼泪又忍不住往外流。 “人死不能复生。”高队长道:“大师傅是玄门中人,应该比我们看得更透,节哀顺变吧。” 我是玄门中人,可是我看不透生死,否则我也不用修行了。 才入此门,不到两年,先后就有两个至亲至爱的人,死在我身边,我怎么能看破? 我甚至想骂高队长两句,做警察的,天天嚷着禁枪禁枪,可为什么还会让普通人手里有枪? 要不是郑卫鸿、郑景山手里都私藏枪支,蓉蓉会死吗? 我知道这有点迁怒于人的意思,可是我又忍不住这样想。 在我强行抑制自己不吭声的时候,高队长已经招呼手下,去搬运尸体了。 原本在窑洞外待着的警察,也全都进来了。 几个特警抬着郑卫鸿、浣霞、王鸿的尸体,往窑洞外而去,蓉蓉,我当然不会让他们去碰。 我抱着蓉蓉,站了起来,腿脚隐隐有些发麻。 抬着王鸿尸体的两个特警走在最前面,郑景山跟在他们旁边。 临近洞口的时候,在前的那名特警突然“嘶”的倒抽了一口冷气,紧接着手一抖,居然把王鸿的尸体给丢在了地上。 “哎呀!”郑景山怒道:“你干什么!” 高队长也道:“怎么了?” 那特警歉然道:“不知道被什么虫咬了一口,刚才钻心的疼。” 他刚说完这话,浑身又是一抖,他猛地扬起手,在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把我们都吓了一跳。 等他把手放下来的时候,自己看了看掌心,说道:“是蚂蚁。” “呃!” 趴在我肩膀上的波波突然叫了一声,以示它的警告。 潇潇也开始在邵薇怀里不安地蠕动起来。 我和邵薇面面相觑,彼此都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到不安的情绪。 “哎,哎,你脸上还有!”另一个抬王鸿尸体的特警叫道:“从你的衣服里钻出来了!哎呀,好多!” 我眼尖,隔着很远的距离,也看见了一个个青黑色的蚂蚁从那特警衣领里钻了出来,蠕动着,爬满了他的脖子,又爬到了脸上! 有的往他鼻孔里钻去,有的往他嘴里爬,还有的绕过鬓角,往耳朵里行进! 我的脸色不由得变了,这看上去实在是恐怖异常,令人毛骨悚然! “啊!啊!” 那特警突然惨叫起来,一双手不住地在脸上拍打,蚂蚁接二连三地往下掉,又密密麻麻地从他衣领上钻出来。 他的脸上开始变红,那全是血! 怎么会这样? 池农叫了一声:“那是……蚂蚁在咬!” 郑景山惊恐地往后退却,所有人都呆住了,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身上爬满了蚂蚁,又为什么会被这么多蚂蚁乱咬。 “啊!” 又是一声惨叫,另一个抬王鸿尸体的警察也捂着脸,乱挠起来,成十上百的蚂蚁,正从他的衣领子里钻出来。 池农就要上前,邵薇突然拉了他一把,喊道:“都后退,都退回来!” 众人不明所以地看向她,她道:“你们看地上!” 我这才往地上看去,然后赫然发现窑洞口一大团青黑色的东西,正往窑洞里缓缓涌动着! 那全都是蚂蚁! 数不清的蚂蚁! 这下不用邵薇再说了,所有人都往里面跑,只有那两个被蚂蚁咬了的警察,跑不动了,他们已经满脸都是血,血里涌动着无数的青黑色小点,他们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他们的身子慢慢的瘫倒在地上…… “老高!” “老刘!” 有几个警察喊着,想要冲上去把他们拉回来,却又被其他的同伴给拦住了! 因为那两个警察已经被不计其数的蚂蚁完全包围了。 我们眼睁睁看着他们身上的肉,一点一点减少,血流出来,瞬间又被那些蚂蚁吞噬干净! 森森的白骨,片刻之间,便显露在空气中,这些数不清的青黑色蚂蚁,以惊人的吞噬力,在极短的时间内,把两个活生生的人,吃的渣子都不剩! 这是我平生第一次见到如此邪恶的蚂蚁! 竟然以活人为食! 这也是我平生第一次见到活人被生生吃的干干净净! 我的胃里一阵翻腾,快要吐出来了。 有人已经开始呕吐起来,邵薇早别过了脸不忍心去看。 高队长那样的人也是脸上肌肉抽搐着,眉头锁成了一个疙瘩。池农跟他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表情。 潇潇飞临空中,在焦躁地盘旋着,一圈又一圈。 那些蚂蚁吞噬了那两个警察之后,又开始往我们这边涌来。 王鸿的尸体就在地上,可是那些蚂蚁根本就没有理会,径直绕过王鸿的尸体,向我们奔来。 谁都能看得出来,这些蚂蚁厌恶死人,但是对于活人,却是相当的嗜血好杀贪吃! “过来了!过来了!”郑景山惊恐地叫了起来,连连往后退,一直退到靠着最里面的岩壁。 “怎么办?”高队长也恐慌起来,看着我道:“大师傅,您有什么好办法没有?这些蚂蚁是怎么回事?怎么弄过进的?” “异五行木堂!” 邵薇扭过头来,道:“一定是异五行木堂的人捣的鬼!这些蚂蚁不是野生的,是受人控制的!中原地带,不可能有这种吃人的蚂蚁!” “对,那个姓左的副堂主为什么会迟延过来,还说咱们才是巴巴地赶来送死,原因肯定就是这个!”池农道:“他知道会有吃人的蚂蚁进来!这窑洞他妈的根本就是个陷阱!” “哎呀,哎呀!”郑景山叫道:“到跟前了!” 爬的最快、最靠前的蚂蚁,已经到了我们跟前,再有不足三尺的距离,领头的蚂蚁就能爬到我们的脚上,在它们之后,一眼望去,也全都是蚂蚁! 就像是青黑色的海洋,拍打着骇浪,在向我们步步紧逼,想要将我们彻底吞噬! 正文 第九十八章 失联 我们后面已经挤满了人,所有的警察都缩成了一团,就差贴在岩壁上了--我们根本退无可退! “我来!” 池农猛然向前,一拍腰包,当空挥洒,一片白色的粉末飘扬下来,在地上画出了一道弧线,将我们圈了进来。() 那些蚂蚁到了白色药粉形成的弧线附近,便立即止住,甚至要往后退避。 众人看见,纷纷大喜,高队长也松了一口气。 池农却皱着眉头,道:“我这药有刺激性,对一切毒虫都有影响,所以这些食人蚁不敢近前,但是这些药粉暴露在空气中的时间长了,药力就会慢慢减弱,直至消失,到时候咱们出不去,还是脱不了危险。” 众人本来都喜形于色,此时此刻,又都重新愁容满面。 那些食人蚁聚集在药粉形成的防御线之外,黑压压一大片,从窑洞内延伸到窑洞外,密密麻麻,根本看不到尽头,更不知道数量,活像一条大毯子,严丝合缝的铺在地上,就是看看,都觉得头晕目眩,胆颤心惊! 我们根本就出不去! 虽然池农、邵薇都有轻身功夫,腾挪攀爬都不在话下,就连我现在也能跳远登高,可是这窑洞内的岩壁几乎都被削的极为陡峭,而且洞口很小,人需要弓着腰才能进来出去,再加上洞穴的高度有限,纵深很长,就算是想施展腾挪,也很艰难! 我们这所有的活物中,也只有潇潇能逃出去了。 波波或许也能,它能在墙壁上爬行,不管这墙壁有多光滑,多陡峭,谁让它跟壁虎是近亲呢。 所以波波现在的样子,看上去虽然不安,但却还是有一种有恃无恐的意味在。 而我们人类,想要出去,势必要踩中这些食人蚁,但是这些食人蚁的数量实在是太过于惊人了,只要踏进去,就会像是踏进了沼泽地,蜂拥而上的食人蚁会在顷刻间将你吞噬,咬的骨头都不剩! 而且,我还怀疑,这些食人蚁咬中人之后,会在人体内注入某种毒素,能将人肢体麻痹,就好像注入了麻醉剂一样,否则刚才那两位特警,也不会被咬的满脸鲜血淋漓却还不走不跑。 总之,眼前是无计可施。 特警们装备整齐,枪支弹药无不充足,可惜,对付这些食人蚁,却几乎毫无用处! 等到池农撒下的药粉药力全部失效之后,这些食人蚁一拥而上,将我们吞噬的干干净净,一丝一毫的痕迹都不会留下来,届时,食人蚁再撤走,就算是有人来找我们,也什么都发现不了。 我们会成为凭空消失的谜! 谁是凶手,怎么杀的人,没有人能查出来! 这绝户的手段,实在是太高明了! 可是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有看到有人出现。 究竟是谁在暗中操纵这些食人蚁呢? 我脑子里下意识地就想到了杨柳! 她亲口承认,那天夜里,发动蟑螂偷袭我、池农和成哥的就是她。 那天夜里,她也一直没有露面,难道今天她又故技重施? “杨柳!” 我大声叫道:“是你吗?你出来见我!” 众人都愣愣地看着我,不明所以。 只有池农和邵薇知道我的意思。 池农道:“铮子,你怀疑这是杨柳下的手?” “对。”我道:“这手段,跟那天夜里她用蟑螂袭击咱们的手段如出一辙,除了她,我还真想不出来有别人。” 说完,我又继续喊道:“杨柳,你出来吧!你只是想要我的命,与其他的人无关!这里还有很多人跟你根本就不认识!这些警察,全都是普通人,你何必为难他们?他们也都是公家的人,你把他们全都杀了,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你就算设计的再巧妙,但只要做了,就终有一天会被人知道!到那时候,你还活不活?” 没有回音。 窑洞外似乎什么都没有,除了这些食人蚁。 但我不相信外面真的没有人。 “不会是她的。”邵薇突然说。 “嗯?”我诧异道:“为什么?” 邵薇古怪地一笑,道:“她跟你那个了,怎么还会再杀你?” 我脸上一热,道:“她就是个神经病,疯子一样的女人,整天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你不了解她的--杨柳,我知道你就在外面,你想要我的命,就尽管拿去吧!实话告诉你,郑蓉蓉死了!我愿意陪她一起死!别的人,你让蚂蚁让开一条道,放他们走!好不好?” 我说出愿意陪郑蓉蓉一起死的话,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确实伤心,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我想用这话刺激一下杨柳,如果她对我真是有某种感情在,那她应该会憋不住,应该会出现的吧? 可是这次我喊完以后,依然是像石沉大海,外面根本就没有任何回应。 “好了,大师傅。”高队长到底是久经风浪的人,刚才慌张了一阵,现在又恢复了颜色,他的神情倒是不像其他人那样愁眉苦脸,依旧是深沉肃穆,他道:“没事,能争取到缓冲的时间就够了!我给上面打电话,让上面来救援咱们!” “高队长。”池农道:“你要看清楚现在的状况,叫再多的警察来也没有用。他们进不来,咱们出不去。没有什么切实有效的办法,能将这数以亿计的食人蚁给清理走。” “用化学药品毒死它们!”高队长道。 池农道:“那咱们也毒死了。” 高队长道:“让救援的人给咱们丢进来一些防毒面罩。” “你看看这窑洞口。”池农道:“窑洞口要人弓着身子才能进来,窑洞也不高,但是纵深却很长,就算有救援的人来了,你准备让他们怎么给咱们丢东西?要是能丢东西进来,恐怕咱们自己都能出去了。” 高队长想了想,道:“让他们用一根长杆子,挑着防毒面罩送进来。” “好主意。”池农一笑,道:“可是最重要的是药品。化学药品从哪里弄来?据我所知,整个禹都应该也不会弄来足够消灭这么多食人蚁的药物,而且你们公家手里掌握的药品,能不能有效消灭食人蚁,还是个问题。你们卖的驱蚊药,连蚊子都毒不死!” 高队长道:“就算死马当活马医,那也得试试吧?” “可惜啊。”池农叹了一口气,道:“可惜木仙不在这里,木仙要是在这里的话,一切都不是问题。这些食人蚁何足道哉?” “对呀!”邵薇突然眼睛一亮,道:“我怎么把木姐姐给忘了!” 池农一喜,道:“怎么,木仙还没回去?” “不是。”邵薇道:“你提醒了我,你让我想起了九大队!木姐姐以前在九大队呆过的!九大队有一个分队,是专门招收异能人士,其中就包括有御灵能力的人!” 池农顿时又沮丧起来。 邵薇却道:“高队长,你打电话吧,打出去向九大队求援!他们应该有办法,有高人!” “九大队?”高队长疑惑道:“哪个地方的九大队?” “你只管打,打给你们系统内部与国安有联系的人!”池农道:“只管说,连线九大队!” “好。”高队长点了点头,拿出了手机。 但他一翻开手机盖,脸色就变了一下,我在一旁看见,道:“怎么了,高队长?” “手机没有信号。”高队长道:“不过没事,我们系统不受此限。” 说着,他开始拨号,然后把手机凑到耳朵边,片刻后,他的脸色又变了! 他把手机拿下来,又按了一遍号码,放到耳朵边,片刻后,他阴沉着脸,放下了手,道:“居然打不通!” “啊?” 池农已经把他的手机拿出来了,还有郑景山,也开始拨号,但很快,两人都颓然停了下来。 电话根本播不出去! “你们已经是失联的人了。” 一张人脸忽然出现在窑洞口。 正文 第九十九章 御灵之战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还有这骤然出现的一张脸,吓了我们一跳! 是男人的声音,也是男人的脸。 “为了摆置这个屏蔽你们所有信号的仪器,可是花费了我好大一会儿功夫,否则,咱们早就见面了。”那张脸进了窑洞,道:“可笑你们还煞有介事地商量着怎么办,就没先想想,先试试,自己的电话能打得出去吗?” 来人的面目,我看得分明,不是陌生人! 不但我认识,高队长也认识! 高队长在看见他的时候,脸色还异常难看! 因为这人就是杜故! 先前一脚踹在高队长腿上,受了枪伤又逃跑的杜故! 我们都怀疑高队长的虫邪,就是由此人暗中布置。 高队长不但怀疑,甚至是深信不疑,他对杜故,简直是恨之入骨! 此时此刻的杜故,看上去安然无恙,那枪伤,应该早就好了。 更奇的是,他就站在食人蚁中,甚至踩在食人蚁上,可是那些食人蚁对他却无动于衷! 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让众人目瞪口呆了! 毫无疑问,是他在操纵着这些食人蚁! 而杨柳没有出现,让我心中升起了一丝小小的失落。 杜故此人,比杨柳更可怕! 他是一个完全没有情感,只知道执行任务的机器! “是你?”高队长愣了半天,才说出了这两个字。 “是我。”杜故笑道:“别来无恙,你的人没有死,你的腿没有废,你还能好端端站在这里,真是奇迹。” “果然是你干的!”高队长嘶吼一声,恨不得立即冲过去跟他拼命! “当然是我,不然还能有谁?”杜故一笑,道:“是陈铮陈归尘帮你去除了虫邪吧?” “是我。”我道:“姓杜的,只有你自己来了吗?” “还需要谁呢?”杜故道:“对付你们,有我自己就够了。” 我道:“你是异五行木堂的人。” 杜故不置可否道:“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 我道:“杨柳呢?” 杜故的脸色一沉,道:“不知道!” “看来你是知道的。”我说:“她是不是也在外面?为什么不敢露面?” “我不喜欢跟人说太多的废话!”杜故道:“眼下的情况,你们都清楚,你们自己出不去,也没有人会来救你们!张池农的药虽然厉害,但只能维持一时,救不了你们一世!那位警察先生,把你的枪收起来,莫说你不一定能打死我,就算你能打死我,你就出得去吗?这些食人蚁只听我的话!如果你把我打死了,可就没有人能管得住它们了!就算是我想网开一面,放你们一条生路,也做不到了。” 高队长身后,一个特警咬了咬牙,愤愤地把枪收了起来。 杜故又笑道:“还有一个精通六相全功的陈成陈先生没在这里,你们也不要指望他能回来救你们,他现在恐怕脱不开身。” 池农道:“你们在外面也设了陷阱?” “这次为了对付你们,异五行废了很大劲儿!”杜故道:“金、木、水、火、土五堂的人,可是悉数来了!那位陈成要对付的,除了火堂的左副堂主之外,还有水堂、土堂、金堂的三位副堂主!情况或许不容乐观。” 我大吃一惊,池农和邵薇也是变了脸色,高队长等人或许不知道异五行的厉害,可我们都见识过! 邵薇只不过是异五行五个堂口下属大师级别高手的水平,对付副堂主便力有不逮,这一次,他们居然出动了四个堂的副堂主! 四个副堂主全部都用去对付成哥,怪不得成哥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异五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一定是因为我、池农、成哥在这一段时间以来的表现,引起了他们的关注和疑忌,土堂、水堂、木堂、火堂四大堂口的高手连番栽跟头,死的死,伤的伤,他们愤怒了,也怕夜长梦多,便想先提早下手,集中强大阵容,将我们一举消灭掉! 而且,这应该还不是他们最终的目的! 《义山公录》和神相令,应该才是他们志在必得的东西! 高队长已经问道:“姓杜的,你的目的是什么?” “很简单。”杜故说:“只要陈铮把《义山公录》和神相令交出来,你们所有的人都能活!” “《义山公录》和神相令?”高队长疑惑道:“那是什么东西?” 杜故说:“你不知道,陈铮他自己知道。陈铮,怎么样,你答不答应?” “我倒是想答应。”我道:“可惜这两样东西,都不在我的身上,我怎么给你交出来?” “上次你就说不在身上。”杜故道:“我信不过你。” “上次我说的是实话,这次我说的依旧是实话。”我道:“你要是不相信,可以过来检查,我的身上如果有那两样东西,随便你拿去。” 神相令是在我身上的,但是《义山公录》却是在我脑子里的,所以说起这话来,我理直气壮。 杜故无话可说。 我道:“不如你把食人蚁撤了,然后咱们一道,你跟我去取那两样东西。” “呵呵……”杜故冷笑道:“我不是傻子。你说吧,你说你把那两样东西放在那里了,我去取,如果有,我就回来放了你们,如果没有,嘿嘿……自作孽,不可活!” 我道:“如果你取走了东西,不履行放我们走的承诺,那怎么办?” “你除了相信我,别无他法。”杜故冷冷道:“你们有谈条件的资格吗?” 我们确实没有。 我无计可施了。 杜故乜斜我道:“陈铮陈先生,说吧,去哪里取?” 我作茧自缚,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个警察突然叫了起来:“哎,哎,你们看!地动了!” “嗯?” 他这一惊一乍的叫喊,连杜故都吃了一惊,回头看那警察,正手舞足蹈地伸指头指着地,顺着他指示的方向看去,地果然在动! 地面是土石混合而成,没有岩石那么坚硬,却比寻常的土地结实的多,但此时此刻,地面上的土和石子都在往外冒,就像下面有什么东西在往上顶一样! 更奇怪的是,那三四处地方上原本遍布的食人蚁,此时此刻全都惊慌失措地往别处转移,不,应该说是逃跑! 杜故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踏着食人蚁群,大步流星,朝那土石翻滚处走去。 “姓杜的,不是要《义山公录》和神相令吗?老子这里有,你要不要?” 杜故刚走了两步,就有一道声音从窑洞外传了进来。 声音落时,一件物事“嗖”的从窑洞口飞了进来,迎着杜故而去! 杜故劈手抓住那东西,一看,却是一条死蛇,杜故“呸”了一声,把死蛇丢在了地上。 那声音听上去放荡不羁,又有些油腔滑调,我听在耳中,觉得有一些熟悉,仿佛是在哪里听见过,邵薇却已经惊喜地叫了起来:“是蒋伯伯!是蒋伯伯!蒋伯伯,你快进来!我们快被这坏人欺负死了!” 邵薇的话音刚落,一个人就钻了进来。 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一头看上去好多年都没洗过的头发,背上还有一个大麻袋,活脱脱是一个叫花子。 偏偏他脸上的神情极为潇洒自如,嘴角挂着笑,显得滑稽又温暖--正是之前我和成哥、池农在山上见过的那个邋遢汉子,那个躺在大石头上睡觉,土谷蛇游行于前而浑然不动的人! 他就是昔年名震天下的御灵家族--颍上蒋家的家主--蒋明义! 我义兄陈元方的嫡亲舅舅! 正文 第一百章 一山更比一山高 蒋明义也肆无忌惮地站在食人蚁群中,但是那些食人蚁却没有一个往他身上爬,甚至还纷纷躲避! “谁敢欺负俺家的小薇薇?”蒋明义眯着眼睛,死死的盯着杜故,却又故意这么问了一句。 邵薇当然是不失时机地指着杜故,跺着脚撒娇道:“是他,是他,就是他!用蚂蚁咬我们!” 邵薇的话音刚落,身后的一干人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原来地上翻滚的石土停住了,地下钻出来了四个怪物! 一个个羊羔大小、浑身白毛的长嘴怪物! 它们的头像是圆筒,鼻子和嘴上都覆盖着寒光粼粼的甲片,粗大的前肢遍布着坚硬而成钩状的爪子! 全身上下的白毛很长很长,尤其是尾巴后面的毛,几乎都拖在了地上,活活像个扫把! 这几只怪物一出来,地上的食人蚁就更像是炸了窝一样,再也不围困着我们了,而是纷纷四散溃逃! 那几只白毛长嘴怪物看上去却异常兴奋,都张开了嘴,口中弹出来一条猩红的长逾六尺的细长舌头,在食人蚁群中“刺溜”一声划过去,迅速一卷,舌头本身的猩红颜色瞬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青黑色,因为它们的舌头上沾满了食人蚁! 这些白毛长嘴怪物又迅速把舌头缩回嘴里,片刻停留后又伸了出来,继续之前的举动,反复不停! 我们都看呆了,也惊呆了,怪不得这些食人蚁发疯了似的乱跑,原来这几只怪物就是专门吃它们的天敌啊! 邵薇拍手叫好道:“食蚁兽!蒋伯伯你从哪里找来的这些宝贝?” 蒋明义道:“我蒋明义想找到这些东西,还不简单?” 邵薇道:“它们都好可爱啊!” 我看着这些怪物,没觉得一只是可爱的,尤其是那舌头,伸出来缩回去,活活像吊死鬼…… 我突然想起来那天我和池农、成哥在山上闲逛时看到的一个土洞,很深,我们当时还在猜测是不是蟒蛇什么的,现在看来,应该就是这些食蚁兽留下来的痕迹。 蒋明义看了我一眼,说:“陈铮是吧?上次骗了你,说不认识邵薇,对不住啊,都是这死丫头让我那么说的,我这人是从来都不说瞎话的,我脸皮薄,一说瞎话就容易脸红,那天让我可不好意思了。” 邵薇“嘁”了一声,池农也低声嘟囔道:“没听你少说瞎话,也没见你脸红过。” 我则庄重道:“恕晚辈不能行礼!晚辈应该叩谢前辈的救命之恩!那天晚上,晚辈被人偷袭打晕,要不是前辈出手相救,晚辈的性命估计就保不住了。” “那个好说。”蒋明义看了一眼我怀里抱着的郑蓉蓉,叹息一声,道:“那天晚上,你就是去见这个姑娘的吧,可惜了,多好一个姑娘,就香消玉殒了--命啊!红颜薄命!” 蒋明义这么一说,我的鼻子又是一酸,差点没忍住掉泪。 蒋明义转过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杜故,道:“都是你们这些坏东西兴风作浪!害死这么多无辜的人!还想要《义山公录》,想要神相令!我呸!你们这些人就算是拿到了神相令,我们会听你们的话吗?” “术界中人,发过的誓言若是自毁,可是要受天谴的!”杜故冷笑一声,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道:“我们不担心你们不听话,只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术界的传闻并不真实,蒋家家主蒋明义居然还活着!” “老子活得好好的!”蒋明义道:“怎么了?不服气?就是他奶奶的不能大摇大摆地走到街上说,我就是蒋明义,免得九大队、五大队那帮孙子找事儿,还非要弄这一身打扮,跟个要饭的似的,走在街上还有几个流浪汉想欺负老子,说我争了他们的地盘儿,无组织,无纪律,气死老子了!” 邵薇笑道:“您这活脱脱像是丐帮的弟子了。要是让元方哥哥看见您现在是这副尊荣,估计就不认您当舅舅了。” “他敢!”蒋明义瞪眼道:“他这一辈子叫我舅舅,叫定了!” 杜故吃了一惊,道:“你们这么说,那神相陈元方应该也还在世了?” “你们这些跳梁小丑都能出来翻天作怪,一个个活蹦乱跳的,神相通天的本事,会不在人世?”蒋明义笑骂道:“一个个猪脑子,盼着我们都死绝了,你们好出来为非作歹是吧?做梦娶媳妇,净他妈的想美事!” 杜故道:“他也来了?” “他来干什么?”蒋明义道:“对付你这个小杂碎?老子一泡尿都能淹死你,还用得着元方亲自出马?” “那就好,那就好。”杜故笑了笑。 “好什么?”蒋明义骂道:“你笑个屁?你看看你的蚂蚁儿子、蚂蚁孙子,都被老子的食蚁兽给吃干吃尽了!你还笑得出来?” 地上的食人蚁刚才还密密麻麻,看上去像汪洋大海一样,让人触目惊心,可是现在,只不过是几分钟的功夫,在四只食蚁兽的疯狂吞噬下,地上的食人蚁数量至少缩水了一半! 还有不少往窑洞外逃去,可是蒋明义本人就站在窑洞口处,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那些食人蚁逃到他跟前,便再也不敢往前走了,因此都聚集在窑洞口处,越积越多,越堆越高,渐渐成了一座青黑色的蚁垛子! “来来来,这些小东西也都是宝贝!”蒋明义道:“可惜啊,被坏人给用了去,结果就成了杀人的利器,不该啊,真是不该啊。” 说话间,蒋明义把自己背上搭着的一个麻袋取了下来,往地上一放,撑开麻袋口,道:“来来来,都进来,进来以后,就不会被吃掉了。” 那些食人蚁也当真听话,一个个奋勇争先,都往那麻袋里钻,顷刻间,那麻袋就鼓了起来,像是一个装满了大米的口袋! 地上的食人蚁,到此为止,所剩无几,那四只食蚁兽还在进行扫尾工作,等吃光吃净之后,四只食蚁兽都摇着大尾巴,跑到蒋明义跟前,用嘴拱拱蒋明义的腿,然后抬着头,眼巴巴地看着蒋明义。 蒋明义骂道:“肚子都吃成鼓了,还想吃?不怕撑死?滚滚滚!” 四只食蚁兽悻悻而退,各自慢悠悠地爬进原来钻行的洞里,转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蒋明义把麻袋口一扎,放在一旁,笑嘻嘻地对杜故说道:“心疼吧,心疼就哭出来,我不笑话你。” 高队长在一旁啧啧叹道:“今天才算是大开眼界啊,这世上的人,果真是卧虎藏龙,人才辈出,强中更有强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真是一个都不能小看!” 其他警察也都佩服的五体投地,一个个交口称赞,他们哪里见识过这场面。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没什么好心疼的。”杜故却无所谓地一笑,道:“我这些小玩意,葬送在蒋家主手里,死得其所,也不亏。” “咦!”蒋明义道:“嘴还挺硬!今天我就废了你的道行,看你还狂不狂!” 蒋明义话音刚落,胳膊一伸,一道黑影“嗖”的飞出,径直奔向杜故胸前! 杜故也不躲避,劈手抓住,看了一眼,啐了一口,一把丢掉,道:“没想到蒋家主居然这么喜欢在身上藏死蛇!” 蒋明义嘻嘻一笑,两手一起挥出,两道黑影夹杂着破空之音呼啸而去! 杜故也伸出两手,在空中一抓,道:“别闹了,要打就动真格的--哎呀!” 杜故话音未落,突然惊叫一声,慌忙把手里的东西丢掉,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已经是鲜血淋漓,黑血! 被杜故丢在地上的两条蛇,游动着迅速跑了回去,蒋明义弯腰一抄,两条蛇便消失不见了,也不知道藏在了蒋明义身上的什么地方。 “这次居然是活的!”杜故使劲在自己手上捏了一把,捋出一大滩黑血,然后在手三里处一戳,封住穴道,咬牙看着蒋明义道:“堂堂蒋家家主,居然也玩这种把戏!” “凭真本事打,你打得过我吗?”蒋明义身形一晃,倏忽间已至杜故面前,只听得“啪啪”两声脆响,蒋明义又退了回去,而杜故的脸上已经多出了两个清晰的巴掌印! 在这个过程中,杜故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做出来! 蒋明义的速度太快了! 杜故面如死灰,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啊,你不会是蒋明义!我们收集的资料中,蒋明义没有这么厉害!” “你们的资料是多少年前的了?”蒋明义冷笑道:“这几年里,老子已经脱胎换骨了!信球!” “说得好啊,蒋家家主既然已经脱胎换骨了,又何必为难一个凡夫俗子呢?” 一道冷漠的声音骤然响起,一张人脸鬼魅般陡然出现在了蒋明义的背后! 几乎是贴着蒋明义站在那里的! 蒋明义浑身一抖,悚然往前腾挪几步,进的洞来,然后迅速扭头喝道:“是谁!” 我们脸色也一起大变,有人来此,我们竟然谁也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木堂之主 (推荐票加更) 这是一个相貌极其英俊的男人。 中年,无须。 阔额隐颧,美人尖,面如冠玉,棋子耳,浓眉大眼,孤峰鼻,唇红齿白,仰月口,长身玉立,仙鹤腿,肩宽腰细,绿长袍。 他一站在那里,便让人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甚至还能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好感来。 尤为令人惊奇的是,这人身边竟环绕着一众色彩斑斓的花蝴蝶! 那蝴蝶每一只都有手掌大小,前后左右上下数量足有百余只,颜色之艳丽,姿态之美妙,令人目弛神摇! 他的相貌,我看在眼中,觉得依稀有那么几分熟悉,却又想不起来熟悉在哪里,似乎是见过,但是又确定自己没有见过。 杜故看见此人,俯身跪拜,五体投地,道:“堂主!” 堂主? 杜故是木堂的人! 这是木堂的堂主? 我脸色倏变,池农、邵薇也是一阵愕然! 就连一直趴在我肩膀上的波波,也突然惊慌失措地钻回我的衣服口袋里,再也不出来了。 潇潇从空中落下来,重新回到邵薇的怀中,缩着脑袋,一动也不敢动! 此人威势之厉害,当真是不可小觑! 这就是异五行木堂的堂主! 五大堂口之中,最具实力的人物之一! 他居然能够亲身驾临此处! 我们的面子当真是不小,可这也说明我们的运气真是差到了极点! 就冲他刚才神出鬼没的本事,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蒋明义刚才也没有发现他骤然出现在自己身后,孰高孰低,自然不言而喻。 怪不得食人蚁被蒋明义全部消灭之后,杜故还一直都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原来他是有恃无恐! 那中年男人目光缓缓扫过我们诸人,然后淡然道:“我是杨天。” 高队长冷冷道:“你是这个杜故的同伙?” 高队长身后,一众特警都举起了枪,对准了杨天。 杨天微微一笑,俊逸非凡,他道:“看见我身边的蝴蝶了吗?它们每一只都很漂亮,远比这世上其他的蝴蝶更要漂亮,但是,越是漂亮的东西,就越能害人。就好像最美的蘑菇,永远都是最毒的蘑菇;就好像最绚烂的蛇,永远都是最毒的蛇。它们也如此。我用逝者的灵魂饲喂它们,它们每一只都具备非凡的灵性,我用木堂的毒来饲喂它们,它们每一只都具备天下无双的毒。如果它在你们谁的身上停留哪怕一个呼吸的时间,就算是张池农先生在此,也无法再让你们睁开眼睛。对不对,张先生?” 池农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它们确实是我平生所见过的最毒的东西,单单是看一眼,就觉得不舒服。” “咚!” 一声闷响,我们急忙循声望去的时候,只见郑景山翻着白眼摔倒在地上。 杨天笑道:“忘了对诸位说明,这些花蝴蝶,不能多看,道行若是不够,功力若是不深,看的时间若是太久,轻者晕眩,重者失魂丧魄,命归杳杳……” 众人听见这话,无不大惊失色,高队长等人本来是怔怔地看着那些花蝴蝶,此时此刻全都移开了目光! 饶是如此,片刻间,又有几声“咚”、“咚”、“咚”的闷响此起彼伏,一半的警员已经晕眩在地上。 “你把这些毒蝴蝶给弄走!”高队长喝道:“否则我们开枪了!” “这可不行。”杨天道:“它们要保护我的命。” “你要是不把它们给弄走,我现在就开枪要你的命!” “如果你开枪,且不说能不能打到我,单说我死了以后,你们怎么办?”杨天悠悠道:“这些花蝴蝶,只听我一人的号令,这世上,也只有我一人能掌控得了它们,我若是死了,便再也没人能制得住它们,它们见人必杀!颍上蒋家的家主蒋明义先生既然在此处,您的御灵术举世无双,请问,我说的话,有无夸大其词的地方?” “没有。”蒋明义摇了摇头,道:“你的这些花蝴蝶,每一只的三魂之力都异常强大,而且似乎还跟你有某种关联,不是他人能控制得了的。” “诚哉斯言!”杨天笑谓蒋明义道:“蒋先生,您是这里所有人中本事最高的一位,请问您是我的对手吗?” 蒋明义道:“我回去之后,再练五年,出来可以与你争雄。” 蒋明义这话的意思就很明显了,绝非敌手。 “好。”杨天道:“蒋先生真是实诚君子,我也从来都不会为难实诚君子。” 说完这句话,杨天的目光便从蒋明义身上移开,转而向我。 “你就是陈铮?” “我是。” 杨天注视我了片刻,目光又移向我怀里的郑蓉蓉--我已经抱了很久了,即便是筑基已成的我,此时此刻也感到有些吃力,但是我仍然不舍得把她放下,她在我怀里,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为什么会是你呢?”杨天摇了摇头,道:“我时时在脑海里想象,你会是个怎么样的人,但我从来都没有想象出一个跟你当前面目有三分相似的人!你不像是本事通天的人,你也不像是容貌无双的人,你也不像是智计近妖的人……你反而像是个天生不全的人……” 这话的意思就是我长得不是特别英俊,本事不高,智谋也不出众……我听了一肚子气,忍不住打断他道:“我是什么样的人,管你什么事情!你没事想我长什么样子干什么?你认识我吗?” “缘悭一面而已,今天也补上了。”杨天道:“我一直都想见你,当柳儿告诉我的时候,我便对你异常好奇了。” “柳儿?”我吃了一惊,道:“杨柳?” “不错。” “你……”我愣了片刻,迟疑道:“你是她的父亲?” “对。”杨天道:“杨柳就是我的女儿,唯一的女儿,也是我唯一的孩子。” 这一刻,我恍然大悟! 怪不得杨柳小小年纪,就有那么大的本事! 怪不得她小小年纪,就在木堂有那么高的地位! 怪不得她跟异五行其他四个堂口都联系紧密! 怪不得我刚才看见杨天的时候,会觉得他的相貌有那么一丝丝熟悉! 现在看来,他的眼睛,他的嘴唇,他的美人尖,和杨柳几乎是一模一样! 也怪不得杨天身为木堂的堂主,会亲自现身来到此处,他是为了自己的女儿。 杨柳应该是把自己的事情给她的父亲说了吧? 她失身了。 杨天是来杀我的? 我的心中不由得有一丝尴尬,也有一丝愧疚,我道:“对不起,我也不是故意的。” “你跟他说对不起干什么?”池农道:“你才是受害者!你是被迫的!” “扑哧!” 邵薇在一旁居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蒋明义瞪着邵薇道:“你是什么毛病?这时候还笑得出来?” 邵薇歉然地看了我一眼。 杨天却道:“你们想错了,不是那件事。是阴沉木棺。” “啊?”我陡然一愣,道:“阴沉木棺?” “白金封印,阴沉木棺,居然是被你给打开的。”杨天摇了摇头,道:“所以我很好奇。” 我忍不住道:“那个棺材究竟怎么了?打开它又怎么了?” “那个阴沉木棺不是一般人能打开的,就连我也不能。”杨天道:“可是你却轻而易举地打开了。甚至还有一股绿气的木之气钻到了你的体内。” 我呆了呆,然后呐呐道:“那……那应该是巧合吧?” “唉……”杨天叹了一口气,道:“算是巧合,也算是天意。” 我道:“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 杨天道:“那股木之气对我们木堂的人,在某种特殊的情境下,有致命的吸引力!若非是那股木之气,柳儿又怎么会跟你……” 杨天不说话了,但是我们谁都明白他的意思。 要不是我打开了那阴沉木棺,要不是有一股木之气钻到我的身体里,杨柳也不会对我那样。 我原本一直以为她那样是因为波波咬了她一口,而波波的毒素里面有类似催情药的成分,所以她才对我那样。 现在看来,竟然是阴沉木棺的缘故! “陈铮。”杨天道:“我虽然对你很好奇,但是我并不想亲自来见你。” 我看着杨天,只见他目光阴寒道:“因为你还不够格。我想要的是,他们把你的尸体带回去,可是就连这点小事,他们都做不好,所以我只好亲自来了。来取你的命!”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堂主之威 众人都是脸色一变,我稍稍愠怒道:“你为什么也要我的命?杨柳先前就一直要杀我,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明白究竟是为什么,今天,你给我个理由吧!” 杨天淡然道:“就因为你打开了那口阴沉木棺。” 我道:“然后呢?” “没有然后。”杨天道:“谁打开了阴沉木棺,谁就该死!” 杨天这句话说完,在场众人都是面有怒色。 “好一个木堂的堂主!”蒋明义冷笑道:“这一副蛮不讲理、莫名其妙的态度摆出来,果然是好威风啊!” 邵薇也把手摸向了腰囊,准备随时开战。 池农面色阴沉,药粉,应该也已经准备好。 我缓缓把郑蓉蓉放在地上,心中暗道:“蓉蓉,对不起了,生死关头,众人都有性命之忧,这些事情都是因我而起,我必须要出一份力了。” 放下了蓉蓉,我站起身子,松散了松散筋骨,手伸向口袋,将皂白相笔握在手中,也做好了打斗的准备。 杨天这个人本事太高了,必须要竭尽全力应付! 我稍稍平息了一下心情,盯着杨天,道:“杨先生,我知道你厉害,可就算是厉害的人要杀人,也该让被杀的人,死的明明白白吧?” “我们明白就可以了。”杨天道:“至于你,无所谓,这本来也与你无关。” “要我死,还说与我无关?好好好!”我怒极反笑,道:“杨天,你真是和你的女儿一个秉性!” “我们父女,当然是一样的秉性。”杨天微微一哂,道:“陈铮,把东西拿出来吧。” “什么东西?”我略一怔,继而醒悟道:“《义山公录》和神相令?” 杨天颔首道:“当然,杜故几次向你讨要,你不一直没有给他吗,现在我来了,你给我吧。” 杨天说话的语气就像是《义山公录》和神相令都是他的东西,而被我拿走了,他现在要索要回去,物归原主似的。 这不但让我生气了,邵薇也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池农的鼻子都快气歪了。 “哈哈!”我冷笑道:“你要我的命,还想要我给你东西?” “给了我我想要的东西,我便只要你的命。”杨天道:“否则,在场的所有人,一个都活不了。凭你现在的本事,没有资格跟我讨价还价。” 我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我确实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杨天!”邵薇突然喊道:“你不能对归尘哥这样!” “哦?”杨天笑道:“为什么?” “因为……因为……”邵薇的脸先是一红,我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果不其然,只听她接着说道:“因为归尘哥和杨柳那个了!他们现在是夫妻!你就是他的岳父!岳父是不能杀女婿的。” 我…… 我很想扭头撞死在山壁上。 蒋明义和池农也傻眼了,他们看看邵薇,再看看我,然后又看看杨天,那表情,也不知道是想笑,还是想哭。 高队长等一干警员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我还听见有人小声议论道:“这是老丈人要杀女婿?” “废话!你没看见那个陈铮对那个郑蓉蓉那个样子吗?出轨了!” “哦!怪不得老丈人说话这么狠!” “……” 杨天也是被邵薇的话说的一愣,但很快,神色就又恢复正常,道:“有过肌肤之亲便算是夫妻了吗?笑话!” “可,可……”邵薇急道:“杨柳要是不做归尘哥的妻子,以后她怎么见人?” “小姑娘,你真可爱。”杨天道:“这就不劳你操心了。陈铮,充其量是我女儿的一个男宠罢了,想做我的女婿,呵呵……” “男宠?” 这两个字钻进我耳朵里的时候,一股血气猛然上涌,脑子里嗡的一声响,我浑身都颤抖起来了。 “杨天!”蒋明义道:“你厉害,但是我们人多,非要生死相斗,胜负也未可知吧?” “是么?”杨天道:“实力,绝非靠数量就能弥补的。就好像婴儿对阵成年人,十个也不是对手吧?” “那就让你看看我们这些婴儿的厉害!” 士可杀,不可辱,更不可一再羞辱! 我再也忍不住了,喊了一声,便冲了出去,杨天实在是欺人太甚! 我摸出皂白相笔,正准备放出金牙线,就在此时,却有两只手一起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在后面猛然抓住了我,将我拉的脚步一滞。 我扭头的时候,只见池农和邵薇都已经上前。 邵薇道:“归尘哥,稍安勿躁。” 池农也道:“铮子不要急,先让我来试试木堂之主的厉害!” 喊声中,池农长身一躬,立时便像离弦的箭一样,朝杨天疾驰而去! 邵薇抖着压鬼钱也急速向前,虽然是袭击打斗,但身姿依旧是分外婀娜动人。 我知道池农和邵薇是担心我,我的实力也确实是这所有人中最差劲的一个,在我动的时候,杨天根本就不屑一顾。 可是池农和邵薇出手了,杨天还是动也不动,环绕在其周身的花蝴蝶,已有六只离群而出,分作两队,每队三只,分别迎上池农和邵薇! “微末蝇昆,也放光彩!” 池农冷笑一声,右手刷的挥出,一片白色药粉恍如一道白光,横向绽开,瞬间便包裹了那三只花蝴蝶。 邵薇却是没有吭声,劈手一挥,三根竹签破空而出,径直刺向奔赴其身的三只花蝴蝶。 “池农,退后!” 蒋明义忽然喝了一声,身形倏忽而前,池农一怔,然后才发现那三只被他的药粉包裹住的花蝴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竟然已经突破了他药效的封锁,而且颜色变得更加绚烂,速度也变得更快,分作上、中、下三路,包抄袭向池农! 那些花蝴蝶竟然不怕池农的药! 不但不怕,似乎还把池农的药力给吸收了! 否则,它们的颜色绝不可能在一瞬间变得更加绚烂! 池农已经愣住了! 再做反应似乎已来不及。 好在蒋明义的速度奇快,提醒声中,猿臂轻探,已经抓住池农的肩膀,奋力往后一拉,将池农抛在了空中! 池农在空中一折身,轻飘飘的落在地上,毫发无损,而那三只花蝴蝶却冲向了蒋明义! 邵薇那边,三根竹签打出,三只花蝴蝶却都鬼魅般闪开,竹签竟然根根落空! 但邵薇的本事毕竟在池农之上,见此变故,也不慌张,后退中,压鬼钱铿然作响,三只花蝴蝶被那铜钱撞击之音一震,都是猛然一滞,邵薇趁隙又打出三枚蓍草,终于将三只花蝴蝶刺落在地! 而蒋明义双手伸出,十指箕张,两眼圆整,直勾勾地盯着袭向自己的那三只花蝴蝶,动也未动,就像定格了一样! 谁也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眼看三只花蝴蝶就要贴上蒋明义的身子! 花蝴蝶的毒性,我们先前都已经见识过了。 连多看几眼,都会晕眩,杨天更是说粘上非死即重伤! 蒋明义这是要干什么? “喝!” 就在三只花蝴蝶距离蒋明义的身子还有一指之距离的时候,蒋明义蓦然一声大喝,刹那间,我脑中泛起一阵翁响,精神在这一刻竟然有些虚空! “啪、啪、啪!” 三声轻微的爆破音几乎在同时响起。 那三只花蝴蝶一起化为齑粉,簌簌落地。 “咚!” “咚!” “……” 一连串的闷响也接二连三、此起彼伏。 潇潇落在地上,高队长等人更是纷纷晕倒,不省人事。 就连刚才被蛇咬中,受了蛇毒侵袭的杜故,也瘫倒在地,虽然还有几丝意识,却没能再爬起来。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相笔、金牙线 杨天赞叹道:“不愧是蒋家族长,三魂之力的修为恐怕已经在无为境了。这三魂之力的攻击,非同小可啊。” “惭愧,惭愧。”蒋明义嘿然一笑,道:“御灵术不可无魂力,但我的魂力境界跟你近乎大圆满境的修为比起来,还差一截呢。” “已经很难得了。”杨天笑道:“比我想象中的厉害,说起来,咱们还是仇人呢。我们杨家本属昔年的御灵世家木家,后来我木家老祖被你们蒋家老祖所杀,木家群龙无首而内讧,我们这一支便分离出来,木易而为杨。” “原来如此!”蒋明义道:“你的本事可是比木赐要高。但你的女儿不如木赐的女儿。” “你们都在神相陈元方跟前,近水楼台先得月。”杨天道:“经过他的指点,在修行一途上,实在是占了很大的便宜。” 蒋明义道:“你怕陈元方吗?” “怕!”杨天点点头道:“昔年,陈元方以弱冠之年入相,数年间练就五大目法,修成两大极气,三魂之力超越大圆满境,突破至混沌!堪破《神相天书》,一举而成神相!平生与人征战,几乎无一败绩,就连名垂术界五十余年的南火太虚子、威震东南亚的南洋痋王阿南达、日本忍界第一影忍武藏三太夫、柳生家族新阴流剑技第一传人柳生左右卫门、术界第一邪教血金乌之宫宫主血玲珑全都败在他的手上,甚至连身居庙堂之高的五大队和九大队都一败涂地,原五大队总首领邵如昕被迫流亡,后首领陈弘生及九大队总首领浑天成齐齐毙命!真可谓是群邪束手,术界同尊,风头一时无两,江湖谁人敢共!?对于这样的英雄,我怎么会不怕?” “你是怕。”蒋明义道:“刚才你那姓杜的手下问我,神相陈元方在不在附近,怕是替你问的吧?一听说元方不在,你就敢出来了。” “对。”杨天轻轻一笑,道:“我生性谨慎,从不冒险。上一年,土堂在陈家村一连折损了一个大师,一个先生,十余名弟子,据传是神相陈元方冲出江湖所为,我们异五行五个堂口可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啊,这一年,谁也没敢弄出来大动静,我们到处明察暗访,直到一年过后,才弄清楚原来神相收了个义弟,要让他这个义弟接管他的衣钵,做他的传人,我们才又放心了,才敢出来了。”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自从玉珠事了,一年间,我和德叔游历江湖,都没有再跟异五行想接触,原来他们是怕我义兄重出江湖了。 只听蒋明义道:“你既然知道陈铮是元方的义弟,你还敢杀他?还敢夺他的书,夺他的令牌?” “之所以敢,是因为确定了陈元方不会长久出来。”杨天笑道:“只要他出来的时候,我们躲着,他又能怎么样?” 蒋明义道:“你就不怕你嘚瑟的时候,恰恰碰上他出来?” “术界中人,最应该学会的就是,尽人事,听天命。”杨天道:“我自己做到足够小心了,就不怕遇上陈元方,就算是遇上了,那也只能说明我的命不好,天要亡我,既然天要亡我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蒋明义叹息道:“你倒真是个绝人!” “多谢夸奖!”杨天轻轻一笑,道:“接下来,咱们就不必啰嗦,也不必客气了--” 杨天的话还没有说完,却突然不说了。 他的目光直勾勾地看向了我。 不但是他,蒋明义也惊诧地凝视着我。 先前那六只被蒋明义和邵薇击溃的花蝴蝶,死后都化作飞灰,却又都散发出一股青黑色的气,袅袅而起! 五行之气--木之气! 这些气,毫无例外,全都朝我而来,一道道,从我掌中劳宫穴而入,缓缓积存于我体内! 一阵温暖中又带着些许凉意的气流,渐渐行转至周身血脉,与我体内原本存在的气,合而为一! 杨天和蒋明义就是被这种情形给吸引了! 池农和邵薇都见识过,已经不觉得异样。 但我却是吃惊不小--我没有想到,这些花蝴蝶居然是被杨天用木死鬼给喂大的! 不然它们死了以后,绝不会散发出含有木属性的戾气、祟气。 怪不得杨天说他养的这些花蝴蝶都是以灵魂饲喂,都具有灵性,也怪不得这些花蝴蝶的毒性会如此之烈! 木死鬼多是因毒物致死的人阴怨不服而幻化所成,再被这些花蝴蝶吸收,量变产生质变,毒性之强烈,不言而喻! “没想到,没想到。”杨天盯着我,缓缓摇了摇头,道:“你竟是个天生异禀的体质,怪不得会是你打开了阴沉木棺,也怪不得陈元方会选你做他的义弟,你果然有常人所不及之处,是我看走眼了。假以时日,你就是下一个陈元方啊。” “杨天!”蒋明义道:“我劝你改邪归正吧!你不是羡慕我们近水楼台先得月吗?只要你改邪归正,我带你去见陈元方!凭你的资质,凭你的本事,跟着元方修行悟道,将来的成就,不可揣度!这陈铮,你也眼看是个好材料,他又与你的女儿有了肌肤之亲,不如你成全他们两个,让一个有可能成为新一代神相的人做你女婿,岂不是大妙!” “哈哈!”杨天仰面大笑道:“蒋先生这番话说的我可是怦然心动啊!只可惜,杨某人有自知之明,道不同,不相为谋!陈铮,书和神相令,你交还是不交?” “不交!”我还没有说话,池农已经喊道:“让你这坏人拿了令牌,是术界天大的祸害,你杀了我们吧!” “好汉子。”杨天点点头,道:“花蝴蝶,去吧。” 杨天一挥手,轻轻的,毫无章法,就像是那么随手一摆,半数的花蝴蝶便从杨天身边飞走,朝我们蜂拥而来! 蒋明义正要上前,杨天却一个移形换影,鬼魅般欺近蒋明义的跟前,笑道:“你的对手是我,咱们玩两招吧?” 蒋明义吃惊之余,也只能好整以暇,抖擞精神来对付杨天! 那一众花蝴蝶,分作三处,分别朝我、邵薇和池农而来! 池农这次不敢再用药粉了,因为药粉对这些花蝴蝶来说,根本就没有效用! 他直接拿出来了一把寒芒闪动的银针,大大小小,长长短短,全都攥在手指之间! 这些花蝴蝶可是沾着就毙命的东西,他们不敢大意,我更是不敢! 我立即抽出了皂白相笔,按动笔杆子末端的圆柱凸物,但听得一声“咔”的轻响,我再挥动相笔,那狼毫笔尾,在空中划到一道白光,飞了出去! 藏于笔杆之中的金牙线,也泛着点点金芒,像飞沙一样,在空中散落开来! 几只花蝴蝶不知死活,急冲冲而来,却不妨那金牙线在空中倏忽一抖,恍如一道流光迸现,拦腰一斩,四只花蝴蝶立时便分作两半,簌簌落地,化作粉尘! 好华彩! 我在心中暗赞一声,欢喜无限,这金牙线果然是灵性非凡! 杨天在那边也是“咦”了一声,竟然舍了蒋明义,飞身而来我这边。 蒋明义的本事比着杨天,尚差着一截,哪里拦得住杨天,只一闪念间,杨天便到了我的跟前。 “好东西,借我来看看。”杨天伸手就向我的相笔抓来! 我一咬牙,心中暗道一声:“好!既然你不知死活,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将金牙线一抖,就朝着杨天的胳膊缠去! 只要被缠上,杨天的胳膊就断了! 正文 第一零四章 命垂一线 眼看这金牙线就要缠上杨天的胳膊,杨天却似猛然间醒悟了一样,神情骤然严肃庄重,眉头稍稍一皱,胳膊倏而转向,肘往外翻,竟然硬生生将胳膊反扭,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从金牙线绕成的圈子里逃了出去! 我心中暗道一声:“可惜!” 杨天身形一晃,早在三步开外,他盯着那金牙线,又看看我,道:“好厉害的东西!这线这么细,居然还能有齿,这其中的戾气惊人!乍一看,倒像是我们异五行金堂的武器。” “我呸!”蒋明义已经赶了过来,啐了一口,道:“你是有眼不识泰山!这是皂白相笔,内中含有金牙线,当年由睢阳墨家家主亲自打造,陈汉生陈老爷子拿着它行遍江湖,诛戮群邪,拿你们邪教的武器跟它相提并论,也配?” “哦!”杨天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这般厉害。只不过这好东西,在陈铮这样的人手上,恐怕是有些可惜了,不如给我,我拿了去送给金堂的金满堂,让他欠我一个大人情,岂不是好?” 我冷冷道:“杨天,这世界上的东西,是不是只要你看上眼了,都要去抢?” “世上之物,本来就归强者所有。”杨天笑了笑,道:“这是亘古以来经久不变的逻辑,好东西让弱者拿在手里,既不能物尽其用,也不能得到很好的保护,那是暴殄天物。” 我骂道:“强盗逻辑!” “随你怎么想,花蝴蝶,去!” 杨天一声轻喝,十只花蝴蝶一起朝我飞了过来! 直到此时,他的身边,才算是没了花蝴蝶--全都派了出来。 蒋明义立时横在我身前,想要替我挡着,用御灵术中的魂力运用技巧,如前所使,击溃花蝴蝶! 可惜杨天不给他这个机会,挥手一拍,掌风已到蒋明义额前,蒋明义急转身化解,杨天的眼神一飘,径直与蒋明义四目相对,刹那间,蒋明义脸色倏忽而变,杨天却笑了,口中轻喝一声:“破!” 蒋明义立即神经质般的晃了晃脑袋,随即又骂了声:“去你妈拉个巴子的!老子跟你拼了!” 我知道他们是在用三魂之力对抗,可是接下来,我已经无暇顾及他们两人的拼斗,因为那十只花蝴蝶已经将我团团围拢! 我左手挥动掌力,将靠的太近的花蝴蝶给逼退,右手舞动皂白相笔,用金牙线寻隙剿杀。 左右支绌,艰难作战,感觉过去了许久,也不过是三只花蝴蝶被我斩杀。 我偷眼看向池农和邵薇那边,池农手里攥着的一把银针,已经有半数发黑了,乌黑如墨的那种,池农本身的脸色却苍白异常,可他身边的花蝴蝶,仍然有五六只之多,眼见是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邵薇那边的情况还好点,竹签、蓍草、茶叶、压鬼钱被她轮番使用,邵家的茶叶最能破毒物,已经被邵薇使用的散落一地,蓍草估计也为数不多了,系着压鬼钱的红色毛线此时此刻也有些发黑,甚至有几枚铜钱上已经出现裂口,估计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崩断! 这杨天的花蝴蝶可真是凶悍! 照这个程度下去,要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就会全军覆没! 还有成哥,成哥被四个堂口的副堂主所困,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就这稍稍的一分神,一只花蝴蝶鬼魅般欺近眼前,几乎要贴到我的脸上!仓促之下,我再用金牙线斩杀已来不及,当下急中生智,狠命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了出去,打在那花蝴蝶身上,那花蝴蝶登时飞不动了,扑簌簌缓缓坠地。 我这一下歪打正着,登时大喜,叫道:“邵薇、农哥,这些花蝴蝶怕血!” “被你发现了。” 我刚喊完那句话,就觉得眼前一道绿影晃过,顷刻间便多了一个人! 我急忙后退,那人却紧随而进,一前一后,一步之间,我的手上早传来一股大力,铁箍般死死攥着我握相笔的手,我心下着慌,惊愕去看时,却见杨天笑吟吟地看着我道:“花蝴蝶怕血,我可不怕。” “你……”我急忙去看蒋明义,只见蒋明义已经倒在了地上,双目微闭,面色如纸,嘴唇青白,一动不动! 我大骇道:“你,你把蒋明义怎么了?” “没怎么。”杨天猛地一捏,“咔嚓”一声响,我的手骨登时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仿佛是碎了一样! 原本死死地抓住相笔,此时此刻也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杨天轻轻取过相笔,拿在手中,笑道:“好东西,归我了。” 他这句话还未说完,那金牙线忽的在空中一转,金光闪烁,兜成一个大圈,割向杨天的脖子! 杨天大吃一惊,急忙挥手,同时脖颈后缩,头低垂,堪堪躲过那金牙线的倒戈一击,但头皮上的头发竟被割去了一大丛,几乎露出了头顶上的头皮,像极了那些秃顶的中年男人,端的是狼狈异常! “金克木啊杨天,你这是自讨苦吃!”我不由得“哈哈”大笑,既是解气,又是讽刺。 杨天一摸头皮,脸色登时变得极为难看,恨恨道:“好一个皂白相笔,好一条金牙线!如此有灵性,还想克了我这个木,哈哈!今日我杨天不制服了你,便不做木堂之主!” 喊声中,那金牙线早又在空中兜了一圈,发出一阵嗤嗤仿佛蚊虫闪动翅膀的响声,呼啸着朝杨天的脖子缠去! 杨天这次倒是不动了,他两眼圆整,直勾勾盯着那金牙线,眼看金牙线距离他的脖子只剩下半尺的距离时,他才猛然大喝一声:“破!” 这一声,震得我两耳鼓鸣,脑海中一片虚无,半天才反应过来,再看那金牙线,已经软绵绵的垂了下去,就好像煮熟的面条一样。 我大吃一惊,这金牙线是被杨天的三魂之力给震慑住了! 杨天看着我,冷哼一声,道:“还有什么手段,一起拿出来!” 我一咬牙,从腰间取下青木葫芦,拧开盖子,猛喝一口,然后“噗”的朝杨天喷去! 杨天早有防备,一闪身,便到了我的身后,手已经捏住我的脖子,道:“你就这样的本事?雕虫小技!书和神相令速速拿来!” 我挣扎了一下,脖子上立即更痛,我只好不动,嘴里道:“不拿!” 杨天道:“不拿,这里的人都要死!” 我冷笑道:“我给了你,我们也是个死!” “呵呵……”杨天道:“书可能不在你的身上,但是神相令是个小铁牌子,你不会不随身携带吧?” 说着,杨天伸手在我身上摸了起来。 我又惊又怒又怕,神相令那可真是在我的身上! 我大叫道:“杨天,你不要脸!你一个大男人,在我身上摸来摸去,干什么!” “闭嘴!” 杨天手上又加了劲儿,我的喉咙一阵压迫,登时喊不出来了。 “找到了!” 杨天突然喜道:“果然在你身上!” 他的手也松开了,我急忙回头看时,只见他正拿着神相令,满脸欢笑! “老子跟你拼了!” 我喊了一声:“邵薇、农哥,你们赶紧走,不要管我了!” 喊声中,我合身扑到了杨天身前,抱着杨天的胳膊,一口咬了下去! “不知死活的东西!”杨天怒道:“那我就成全了你!” 杨天的手掌高高抬起,眼看就要在我天灵盖上落下! 我命休矣! “住手!”一声厉喝陡然响起,划破了这令人心悸的死亡恐怖。 正文 第一零五章 晴天霹雳 杨天听见了这声音,手不由得一颤,竟然停住了。 我听见这声音,也不由得一惊。 我知道杨天停手,绝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这声音,他不得不在意。 这声音的主人已经进来了--杨柳! “都给我死开!” 杨柳一挥手,围困池农和邵薇的那几只花蝴蝶纷纷落地,化作飞灰。 池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起了粗气,道:“杨柳,杨姑娘,你比你老子好。” 邵薇也松了一口气。 只有蒋明义,还在地上翻着白眼犯晕。 这一次的杨柳,没有再穿绿色的连衣长裙--她上身穿着一件收腰的白色体恤,下面搭着一件粉红色的碎花长裙,露着小半截的白皙小腿,修长圆润。 她那浓密乌黑的长发,用一根蓝色的丝绳简单的扎拢,歪着垂在左肩膀,一张娇嫩无暇、圆如满月的脸,一双明媚而略带邪魅的眼,俊秀的鼻子,红润的嘴唇,颀长的身子和挺翘的臀部,无不散发出成熟而诱人的韵味。 杨天放下了手,瞪着杨柳,道:“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杨柳道:“你为什么要派人看着我!不让我自由行动?” “为什么?”杨天冷冷道:“为了不让你胡闹!你坏了我多少大事!” 杨柳撅着嘴道:“我怎么胡闹了?” “你还没有胡闹?”杨天怒道:“是谁给你的权力,让你去挖掘阴沉木棺?” 杨柳撇了撇嘴,把头扭过一旁,道:“谁让你们让我知道阴沉木棺的消息!” 杨天道:“那是你偷听的!” 杨柳道:“那也是因为你们说话不注意!” 杨天道:“那你听了就可以去挖?” 杨柳道:“你们不去挖,难道还不让我去?你们也没说不让我去挖,也没说让我去挖。我去挖了,又有什么错?” “你,你……”杨天说不过自己的女儿,被噎的半天憋不出来一句话,过去了良久才恨恨道:“你坏了我的大事!” 杨柳仿佛是杨天的克星,刚才一直温文尔雅,从容不迫与我们对敌的他,现如今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神情不但不从容,反而显得有些焦躁。 “也没坏你什么大事!”杨柳道:“阴沉木棺打开了,我在里面也没发现有什么好东西。” “木之气!”杨天怒道:“那是多少年的木之气,全没了!全被这个小子给放跑了!” 杨天满脸怒气的指着我。 “要不是他,那阴沉木棺也打不开。”杨柳道:“你就算知道那阴沉木棺里有那么多的木之气,你打不开,你也用不了!” “废话!”杨天道:“终有一天能打开,终有一天能为我所用!” 杨柳道:“怕是到了那一天,你早老死了!” “你这个不孝的东西!”杨天几乎要跳起来,然后忽然又像是发现了一件什么新鲜的事儿,他盯着杨柳上看下看,眼睛越瞪越圆,手指头也不知不觉伸了出去,指着杨柳,道:“你,你怎么换了衣服?” “什么怎么换了衣服?”杨柳道:“我难道还不能换衣服?” 杨天道:“你为什么不穿绿衣服?” “撕了!”杨柳看了看我,道:“被他给撕碎了!” “我……”我张了张嘴,这可真是倒打一钯啊,但是想到刚才杨柳出现喝止了她老爹动手,也算是救了我一命,污蔑我就污蔑吧。 杨天“哼”了一声,说:“我知道!你又不是只有一件绿色的衣服!既然身为木堂的人,就该穿本堂属色的衣服!” 杨柳道:“那我不想做木堂的人了,好不好?”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杨柳一点也不怕杨天。 杨天恶狠狠地瞪着杨柳,看样子是要把她给吃了,但是只过了片刻时间,杨天便垂头丧气地叹息一声,道:“好,你敢,你什么都敢!” “你走吧。”杨柳道:“头发都秃顶了,就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杨天脸上一红,道:“还轮不到你指挥我!我走了,你干什么?” “我用不着什么事情都跟你通报吧?”杨柳道:“你走不走?” “不走!” 这父女俩的谈话,我简直要听晕了--俩人都像是小孩子! 只听杨柳道:“你已经抢了人家的神相令,你还不走,干什么?” 杨天道:“还有《义山公录》!” “他身上没有!”杨柳道:“那天他把衣服脱光了,也没见有什么书掉出来。” “少给我提那件事!”杨天道:“没有在身上,那就是在别的地方!” “他死也不会告诉你的。” “那我就杀了他!”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杨天说着,一伸手,又朝我抓来,我往后闪身一躲,杨天“咦”了一声,道:“躲得过去吗?你!” 杨天赶上来两步,将我的去路彻底封死,然后又要抓我,杨柳却突然向前,横身挡住杨天的手,道:“你再这样,我跟你动手了!” “你!”杨天气的几乎跳脚,道:“你,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要杀他吗?” “那也是我杀,不是你杀!”杨柳道:“我要杀的人,只能是我杀!关你什么事?” “那你现在就杀了他!” “我现在没心情!”杨柳道:“得等到你走了,我才有心情!” “你就作罢!”杨天恨恨道:“死妮子,今天我杀定他了!你敢跟你老子动手,老子就敢废了你的道行!” “你废了我,我就成残疾了!” “你成了残疾,我养着你!” 杨柳一愣,然后嘴一张,“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越哭声音越大,眼泪像暴雨倾盆一样往下直掉,还跺着脚,喊道:“呜呜……你不疼我,你不疼我!我不是你亲生的,我肯定不是你亲生的!呜呜……我不活了!我要去找我妈!你以后自己一个人过吧!呜呜……” 我惊呆了。 池农和邵薇面面相觑,也都惊呆了。 杨柳这说哭就哭的本事,还真是……凶残啊。 杨天却偏偏对杨柳这一手无计可施,着急的手足无措,唉声叹气,喝了半天:“别哭了!” 杨柳哪里管他,还是一个劲儿的哭。 杨天最后暴躁道:“你哭死也不成!今天我必须杀了他!你也知道我是为了谁好!你别不知好歹!” 杨柳道:“你要是为了我好,就听我的!” “听你的是害你!”杨天道:“他打开了阴沉木棺,我不杀他,他就要杀你!你不要自己的命了吗!” 我愣住了。 我要杀杨柳? 我为什么要杀她? 就因为我打开了阴沉木棺? 可是这两件事之间有关系吗? 明明是杨柳一直要杀我! 杨柳却道:“不用你管!” “我是你父亲,我不能不管!”杨天喝道:“你给我闪开!” 喝声中,杨天劈手去抓杨柳的肩膀,杨柳伸手来挡,杨天根本就不在乎,直挺挺一手抓了下去,杨柳的手碰着杨天的胳膊,杨天毫无反应,杨柳自己倒是把手缩了回来。 杨天一把抓住杨柳的肩膀,往后一甩,丢了出去! “臭小子,纳命来!”杨天恶狠狠地伸出手掌! “杨天,你有孙子了!” 杨柳突然一声尖叫,杨天的脸色刷的变了,他愣了一下,然后缓缓扭过头,呓语似的道:“你说什么?我有什么了?” “你有孙子了!”杨柳的脸色说不出来是什么神情,她几乎是一字一顿,道:“我怀孕了!” 啊? 这一声喊,恍如晴天霹雳骤然劈在我头上! 杨柳怀孕了? 那孩子……是我的? 正文 第一零六章 无极子,木道人,木鬼生 我盯着杨柳,她看了没有看我,她正和杨天四目相对,互相瞪视着。 “铮子。” 我听见有人喊了我一声。 回头看时,只见池农朝我竖起了一根大拇指头,嘴里还低声道:“厉害!” 邵薇也一脸兴奋。 我自己脑子里一团浆糊似的,感觉天和地都是转的。 “你怎么知道的?”杨天的脸色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愤怒,还是惊恐,抑或是别的意思,他的语气也完全让人捉摸不透,只听他道:“你没有骗我?” “我为什么要骗你?”杨柳道:“我自己的身子,我当然知道!” 杨天道:“是个男的?” 杨柳道:“男女都一样!” 我听见这话,又快晕了。 杨天的脸上先是挤出了一丝笑意,然后又忽然迸现了一脸怒气,他回头看了看我,道:“是他的?” “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杨柳道:“我只跟过他!” “好,好,好!”杨天盯着我,点点头道:“好小子!我还是看走眼了,真有本事!” 我嘴唇动了动,想要说句“您过奖了”之类的话,但是话到嘴边,想想又不对,于是又咽了回去。 根本没法说话。 杨柳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还不走?” “走啊,当然要走。”杨天道:“做完该做的事情,自然就会走。” 杨柳脸色一变,道:“杨天,你什么意思?你什么事情没有做完?” “没大没小!”杨天道:“我是你父亲,你就这么直呼我的名讳?我没做完什么事情,你难道不清楚?杀陈铮!” 我的心一沉,这个杨天,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池农和邵薇也面面相觑,池农骂道:“这人有病!” 杨柳盯着杨天,怒道:“他是孩子的父亲,你还要杀他?” “他是孩子的父亲,却不是你的丈夫,也不是我的女婿!”杨天道:“他不是因为和你结成了夫妻才有了这个孩子,也不是因为爱慕你才有了这个孩子!你看见了没有?那地上有个女孩儿的尸体!我进来的时候,他一直抱着那个女孩儿,他喜欢的人,不是你,是那个女孩儿!” “他喜欢谁与我无关!”杨柳道:“我只知道他是我孩子的父亲,这就够了!你不能杀他!” “我要是不杀他,他必定杀你!”杨天道:“他要是杀你,你的孩子还会在吗?” “我为什么非要杀她?”我忍不住道:“我为什么要杀杨柳?我自己从来都没有过这个念头!” “终有一天,你会这么做的。”杨天道:“你现在没有这个念头,你将来一定会有,我不会让你有这个机会,更不会让我女儿冒这个险!” “为什么?为什么?”我有些怒不可遏道:“能告诉我原因吗?我为什么有一天会杀杨柳?你先给我个理由!” “因为你打开了阴沉木棺。”杨天盯着我道:“因为那阴沉木棺是杨柳挖出来的,而打开阴沉木棺的人又是你,所以终有一天,你会杀了她,这是命中注定的事情!天意!想要我女儿不死,我就必须杀了你!懂了吗?” “不懂!”我越发糊涂道:“她挖出了阴沉木棺,我打开了阴沉木棺,就这样而已,我就非要杀她?这两件事有什么必要的联系吗?” “有!”杨天道:“事到如今,既然你是那孩子的父亲,我就让你死个明白!那口阴沉木棺是上古时期之锁镇器物。当时,这天下间有一位修为通神、得悟大道的圣人--无极子,无极子有五个徒弟,以五行而分,乃是金道人、木道人、水道人、火道人、土道人。那木道人便是我的先祖,木道人传下一个徒弟,名唤木鬼生,木鬼生跟着我先祖学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艺成之后,连木道人都弹压不住他!他自以为天下无敌,便处处作恶,木道人忍无可忍,便寻遍天下,在西昆仑雪山之下,深挖百尺,掘出了一段阴沉木,亲手凿出了这口棺材!然后又借师兄金道人之力,请出了无极子仙化后留下的白金封皮,耗尽毕生道行,拼了命,将木鬼生锁镇在那阴沉木棺中!” 我听得愣了愣,然后道:“那又怎么样?跟我非要杀杨柳有什么关系?” 杨天道:“木鬼生被锁镇的时候,下了一个诅咒,他诅咒以后必有一日,木道人的后世子孙会将这口棺材找到,而且必定会有无极子的后世子孙会接除那白金封皮,放出他的诅咒!木道人的后世子孙会爱上无极子的后世子孙,而无极子的后世子孙会杀了木道人的后世子孙!” “这……”我愣了许久,然后喃喃道:“你的意思是,我是无极子的后世子孙?” “无极子在未出家的时候,本姓吴,他的后世子孙应该也姓吴。可你姓陈,似乎不是,但你又打开了阴沉木棺,却又像是。”杨天道:“我并不确定,或许是你的祖宗和我一样,也改了姓。” 我心中轰然一声雷响! 我本来不姓陈的。 我本来就姓吴。 这么说来,我竟是远古圣人无极子的后世子孙? 可我为什么生来命这么衰? 无极子能交出五个徒弟,金、木、水、火、土五行,纵横天下,我却五行之气全缺! 为什么? 我想不通。 而现在也根本不是想这些问题的时候,因为我的命都快要保不住了! 我终于知道杨天为什么非要杀我不可了,我也终于知道为什么杨柳看见是我打开阴沉木棺后,会对我那样了,我更知道为什么杨柳一直以来为什么非要杀掉我了。 原因竟然是一个来自远古的诅咒! 只听杨天道:“陈铮,你明白了吧?这诅咒我不能不信,因为它在渐渐应验!这是木鬼生在报复木道人,也在报复无极子留下那锁镇住他的白金封皮!所以,你死了以后,要觉得冤屈的话,你就去地府中找木鬼生对质吧!” “杨柳。”我盯着杨柳道:“既然你知道这个诅咒对你们族人不利,你为什么又非要去找这口棺材呢?” 杨柳扭过头来,看着我,道:“因为家族中还流传着一个说法,那口阴沉木棺中积存着无限的木之气!木家后人,谁要是吸收了那木之气,便能拥有当年和木鬼生一样厉害的道行!可惜那些木之气一部分散掉了,一部分钻进了你的体内,我根本无法吸收。” 我喃喃道:“这么说来,诅咒都是真的了?” 杨柳摇了摇头,道:“那诅咒不是真的。” 杨天怒道:“柳儿,事到如今,你还要自欺欺人?” 杨柳道:“我到现在为止,根本就没有爱上他!这说明那个诅咒不是真的!他姓陈,他叫陈铮,他不姓吴,他不是无极子的后人!他的本事很低,他根本杀不了我!” “你爱不爱他,你自己心里清楚!”杨天道:“他姓陈,不姓吴,可能是他改了姓!我们不是从木姓改成了杨姓吗?他现在的本事很低,可是不代表他将来的本事也很低!他五行全缺,可是他天生了一副能吸收五行之气的身体!假以时日,谁还能对付他?所以,我必杀他!” “杨天!”杨柳一字一顿道:“你听好了--你如果杀了我孩子的父亲,我就杀了你孩子的父亲!” 杨天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黄黑,两眼几乎失神,他喃喃道:“你,你,你的意思是要杀我?” 杨柳道:“你自己想得明白!” 杨天的身子轻微晃动了一下,似乎是已经站不稳了,他盯着杨柳道:“我是你的父亲啊,我疼你胜过疼我自己,你就准备这么对我?” “你如果真的疼我,你就该顺从我的意思,就不该做我不高兴的事情。”杨柳的双眼中留下了泪水,道:“反正,你怎么对他,我就怎么对你!我如果杀了你,我也自杀!” “柳儿啊!”杨天都:“他,他和你之间的感情,充其量,只不过,只不过是一段露水情缘而已啊。” “可我天生只有一根筋。”杨柳道:“我的身子给他了,就什么都给他了,因为我相信,这才是天意!如果天要我死,我就去死!” 正文 第一零七章 麻衣陈弘道 杨柳这一番话说出来,就好像是一枝利箭,直戳我的心窝子,让我耸然动容,让我鼻子发酸,让我喉头堵塞,让我浑身发颤! 就连池农和邵薇,都是热泪盈眶恶。 我看着她那一双看似柔媚却又充满倔强的眼睛,突然感觉,我欠她的情分实在是太多了! 这一刹那,我有种就算是死了也无所谓的心情。 杨天也像是被杨柳的话戳中了心窝,和我不同的是,我是感动,他是受伤。 他的脸色已经不能用失落、愤怒、悲哀、痛苦、无奈等词汇来描述了,因为那是一种复杂到让人感觉他那一张原本英俊的脸是扭曲的! 他的眼圈发红,眼泪缓缓从眼角往下淌,又无声无息地从脸颊滑落,掉在地上。 这让我分外不忍,不管他对我如何,他终究是杨柳的父亲。 作为一个父亲,此时此刻,他是令人怜悯的。 “杨天!”池农突然开口道:“杨柳这样子对陈铮,你觉得陈铮会杀她吗?陈铮是什么样的人?有情有义!一个郑蓉蓉,只是对他好些,只是喜欢他,他就这么对她,你全都看在眼里了,你觉得他还会杀杨柳吗?” 杨天叹了一口气,突然仰面朝上,道:“有一丝的可能也不行!我不会冒任何风险!柳儿,你要是恨我就恨我吧,今天,我非做这事儿不可!” 说话间,杨天突然回头,闪电般挪移至杨柳跟前,伸手连戳,刹那间便将杨柳上中下三路十余处大穴全数封住! 杨天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当我们刚刚反应过来时,杨柳已经是动也不能动了。 池农和邵薇大惊,谁都知道,这是杨天要杀我的前奏! 池农和邵薇立时出手,一左一右,合力袭向杨天。 但他们之间的实力相差实在是太大了,就像是杨天说的那样,这差距绝非是靠数量就可以弥补的。 杨天丝毫没有把池农和邵薇放在眼中,池农临近时,挥手撒出漫天药粉,杨天手掌翻动,在空中只轻轻一笼,那些药粉顷刻间便全都不见踪迹! 几乎是与此同时,邵薇的压鬼钱已经弹到杨天额前,杨天的右手刚刚收掉池农的药粉,左手还在微微垂着,可下一刻,就鬼魅般放在了额前,中指伸出,在邵薇的压鬼钱上铿然一触,只听“咔”的一声响,紧接着便是“当”、“当”两声落地金石相击的清脆声音响起! 压鬼钱崩了! 本来就有一丝裂缝,被杨天用指头一弹,彻底崩断,烂成两截! 邵薇的脸上猛然一阵红潮暗涌,那是血气翻腾的迹象--她已经受了暗伤! 她强行忍住,没有喷出鲜血,但脸上红潮去后,却是一片煞白,看上去令人心惊! “嗖”、“嗖”、“嗖”、“嗖”、“嗖”…… 池农在这一瞬间双手挥出,一把将两手指间所夹的银针悉数挥出! 霎时间,锐器破空之音呼啸而起!空中尽是银光闪动!白芒如梨花暴雨,直奔杨天! 杨天冷笑一声,全然不惧,也根本不躲,仍旧是伸出手,在空中那么轻轻一笼,收回时,空中的银光已经不见,白芒全然消失! 而杨天手中,则多了一把银针,只见他将银针置于掌中,用力一握,然后又朝池农打出,只见一道白光闪电般精准无误地击中池农胸口膻中,池农“哇”的一声,鲜血狂喷,身子往后一倒,直接瘫坐在地上! 一团白银疙瘩“啪”的掉落,发出一道沉闷的响声。 “农哥!” 我惊慌地喊了一声,池农朝我缓缓摇了摇头,示意无碍,但是这一刻,池农面如死灰! 杨天没有下杀手。 他只是在解除众人的战斗力。 这对我们来说,也许是最好的安慰了。 我看看一动不动的杨柳,在心中暗叹一声,死了就死了算了,绝不能再连累邵薇和池农了。 “薇薇!”我道:“住手吧,不打了。” 邵薇却没有理我,她咬着牙,双手连挥,竹签、蓍草铺天盖地而去,杨天就在这看似密不透风的暗器丛中,潇洒来去,径直躲过,一指戳在邵薇肩头,邵薇闷哼一声,胳膊立即垂了下去,杨天又伸出一指点在邵薇腰窝,邵薇的身子立即变得软绵绵的,往后而倒。 杨天抬眼盯着我看,道:“要结束了吧?” 我点点头,道:“你来吧。” “铮子,你这样子,不辜负你义兄的一番苦心吗?” 就在我完全放弃抵抗,一心只求速死的时候,一道厉喝突然从窑洞外传来! 我猛一欢喜,道:“成哥!” 眼前影动,成哥已至! 我惊喜交加道:“成哥,你没事?” 成哥翻了翻白眼,道:“你希望我有事?” 池农坐在地上,也诧异道:“不是,大傻成,他们,他们四个副堂主围攻你,你都没事儿?我们这边,只有一个堂主,你看看,一败涂地,全军覆没!” 成哥道:“我是何等样人,你们岂能跟我相提并论?” 杨天“哼”了一声,道:“没完没了,陈铮,你们到底还有多少帮手,一起出来吧!” “好大的口气啊!”成哥二话不说,身如旋风,朝着杨天裹卷而去,一时间,劲风四起,掌影交错,两人已纠缠在一起! “嘭!” “嘭!” 两声闷响,两道人影倏忽而分,杨天岿然不动,成哥则“蹬”、“蹬”、“蹬”连退数步,才站住了脚步,但是两条胳膊都在簌簌发抖,似乎是想抬也抬不起来了。 杨天冷笑道:“你的本事算是他们这所有人中,除了蒋明义以外,最高的一个。可是仅仅这种程度,绝不可能打败金、水、火、土四堂的副堂主!你有帮手,请他现身吧。” “呵呵……”成哥苦笑一声,朝外喊道:“师父,徒弟玩不转了,您老人家出来吧!” “师父?” 我、池农、邵薇一起大惊失色! 成哥的师父不是陈弘道吗? 我元方义兄的父亲--陈弘道! 他难道也出现了? 正想之际,一个人便出现在了洞中,站在了杨天的对面! 毫无征兆,毫无声息,就像是鬼魅,凭空乍现! 这一刻,我毛骨悚然! 杨天也脸色遽变! 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来人的这一出场,这一亮相,杨天就知道自己绝非对手! 他额上已经有冷汗涔涔而下,道:“阁下是何方高人?” “麻衣陈弘道。”来人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说话短促而简洁,只有五个字--麻衣陈弘道--这五个字,却有石破天惊一样的效果! 因为术界中人,无人不知这五个字! 就好像术界中人,无人不知道“神相陈元方”这五个字一样。 所有正派的术界中人,听到这五个字的时候,都会由衷的赞叹一声,英雄! 所有邪魔外道,听到这五个字的时候,都会大惊失色,落荒而逃! 陈弘道,昔年麻衣陈家“弘”字辈的第一高手,几乎也可算做是天下间的第一高手! 即便是在陈元方成为神相之后,即便是五六十年前的五行六极诵中人重出江湖之后,陈弘道仍然是当世毫无争论的绝顶高手! 他是个传奇! 他一辈子只练一种本事,那便是六相全功! 他将六相全功练至出神入化、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地步! 无论是山、医、命、相、卜哪一脉的高手,用什么玄术来对付他,他都只用六相全功! 以功破术,无双国士! 他的太虚掌力、塌山手、纵扶摇身法、行云拂手法、撕云裂腿法、千闻、万嗅、龙吟等耳、目、口、鼻、身、心六相之功法,早练到了最高境界! 仅仅是一手飞钉绝技,便能令天下间所有门派的暗器黯然失色! 他只教了成哥三天的本事,成哥就远远超越了德叔、池农、陈弘仁、陈弘义等辈,跻身于当世一流高手之列! 他给了成哥几页纸,成哥感悟之后,便修成了五大目法中的夜眼! 就连昔年术界第一邪教血金乌之宫的宫主--寿命几逾两百岁的血玲珑,也对他敬佩有加! 他的本事究竟有多恐怖? 不言而喻! 他是谁? 他就是麻衣陈弘道!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一败涂地 (为 奔奔和小小 打赏玉佩加更!) 陈弘道的年纪看起来只不过四十岁出头的样子,可是他的实际年龄绝非如此! 据说多年以前,他保护我义兄陈元方纵横天下的时候,就已经四十多岁了。 他的模样,可以用相貌堂堂来形容,面目,在男人中属于英俊的那种,国字脸,浓眉大眼,鼻如刀刻,脸颊轮郭分明,线条硬朗,眼窝略有些深,但这丝毫没有造成脸部形容的瑕疵,反而让他整个人的气质看起来都带有一种神秘而深沉的韵味。 他的头发很浓密,很黑,刘海儿有些长,遮住了一小半的额头。 他穿着一身深蓝色的麻料衣服,站得笔直。 他就像是一棵松树,一棵经历了千百年风雨捶打和洗练的松树! “陈叔叔!” 邵薇兴奋地叫了一声。 陈弘道朝她稍稍点了点头,伸手轻轻一弹,并无什么物事飞出,邵薇却从地上一跃而起! 陈弘道又是一挥手,仿佛是闪过一道风,吹向了池农,池农恍惚间动了动身子,然后满脸骇然地站了起来。 他和邵薇的穴道竟然都被解开了! 我惊得目瞪口呆,陈弘道这是隔空解穴啊! 邵薇笑得眼睛都弯了,道:“陈叔叔,实在是没有想到您能来!” 陈弘道没有说话。 他在看杨天。 邵薇也知趣的闭上了嘴。 在陈弘道的周围,空气都仿佛停止了流动。 时间也禁锢在这一刻。 他盯着杨天,一句话也没有说,一个动作也没有做,就那么静静地盯着,无悲无喜,无怒无恶。 就像是在看一个普通人,一个完全与自己无关的普通人一样。 杨天虽然也在那里站着,虽然整个身体也是纹丝不动,但是他却已经无法气定神闲。 我早就看到他额头上渐渐渗出来的细微汗珠。 他的手,有时候似乎是想要握住,有时候又似乎是想要伸开,有时候似乎是想要背在身后,有时候又似乎是想要抱在胸前,有时候,甚至看起来,杨天似乎是不知道该把自己的手放在哪里。 这情形太过于诡异,太过于压抑! 压抑的让人几乎不敢呼吸,压抑的让人觉得完全无法呼吸! 太难熬了! 杨天突然动了! 他终于动了! 他终究是忍耐不住,他的眼睛在猛然间瞪得浑圆! 他身上那件绿色的长衣瞬间暴涨! 就好像是一个气球被突然吹涨! 完全鼓荡起来! “哗!” 一声响,仿佛秋风扫落叶,数不清的花蝴蝶从杨天那绿衣之下奔出,在空中形成了一股绚烂的狂风暴雨! 它们就像是飞蛾,奋不顾身、前仆后继地朝着陈弘道而去! 陈弘道却是大张四字口,“呼”的喷出一口气,还带着一声闷音:“嗡!” 这一声闷音,迎着那些花蝴蝶,就好似一团烈火烧灼飞蛾,只一个照面,那些花蝴蝶,尽数化作灰尘散落风中! 无数墨绿色的祟气升起,都飘到我这边来,钻入我的体内。 “好一个相门的圣口金言!” 杨天双眉紧锁,喝了一声,身子动了! 他的速度极快,快的不可思议,他整个人,在刹那间化成了一道绿光,不,应该是一道绿色的闪电! 就好像这一瞬,他还站在那里,下一瞬,他就消失了,他就出现在了陈弘道跟前! 陈弘道也出手了。 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动! 杨天到了陈弘道的跟前,陈弘道却突然出现在了杨天的背后! 谁也没有看清楚陈弘道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完全无法想象! 杨天刚一动,陈弘道就看穿了他的意图,陈弘道就随机而动,杨天刚到了陈弘道原本所在位置的前方,陈弘道就挪移至了杨天的背后! 只因为这速度实在是快到了极致,以至于我们的肉眼之中,还残留着陈弘道的身影,我们以为他还站在原地,其实那个时候他已经离开了! 肉眼捕捉影响并反应到我们脑海中的速度,并没有陈弘道移动的速度快! 陈弘道的手轻轻地放在了杨天的天灵盖上,那从容自如的态势,就好像他事先很久就已经知道自己该把手放在什么位置上了一样。 杨天面如死灰。 他叹息一声,闭上了眼睛。 陈弘道却放下了手,下一刻,他的人,又出现在杨天面前。 速度,依旧是快的让人无法接受! 我看见成哥眼中已经冒出了崇拜的五体投地的火花,他应该是也想成为像陈弘道那样的绝世高手吧。 “你输了。”陈弘道盯着杨天沉声说道。 杨天点了点头,道:“我输了,输的一败涂地,输的心服口服!” 陈弘道说:“敢认输,就好。” “输在陈弘道的手里,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杨天道:“这在我看来,甚或是一种荣幸。金堂、火堂、水堂、土堂的四个副堂主,恐怕也是败在了你的手里吧?” “不错。”陈弘道没有说话,成哥却傲然说道:“他们四个绑在一起,连我师父的一根手指头也比不过!嘿嘿,实力的差距,可不是靠数量就能弥补的。” “呵呵……”杨天叹息着笑道:“这句话,是我刚才讽刺别人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原封不动的反讽回来了。” “把东西还给他原本的主人吧。”陈弘道看着杨天沉声说道。 “是,是该还给人家。”杨天伸手一抛,皂白相笔和神相令便朝我飞了过来,我伸手接住,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了,还要别人帮忙要回来,这感觉,也挺不好受的。 杨天看着陈弘道,说:“阁下还有什么要取的,请一并吧,只是我这女儿杨柳,平生并无劣迹,而且她还怀有身孕,所以还请阁下高抬贵手。” “你身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我父亲要取的。” 一道暖洋洋的声音响起,窑洞口又闪出一个又瘦又高的人影,飘飘然入内,笑吟吟地看向了我。 我惊愕的看着他,激动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是我的义兄--神相陈元方! 他居然也来了! 我们居然又见面了! “元方哥哥!” 邵薇尖叫一声,飞快地朝义兄跑了过去,然后猛然扑在义兄的身上,又是流泪又是笑的叫嚷道:“你也来了,你也来了!” “好,好,好了!”义兄拍拍邵薇的肩膀道:“多大的妮子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惊一乍,疯疯癫癫的。” “你才疯疯癫癫的!”邵薇一撅嘴,道:“不理你了!” 虽然是这么说,但邵薇还是挂着义兄的胳膊不丢。 “大哥。”我走了过去,朝着义兄深深一拜,眼泪不由得就落了下来。 “好了。”义兄拉着我的手,和煦的笑着,道:“刚说了薇薇,你又来了。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这是我父亲,你小时候应该见过吧?” 我看着陈弘道,喊了声:“伯父!” 陈弘道微微一笑,道:“好。” 杨天摇了摇头,道:“陈弘道骤然现身,已经出乎我的意料,没有想到的是,居然你们是父子一道!我杨天今日,何其背运!” “我难得来红尘世界走一遭。”义兄笑道:“说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话,遇见我该是你的福分吧?杨天,你也不必惊慌,你的面相不差,我看你平生也未做过什么上天害理之事,比起金、水、火、土其他四堂胡乱取人性命,你算是好的了,你刚才没有杀这里的一个人,你平日里也只是取死者魂灵,有损阴德,却也罪不至死,我们不会太为难你的。” 正文 第一零九章 纵虎归山 杨天苦笑了一声,道:“我为鱼肉,你为刀俎,就算是为难我,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你跟木家原属一家。”义兄道:“木家原本也曾误入歧途,但是现在,他们过得很好,无论是身,还是心,都很好。我相信有一天,你也会跟他们一样。” “是么?”杨天道:“连我自己都无法预想到那一天。” “可能我这一双天眼,比你要看的远一些。”义兄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道:“只要心还不坏,终究是殊途同归。” “嗯。”杨天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道:“其余四堂的四个堂主,现在怎么样了?” 义兄道:“道行尽失,形同废人。” 杨天沉默了。 义兄也不再理他,而是转而看向我,道:“归尘啊,这一年多不见,你的变化倒是稍稍出乎我的意料。” 我难为情道:“大哥,我给你丢脸了。” “你丢什么脸?”义兄道:“你的骨头硬,心思正,脑袋聪明,重情重义,你丢了我什么脸?薇薇、如昕和木仙都见过你,回去之后,没有一人说你的不好,她们可都是眼界极高的人。” “是她们过奖了。”我道:“要是我有本事,也不用再劳烦大哥亲自出山了。” “我出来可不单单是为你。”义兄道:“我是来找老舅回去的。” 义兄指了指躺在地上翻着白眼的蒋明义,无可奈何地笑了笑道:“他和木仙是一道出来的,我让他们分头去打探异五行的消息,木仙已经回去给我汇总信息了,可是老舅却一直未归--他出来的时间太长了,而且老舅的性格太随意,我怕他惹出事儿来。加上木仙给我带回去的消息,声称异五行近日来将有一场大的行动,你们几个恐怕应付不了,即便是老舅在,也会坏事,所以我便又出来一趟了。所以,不是你无能,不是你没本事,是对手太强大。你的本事其实不小啊。” “我?”我挠了挠头,道:“我能有什么本事?” 义兄意味深长笑了笑,道:“只一年多不见,你居然连儿子、女儿都有了!恭喜,恭喜!” “啊?” 我愣了一下,头脑登时有些发蒙。 义兄将手一挥,一股暖洋洋的风吹散开来,被杨天封住穴道,一动不动的杨柳,突然就能动了。 她眨了眨眼,看看陈弘道,又看看我义兄,道:“神相!你刚才的意思是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是龙凤胎?” “哈哈哈……”义兄开心地笑了起来,道:“归尘啊,听见了没有?人家可是比你聪明的多!” “这……”我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烫的厉害。 成哥两眼冒火,抓住我道:“什么什么什么!你,你……” 池农早把成哥拉到一旁,然后两人开讲,讲的热火朝天。 义兄道:“杨天,看在我的面子上,也看在你女儿的面子上,以后能不能不要再找我义弟陈归尘的麻烦?” “神相这是在求我?”杨天吊起了嘴角。 “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邪教妖人!”成哥听见这话,立即就跑了回来,道:“神相用得着求你吗?吹口气能散了你的骨头!” 池农也道:“杨天,神相是顾及你女儿的感受,你不要不知好歹。” “我知道。”杨天道:“神相所想无非是,柳儿有了陈归尘的骨肉,你若是灭了我,柳儿或许会对陈归尘怀恨在心。所以,神相不对我下手,不过是顾及自己兄弟的感受,与我无关。呵呵……我杨天虽然技不如人,但也绝不要人怜悯!更不受人胁迫!我只问神相,是不是在求我?” “爸!”杨柳叫道:“你就非要逞英雄吗?” “哼!”杨天并不搭理杨柳,只是看着我义兄。 义兄一笑,道:“是我求你。求你看在我的面子上,看在你女儿的面子上,不要对我义弟归尘再下毒手。” 杨天愣住了,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义兄是何等样人?在术界是何等身份? 他是六百余年来术界中的第一人! 神一样的存在! 他居然开口求一个邪教中人! 求不要伤害我! 这一刻,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响,感觉全身的血气都在往上涌动! 我在心中暗暗发誓,我一定要努力,一定要让自己成为真正的强者!绝不再受任何人的庇护! 杨天呆呆地看着义兄,许久都没有说出话来。 义兄还是面带笑意,道:“怎么样?杨堂主,还要我再求第三次吗?” “如果我不答应呢?”杨天开口了,他盯着义兄道:“如果我不答应,如果我说,你放了我,我以后还会杀你的义弟!你能怎样?” “我不能怎样。”义兄道:“只能随你。也看天意,看天是要归尘活着,还是要归尘死在你的手上。” 杨天再次愕然。 过了许久,他才摇摇头,叹息一声,苦笑道:“神相究竟是神相!我只是凡夫俗子!我服了!我答应您,以后绝不再对陈铮下手!木堂的人,只要归我号令节制的,也绝不会再对陈铮下手!” “术界中人,誓言最重。”义兄道:“杨先生定无虚言!” “那就告辞了!”杨天看了看杨柳,道:“你跟我回去,还是留在这里?” “这里又不是我的家。”杨柳道:“当然是回去了。” “好。”杨天看了一眼歪在地上的杜故,上前一把提起他,就像是拎着一只小鸡,当先往外而去,杨柳就跟在后面,始终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杨柳!” 眼看着她就要出了洞口,我忍不住喊了一声。 杨柳站住了脚步,扭过头来,与我四目相对,她突然笑了一下,媚入骨髓,但她却一句话都没有,转身离开,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看着她消失的地方,我呆呆的出神。 “神相,为什么要放杨天走?”池农的声音响了起来:“就算顾及杨柳和铮子之间的感受,也该废了杨天的本事。免得他回去再作恶!放虎归山留后患啊。” “杨天此人,不算是绝对意义上的恶人。”义兄道:“如果废了他的道行,放回去,对我们来说,可是弊大于利。” 邵薇道:“怎么讲?” 义兄道:“一个道行尽废的人,回到异五行之后,就真是个废人了。他绝不会再成为木堂的堂主。异五行会另行选出一个新的木堂堂主,这个新的堂主有可能会是个穷凶极恶的人,这对我们来说,是坏事,不是好事。与其让一个真正的坏人去执掌木堂,为什么不放过杨天一马,让一个不那么坏的人去掌控一个邪恶势力呢?” 众人的眼睛亮了起来。 义兄继续说道:“这还是其一,还有其二,杨天能保全性命,能保全道行,是因为归尘的缘故--我是因为顾及归尘和杨柳之间的感情,所以才放了他一马--这样一来,他就等于说是欠归尘一个人情!日后,你们对付异五行,这可是一个变数。杨天就等同于我们在异五行悄悄埋伏下的一个不安定因素!” 池农和成哥、邵薇已经笑了起来。 义兄道:“还有其三,异五行这次行动,一共出动了五个堂主,木堂为正,其余金、水、火、土四堂都是副主,行动的最终结果是四堂副主尽丧,只有他保全了。异五行不会不查明白这件事的,当查清楚以后,是咱们放走了杨天,那杨天在异五行之中还会得到信任吗?恶人之间,只有利益,没有信义!杨天若是被怀疑,迟早都会成为异五行其余四堂必欲除掉的眼中钉,肉中刺!杨天为求自保,极有可能会倒戈向我们这边。这难道不是天大的好事?” 正文 第一一零章 最后的心愿 (钻石加更!) 义兄这一番议论,竟然是我们这些人之前谁都没有想过的! 经过义兄这么一说,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做一件事,可以想的这么深,可以看得这么远! 我还真是缺乏历练,为人处世的经验,比起义兄,可算是差的也太远了。 成哥、池农和邵薇也无不心悦诚服。 成哥大拍马屁道:“神相真不愧是神相,神机妙算,天下无双!您就是比我们看得远!经过您这么高屋建瓴的一分析,我们就好比被醍醐灌顶,拨开云雾见青天啊!” “大傻成,其实神相只有一个本事还不如你。”池农在旁边说了一句。 “怎么可能?”成哥瞪着眼道:“神相有什么本事会不如我?” 池农道:“拍马屁的本事。” “你个死兽医!”成哥大怒,破口大骂。 邵薇笑得花枝乱颤,陈弘道只是莞尔,义兄笑了片刻,然后走到蒋明义身边,道:“老舅,可睡够了?” 说来也怪,义兄只是这么一问,蒋明义竟然猛地睁开了眼睛,然后一个鲤鱼翻身,一跃而起。 蒋明义是被杨天用三魂之力给击败的,三魂七魄必定受损,所以才一直躺在地上翻白眼,只是不能醒转,义兄一定是修复了他的三魂七魄,他才能醒,但是义兄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这神乎其技的本事,当真是惊世骇俗! 蒋明义看看义兄,又看看陈弘道,道:“哎呀!吓死我了!还以为这次要丢人丢大了,说不定命都丢了!没想到你们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义兄道:“老舅,回不回去?” “回去!”蒋明义道:“这次栽了大跟头,丢了大人!原以为在里面修炼了几年,再出来不说是天下无敌,至少罕有敌手,没想到这才到哪儿啊,就栽了!” “回去就好,回去再细说。”义兄道:“木仙可是比老舅你聪明,人家出来转了一圈,就知道有些人不是她能对付得了的,所以人家就安安分分的回去了。” 蒋明义道:“那个杨天呢?被你们废了没有?你们可千万不能废了他啊!” 义兄诧异道:“为什么?” “我还要再会会他!”蒋明义道:“我说过回去再练五年,就能打败他了!你们到底废了他没有?” “没有。”义兄道:“让他安然无恙地走了。” “那咱们也赶紧回去吧!”蒋明义急不可耐道:“我现在是一点玩闹的心思也没有了。” 义兄道:“老舅别急,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做完。” “什么事情?” 义兄着看向我,突然肃容道:“还有一个有情有义的郑蓉蓉,她的心愿尚未了结呢。” 一提起蓉蓉,我又伤心起来,她现在就静静地躺在地上,看上去又孤独,又无助,就像一只断了翅膀的白天鹅。 成哥也不无伤感地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刚才我在的时候,蓉蓉这姑娘还好好的,怎么我回来的时候,她就……就没了?” 池农道:“是郑卫鸿和王鸿自相残杀,蓉蓉这姑娘不愿意让郑卫鸿死,就挡了一枪。” 成哥骂道:“那两个混蛋!死有余辜!” 邵薇道:“他们确实也都死了。郑卫鸿在郑蓉蓉死了以后,自杀了,王鸿心中有愧,也自杀了。那个浣霞,见郑卫鸿死了,也散功自尽了。” “真没料到会是这种结局。”成哥摇摇头,叹息几声,忽然冲上来抓住我,然后一把把我上衣搂了起来,邵薇“啊”的一声,连忙用手捂住了眼,不过手指头还松了松,俩眼珠子在指缝里转呀转的盯着我看。 我老脸一红,喝问成哥道:“你干嘛!又脱我衣服!” “没了!”成哥捏着我背上的一块肉,叫道:“没了!死兽医,快过来看看,没了!” 成哥用的力气特别大,还揪着叫唤,疼得我呲牙咧嘴,眼泪都出来了。 “什么没了?”池农嘟囔着:“大傻成,你师父在呢,别老一惊一乍的。” “煞暗斑痕啊。”成哥道:“你快过来看看,没有了!一点点印儿都没了!” “真的?”池农也惊奇地叫了起来,走过来一看,然后也捏着我的肉,喊道:“真的!真没了!看来那个浣霞,还真是罪魁祸首啊!她一死,身上的厉祟消散,铮子背上的煞暗斑痕也就跟着没了。” 义兄道:“这也算是郑蓉蓉的功劳吧。郑蓉蓉一人舍生,这么多人都放下了怨恨和罪恶,就连归尘,也解脱了。” 邵薇道:“元方哥哥,蓉蓉姐在临死前还说她死了以后,要变成归尘哥的夜眼呢!” “嗯。”义兄看了看我,道:“归尘的修为其实已经不低了,体内积聚的气,若是能加以好好调控,本事突飞猛进并不成问题。夜眼,自然也不在话下。” 陈弘道说:“这孩子的体质有些奇异,方才我与那杨天相斗,一口喝破了他的花蝴蝶,那些东西化成灰烬之后,散出来的祟气竟然全部被这孩子给吸收了!” “对!”义兄道:“他是五行全缺之人,五行鬼众被灭之后形成的五行气,会自觉地往他身子里钻。” “这样有投机取巧之嫌。”陈弘道说:“恐怕对他的修行不好。” “嗯,老爸说的是。”义兄道:“毕竟那些五行之气都是祟物灭后所化,都沾染着戾气、怨气、恶气,不加选择,一概收纳,必定会有影响。只是我看归尘兄弟的体内,似乎还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在净化着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那就是玉珠了。”邵薇道:“元方哥哥,我上次回去的时候,不是跟你说过玉珠的事情吗?她感念归尘哥对她的恩德,便舍了投胎转世、重生做人的机会,而是选择留宿在归尘哥的体内,帮助归尘哥净化那些不干净的五行之气,从而帮助归尘哥修炼。” “这便是宅心仁厚者的福报。”义兄点点头,道:“只可惜玉珠的道行也毕竟有限,我看时日久了,玉珠也会弹压不住。总之,此事可虑!我有办法止住归尘吸纳五行祟气,但一旦止住,归尘连简单的修行也进行不了了,这又是因噎废食。所以,依着我,还是静观其变,各安天命吧。蓉蓉姑娘……” 义兄迟疑了一下,然后道:“就随了她的心愿吧。” 我们都是一愣,邵薇道:“元方哥哥,你要怎么随了蓉蓉姐的心愿?” 义兄道:“我要让郑蓉蓉的身子化作归尘的夜眼,让郑蓉蓉的灵魂,投胎转世。” 邵薇诧异道:“她的身子?” 义兄手掌一翻,亮出一道白色的符纸,朝着郑蓉蓉的身子抛去。 那张符纸轻飘飘的落下,盖在郑蓉蓉的心口。 “且去,且去,且到彼岸去,到彼岸的清净世界去。”义兄喃喃念道:“肉体消磨,香魂重渡,别此残生,清光他驻……” 那纸符,在义兄的念诵声中,渐渐迸发出一道道奇异的亮光,璀璨的白芒四散而开,闪耀的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郑蓉蓉在这白光中,身体渐渐变得稀薄、模糊,就好像是冰雪,在阳光中缓缓消融。 这一具冰清玉洁的身体,就这样,化作一点一点的晶亮星芒,像雪花一样,飘扬在空中,然后又慢慢凝聚成两块晶莹剔透冰片似的东西,徐徐朝我而来,嵌入我的眼中。 一股冰凉,直沁于心,一道倩影恍恍惚出现在我眼前,郑蓉蓉就站在那里,朝我甜甜的笑着,笑着…… 正文 第一章 深夜来电 义兄离开已经有旬月之久。|| 这些日子以来,每当午夜梦回,我眼前浮现的不是郑蓉蓉的身影,就是杨柳的面容。 义兄用了一道江灵姐姐的渡亡净化符,将郑蓉蓉的身化作我的夜眼,将郑蓉蓉的灵魂远渡幽冥,重新转世投胎。 义兄临走时,对我说道:“以后,你和郑蓉蓉的转世者还会再见。” 我愣了一下,义兄却已经笑着走了。 义兄说,神相令归我完全使用,必要的时候,令下门派全由我随意调遣,因为异五行这个邪教,比昔年的血金乌之宫还要诡异神秘,他们这个教派的组建目的是什么,背后隐藏的实力究竟又有多大,总教主是什么样的人,这一切都无从查起……成哥说后悔没有盘问杨天,义兄说杨天的为人,倔强而孤傲,只可以情动,不可以势迫,问他也是白问,他根本不会说的。 义兄不能在外耽搁太久,也不能对异五行进行完全的摸底排查,所以一切还得靠我自己。 义兄又指点了我一些使用皂白相笔的法子,将我体内的气息也梳理了一通,并嘱咐我基础已经有了,接下来就是好好修炼了。 义兄、陈弘道、蒋明义是一道离开的,只留下邵薇没有走。 义兄说,对付异五行,单单靠我、成哥、池农还远远不够,玄门五脉,山、医、命、相、卜的高手,必须聚全,相互配合,相得益彰才可以。 邵薇没有案底在五大队、九大队那里,可以留下来。 日后,待机缘巧合,还会有山门、命门的高手来相会,与我们并肩作战。 对于未来新伙伴、新朋友的到来,我还是充满期待的。 不过,或许是因为栽了一个大跟头,一下子损失了四个堂口的副堂主,异五行元气大伤,这一个月来,他们完全销声匿迹了。 什么消息都没有。 邵薇也住在了池农的山庄别墅里,反正有的是地方,再来俩人也能住得下。 家里多了个女人,尤其是个漂亮的女人,就完全不一样了。 成哥和池农都变得比以前干净、文明了十倍--天天争着扫地、拖地、擦桌子、抹凳子,也不互相对骂说脏话了--装的人五人六,我看着都累。 尤其是池农,百般讨好邵薇,不让邵薇做饭,不让邵薇做家务,有事没事的时候就从邵薇那里套木仙的消息--虽然邵薇已经明确告诉他,他没希望了,但他依旧是乐此不疲。 由此来看,池农还算是个痴情的男人。 又过了一个月,在我将皂白相笔、金牙线完全练熟之后,也完全适应了夜眼--视黑夜如同白昼,深水井底也能开目,明察秋毫之末,详辨万色之别。 时间,已经是深秋十月了。 天气日益发寒,但是我却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异样,邵薇对我说,那是我练气已经有所成就,不畏严寒了。 这天夜里,在睡梦中,我被一阵铃声惊醒。 很久没有过的体验了。 自从郑蓉蓉离开以后,除了高队长、郑景山偶尔请我们去吃饭、聊天以外,几乎没有人再给我打过电话。 我拿起手机一看,那号码十分熟悉,但我一时竟想不起是谁的。 蓦然间,我脸色一变,想起来了--这号码是我在德叔家里居住时候的固定电话号码! 我盯着手机屏幕,看着那闪动的数字,确信无疑,那就是家里的电话号码! 但是家里的电话在德叔去世后没多久,就停用了,再说现在家里面也没有人了啊。 那是怎么回事? 就在我犹豫的时候,手机不响了,我正准备去跟成哥、池农说这件事,手机却又响了。 我立即接听,但接过之后,电话那边却安安静静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我“喂”了十几声,又喊了几声“谁”,那边依然是没有声音。 “大半夜闹鬼?”我心里猜测着,把手机给挂了。 但刚刚挂掉,铃声立马又响了起来。 我一看,还是那个号码,我又按了接听,但结果和之前一样,那边依然是声息全无! 如此这般,手机一连响了有十多次,次次无人。 成哥在隔壁喊道:“铮子,你有完没完!他妈的谁给你打电话呢?你倒是接啊!你不接就挂了啊!” 我回道:“我怎么知道是谁?” 成哥道:“你傻呀!谁跟你打电话你都不知道!” 这时候,手机又响,我心急火燎地接通,心想如果再不说话,我就把手机关机,看还打不打,结果这次我刚一接通,里面就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铮子,是我。” 我一愣,好熟悉的声音…… 瞬间,我便醒悟过来,这声音,是德叔的! 深更半夜,已经去世许久的德叔用家里的电话打我手机? 我额头上的汗顿时涔涔流下。 怎么办? “嘟,嘟,嘟……” 在我还没想清楚该不该说话,该怎么说话的时候,对方忽然挂了电话。 然后,在随后的十多分钟内,再也没有打过来。 我呆呆地坐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了。 “成哥!” “农哥!” “薇薇!都赶紧起来!” 我穿上衣服,跳下床,跑到他们卧室门口,大声地喊叫,拍打门。 “我擦!铮子,我要掐死你,我刚刚睡着!” 成哥穿着小内裤怒气冲冲地从卧室里冲了出来,作势要掐我脖子,我连忙指了指手机,道:“薇薇马上出来了--还有,刚才是德叔给我打电话!” “我管谁给你打电话呢!”成哥喊道,张牙舞爪地冲过来,但随即他猛然站住,眼睛瞪得大大的,道:“你说谁给你打电话?” 我道:“德叔。” “啥?” 刚从卧室里走出来的池农惊诧道:“铮子,你不会是受了惊吓,出现幻觉,开始说胡话了吧?大傻成赶紧给我滚回去,别吓着薇薇了!” 成哥立即蹿回卧室,片刻就穿好了衣服出来。 薇薇穿着睡衣走到了我跟前,说:“归尘哥,你做梦了吧?” 我看了看薇薇,这一身宽松的睡衣将她那饱满玲珑的躯体衬托的更加诱人,我脸上不由得一阵发热,突然间很想念和杨柳在一起的那个夜晚……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不是做梦!没有发烧!是真的!” 我把刚才的事情快速说了一遍,然后道:“就是这样。” 成哥与池农面面相觑,成哥道:“会不会是有人跑到咱们家里,把电话给弄通了,然后打电话给你,冒充老爹?” 我道:“有这个可能,但是那声音实在是太像了!” 邵薇道:“我总觉得大半夜的打电话,可疑。” “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池农道:“铮子,要不你打回去一个试试。” 我立马用手机拨回去,但听筒里传出来的一直是忙音,根本没人接听。 一连打了十几次,都是这样,我看着三人道:“现在怎么办?” 成哥道:“怎么办,回家去!看看是什么东西在捣鬼,敢冒充老爹,我废了他!” 邵薇道:“会不会是个圈套?故意引诱咱们回去,然后对咱们加害?” “对!”池农道:“风平浪静了没多久,敌人又开始活动了。” 成哥道:“就算是圈套,也得回去,不然你心里能忍住不解开这个疑惑?” 池农点点头道:“忍不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走吧!” 我们三下五除二地收拾停当,邵薇也换好了衣服,我们快步走出别墅,锁好门,然后往停车场跑去,坐上车,依旧是池农开车,风驰电掣地就往老家去。 正文 第二章 死后复生 半个小时后,我们便到了家门口,来不及感慨一别多日,我自是一马当先,开门往院子里走。() 进了院子之后,我看见屋子里黑暗一片,不似有人,我们三人小心翼翼地靠近屋门,然后悄声打开,不料刚一开门,屋子里的灯立即就亮了,而我迎面就看见一人远远地站在屋子的角落里! “啊!” 我忍不住惊叫一声,往后急退,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却听见成哥惊叫一声:“爹!” 我急忙定睛看去,只见灯光之下,视野虽然有些恍惚,但一老者面容清癯,眼神慈祥,须发抖擞,浑身卦衣,不是德叔是谁? 成哥激动莫名道:“老爹,原来你,你还在!” 我惊愕难言,我是亲眼看着德叔下葬的,德叔的死,是千真万确的事情! 怎么现在会出现这种情况? 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又或者是德叔,死而复生? 因此,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让自己的大脑也清晰下来。 邵薇本来对德叔是看不顺眼,后来德叔去世,邵薇心中又愧疚,现在见了面,也不敢上前。 而成哥却猛地往前冲去,似乎要去抱“德叔”,池农一把拉住成哥的衣领,骂道:“大傻成,能不能别冲动!蹲过十年号子的人,怎么还这样!” “德叔”也摆着手道:“成子,别过来!” 成哥一愣,停住了脚步道:“怎么了?” “德叔”看着我们四人,幽幽道:“我非生人,周身都是阴气,你们阳气太盛,接近我会冲散我的阴魂。” 我愣愣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情形实在真假难辨! 只听“德叔”对成哥说道:“好孩子,好孩子,十多年了,你还是那个样子,没变化多少。” 成哥已然是泣不成声,池农突然拉了我一把,将我往后拽了几步,然后低声道:“铮子,这人真是你德叔?” 我茫然地点了点头,道:“应该是。” 池农又看邵薇,邵薇道:“看样子,分辨不出来真假。就是感觉,感觉上有些不对劲。” “女人的感觉要比男人敏锐,也比男人准确!尤其是卜门高手的感觉!”池农深深看了我一眼,冷冷道:“铮子,关心则乱,你可要清醒一点!你德叔不是死了吗?不是你亲手办的葬礼,亲眼看着他下葬吗?” 我喃喃道:“是。” 池农道:“你相信这世上有起死回生的事情吗?” 我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但是我没见过这种事。” 池农又看向邵薇道:“你呢?” 邵薇道:“元方哥哥或许有这种本事,其他人,我就不知道了。但是远方哥哥从来都没有提过,他把德叔给复活了。” “我怕是连神相自己也没这个本事,否则为什么不让郑蓉蓉复活?死而复生,是违背医理、逆天、逆道之事!如果人死了都可以复生,那阴阳如何轮转?六道如何循环?”池农道:“作为医生,我也没见过这种事,我更不相信!” 我迟疑道:“可是他的样子,就是德叔,一模一样,没有半点不对啊。” 池农道:“你别忘了,我就是个易容高手!这世上比我厉害的人多了去了!” 说完,池农猛地上前,一把将成哥和德叔拉开,对成哥沉声道:“大傻成,他不是你德叔,你德叔已经死了,是铮子亲手埋的,亲眼看的!你别在这里像个娘儿们一样哭哭啼啼了!” 成哥一愣,随即又茫然的看了一眼“德叔”,“德叔”倒是没有什么动作,但是他那眼神,分明就是一个父亲看儿子的眼神。 “你到底是谁!” 池农恶狠狠地道,手里寒光一闪,银刀亮出,他人也往前缓缓走动,口中说道:“你再装神弄鬼,休怪我不客气!” “德叔”微微一笑,道:“你不是张池农吗?禹都国医世家张家池字辈中医术最高明的人,咱们之前可不是没有见过,十三年前,成子还没犯事入狱的时候,你们俩就是好兄弟,整日在一起厮混。你难道不认得我了?” 池农闻言,神情一滞,显然是“德叔”所说的话没有纰漏。 但很快,池农就冷笑一声,道:“你倒是把我们的底细查的挺清楚的。不过,这也证明不了什么!” “德叔”道:“十三年前,你曾偷偷让我带你去找麻衣五老中的陈汉名老爷子给你看相,汉名老爷子说你罗睺不长,难食用天仓,计都不齐,妻儿难有,双眉相侵,无兄无弟,命犯劫煞,终生多舛。命相虽不好,但可以解,平生只需多行善积德,相逐心生,自可改运。现在再看你的面相,显然已非十三年前之模样,我猜你这许多年来悬壶济世,治病救人,积累了不少德望。当年为你看相一事,是你再三请求我,我才带着你去的,这事儿就连成子也不知道,想必你自己也不会说出去吧?” 池农完全傻了,握着刀的手也垂了下来,口中呐呐说道:“是啊,这事只有我和德叔、汉名老爷子知道,你,你怎么会知道?” “有什么好奇怪的?”“德叔”淡淡道:“因为我就是陈德!” 说罢,“德叔”瞟了我一眼,那眼神让我瞬间有些迷失,恍惚中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德叔生前的日子里,只听“德叔”温声道:“铮子,难道你也不认你的德叔了吗?” 此时此刻的我,看着他的样子,想起德叔生前的音容笑貌,几乎无法抑制自己要痛哭出来,但我仍然强抑自己不发出声音,而是颤声问道:“你究竟是谁?” “德叔”道:“铮子,这年三月,我们一起去六里河出相,六里河的村长要把自己的孙女嫁给你,你不愿意……去年正月十六,咱们从马家店行夜路,途径一处坟地,遭遇一个木魅,你差点被勾走,回来后你大病三天……咱们去郑家救郑老太太,被咬了一口,命丧九泉。这些事情,你还记得吗?” 我听见这话,心中“嘭”的一声响,如五雷轰顶,这些事情,除了郑家的事情之外,其余的两件都是极其隐秘的事情,只有我和德叔才知道,别人就算刺探消息,也不会了解地如此详细! 我忍不住道:“你真的是德叔?” “德叔”笑道:“我当然真的是。” 成哥和池农过来一把揪住我,池农道:“铮子,你是不是对我们说谎了,德叔是不是根本就没死?” 成哥道:“你带我去看的那个所谓的咱爹的坟茔,根本就是假的吧?” 邵薇也疑惑道:“德叔究竟是去世了还是没有?” 到了这时候,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甚至开始怀疑,之前德叔去世还有我为之办葬礼的事情都是错觉,也许根本就没有发生过那些事情。 可这一切也太荒谬了! 就在我自我否定时,“德叔”忽然道:“铮子没有说谎,我确实是死了。” 此言一出,我们四人再次惊住,我和成哥、邵薇都说不出话来,只有池农大着胆子问道:“那您现在是鬼?” “德叔”摇了摇头,道:“当然不是。” 池农道:“那您现在是什么个情况?” “德叔”道:“我是死后复生。” 池农深深地看了德叔一眼,摇摇头道:“我不相信。” “德叔”道:“就连我自己也不相信。” 我忍不住道:“德叔,不是我怀疑。您死之后,是我亲自埋葬的……您怎么可能会复活?” 正文 第三章 移魂炼魄 “德叔”忽然沉默了,片刻后,“德叔”道:“你们现在看我的样子,就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吗?” 我道:“看上去有些恍惚。||” 成哥道:“仿佛隔着一层薄雾。” 邵薇道:“总觉得面容模样不似之前那般真实。” “德叔”缓缓伸出手臂,将袖子捋了上去,露出看上去和常人无异的胳膊,用另一只手敲了敲,那里登时发出几下奇怪的声响,“德叔”看着我道:“铮子,听出来是什么声音吗?” 我脸色一变,道:“这声音有些像敲打在极硬的东西上发出来的,像是石头?” “德叔”微微一笑,越发显得怪异,道:“不是石头,是土,或者说是瓷……” 我们四人闻言,登时一起悚然,我与池农相视无言,成哥忍不住问道:“土?瓷?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德叔”却转了话题,道:“你们听说过移魂炼魄吗?” 我们四人都纷纷摇头。 “德叔”道:“那是一项禁术。昔年威震天下的山术大族曾家,有一位不世出的奇才,年逾百岁而弥坚,人称不死老怪,他也是昔年五行六极诵中的北水,曾天养!他在游历四方时,造化奇遇,得此上古秘术--逝者辞世不足一年时,可招其残魂余魄,以奇妙法门转移至五行之物上,辅之以尸骨,填充五行之物内,再以秘术进行炼制,使尸、骸、魂、魄、五行物融于一体,塑造人形,便可使死者复生,号为阴人。” 我们几个听了,惊诧地久久说不出话来,这真是匪夷所思,骇人听闻! 古往今来,恐怕也只有神话故事里哪吒剔肉去骨放血,然后以莲花托生的传说与此相似了。 可那毕竟是传说,难道这世上真的有如此奇术? 呆了许久,成哥又忍不住第一个开口,问道:“那老爹您现在是,就是被那个秘术救活的?” “德叔”道:“不错,我就是被这个法术复活的。我的尸身被人取走,残魂余魄被人召唤,然后以泥土覆尸,塑造成我生前模样,以魂魄移植其上,以四柱八字画符,启幽冥鬼火炼制而成!现在的我,确切来说,乃是一具土人!你们看不清晰我,原因就在于我是阴五行人,你们是阳肉身人,阴阳有别,隔天蔽日,非法眼而不能望穿。” 这话再次深深震撼了我们三个,成哥努力地望着“德叔”,喃喃道:“土人?” “德叔”道:“你们耳中所听到我的声音,究其实,都是幻象,乃是魂力刺激而生。至于你们看到的我的模样,也并非真的如你们所看。夜里,阴盛阳衰,我在你们眼中尚属接近正常,但是到白天,你们看我,就会只是一具土俑。就像兵马俑那样。只不过披了身人的衣服罢了。” 我们四人愕然许久,我心中始终感觉无法接受这个匪夷所思的事实。 “德叔”道:“你们找个地方坐吧,离我一丈开外就好。” 我们四人走进屋子里,各自找凳子、椅子坐下,“德叔”缩进里屋的角落,通过里屋门与我们相对,我默默地观察他的行为举止好久,始终感觉他与正常人没什么区别,根本就看不出来他是一个“土人”。 我心中暗想,究竟是什么厉害的人才懂如此邪门的法术,让人死而复生,而且复生的如此逼真? 我只是在想,成哥却已经问了出来:“老爹,究竟是谁把您复活了?是曾家的人?” 邵薇道:“我见过曾天养老爷子,可是却从来都没有听见他说过这种奇术。而且他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出来过。” “德叔”道:“具体是谁把我给唤醒了,我也不知道。等我醒来时,就已经在家里了。我自己检查了一番自己的身体,看出是用土淬炼而成,继而想起了传说中的这项秘术,移魂炼魄。我是个人以为,除了这个法术之外,根本无其他的解释。” 池农道:“德叔,那您的意思是,连您自己也不知道是谁把您给复生了?” “德叔”点点头道:“我知道这么说你们很难相信,但是我确实是不知道。” 成哥道:“老爹,我相信你,无论如何,我都相信您不会害我们。” 我道:“德叔,我也信!” “德叔”微微一笑,道:“不管是谁让我复生,我也得感谢他,让我又重温了一次活着的感觉,能看见你们,能回来这个家,很好。” 池农道:“德叔,不是我怀疑您,您去世前,铮子还没有手机,您复生后,又是怎么知道他的手机号的?” “德叔”把手伸进了衣服口袋,然后摸出来一张纸,道:“我醒来时,这纸就在我身旁,上面写着铮子的手机号码。我也不知道是谁留下的。还有,电话也是通的,所以我就拨了出去。” 我心中更加疑惑,是谁做的这件事情,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池农问道:“德叔,我听铮子说,您一连打了十几个电话,都没有说话,直到最后一个电话,也只说了四个字,然后就挂断了,随后我们再打,也打不通了。这是怎么回事?” “德叔”道:“我对自己的复生是喜悦、恐惧两种心情兼备的,我能醒来固然很高兴,但是我不知道自己是被谁复生的,他们复生我的目的是什么,所以我又很恐惧。他们留下铮子的手机号码,显然是想让我和铮子取得联系,我害怕他们是对铮子有所企图,本不想联系铮子,但是我又忍不住想听听铮子的声音,所以我一连打了十几个电话,都不说话,只听铮子在那边说,最后一个时,我听铮子已经恼火,便忍不住说了一句话,说完之后,我自己就又后悔了,连忙挂掉电话。等铮子再打来时,我就不接了,后来把电话线也拔掉了。我想让铮子以为这就是个错觉,但是没想到,你们还是来了。” “德叔”说完这一番话,我的鼻子早已酸了,眼睛也湿润了,我看着“德叔”那熟悉的面容,熟悉的眼神,终于抑制不住,站起身子,朝着德叔所在的方向,猛然一跪到地,泣不成声道:“德叔……我,我一直都想您!我舍不得您死!” 德叔也站起身子,想要过来,却又不敢,只能远远地伸出双手,道:“好孩子,起来吧,德叔也舍不得你啊。” 成哥在一旁抹着泪,池农也满面悲容,邵薇的眼圈红了,不管真相究竟如何,感情终究是真的。 此时此刻,我已经从心底认同了,他就是我的德叔,以前跟我朝夕相处的德叔。 一番感慨唏嘘后,德叔问我们道:“成子,铮子,你们怎么都不在家里住了?去池农那里不怕麻烦人家吗?” 池农连连摆手道:“不麻烦,不麻烦!之前我们也是为了救铮子的命,不得已而为之。” 德叔惊诧道:“救铮子的命?铮子怎么了?你抬起头,让我看看你的面相!” 我擦了擦脸,然后抬起头面朝德叔,道:“现在好了德叔,之前我身上有煞暗斑痕。” “煞暗斑痕?”德叔吃了一惊,道:“怎么弄的?我死以后,你们又做过什么事情?” 我道:“我和成哥推算过时间,最后得出结论,这瘢痕恐怕是我和您去郑家为郑老太驱邪时弄出来的。” “郑老太?” 德叔讶然道:“你的意思是那邪祟并未真正被我祛除掉?这不可能啊,当时郑老太明明是好了,若邪祟没从她身上下来,她怎么可能会好?” 成哥道:“是异五行火堂的人搞的鬼,现如今那人已经死了,铮子背上的煞暗斑痕也消失了。但是郑家的人,接连遭遇不测,先是郑老太中风,然后郑景麓离奇死亡,郑景岳死亡,后来郑卫鸿、郑蓉蓉也都没了……老爹,您其实就是被郑卫鸿的前妻浣霞暗下毒手害死的。” 德叔道:“把你们近来的所作所为,还有遭遇全都给我说说,越详细越好!” 我们依言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德叔听了之后,沉吟不语。 过了许久,德叔才道:“这其中原来竟有这么多曲折……异五行也开始打《义山公录》和神相令的主意了,他们栽了大跟头,绝不会善罢甘休,沉寂之后,恐怕会是一轮更大的反扑!” 我们都默然地点了点头。 德叔拿起来那张写着我手机号码的纸,道:“铮子,知道你号码的人,有多少个人?” “除了在场的人以外。”我道:“活着的人中,有郑景山、高队长。其余的便没有了。” 德叔道:“那死了的人呢?” 正文 第四章 掘坟查棺 死了的人? 我心中“咯噔”一声,看了看德叔,道:“德叔,您的意思……” 德叔道:“既然我能复生,那其他死的人,就未必不能。()” 我的眼皮猛然一跳,德叔的话有道理啊! 成哥道:“郑卫鸿和郑蓉蓉都知道铮子的号码。” “蓉蓉姐肯定不可能再复生了。”邵薇道:“元方哥哥用净化符消融了她的肉体,化成了归尘哥的夜眼,又超度了她的灵魂,去转世投胎了。” “也就是说,有可能泄露铮子手机号码的人,连同活着的,和死了的,就只剩下郑景山、郑卫鸿、高队长三个了。”德叔道:“对不对?” 我道:“高队长的爱人也是知道的,还有,他们这些人有没有泄露出去,我就不清楚了。如果再详细分析的话,郑景山、高队长、郑卫鸿都没有能力将德叔您复生啊,而这手机号码,一定是将您复生的人,留下来的。” “我知道,我知道。”德叔点了点头,道:“让我再好好想想……” 我又说道:“德叔,要不要去找弘义六叔,问问他,看这些日子来,陈家村里有没有来过什么奇怪的人?” “不用了。”德叔道:“能将我复生的人,手段和本事一定都远在陈弘义之上,就算来陈家村,也不会让陈弘义发觉的。” 德叔说得倒也是。 这个时候,外面的天色渐渐发亮,沉吟中的德叔站起了身子,道:“成子、铮子、池农、邵姑娘,我见不得光,我要躲起来了。这个家,现在不安全了,我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你们还是回池农家里去吧,小心防备。” 我看见德叔脸上的皮肤渐渐变得有些呈现颗粒状,仿佛陶瓷的表面,他的头发、眼珠也生硬起来,没有了色泽,就在这一刻,我才真正感觉到,德叔确实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德叔了,现在的他只是一具土人。 德叔慢慢地扯过一条被褥,将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然后滚到了床底下。 我们四人呆了片刻,池农道:“走吧。” 成哥呆呆地道:“往哪里走?” 池农道:“出去再说。” 我们四个从屋子里走了出去,池农低声道:“去德叔的墓地,看看。” 成哥脸色一变道:“你还是怀疑德叔?” 池农道:“当然要怀疑,生死攸关的事情,怎么能不怀疑。况且这件事情疑点有很多。” 成哥不悦道:“这件事情有什么疑点?” 池农道:“第一,德叔所谓的那个曾家的禁术到底存不存在,我们没有一个人知道,薇薇可是见过曾天养的人,连她都没听说过,足见可信度低!第二,既然这禁术如此神秘,又极难施展,那么世上究竟还有没有这样的高人,我们也不知道,薇薇说过,曾天养这几年根本就没有出来过!第三,德叔自己都不知道是谁把他救醒的,也意识到这其中会有阴谋,而且铮子的手机号码也是别人给的,目的显然是想让德叔联系铮子,也就是说弄醒德叔之人的目的在于铮子而不在德叔,以德叔的深谋远虑,他当然清楚这一点,他为什么还要跟铮子联系,让铮子冒险回来?” 池农这么一说,我立即醒悟过来,这里面确实问题重重,而且还不止是这几个问题! 刚才一时为情所困,大脑已经不能正常地思考问题了。 现在天亮了,出来透一下气,精神陡振,倒是又有些清醒。 成哥却还是不服气,道:“这三个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第一,我们没人知道,并不代表它不存在,曾天养是一代高人,也没必要在薇薇跟前炫耀自己的本事!第二,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既然是高人,自然也不为世人所知,谁又告诉你这世上除了曾天养以外,就没有别人会这本事了?第三,德叔自己都说了他本来不想给铮子打电话的,但是因为太想念,所以忍不住拨了号码,但是拨了之后意识到可能会有危险,立即又挂断了。” “不是这样的,成哥。” 我摇了摇头,道:“第一,你是咱们三人中见识最广的人,尤其是十年监狱生涯,更是听说了江湖术界上各类消息,无论正邪,无论大小,但是这个术你却闻所未闻,这本来就是问题!而邵薇身边的人,从我义兄到你师父弘道伯父,再到汉生老爷子、江灵姐姐、邵如昕、木仙、木秀姐姐……全都是当世奇人,号称是术界的终极力量毫不为过,但是邵薇却从来都没有听他们任何一人提起过这门法术,这难道不奇怪吗?” “第二,高人一般都不会轻易出山去管闲事,而且能将死人复活的人本事,就连我义兄神相陈元方也做不到!这样的高人不要说存在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就算真的存在,他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出现,而且无缘无故地去救活德叔?如果他的目的是《义山公录》和神相令,那么更说不通,因为他的本事远在这半卷《义山公录》所载之上,想要神相令,找到我硬抢就行!” “第三,德叔,你我都熟悉的很,他以前是陈家村派出去的卧底,做任何事情都是谨小慎微,考虑再三才敢下决定。这是他几十年的习性,不可能有任何改变。再一个,他爱惜你我的命远甚于他自己!这次骤然复活,身边又有纸条,写的是我的手机号码,他必然会疑心啊,既然疑心有阴谋,疑心会危及于你我,那他根本就不可能打电话,让我们身临险地,就算再想念我,也不会打!更为可疑的是,他拨了号码,明明知道我这边会有显示,而且能显示出是家里的电话,也就是说我一定会回来探查究竟!这说明什么?这就说明,他是故意引我们回来的!” 成哥听得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来话。 池农叹道:“铮子说的全都是我的心里话。你们和德叔感情深,我是外人,我如果过分怀疑倒显得我心中有鬼,还好铮子你也明智!” “铮子,你是不是太多心了?”成哥兀自不死心,道:“他可是知道咱们那么多隐私的事情啊。” 我道:“成哥,德叔一直距离咱们那么远,根本没让咱们近前看他,这事也可疑啊。” 池农道:“咱们也不要再争辩了,依我的主意,不如我们去墓地看看德叔的坟墓是不是被动过,他的骨灰是不是被人挖走了,看过之后,我们才能放心。” 成哥默然。 我同意池农的想法,凡事小心总没错。 邵薇也道:“反正我的感觉还是怪怪的,具体是什么地方不对,硬要我说,我也说不上来,总之,就是感觉不对劲!” “好了,好了!”成哥有些烦躁道:“去就去,看就看!走吧!” 我们四人带上几把铁锨,立即开车前往林场,去找德叔的墓地。 德叔不是麻衣陈家五服之内的人,所以死后不能入祖坟,他的墓地是我依照相形术选出来的。 我们到的时候,墓碑、坟茔还是好好的,没有被破坏的迹象,但坟茔上也没有很明显的动土痕迹。 成哥围着坟茔转了一圈,然后道:“奇怪啊,你们看,没有什么痕迹啊?” 池农也绕着坟茔转了一圈,然后从车上把铁锨拿下来,道:“或许有,只是被掩盖隐藏了,德叔既然说移魂炼魄需要他的身体和魂魄,那这坟茔就一定被动过,否则这个所谓的德叔,就是在说假话!” 我道:“挖开来,再看看吧。” 成哥叹了一口气,道:“先等一下,铮子,来跪下磕头请罪。” 说着,成哥拉着我跪倒在墓碑前,五体投地,连磕了八次头,成哥念叨道:“老爹,儿子们不孝,今日要惊动您了!请谅解!” 正文 第五章 百丈之凶 念叨既毕,成哥拉着我站起了身子,然后深吸一口气,拿过一把铁锨,道:“开挖!” 成哥和池农都有力气,一番奋力挖掘之后,木棺已经显现,我站在一旁看的仔细,木棺上确实有被撬动的痕迹! 木棺全部显现出来后,成哥和池农都丢下铁锨,跳进坟坑,然后掀着棺材盖,一起用力,将棺材盖揭了起来。|| 当时,埋葬德叔的时候,棺材里只是一个盛了德叔骨灰的骨灰盒。 等棺材盖开了之后,我一眼看见那瓷白色的骨灰盒还在。 成哥跳进棺材,捧起骨灰盒,然后打开盖子,看了一眼,道:“空的!你们现在该相信了吧?德叔是真被复活了!” 成哥扬了扬手,让我和池农、邵薇都清楚地看见那空无一物的骨灰盒。 我和池农、邵薇面面相觑,难道德叔所说不假? 难道这世上真的有移魂炼魄这种邪门的法术? 难道这世上也真有会移魂炼魄这门法术的高人? 而且那高人无缘无故就把德叔给弄活了? 虽然万分起疑,但是却也令人不知所以。 我们四人默默地把骨灰盒放回棺材里,把棺材盖合上,把土填上,重新恢复了那坟茔的原来模样。 做完这一切后,我、池农、成哥三人团团坐在地上,邵薇嫌地上脏,抱着胳膊站在旁边。 成哥拿出一根烟开始抽,一边吐气,一边说道:“我就知道德叔不会骗我们的。” 池农道:“我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到底是谁把德叔复活了,他又想要干什么。反正我还是保留对德叔的怀疑!不是原来的德叔,是这个所谓的复活的德叔!” 成哥道:“我不怀疑德叔,但是我也想知道是谁把他复活了。总不会是做善事不留名的好人吧?” 两人说了半天,我心里七上八下,也没插嘴,池农看了我一眼道:“铮子,你别老是这样,一遇见事儿就沉默不语了,干嘛呢?” 成哥瞟了我一眼,道:“他就是个闷葫芦,心里有事儿,嘴上话不多。” 池农道:“刚才说的话不挺多的?” 邵薇道:“归尘哥是性子越来越沉稳了,什么事情没有想好的话,就不会轻易开口,只不过他一旦开了口,说的话,就会有很多道理。” “对啊,铮子,你有什么想法、建议的话,说出来大家分析分析嘛。”池农道:“相比较于大傻成,我还是信服你的。” “滚!”成哥不满地瞪了池农一眼。 我只好说道:“这事儿奇怪,大家都知道。现在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日后自然见分晓。” 池农无奈道:“说了等于没说--大傻成,你是咱们三个人中,小道消息知道的最多的一个,你在号子里就真没听说过移魂炼魄这个邪术?或者说沾点边的术听说过也行啊。” 成哥摇了摇头,道:“真没听说过。” 池农道:“你好好回忆回忆,说不定有人说过,你忘了。如果能回忆起来,咱们就能知道到底是谁做的这个法术,目的是什么?” 成哥道:“我的记忆力一项很强,没印象肯定是没人说过。” 池农皱眉片刻,忽然大声道:“我总觉得这是个阴谋,大阴谋!” 成哥道:“要我说,咱们就一直藏在家里,让德叔也藏着,然后看看有没有人来,如果有人来,就抓住,那人一定与此事有关!” 我道:“他们如果想让我们知道他们是谁,昨晚就会出现,如果他们不想让我们知道他们是谁,就算我们守株待兔,他们也不会再出现的。能施展出这种本事的人,绝非常人,陈家村里还有六叔陈弘义他们,全都没有发现异样,就凭咱们,恐怕也发现不了什么。” 池农点头道:“说得有理。” 成哥沮丧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怎么办?” 我沉吟道:“等。既然对方把德叔复生,又告诉德叔我们的联系方式,显然就是想让我们聚在一起。让我们聚在一起,显然是有某种目的!等他们目的实现了,或者实现不了,他们都会出现的。” 池农一拍大腿,道:“着!我也是这么想的,总的来说,就是我们以不变应万变,该做什么,还做什么,该来的迟早还是会来的。” 邵薇道:“那咱们现在走吧?回去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归尘哥,你陪我去逛街。” “啊?”我愣了一下,这话题转变的有点太快,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成哥翻翻白眼道:“街有什么好逛的?还不如回去多练练功。” 邵薇道:“很长时间没有去买东西了,我缺好多用的东西!” “去吧,去吧!”池农说:“薇薇,不用搭理大傻成,待会儿我们回别墅之后,你就跟铮子开车去市区,想买什么,就买什么。钱,农哥这里有的是。” 邵薇眉开眼笑道:“还是农哥最好啦!” “那当然了!” 邵薇是个疯丫头,喜欢开车,在这段时间里,她缠着池农教她练熟了驾技,又让郑景山托关系弄了一张驾照,没事儿就开着玩。 我被她拉上逛街,实在是无聊又无奈。 当车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邵薇突然看着我,来了一句:“归尘哥,波波呢?” “嗯?”我眉头一颤,笑道:“你怎么关心起那个小东西了?” 邵薇道:“你把它留在德叔那里了!” 我一愣,道:“你看见了?” “嗯!”邵薇道:“其实我跟你的想法是一样的,德叔有问题。” “哦?” 邵薇道:“最重要的一条--德叔不想让咱们在那里陪着他!既然都打电话,惊动咱们了,明知道咱们会去看个究竟,他为什么还要咱们离开呢?说什么那里危险,担心咱们。真是担心咱们的话,就不该打电话,不该发出声音,故意让你听出来是他的声音!这里面一定有鬼!你是顾及成哥,所以才不说那么多,但是你心里比成哥明白,所以,你偷偷把波波留在那里了。” 我沉默了半天,然后道:“薇薇,你说咱们是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是。”邵薇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这次咱们遇到的还不是人呢。归尘哥,我可不是因为之前和德叔闹别扭,才这么说他的,我是真的感觉不对--我的感觉一直以来都很灵敏--我是修炼卜术的。” “我知道。”我道:“希望波波不会给我带来什么坏的消息,希望德叔复活真的是一个不含任何阴谋诡计的奇迹!” “你还是希望波波不会出事吧。”邵薇道:“我把潇潇也悄悄留在陈家村了。” 我看了一眼邵薇,邵薇笑道:“我是跟你学的,你变得比以前稳多了,越来越像元方哥哥了。” 不知道怎么了,听见这话,我心中有那么一丝高兴,也有那么一丝不高兴。 成为义兄那样的人,或许是术界中所有人的梦想,但我就是我,何必要像另一个人,即便我对他推崇备至。 “要不要给六叔陈弘义打个电话,让他暗中防备?”邵薇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立即摇了摇头道:“我考虑过,但是又自我否决了。不能打草惊蛇。” “嗯。”邵薇点了点头,道:“那就静观其变吧!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在使什么幺蛾子!” 邵薇把车开到市区一条步行街路边的车位上,停了下来。 下车以后,邵薇站在车旁,拿出来一把蓍草,撒了起来。 我诧异道:“你这是干什么?不是要逛街吗?” 邵薇道:“下车的时候,突然心血来潮,这是警示,要卜一卦。” 我说:“卦象怎么样?” 邵薇沉默了片刻,把蓍草收起来,说:“归尘哥,百丈之内,有凶。” 正文 第六章 不翼而飞的金子 邵薇的话让我心头骤然一紧,我看了她一眼,神色不像是开玩笑,便又看了看那人来人往的步行街,道:“这么热闹的地方,会有什么凶事?” 邵薇把蓍草瘦了起来,道:“如果以五行来轮,凶事属金,到底有没有,咱们走走看,就知道应不应验了。…………” 我和邵薇走进了步行街里,我一路上都是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十分的小心谨慎,邵薇却是混不在乎的样子,该买什么就买什么,看见喜欢的饰品、玩意儿、零食、衣服、鞋帽……都兴高采烈地试试,蹦蹦跳跳,不掩本性。 我暗中度量着步子,大约走了三百来步的时候,就看见前面一处店铺门前围了一群人,叽叽喳喳、议论纷纷,人群中还有几个身着制服的警察拿着本子和笔在询问、记录,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抬眼看了看那店铺的门首,见写着“某某某黄金”,却原来是一家金银首饰店。 看到这里,我心中不由得一动,刚才邵薇说百丈之内必有凶事,而且五行属性为金,难道就应验在此处? 但是看上去,这里又不像是出了人命案子的地方啊。 “归尘哥,走,咱们挤进去看看情况呗。”邵薇拉着我就往人群里挤去。 我道:“你不是说有凶事吗?别着急,咱们在外面先看清楚了形势,再做打算。” 刚说完这句话,我就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从金店里走了出来,他大眼一瞟,也看见了我和邵薇,登时喜上眉梢,笑着朝我们走了过来。 人们看到他,都是纷纷让路,他走到我跟前,道:“没想到大师傅和邵姑娘也在这里!巧了,您得帮帮我啦!” “高队长。”我笑道:“说了好几次了,别在叫我大师傅了,你还叫。” 高队长道:“那你也别叫我高队长,我叫你铮子,你叫我老高,怎么样?” “好!”我笑着点了点头。 邵薇东张西望道:“这里出什么大案子了?怎么高队长都亲自出马了?” “这里的金店失窃了,黄金首饰丢了两千克!”很多人都在瞅我们,高队长交代手下先勘察现场,他把我们俩拉到了一边,压低了声音说话。 我和邵薇都吃了一惊,邵薇几乎喊了出来:“两公斤的金首饰啊!” “是。”高队长脸色阴沉地说:“数额非常巨大,是盗窃大案!而且,更为棘手的是,这不是第一次丢失。” “不是第一次?” “对,这是第三次了。”高队长道:“每一次丢的数量都不小,第一次丢失五百克,第二次是一千五百克,这一次就是两千克了。” 我诧异道:“是同一个人偷的吗?” 高队长道:“从作案手法上来看,应该是同一个人!” “一个人居然有这么大的胃口!”我摇摇头道:“疯了吧?他为什么接二连三都在这一家偷窃?这家的金子好偷?” “不好偷。”高队长道:“你看店门口有高清摄像头,店铺里面,天花板上,各个角落里也全都有监控,算是无死角的全景监视,而且橱窗的玻璃也都是子弹打不穿、铁锤敲不碎的强度钢化玻璃,很不好作案。” 我诧异道:“监控里就没有录到窃贼?” “没有。”高队长摇了摇头道:“这是案子里最不可思议的地方。所有的监控都没有损坏,也一直在工作,从未间断,可就是没有录到任何可疑人员的影像!不但没有捕捉到窃贼的影像,就连案发现场犯罪嫌疑人的指纹、脚印等作案痕迹,我们也全没有提取到!最让人奇怪的是,那些被窃的金子在失踪的时候,捕捉它们的监控都会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景象!” 我好奇道:“什么景象?” 高队长道:“全都模糊了,像是突然蒙上了一层水雾!这些金子,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邵薇道:“橱窗也没有损坏吗?” “基本上算是没有损坏吧。”高队长道:“不过有一点奇怪的地方,就是盛放首饰的柜子底板上有一个小洞,很小的那种,类似木制家具被虫蛀出来的那种。所有丢失金首饰的柜子底板上都有这个洞,也全都一模一样!这也算是这三起失窃案件中唯一的一个被我们发现的线索。” “虫子蛀出来的洞……”我和邵薇面面相觑,邵薇道:“难道是有虫子钻了进去,把金子给吃了,然后又爬走了? ”啊?“高队长愣了一下,看着邵薇道:”邵姑娘,我现在急得跟什么似的,你可不要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邵薇严肃地说:“就是有一种能吃金属的虫子,我木仙、木秀姐姐就养的有!可厉害了,能很快把一个铁疙瘩给啃的干干净净!叫做噬金虫!” “真的啊!”高队长来了精神,赶紧拿出了一个本子,道:“邵姑娘你再跟我说说这虫子长什么样,有什么习性,都是什么样的人能养?” 邵薇道:“这虫子很细,就跟毛毛虫似的,但是比毛毛虫长,就像我的食指这么长!浑身金光灿灿的,一节一节,爬起来流光溢彩,可漂亮了!而且这虫子特别厉害,能钻动石头!用刀都砍不坏它!” 高队长越听,眼睛越亮,连连问道:“都有什么人能养这种虫子?” “我听木姐姐说,这是她们新发现的奇异虫子,她们也是才养了一年多。”邵薇道:“木姐姐说,外界应该是没有这种虫子的。” “外界?”高队长瞪大了眼。 “哦,就是咱们现在生活的地方。”邵薇道:“木姐姐她们现在跟咱们不在一个世界。” “啊?”高队长越听越迷糊,邵薇道:“反正不会是木姐姐她们干的!而且如果有虫子吃金子的话,监控里应该会显示啊。你们看到虫子了没有?” “没有。”高队长懊恼道:“金子丢失的时候,摄像头都像是起了一层雾,什么都看不清,金子怎么丢的也发现不了!这里人都在传,说是……说是被贪财的鬼给偷了!” 邵薇笑道:“鬼稀罕的是纸钱、纸元宝吧?它们要这东西在阴间也花不了啊。” 高队长道:“这么说也对啊。” 邵薇道:“当然了--哎,对了,高队长,你不是不信这些东西吗?” 高队长苦笑道:“嘴上是不能信,心里是必须信,遇到的古怪事儿太多了,不信不行--铮子,这件事,你怎么看啊,帮老哥出出主意吧--哎,铮子,你怎么了?” “啊?怎么了?你说什么?”我愣了一下,然后才看见邵薇和高队长都诧异地看着我。 我刚才失神了。 因为我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邵薇道:“归尘哥,你刚才怎么了?半天都没有听见你说话。” 高队长也道:“我让你帮我的忙呢,能不能给我出出主意。这失窃案,差不多算是个灵异案件了,一点线索都没有,我根本无从查起啊!” 我道:“你们没有感觉到吗?” 高队长道:“感觉到什么?” 我低声道:“有人在一直盯着咱们看--不要张望!” 我看见高队长想回头看,我连忙制止他,道:“不要让对方发现咱们已经觉察出他的存在了--那是我的心相,应该不会有错。从咱们开始说话起,就有一双眼睛在有意无意地盯着咱们看。” 邵薇悄声道:“是窃贼? 我道:“有可能。我刚才还在想,一连偷了三次,都在这家偷,又不是因为这家好偷,那就一定是因为别的原因!” 邵薇道:“什么原因?” “故意的。”我道:“全市的金店近百家,不止这一家有金子,他一直选择这一家,显然是故意的,目的可能是……报复,或者是出于类似的心理。” “不错。”高队长道:“铮子这一点的分析和我相同。” 我道:“既然是出于这种心理,那么,我想那个窃贼现在很有可能就在人群中观望--因为出于蔑视和轻视,他想看看警察到底能不能破案。所以,这一双一直盯着咱们看的眼睛,极有可能就是窃贼本人。如果咱们回头去看他的话,就会被他察觉,只要他立即移开目光,咱们就不知道刚才是谁在盯着咱们,如果他再趁着人多,悄悄溜走了,怎么办?” “说得对!”高队长道:“铮子,我知道你的眼神厉害,得麻烦你帮我看好了!” “没问题。”我道:“高队长,你还回金店里去,装作若无其事的勘察,我和邵薇在这里待着,看热闹,咱们都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暗中帮你观察可疑的人!” 正文 第七章 深藏不露 高队长道声:“好。”然后便又进店去了。 高队长穿过人群,一路上目不斜视,真是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我和邵薇也假装若无其事地在说笑。 我能感觉到那目光又时断时续地瞟了我片刻,然后移开了。 似乎是追着高队长去了。 那目光的主人应该是不知道我和邵薇是什么样的人,他的注意力会集中在破案的警察上,而不会是两个对他来说还算是陌生的人身上。 在我的心相之中,那盯着我们看的目光就在我们所在位置的左前方,我和邵薇低声说道:“那人应该就在咱们左前方,现在他的目光移开了,我们悄悄绕到那边。” 邵薇“嗯”了一声,我们两个便不着声色的往左前方而去。 到了人群外围,我和邵薇才停了下来,我立即把目光往人群中逡巡扫视,仔细辨别着每个围观者。 这时候,有个人突然扭头往我们原本所在的位置瞟了一眼,接着发现我们不在,脸色稍稍变了一下,又慌忙往别处看去。 这是一个女人。 从衣着打扮上来看,还是一个十分高贵讲究的女人。 无论是穿的衣服、鞋子还是挎的包,都价值不费。 脸上还化着特别精致的妆容。 当她那白皙干净的脸转向我们这边的时候,我们两个的目光相触了。 一触即分! 是她立即躲开了! 我能从她的目光中看得到她的慌张和惊恐! 我不由得笑了起来。 邵薇道:“你笑什么?” 我说:“高队长要请咱们吃饭了。” “啊?”邵薇吃了一惊,喜悦道:“怎么?你找到人了?” “看那个女人。”我道:“她好像要跑了。” 那个女人现在正从人群里往外挤。 “走!” 我喊着邵薇道:“不能让她走了。” 我当先快步走过去,拦住那女人的去路,笑道:“这位姐姐,慢走,咱们好像在哪儿见过吧?” 那女人挺住了脚步,看了我一眼。 这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离近了看,面容娇好,十分妩媚,尤其是那一双大眼睛,修长秀丽,流波四溢,就像是含着泪,明亮而温润,还略带红光,让人一看就觉得是我见犹怜--这便是相术中常说的,也是人们常常提及的一种眼--桃花眼。 “我不认识你!” 她说着又往外走。 我伸手一拦,道:“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是我却知道你,你本事很大啊。”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邵薇也走了过来,那女人一看,更加慌张道:“我有急事,你们想干什么?” 我道:“你没有什么急事,你是做的好大事!你把金子放在哪里了?” 那女人面色大变,道:“什么金子!我不懂你的话,你让开!” “你不懂吗?”我道:“你从这金店里分了三次拿走了四公斤半的金首饰,不留任何痕迹,你是怎么做到的?你还敢这么大胆子,在外面看着高队长破案,你出于什么心理?” “大家快来看啊!”那女人突然叫了起来:“有人耍流氓!有人耍流氓啊!” 她这一嗓子喊出来,所有围观金店的人,全都把目光朝我们扫了过来,瞬间,我万众瞩目! 我根本没有想到她会来这一手,不由得懵了。 人群已经围了上来,窃窃私语,还有几个人大声呵斥起来:“干什么!干什么!” “光天化日之下,调戏妇女!” “按住他!” “……” 那女人两眼垂泪地指着我道:“他刚才拽我衣服,还摸我胸,大家伙给我做主啊!” “我……” 那女人说着就往人群外去。 我想拉她,却被一拥而上的几个大男人托住,个个义愤填膺,骂道:“咋?还想占便宜?” “警察!警察!这里有个色狼!” “……” “啪!” 突然一声脆响传来,所有人都愣住了,循声望去,只见邵薇已经拦住那女人。 那女人脸上还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显然是邵薇刚刚打的! “你……” 那女人懵了。 大家也都懵了。 “你什么你!”邵薇恶狠狠道:“你敢挡着面勾引我男朋友!” “我……”那女人再次发懵。 我也又是一呆,这哪儿跟哪儿啊。 但围观的众人却更加兴奋了,哗啦啦上来一大片,把我们全都围在了核心,里三次,外三层,这次是谁想走都走不了了。 邵薇朝我眨了眨眼,我一愣,立即恍然,这妮子,真聪明! 邵薇说出这一句话,就是为了让大家来围上来,让她跑不掉! 她之所以不说出那女人是偷金子的嫌疑犯,是因为她说出来没人会相信! 一个娇滴滴的大美女,怎么可能会是偷金子的贼? 大家只会更愿意相信我是调戏她的坏人。 “谁是色狼?谁耍流氓了?” 一个警察挤了进来问道。 “他!” 所有人都指着我。 那警察正要对我发飙,突然一下子认出我来了--他是高队长的手下,常常见高队长找我,自然认识我,知道我和高队长的关系非同一般--他愣了一下,略有些尴尬地说道:“是你?” “去叫你们高队长出来!”我低声说道:“我已经抓住他想要的人了!” “啊?” 那个警察一愣,正要说话,那个女人突然变了脸色,伸手往包里摸去。 “你干什么!” 邵薇喝了一声,不提防那女人从包里猛然抽出一把短刀来,“刷”的一声,朝着邵薇恶狠狠地劈去! 我们都吓了一跳! 邵薇想要躲,身前身后,身左身右却都是人! 躲无可躲! 值得伸出手来去空手入白刃--去抓那把刀! 邵薇的本事极高,一把就捏着了那刀的刀刃,那刀僵持在空中,没能再劈下去! 围观的众人已经吓傻了,也不知道是谁发了一声喊:“杀人了!” --然后就纷纷做鸟兽散! 比围观时候的速度还快。 那警察也愣住了,伸手就要从腰上拔枪,口中还喊到:“别动!” 高队长已经从金店里出来了。 我正想上前,把那女人的刀给夺下来,却蓦然看见那女人脸上渐渐笼罩上了一层灰白的颜色,她的嘴唇也在动--她在念念有词! “邵薇,小心!” 我感觉大事不妙,一边从口袋里掏皂白相笔,一边朝邵薇喊了一声:“放手!躲开!” 这时候,人群已经散了,邵薇完全可以从容躲避。 但是邵薇没有躲,更没有放手。 她还是紧紧抓住那把刀,奋力往外扯,想要把那刀给夺走! 可是就在此时,那刀突然变了! 迎风而长,从半尺长一下子长到了三尺! 邵薇悚然一惊,手不由自主地送了,那女人翻转刀刃,立时便在邵薇手背上划了一长道! “啊!” 邵薇痛呼一声,立即往后躲开,手上已经鲜血淋漓! “砰!” 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的警察此时此刻缓过神来,朝着那女人开了一枪! 那女人横着刀在胸前一挡,只听“当”的一声响,那子弹打在刀身上,竟然又出人意料地反射回去! 那警察是朝着那女人的胸口打的,子弹反射回去,竟然也是对着那警察的胸口! “啊!” 一股血冒了出来,那警察惨叫一声,仰面便倒。 “自讨苦吃!” 那女人冷哼一声,轻蔑地瞥了我一眼。 高队长也赶了过来,举着枪,喊到:“别动!” “老高,别开枪!”我赶紧嘱咐他了一声。 高队长一愣,那女人也根本不搭理他,扭头就走。 “哪里去!” 我大喝一声,纵深一跃,拦住了那女人,皂白相笔一抖,金牙线在空中划过一道金光,直取那女人的首级! 正文 加更的看过来 麻衣相士是每天两更 到现在为止 从来没有断过 加更的条件我也在书的简介下写了 推荐票每满五千加更一次 钻石每满两百加更一次 玉佩打赏一块加更一次 皇冠打赏一顶连续加更一周 加够十次!推荐票每人每天差不多都有三张 如果每个读者每天都投票的话 差不多我每天都要加更的 投票只要点封面左下角的推荐就行了 钻石是读者消费一定岩币看书后就会有的 每一章的章节末尾右下角都有一个钻石标记 点一下就能投了 正文 第八章 金祟入体 那女人吃了一惊,赶紧往后躲闪,我紧跟着上前一步,那女人想要往人群里去,我却闪身先腾挪到人群前,阻住她的去路! 那金牙线也是极具灵性的东西,在空中兜了一圈落空之后,随着我的步伐前进后退,仍旧是追着那女人,持之以恒地往她脖子上缠绕而去! 真要是被缠上,那女人必定是一个掉脑袋的结果! 我当然不是想要杀人,而是为了逼迫她用她手中的那把刀去保命! 那把刀太诡异了! 以邵薇的本事,居然能被那刀伤着--虽然说是吃了大意的亏,但那刀竟能迎风而长,从不到一尺变成三尺来长,真真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围观的人都像是见了鬼一样,惊恐无地。 更为出邪的是,这刀竟然还能让子弹反弹,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简直是太邪性了! 我绝不能让这刀近了我的身。 所以每当那女人握着刀,朝我恶狠狠劈来的时候,我都是闪身躲开,用金牙线反复周旋。 那女人的动作不如我灵活,几个回合下来,我已经将金牙线在空中兜成了一个圈子,把那女人圈在了其中。 “收!” 我大喝一声,金牙线如奉圣旨,立即将圈子缩小起来! 那女人也看出来了这金牙线不是寻常之物,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绝不敢让这金牙线缩成小圈,在自己脖子上缠一下! 只听那女人娇叱一声,双目圆睁着将刀举了起来,奋力朝着我的金牙线砍去! 我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刀与线相砰,只听“刺”的一声响,金牙线没有断,那刀却变成了两截! “当啷”一声响--那刀有一半掉在了地上,另有一半连带着刀柄,还握在那女人的手中。 那女人的脸色蓦然大变,眼睛从清亮变得都有些发直了,整个人站在那里愣愣的,看着自己手里的半截刀,一动不动。 一股灰白色的气,从那半截刀的断口之中喷了出来,悄无声息地从我的手掌钻进我的体内! 我心中一动--原来竟是五行之气中的金之气! 这古怪的刀里竟然有金鬼藏匿! 我恍惚间明白过来--这女人十有八九是异五行金堂的人! 怪不得这刀如此诡异! 异五行终于又出动了! 土堂、水堂、木堂、火堂的人,相继落败,连连折损小兵大将,只有金堂的人,还没有跟我正面交锋过,这一次,可算是遇上了。 只不过,这女人似乎不是冲着我来的。 她根本就不认识我。 这就算是冤家路窄吧。 那刀中的金之气被我吸尽之后,登时又大大地缩小了一号,就像变戏法似的,两截刀加一块,又成了不到一尺长的短刀了。 那女人脸上的灰白色也悄然消退,取而代之的煞白色,就好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似的。 她的眼神恢复了正常,她惶恐地看了看我们,然后把目光移向自己手中的刀,叫了一声,慌忙把刀丢掉,身子一软,就往地上瘫倒。 “扣起来!” 高队长喊了一声,立即有警员过来,把那女人给按住,拿出手铐,毫不客气地锁上,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周围已经是乱作了一团,步行街里本来不让通车,可是现在警车、救护车来了五六辆,周围看热闹的人也挤推不动,被那女人用刀反弹子弹伤到的警员正在被医生抢救--子弹近距离打进了胸口,若是伤到心脏,那就算是因公殉职了。 对了,邵薇也受伤了! 我扭头去看邵薇,只见她用左手捂着自己的肩膀,右手下垂着,手背背在了里面,眉头锁成了一团,脸色极为难看,我诧异的走了过去,道:“你捂着肩膀干什么?肩膀也受伤了?” “刚才没躲闪的及时,被她的刀在肩下划了一道,手背上也划了一道。”邵薇难过地说。 “你的表情……很难受?”我道:“以你的本事来说,这刀应该对你没多大伤害吧?” “这刀有些古怪。”邵薇把手掌翻了出来,让我看。 我登时愣住了--邵薇那本来白皙红嫩的右手手背,此时此刻,完全是灰白一片! 伤口处已经不流血了,但是伤口周围的皮肉就像是血被抽干了一样! 那灰白色,便是肉体完全丧失血气时才会显现出来的颜色--不但手背上有,而且还有向五根手指、手腕、手臂蔓延的趋势! 我暗道一声不好--这在《义山公录·相篇·相色章》中有明确记载和阐述,乃是:死气入侵,顺延血脉,活人成僵! “你被那刀锋的祟气给侵入血脉了!”我道:“别捂了,把你的手放下来,肩膀上和手周遭的气血运行必经穴位必须全都封死!” “啊!很严重吗?”邵薇问我道。 “严重!”我连戳了邵薇肩膀、手背、胸口十几处大穴,戳到胸口时,心中还不好意思了片刻。 封完穴道之后,我道:“得赶紧回去找农哥给你医治!” 邵薇瞪大了眼睛,略有些惊慌道:“手上会留下疤痕吗?肩膀上可以用衣服盖着,没关系,手背上可不能留疤啊。” 这句话问得我哭笑不得,我说:“我的邵大小姐啊!现在不是留不留疤的问题,是你这一只手能不能保住的问题!” “啊?”邵薇小嘴一扁,就准备哭了:“我不当残疾!我宁愿死也不当残疾!” “你别哭了!”我道:“赶紧回去找农哥!有他在,诊治的及时,你就当不了残疾!” “邵姑娘受伤了?”高队长终于忙活完他那边的事情了,走了过来问道:“怎么样,严重不严重?” “我的手要保不住了!”邵薇跺着脚叫道。 “啊?”高队长傻眼了:“这么严重!” “老高,我们得赶紧回去了,要找池农给她看看,我就不跟你废话了。”我快速地说道:“那个女人,你们要好好审问,前往不要把人给弄死了,我怀疑她是一个大邪教的门徒。你们最好是把她背后的人也给挖出来,我想肯定不止她一个人!记得要告诉我啊!” “你放心吧!”高队长道:“这次没有你,我也抓不住人,你帮了我的大忙!而且这女人这么邪门,要是背后有邪教的话,凭我们的人,也不好对付,当然还要请教你。” 我道:“你们最好也跟五大队汇报一下。” “知道。” 我拉着邵薇就走,邵薇道:“我这手和肩膀都不能动了,胳膊都是僵的,开不成车了!” 我挠了挠头,道:“我面前也能开。” “小朱!”高队长扭头叫了一声,一个警员应声跑了过来。 高队长道:“这两位是我的朋友,你开车把他们给我送回去!要快!路上可以亮警灯!” 小朱毫不推辞:“是!” 我和邵薇也不罗嗦,坐了小朱的车,一路警灯长鸣,嘶吼着往池农的山庄别墅里跑去。 到了停车场以后,我就拉着邵薇下车,也没留小朱休息,急匆匆往别墅里去。 一到别墅门口,我就看见池农和成哥齐刷刷地站在那里,正大眼瞪小眼地看着我们呢。 “你们这是欢迎仪式?”我诧异道。 “欢迎个屁!”成哥道:“我听见警车响了,是不是有警察在追你你们?” 池农“呀”了一声,道:“薇薇受伤了?怎么弄的,快让我看看!” “你们和警察交火了!”成哥张大了嘴。 “别闹了!”我说:“农哥,我们遇到了异五行的人,邵薇被金堂的人用刀伤了,血脉之中有祟气入侵,肉有死僵的趋向,你赶紧给治治,不然就变僵尸了!” “啊?”池农看了一眼邵薇的手掌,脸色立即阴沉起来,道:“波波呢!把波波放出来!” “波波?”我愣道:“要波波干什么?” “现在最要紧的是把薇薇手背和肩下的祟气给吸出来!”池农道:“木仙给你的那只蜥蜴最能吸祟!” “啊?” 我傻眼了,心中一阵慌乱。 波波被我偷偷留在德叔家里了,瞒着成哥和池农,现在叫我拿,我怎么拿得出来? “啊什么啊!”池农还催促道:“你快点!” 正文 第九章 吸祟 (钻石满额加更!) 邵薇知道这里面的内情,连忙给我解围道:“波波和潇潇都被我们给放出去了,现在应该是都进山里玩去了。” “那就叫回来啊!”池农道:“救你要紧!还玩什么玩?” 邵薇哭丧着脸道:“我现在气血不畅,用不得术,唤不回来潇潇。” “唉呀!你们这真是……”池农气急败坏地一跺脚,突然指着我道:“铮子,你来!” “我?”我呆了呆,然后摇摇头,道:“我对御灵术可是一点也不精通,我更叫不回来它们了,只能等着它们自己回来。” “不是让你叫!”池农道:“是让你来给薇薇吸!” “吸什么?”我愣住了。 “吸祟气!”池农道:“你还想吸什么!” 池农一句话说的我面红耳赤。 我呐呐道:“不合适吧?” “合适!”池农道:“你是五行全缺之人,入侵薇薇体内的祟气属性为金,你能吸出来!” “可是……”我看了一眼邵薇,道:“她的伤口位置……我怎么吸?” 邵薇的伤口,一个在手背上,一个在肩膀下面靠近胸口处。 虽然说现在民风开放,但是男女之间也还是授受不亲,彼此牵个手都会尴尬,这让我上嘴去吸…… 手背上的也还无所谓,肩膀下面的那个让我怎么下得去嘴? 邵薇的脸也红了。 池农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想那个!是命要紧,还是这个要紧?再说,也没什么嘛!一个手背,一个肩膀,能有什么?薇薇,你还想保住手不想了?想不想我把肩膀上给你剜下来一块肉?” 邵薇听见这话,吓得花容失色,连连摇头道:“不,不要!” “那还不让铮子动手--哦,不,动嘴!” 邵薇可怜巴巴地看向了我。 救命要紧,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我问池农道:“直接吸吗?有没有什么注意禁忌事项?” “没有。”池农道:“薇薇身上被祟气入侵的地方,血气已经枯竭,你直接吸,感觉到有气流入口便好,将那气流全都吸尽,才算大功告成,那便是祟气,你咽了也好,吐出来也好,反正你体内积聚的也不少。” “好吧。”我点了点头,道:“薇薇,走吧,去你房间里。” 邵薇“嗯”了一声,颇有些娇羞的神色。 我们两个在前面走,成哥在后面跟了上来,池农一脚踹在成哥屁股上,骂道:“大傻成,你跟着干什么?” 成哥愣了一下,这才停住。 进了房间,关上门,邵薇在床头一坐,看向我,我就有些手足无措。 邵薇说:“归尘哥,来吧,先解决这只手。” 池农也在门外喊道:“铮子,你快点!别耽误事!” 我深吸了一口气,振奋精神,走到了邵薇身旁,蹲下身子,抓住了她的手。 邵薇身上很香,刚一靠近,我就嗅到了,这香气让人有一种特别想更加接近她的冲动。 她的手,柔软仿佛无骨,滑腻腻的,握在手里,让人不由得心神一荡。 我拿出清静无为的修道之心来,强行摒弃杂念,然后把嘴唇放在了邵薇的手背上,对准了刀口,去吸。 邵薇的手像触电了一样,轻轻抖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要抽走,最终却还是没有抽走。 这让我刚刚稳定下来的心,又有些悸动。 我索性闭上了眼睛,使劲去吸。 慢慢的,就又一股温凉的气,钻进了口中--祟气出来了! 我心中大喜,更加用心用力,那气被我吸出来的越来越多,我不想停,就全给咽了下去! 终于,那气渐渐微弱下来,仿佛河流慢慢干枯,最终,消失的一丝不剩。 “好了。”我松开了嘴,张开了眼睛,抬起了头,看向邵薇,只见她的眼睛也微微闭着,一张俏脸红彤彤的,仿佛天边的云霞,两只耳朵更是红的可爱。 “好了啊。”她有些慌乱地说着:“谢谢归尘哥。” “客气了。”我说:“那接下来,肩膀?” “嗯,好。”邵薇点点头。 然后我们都没有动。 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 气氛有些尴尬。 我忍不住说:“吸肩膀吧?” 她又点了点头,道:“好。” “嗯,那你把衣服……”我摸了摸鼻子,说:“这个,给弄开一点?” “哦。”邵薇缓过神似的,伸手把衬衫的第一颗扣子给解开了,然后拉衣服,结果发现不行,又只好把衬衫的第二颗扣子也给解开了,这样才把右侧肩膀的衣服给拉下来了。 我一眼就看见邵薇衬衫里面那粉色的文胸,包裹着两团饱满结实白皙高耸的…… 刹那间,血气上涌,满脑子收不住的杂念。 我一下子就想到那天夜里,杨柳撕烂我衣服的情景,也想到车里只穿着内衣的郑蓉蓉的玲珑身躯。 我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羞愧、自责、恐慌、压抑的情感,也纷纷涌上心头。 “归尘哥!” 邵薇喊了我一声。 我猛然清醒过来--自己是怎么了? 喜欢我的郑蓉蓉已经死了,她的身体化作了我的夜眼。 怀着我孩子的杨柳,现在还不知道身在何方,可是她为了我,甘愿与父亲杨天闹翻。 只有邵薇,是明确表示过她不喜欢我的,她只是把我当成了哥哥。 我怎么能对她有非分之想呢? 不能! 我努力摄定心神,让大脑澄明,内无杂念,看着邵薇那一抹裸露的香肩,我把嘴放了下去。 一阵电流从我双唇穿行而过。 邵薇自己也猛然颤抖了一下,比我刚才亲吻她手背的时候,更加强烈的颤抖! 甚至连她的呼吸声都变得强烈而短促起来。 我抬起眼皮,瞥了邵薇一眼,只见她的脑袋微微向上仰着,双眼闭合,长长的睫毛在空中光芒的映衬下显得根根清晰,她那绯红的脸颊之上,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细小颗粒,红润的嘴唇轻启,鼻孔翕张,喘息着。 我闭上了眼,深深地吸着。 一股气,进入我口里,渐行渐入喉中…… 等我把祟气完全吸完之后,我站起了身子,邵薇则是一歪,倒在了我怀里,我愣了一下,邵薇又赶紧坐直了,并慌乱地把衣服给重新穿好,声音略有些结巴道:“谢谢你,归尘哥。” “没事。”我勉强笑了笑,道:“走吧,出去让农哥看看,还需要做什么。” 我和邵薇打开门走了出去,只见池农和成哥都在门外站着,眼神还尽显猥琐,显而易见是刚才都趴在门上偷听屋里面的动静。 邵薇脸色更红,我没好气道:“农哥,吸完了!接下来怎么办?” “哦,接下来就好办了!”池农道:“我却配药,这个药配好了以后,你就给邵薇抹在伤口上,把那些死肉给腐蚀掉,让新肉生出来,绝不留任何痕迹!” “不用我抹吧?”我道:“邵薇自己就能抹。” “随你们的便。”池农道:“铮子,你真是不解风情的蠢材。” “废话!”我道:“药呢?” “还没配好,现在我就去!” “刚才干什么了?” “刚才忙!” 我翻了翻白眼,实在是懒得理他。 我看了看窗外的夜色,已经是黑的很彻底了。 饥饿难忍的感觉也立时袭来。 “成哥,做饭了没有?” “没有啊,等着死兽医做呢。” “你迟早要懒死!” “……” “咕咕喵!” 一声啸叫忽然划破了屋里的热闹。 只听邵薇“咦”了一声,道:“潇潇回来了?” 我抬头看时,早见潇潇从门口飞了进来,不由得也是心中一动,难道德叔那边出了什么状况? 潇潇想要往邵薇肩膀上落,我赶紧伸手拦住,道:“你家主人的肩膀受伤了,来,让我抱着。” 潇潇乖乖地落在了我的怀里,然后盯着邵薇。 邵薇笑了笑,说:“我没事,你怎么回来了?” 潇潇又叽叽咕咕了一阵,邵薇脸色一变,看向我道:“归尘哥,你跟我来。” “哎哎哎?”成哥瞪着眼道:“怎么了?你们俩有什么事情,还要背着我偷偷咬耳朵吗?” “是我们俩的私事!”邵薇跺了跺脚,发嗔道:“成哥,你要听吗?” “好,好!”成哥悻悻地停住了脚步,道:“我不听,我没死兽医那么八卦!” 邵薇把我拉到了她的卧室里,关上了门,走到最里面,然后趴在我耳朵边上,用极低的声音,几乎是喘气,道:“潇潇带回来的消息,德叔他出门了!” 正文 第十章 噬鬼火,食鬼气 德叔出门了! 我和邵薇大眼瞪小眼,互相盯着对方看了半天,脑子里想的都是--德叔这是要干什么去?答案也都是不知道。 我指了指潇潇,正想让邵薇还把潇潇给放回去,去看看德叔究竟干什么去了,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我连忙拿出来一看,却是六叔陈弘义。 我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声,立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个时间段,要不是有要紧事,六叔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我接通了电话,六叔开口就问道:“铮子,你德叔活了过来!你知道吗?” 我愣了一下,一直不想跟陈弘义说这件事,就是怕他做出什么行动来,打草惊蛇,坏了我们暗中观察德叔的大事,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知道了!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陈弘义却是极聪明的人,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道:“看来你是知道!今天白天有人看见你和陈成、张池农还有邵薇进了村子,在你德叔的家里呆了很长时间才出来,想必就是为了陈德死后复生的事情吧?这孩子,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到陈弘义的消息居然这么灵通,陈家村虽然没了义兄、弘道伯父、汉生老爷子他们,可仍旧是家大业大,不可小觑! 我连忙说道:“我也是才知道的,正在想要不要告诉你呢,毕竟这种事情太奇怪了,也太诡异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好了!我明白你的处境!这事儿确实不好说!”陈弘义道:“但是,你知道你德叔现在在干什么吗?” 我正不知道德叔出去干什么了,连忙问道:“他在干什么?” 陈弘义道:“我的人发现他突然从家里出来露面以后,吓了一大跳,感觉到事情有变,也就没敢惊动他,一边暗中跟着他,一边给我报信--我的人发现,你德叔在附近几个村庄里来回流窜,主要是去了墓场、坟地,吞噬鬼火,去吸收鬼气了!” “啊?”我大吃一惊,道:“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我怎么知道!”陈弘义的话里充满焦急,还隐隐有些愤怒,道:“不管怎么讲,能做出这种行径,绝非是正道人士所为!那墓场、坟地的鬼火、鬼气里能有什么好东西?无非是死人的残魂余念,死人的祟气、怨气、阴气、戾气!他吸收这些东西能好吗?要不是看在他是陈德的份儿上,我就动手了!” “您先别这样!”我也急了,道:“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透着古怪,咱们还要通过他扒出幕后黑手,看看究竟是谁在捣鬼,目的又是什么!” “我知道。”陈弘义道:“这也是我给你打这个电话的目的!我没有给陈成打,而是给你打,就是考虑到陈成在这个问题的处理上,会不如你冷静!好了,不跟你多说了,你如果有空的话,就回来一趟陈家村,来跟我见面,咱们当面商量这件事!” “好,没问题!”我道:“我马上想办法回去!” “记住,别让陈成知道!”陈弘义道:“那小子不会管陈德是好是坏的,谁敢对陈德动手,他都会拼命,他的本事太大,现在没几个人能制住他,我也不是对手!” 我“嗯”了一声,道:“我知道,我知道。” 挂了电话之后,邵薇睁着大眼看我,道:“怎么办?” 刚才我和陈弘义通电话的时候,邵薇就趴在我耳边听,我们说话的内容,她都知道。 我悄声说道:“我得回去一趟,而且还要瞒着陈成。” 邵薇皱眉道:“怎么瞒?” “刚才打电话的时候,我没敢提任何有关德叔、六叔、陈家村等字眼。”我以极低的声音说道:“就是怕成哥在外面听到,等会儿我就说是高队长有要紧事请咱们去帮忙。而你又受了伤,不能行动,得在家里面待着,成哥呢,也留在家里,保护你的安全。农哥要开车,所以只要我和农哥出去就行了。” 池农的车已经被高队长派人给开了回来。 这么跟成哥说,合情合理,想必成哥也不会有什么反对意见。 邵薇听了以后,略一沉吟,就点了点头,道:“好,就这么着吧。” 就在此时,池农在外面喊道:“铮子!薇薇!你们两个悄悄话说完了没有?还不赶紧出来!药,我已经给配制好了!” 我和邵薇也就趁势开了门,去了客厅,刚坐下来,成哥就问道:“铮子,刚才是谁的电话?听你说什么从头到尾透着古怪,还要抓幕后黑手?说的是什么?” 我背上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成哥这耳朵,简直就是狗耳朵! 我猜到他可能会听见我打电话的声音,可是没想到他听得这么清楚! 还好我事先做了准备,没有提到有关德叔的任何事情,不然那还得了? 当下,我笑了笑,道:“成哥,你的耳朵练得是越来越厉害了,这么下去,我们就没什么隐私可言了啊。” “六相全功的千闻术。”成哥道:“师父交待的本事,我也不能不好好练啊--别打岔,刚才是谁给你打电话,说的什么事?” “嗨!还能是谁?”我道:“高队长啊!今天下午,薇薇就是因为他在办案子受的伤!” “对了,你们还没说薇薇到底是怎么受的伤呢?”池农道:“现在讲讲吧?” 我道:“农哥,你赶紧给薇薇敷药,敷好了药,咱们两个出去一趟,高队长那边遇到麻烦了,刚才给我打电话,催的急,让我赶快过去呢!路上,我再跟你讲下午发生的事情!” 成哥瞪着眼道:“就你们两个去?我呢?” “薇薇不是受伤了吗?”我道:“她不能再出去活动了,对不对,农哥?” “对。”池农道:“她得好好休息一下。” “所以啊,薇薇得留在家里面。”我说:“成哥,你得在家保护好她!她是受伤的人,要是出个什么意外,我义兄和你师父肯定会怪罪咱们。再说了,我们出去要开车,你又不会开车,农哥不得给我当司机?” 成哥一听说是要保护薇薇,本就同意了一半,又听我说出弘道伯父来,又同意了另一半,当即道:“放心吧!有我在,没人能伤到薇薇!至于你们两个,本事都是半吊子,去了不要逞强,小心点!” “放心吧!”池农道:“薇薇,药,你就自己敷吧,我配了两种,一种是粉色的膏状药,你直接涂抹到伤口处,一种是黄色药丸,你用清水化开,内服。” 邵薇看着桌子上的粉色药膏,果冻似的,不由得眉开眼笑,道:“这药,我好想吃啊!能不能吃粉色的,敷黄色的?” “可以。”池农道:“只要你不怕留疤。” “好吧。”邵薇撅着嘴,把药捧了起来,往自己房间里走去。 成哥喊道:“快敷药,弄完了,出来给我讲讲你们下午遇见的事情!” 我和池农也不收拾,匆匆出了门。 下了停车场,上了车以后,池农开了发动机,正要走,我道:“农哥,去陈家村!” “嗯?”池农愣了一下,道:“去哪儿?” 我道:“去陈家村。快走!” 池农道:“不是找高队长吗?” 我道:“那是说给成哥听的!陈家村那边传来了消息,德叔出门了,而且是到了附近几个村子里的墓场、坟地里去吞噬鬼火,吸食鬼气了!” “啊?”池农脸色大变。 我道:“刚才打电话的是六叔陈弘义,他要咱们务必马上过去一趟!并且不能让成哥知道!” “明白了!”池农阴沉着脸,开着车子,飞奔而去。 “看来我并没有多疑啊。”池农道:“德叔是真的有问题!” 正文 第十一章 墓场鏖战 看着黑暗苍茫的夜色,我忧心忡忡道:“吞噬鬼火,吸收鬼气……德叔怎么会这样呢?但愿这不是德叔的本意。” 池农道:“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这个死而复生的人,究竟是不是德叔!” 我道:“你现在还怀疑德叔的真实性?” “当然!”池农道:“我根本就不相信世上会有这么一种邪术!” “那是真正的德叔。”我道:“我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来真假。” 池农道:“那他为什么要吞噬鬼火,吸食鬼气?” 我道:“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德叔为什么会这样?毫无疑问,这一定与那个把德叔复活的人有关!” 池农沉默了一阵,道:“铮子,真的见到了德叔,你打算怎么办?”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说实话,我真不知道。” 池农再次沉默,我也无话可说了。 汽车一路疾驰,很快就到了陈家村,静谧的夜晚,静谧的村子,只有悄悄流淌的颍河河水,偶尔响起一两声悦耳的清凌之音。 我睁着夜眼,一下子看见了村子口处站立的三个人影--两个彪形大汉,护着一个削瘦而高的中年男人,剑眉虎眼,环额豹颌,鼻子下面留着浓密的胡子,嘴唇下面还有一大撮须毛,显得英武不凡。 这人便是麻衣陈家“弘”字辈中十大高手里排行第六的陈弘义! 我和池农立即停车,我下来毕恭毕敬喊了一声:“六叔!” 陈弘义点了点头,道:“等你有一会儿了!陈成没有来吧?” 池农也下了车,道:“没有。” 我道:“德叔现在在哪儿?” “已经到了隔河相望的大楚庄祖坟地。”陈弘义道:“这是他今天夜里去的地三个坟地。” 我心头突突乱跳,道:“德叔他没有去陈家村的祖坟之地吧?” “没有!”陈弘义道:“想必他自己也知道陈家村的祖坟之地有高手坐镇,所以根本就没有去。” 我道:“那就好!六叔,咱们走吧?” “车就停在这里吧。”陈弘义道:“从这里到大楚庄的祖坟地,小路太多,村子里的土路坑坑洼洼,车也开不过去。” “行。”池农把车锁上了。 “这两人是土三和土四。”陈弘义指着他身边的两个彪形大汉介绍道。 土三、土四也向我和池农点了点头。 池农道:“原来是昔年陈家村五十族丁中的两位前辈,失敬失敬!” “不敢当!”土三瓮声瓮气地说。 “走!”陈弘义说着,当先而行。 我和池农紧随其后,土三和土四掩后。 我们一行人,悄然而快速地在这黑夜中穿越颍水,钻行于田间阡陌,奔赴大楚庄的祖坟之地。 我们这几人,没有庸手,最差的土三和土四,放在术界江湖中,也足可跻身二流高手之列,因此,我们的速度很快,不多时,便到了大楚庄的坟地外围。 我早看见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伏在坟地外围的蒿子丛里,看见我们过来,便钻了出来,也是个身形魁伟的大汉,朝着陈弘义行礼道:“六哥,你们来了?” “铮子和池农老弟也来了,这是土二。”陈弘义向我和池农介绍了一句,便问土二道:“陈德还在?” “那不是!”土二伸着手指头往墓地中央指去。 我循着他指示的方向望去,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只见一个人影直挺挺地矗立在一座耸立的坟茔之上--那是在坟地之中--周围有几十团幽幽烁亮的鬼火,闪着碧绿色的惨淡光芒,缓缓向那人聚拢! 每一团鬼火临近,都被那人“哈”的一口,吸进了嘴里,然后那人的脸在瞬间便也是惨绿一片! 更为古怪的是,那人的双手伸开,像扇风一样在空中摇摆着,一团团烟雾从各个坟头里面冒出来,无一例外,全都瞟向了那人,到了近前,竟是源源不断地从他的鼻孔中钻行入体内! 这便是在吸收鬼气了! 惨绿色的光芒,映衬着那人圆睁的双眼,翕张的鼻孔,大开的嘴,白森森的牙齿,还有苍白的头发! 一切都被我看的分明,这人不是德叔,又是谁? 可是这情形,在黑夜中实在是尤为恐怖! 要是普通人经过这坟地外围,看见这情形,那一定是会被吓个半死! 而我心中,则是一股难掩的悲伤,隐隐还有份愤怒! 德叔走了便走了,一世英名,无人诟病,可是死后,谁又把他复生?复生之后,又把他弄成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着实是可恶至极! “嗖!” 一道绿光突然从地下飞起,闪电般往外的身上而来。 我一愣,随即醒悟,那是波波。 波波也跟着德叔来到了这里。 眼看它就要落在我的肩头,不料陈弘义在一旁也看得分明,他不知道这绿光是什么东西,又见我不加防备,不由得喝了声:“小心!” 喝声中,陈弘义一掌挥出,掌力夹杂着风雷之声,朝波波拍了过去! “不要!” “别!” 我和池农几乎是同时出声喝止,陈弘义硬生生地把掌力收了回来,倒把自己弄了满头大汗,波波却安然无恙地落在了我的肩膀上。 “那是木仙送给铮子的灵物。”池农低声解释道。 “谁!” 陈弘义正想说话,墓地中骤然传来一声暴喝! 我抬眼一眼,只见德叔的眼睛,正往我们这边瞟来! “被发现了!”土二道:“六哥,怎么办?” 土二话音未落,墓地之中,黑影一闪,德叔径直奔向我们这边来! 那速度惊人之快,我、池农连带着陈弘义都吓了一大跳--德叔的本事虽然不低,可是生前并未到达这种境界! 这速度,简直可以赶超邵薇、杨柳等人,与陈弘仁、陈弘义相提并论了! 但此时此刻,也实在不是我们感慨吃惊的时候,因为德叔的人,已经到了眼前。 根本没有多余的话,德叔两臂伸出,双手箕张,十指如钩,朝着站在最前面的土二的脑袋恶狠狠抓来! 他的嘴角还带着狞笑,眼神中的狠戾之色令我脊背生寒--这根本就不是我以前所认识的那个德叔! 这简直就是个杀人的狂魔! 土二将脑袋一缩,整个身子也团成了一个肉球,在地上一滚,虽然狼狈,却是安全逃离了德叔的攻击范围! 与此同时,土三和土四同时大喝一声,一人从左,一人从右,揉身而上,各自伸出一手,直取德叔的双臂! 德叔一击不中,双脚在地上只是轻轻一蹬,便鬼魅般从土三、土四两人的袭击下倒飞而去。 “着!” 德叔往后退去,却不料陈弘义早在土三、土四动手的时候,就悄然绕行至德叔的身后,德叔一退,恰恰落入陈弘义的掌力范围内! 陈弘义再不耽误,一击塌山手就朝着德叔后背拍了下去! 陈弘义虽然排行第六,要叫五叔陈弘仁一声哥,但真实本事还在陈弘仁之上! 这一记塌山手是六相全功身相中的著名掌法,打的是风雷声起,尘土飞扬,隔着老远,我就能感受到那掌风中的威压扑面而来! “手下留情啊,六叔!” 我忍不住喊了一声,但几乎是与此同时,六叔那一掌已经结结实实地印在了德叔的后背上! 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嘭!” 一声响,就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了砖墙之上! 德叔哪里受得了这等掌力! 身子直如被车撞击,直挺挺地往前飞了出去,这一飞,足足有三丈多远! 我和池农飞奔向前,我吓得胆颤心惊,生怕这刚刚才复生的德叔,又被六叔给一掌拍死了! 可是没想到的是,我和池农还没有奔到德叔身前,德叔就“蹭”的一声,从地上弹跳起来,扭转身,恶狠狠地看向我们! 我和池农都呆住了,也不再往前走了--刚才陈弘义的那一记塌山手的掌力,任谁都可以看得出来,绝非是血肉之躯所能阻挡的! 可是德叔分明是一点事儿也没有! 对了! 我猛然间恍然大悟,现在的德叔根本就不是血肉之躯! 他的身子是泥土做的! 是用移魂炼魄术给炼化出来的! 正文 第十二章 土生土长 德叔弹跳起来,脸上的戾气更甚,一双眼睛也变得赤红如血,两道目光扫来,就仿佛是两柄利剑,直刺肉里! “嗬嗬!” 德叔口中呜咽不清的叫着,又伸出了两条胳膊,十指箕张,朝站在最前面的我恶狠狠扑来! “德叔!” 我站着没有动,而是大声叫道:“是我!我是铮子!” 德叔的眼中寒芒一闪,戾气似乎是消退了一些,但手,还是往我这边抓来! “蠢货!他已经不是德叔了!” 站在我身旁的池农骂我了一声,然后左手探出,一把把我给拽开,右手一挥,一片药粉轻飘飘的落下,与此同时,池农指间已经捏出了三根亮闪闪的银针,朝着德叔胸口急刺而去! 那股药粉洒在德叔脸上,让德叔迟疑了一下,就是这一迟疑,池农的银针准确无误地扎在了德叔胸前! 池农是想封住德叔的穴道,不让德叔再动! 但是,那些银针在顷刻间却全都弯了下去,折弯了下去!它们根本就刺不进去! 不但刺不进去,而且三根银针还在渐渐变黑! 从针头到针尾,变得乌黑! 池农的脸色变了! 德叔本人也似被池农刺激到了一样,刚才还略略平静了些,被这三根银针一刺激,重新又变得癫狂起来! “嗬、嗬!” 德叔疯狂的声音在喉间嘶吼着,他奋力顶着胸前的银针,两只血红的眼睛睁的又大又圆,整个身体直挺挺地往前,两只手狠命地朝池农脑袋两侧的太阳穴拍去! 池农大吃一惊,急忙撒手,撤回了银针,但是那银针上的黑气仍然在蔓延,顷刻间,就有整根都变黑的迹象! “快丢了银针!” 陈弘义赶了上来,大喝一声:“那祟气能入体!” 池农急忙丢了银针,而德叔的速度比池农快得多,往前只一扑,便赶到了池农眼前,一招黑虎掏心,手握利爪直穿池农心窝! 亏得陈弘义赶得及时,一招撕云裂,长腿撕裂空气,在呼啸声中直踹德叔腰窝,一击而中! “咔!” 一声脆响,就像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陈弘义这一招势大力沉,德叔本来就不是陈弘义的对手,这一下踢了个正着,又是悲嚎着飞了出去! 我在一旁心猛然一揪,刚才那一声“咔”的脆响,是什么声音? 德叔是没有骨头的? 难道是陈弘义硬碰硬,把自己的腿骨、脚骨给弄断裂了? 我急忙去看陈弘义,却见他安然无恙、浑然无事地朝着德叔缓缓走去。 而德叔的面目朝下,伏在草丛里,喉咙里发出像野兽受伤一样的痛苦声音,挣扎着,却没有能再站起来! 是德叔受伤了! “刚才用了六成力道,竟然一点效用都没有。”陈弘义走到德叔身旁,从高往下俯视着德叔的后背,冷冷说道:“这次,我用了九成!说吧,你究竟是不是陈德?不说实话的话,下次可就是十成力道了!” “六叔!”我跑过去一看,德叔腰间脱落了一大块,露出了里面似土非土,似泥非泥,似陶非陶的质地,我连忙道:“六叔手下留情啊,他真是德叔!” 陈弘义不买我的帐,道:“陈德身死,你我都是亲眼所见的人!棺材埋在地下,也是你我操持的!死而复生,闻所未闻!就连神相也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你让我怎么相信?” 我道:“可他真是德叔!昨天他还好好的,说话正常,农哥也知道!他现在变成这样,肯定是有原因的,咱们来不就是要查明原因吗?六叔,你要是把德叔给拍碎了,还有什么原因可查的?难道你不想知道究竟是谁把他变成了这副模样?你也不想知道这幕后黑手的目的是什么?” “我会考量得失的!”陈弘义道:“如果查明这个真相,需要付出很多无辜人的生命安全,我宁可不知道真相,也要先废了这个人不人,妖不妖,鬼不鬼的东西!” “六叔!”我有些愠怒道:“他是德叔!为陈家村立过功劳的德叔!就连义兄陈元方见了他,也喊他一声德叔!他不是什么人不人,妖不妖,鬼不鬼的东西!你们不相信,我相信!” “我对陈德也相当敬重!但不是对眼前的他!我得为陈家村负责,为陈家村周边方圆四十里村落中的术界负责!”陈弘义死死盯着德叔,道:“他究竟是不是陈德,让他自己说!” 池农也走过来,道:“铮子,刚才他的所作所为,你也全都看在眼睛里了,这是一个好人,一个正常人能做出来的吗?这更不是德叔能做出来的吧?要是让他跑出去,说不定怎么害人呢!这时候,你可不能感情用事!” “我绝不会感情用事!”我看着德叔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心中就一阵酸楚,道:“刚才可能是咱们惊扰到他了,他只是在墓地中吸收鬼气,吞噬鬼火而已,并没有危害活人啊。” “哎,哎!”走到近前的土二忽然惊诧地叫了两声,道:“你们快看,他,他在吸收地上的土!他又恢复了!” 我们急忙看时,只见地上的土像自己长了脚一样,往德叔腰间被陈弘义踹掉的坑填补而去! 不多时,便完全补足! 而德叔的体内,有一团碧幽幽的火,惨淡的闪烁着,在腰间那一块灼烧起来! 远处,一团鬼火也无声无息地飘了过来,穿过我们,径直落在德叔的腰间! 内外两处火在这一瞬,化作了一处! 德叔那受伤的地方,片刻间便恢复了原状! 那些刚刚补上去的土,被这内外两团火烧成了和德叔身上其他部分一模一样的质地! 我们一个个全都看的目瞪口呆! 这究竟是什么力量? 又是什么邪术? 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按住他!”陈弘义叫道:“土二、土三、土四,控制住他!” “是!” 土二、土三、土四立时应声,扑了上去!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德叔狂吼一声,双臂一撑,从地上腾挪而起,整个身子在空中陀螺似地旋转了一圈,一团黑色的烟雾忽然蒸腾而起,有三股直蹿土二、土三、土四的面门! “不好!快回来!” 陈弘义叫了一声,一边喊,一边伸出两手,急忙去抓土二和土三,但是事起仓猝,变生肘腋,此时反应,已经晚了! 那三股黑气都钻入了土二、土三、土四的鼻孔中,三人哼也未哼,铁塔般的身躯便像入了滚水的面条一样,软绵绵地瘫倒下去! “祟气入体!” 陈弘义怒喝一声,手掌在空中虚画一圈,顷刻间便是个太极阴阳鱼的图案,覆盖着德叔的脑袋,轻飘飘落下! 六相全功里的太虚掌力! 内家掌中最为高明的一招! 若是以强打弱,击在人身上,从外看不出有任何伤情,可是内里,功散人亡! 或许是经过前两次的交锋,德叔已经知道自己不是陈弘义的对手,眼看陈弘义一掌飘来,恍如泰山压顶,早闪身躲避! 陈弘义是先伸手去抓的土二、土三,临了才放下人使用掌力,这已经给了德叔从容闪躲的时间! 德叔不但速度极快,弹跳力更是惊人,双脚在地上一蹬,顷刻间便腾挪出去三丈多远,早逃出了陈弘义的太虚掌力范围! “池农!给我看看他们三兄弟的伤情!务必要治好!”陈弘义撂下一句话后,一个纵扶摇身法,腾跃而起,飞身直追德叔而去! 正文 第十三章 弄巧成拙 当着自己的面,被德叔伤了三个属下,而且还都是生死未卜,陈弘义已经怒不可遏,身形展开,立时便风驰电掣般,追袭德叔而去! 池农应声道:“放心!” 说着,便俯下了身子去看土二、土三、土四。 “怎么样?” 我担心陈弘义把德叔给打灭了,又担心土丁兄弟的安危,焦急地询问池农情况。 池农探了探三人的鼻息,道:“没有生命危险,还有呼吸。刚才他们吸进去了不少祟气,好在是由鼻腔进肺,由肺部再入血管,而不是直接侵入血脉的,比邵薇的还要轻,只是他们功力差些,所以就都晕厥了,能治!” “那就好!那就好!”我稍稍放心,伸手把趴在肩膀上的波波给抓了下来,放到土二身上,道:“波波,你帮着农哥,给他们吸祟啊!我得去看看德叔和六叔他们了。” “你去吧。”池农道:“我看你六叔已经动了真怒!不过你自己也长点心!小心点!” 我也不再说话了,略一点头,便朝着德叔逃奔的方向追去! 德叔是重新回墓地里去了。 我刚踏进墓地,就看见不远处德叔和六叔在墓地里一个跑,一个追,正团团转呢。 我惊诧不小,赶紧走近了去看,原来德叔自知不是陈弘义的对手,也不敢再跟陈弘义硬碰硬了,所以根本不正面交锋,而是绕着墓地里的坟茔在兜圈子。 墓地里的坟茔众多,还有松树、柏树,还有石碑、牌坊、亭子,德叔这边跑一圈,那边跑一圈,跟捉迷藏似的,陈弘义空有一身比德叔高明的本事,但是在人家楚庄的祖坟里,也不能随心所欲,不能放开手脚,更不能毁碑踩坟踏树,一时间抓不到人,急的是双眼冒火,“哇哇”乱叫! 而德叔从容逃窜,避开陈弘义,还不时地吸收一些祟气,吞噬一些鬼火,气焰倒似乎变得更盛! 我看的暗自好笑,也看的有些明白了,此时此刻的德叔双眼血红,冒着异光,满脸戾气,神色狰狞,完全是一副邪魅癫狂的模样! 他一定是因为吸食鬼气和吞噬鬼火而迷失了心性,根本就不认得我们是谁,也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话了。 就像陈弘义这样一路追打下去,根本就不是办法! 我略一沉吟,便喊道:“六叔,我来了,我祝你一臂之力!” 陈弘义叫道:“铮子,你给我堵着那边!拖着他,我去抓!” “这样不成!”我叫道:“这里面坟多,树多,石碑多,又不是一条路,咱们堵着两头就行了。” “那怎么办!?”陈弘义有些气急败坏。 我说:“六叔,你要相信我!” “废话!”陈弘义道:“我没说过不相信你!我不相信他!”陈弘义指了指来回躲藏的德叔。 “六叔,你还没有看明白吗?”我道:“现如今,德叔是迷了心智,他根本不知道咱们在说什么,也不认识咱们是谁!”” 陈弘义道:“那就抓住他,让他恢复心智!” “你还是没明白我的话。”我道:“我们首先要做的不是抓住他,而是要让他的心智先恢复过来,只要他心智恢复了,还用咱们抓他吗?他自己就来投诚了!” 陈弘义似乎是觉得我说的有理,便缓下动作,也没刚才那么气急败坏了。 我又继续说道:“六叔,你现在这样非要以武力解决,在这墓地里兜圈子,就是兜上一年两年也抓不住人!而且,德叔现在这样子是怕光的,如果等天亮了,他找个墓穴,一头钻进去了,咱们怎么办?难道还在人家的祖坟里刨坑,把德叔给挖出来?” “那你说怎么办?”陈弘义完全是把我的话给听了进去,也不追了,说话也不急不气了。 我这才出了一口气,道:“六叔,你要是相信我,就让我来安排。” “你说吧。” “你先退开,站的远远的。”我说:“我刚才喊了德叔一声,说我是铮子的时候,德叔就变得有些平静了,那肯定是恢复理智的迹象,可惜被农哥给破坏了!现在,我想接近德叔,唤醒他的理智!但是德叔怕你,你只有避开,我才能接近他。” “这……”陈弘义迟疑道:“铮子,不是我不相信你,但你可不是他的对手啊。你接近他,万一他没恢复理智,没认出你来,对你下毒手,怎么办?” “放心吧,六叔!”我笑道:“我又不傻,我会眼巴巴地瞪着他杀我?我会随机应变,见机行事的!” “那好吧。”陈弘义道:“不过事先声明,要是有什么情况不对,我会立马上前的!你可是神相的义弟,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没法交代!” “谢谢六叔!” 陈弘义盯着德叔,慢慢后退了,德叔也盯着他,不跑了。 等陈弘义完全退出了墓地,德叔也完全放心了。 “德叔!” 我缓缓朝他走去,一边走,一边喊道:“我是铮子啊!” 德叔的脑袋转向我,两眼依旧是血红色,充满了怨毒狠戾,嘴角还渐渐涌上了一抹狞笑! 他不怕我。 他那神情,就像是一条毒蛇,看见了一只老鼠毫无觉察地走进了自己的伏击圈里。 我手心里冒着冷汗,但脸上还不得不笑,我热情地喊道:“德叔!我是铮子,陈铮,陈归尘啊!您还记得我吗?” 德叔没有动,也没有说话,还是直勾勾地看着我。 “咱们不打架啊。”我说:“我不是要跟您打架的。” 我走到了德叔面前,道:“德叔,您有什么苦衷,就跟我说说,您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您也要说出来,我一定能帮您啊!” “嗬嗬!” 德叔盯着我,就像是在看一个信球,猛然间发出了两声怪笑。 我暗叫一声:“不好!” 看来我的深情厚谊根本就没有感化德叔! 要悲剧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我扭头就跑。 德叔的手早伸了过来,幸亏我跑得快,没有被抓到! 但是,德叔纵身一跃,就像是一块乌云从我头顶飘过,再定睛一看,德叔已经跳到我跟前了! “呼!” 德叔又朝我劈手抓来,再跑已经是来不及了!我只好横臂去格挡,这一碰,一阵钻心的痛楚传来,我感觉自己是打在了石头上,胳膊都扭筋儿了! 要说还是陈弘义厉害,硬生生的拍掌,硬生生的下脚,愣是一点事儿都没有,还能把德叔腰上的“肉”给踹下一块儿来! 不过现在已经不是我在感慨“人比人,不是人”的时候了,因为这一格挡之下,德叔的手臂如摧枯拉朽,撑开我的手,直入空门!打我中路! 我也顾不上脚下是坟地了,斜身一躺,在地上打了个滚,狼狈躲过! 同时,伸手入口袋,将皂白相笔掏了出来,高高举起,喊道:“德叔,您还认得这个吗!” 德叔的神情一滞,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相笔,眼中的红芒似乎是消退了许多。 那边,正要赶过来救场的陈弘义,也连忙停住了脚步,继续观望我们这边的态势。 “德叔,这可是您用过的武器啊!”我道:“您是陈德!陈家村的陈德!术界人诵绰号毒手相尊!我是您的义子陈铮!还有这个!” 我拍了拍腰间的青木葫芦,道:“这个您也忘了吗?” 德叔的神情又是一阵恍惚,似乎是理智正在回归。 我心中大喜,感觉有戏了! 我赶紧把青木葫芦从腰间给解了下来,揭开葫芦口,道:“德叔,您快闻闻,闻闻这里面的气儿,还是一样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想起来了吗?” 没想到的是,弄巧成拙了,青木葫芦里一股药酒味溢出来,德叔的眼神突然变得狠戾,嘶吼一声,朝着我竟然一口祟气喷了出来! 正文 第十四章 神相令重出江湖 (为钻石满额加更!) 我和德叔离得极近,被这一口气喷了个正着! 这祟气,根本不用你呼吸,直接就能顺着人的七窍钻行入体,这才是它的厉害之处! 我先是吓了一跳,暗想自己要悲剧了,但是没想的是,那祟气入体之后,径直归入奇经八脉、十二正脉中,与我体内本身的气息合而为一,竟然是平静无碍! 我这才恍然大悟,我怕什么祟气啊? 我是天生的五行全缺体质,所有五行鬼气都愿意往我身体里钻!这正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体内本来就没有自生的气,就根本不害怕会被外来的鬼气搅乱根基! 但是,鬼气对我没有任何伤害,德叔的手却伸了过来,他一把抓住我的脖子,用力捏了起来! “咳咳!” 我连咳两声,痛苦难当,在这种情况下,再不还手,就是死路一条了! 我将皂白相笔一摁,金牙线“嗖”的飞出,笔头越过德叔的胳膊,带动金牙线在德叔的手腕上一缠,我再略一用力,一声“嗤”的轻响,德叔的胳膊垂了下去! 只剩下一只手,还在抓着我的喉咙。 一股黑气从德叔的断腕处滚滚而出,刹那间又钻行到了我的体内! “嗷!” 德叔发出了一声类似野兽的悲鸣。 那声音响彻夜空,估计周遭村子里熟睡的村民也会从睡梦中惊醒。 随着那黑气冒出,德叔脸上的戾气、怨恨神情也缓缓消退,眼神从通红如血的状态渐渐变淡,变的黑白分明。 “德叔!”我拽掉那只抓住我喉咙的手,道:“我是陈铮!你是陈德!你此时不醒,还待何时!” 德叔猛然一个颤抖,他怔怔的看着我,似乎已经认出我是谁了。 我心中一阵喜悦,就要成功了! “我来了!” 就在这时候,一声断喝声起,震得我两耳嗡鸣,我回头一看,只见陈弘义已经如飞赶至,口中还喝道:“还敢动手!” 德叔抬头看了陈弘义一眼,神情在刹那间又恢复异常,他再不停留,扭头就走! “德叔!德叔!” 我喊叫着,飞身就追,德叔却往几棵柏木之间一钻,倏忽便不见了。 我和陈弘义追到近前,才发现那几棵柏树中,有个坟坑,德叔是从这里钻行到地下去了。 我和陈弘义面面相觑,结果如我所料,德叔真的躲到地下了。 “六叔,你好好呆着,突然跑过来一惊一乍地干什么?”我不无埋怨道:“这下把德叔吓跑了吧?” “我看见他掐住你脖子了!”陈弘义也委屈道:“你这小子,不识好歹啊,我不是怕你出事,我才过来的?” “刚才我都快成功了。”我叹息一声,道:“算了,算了,六叔也是好意。你应该相信德叔不会对我下死手的嘛。” “我可不信!”陈弘义看了看我手里的皂白相笔,道:“这是老族长(陈汉生)的东西吧?刚才你要不是用它救命,你现在脖子上的骨头估计都碎成渣渣了!” 这倒是实话,我也没法反驳,只好闭嘴。 陈弘义又说道:“不过刚才我看见他对你喷了一口气,你好像没有什么事儿?” 我道:“我这身体跟常人不一样,不怕祟气。” 陈弘义看着我愣了半晌,然后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神相能认你当兄弟。” 郑家事了,义兄和陈弘道、蒋明义离开之后不久,“神相陈元方有个义弟陈铮陈归尘”的消息便传遍术界,我和成哥、池农都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只有邵薇说,这肯定是义兄暗中指使人做的。 目的无他,就是为了在名分上把我抬高,以后也方便与术界各大门派进行平等交往。 陈弘义自然也知道,否则今晚的事情,他也不会考虑我的意见,更不会处处给我面子。 陈弘义道:“陈德这件事情,必须要妥善解决了,刚才他的表现你也看见了,不管他究竟是不是陈德,他都有胡乱杀人的倾向,根本不分好歹是非的,说句不好听的话,现在的他跟变尸十种中的戮尸没什么区别!就这样到处流窜下去,可定遗祸无穷!必须抓住他!” “怎么抓?”我道:“现在的德叔就是个土行孙,他那身子硬的跟什么似的,凭着一身大力,在地下钻行,来去自如,简直是易如反掌,咱们总不能真的在人家的祖坟里到处刨坑、掘地三尺吧?” “这样肯定是不行的。”陈弘义沉吟道:“要用法子逼迫他出来!” “能有什么法子?”我道:“如果他现在只是鬼魂,用咱们相门里的铁口令就可以把他召唤出来,但他不是鬼魂;如果他现在是个变尸,用《义山公录》里记载的起尸术也能找出他来,可他也不是变尸。他有本魂,却被胡乱吸收的残魂余念给迷乱了本心,连你我都认不出来了,他的身体又是用泥土混合幽冥鬼火淬炼出来的,不是肉身,咱们基本上就是无计可施。” “咱们没办法,别人有办法啊。”陈弘义道。 我道:“哪个别人?” 陈弘义道:“术业有专攻嘛,术界之中,山、医、命、相、卜五脉相辅相成,咱们没办法,不代表别的门派也没办法,他现在既然是土身,那咱们只需要请一个山门的高手,用山术木法便能把他给逼出来!木克土嘛。逼出来之后,你也别自己冒着危险去用情感化他了,只需找一个命门的高手,用镇尸符或者去祟符之类……贴在他身上,消了他吸收的戾气、怨念、除了他吸收的残魂,恢复本性本心,应该不难。” 我“哦”了一声,连连点头,心中暗赞还是陈弘义想得周全,不愧是义兄特意选拔出来,留守在陈家村坐镇的,智勇双全,见多识广,还能随机应变。 我道:“六叔认识的有这方面的高手?” “山术高手,天下无出冀北曾家。”陈弘义道:“命门高手,世上首推茅山。” 曾家,曾子娥奶奶就是曾家的人,“不死老怪”曾天养便是曾家昔年的家主,曾家现任家主曾子仲是我义兄的舅爷,昔年我义兄被人用锥心丧魂术暗害,差点殒命,便是曾子仲亲自出手,以五雷正法劈死了五个邪类高手!曾氏一族,是玄门术界当之无愧的山术泰斗,坐垂威名千年而不坠! 至于茅山,号称三山符箓之宗,命门之中,无人敢与之争雄。江灵姐姐就是茅山传人,现任茅山掌门的一竹道长,更是和太古真人齐名,号称“南北二仙”,威震天下! 只听陈弘义道:“要是能请来曾子仲老爷子和一竹道长,这件事就万无一失,只可惜这事儿在咱们看来是大事儿,在他们看来应该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我是后生晚辈,身份也不对等,恐怕是请不动他们。” 我沉默了片刻,道:“六叔,要是用神相令请他们呢?” “神相令?那当然是一点问题也没有!”陈弘义道:“关键是,我也没有神相令啊。” “我有。”我从衣内口袋里,将神相令缓缓请出。 陈弘义张大了嘴,看着那枚黑黝黝的,毫不起眼的铁片,眼中陡然闪过一抹羡慕、敬畏和激动、喜悦的复杂光芒,口中喃喃道:“神相竟然把它也交给你了,看来,当年神相隐退之际,说要找个传人的话,并不是虚言!有了这枚令牌,一切就都好办了!只需要两个拓本复印,传给曾家和茅山,曾老爷子和一竹道长必定亲到!” 正文 第十五章 金屋藏娇 这样一件事,在曾家和茅山看来,绝非是什么大事,让两家的领袖亲自出动,确实也有些杀鸡用牛刀的嫌疑,但是,那是德叔,为了德叔,这个神相令就暂且被我这么用一次吧。 陈弘义说:“和曾老爷子、一竹道长联系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办了,你们先回去吧,等人到了,我再叫你们过来。” 我道:“那要是德叔跑了怎么办?” “不会的。”陈弘义道:“你刚才用皂白相笔里的金牙线削掉了他的手腕,他应该还要借助这墓地里的鬼气和鬼火重新淬炼出新的手腕,短时间内是不会跑的。现在天也快要亮了,他又怕光,等他完全恢复好身体之后,恐怕也不敢从下面出来,跑倒是不怕他跑。” 这时候,池农和土二、土三、土四都走了过来,陈弘义看见土丁三兄弟都安然无恙,喜悦道:“你们三个没事?” “没事。”土二道:“就是晕了一下。池农把祟气帮我们拔除了,也就无碍了。” “还是铮子的蜥蜴厉害。”池农笑了笑,然后用手指头点了一下趴在他胳膊上的波波,道:“回你主子那里去吧。” 波波不满的叫了一声,然后“唰”的跳了起来,转瞬间又落在了我的肩膀上,肚子圆鼓鼓的,像是吃饱了撑的不行。 众人都看着它啧啧称奇。 陈弘义对土丁三兄弟说道:“你们三个要是没事了,就先留在这里吧,守着这墓地周边,别让陈德跑了去。” “是,六哥!”三兄弟点头答应。 陈弘义又道:“我稍后回去,让土七、土八、土九、土十他们四个来换班,你们再回去休息。” 池农道:“现在,陈家的五十族丁又都回来了?” “没有。”陈弘义摇了摇头,道:“五十族丁,分作五个梯队,是轮番回陈家村的,每五年一换,这一轮是土丁,下一轮是火丁。” “哦。”池农了然地点了点头。 陈弘义道:“咱们走吧,铮子和池农你们两个回去之后,千万不要在陈成那里露了马脚,我怕他犯浑。” “放心吧,不会说漏嘴的。”池农道:“知道他有时候犟的跟头驴似的。” 我忧心忡忡道:“其实别的我倒也不担心,就怕德叔不从墓地上面走,而是从地下钻行逃跑,那样谁也发现不了啊。” “哈哈!”陈弘义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放心吧!之所以让土丁兄弟们在这里看着,就是防备他这一招!虽然神相已经不在陈家村了,但是你可不要忘了,陈家村毕竟是陈家村,千余年流传不息的相术世家!耳、目、口、鼻、身、心六意这些基本的相术本事,我们学的不差。土丁兄弟们在别的不擅长,但是在土上可擅长的很!陈家村一切与土有关的大小事宜,比如盖屋建房、拆迁动土、修路搭桥、葬丧礼事……可都是他们负责的,土中但凡有一点点动静,有一点点异常,他们都能听见、看见,感觉出来!” 我听得又惊又喜,叹服道:“麻衣陈家的本事,真是绝了!” 陈弘义笑道:“这下放心走了?” “走了。”我道:“得赶紧回去安抚一下成哥,然后休息会儿。” “那就走吧。” 我和池农、陈弘义三人回到陈家村,先拿着神相令让陈弘义拓印了两个副本,然后便即作别。 联络曾家和茅山的事情,自然由陈弘义去办,暂表不提。 且说我和池农回到别墅,成哥还大眼瞪小眼的在屋子里等着呢。 一见我们两个回来,成哥的脸就阴沉下来。 成哥是藏不住事儿的那种人,特别是在亲近的人面前,只要心里有什么想法,脸上基本上就会表现出来。 所以,一看成哥这副表情,我和池农就知道,有问题了。 “回来了?”成哥瓮声瓮气地说了句。 池农笑道:“大傻成,你怎么还没睡啊?薇薇呢?” 成哥没有回答池农的话,而是问道:“你们俩去哪儿了?” “去找高队长了啊。”池农道:“走的时候不是告诉你了吗?” 成哥道:“张池农,你怎么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了?” 池农愕然道:“我变成什么样子了?” “满嘴瞎话!”成哥怒道:“你以前不是这样啊!这才几年不见,你跟我说说,你是跟谁学的?” 池农看了我一眼,然后又道:“大傻成,你吃枪药了吧!” “你少叫我大傻成!”成哥从沙发上站起来道:“你当我是真傻!好了,我不跟你说话了!我问铮子!铮子你告诉我,你们俩去哪了?” “我们俩……” 我正不知道该说实话,还是继续说谎,因为成哥这表现,似乎是知道我们没有去找高队长。 就在这时候,我看见邵薇的卧室门悄然开了一条缝,然后邵薇的脑袋露了出来,给我拼命眨眼,还动口型。 那分明是在说:“高队长刚才来过了!” 我这才恍然大悟,然后对成哥说道:“我和农哥其实是去陈家村了。” “铮子,你……”池农惊诧地看着我。 成哥瞪了池农一眼道:“你什么你!铮子比你老实!实话告诉你们,高队长刚才来过了!他过来就是要向咱们请教他那案子的事情!你们俩还敢说去找他了?满嘴瞎话!连我和邵薇也骗!安的是什么心?” “我……”池农叹息一口气,道:“好,好,我安得是不好的心,存心要害你!成了吧?” “成哥你误会了。”我连忙解释道:“之前是弘义六叔来的电话,他说有人在村子里发现德叔了,所以打电话来问问情况,我就想去跟六叔解释解释情况。这不是怕你担心吗,所以就没有跟你说实话。农哥没有骗你,他是上车开车的时候,我才跟他说是去陈家村而不是去高队长那里的。他是真不知道,也是我让他对你隐瞒的。这次是我错了,你有火就冲我来吧,别冤枉了农哥。” 成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池农,道:“真的?” “真的!”我道:“这次说的话,千真万确!我再也不骗你了。” “你个小兔崽子,你要是再敢骗我一次试试!” “真不会了。”我笑道:“那什么--农哥可是被你给冤枉了。” “哈哈!”成哥挠挠头,突然笑了两声,然后嬉皮笑脸地一屁股坐到池农身边,伸手搂住池农的肩膀。 池农骂道:“滚!” “就不滚。”成哥一脸谄笑:“农农,你饿不饿?哥哥给你做饭吃。” “我……”池农浑身都是一抖,道:“大傻成,你离我远点!手给我拿开!” “不嘛,不嘛!”成哥一脸撒娇卖痴状。 我鸡皮疙瘩也掉了一地,道:“你们两个忙,我去个厕所先。” “别!” 成哥喊了一声,道:“你还没给我说清楚,老爹是怎么回事呢!他在家呆的好好的,怎么会被六叔的人发现?” “农哥,你跟成哥说吧,说实话。” 这时候,不能再瞒着成哥了。 反正以后迟早都会让他知道,看他今天这种表现,要是不给他说实话,以后被他发现了,肯定还是要出事。 我直接推开了邵薇的屋门,进去了。 “哎,哎!你进错门了!”池农喊道:“那是薇薇的屋!” “我知道!进的就是她的屋!”我霸气地回了一句。 池农和成哥听见这话,都是一副惊呆了的表情。 “铮子……”我听见成哥似乎是想说什么话,最终却没有说出来。 我正自好笑--邵薇没睡着嘛--却突然听见邵薇屋里有个娇媚的声音说道:“你就是要进这个屋子,想干什么啊?” 我吃了一惊,急忙往屋里看,只见床头赫然坐着两个女人! 一个是邵薇,另一个--竟然是杨柳! 正文 第十六章 命理大师 还是一张银盘似的圆圆的脸,又黑又长的头发扎成了一个粗粗的辫子,歪在右肩膀上,略显调皮。一双媚眼含丝,嘴角微微弯着,似笑非笑,偏偏又有不尽的柔情蜜意。 她身上穿着一条长长的黑灰相间的厚裙,脚蹬一双红色皮鞋,修长的小腿白皙光洁,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较之从前,少了些刁蛮气,倒是多了些成熟女人的韵味。 而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她的肚子--以前平坦的小腹,现在已经微微隆起--算起来,已经有将近三个月的身孕了。 看见她突然出现在这里,我一时间惊得是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话,该用什么样的表情,该站在哪里,该不该看她。 “归尘哥,你脸红什么?”邵薇已经笑嘻嘻道:“这可是你媳妇儿!” “呸!”杨柳啐了一口,笑道:“谁是他媳妇儿!你倒是像,不然他也不会深更半夜往你这屋子里钻!” “哎呀!”邵薇跳了起来,说:“杨姐姐,你再这么说,我就要挠你了!你现在肚子里可是有货,你打不过我了!” 眼看两个女人要乱成一团,我才有点缓过神来,不过仍然有些莫名其妙,这俩人是怎么弄到一块去了?而且看样子关系还像是不错,什么时候打下的交情?以前差点没撕了对方! 沉默了半天,看两个人嬉笑打闹,丝毫没有搭理我的意思,我便忍不住问道:“杨柳,你,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没多久。”杨柳说话的声音还是挺温婉可人的,道:“我刚到有一刻钟吧。” 我“哦”了一声,又问道:“你来这里,是想,想干什么吗?有事吗?” “没事啊,出来走走。”杨柳道:“在家里烦了。” “就出来走走?” “不然呢?” 我有点疑惑,道:“那为什么是现在,之前怎么不出来?” 杨柳说:“之前还不满三个月。” “三个月?”我诧异道:“你烦不不烦,还跟时间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 “那跟三个月有什么关系?” 杨柳突然恶狠狠瞪了我一眼,道:“你说有什么关系!笨蛋!” 我愣住了,这女人还是有神经病啊,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我咽了口吐沫,道:“那你今晚住在这里?” “要你管!”杨柳又瞪了我一眼。 我彻底失去了说话的兴趣,道:“那你们继续聊,我先去睡了。” “哎,归尘哥!”邵薇突然喊了我一声,道:“高队长今天晚上来了,你不想知道他来干什么吗?” “对啊,我忘了这一茬了,他来也不说提前打个电话。”我又回过头来,道:“他来干什么?是不是那个女人有什么问题?是不是异五行金堂的人?” “我也这么问高队长了。”邵薇道:“但是高队长不确定。从那个女人那里问出来的信息里不能证实咱们对她是异五行的推断。” “那她是怎么偷金子的?”我道:“还有,那把藏着金鬼的刀是从哪里来的?她好像还会念咒,会一些邪术,这些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这个女人叫叶子,她跟那个金店有些瓜葛。” 邵薇道:“她是金店店主的情人,后来被店主给抛弃了。在伤心愤恨之余,她遇到了一个自称是命理学大师的人。这个大师经营着一家门店,说是能知过去未来,能为身处困境中的人指点迷津,还贩卖一些玉器、石器,镯子、挂坠之类的东西,说是能帮助人改运……叶子进去看相算命的时候,被那个所谓的大师给说动了心,说要教她一些本事,能咒死店主原配,也能报复店主,叶子就跟着那大师学了。这个大师还真教她了几样本事,其中之一就是偷金术,学成之后,叶子就专偷这家金店的金首饰,目的就是为了报复那个店主……还有那把刀,也是那个大师给她的,那大师还教了她一些咒语,说这把刀能护身护体,遇见什么危险的时候,只要拿出来,念咒语,就能保护自己。其实叶子不知道那把刀里面藏的有金鬼,更不知道自己只要念了咒语之后,就会被那把刀给控制住,做什么事情,她完全不能自主。这也是你把那把刀给弄断了以后,她才恢复了正常,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这样啊。”我道:“这些信息可靠吗?那个叶子说的是实话吗?” “应该是。”邵薇道:“高队长把这件事情通报给五大队了,五大队特意派了一个精通迷魂术的人来,叶子没有多少道行,所以很快就招了。” “看来是那个所谓的命理学大师有问题啊。”我道:“不教人学好,就教人学坏的,不是好东西,邪徒妖人!” “对!”邵薇道:“我倒是想去看看这个大师究竟有多少道行。” “哎,邵薇。”杨柳突然开口了,道:“我特别想知道,那个原配有没有被那个叶子给咒死?” “这个……”邵薇皱了皱眉头,道:“我没注意听,忘了高队长是怎么说的了。怎么了,杨姐姐,很重要吗?” 杨柳道:“没什么,就是好奇。下次,你见了高队长,帮我问问。” “好。”邵薇道:“你这么一说,我也挺好奇的。我听高队长说那个术很邪的,学这个术的人,要先发毒誓,死后七世不得投胎转世为人……还有那个偷金子的术,会遭到雷击,想要躲避雷击的话,得在大年三十夜里,把女人用过的……” 邵薇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直接贴上了杨柳的耳朵,还偷眼看我,很嫌弃我的样子,我什么也没听到。 我登时对这两个女人无语。 过了半天,两人终于说完了,一起闭嘴,看着我。 我说:“那个偷金子的术,要躲避雷击的话,怎么办?把女人的什么什么呀?” “不告诉你!”两人异口同声地说,然后又相视一笑,笑得还有些猥琐。 我无奈道:“那高队长来这里找咱们的意思是什么?” 邵薇道:“想让咱们帮忙,去找那个大师。” 我道:“不是有五大队的人吗?” 邵薇道:“高队长不想让五大队的人独得了功劳,而且五大队派来的人只有一个,高队长也怕不保险。” 我点点头,道:“这个老高,他倒是实在。” 邵薇道:“那咱们去不去?” 我道:“你想不想去?” “想去!”邵薇和杨柳又异口同声说道。 “你,你就别去了吧?”我看着杨柳。 “关你什么事!”杨柳又瞪了我一眼。 我本来想说“你肚子里还有我的俩孩子呢,怎么不关我的事”,但是话到嘴边,硬是没敢说出来。 我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是凌晨四点。 我道:“那现在就给老高打电话,咱们现在就去!” 邵薇诧异道:“这个时间点?你不累?” “对!就是这个点!我现在也睡不着了。”我道:“这个时候,能出其不意,而且这个时间点,基本上是人睡觉时最困的时候!最要紧的是,叶子是下午被抓住的,到现在已经有十来个小时了,我怕走漏了风声,让那个大师跑了。” 关键是,我也不想耽误德叔的事情,陈弘义说曾子仲和一竹道长收到消息以后,应该很快就能赶来。 “行!”邵薇立即从床上跳了下来。 杨柳也不坐了。 我们三个从卧室里出来,又对成哥和池农说了,两人也都同意现在去。 我们立即跟高队长通了电话,高队长说那个命理店周围都有他的人在看守,那个所谓的大师还在里面,并没有出逃,现在行动,是最好不过了! 我们一拍即合,问了高队长地址以后,便立即出发,池农开着车,拉着我们四人,风驰电掣而去! 正文 第十七章 夜袭 车在途中的时候,池农突然道:“有意思啊,后面好像一直有辆车在跟着咱们。” 我扭头看了一眼,从后面车玻璃中发现,果然有一辆黑色的轿车紧紧跟着我们。 “那是我的人。”杨柳突然说了一句:“我的两个下属,许智裕和杨婷,在木堂之中是先生级别的人物。我们是一起到这里的。” “杨婷……”邵薇道:“和杨姐姐是什么关系?” 杨柳道:“基本上没什么关系,是同族中人,按照辈分的话,算是我的堂妹。” 池农道:“你们木堂现在真的不再与我们为敌了?” “我爸爸是说到做到的人。”杨柳道:“既然他答应过神相,不再对陈归尘下手,那就绝不会食言!我们虽然在你们眼中,是邪教,是邪徒,但是我们信守诺言、誓言,并不比你们差。” 池农道:“那你们异五行的总教主呢?他没有为难你父亲吗?”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杨柳道:“就算是清楚,也不好对你们说。木堂与你们现在虽然不是敌人,可是也不是朋友。更不会把异五行的情报说给你们听。” 池农这才无话。 邵薇道:“杨姐姐是我们的朋友吧?” “我现在不是木堂的人了,咱们自然能做朋友。”杨柳笑了笑,道:“你看我都不穿绿色的五行服了。” 我实在忍不住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成朋友的?” “我们本来就是朋友。”杨柳白了我一眼道。 成哥道:“铮子,你不知道女人之间的友谊,是天底下最奇怪的情谊吗?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好的莫名其妙,坏的也莫名其妙。只要她们喜欢的东西一样,又不争抢同一个男人,结成朋友,那还是很轻而易举的事情。” “滚!”池农骂了一句:“大傻成,别把我告诉你的话当你自己的感悟,在铮子面前显摆!” “嘁!”成哥不屑地翻了翻白眼。 大家都笑了起来。 不过我却感觉,这话说的好像挺有道理的。 这么说来,是邵薇对我没意思,所以杨柳才跟她关系能处好的,嗯,一定是这样。 说起来邵薇的感情,自从上次义兄再次出现以后,我就隐隐感觉到一些事情比较微妙。 当时义兄一出现,邵薇就跑过去扑到了义兄的怀里,各种撒娇卖痴,尽显小女人情态,我总觉得邵薇对义兄,似乎有那么一丝丝不纯粹。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邵薇的性格本身就是比较活泼的。 只是当时,杨柳也在场,也看到了邵薇表现出来的这一幕,或许,杨柳的想法跟我是一样的吧。 等我们接近高队长所说的地方以后,就看见一个警员拦在路上,在等我们。 我们下了车,跟着那警员径直来到那所谓的大师门店旁边,高队长已经先到了。 许智裕和杨婷也下了车,跟了上来,走在杨柳左右。 我略微打量了一番这两个男女,心中便有一些不舒服--这两人的相,并非善相。 许智裕生着一双大眼,双眼皮极厚,眼白却浑浊不清,黑眼珠上也似是有一层雾蒙着,这正是相书中所说的凶眼,也是俗称大恶的“猪眼”!但凡是看到这种眼睛,把凶残之名加于其身,绝无冤枉! 再看那杨婷,皮肤倒是白皙干净,面容也姣好,身量前凸后翘,玲珑有致,看上去文文静静,走路聘聘婷婷,若是不细看,便会觉得其是一娴静的好女子!但是若看其脖子,坚硬粗壮,并无女相,两团胸脯子高高隆起,极为突兀,目中若含烟带水,行走之际,时不时地抚摸头发--这正是相术中说女人善妒性淫百试不爽的证据! 我越看这两人的形容,心中越不舒服,心中暗道邪教果然是邪教,木堂中的人,除了杨天和杨柳的相貌还好之外,其余我见到的人,如杜故,还有这两个人,都不是善类! 杨柳怎么带他们两个出来了? 但愿这两人对杨柳足够忠心! 我心中正在思量着,突然胳膊上一阵钻心的疼痛,我忍不住惨叫了一声: “啊!” 众人都扭过头来看我,等看见是杨柳用手在捏我胳膊上的肉时,便又都转过身去了,装作若无其事,什么也没看见。 “你干什么!” 我抖了抖胳膊,想让杨柳把手拿开,杨柳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道:“好看吗?” 我莫名其妙道:“什么好看?” “我堂妹啊,胸那么大,一定很好看吧,我看你的眼睛在人家胸脯上转了好几圈了,要脸不要?你不知道女人的感觉很敏锐吗?你只要看一眼,人家就知道了,那个许智裕可是她的丈夫!”杨柳手上又加了一把劲儿,拧的我眼泪都掉下来了。 我心中一万个冤枉,道:“不是,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个相士!我见到陌生人,就忍不住会观察观察他们的形容!” 杨柳的手仍旧没有松开我的胳膊,只是也不用力拧了,道:“那你观察出什么来了?” “这两个人都不像是什么好人。”我低声对杨柳说道:“那个许智裕应该是个心性恶毒的人,你那个堂妹,应该是个善妒的人,还有些,有些……” 杨柳道:“有些什么?” 我只好老老实实说道:“有些淫荡。” “你少乱说我堂妹的坏话!”杨柳瞪了我一眼,却把手给放下来了,又轻轻抚摸了下她刚才拧过的地方,这让我有些受宠若惊,道:“你,你没事吧?” “我有什么事儿?”杨柳说:“走吧,过去看看他们是怎么安排的。” 看杨柳这个样子,分明是对我刚才的分析有所认同啊。 难道杨柳也知道她这两个属下是什么样的人? 那还带在身边? 我摇了摇头,这个杨柳,天底下心思最难猜的人就是她了! 我们走到高队长等人身边的时候,高队长拉着一个人给我们介绍:“这位是五大队的燚神先生!之前,就是他从叶子那里掏出来的情报。” “燚神。”成哥道:“这名字听起来好生霸气啊!不知道燚神先生在五大队里是什么地位?又会什么本事?” 成哥对所有公家的人都有偏见,遇见公家的人,说话就阴阳怪气,就格外看不顺眼,当然,除了已经跟我们厮混熟了的高队长。 那个燚神,虽然是五大队的人,身份让我有些不太亲切之外,容貌举止还是挺顺眼的,一身正气,儒雅非常,听见成哥的话,只是谦逊的一笑,道:“兄弟我在五大队是个不入流的人物,没什么地位,更没什么大本事。至于这名字,是爹妈给起的,确实是起大了。” 成哥翻着眼看着燚神道:“你姓燚,天底下姓这个姓的人不多!我听说术界有个山术世家,专以山术火法称雄,族姓就是燚!” “这位兄台真是见多识广!”燚神笑了笑,道:“对,那就是敝族。” 成哥立即肃然起敬,点点头,道:“你这人不错,不像是那些趾高气扬、鼻孔朝天的东西,刚才我说话态度不好,你不要放在心上。” 燚神道:“兄台言重了!咱们既然这次要合力围剿邪徒妖人,就该同心协力!都听高队长的安排。” 高队长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你们看这个门店,一个正门,一个后门,前后左右有三扇窗户!我们都要守好!后门极为重要,就劳烦陈成老弟去。” 成哥点了点头,道:“没问题。” 高队长道:“三面窗户,一面交给池农老弟,一面交给燚神老弟,一面交给邵姑娘。我再派一些特警在后面作为掩护,怎么样?” 池农、燚神和邵薇都无意见。 高队长又道:“铮子和杨柳姑娘,还有我们刑警、特警从正面突进!打他个措手不及!” 正文 第十八章 天机阁,请君入瓮 我看了一下杨柳,道:“你还是别去了,你就在外面等着吧。” 杨柳嫣然一笑道:“你放心,我没事,有杨婷和许智雨在,他们的本事也不低。” 我心中暗道:“就是因为有他们在,我才不放心的。” 但是杨柳对我这一笑,真是让我觉得如沐春风,整个人都有些飘--杨柳这妮子要是正常一点,还真是挺好的。 高队长道:“铮子你放心,其实咱们正面冲锋的压力并不大,一般来说,只要这些犯罪嫌疑人东窗事发,被警员突袭的时候,都会先逃跑,而不会是组织反抗。所以说,后门的压力会大些,我就让陈成老弟去了。” 我点点头,道:“那好,那就这么定了吧。” 高队长又给自己的下属和特警们分派了任务,各自就位,全听高队长一声令下。 这个门店不大也不小,从外面看,里面应该有两百平方米的面积,南北朝向,四四方方,前面两扇窗户、一个正门,后面一个窗户,一个后门。 那店门上首,写着三个大字:“天机阁”。 口气倒是不小,简直是狂妄! 高队长这边有开锁的高手,先打头阵,去开这天机阁的防盗门。 我、杨柳、杨婷、许智雨跟在高队长等人后面,等着防盗门被打开。 那开锁的高手叫田吉祥,真是个高手,撅着屁股在前面静悄悄鼓捣了一两分钟,我就听见“咔”的一声响,机簧弹动的声音--田吉祥回头朝我们做了个笑脸,然后拉着门把手,往外一拽,那门就开了。 田吉祥站在一边,高队长朝我们摆摆手,我们鱼贯而入! 第一次跟着警察干这种事情,是好事,却是用偷偷摸摸的形式,我的心里一阵紧张和激动,还有些小兴奋呢。 没想到的是,刚进到天机阁里,我就看见大厅中央摆着一张大皮椅子,椅子上端坐着一个女人。 灯没有亮,屋子里黑暗一片,但我是夜眼! 我看的比谁都清楚! 那女人在黑暗中眨着眼睛,嘴角还挂着一丝笑意! 我心中陡然闪过一丝不安的念头,立即先护住了杨柳,叫道:“老高,大厅里有人!” “什么?” 高队长一愣,众人也都停了下来,也就在此时,大厅里的灯光一下子亮了起来,璀璨夺目,耀的高队长等人都捂住了眼睛! “哟!这么多人,大半夜的偷偷摸摸开了我门上的锁,又偷偷溜了进来,想要干什么呢?” 坐在椅子上的那女人,笑嘻嘻地说了一句,一点害怕的神色也没有。 我见她身形瘦削,面容极为娇柔可爱,且有三薄,眼皮薄、嘴唇薄、手背薄,此类人最是清高气傲的人,且有权欲。她穿着一件月白色衬衫,一条黑色短裤,头发盘在脑后,显得极为干练。 她端坐在椅子上,右腿搭在左腿上,两手并拢,放在膝盖上,看着我们这么多人,脸上却毫无惊惧慌张之色,倒是显得从容不迫。 高队长揉着眼睛,问道:“你是这店里的什么人?” “好笑!”那女人道:“你们闯进我的店里,反而问我是这店里的什么人?我叫林彤,双木林,红彤彤。我刚才问你们的话,你们还没有回答呢,大半夜的偷开我的门,进来想要干什么?” “你就是这个天机阁的店主?”我道:“这个店里的大师?” 林彤看向我道:“对,就是我。” “不对!”高队长抬枪指着林彤,道:“叶子说那个大师是个男人!你们的店主是个男人,名字叫做蓝金生,广东阳江人!” “蓝金生?”我听见杨柳在我身边小声嘀咕了一句,不由得好奇道:“怎么了,你认得他?” “哦,没什么。”杨柳的脸色似乎有些尴尬。 “哟!”我正诧异,却听林彤笑道:“知道的还蛮清楚的嘛,那你们知不知道他还是蓝采和的后人?” “放屁!”高队长骂了一句,道:“他人在哪里?” “你什么都知道,还用我说?”林彤道:“你说我放屁,那我就不放好了。” 我和高队长面面相觑--现在的情势很明显,不管那个所谓的大师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已经事先获悉了消息,做好了准备,等着我们来,而且丝毫不害怕。 这其中一定有诈! 我小心翼翼地观察起四周来,看看是否还有别的人暗藏在周遭。 “去,给我搜!”高队长见我打量四周,便喊了一声,道:“不管遇见什么人,一律抓起来!” 那女人脸色一沉,道:“慢!搜?你们凭什么!” “凭什么?”高队长冷笑一声,道:“到了警察局,再跟你细说!史俊峰、周雨泽,你们俩去把这个林彤也给我抓起来!” 两个警员应声上前,我和杨柳等人都没有动,我能看得出来这个林彤绝非是常人,但是还不能看出她的确切底细,因此还不想妄动,看看警员抓她的时候,她会使出什么样的手段。 两个警员,史俊峰举着枪,指着林彤的脑门,周雨泽拿出了手铐,准备往她手腕上上拷。 林彤本来是端坐不动,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两只手并拢着都放在膝盖上,眼看周雨泽就要把手铐给拷上她的手了,她突然右手抬起,一柄短刀变戏法似的从白色衬衣的袖口里滑落出来,斜刺里一划,一道白芒在空中闪过,就像是一道霹雳,快的惊人! 周雨泽惨叫一声,拿着手铐的左手,连同手铐一并掉在地上! 手腕断了! 众人无不大惊失色,史俊峰立时就要扣动扳机,我纵身往前一跃,皂白相笔早拿在手中,按动机关,笔头飞出,金牙线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径直奔向林彤,我口中喝道:“别开枪!” 高队长也叫道:“谁都别开枪!” 我和高队长都看得出来,这个林彤用的短刀,施展的手段,和之前的叶子如出一辙! 这刀,是藏了金鬼的刀! 上次对付叶子,有警员开了枪,结果子弹被那刀吸走,又反射回去,差点要了那个警察的命!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刀极其邪门! 要想拿下这人,必须先毁了她的刀,所以我立即就祭出了金牙线! 林彤看见金牙线朝她袭去,脸色一变,也不敢怠慢,当即舍了周雨泽和史俊峰,将短刀在空中一挥,迎风变作三尺来长,朝我的金牙线上砍来! 我心中大喜,这个林彤不识好歹,重蹈了叶子的覆辙,我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好叫她知道我金牙线的厉害! “嚓!” 刀与线相交,一声轻微的金属摩擦音,那刀立时便在空中断成两截。 一股灰白色的烟雾从刀的断口中飘散出来,被我全然吸收! 林彤又是一惊,脸色完全阴沉下来,道:“好厉害!知道叶子是怎么折了!” 此时,杨柳也掠上前来,盯着林彤,道:“原来是你!金堂的大先生!” “哼!”林彤瞪了杨柳一眼,冷笑道:“杨柳杨大师!换了一身衣服,差点没有认出您来!看来你们木堂是真的要公开与异五行决裂了!” “木堂的事情,还轮不到你金堂一个小小的先生来管!”杨柳杏眼一瞪,目中寒光闪过,道:“历来都说金克木,且看看是你的金刀厉害,还是我的木剑厉害!” 杨柳玉臂轻舒,一柄尺余长的柏木剑早拿捏在手中,直刺林彤而去! “慢!”林彤往后一闪,笑道:“看来你是要杀人灭口了!只可惜--” 杨柳顿住脚步,道:“可惜什么?” “可惜我们不与你同流合污!” 一声断喝从杨柳背后乍起,许智雨和杨婷同时腾挪而起,两个人,两双手,四柄木剑,交织成一道网,从上而下,直取杨柳! 这一下变生肘腋,高队长等人已经是完全傻了! 杨柳不怒反笑道:“好哇,我的好堂妹,你终于是露出马脚了!” 木剑回转,竟然不畏两人四剑,硬拼而上! 我是早防范在先的,喝一声:“鼠辈敢尔!”手中早捏了一把毛笔,当做是暗器,朝许智雨和杨婷丢了出去! “诸位,请君入瓮吧!” 就在这当口,突听得林彤娇笑一声,一阵“咔咔”的声音骤然传来,空中一道暗影飘落,我抬头一眼,竟是一张寒光闪闪的金属网,从上落了下来! 众人纷纷逃避,却不易地板轰然中开,地下竟现出一个大坑洞,我们全然不妨,一起落了下去! “天机阁,这就是天机阁!哈哈哈……”林彤的笑声从上面传来。 “成哥!农哥!邵薇!” 我大声呼喝起来。 “不要叫了,他们自有蓝堂主应付。”林彤道:“或许要不了多长时间,你们就能在底下相会了!” 许智雨和杨婷本来也是随着我们一道掉下来的,可是落在半空中时,不知道从哪里伸出来两根金属锁钩,捞着许智雨和杨婷就消失不见了。 我们落地时,一群警察摔得不轻,纷纷叫嚷,而地板重新合上,底下一片漆黑。 正文 第十九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陷坑的底是铁板做成的,极其生硬,我环顾四周,也全都是黑黝黝的,都是生铁铸就的模样。言情小说无弹窗无广告阅读 西北角落里,还有一堆光芒璀璨的黄白之物,略一细看,便知全是金条、银饼! 不用想,便知道这些东西都是这店中人用偷金术盗取来的赃物! 他们是把偷来的金银首饰熔化后,重新凝成金条、银饼的。 高队长等人吭哧、吭哧地从地上爬起来以后,都打开了应急灯,一时间,这陷坑内明晃晃一片。 几个警察举着枪突然冲了过来,把杨柳团团围住,叫嚷道:“举起手!举起手来!” 我和杨柳都一阵愕然,我道:“你们想干什么?” “她的人卖了我们!”一个警察义愤填膺地喊道,我认得他,是高队长的一个心腹手下--刑警大队的刘丹男。 “刘丹男,给老子滚蛋!”高队长脸色铁青地走过来,踹了他一脚,道:“你叫唤什么叫唤?成精了,轮到你说话了?” “可是她……”刘丹男还想再说话,却被高队长恶狠狠地一瞪眼,也就闭上了嘴。 杨柳一阵冷笑。 我解释道:“那两个人是有问题,但跟杨柳和我无关,否则我和杨柳也不会都跟大家伙一样,落到这里来了。” “我知道,铮子你不用解释。”高队长道:“刚才那两个人对杨姑娘出手,大家都看见了。” 刘丹男埋怨道:“既然早知道这样,就该管好自己的人,要么就别来,来了别连累大家伙!” 杨柳冷声道:“我们不来,你们就掉不进来吗?刚才要不是归尘出手,那两个警察都死了!” “刘丹男!”高队长怒道:“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雨泽的手还断着呢!不想想怎么救人!咱们还困着呢,不想想怎么出去,就知道内讧!” 周雨泽已经疼晕过去了,血流了一地,脸色白的跟纸一样,高队长道:“铮子,能不能急救一下?” “可以先止住他的血。”我走过去道:“伤口的话,我难以处理。” “还是我来吧。”杨柳道:“断手在不在?保存好,只要时间上充裕,还能接上。” “断手我拿着呢。”史俊峰说。 杨柳点了点头,俯下身子,出手迅捷如风,连点周雨泽臂上几处大穴,封住动脉,止了血,然后又掏出来一个小小药瓶,在伤口处撒上了一层药粉。 木堂的人擅长用毒,自然也精于医理,池农不在,杨柳倒是起了大用处! 杨柳如此作为,一干警察对她的态度立即转变,从敌对,又变得友好起来。 我把杨柳拉到一旁,道:“你是不是事先知道许智雨和杨婷心有异志?” 杨柳道:“知道啊。” “那你还带他们出来?” “就是要让他们露出马脚来。”杨柳道:“我爸爸一直怀疑他们两个是吃里扒外的东西,人在木堂,却跟其他堂口有勾结。尤其是杨婷,他父亲杨玄是木堂的四大副堂主之首,早就想取代我爸爸的地位了,只是没有理由,他们暗地里肯定是在找陷害我爸爸的法子,上次金、木、水、火、土五大堂口出动了五个堂主,一正四副,四个副的全都陨落,只有我爸爸安然无恙,其余四堂因为这件事情,已经起疑,杨玄肯定是跟他们勾搭上了,准备暗中构陷我爸爸。所以我爸爸特意让我出来,带上他们两个,说是让我伺机除掉他们。” “现在倒是露出马脚来了,可咱们没能伺机除掉他们,他们把咱们也给陷害了!”我郁闷道:“现在就算知道他们有阴谋了,咱们又能怎么办?” 杨柳朝我眨了眨眼,别有一番深意。 我一愣,正想再问,杨柳却又眨了眨眼。 “你们可以坐以待毙嘛。”林彤的声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了进来,我循声去看,只见这陷坑之内西北角落的上方,有一个小小的黑匣子,那似乎是个喇叭,声音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我顿时醒悟,我们在这里说话聊天,林彤在外面是能听到的! 杨柳朝我眨眼,说明她暗中预留了一手,至于留了什么后招,她不能让林彤知道! 我说的,既然杨天和杨柳都知道自己堂口里出现了内鬼,会不做任何防备吗? 想到这里,我稍稍安心,待会儿倒是要看看杨柳的后招。 高队长是不甘寂寞的人,他听见林彤发声以后,便大声喊道:“你们想干什么!公然和政府作对吗!” “不敢,不敢。”林彤道:“我们对你们这些穿制服的,可没有多大的兴趣,我们撒下一张大网,是来捕大鱼的,你们也就是顺带捞上来的螃蟹。瞧,又一条大鱼要落网了!” 林彤话音刚落,顶上就开了一个洞,一个人影骂骂咧咧的掉了下来,那洞又立即闭合上了。 掉下来的这个人不是别个,正是池农。 “池农兄弟,你怎么也进来了?”高队长看着池农,惊诧道:“你不是守在窗口吗?” “那里有个高手!”池农道:“叫做什么安木主。看长相秀秀气气的,出手倒是狠毒,用了一根掏粪的破竹竿子,捅来捅去,捅的我拿着银针近不了他的身,关键是他还不怕我的毒!我一个不留神,被他用竹竿子在腰窝戳了一下,刺中了穴道,全身酸麻,不由得摔了一跤,然后就被一个大铁钩子钩住,丢进来了。” “安木主!”杨柳骤然一惊,脸色已是大变。 “怎么了?”我道:“这个人,你也认识?” “认识。”杨柳阴沉着目光道:“他是我们木堂的第二副堂主!” “怪不得不怕我的毒,原来是你们木堂的。”池农揉着腰窝,突然又“哎”了一声,道:“不对啊,你们木堂的人,他知不知道你在这里?” “应该是知道的。”杨柳有些恍惚道:“他来了,那就说明爸爸可能是有危险了。” “杨柳,你终于明白了,哈哈!”林彤的笑声传来:“总教主已经下令,要把逆贼杨天清除出教!你们木堂,要换天了!” 杨柳冲着那喇叭喊道:“我爸爸呢!” “杨天已经自身难保!”林彤道:“副教主亲自出山,去木堂拿人了!杨天,现在恐怕已经在被押回总教的路上!” 杨柳有些急躁道:“林彤,你让安木主出来说话!” “咔!” 我们头顶上的铁板再次打开,又一个人落了下来。 大家扭过头去一看,却是燚神。 “燚先生,你,你也来了?”高队长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哭还是笑。 池农诧异道:“燚先生,你这身上,怎么湿淋淋的啊?外面没有下雨吧?” 燚神摇了摇头,道:“遇上了个劲敌,我是施山术火法的人,遇上了个叫洪奕的,恰恰施展的是山术水法,正好克我。” “洪奕!”杨柳喃喃道:“水堂的副堂主,他也到了。难道,爸爸他……” 我看着池农,忧心忡忡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本来以为叶子这事儿只是一件小事,现在看来,咱们似乎是中计了!这是异五行专门针对咱们的一次大规模行动啊!” “铮子,是我连累你们了。”高队长一脸歉意,道:“我不该叫你们来的。” “没有。”我道:“就算你不叫我们,他们也会有别的法子。” 池农道:“薇薇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咔!” 东面铁墙突然翻开,两个身披火红色长袍的人突然蹿了进来,手上还抓着一个少女,竟是邵薇! 再看那两个人的脸,我不由得大吃一惊,竟然都是头大如斗,青面獠牙,白芒贯睛,眉毛斜飞,头发乱蓬蓬如同草窝,不似是人! 两人一高一低,高者腰上挂着一面兽皮蒙造的鼓,手里还握着一柄铜锤,邵薇却被那矮者拘在手中! “是你们!” 杨柳突然大喝一声,飞身一跃,朝着那两个鬼面人冲了过去。 “咚!” 那高者用铜锤在兽皮鼓上猛然一敲,一道极其刺耳难听的声音倏忽传开,在这地下陷坑里来回飘荡,我的精神在那一刻都有些恍惚! 杨柳在空中的身形也是一滞,那高者又张嘴“呼”的一声喷出一股焰火来,杨柳急忙后撤,那两人却将邵薇往里一推,目光朝我幽幽瞟来,口中发出一道似呜咽又似是野兽嘶吼的声音:“麻衣陈家!” 正文 第二十章 异五行之滥觞 见那两个鬼面人如此,令我一阵愕然,那两人中的高者举着铜锤对准我,道:“迟早要让你受死!” 这更是让我一阵莫名其妙,刚想要出言询问,那两人却闪身而退,身影仿佛鬼魅,悄然隐没,而东面铁墙重新合上。言情小说无弹窗无广告阅读 众人面面相觑,池农赶紧上前把邵薇扶了起来,我也去搀住杨柳,道:“杨柳,你下次别再轻举妄动,身子要紧!” 杨柳撇了撇嘴,道:“才三个月而已,有什么不敢动的?我的身子可没有那么娇贵。” 扶着杨柳温软圆润的身子,再看她撇着嘴,尽显小女人情态,我不由得心中一阵怜爱,道:“那我也心疼啊。” 杨柳看着我一愣,随即便低下了头,脸上也飞过一抹嫣红,嘴上却“呸”了一声,嘟囔道:“谁稀罕你心疼!” 高队长等人本来想要过来,看见我和杨柳这个样子,就又止住了脚步,他们一干人垂头丧气地走到西北角落里,都去看金条、银饼了。 我们几个人也站在一个角落里说话。 邵薇在一旁看着我笑道:“归尘哥现在也会花言巧语了,不错,是进步。” 我嘿然而笑,朝邵薇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邵薇摇了摇头,道:“那两个人都厉害的很,我没受什么伤就被他们给抓了。” 杨柳道:“归尘,刚才的那两个人是谁,你知道吗?” 我皱了皱眉头,道:“我怎么知道,他们的脸怎么长成那个样子?” 邵薇道:“那不是他们的脸,他们是戴着面具的。” “面具?”我先是诧异,继而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我说的,人怎么可能会长成那样!” “那是萨满面具。”杨柳道:“他们两个是兄妹,也是异五行五大堂口中唯一并称正堂主的人--火堂的堂主--那岳、那欣!” “他们两个跟麻衣陈家有什么仇吗?”我道:“他刚才冲着我喊了一声,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杨柳摇了摇头,道:“我听我爸爸说过,他们两个兄妹,好像都是满人。” “满人?”我诧异道:“那就更没有什么仇恨了啊。” “满人的话,似乎有些仇。”邵薇沉吟道:“昔年术界第一大邪教血金乌之宫的宫主,就有一个是满族的女人,阴差阳错爱上了麻衣陈家的远祖陈名城,陈名城却对她没有好感,那女人就投身入血金乌门中,修炼了一身邪功,逼迫陈名城发下毒誓,一辈子终老孤山,不能出世。那个女人还有个徒弟,就是五行六极诵中的西金血玲珑!” “哦。”我点了点头,道:“他们的本事怎么样?” 杨柳道:“不下于我爸爸。” “那你刚才还敢动手?” “就是想试探试探他们,如果他们对我客客气气的,那就说明我爸爸没事。”杨柳道:“要是他们对我不那么客气,那就说明我爸爸确实是出事了。现在看来,应该是后者。我爸爸让我出来的真正目的,应该是避难吧,或许他早就知道了会有这么一天,他早就知道异五行会对他下手。” 我心中有些歉然道:“这倒是我们连累了你们。” “知道就好。”杨柳道:“你欠我的!” 我登时无语。 本来是想说些话安慰安慰她,没想到倒被她拿了口实。 我只好改个话题,道:“那岳、那欣的本事那么高,又想杀我,刚才只要动手,不就能取了我的性命吗?干嘛又走了?” 杨柳道:“异五行现在不会那么轻易杀你。” “为什么?” “因为你的特殊体质。”杨柳道:“你能吸收各种五行鬼气,已经被异五行高层所知,他们对你特别感兴趣,甚至有不少人和我爸爸是一样的观点。” “什么观点?” 杨柳道:“他们猜你是无极子的后人。” “啊?”我心中尽是愕然。 杨柳道:“你可知道异五行的来历是什么?” 我道:“你不是不想说异五行的情报吗?” “现在都这个样子了,异五行已经对我爸爸下手了,我说与不说还有什么分别呢?”杨柳苦笑了笑,道:“异五行的前身,其实就是昔年无极子所创立的五行教,金堂、木堂、水堂、火堂、土堂的创始人,其实也就是无极子的五个徒弟--金道人、木道人、水道人、火道人、土道人。只不过五行教是正道,五大堂口本来也是正道,可惜这世上有黑就有白,有正就有邪,五大堂口都出了心怀异志的人--就好比我们杨家,是从木家分离出来的--这些心怀异志的人,经过数百年的联络磨合,走到了一起,创立了一个新教,便是异五行--而原本的五行教早已没落了。” 我听得有些发怔,只听邵薇问道:“那异五行的总教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知道。”杨柳道:“他从来都没有露过面,平时也只是副教主传号施令,就连我爸爸也没有见过总教主的真身。据说,他也是无极子的后人,而无极子在传说中,自小也是个五行之气匮乏者,经过艰难修炼,终成大道,他的资质和归尘是一样的,所以异五行上下都对归尘极感兴趣。短时间内,是不会杀他的。” 邵薇道:“如果归尘哥是无极子的后人,异五行的总教主也是异五行的后人,那么他们两个不还是亲戚吗?” “千百年传承下来,什么亲戚也淡了。”杨柳道:“异五行的行事很诡异,金、木、水、火、土五堂各有分工,就好比金堂敛财,为整个异五行的教务运转做经济来源;木堂制药,为整个异五行的医务提供援助;水堂掌管消息机关,情报网渗透到全国甚至世界的各个角落;火堂掌管赏罚,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土堂掌管武备、秘籍,经营各处堂口的建造、施工。” 邵薇叹息道:“分工这么明确啊!” 池农道:“所以异五行才能做大,任何组织发展壮大,都离不开这几个因素--人、钱、管理、信息、保障制度。” “这算是五堂分权,互不干涉,却又谁也离不开谁,而且最终又集中由总教调度管理,可以防止任何一处堂口势力坐大。”杨柳道:“但是各堂堂口又有一项统一的任务,每个堂口的每个教众都要做--那就是传教取魂!” “传教取魂?”邵薇道:“杨姐姐,传教我是知道的,就是发展更多的人入你们的教,做你们的教徒,给你们当帮手,那取魂是做什么?” 杨柳道:“取魂,归尘应该知道吧?” “我知道。”我道:“土堂的人,水堂的人,我都见过他们到处取魂,用土灵傀,用黑冰,吸收魂魄!甚至为了吸收魂魄,不惜杀人!火堂的人,那个浣霞自己身上都藏的有火鬼,火堂的人还有冥焰,也是取魂的器具,金堂的刀中藏有金鬼,取魂也是必然。至于木堂,杨柳,我记得你的木剑之中,就有木鬼吧?” “对,我们木堂中人使用的柏木剑里有木鬼,像我爸爸驯养的花蝴蝶,也吸食木鬼。土灵傀、金刀、冥焰、黑冰,也全都是吸食五行鬼众的器具,也是做法作恶的武器。”杨柳道:“吸魂--这是总教传下来的任务,各个堂口都需要收集五行鬼众,且都有总教布置的数量。每个月,每个堂口都要按数将吸收来的五行鬼众上呈总教!哪个堂口没有完成任务,堂主就会受罚!所以,每个堂口,都是不遗余力的取魂,甚至为了取魂,不惜杀人。不但如此,总教还要求取一些道行比较高的厉祟,所以很多时候,我们会不惜涉险,去抓捕一些有了年数的厉祟。不过,相较于其余四大堂口来说,我们木堂取魂还是比较容易的,因为这世上每天病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而病死的人,大多数都是因为毒,人吃五谷杂粮,体内必然会积蓄毒素的,这些毒素又无法全然排除,时间久了,人就会病入膏肓,无药可医……所以我们取魂还是很容易的,爸爸也下令堂口中人不可随意杀人。” 我道:“那你们取魂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五个堂口,像机器一样,日以继夜,不停地运转,到处收取魂魄,目的是干什么呢?” “对呀!”邵薇道:“听起来好瘆人啊!你们抓那么多邪祟,又被总教收上去,干什么用?” “不知道。”杨柳摇了摇头,道:“不但是我不知道,就连我爸爸也不知道,这是任务,总教主布置下来的任务,没人敢违逆,也没人敢穷追根底。”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全军覆没 邵薇看了我一眼,道:“你们的总教主,会不会跟归尘哥一样,都是五行之气匮乏的人,所以要聚集不计其数的五行鬼众,然后吸食它们的祟气,来增加自己的修为?” “不知道。( 更新快,无广告,就来紫幽阁)”杨柳道:“总教主对我们来说,就是一个谜一样存在的人,他长什么样子,他叫什么名字,他有多大的年岁,有多大的本事,我们都不知道,甚至他是男还是女,我们都不确定。” “啊?”邵薇吃惊道:“那你们为什么还那么听命于他?” “异五行五个堂口,成千上万的教众,谁都不知道他的底细,但是却无一例外,全都对他敬畏有加。”杨柳道:“因为,仅仅是副教主,就足以让五大堂口的正副堂主、大师、先生对其俯首称命!而副教主,对总教主的话,又从来不敢说一个不字,这就是总教主威信的来源。” “听你这么说来,我还真想见见这个总教主。”池农道:“看看他是不是长着三头六臂。” “嘁!”邵薇不屑的说道:“元方哥哥是神相,也没有长三头六臂,我觉得这世上的人,越是有本事,反而越是看起来普通,看起来平易近人,不会那么奇奇怪怪,就像天默太爷爷、汉生爷爷、弘道叔叔、元方哥哥,每一个人看起来都像是自家常见的长辈或哥哥,但是每个人的本事,却又是那么不可思议。也没有谁是长得奇奇怪怪。异五行总教主再厉害,会有元方哥哥厉害吗?如果他比元方哥哥厉害,为什么还要躲起来呢?” “这么说也有一定的道理。”杨柳道:“可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异五行的总教主躲起来以后,神相却也找不出来他,这也足能说明他的本事啊。” “那是元方哥哥没有去找他。”邵薇道:“元方哥哥遵守诺言,不再在术界发号施令,也不能在术界长期走动,所以才会选择归尘哥做他的传承人,让他去剿灭异五行。” “哈哈!” 林彤的笑声忽然响了起来:“大名鼎鼎的神相陈元方,居然选择了这个陈归尘作为剿灭异五行的传人?” 这话里话外充满了对我的不屑,我脸色一红,忍不住气往上涌,道:“就是我!怎么了?” “没怎么,没怎么……”林彤笑道:“就是感觉你好厉害啊,一进来就掉坑里了,哈哈哈哈……” 我被这话噎的半天说不出来话,脸红了半天,然后真觉得自己是自取其辱。 杨柳却高声喊道:“林彤,你目光如豆一样的人,知道什么!陈归尘迟早有一天能灭了你们!” 林彤冷声道:“他凭什么?” 杨柳道:“现在这个世界,尤其是术界,缺乏真正的道义,缺乏真正的信义,缺乏真正的人情味!尤其是神相陈元方等人遁世之后,术界更是万马齐喑!可陈归尘最不缺的就是道义、信义、人情味,他身边也有一群信奉道义、信义和充满人情味的人,就是因为这一点,我才觉得他会赢你们!也就是凭这一点,术界必定会掀起飓风大浪,而异五行将是这飓风大浪中的牺牲品!” “杨柳,你把教中这么多的消息透露出去,就不怕大祸临头吗?”林彤沉默了片刻,然后问了这么一句话。 “我不说,就没有大祸临头了吗?”杨柳道:“是你们逼我的!” “好,好。”林彤连说了两个好,道:“陈归尘能不能掀起飓风大浪,且先看他能不能自保吧!” 林彤说完这句话以后,便再次沉默。 我们四人对视几眼,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高队长见我们沉默,便走了过来,道:“铮子,池农老弟,你们谁有办法可以传递出去消息?” “怎么?”池农道:“你们的通讯设备呢?” “都不能用了。”高队长脸色难看地摇了摇头,道:“在这里,所有的信号都被屏蔽了。我们刚才试了所有的通信设备,全都失灵。” 我和池农面面相觑,拿出来手机,试着拨打电话,果然是无法接通! 这一下可是让我不安起来。 现在的天色,应该已经亮了起来。 按照六叔陈弘义夜里的说法,曾子仲和一竹道人接到神相令,肯定会立即动身,不出意外的话,白天就能到达陈家村! 可是我现在却被意外困在了这里! 不但无法出去,甚至连电话都打不出去,求援是更不可能! 这可是要坏大事! 池农道:“现在咱们差不多是全盘皆输,就剩下大傻成了,希望他能挺住,就算是打不过,也得知道逃跑,最好是能跑到陈家村报个信--曾老爷子和一竹道长可是要来了,能请来他们帮忙,该多好。” 我看向池农道:“农哥,你说成哥应该知道逃跑吧?” 池农瞪着眼道:“谁知道大傻成那倔驴知不知道跑,按照以往的经验,大傻成……” 池农话音未落,陷坑顶上铁板訇然中开,一个人骂骂咧咧地掉了下来。落在地上以后,又迅速跳了起来,如冲天炮一样,往顶上蹿去,但是顶上那铁板又倏忽合上,他的头“嘭”的撞在那生铁板上,发出震耳欲聋的一声响,由于无处借力,又迅速掉了下来。 我看的分明,这人不是成哥,是谁? 成哥揉着头,扭头又看向了我们,愣了一下,然后呐呐道:“大家,大家都在啊?” “我……”池农跑过去,道:“大傻成,你怎么也下来了?” “哈哈!”成哥仰天一笑,道:“我不是来救你们的吗?” “那救吧!” 成哥道:“他们又把铁板给合上了。” “你个笨蛋!”池农骂道:“打不过,你不会跑?” “跑个屁啊!”成哥也急了起来,道:“谁说我打不过?” 池农道:“打得过,你还被抓住丢进来?” 成哥道:“你们不知道!先是一个叫蓝金生的人,说是什么金堂的堂主,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说后来的!” “眼看我就快要把他给灭了,结果又蹦出来个女人,叫做什么寂寞,长得柔柔弱弱的,看上去风一吹就能倒的人,结果偏偏会一门异术!她站在一旁观战,嘴里念念叨叨的,居然能把我的动作速度给变慢!” “你就胡诌吧!” “没有胡诌!奶奶的!后来又来了个拿掏粪竹竿的安木主,再后来又来了两个带鬼面具的人,一群人不要脸,上来群殴我!我一看,好汉不吃眼前亏,就准备先溜之大吉,结果就是那个寂寞,在那里念啊念的,我越跑越慢,那个戴鬼面具的人又猛敲了一下鼓,震得我两耳发晕,被那蓝金生和安木主赶上来,就抓住我了。” 池农道:“大傻成,打不过就打不过,还编出来个什么寂寞,你编也编出个正常点的名字啊!” 成哥大声道:“我听蓝金生那么喊她的!就是寂寞!” “成哥没有说谎,她确实叫季茉,不过不是寂寞的寂寞,而是季的季,茉莉的茉。”杨柳道。 成哥诧异道:“你认识她?” “当然认识她。”杨柳道:“因为她是我木堂的第三副堂主。” “啊?”成哥跳了起来,叫道:“原来是你的人!” “原本是我爸爸的手下,不过现在看来,不是了。”杨柳苦笑一声,道:“季茉是个奇女子,身患绝症,将死之人,却偏偏掌握一种特殊山术,能以三魂之力麻痹人的四肢躯体,将人的行止举动,硬生生变慢下来。” 正文 第二十二章 金鬼祟毒 (为钻石满额加更!) 成哥愣了半天,道:“快要死的人了,居然还能有这种邪门的山术?” “对。Www.ziyouGe.com/class-2-1.html”杨柳道:“她将此术称作‘木僵术’,而她本人所罹患的绝症也累死木僵,肌肉渐渐萎缩,血脉渐渐堵塞,终有一天,她会全身僵硬而亡。” “怪不得,怪不得!”成哥道:“我看见她腾挪的姿势十分奇怪,直挺挺地跳来跳去,就好像是僵尸一样!” “其实说来季茉的本性并不坏,她是被杨玄给诱引入教的。”杨柳道:“当初杨玄说季茉所患的绝症,他有办法治,季茉便求到他的头上,但是杨玄却提出了一个条件,那就是必须要让季茉入教,加入异五行木堂之中,而且要帮他聚敛一万木鬼,这样才能治好她的病。季茉还年轻,还有家人,她当然不愿意早死,就答应了杨玄,加入了木堂,在木堂之中,排名副堂主第三,坐了第四把交椅。” 成哥道:“那个杨玄又是谁?”成哥没听杨柳说过杨玄,不由得问了一声。 “木堂的第一副堂主。”我道:“是杨柳的族叔,一直觊觎木堂堂主之位,暗中陷害杨柳父女,现在恐怕已经得逞了。就之前陪着杨柳一起来的那个杨婷,就是杨玄的女儿,那个许智雨,就是杨玄的女婿,他们两个之前临阵倒戈,坑了我们一次。” “怪不到我没看见他们俩!”成哥骂骂咧咧道:“早就看他们不像是好鸟!那个杨玄,真能治季茉的病?” “不能。”杨柳道:“我爸爸的医术要比杨玄高明,我爸爸都拿季茉的病无可奈何,他杨玄凭什么能救?” 邵薇道:“那季茉还相信他?” “这就好比身处绝境中的人,快要溺死了,偶然抓住一根稻草,就算明知道救不了自己,却还是会紧紧抓住,死不放手的。”杨柳道:“那季茉就是这样,她可能深信杨玄的话,也可能是知道杨玄再说谎,却还是自己欺骗自己,希望等满足了杨玄的条件之后,会有奇迹出现吧。” 邵薇感叹道:“她真傻。我感觉她好可怜啊。” “杨柳!”林彤的声音响起来,道:“你为了离间我们,胡编乱造,也是挺不遗余力的啊。只可惜,季茉听不到你说的话,你白白浪费自己的感情,浪费自己的吐沫星子。” “我是不是胡编乱造,杨玄自己知道!你也知道!”杨柳冷冷道:“姓林的,你要是想说话,就下来好好说话,要是不想好好说话,就闭上你的嘴!别突然冒出来一句,又突然冒出来一句,打扰我们聊天的兴致!” “有意思。”林彤笑了起来:“都全部被抓住了,还有聊天的兴致啊,当真不怕死?” “我们不怕死,就怕不能说话!”邵薇嚷道:“你在上面挺无聊的吧?一直偷听我们说话?” 成哥喊道:“奶奶的,找到他们安装的喇叭和听筒,全给毁了再说!” 林彤道:“那你们就永远都别想出来了!” 成哥跳起来道:“你吓唬老子啊!老子现在就毁给你看!” 话还没说完,成哥扬手一挥,早有几根飞钉打出,只听得“啪啪”几声响,西北角的喇叭、听筒都冒起烟来,碎成了渣渣,掉在了地上。 我们都呆住了。 谁也没有想到成哥的手会这么快! 一时间大家都沉默起来,彼此之间面面相觑,只有成哥得意洋洋、沾沾自喜道:“我让你偷听!我让你说话!我让你卖能!看老子敢不敢毁!” “大傻成。”池农拽着成哥道:“你把喇叭和听筒都毁了,咱们怎么跟他们交流啊?” “为什么要跟他们交流?”成哥道:“你不恶心他们吗?” 池农道:“那你有办法出去吗?” 成哥环顾四周,“嘶”了一声,道:“这四周还有上下,好像都是纯铁硬质打造的,是不是有机关啊?” “废话!”池农道:“傻子都能看得出来,有机关!” “我不懂机关。”成哥道:“要是用强突破的话,这四周和下面的铁板又都贴着厚土,肯定强突不开,至于头顶上的铁板,想要破开,又无处借力,也突破不了。嗯,所以,我没有办法出去。” 池农道:“你没有办法出去,我们也没有办法出去。” 成哥瞪着眼道:“那怎么办?” “那怎么办?”池农突然提高了声音,道:“那咱们不该想想办法,跟他们沟通沟通,看他们要什么条件才肯放我们出去吗!德叔的事情,咱们还没有解决呢!现在在这里,什么消息都传不出去,你知道不知道?大傻成!” 成哥被池农喷了一脸的吐沫星子,当即嫌弃地擦了擦,道:“你想和他们沟通就沟通呗,朝着我吼什么吼?” “你把喇叭和听筒都给毁了!我怎么沟通?”池农大骂道:“你就是个信球!你说咱们现在怎么办!” “现在……”成哥略烦躁地挠了挠头,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道:“现在先歇一会儿,继续说季茉的事。” “你……”池农登时被气得无话可说。 而成哥,竟然又真的腆着脸来跟杨柳说话了:“杨柳,那个那个季茉,她那个木僵术,有没有什么破解的方法?” “呃……有!”杨柳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道:“只要三魂之力的境界比她高,她的木僵术就会无效,甚至还有可能被反噬。” 成哥挠挠头,道:“这么说来,是我的三魂之力不如她强?” “不一定。”杨柳道:“季茉的厉害不在于跟人单打独斗,而是在于辅助。她从来都不会跟谁一对一去比拼,而是在别人比拼的时候,从旁协助。就好比你跟蓝金生、安木主、那氏兄妹激斗的时候,季茉就会在一旁对你下手了。你的主要精力是对付别人的,而不在季茉身上,三魂之力不可避免的要分散开来,但是季茉的注意力却全然都在你的身上,她的所有三魂之力都用在对你的攻击之上,所以你就会中招。这就好比阳光照在纸上,不足以起燃,但是用凸面镜将阳光聚集于一点再照在纸上,便能燃烧。” “哦!”成哥了然于心似的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下次,我就知道该怎么办了,先集中精力对付季茉!干掉她再说!” “干个屁!”池农骂道:“我看你就是要死在这里的人了!” 邵薇道:“要不咱们四处看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机关的消息,说不定还能破解呢。” 杨柳突然笑了笑,道:“不用了。” “不用?”邵薇诧异道:“杨姐姐是什么意思。” 大家也都把目光投向杨柳。 我刚才就觉得杨柳是藏着什么后招,但是刚才林彤能听见我们说话,所以杨柳就没讲,现在可以说了。 杨柳却又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放心,山人自有妙计。” “什么妙计,快说来听听啊!”成哥俩眼都放光。 就在此时,一股异味悄然传来,我嗅在鼻中,以相味之术来断,竟然有一股死寂的味道! 我正觉不妙,成哥已经“呀”了一声,道:“什么味?死难闻的!” “不好!”池农大叫道:“有毒,有毒!大家都快屏住呼吸!吐吐沫,吐在衣领上,遮住鼻子啊!” 池农的话音未落,只听那边“咚”、“咚”、“咚”倒地之声接二连三响起,我们回头看时,之见高队长的一众属下,连带那些武警,全都仰面躺在地上,两眼泛白,浑身打颤,胳膊、腿都是一抖一抖的,嘴角还冒着白沫。 “是金鬼祟毒!”杨柳突然惊呼一声,然后就跳起来,仰面喊道:“蓝金生,我知道是你!你出来!你要杀人吗?这里面有总教主要找的人!陈归尘,陈归尘他在这里!” 正文 第二十三章 金堂之主 没有人吭声。WwW.zIyOUge.com <紫/幽*阁#> 高队长连同所有的警察和特警全都倒下了。 那边只剩下一个燚神,还算清醒。 池农的身子突然歪了一下,有点醉眼朦胧的意蕴,道:“杨柳,你认得这毒?这金鬼祟毒是什么,什么毒?为什么我闭上了呼吸,我没有呼吸,还觉得像是中毒了呢?” “这毒,不是草木之毒,是五行鬼众的祟毒。”杨柳道:“就算是闭住呼吸,也逃不过这毒的毒害。” 我们都吃了一惊,池农道:“那,那这毒,是谁做的?要,要怎么化解?” “这毒是杨玄研制出来的。”杨柳道:“他给异五行五个堂口全都研制了适合各种五行属性的祟毒!只有我们异五行的人才不会中毒,其他人,中了毒之后,基本上就是……” 杨柳的话没有说完,就不再说了。 池农却急道:“基本上就是什么?” 杨柳一咬牙,道:“就是个死!” “啊?”众人无不大惊失色,池农道:“那我们,我们都要……” 池农最后一句话还没能说完,俩眼猛然一翻白,整个人就仰面摔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死兽医!”成哥赶紧去摇晃池农,喊道:“你他妈的是医生啊,谁都可以中毒,你不能中毒啊!你醒醒!” “咚!” 又是一声响,燚神也摔倒在地。 邵薇捂着脑门道:“我,我也不行了,头,头……” 我赶紧上前去扶邵薇,邵薇却缓缓地瘫软在地上,不再动弹了。 “混账!我杀了你们!” 成哥看见几乎所有人都倒了下去,登时狂吼一声,冲到铁壁旁,拳打脚踢,双眼血红,脸扭曲的狰狞可怕! 我的心中,也是惊恐、愤怒到了极点! 大家都死了吗? 高队长、池农、邵薇都死了吗? 可我,我怎么还活着? 我不但活着,甚至连一点点异样的感觉都没有! 虽然有异味被我嗅到,可是这一切,都仿佛与我无关似的。 为什么? 对了,难道是因为我能吸收五行鬼气的缘故吗? “蓝金生!你出来啊!”杨柳还在大喊道:“你要是杀了他们,我就也死在这里面!” “咔咔!” 一声机簧弹动声,西面铁墙突然开了。 一个浑身上下都着白衣的中年男人微笑着走了进来。 他身后的铁墙,在他进来之后,又迅速闭合。 “我弄死你!” 成哥像一道龙卷风一样,在狂吼中,朝那中年男人裹卷而去! “慢来!” 那人也不慌张,手往后背上一拿,只听“刷”的一声响,一柄两尺半长的刀早被他拿在手中,当空一横,竟又长了一倍! 刀的最宽处,也足有两尺阔绰! 刀锋迎着成哥闪电般劈下,寒芒乍现,刀还没有近成哥的身,一股刀风,竟将成哥掀翻在地! “你……” 成哥想要站起来,却只是挣扎了一下,便再也爬不起来了,甚至整个人都难以动弹了。 金鬼祟毒,入体已深。 就算成哥是功力最深的那个人,也只能挺到现在了。 “刚才我不是你的对手,现在你中了毒,还要逞强吗?”那人冷声笑了起来。 此时,只剩下我和杨柳了。 不能再让他对杨柳下手! 我握着皂白相笔,一跃而起,想要弹出金牙线来,但是在我刚刚跃起的瞬间,体内的气息突然一滞! 就像是空气瞬间凝固! 血液刹那间被冻结! 我整个人,从空中,直挺挺地摔落在地! “咚!” 一声响,我却毫无知觉! 我不能动了。 不但周身百骸、五体四肢都不能动了,就连眼珠子,转动起来,竟然都是困难的! 只有脑子还能调动,精神还未死。 这种感觉,并不陌生。 这种感觉,与我最早时,被水之气侵入体内时的感觉,一模一样,几乎没有任何差别! 唯一一点细微的不同之处,是这份僵硬的感觉,比之前更加强烈了! 是金鬼祟毒的缘故吗? 我不知道。 杨柳朝我冲了过来,却被那白衣男人横身拦住,笑嘻嘻道:“杨柳,你不是叫我出来吗?我已经出来了。” 原来他就是蓝金生。 异五行金堂的堂主,蓝金生。 我原本以为这样的人,必定会是一个面相丑恶不善之人,但是我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蓝金生,相貌竟然有些不俗。 清神翘秀,古怪异常,相书之中谓之“清奇”,清奇者,恍如峨眉顶上一闲云,不染俗尘。 可这蓝金生,为何又偏偏是身处贼穴的邪徒? 是相书写错了,还是我没有真正学会相书中的真谛,此时此刻,我已想不通。 杨柳连番冲突,想要过来看我,却怎么都冲不破蓝金生的拦阻。 而蓝金生也绝不动粗,只是拦着,只是不让杨柳过去,却并未出任何一招一式伤害人的行止。 我突然间有些明白,这个蓝金生似乎对杨柳,有一种特别微妙的感情在。 不对,杨柳对蓝金生,似乎也有一种微妙的感情在。 最开始的时候,高队长提到“蓝金生”这三个字的时候,杨柳就诧异地反问了一声,我当时问她怎么了,她却说没事。 刚才,杨柳想要蓝金生出来,说的却是“要是杀了他们,我就也死在这里面”,这显然是威胁,而不是请求。 对付什么样的人,才能以死相威胁呢? 很显然是在乎自己的人。 而且,是自己知道他是在乎自己的人。 更重要的是,蓝金生在听到杨柳的威胁之后,就立即出来了。 他们两人的行径,充分验证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杨柳知道蓝金生在乎她,而蓝金生也确实在乎她! 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看着蓝金生,我想起了一句话--要想俏,一身孝! 这蓝金生身着一袭白衣,相貌清奇,长发垂肩,手握五尺长的宽背大刀,长身玉立站在那里,显得丰神俊朗,又威武不凡--放在世间,绝对是让万千少女着迷的那种男人--我看着看着,突然间更加怒气勃发! 一股酸溜溜的味道不知不觉已经从喉咙深处,蔓延到整个嘴里! 要是你们以前有什么关系,我也不在乎了,但是现在,杨柳好歹是我一对儿女的妈! 这就不一样了,是吧? 再看着蓝金生笑嘻嘻地左挡右挡,调戏杨柳似的不让她过来,我更是像赶紧冲破束缚,把金牙线缠在蓝金生的脖子上,使劲一拽,了账! 偏偏是我越急,就越动不了。 只有眼珠子微微能动,我浑身的劲儿就使在眼珠子上了,片刻间,俩眼珠子差点冒出去! “蓝金生!”杨柳道:“你知不知道陈归尘是总教主要找的人?” 蓝金生道:“我知道啊。” 杨柳道:“那你把他怎么了!” “我能把他怎么了?”蓝金生笑道:“刚才你也看见了,是他自己跳得那么高,又突然没把握好节奏,自己掉了下来,摔得都不能动了。” “你少嬉皮笑脸的!”杨柳道:“你对他下毒了!” 蓝金生道:“下毒又怎么了?” “怎么样?”杨柳怒道:“你不知道这祟毒,能杀人吗?” “我知道金鬼祟毒能杀人。”蓝金生还是笑嘻嘻的,道:“可是,能和一定,是两回事。能杀人,不代表就一定杀人啊。” “啊?”杨柳愣了一下,继而喜道:“你的意思是,你没有杀人?” “你知道的,我一向都很听你的话。”蓝金生道:“你和你父亲都不喜欢杀人,我怎么会喜欢杀人呢?我把金鬼祟毒的量做了变动,这里的人,都不会死。只要以法拔除祟毒,他们便能醒转。” 杨柳大喜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蓝金生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杨柳像是做了一番沉吟,然后才点点头,道:“确实没有。” 蓝金生道:“这下放心了吧?” 杨柳“嗯”了一声。 本来听到蓝金生说大家都不会死,我也是心中大喜,可是不知道怎么的,看着、听着他们俩的对话,我还是气往上涌! 从身体各处,涌向唯一还能略微动弹的眼珠子! 而眼珠子,从隐隐作痛,开始变得刺痛! 就像有两根针,在往眼珠子上扎! “杨柳,嫁给我吧?”我突然听见蓝金生说了这么一句话。 刹那间,我在心中听见了两声“啪”、“啪”的响声。 就好像是什么东西爆破了一样! 紧接着,我的眼前一阵模糊! 竟似是……眼珠子炸了!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美人策反 感觉中,是一阵气流从两颗眼珠之中突破而去,没有破,而是开了洞。Www.ziyouGe.com/class-2-1.html 这些气,时而温热,时而清冷。 而眼前的景象,全都变得异样起来,也不是看不见,而是看得十分模糊。 杨柳和蓝金生,在我眼中,就变成了两个面目不清不楚的人。 我已经无法捕捉到两人的具体表情,只听见杨柳笑了一声,道:“蓝金生,你又来了。你身为堂主,能不能像个堂主?” 蓝金生温声道:“杨柳,你是知道我心思的,我本来是个潇洒来去、与世无争的逍遥散人,为什么会来蹚异五行的浑水?” 杨柳道:“那我怎么会知道?异五行给你好处了呗!” 蓝金生道:“我是贪恋异五行好处的人吗?” 杨柳道:“这又不是一般的好处--你基本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有花不完的钱,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杨柳,你又开始故作糊涂了。”蓝金生的语气略带一丝埋怨,道:“当年我在西北浪迹江湖的时候,是遇见了谁,才会加入异五行的?” 杨柳道:“你遇见了谁?” “明知故问!”蓝金生道:“除了你,我还能遇见谁!是为了你,我才加入异五行的!是为了让你看得起我,我才做上异五行金堂的堂主的!世上万千女子对我动心,我都不屑一顾,红尘万丈,繁华无限,我也不屑一顾,明知道这个异五行并非什么正道,我也无所谓。我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 听见这话,我实在是酸的五脏六腑都难受! 只是那气,还在眼中来回乱窜,眼里面好像有什么液体似的东西,随着那些气息,也开始流动起来。 不会是血吧? 我在心中惊恐地想,如果眼珠子真的破了,稍后就算我能缓过劲儿来,就算又能行动了,那我也差不多算是个废人了! 杨柳和蓝金生还在说话。 “那么多女子对你动心,你可以去找她们啊。”杨柳冷冷说道:“没有谁非要限制你吧?红尘万丈,你也可以深陷其中,也没有人非要逼迫你留在异五行吧?” “你又开始说这种话了。”蓝金生一笑,道:“杨柳,我怎么感觉你今天说话有些故意?” “故意?”杨柳道:“我故意什么了?” “你故意东拉西扯。”蓝金生道:“故意在和我拖延时间对不对?想盼着援兵来,对不对?” “你要是这么觉得,完全可以不跟我说话啊。”杨柳冷笑道:“我看你进了异五行之后,也没什么长进,反而人品、胆量倒退了不少。” “你也不用激我。”蓝金生道:“我既然来了,就是想要和你多说会儿话的。不管你是不是故意东拉西扯,对我来讲,咱们说话的时间反而长了,我很满足,因为你以前也不会跟我说这么长时间的话。而且,就算你真的在等援兵,我也不怕,这世上,能敌得过我、安木主、那岳、那欣、季茉联手的人,恐怕不多吧?” “要是陈元方亲自出山呢?” 短暂的沉默,显然是蓝金生愣了一下,不过他随即就发出了一声大笑:“哈哈!陈元方不可能那么频繁地出山,我料定他每年至多出现寥寥的一两次而已,前不久才露过面,这又按捺不住了?只是话又说回来了,如果真是他出山了,我就更不怕了,因为无论如何,我也不是他的对手,算来算去,还是在坐以待毙中和你聊聊天最划算。” “你这人,花言巧语的功夫比你别的本事更加在行。”杨柳笑道:“寻常的小姑娘听到你的话,肯定很容易动心。” “那你呢?” “我可不是寻常的小姑娘。”杨柳道:“我若寻常,你也不会对我费尽心机了。” “唉……”蓝金生道:“渴求而不可得,这份痛楚还真是折磨人。杨柳,你实话告诉我,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人?我究竟变成什么样子,为你做什么,你才会答应我,才会接受我对你的好?” 杨柳道:“你想为我做事?” 蓝金生道:“我似乎为你做过不少的事情吧?只要你让我做,我没有不答应的。” “当真?” “当然。”蓝金生说完之后,又连忙加了一句,道:“当然不能是刻意为难我的,比如让我去死。” “你要真那么喜欢我,为我去死,又有什么不可以?” “我要是死了,那还怎么喜欢你?”蓝金生道:“舍本求末的事情,我可不干,我又不蠢。” “好了,不是要你去死的。”杨柳道:“我现在还真想求你几件事。” “你说。” 杨柳道:“你能不能把杨婷和许智雨带到我面前,然后替我杀了他们?这两个人太可恶,居然暗算我!” “这……”蓝金生迟疑了一下,道:“这就有点为难我了,我杀了他们,怎么跟杨玄交代?你应该知道吧,你爸爸出事了,他也做不成木堂的堂主了,接下来,顶替他上位的人,肯定就是杨玄。我杀了杨玄的女儿和女婿,不是要让金堂和木堂成为死仇吗?这么做,总教主和副教主也不会答应的。” “那好。”杨柳道:“那就先不说这件事情了。第二件事,我爸爸现在在哪儿?” 蓝金生道:“他被副教主拿住了,应该是要送往总舵,等待总教主的亲自处理。” 杨柳道:“那你帮我把我爸爸救出来。” “啊?”蓝金生苦笑道:“我怎么救?” “你去杀了副教主,救了我爸爸,神不知,鬼不觉。” “杨柳,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蓝金生道:“我的本事,跟你爸爸差不了多少,据说副教主是独身一人就制住了你爸爸,你想我能杀得了副教主吗?” “好吧,确实是有点为难你了。”杨柳道:“那咱们说第三件事吧,你把这里面的所有人都放了吧。” “这……”蓝金生道:“杨柳,你是故意为难我的,那些警察,我倒是可以放掉,可是这几个人,尤其是陈归尘,是上面指定要要的人,我放了以后,还怎么跟上面交代?” 杨柳冷冷道:“蓝金生,也就是说,我求你的这三件事,你都办不成了?” 蓝金生道:“你别为难我啊。你自己想想,你提的这三件事情,哪一件合情合理了?” “哪一件事情都合情合理!”杨柳道:“你之所以感觉到这三件事情为难,其实就有一个原因--你怕异五行!”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那你可以不在江湖!”杨柳道:“你不是说,你是为了我,才加入的异五行吗?你如果是真的喜欢我,你完全也可以为了我,脱离异五行!” “啊?” “啊什么啊?”杨柳道:“我问你,你喜欢我,让我跟你在一起,可是现在我爸爸已经被抓了,覆巢之下无完卵!异五行迟早也会对我下手的!我就算是答应你要和你在一起了,还怎么在一起?” “你放心。”蓝金生道:“你爸爸是你爸爸,你是你,只要你跟了我,做了我的女人,没有人敢对你下手。” 这个混蛋!我在心中怒骂一声,那是我孩子的妈! “我不放心!”只听杨柳道:“就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能放心?你说你喜欢我,却可以不顾我爸爸的生死,畏惧异五行又像是耗子怕猫,在你身边,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蓝金生沉默了。 杨柳又接着说道:“其实你只要放弃一点,就可以完成我刚才所说的那三件事!” “放弃什么?” “放弃异五行金堂之主的身份!重新做回逍遥散人!” 蓝金生喃喃道:“你让我脱离异五行?” “对!脱离异五行!”杨柳道:“只要你脱离了异五行,就可以毫无顾忌地杀了杨婷和许智雨,你也不用再担心怎么去跟杨玄交代,大不了,连杨玄也一起灭了!只要你脱离了异五行,你就可以毫无顾忌地放了这里面的所有人,包括那些警察和五大队的人,也包括陈归尘、陈成、池农、邵薇这些人--陈成的本事,你是见识过的,他是陈弘道的亲传弟子,是个奇才,是个进境极快的人,上次他还不是我爸爸的对手,可是现在却已经反超上来了,以后的前途更是不可限量!如果我们联手,再加上公家的力量,从副教主那里夺回我爸爸,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这样一来,我央求你做的三件事,便都可以做成了。”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内外祟生 我在一旁听得分明,这杨柳似乎是在用美人计策反啊! 不管杨柳内心深处到底对蓝金生是什么意思,我总觉得不舒服! 再者,蓝金生能答应她吗? 蓝金生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起来:“杨柳,我怎么觉得是你挖好了一个坑,等着我往里面跳啊?” “呵呵……”杨柳一阵冷笑,道:“如果你能看出来那是坑,那就不是坑了。Www.ziyougE.com/class-3-1.html自己做不到,或者不愿意做,那就不要再说你有多喜欢我,我听着恶心!” 蓝金生道:“如果我能做到呢?” “能做到的话,那就能证明你对我的心意是真诚的。”杨柳道:“我就相信你的话了。” “仅此而已?”蓝金生道。 “不然呢?”杨柳道:“从不相信你对我的心意,到相信,这难道还不够?” “似乎是不太够。”蓝金生道:“如果我做了这些事情,那就是和异五行公然为敌,异五行的实力有多恐怖,你我是知道的。我冒了生命的危险,仅仅让你相信了我的心思,那我岂不是个傻子?” “蓝金生,你这是在拿感情来讨价还价吗?” “你误会了。”蓝金生道:“我只是想让咱们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 “怎么更进一步?” “如果我按照你所说的做了,你得答应我,做我的女人。” 杨柳沉默了片刻,然后道:“好,我答应了。” 听见这话,我气得差点死过去! 当着我一对儿女,居然公然要做别的男人的女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股冲天的怒气,不可抑制的从我全身各处喷涌出来! 犹如火山爆发,却找不到出口,这些气,再次朝着我的双眼进发! 这感觉,难受到了极点! 我能明显的感觉到,有液体从我的双眼之中流淌了出去。 “陈归尘!” 我听见杨柳突然惊叫了一声:“你怎么了?” 接着,我的脸,就被一双柔软滑腻的小手给捧住,这突如其来的温凉,让我瞬间心旷神怡,体内躁动不安的狂乱气息,也在这一刻,缓缓静谧下来。 杨柳,还是在乎我的。 “蓝金生,你是不是对他下了致命的毒手?”杨柳的声音里充满了惊恐和愤怒,道:“他的双眼都在流血!” “我可没有对他格外开恩。”蓝金生道:“更何况,他是最不能杀的人,我怎么会对他下致命的毒手?” “那他怎么会这样?” “我怎么知道?只是眼睛流血而已,你试试他的气息和脉搏,是否还在?” 杨柳把手放在了我的鼻子下面,另一只手摸着我脖子上的颈动脉,然后才出了一口气,道:“呼吸和脉搏都在。” “微弱吗?” “还好。”杨柳道:“就是有些乱,似乎是躁动不安。” “那便是没事了,这与金鬼祟毒可没有任何关系,应该是他自己身体的关系。”蓝金生的声音有些冷漠,道:“杨柳,我问你,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杨柳道:“上一次行动中,我和我爸爸被陈弘道、陈元方父子所困,是陈归尘出言相救,我和爸爸才能保全性命和道行--投桃报李,我跟他是朋友!” 蓝金生道:“我很奇怪,他为什么要替你们说话?” “因为他宅心仁厚。”杨柳道:“除非是十恶不赦之人,否则他都不会见死不救的。” “这么好的人啊。”蓝金生冷笑起来:“好的莫名其妙,让人有些难以相信啊。” “蓝金生,你什么意思?” “上次与郑家有关的那一件事情,四大堂口的副堂主集体陨落,只剩下你们木堂的三人归来,事情的前因后果,也都是是你们回来以后,自己说的,没有任何人能去证实。”蓝金生道:“就连你们木堂的木大师杜故在回来之后不久,也离奇死亡了。” “杜故的死,是因为他受了蒋明义所养金鳞蛇的蛇毒!蒋家御灵术,天下无双,那金鳞蛇的蛇毒,无药可治!期期间,杜故又受到众高手鏖战时的波及,以至于回来之后油尽灯枯,不治而亡,这在木堂之中,众人皆知,哪一点离奇了?”杨柳道:“蓝金生,你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本来也没有强求你!你现在反悔,完全来得及!” “你急什么?”蓝金生道:“我只不过是问问你。” “你不是问问,而是不相信我。” “我为什么不相信你?”蓝金生道:“因为你对他太关切了,你刚才的神情,你自己看不见罢了,咱们认识这么长时间,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慌乱成这个样子。” “等你快死了,我也是这个样子。” “是吗?” “不信,你试试?” “算了。”蓝金生一笑,道:“我还想好好活着,这样才能跟你长相厮守。” 听见这话,我身体内的狂躁不安气息,又开始活动起来。 蓝金生道:“话说回来,这小子也真是奇怪,你说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莫名其妙的从眼睛里往外冒血?” 这种异动,连我自己都莫名其妙。始终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先是无缘无故的身体一僵,从空中摔落下来,体内的气血都凝滞不动了,然后又突然开始躁动起来,最终又全都不约而同往两只眼睛上涌过来。 那些气息,全都是我以前吸收到体内的五行鬼气! 现在想来,它们果然都是些不安分的因素! “归尘!” 一道声音突然在我脑海深处响起。 这让我猛然间一惊,因为那声音我并不陌生! 那是玉珠的声音! 自从玉珠化身水之气,入我体内以后,我便再也没有听见过她的任何动静了。 “玉珠,是你吗?” 我不能说话,只能在内心深处无声的呐喊。 “是我。” “我为什么不能动了?我的眼中为什么会流血?你能不能帮帮我?” “归尘,你先不要急,你体内的五行之气,受到金鬼祟毒的触动,内外相激,已经无法安静下来。”玉珠的声音道:“你的眼睛,首当其冲,已经被这些气息给完全包裹,因为刺激太甚,所以会淌下血泪!其实不但如此,甚至有部分气息开始与你的眼珠相融相合。” “和我的眼珠融合?”我心中急道:“那融合之后,我怎么办?是不是我以后看什么东西,都会像是在眼珠子上蒙了一层雾气?那我不是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玉珠道:“是福是祸,我也难料,你吸收的这些气息,来自五行鬼众,它们原本都有自己的残魂余念,并受自己的残魂余念引导,进入你体内之后,不归束缚,相互冲撞,也属正常。数月之前,不知道因何缘故,你体内的气被强行压服,你也因此筑基成功。” 那是和杨柳发生关系的缘故,我也不好跟玉珠说出来。 只听玉珠继续道:“但是强行压服五行鬼气,必须要泯灭它们原本的残魂余念,还要完全祛除它们本身所带来的祟毒。毕竟鬼气不同于人自身所练就的气息,人鬼殊途,合气必生毒!这些毒,越积越多,在受到金鬼祟毒的激发之后,便一股脑发作,由此而阻滞血脉,让你全身发僵!” “明白了!那我现在怎么办?” “现在,我所能做的,只是去泯灭五行鬼气原本的残魂余念,让它们完全丧失主导!但是,这些五行鬼气淤积而生的实质祟毒,我无法祛除。你要想办法,或用命符、命丹,或用山术,或用医药,将这些祟毒全部拔除掉,否则后患无穷!” “也就是说祟毒不除,我现在仍旧是无法动弹?” “不错!” 我简直要急死了!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谁会帮我祛除祟毒? 就算是蓝金生听杨柳的话,背叛了异五行,解除他所施出的金鬼祟毒,那也只是除掉了外因,而我体内本身吸收五行鬼气所产生的祟毒,谁来拔除? 我现在连话都不能说,又如何才能告诉他们我现在的困境和解决办法? 但是就在此时,我后背上突然传来一阵异样的感觉! 又痒又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我后背上爬动! 我先是一惊,继而猛然醒悟,是波波! 波波钻进了我衣服,它在我的背上爬动! 它要干什么? 正在诧异之中,我听见杨柳说:“蓝金生,你到底什么时候放人?” 也就是在这一瞬,我脑后风府穴上骤然一痛! 是波波,在那里咬下去了! 正文 第二十六章 祟毒尽消 风府穴,位于脑后,颈部顶上窝心之处,两风池穴连线之中,乃督脉大穴,人身三十六处死穴之一! 风府,风府,穴内气血化而为风,窝藏积聚之处称而为府,此穴,正是督脉血气吸湿化风之处!最是要紧的地方,但凡受得外界一点侵扰,便会有风邪入侵之危机,癫狂、中风、癔症等鬼疾,也多半与此穴有关,所以风府穴,又被称作是“鬼穴”! 波波这小东西,藏在我口袋里,许久未动,这时候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突然钻行到我后背,爬到我脑后发际线下,在我风府穴上猛然咬了一口! 我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 简直是魂飞魄散! 风府穴岂能是随便就下嘴咬的地方? 更何况,波波那东西还是满嘴的毒! 它咬过杨柳一口,杨柳直接就发狂了,这在我风府穴上咬一口,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根本无法想象,只感觉脑后除了一阵钻心的刺痛后,又逐渐清凉起来,就好像是后脑开了一个大洞,有风正往里面吹进,又有什么东西,从脑后往外流出。WwW.zIyOUge.com <紫/幽*阁#> 不会是脑浆子吧?波波这东西饿了,就吸我的脑浆子吃?我惊恐的想。 不过转念再一想,脑浆子似乎不会从风府穴里流出去,但那会是什么? 就在这惶恐不安之中,我突然感觉到眼睛上的压力正在缓缓消减! 原本难受之极的压迫、胀痛、包裹等感觉,都在慢慢的变弱。 那股从我身体各处喷涌出来,积聚在两眼周围的躁动气息,仿佛在瞬间都泄了气似的,往回退缩。 而原本和我眼珠子融合在一起的那些气,也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这变化,让我觉得似乎是在结疤。 原先因为刺激、挤压而溢出来、流淌出去的血止住了,各个细微的伤口都开始结疤。 “归尘!” 玉珠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只是这次的声音,一扫之前的阴郁愁闷,而是充满了难以抑制的兴奋! 她似乎是喜不自胜道:“真真是不可思议!你体内积蓄一年有余的祟毒,正在往外流逝!” “啊?”我先是一惊,又猛然大喜,道:“真的吗?” “你不知道?”玉珠诧异道:“这,我正想问你是如何做到的呢?” “我不知道啊!”我又惊又喜又有些惶恐道:“现在,有一个蜥蜴在我的风府穴上咬了一口,好像还正在往外吸东西!这蜥蜴可是有毒的东西!” “原来如此!”玉珠恍然道:“我明白了!这蜥蜴是不是能吸收祟毒?” “能啊。”这么一说,我也猛然醒悟,波波是在给我吸毒啊! 我简直是太笨了,之前邵薇被叶子的鬼刀所伤,池农就说过要用波波去吸收祟毒! 我居然把这一点给忘了! 不过,也不能怪我担忧,我从来都没有想到吸收祟毒,会是在风府穴上下嘴! 我给邵薇吸毒的时候,明明是在伤口处进行的。 只听玉珠道:“风府穴,又叫鬼穴、舌本穴,为天部水湿风气的发生之源、聚散之地,故曰风府!你体内淤积的祟毒,时间太长,数量太剧,若是以寻常的方法,绝难以完全祛除,这蜥蜴能从风府穴处着手,实在是釜底抽薪之良方!这蜥蜴,真是宝物!你从哪里得来的?” 听玉珠这么一说,我喜不自胜,心中道:“这蜥蜴名叫波波,还真不是我能培养出来的,它是一个精通御灵术的高手送我的灵物!” “真是莫大的机缘!足见你量大福也大!”玉珠道:“有这蜥蜴在,你体内体外的祟毒,均属无碍。你所吸收五行鬼气的残魂余念,我也已经全数将其泯灭,祸转为福,我也该重新沉寂了。” “多谢前辈指点!” “好自为之!” 玉珠说完这四个字之后,便彻底无声无息了。 我既然已经没有危险,心情便完全放松下来,只等着波波将我的内外祟毒全部吸收干净之后,恢复正常行动。 那边杨柳还在跟蓝金生说话,只听她道:“我已经答应你的条件了,你什么时候才会解毒放人?” 蓝金生道:“需要过个三五天。” 杨柳道:“为什么?” 蓝金生道:“这些人,原本是我的敌人,我放了他们,他们若是不愿意跟我化干戈为玉帛,群起而围攻我,那我该怎么办?过个三五天之后,我解了他们的毒,放了他们的人,那时候,他们数日未曾进食饮水,身子羸弱,就算是想要争斗,也力不从心。我再好言相劝,多稳妥呀。” “呵呵……”杨柳一阵冷笑,道:“蓝金生,我倒是没有看出来,你现在可是学的越来越奸猾了!” “这怎么能叫奸猾呢?”蓝金生笑道:“这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杨柳道:“可你能等得了三五天,我爸爸等不了!三五天之后,副教主早带着他回到总舵了,咱们再想救他,还不是难如登天!” “放心,不会的。”蓝金生道:“副教主现在还未动身回总舵,他的人,现在正在土堂。” “啊?”杨柳吃了一惊,道:“他在土堂做什么?” “土堂距离禹都最近,正是距离咱们最近。”蓝金生道:“他在这里,就是要等我的消息。将你们一网打尽的消息。他不但要带你的爸爸回总舵,他还要带陈归尘回去,向总教主交差,陈归尘还没有送去,他怎么会走?” 杨柳道:“那副教主也愿意等你三五天?” 蓝金生笑道:“已经到手的肥肉,等个三五天又有什么?我看副教主不会心急,倒是你,心急得很。尤其是对这个陈归尘。” “他都已经眼中流血了,我能不心急吗?”杨柳道:“你先解了他的毒好不好?” “这恐怕不好。”我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缓缓走到我身边,那应该就是蓝金生了,他绕着我慢慢走着,道:“此人真是奇怪,别人都躺下来了,只有他还站着,站着便站着,偏偏又一动不动,像个石塑木雕,连眼珠子都不眨一下。不动就不动吧,眼中还无缘无故流出两行血泪,实在是莫名其妙!杨柳,你说咱们说的话,他能不能听见?咱们站在这里,他能不能看见?” “你解了他的毒,问问他怎么回事,不就成了吗?”杨柳道:“你在这里问我,我又怎么知道!” “哎!”蓝金生忽然惊叫一声,道:“这是什么东西!” 杨柳道:“什么什么东西?” 我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不好!蓝金生一定是发现了波波趴在我的脑后! 果不其然,只听蓝金生叫道:“他的脖子上趴着一只绿色的蜥蜴!” “是吗?” 杨柳走到了我身后,道:“这蜥蜴是哪里来的?” 杨柳是认得波波的,谁都可以不认识,只有她不能不认识,这只蜥蜴可是改变了她的一生,但是她却假装不认识。 蓝金生道:“你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杨柳道:“是不是因为这只蜥蜴,所以陈归尘才会两眼流血?” “这……”蓝金生迟疑着,道:“你擅长御灵术,我原本以为这蜥蜴是你的东西,可你却说不知道,这便奇怪了。这间金牢巨坑,里面绝不会藏着这东西,而寻常的蜥蜴,也绝不会趴在人的后脑上,你看它的嘴巴,似乎还在咬着陈归尘的肉,这地方--是风府穴!” “它莫不是在吸毒?”蓝金生骤然醒悟似的,叫道:“好个小东西!” 一声厉喝,我能感受到一道劲风起于脑后! 是蓝金生要去抓波波! “住手!” 杨柳一声娇斥,又是一道劲风起于脑后--杨柳也动手了! “啪!” 一声闷响,似乎是两人交了一掌,只听蓝金生喝道:“杨柳,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知道那蜥蜴是什么东西,对不对!” “我不知道!”杨柳道:“我只知道,你要对陈归尘动手!” “好哇!”蓝金生道:“我以我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杨柳,你果然还是虚情假意对我!” “我虚情假意?”杨柳冷道:“那也是你!你如果是真心实意,为什么不愿意解毒放人?非要等四五天?你这难道是相信我?你这难道是以心向明月?你是在防备我!是想假以时日,验看我心!” “你对陈归尘的态度,让我不得不如此!”蓝金生道:“杨柳,你让开!我不杀陈归尘,我只是要取了那蜥蜴!你知道你的本事相较于,还差的很远!你再拦阻,别怪我不客气!” “好,你要杀便杀!”杨柳道:“我看你怎么个不客气法!” 就在此时,我能感受到,波波的吮吸停止了,它在我脑后一跃而起! 而我 ,内外的祟毒已经全部肃清! 体内所有的气息,全都重归正道! 僵硬的感觉消失不见! 我能动了! 眼睛,虽未全然正常,却已恢复八分! 在急急转过身的瞬间,我看见波波在空中化作一道绿光,流星一般,朝蓝金生划去!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天下第一痴 眼看波波就要冲到蓝金生跟前,蓝金生往后略一退,冷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彩!” 蓝金生左手伸出,一张手上,不知何时,已经蒙上了一层银白色的金属丝网手套,朝着波波凌空抓去! “呃!” 波波在空中嘴一张,猛然发出了一声类似吃饱了打嗝的声音,然后一团如烟似雾的东西就从它的口中喷了出来! 那团烟雾,在空中立时化开,弥漫成一大片,朝着蓝金生裹卷而去! 那是祟毒! 被波波吸收的祟毒,又被它吐了出来! 蓝金生倒是吃了一惊,急忙往后退却,退却的过程中,右手往后一拿,再往前一伸,他那柄鬼刀,立时又在空中展开五尺长的刀身! 刀锋在空中一掀,翻起一阵气浪来,阴风阵阵,一股肃杀的寒意,蓦地席卷而开! 几乎就是在这一刻,我的眼前豁然一片明亮! 所有的景象,全都看的清清楚楚! 它已经好到了十分! 不但如此,蓝金生鬼刀掀起的阴风之中,我竟然还看见了一道道狰狞的鬼影,张牙舞爪、呲牙咧嘴、不胜凄惨恐怖! 不但如此,整个金牢巨坑之中,也是暗灰色的乌烟瘴气纵横遍布,这些乌烟瘴气中,时时有人影晃动,每一个人影,我看在眼中,都是极端恐怖! 不是鲜血淋漓,就是血肉模糊,不是白骨森森,就是缺腿断臂…… 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 我怎么会看见这些东西? 刚才,这金牢巨坑之中,明明没有这些景象的! 邪祟! 金鬼邪祟! 我恍惚间想到--这些鬼影、人影全都是金鬼邪祟! 我能看见金鬼邪祟了! 不是它们想让我看见的,而是我自己能看到了! 不需要任何法力,不需要任何辅助,不需要吃什么丹药,不需要贴什么符箓,不需要祭出什么道具,单凭我的一双眼睛,我就能看见这些东西了! 难道是……法眼! 阴阳法眼! 五大目法之中,能相邪的阴阳法眼! 我以前听邵薇讲过元方义兄练就法眼的经历,义兄修炼法眼,是从阴阳地犼身上夺取的神通,此后又费尽千辛万苦奔赴伏牛山宝天曼仙枯洞,历经崎岖坎坷,才从鬼蝙蝠那里找到了万年夜明砂,将法眼完全练成! 而我,就这么练就了? 我实在是难以置信! 但是,情势危急,我已经顾不得去想这些事情了,波波危险! 我纵身一跃,倏忽向前,手攥一把毛笔,木杆红尾,“嗖”、“嗖”、“嗖”……对准了阴风之中的鬼影,投往蓝金生那鬼刀之上! 一时间,鬼哭狼嚎! 被我用毛笔击中的那些鬼影,顷刻间全都化为齑粉,消散的无影无踪! 阴风之势、肃杀之气,也渐渐消止! 波波在空中“跐溜”一声,把长长的舌头吐出来,在蓝金生的鬼刀背上弹了一下,整个身子又借着这一弹的势头,往回飞来,不偏不倚,恰好又落在我的肩膀上,伏好身子,鼓着双眼,不屑地看着蓝金生,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低沉的叫声。Www./class-9-1.html “归尘!” 杨柳惊喜地叫了一声:“你没事了?” “好小子!”蓝金生也大喝一声:“倒是小看你了!” “蓝金生!”杨柳道:“你还要打吗?这是他自己醒来的,不管你的事情!如果你之前说的话还算数,就把其他的人也救醒了!” “这……”蓝金生的神情一时有些为难。 我却气往上涌,道:“杨柳,你们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有我就够了,要他做什么!就他这种两面三刀的性子,能相信吗?” “你?哈哈哈……”蓝金生指着我,不怒反笑,道:“凭你的斤两,还敢大言不惭,说有你就够了?” “蓝金生,我告诉你,你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我道:“杨柳刚才说的话,就是哄你的!你还以为她是真心的?” “归尘!”杨柳发嗔道:“你别说了!” “我知道你的心意!”我道:“你想救我们,你想救你爸爸,这些都无可厚非,但是你不需要跟他许什么愿望!有我们就足够了!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呵呵……”蓝金生脸上一阵不自在,面皮涨红,道:“臭小子,你算是什么东西!你太拿自己当回事了吧?你说杨柳是哄我就是哄我的?你才是癞蛤蟆!” 男人,在女人面前,尤其是喜欢的女人面前,无论是谁,都不愿意丢一点点面子,更不愿意被说成是傻子。 但无一例外,在喜欢的女人面前,男人无一例外,都是傻子。 就好比此时的我,根本已经不顾危险;就好比此时的蓝金生,也根本不顾风度。 我指着蓝金生道:“你问我算什么东西?我还问你算什么东西呢!实话告诉你,杨柳喜欢的是我!她刚才说的话,就是在哄你,那是美人计!三岁小孩子都能听出来,偏偏是你,还高兴的抓耳挠腮,可笑啊可笑!哈哈哈!” 这一顿奚落,把蓝金生气的是七窍生烟,一张白皙干净的脸,硬生生变成了猴屁股! “我杀了你这个满嘴喷粪不知死活的东西!”蓝金生狂吼一声,举着鬼刀,恶狠狠地就朝我劈来! “你住手!” 杨柳挺身挡在我的身前,指着蓝金生道:“你到底听不听我的话?” “杨柳!”蓝金生忍气吞声道:“你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你刚才到底是不是哄我骗我的?” “杨柳,你给我让开!”我一把把杨柳拽到我身后,一个大男人,让自己的女人当着自己的面,给别的男人施展美人计,这还活不活了? 遇到危险,还要女人挡在自己身前保护,那还活不活了? 我就算实力再弱,也不能这样没骨气! 我指着蓝金生道:“你还不死心?好,我今天就让你死心!看见我们家杨柳的肚子了吗?是不是比以前微微凸起了一些?我告诉你,那是因为她怀孕了!怀的是我的孩子!” “什么!” 蓝金生俩眼发直,有些失魂落魄地往杨柳的肚子上看去。 我冷笑道:“别看了!看也不是你的!现在是不是梦醒了?” “杨柳……”蓝金生呓语似的喃喃道:“这……这是真的?” “真的。”杨柳见我说出来了,便也不再隐瞒,当即肃容道:“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骗你的了,陈归尘说的话都是真的,我怀了他的孩子。” “还是两个。”我补充道。 杨柳道:“蓝金生,要杀要剐,就随你了。” “什么随他!”我道:“咱们同心合力,未必不是他的对手!” 蓝金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连眼珠子都不眨一下。 这次,轮到他变成了石塑木雕。 全身上下,也只有他的脸色在变,忽而发白,忽而涨红,忽而又有些阴沉…… 我悄悄按了一下波波的背,想让它去成哥那边,帮忙把成哥体内的金鬼祟毒给吸收出来,只要成哥醒过来,干掉蓝金生不在话下。 但是波波却一动不动,我看它的时候,只见它的肚子浑圆浑圆,快撑成了个鸡蛋。 我想了想,还是算了。 “陈归尘。”蓝金生忽然说话了:“这个金牢巨坑之中,现在充满了金鬼祟毒,你不要妄想让那个蜥蜴再吸收别人的毒了。” 我微微一愣,居然被这厮看出来了? “嘿嘿……”蓝金生狞笑几声,道:“陈归尘,今天,看来我是要非杀你不可了!杨柳,我已经想好了,虽然你怀了陈归尘的孩子,我不嫌弃,杀了陈归尘,你仍旧可以跟我好。不就是喜当爹嘛!” “我……” 我彻底愣住了。 看看杨柳,杨柳也是一脸瞠目结舌的表情:“蓝金生,你,你没事吧?” “我没事!”蓝金生大声道:“我是认真的!陈归尘,纳命来!”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夜眼 蓝金生倒提鬼刀,忽的一跃,狂抡向前,直上直下地朝我劈来! 一时间,刀芒大盛,空中风声呼啸,一张鬼脸猛地显现出来! 我看得分明,这便是鬼刀之中的刀灵! 也是整个鬼刀诡异的原因所在! 杨柳本来已经被我拉到身后,但是看见蓝金生出手狠毒,又担心我不是对手,早已挺身而出,伸开双臂,严严实实地遮挡住了我。Www.ziYouge.com/class-4-1.html 蓝金生刀至跟前,见是杨柳,急忙往后收势,我却趁此机会,触动皂白相笔,金牙线“嗖”的弹出,冲着那鬼刀而去! 蓝金生是硬生生地往回收刀,金牙线是如飞赶至,一个退,一个逼,一个措手不及,一个是风驰电掣,眨眼间,鬼刀便被金牙线缠上,那刀灵却猛然一缩身子,躲过了金牙线,只听“咔”的一声响,鬼刀被金牙线割断,变作两截,一截连带刀柄,还握在蓝金生的手中,另一半却掉在地上,发出“当啷”的一声响! 没了鬼气,也就没了灵力,掉在地上的那半截鬼刀,顷刻间就缩小了一大半,变成了一截普普通通的断刀片! 而那刀灵却又从蓝金生手上的那半截刀中露出脸来!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看,目中迸发出银白色的凶光,如同钉子一般,直刺肉里! 蓝金生讶然一声,看了看手上剩下的半截鬼刀,“呵呵”冷笑道:“陈归尘,你果然还有些本事,这么多年来,能削断我的刀的人,你还是第一个。虽然,你是占了杨柳的便宜!不过,能做到这一点,也足见不易!你那金线,却是好东西,待会儿我也要一并抢过来!” 说话间,蓝金生口中默默念诵,将手一抖,只听“呛郎”一声颤响,就好像利刃出鞘也似的声音,那本来已经断成两截掉在地上的鬼刀,竟然又“嗖”的飞起来,接在了另外半截上,严丝合缝! 鬼刀重新恢复原状! 就好像从来都没有断过一样! 这让我大吃一惊! 再看那鬼刀,金鬼刀灵正露出一脸阴瘆瘆的笑意! 我这才明白,原来这鬼刀有无效力,全靠那刀灵! 若是刀灵被灭,则鬼刀无用;若是刀灵不灭,则鬼刀断而复合! 叶子和林彤,那些道行尚低的人所用的鬼刀,刀中必然也有刀灵,只是凭借她们的道行,绝对难以驾驭道行厉害的刀灵,所以即便是当时我看不见刀灵的存在,一记金牙线缠绕过去,凭借金牙线的灵力,连带刀身和刀中的金鬼刀灵,也能一并屠戮!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只要解决了这个刀灵,破了蓝金生的鬼刀,不成问题! 只是,蓝金生所用鬼刀中的刀灵,显然是道行极高,所以才能在我施展金牙线过去的时候,隐匿己身,躲过金牙线的屠戮! 这么一来,确实难办! “呸!”蓝金生啐了一口,喝道:“陈归尘,你要是个男人,就别躲在杨柳的身后!” 喝声中,蓝金生当胸横刀,显得威风凛凛,那一刻,金牢巨坑中的灯光打在刀身上,分外耀眼! 金牢巨坑之中,本来是没有灯光,也没有光亮的。 这些灯光全都来自于高队长所带来的特警打开的应急灯。 虽然说是应急灯,但是坚持的时间却都很长,而且数量不少,足足有十一二盏,照的金牢巨坑中明亮如昼! 刹那间,我脑海中灵光一闪,立即便有了对付蓝金生的办法! 杨柳就站在我身前,护着我,我把嘴凑近杨柳耳边,道:“杨柳,你先拖着他。” 杨柳轻轻“嗯”了一声。 不料蓝金生离得近,听力又好,居然听见了我们的话,当即骂了一声:“不要脸!杨柳,你给我起开,否则我真的不客气了!” 蓝金生说话时,我已经转身斜向而跑,往那一干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特警跑去。 蓝金生气的笑了起来,叫道:“陈归尘,你还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你还真跑啊!我看你往哪里跑!” 蓝金生要追,杨柳却立即挡住,蓝金生往左,杨柳就往左,蓝金生往右,杨柳就往右,不但如此,杨柳还直挺挺往蓝金生的刀口上去碰,蓝金生虽然本事远远高于杨柳,但是无奈这金牢巨坑的空间必定有限,又要顾忌杨柳的安危,所以一时间,蓝金生也是无可奈何,干着急,就是舍不得下狠手。 我早跑到了那一干特警身旁,抬脚就朝那些应急灯踩去,“咔咔”声响,片刻间,便有两三盏灯被我给踩碎,巨坑中的光亮,也瞬间黯淡了许多。 “你干什么!” 蓝金生诧异地喊了一声,他应该是感觉到我有些莫名其妙,杨柳似乎也愣住了。 蓝金生又叫道:“陈归尘,你弄坏那些灯,我就打不着你了吗?你自己不也成瞎子了!哎,不对!” 蓝金生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了似的,惊呼一声,道:“夜眼!我倒是忘了!麻衣陈家,相术中的五大目法!好你个陈归尘!” 蓝金生究竟是聪明过人,只是刹那间,便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不错,我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只要把这金牢巨坑中的所有能光源都给灭了,那所有的人便都成了瞎子,除了我! 我有夜眼,蓝金生看不见我,我却能看见他! 就算他的本事比我高出许多,他看不见我,也要吃大亏! 而此时此刻,蓝金生醒悟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毁掉了八盏灯! 还有最后四盏! 金牢巨坑中的光亮,已经很暗了! “杨柳!” 蓝金生也是着急了,大喝一声,道:“给我让开!” 这一声断喝,震得我两只耳朵里都是“嗡嗡”乱响! 我回头看时,只见蓝金生一掌挥出,劲风四起,将杨柳的身子掀的摇摇欲坠,杨柳的脸色也一阵惨白,蓝金生赶上前去,伸手连戳,在杨柳肩上、后背、腰窝闪电般封住六处大穴,杨柳立时僵在那里,再难行动了! 我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愤恨,但是此时,却绝不是我逞英雄的时候,我必须完成自己的人物,否则前功尽弃,满盘皆输!不但杨柳好不了,我自己还得死! 我咬牙切齿的,又踩坏了两盏灯,而一阵风起,蓝金生已经挥刀赶到了我的脑后! “去死吧!” 蓝金生手起刀落,阴风刺骨,完全将我覆盖在内,我回头看时,只见刀锋如电,我已能感受到颈部寒毛直竖! “啵!” 一声轻微的爆破音响起,一团烟雾利箭一般冲破阴风,直奔蓝金生面门! 确实波波在这间不容发的时候,陡然发威! 将满腹的祟气喷了出去! 蓝金生也是心神不宁,竟然忘了还有波波这一茬,悴不及防,整张脸被喷了个正着,黑、黄、红、绿、白五种暗色杂绕而成的祟气,把蓝金生的脸糊的五官全都不见! 这么一来,握刀之手也不能用尽全力,下刀之方位,也不能精确,速度更是满了下来。 我趁此机会,就地打滚,从刀锋之下逃得命去,浑身冒出的冷汗,我也不顾了,伸出手来,奋力把剩下的最后两盏应急灯给砸碎了! 最后的两抹光亮也消失不见了! 金牢巨坑之中,登时一片黑暗! 但是对于我来说,夜眼开,这黑暗,与白昼,并无异样。 这是蓉蓉送我的礼物,光明永远守护着我! 我纵身一跃,先跳到杨柳身旁,伸手解了她的穴道,问道:“你怎样?” “没事。”杨柳看不清我的人,瞪大了眼睛,道:“归尘,你真的能看见?” “没错,我是夜眼。”我道:“接下来,你就休息吧,你不能太累,我去对付那个蓝金生!” “好。”杨柳伸手在我眼圈周围抹了抹,笑道:“还有些血迹,在黑暗中,勉强看起来,就像是个厉鬼,会吓着人的。” 即便是黑暗的世界,只要有一点点光,人眼也是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像,而且时间越久,人眼就能越适应黑暗,对普通人来说,是如此,对于道行极高的蓝金生来说,就更是如此了,所以杨柳的话,倒是提醒了我,要速战速决,不能再耽误下去了,必须要赶在蓝金生的眼睛适应这黑暗之前,打败他! 当我的目光移向蓝金生的时候,他正瞪大了眼睛,歪着脑袋,一边在极力看,一边在用耳朵听动静。 他已经从波波刚才喷出去的祟气中脱困出来了。 正文 第二十九章 用智不用力 蓝金生已经往我和杨柳这边注意了,不得不说,此人的本事是真高! 我悄然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毛笔,往别处轻轻一丢--之所以轻轻丢出,就是为了避免速度过快,会引起比较大的破空之音,那样以来,就让蓝金生给听破了动静。Www./class-9-1.html 毛笔落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响,蓝金生的脸猛然往声响处扭去! 就是要他这样,就是要趁这个时候! 我双脚蹬地,纵身而起,腾空的瞬间,手已经伸到腰间,把青木葫芦给摘了下来,同时拨开葫芦盖,然后灌进口中一口药酒,朝着蓝金生就喷了过去! 之前他能看见,我用药酒喷他,基本上就是白喷,那是一星半点都不会沾到他身上去的! 但是现在不同! 我就不信还是一点也喷不上去! 这药酒,能对付祟物,能辟邪,对于人,要是眼睛、鼻子粘上了,那也是刺激的很! “噗!” 一声响,药酒弥散开来,水雾纵横! 蓝金生倒真是个能人,听见那一声响,竟然就立时躲避,药酒只有一星半点,落在他的胳膊上。 我的人也到了他的跟前,他竟又是仗着风声,挺着鬼刀,看也不看,就朝空中劈来! 我立即折腰扭身,慌忙落地,狼狈地在地上滚了一圈之后,才重新站了起来,远远地看着蓝金生,心中安徽省:“好险!” “嘿嘿……”蓝金生冷笑道:“陈归尘,咱们两个实力的差距,不是靠一双眼睛就能弥补的。” 蓝金生说的不差,对付此人,绝不能因为他看不见,我能看见就大意,我的动作在他看来,并不快,而他的反应在我看来,却是极快! 他虽然看不见,但是他的耳朵却还能用,他的听风辨向、听风辨形,几乎完全可以应付我的攻击! 不过,我也不仅仅是在眼睛上占他的便宜,我还有脑子! 我在明,他在暗,无论他有多强,心理上,总归是要比我谨慎、小心,甚至是恐慌,这样一来,实力也会打个折扣,只要我多用智,少用力,一定能打败他! 我盯着蓝金生,只见伸出胳膊,凑到鼻子前,嗅了一口,点头道:“是药酒的味道,嗯,好酒!” 说话间,他又弩着鼻子,伸着脑袋,在空中使劲儿嗅了起来。 我手中握着皂白相笔,悄悄把金牙线拉长,以便于随时出手! “嗅到了!”蓝金生突然大喝一声,道:“在那里!” 喝声中,蓝金生一个腾挪,竟然朝我这边飞速赶来! 他两眼放光,嘴角绽放着微笑,这面容,让我在刹那间毛骨悚然!就好像他看见了我一样! 怎么会这样!? 我赶紧闪避,往右侧一个跳跃,翻滚过去两三丈远,没想到蓝金生也往我这边一跳,竟然又赶了上来! 我大吃一惊,斜刺里又急忙向左腾挪,尽量让自己的脚步轻悄悄的,毫无声息! 不但如此,我还把口袋里藏着的毛笔,四处乱丢,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借此以混淆视听。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蓝金生竟然完全不受那些声音的影响,照样是追着我来,不管我往哪里,他都立即跟上来,就好像真的看见了一样! 我惊得是魂飞魄散,此人难道是天下奇才?又或者,眼睛与常人不一样?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居然在这么惊险的打斗中,就适应了这黑暗? “是酒味!” 在我慌张之际,杨柳突然喊了一声,道:“归尘,你带着青木葫芦,葫芦盖开着,那里面的酒味太浓了!蓝金生能嗅到!” 我的天! 我猛地恍然大悟! 居然把这一点给忽略了,我真是个大笨蛋! 我自己喷出去的药酒,自己早就适应了那药酒的味道,而且自己就拿着药酒,完全不会感觉到这药酒味道的独特之处,所以也不会往这方面想,这就是--久处芝兰之室而不闻其香,久居鲍鱼之肆而不觉其臭!习惯了! 我这更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所以杨柳能觉察到,我却一时慌了。 这蓝金生也真是狡猾! 既然你给我来这一招,我就给你来个绝的! 当先,我一边跑,一边喝药酒,然后四处乱喷,我让你闻! 我把这金牢巨坑之中弄得到处都是药酒的味道,看你还怎么辨别我在什么地方! 果不其然,这么一来,蓝金生的动作就逐渐变得慢了下来,有时候还要停住脚步,使劲嗅嗅,然后再动。 究竟是我拿着青木葫芦,而且打开了盖子,是所有地方中味道最浓烈的地方,所以蓝金生大致还是能判断出我在什么地方。 我自然明白这一点,只是我已经想到了一个更好的主意,我准备给蓝金生布置一个陷阱! 我又喷了一阵药酒,然后把青木葫芦的盖子给合上了,这样一来,我这边的味道,就不会是最浓烈的地方了。 然后,我悄悄俯下身子,在地上慢慢爬动,将皂白相笔的笔头放在地上,然后扯开金牙线,扯出有一丈来长,最后在金牙线中央的地下,又拧开了青木葫芦的盖子! 只是这一次,我不再拿葫芦了,而是就把葫芦放在了金牙线的后面--我自己蹲在另一侧,拿着皂白相笔的笔杆子,静静等着。 我这次连呼吸都闭上了。 只见蓝金生正耸动着鼻子乱嗅,突然就扭头转向了青木葫芦这边--我不得不佩服,这厮的鼻子可以媲美狗鼻子了! 他显然是已经嗅到了青木葫芦的所在,而在他看来,那就是我的所在! 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的嘴角也溢出了慢慢的笑容,那笑容--就像是一只想要偷鸡子的狐狸,发现了一窝熟睡的鸡子,还没有关上篱笆时发出的笑。 但是他却故意往后扭了一下头,喝道:“陈归尘,你好狡猾!把药酒喷的到处都是,好让我找不到你是吧?你就在我身后对不对?” 看见蓝金生这故意做作的行为,我简直快要笑出来了。 就在此时,杨柳大叫一声道:“归尘,他是在诈你!你不要抱着青木葫芦不动,快跑!丢了青木葫芦!” “晚了!” 蓝金生大笑一声,蹬地而起,头在看着后方,身子却向我这边如飞一般闪来! 他右手持刀,刀尖向外,刀中金鬼狰狞无限,刀锋闪着白芒,端的是声势骇人,凌厉无比! 他左手平平摊开,五指箕张,宛如鹰爪铁钩,若是击在人的喉咙上,绝无命在! 我在心中无声地倒抽一口冷气--这厮还真是冲着我的命来的啊! 蓝金生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几乎就是在杨柳喊出声音的那一刹那,蓝金生的身子就腾空而起,在杨柳的声音落时,蓝金生的人就到了青木葫芦跟前,一刀刺出!劈手抓来! 刀在青木葫芦上方刺空了! 手一下子抓住了青木葫芦! “不好!” 我看见蓝金生的脸色倏忽一变,丢下葫芦,拖刀就准备往后而退! “晚了!” 我也像蓝金生刚才喊的一样,大喝了一声,然后一抖皂白相笔的笔杆子,金牙线早按捺不住嗜血的灵性,在地上一跃而起,如蛟龙起舞,银蛇盘绕,朝蓝金生拦腰而去! 蓝金生的身子已经腾在空中,四下里毫无落脚点,也无着力点,这一下,他是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若是被金牙线这么一缠绕,蓝金生的身子,可就成两截了! 他的身子只要不跟鬼刀一样,断成了两截,就不会再接到一块去! 而我,也并不是非想着要取了他的性命,我不是嗜杀之人,只是他的本事比我实在是高出太多了,我不全力以赴,就有被杀的危险,所以,我只能尽最大的可能,尽最大能伤害到他的可能去布置这个陷阱,而不可能事先预知这伤害的结果究竟有多大! 其实,说实话,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蓝金生的愤恨,尤其深重,隐隐之中,竟像是真有要取他性命的意味,这可能是出自他对杨柳的觊觎吧。 无怪乎人们常说,杀父夺妻之恨,历来都是不共戴天。 不过,我也并不敢相信,我这个陷阱就能要了蓝金生的命! 他毕竟是异五行金堂的堂主! 果不其然,就在我眼看着金牙线要绕上蓝金生的腰部时,蓝金生蓦地把鬼刀往下一挺,挡住了金牙线的前行! “嚓!” 一声轻响,鬼刀再次断成两截! 而蓝金生的身子又趁着此时抬高了一尺有余,那金牙线割断了鬼刀之后,继续前行,在蓝金生的小腿上又稍稍蹭了一下,才止住了前进的势头! “当啷”一声响--断刀落地! 而蓝金生的小腿,刹那间,已是鲜血淋漓! 正文 第三十章 一百零八个杀人机关 我暗呼一声:“可惜!” 这一陷阱,本来是想陷一只老虎,结果只是得了一只獐--金牙线只伤到了蓝金生的小腿而已。百度搜索紫幽阁 我将金牙线收回来的时候,蓝金生已经翻滚着退出去三丈开外,背靠着另一端的金牢巨坑铁墙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我将青木葫芦提了起来,拧上盖子,重新挂回腰间。 杨柳叫道:“归尘!你怎样?你如果没事的话,不用回答我。” “我没事。”我知道杨柳是为我着想,心中感动了一把,嘴上还是说了出来,蓝金生现在已经受伤,而且还是伤在腿部,虽然没有骨折断裂,但是金牙线的锋利,远超一般冰刃,割在小腿肚上,必定伤及血脉经络,我就不信蓝金生还敢不顾一切,起身跟我打斗! 现如今的他,可不仅仅只是眼睛上吃亏,连行动上也已经吃亏了! “当!” 一声清脆的声响,我看见蓝金生挺着断刀,又将我刚才用金牙线割断的另外半截刀片给吸了回去,恢复原状。 “哈哈哈!” 蓝金生横刀在胸前,突然仰面发出几声大笑,道:“陈归尘啊,陈归尘!我到底还是小看你了!今日连番栽在你的手上,不是我打不过你,但是也不能说你胜之不武,我认了!” 我抖动着金牙线,慢慢朝蓝金生靠近,嘴里道:“蓝金生,现在,我如果想要杀你的话,恐怕就不会那么难了吧?” “是不难。”蓝金生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还是把刀在地上猛地一磕,发出铿然一声响,道:“但是也不容易!你想怎么样?如果要下杀手的话,来吧!来呀!让我瞧瞧,你还有什么手段!” “我不是你。”我冷笑道:“我不喜欢杀人,我怕自己手上沾染了鲜血之后,夜里会睡不着觉--只要你把我这些朋友中的金鬼祟毒都给解了,然后把这金牢巨坑给打开,放我们出去,咱们就算彼此揭过了,怎么样?” “嘿嘿……”蓝金生一阵冷笑,道:“原来你是怕杀了我之后,仍旧出不去啊,不但自己出不去,还救不了自己的朋友!” “不错。”我道:“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杨柳道:“蓝金生,你就答应了我们吧!你本来就不愿意和异五行同流合污,现在又何苦非要给他们卖命?” 蓝金生沉默了片刻,然后幽幽道:“我原本进异五行,是因为你在这里面,所以我才来的,我进了异五行,从大师做起,直至金堂堂主,本以为就能赢得你的芳心了,可是没想到的是,我做到了这个位置之后,你却离开了异五行。” 杨柳道:“所以,你还出来啊。我们仍旧还是朋友。” “朋友,呵呵……”蓝金生道:“因为喜欢你,所以我进来,那么因为什么,我又出去?” “蓝金生!”我越听越气,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没有你,我们未必出不去!只是顾念你没有那么坏,所以才想跟你合作!请你也放尊重点,不要再对杨柳胡言乱语!” 蓝金生道:“那我不跟你们合作!你们要杀就杀,要剐便剐!” “好你个滚刀肉!”我又怒又气,道:“我也不杀你,我也不剐你,我把你弄成残疾,我废了你一身的道行!” “杨柳,你就忍心看着他这么对我吗?”蓝金生突然问了杨柳这么一句话。 “我不忍心。”杨柳道:“不过也需要你配合我们。你要一直跟我们作对,那我有什么办法?” “好,有你这一句不忍心的话就好。”蓝金生道:“你放心,你对我有情,我对你的心也不会变,我是不会伤你的。” “你这个混账东西!” 我听见蓝金生嘴里依旧是不干不净,我气的七窍生烟,也不再跟他啰嗦了,握着皂白相笔,弹出金牙线,纵身一跃,就朝蓝金生奔去! 蓝金生,我先废了你的鬼刀,再废了你的道行,然后再把你的一张嘴给打肿不可! 眼看我距离蓝金生只有半丈之远,蓝金生依旧是背靠着铁墙一动不动,腿上还流着血,刀就横在他的胸前,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但是我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具体是哪里,我说不上来--这是感觉,心相的感觉--非常准,却又非常难以捉摸出所以然来! 我的心跳,也不自觉地加快起来! 这是危险的感觉! 我立即把速度放慢了! 就在此时,蓝金生的嘴角突然溢出了一丝狞笑! 恶毒的狞笑! 不好!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力量,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斜向跳去,然后就地一滚,拼了命地逃离蓝金生所在位置的近距离范围! 就在我跳出去的那一刻,一声“咔”的机簧弹动之音响起,紧接着就是“嗖”、“嗖”、“嗖”…… 一连串的破空之音倏忽之间大作! 我亲眼目睹了几十道白光,从蓝金生背后的铁墙之中,闪电般飞出! 其中有三道,几乎是擦着我的胳膊、腿飞出去的! 虽然没有挨着我的身子,只是近距离的相挨,但是我已经感觉到那种深入骨髓的死亡危机就近在眉睫! “嚓、嚓、嚓……” 那几十道白光,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一起插入了对面的铁壁之中! 我擦了擦满头的冷汗,看了看那对面的铁壁,那铁壁上已经多了几十个刀柄! 只剩下了刀柄! 刚才那几十道白光,就是几十柄短刀! 几十柄短刀,急速飞过十丈左右的距离,然后又全部插入铁壁之中,直至没柄! 这力道,简直是恐怖到无以复加! 我也在这一刻猛然想了起来,这里是金牢巨坑,天机阁的金牢巨坑,这里原本就布满了机关! 我一时得意忘形,居然忽略了这一点! 蓝金生将计就计,在中了我的陷阱之后,居然这么快,就还了我一招! 只不过不同的是,我比他幸运了一些。 他受了伤,我侥幸没有受伤。 “可惜啊,可惜!” 蓝金生故意大声叫道:“可惜慢了一点点,要不然陈归尘就变成刺猬了!” “啊?” 杨柳还不知道刚才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听见蓝金生这么说,不由得惊叫一声,我连忙喊道:“我没事!别听他放屁!” “没事?好!哈哈……”蓝金生笑了起来,道:“陈归尘,你没事是吧?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一个人来到这里,就算是受了伤,也不叫援手来吗?因为就像刚才那样的机关,这个金牢巨坑之中,还有一百零八个!各个全都是杀人的机关!刚才那个,只不过是这一百零八个杀人机关中最不起眼,也最不厉害的一个--只不过是三十六柄短刀,淬了剧毒、削铁如泥、见血封喉的短刀而已!嘿嘿……这一百零八个机关,我可是可以随意操控的--这个巨坑之中,曾经陨落了无数的英雄好手,四辰星君知道吧?大名鼎鼎的西方太白星,就死在了这里面!” “啊!” 这一惊,可是让我目瞪口呆! 上一年,我可是见识过四辰星君中的南极仙翁南星寒,他的道行之高,本事之大,即便是如今的我,也相距甚远,比起蓝金生,也是高上一筹,与他齐名的西方太白,绝不会很差,可是居然也死在了这个金牢巨坑之中? 这消息实在是太惊人了! 杨柳已经惊声道:“蓝金生,你,你杀了四辰星君里的人?” “不是我。”蓝金生道:“是这个金牢巨坑。而且西方太白死的时候,我也并不在此处。只怪那老家伙太爱管闲事了,不好好在西方享清福,跑到中原来破异五行的偷金术,最后也是被林彤给引到店里,落尽这个金牢巨坑之中,中了金鬼祟毒,最终被牛皮钢丝网给活活勒死了!” 蓝金生这话说的我不寒而栗,我甚至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蓝金生幽幽笑道:“害怕了吧?陈归尘,接下来,就让你好好瞧瞧,剩下一百零七个杀人的机关!” 正文 第三十一章 残缺也是一种美 这一下可真是要我的命了! 杨柳大叫一声:“蓝金生,你不能这样!” “不能这样?”蓝金生嘿然笑道:“对你不能这样,对他,必须要这样!刚才差点把我拦腰给截了!” “归尘!” 杨柳喊了我一声名字。WwW.zIyOUge.com <紫/幽*阁#> “你不用担心!”我回应道:“他应该是吓唬人的,要是真有一百零八道机关,他也不会跟我打到现在了。” “吓唬人的?”蓝金生冷笑道:“不知死活的东西!我之所以跟你动手,不用机关,是因为这些机关的维护太麻烦了,每用一次之后,都需要大动干戈,重新再耗费人力物力装好。就好比刚才那一道机关,三十六柄短刀已经打了出去,钉在了铁墙上,到时候还要再拔出来,修复墙面,并重新装好机关,何其麻烦?所以说,这机关,是对付大人物时才用的,至于你,用了实在是抬举你--杨柳,你干什么!” 我看见杨柳正在朝我这边跑来。 她刚才喊了我一声,原来是想确定我的位置,她要过来,和我在一起。 “别过去了!” 蓝金生一声断喝,只听得“咔嚓嚓”一阵乱响,一道铁栅栏,竟然平地而起,猛地拦住了杨柳的去路! 这让我大吃一惊,杨柳也不得不止住了脚步,正要绕行,左右两侧又是两声齿轮倾轧的机关摩擦音乱响起来,两面栅栏也是拔地而起! 杨柳一拧身,蹬地而起,想要从上空突破,空中却早又轻飘飘落下一张金属丝网,罩在三面铁栅栏之上,逼迫的杨柳不得不又落下去。 “杨柳,我这只是围了三面,对你已经是网开一面了。”蓝金生道:“你要是理解我的苦心,你就别再乱动了,站在那里好好的!” “哼!” 杨柳冷哼一声,道:“不需要你对我网开一面!你就对我们赶尽杀绝吧!” 说话间,杨柳扭头就朝最后一处还没有栅栏的地方跑,蓝金生叹息一声,第四道铁栅栏平地而起,终于将杨柳彻底围困!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简直是一座小小的监牢! “何苦呢?”蓝金生摇摇头,道:“陈归尘,我这里的机关怎么样?你现在还相信不相信,一百零八道机关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吓唬你的?” “不信!”我道:“你一个大男人,除了能欺负欺负女人,除了能用卑劣的手段胜之不武以外,还能干什么?” “卑劣的手段?胜之不武?”蓝金生笑道:“这好像说的是你自己吧!” “是我自己?”我啐了一口,道:“光明正大,单打独斗,你是我成哥的对手?” “那也是你们先以众欺寡!”蓝金生冷笑道:“现在不是跟你说这些的时候!陈归尘,如果你向我求饶,我倒是可以饶你一条性命,不过你要说,你配不上杨柳。” “现在咱们两个,究竟谁胜谁败,谁死谁活,还未可知呢!”我道:“蓝金生,现在就说大话,表现自己,是不是有些可笑?” “嘿嘿……”蓝金生脸色一红,腮帮子上的肌肉猛然一抽搐,喝了声:“起!” 一道白光从我的脚下猛然就抡了起来,就好像是有两个人在拽着一根白色的绳子,狠狠地朝我面门上鞭打而来! 这一下,事起仓猝,变生肘腋,实在是令人防不胜防! 惊慌失措之下,我急忙往下缩了缩脑袋,那白光几乎是擦着我的头皮过去的! 但是,就在我心中暗呼一声“好险”的时候,还没有来得及喘下一口气,又是一道白光拔地而起! 这一次,竟是朝着我的胸口而来! 那速度,快的实在是惊人! 我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只得使出吃奶的劲儿,猛然往后折腰! 一个铁板桥,硬生生把脑袋后仰,顶在了地上! 我可不能全身着地,那样一来,如果地上再有什么机关,我可是怎么都反应不了了,只有等死的份儿了! 但祸不单行,福无双至! 就在我的头皮刚刚顶在地板上的时候,第三道白光倏忽而起,这次是朝着我的大腿而去! 这一次,我实在是无法也无力可以避得开了! 三道白光,其实就是三根闪着寒光的金属丝鞭,递次而起,时间间隔和鞭打部位,设计的都是恰到好处,那是完全算好了人的本能反应和躲避方式,让你防了第一个,防不了第二个,防了第二个,防不了第三个! 我甚至相信,就算我能躲得过这第三道白光,一定还有第四道、第五道出现! “啪!” 一声脆响,就是鞭子抽在肉身之上的那种响声! 清脆而嘹亮! 我则是疼的几乎晕过去! 浑身的肉,都在同一时间里蹦了起来! 尤其是两条腿,在那一瞬,疼痛麻木的仿佛不像是我自己的腿! 我的整个身子,也被那白光打出了一丈多远! 毫无意外,我翻身摔倒在地,七荤八素! 这地面,可全都是铁板! 我又是脑袋先着地的,而且刚才力气已经用老,新力未继,并没有多余的气息来保护身子,所以这一摔,就是实打实的硬碰硬,脑袋砸铁板。 “砰!” 这一声响的,就像是谁家的暖瓶爆炸了一样。 我捂着脑袋在地上足足滚了两圈,眼泪都流出来了,我几乎能看见满天的星星,在朝我眨眼。 “缚!” 就在我还没有怎么反应过来的时候,蓝金生又是一声大喝,我所躺着的地上突然就蹦出来几条钢片,将我的两条胳膊、两条腿、腰身、胸口、脖子全都卡在了地上! 我提气用力一挣,纹丝不动,仿佛蜻蜓撼石柱一般,屁用都没有! “别挣扎了!”蓝金生道:“这些可都是一寸厚的生铁,想要用蛮力把它们给崩断,除非你是孙悟空,有几万斤的力气!” 我叹了一口气,也只好认命了--我当然不是孙悟空。 刚才蓝金生表现的十分潇洒,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喊一声,就立即有机关出来,把我和杨柳两人打的是毫无还手之力,我没有看出来这些机关的总消息口在哪里,也不知道这些机关的原理是什么,但我可以肯定,蓝金生刚才的呼喝,一定是在装模作样! 这些机关总不可能是他声控的吧? 或许他所坐的位置,就是总机关的控制处,他的一只手握着鬼刀横在胸前,他的另一只手却背在身后,完全可以操控机关! 刚才的呼喝,不过是他掩人耳目、故作神秘的把戏而已。 此时此刻,蓝金生的手从背后挪到了身前,他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了起来,朝着我,走了过来。 他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那些锁住我的厚铁片,都有些光泽闪烁,蓝金生就是凭借这些光泽,锁定我的位置的。 “我为砧板,你为鱼肉。”蓝金生笑嘻嘻地说道:“陈归尘,此时此刻,你还敢说胜负也未可知,生死也未可知吗?” 说话间,蓝金生已经到了我的跟前,近距离之下,长久的适应了这金牢巨坑中的黑暗,蓝金生已经能看见我的大致轮廓了。 他把刀在空中一划,极其威武地扫过一道光芒,然后停在了我的胸口之上,道:“信不信我一刀捅死你?” 我“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在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自取其辱。 怪就怪我刚才没能用金牙线把蓝金生割成两截! “你不能杀他!”杨柳拍着铁栅栏,砰砰乱响,她叫道:“蓝金生,你要是敢杀他,我一定也会杀了你!” “我不杀他,我不杀他。”蓝金生笑嘻嘻道:“陈归尘,瞧在杨柳的面子上,我就不杀你了,只不过,你把我的腿给弄瘸了一条,我不报点仇,实在是枉为大丈夫。” “你随便!”我道:“别吓唬我!” “好汉子!”蓝金生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也在你身上什么地方,划一刀吧……” 说着,蓝金生的刀尖开始离开我的胸口,向下慢慢滑动起来,最终竟然停在了我的两腿之间,就再也不走了。 我脸色一变,道:“蓝金生,你要干什么?” “你说呢?”蓝金生道:“小小年纪,你挺能干的嘛,一下子就有了龙凤胎!我羡慕得很啊!” “蓝金生!”我又怒又气又惊惧无比,道:“士可杀不可辱!你好歹也是一代宗师,你不能干这种下三滥的事情!” “啧啧啧……”蓝金生撇撇嘴,道:“你刚才不是还说我胜之不武,手段卑劣吗?那我就再卑劣一个给你看看嘛!” “归尘,蓝金生要对你干什么?”杨柳在黑暗之中看不见,又好奇又紧张又关心地问道。 “他,他要不要脸了!”我大叫道:“蓝金生,你还是杀了我好了!” “不,不,不。”蓝金生摇摇头,道:“说不杀,就不杀,我是个诚实守信的好男人。其实,你也不要太害怕,有时候,残缺也是一种美嘛……看刀!” 蓝金生一声断喝,竟然真的扬起鬼刀,朝着我的两腿之间劈了下来! 刹那间,我心中万念俱灰! 真要做个残缺的男人了? 两行泪水夺眶而出! 但就在此时,一道黑气从地上汩汩冒出--一个人的脑袋陡然立在了蓝金生的刀口之下! “啊!” 这一下突如其来的变故,即便是蓝金生也吓的大叫一声,急忙收刀,瘸着腿往后跳了一步,惊疑不定地喝道:“你,你,你是谁?” 那颗脑袋就在我的两腿间的地下长了出来,距离我身上某一部位仅仅一寸之遥,我只觉得我整个下半身都冷飕飕的! 正文 第三十二章 鬼吃鬼 (为钻石满额加更!) 那颗脑袋就面向着蓝金生,一动不动,像是被定格了一样! 而蓝金生也直勾勾地看着这颗脑袋,也是一动不动,仿佛也被定格了一样! 只是蓝金生的脸色,却越来越异样!以他这般本事的人,脸色居然变得又青又灰,完全是一副受了极度惊现才会出现的颜色! 这让我越发惊诧,也越发害怕! 我已经能十分确定,这颗脑袋不是人的脑袋。Www.ziyouGe.com/class-2-1.html 最起码来说,不是活人的脑袋! 活人的脑袋不可能从铁板下面突然钻出来,而铁板还毫无损伤! 活人的脑袋,也不会像是一棵树,就长在地上! 而且,如果是活人,蓝金生站得那么远,是不可能看得仔细的! 毫无疑问,这是一只鬼祟! 阴风刺骨,已经让我遍体生寒! 可是,问题是,这是一只什么样的鬼祟!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又为什么会把蓝金生这一个金堂的堂主吓成这个样子! “是你!” 正在我惊疑不定的时候,蓝金生突然惊呼一声,道:“原来是你!” “你还认得我?”那颗脑袋发出一道声音,那声音极其刺耳难听,就好像是两个锉子搅在一起,用力摩擦一样! 那声音,能让人从骨子里感觉到发冷、发硬、发麻,周身不自在! 蓝金生喃喃道:“你,你居然,居然出来了?” “嘿嘿……”那颗脑袋嘿然笑道:“我出来了,我出来了!” 那声音原本是轻微的,可是突然之间就变成了一声厉喝,我被困在地上,仍然被吓的浑身一颤! 而那颗脑袋,猛然拔高,就好像从地下冒出来的树一样,蹭、蹭、蹭……转眼间,便是一个人立在了那里! “你,你怎么会出来的?”蓝金生挺着刀,指着那人影。 “呵呵……”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那人影道:“要不是这个金牢巨坑的机关尽毁,锁镇尽消,我也出不来啊!” “机关尽毁?锁镇尽消?”蓝金生惊愕道:“不可能!” 我也是惊愕异常,我还在这里困着呢,怎么可能机关尽毁? 这可真是鬼话连篇。 “你们在说什么呢?”杨柳突然出声了,道:“归尘,为什么我没有听见你的声音?蓝金生把你怎么样了?他是在跟你说话吗?” 但凡鬼祟,对于寻常之人,只要不想让你看见,你便看不见。 所以蓝金生能看见这鬼祟,杨柳却看不见。 我道:“杨柳,不要担心,我没事!蓝金生,他在跟一个,嗯,一个鬼前辈说话。” 我本来想说蓝金生是在跟一个鬼说话,但是话到嘴边,又改口了--毕竟刚才要不是这只鬼突然露出来一颗脑袋,我就被蓝金生给宫刑了! 所以,还是敬称一下好。 没想到我这么一说,那鬼祟竟然立刻扭过头来,两道白森森的目光钉子般扫来,与我双目相接,嗓音铿然道:“你,你能看见我?” 这一惊一乍的,让我猛一紧张,不过我也看清了这人的面目形容--头发稀疏,额头尖耸,两腮深陷,颧骨高耸,颐骨外露,却没能遮住两只宽大的招风耳--这正是寿命不长的面相! 看其模样,死的时候,应该年不过六旬! 但是其目光犹如实质般的尖锐,眉棱骨侧,两边太阳穴高高耸起,又显然是生前练气已有大成的迹象! 而且,从这程度上来看,此人生前的修为应该不低,至少,比蓝金生还要高! 无怪乎,蓝金生看见他的时候,会惊吓成那个样子! 只是他的寿命,对于玄门术界的修道者来说,尤其是高手来说,一甲子不到,实在是太短了。 这也让我分外好奇,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你是说,这里有一只鬼?”杨柳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我只好又回答道:“是鬼前辈。” “你能看到?”杨柳道:“你们都能看到?为什么我看不到?” “看来你是当真能看见我!”那鬼祟倏忽一飘,立时就到了我跟前,俯下身子,一张并不英俊的脸,几乎是贴在了我的脸上,这让我由内而外都觉得异常不舒服! “对,我能看见前辈。”我呐呐道:“前辈在上,恕晚辈禁锢在身,不能行礼了。” 看这鬼祟的模样,跟蓝金生似乎是对头,既然是敌人的对头,那就是我的朋友,所以不管他是人还是鬼,先客客气气,团结过来,再说别的。 不料他却什么话都不说了,只是死死地盯着我的双眼,看了许久,就在我快要人受不了,再次想说话的时候,他才才喃喃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能看见我,你的眼睛,有阴阳法眼的神通!我已经多年不曾听说过术界有谁还具备这一大目法了,上一次,还是神相陈元方……” “前辈小心!” 这鬼祟正在跟我说话,我却突然看见蓝金生咯噔着一条腿,猛地跳上前来,挥舞鬼刀,口中念念有词,朝着这鬼祟,拦腰劈来! 我立即就出言提醒,没想到这鬼祟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 蓝金生的刀,一下子就砍在了它的腰窝上! 不但如此,蓝金生还咬牙切齿,恶狠狠地挺刀入内深刻滑动! 那鬼刀,锋利的刀锋,就从这鬼祟的后背,直接开到小腹! “我让你再死一次!”蓝金生狞笑着喊了一声。 “是么?”那鬼祟却浑不在意地转过了脑袋,盯着蓝金生,淡然的看了一眼,道:“你怎么让我再死一次?” 蓝金生大吃一惊,刚说了一句“不可能”,那鬼祟就呼的张开嘴,喷出一道灰白色的烟雾,朝着蓝金生的面门奔去! 蓝金生单腿无法远跳,索性合身往地上一滚,狼狈地躲过了这一道烟雾,与此同时,口中喝道:“禁!” 没有动静。 蓝金生喊完这一声后,四下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蓝金生有些傻眼地站在那里,呆呆地环顾四周。 “我说了,这里的机关已经尽数毁掉,锁镇也已经尽数消失。”那鬼祟身子轻飘飘的一荡,立时就到了蓝金生的跟前,双手伸出,一把将蓝金生的鬼刀拘在两掌之间,道:“这就是鬼刀啊,遇人杀人,遇鬼封鬼?” “嗤……” 一声轻响,一阵烟雾从刀中蒸腾而起,烟雾缭绕中,一张狰狞凶恶的鲜血淋漓鬼面渐渐凝结成形,朝着那鬼祟“嗷”的一声嚎叫,无限嚣张。 这正是蓝金生鬼刀中的刀灵! 那鬼祟却冷笑一声,劈手一抓,竟然抓住了那刀灵的脖子,使劲往外一拉,在刀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我惊愕地看着那鬼祟一点一点地把刀灵从蓝金生的鬼刀之中拽了出来! 蓝金生的脸色阴沉如锅底,他咬着牙,一手捏着诀,另一只手紧紧握着那鬼刀的刀柄,上下嘴唇极其快速地颤动,显然是在念诵什么咒语,似乎是先保住刀灵留在刀内。 只可惜,这依旧无法阻挡那鬼祟将刀灵从鬼刀中完全拽出来的趋势! “哇嗷!” 随着最后一声鬼哭狼嚎的落幕,那鬼祟彻底将刀灵从鬼刀之中拽了出来! 就像是提着一只鹅,那鬼祟冷冷地看着刀灵,道:“你也是被鬼刀所杀后而化成的冤魂厉鬼,你却还心甘情愿留在恶刀之内,为虎作伥?岂不闻,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嗯?!” “饶命啊!” 那刀灵已经不再凶恶,转而换成了一副凄楚可怜的形容。 “饶命?”鬼祟厉声道:“你这鬼中败类,饶你的命有何用!嗷--” 那鬼祟猛然张开嘴,竟仰面化作血盆巨口,他双手捏着那刀灵的脖子,一把将刀灵塞进了自己的口中,转瞬之间,便尽数吞咽了下去! 这情形,让我看的毛骨悚然! 鬼吃鬼,以前只是听说过,但亲眼所见,这还是第一次! 正文 第三十三章 方圆十里,金鬼来朝 (为推荐票满额加更!) 蓝金生也吓得不轻,他手中的鬼刀,此时此刻,已经变成了两尺左右长短的破刀片子! 没有了刀灵,那就什么都不是! 蓝金生把那破刀片子丢在了地上,看着那鬼祟,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道:“果然不愧是四辰星君中的人物!西辰太极,就连死了做鬼,都如此强横!” “四辰星君?西辰太极?”我吃了一惊,连忙再去仔细看那鬼祟,他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西方太白星? 南辰长生星君、北辰紫薇星君、东辰青华星君、西辰太极星君,他就是被坑杀于此中的西辰星君? 太白星道:“当年是我大意,否则就凭你们这种微末伎俩,如何能杀得了我?即便是杀了我,也困不住我的魂魄!合你们金堂之力,用尽了山门手段,才将我勉强锁镇在这金牢巨坑之下,现如今,仍然让我逃脱了出来!哼哼,异五行金堂!我必定亲手毁了!” “太白星,你再猖獗,也不过只是一鬼祟而已!”蓝金生道:“鬼祟杀人,手段有限!毁了我的金堂?痴人说梦吧!今日若我不受伤,仍旧能将你锁镇!就算是我受了伤,你也未必能杀得了我!你狂什么狂?!” “嘿嘿……”太白星阴瘆瘆的笑了起来,道:“阳界阴鬼,毕竟两隔,我想要报仇,确实还有些困难,但是说我一定不能做到,那就有些--还是拭目以待吧。||” “叮铃铃!” 一阵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蓝金生手掌平托,撑在空中,喝道:“太白星!看看这是什么宝贝!” 我急忙看时,却见蓝金生的手里不知道何时突然多出来了一个东西,却是一尊银白色的帝钟! 太白星的瞳孔骤然一缩,道:“又要用这白金帝钟收伏我吗?嗯?!” “叮铃铃……叮铃铃……” 蓝金生一边走动,一边晃动起那白金帝钟来,他脸色肃穆端庄,一点笑意都没有,只是他的腿,有一只是受了伤,瘸着跳来跳去,略显得有些滑稽。 他的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太白星,一刻也没有放松,眼皮连眨都不眨,就好像是怕自己一眨眼,太白星就消失了一样。 他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但是那白金帝钟,却开始闪烁起来,一阵耀眼的白色光芒,闪烁在这黑暗的金牢巨坑中,就像是一盏明灯。 杨柳瞪大了眼睛,立时就找见了我,喊道:“你怎么躺在了地上?你没事吧!” “没事!”我道:“就是被机关困住了而已。” 刚说完这话,太白星的眼睛就朝我瞥了过来,道:“你这小子当真有意思!我已经说过,这里的机关已经尽毁,你还躺在地上做什么?” 蓝金生还在施法之中,这太白星就敢浑不在意地跟我聊天,这份胆识,真让我佩服。 我道:“可能是有些机关毁了,有些机关还在吧,你看这些东西还在锁着我。” 太白星冷冷道:“你难道不会用力撑一下吗?” “嗯?” 我愣了一下,随即按照太白星所说的话,胳膊上用力往外一撑,那原本锁着我的厚铁片,居然真的有松动的迹象! 我心中不由得一阵大喜,立时又加大了力气,四肢一起用力--只听得一阵“咔、咔、咔”的乱响,四枚厚铁片已经被我撑飞了出去,又掉在地上,发出一连串的撞击音。 果然都坏掉了啊! 我赶紧又伸手去把我腰上、脖子上的铁片锁都给拔掉,从地上一跃而起,心中那种劫后余生的兴奋,真是难以言喻! “多谢西辰前辈!”我朝太白星一拱手,连忙往杨柳那边跑了过去。 杨柳还在愣愣的站着,我上前一把抓住其中的一面铁栅栏,用力往外一拔,那铁栅栏早已经离地而起,被我完全拔了出来! “哈!” 杨柳惊喜地笑了一声,跳了出来,道:“机关坏了?” 我道:“全坏了!” 杨柳道:“一定是我的援兵到了!” “啊?”我愣了一下,诧异道:“你的援兵?” “对呀。”杨柳朝我眨眨眼,然后俯下身子,提起铁栅栏,凑到眼前细细看去,然后又站起身子,对我说道:“你看!” 那铁栅栏的下端已经完全断了,断口处参差不平,像是锯齿状。 我不由得吃了一惊,刚才我听太白星一直说这里的机关尽毁,锁镇也消失了,还以为是他干的,是他毁了这里机关的总消息,也冲破了锁镇,但现在看来,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我急忙又捡起一块我刚才撑飞出来的厚铁片,仔细一看,原本嵌在地下铁板上的接口处,也都有断口,而且断口上,也是参差不平。 我惊诧道:“这,这是怎么弄的?不是太白星前辈毁了机关的总消息吗?怎么,怎么看上去,这些机关,像是一个个被破坏了一样?” “这些机关不是我毁的。”太白星刚刚应了一句话,那边蓝金生就大声喝道:“太白星,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刹那间,金牢巨坑之中,一道刺眼的白色光芒倏忽炸开,散成了万道光芒! “金鬼听令,速来归附!咄!” 蓝金生一声断喝,那白光突然齐齐转向,都朝太白星而来! 万道光芒,仿佛变成了实质的绳子一样,聚成一团,将太白星围困在中央,包裹的像粽子一样,然后开始回缩,往那白金帝钟处回缩! 不能让这蓝金生得逞! 我纵身一跃,抖开了金牙线,直奔蓝金生而去! 这次我狠了狠心,金牙线直接朝蓝金生的脖子缠去! 万道白光之中,一点金芒,翩若蛟龙,炫舞开来,闪耀着死一样另类的美! 蓝金生看得分明,手托白金帝钟,在地上猛地打了一个滚,逃出去两三丈远,叫道:“陈归尘,你再敢向前,别怪我对他不客气!” 我不由得愣住了,因为蓝金生现在所在的位置,就是成哥躺在地上的位置。 蓝金生一手仍旧托着白金帝钟,另一只手却放在了成哥的额头上,狞笑道:“陈归尘,你再施展一些无耻的手段,就休怪我也无耻了!只要我这手上的劲力轻轻一吐,这陈成的脑壳就算再结实,恐怕也会塌下去一个坑!你要是不信,就再近前来,看我试试?” 我不敢动了。 我不敢不信--以蓝金生的实力,把昏倒在地的成哥的脑门子拍碎,完全不在话下。 我连忙后退,收起了金牙线,道:“蓝金生,我不再对你下手了,你也别蓄意伤人!” “这就对了,都别乘人之危嘛!”蓝金生得意地笑了两声。 “小子,不用你管帮忙,他收不了我。”被万道白光包裹着的太白星,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紧接着,我便听见他曼声喝道:“方圆十里之内,所有因金而死之鬼众听令,速速前来报到!” 一声令下,早听见“呼”的一声响,一阵阴风拔地而起,金牢巨坑之中,瞬间一片鬼哭狼嚎! 愁云惨淡之中,我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因为我看见成十上百的鬼祟从阴风中现出身来! 这些鬼祟,各个凄惨恐怖阴森! 有缺胳膊断腿的,有半边脸的,有少只耳朵的,有空了脑袋的,有没了下半身的,有鲜血淋漓的,有白骨森森的…… 全都拥挤着,前仆后继地飘荡而来! “嘶……” 杨柳倒抽一口冷气,缩了缩身子,道:“怎么突然间这么冷?” 她是看不见那些鬼祟的。 杨柳以山术木法,或许可以捕捉到木鬼的痕迹,但是对于这些金鬼,她一个也看不到。 我见她瑟瑟发抖,不由得伸出胳膊,抱住了她,轻声道:“是蓝金生和太白星在斗法,太白星招来了方圆十里之内的所有金鬼来助阵!所以这里才很冷。” “你真的都能看见吗?”杨柳瞪大了圆圆的眼睛,惊诧而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我点了点头,苦笑道:“我倒是情愿自己看不见这些东西。” 那些被太白星召唤来的金鬼,无一例外,几乎都是在一瞬间,便被那白金帝钟散发出来的白光给淹没了!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太白星的阴谋 (为@生如夏花 打赏玉佩加更!) 所有涌上来的金鬼,全部都朝着白金帝钟里而去! 只有太白星,仍旧是被千万道白光裹着,像披了一身的光彩一样,拉扯着,缓缓往白金帝钟而去! 蓝金生手中托着帝钟,眼珠子转都不转,只是死死地盯着太白星,脸上的神色越来越难看,额头上也已经溢出来密密麻麻的汗珠,而且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 显然是太白星的顽抗,让他倍感压力! 不但如此,随着方圆十里之内的金鬼,被太白星尽数招来,并且不断地往白金帝钟里涌入,蓝金生的压力似乎更大了! 在白金帝钟白芒的照射下,蓝金生似乎也能看到铺天盖地涌来的金鬼,更能觉察到事情有所异变,脸色是更加阴沉了。|| “白金帝钟,非为尔等所设!”蓝金生蓦然大喝一声,道:“速速退去!否则在帝钟之内,让尔等化为齑粉!万世不得超生!” 但是蓝金生喊也是白喊,根本没有任何一只金鬼听从他的话,也根本没有任何一只金鬼,从白金帝钟里退出来。 仍然是一个个,前仆后继,争先恐后地往白金帝钟之内涌进! 这情形让我看的目瞪口呆--就好像是飞蛾扑火,明明知道前面是火,明明知道扑进了火中之后会粉身碎骨,会化为灰烬,可是那些飞蛾仍然一只只义无反顾地往上扑! 太白星嘿然笑道:“蓝金生,看看他们是听你的话,还是听我的话!都给我进去!不得迟延!” 太白星一声令下,鬼哭狼嚎,惨声四起,所有的金鬼都嗷嗷叫着,拼命地往前挤去! 阴风嘶吼,愁云浓烈,祟气遍地,狼烟滚滚,各种各样死状的金鬼,全都在这里显形,我看在眼中,浑身都是不自在的--这简直就是人间炼狱! 好在杨柳看不见这些情形,只是一个劲儿的说“冷”,一个人劲儿的往我怀里钻。 根本没有多长时间,金鬼便全部不见了--已经尽数进入那白金帝钟之中了!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金牢巨坑,此时此刻,再次恢复沉寂。 之前呼啸的阴风,纵横的瘴气,在这个时候,也全都消失了。 蓝金生长吐了一口气,“嘿嘿”笑了两声,道:“太白星,你打得一手好算盘!想让附近的金鬼都来替你送死,想让他们塞满了这个白金帝钟,好让你进不去?现在算盘落空了吧?哈哈!这白金帝钟是我祖传之物,历经祖祖辈辈千年的祭炼,法力无边!不要说吸收一些腌臜小鬼了,即便是你这样道行的,容纳五只、十只都不算什么!” “是么?”太白星被那白光拉扯着,跟白金帝钟又近了一段距离,但是仍然不见他害怕恐慌,语气依旧是浑不在意,云淡风轻。 不说别的,就这份定力,就足以让人佩服! 只听蓝金生道:“不过我也真是小看了你,太白星,你也是够狠毒的啊!人家都说,物伤其类,兔死狐悲!这些金鬼不管跟你认识不认识,说到底,毕竟也是你的同类!你居然召唤他们来,巴巴地替你送死!你难道不知道,我这白金帝钟的法力?所有金鬼祟物,只要被我的白金帝钟吸进去,待上个一时三刻,变化化作烟尘!完全的魂消魄散!永远从这世上勾除了!不管是阴间还是阳间,永世除名!他们可是再也无法投胎转世,重生为人了啊。你自己死便死,还拉上这么多同类给你垫背,我实在是有些瞧不上你!四辰星君的名声,也当真是名不副实!” “呸!”太白星冷冷一笑,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修道之人,更要遵循天道!你这白金帝钟,名为伏鬼大法器,古之圣物,其实却不是什么好东西!能让冤魂鬼祟化作粉尘,永世不得超生的刻薄至极之物,上天岂会让它久存于世?我今天就是要当着你的面毁了它的!” 蓝金生不屑道:“凭你的本事,恐怕还不够格!” “那就试试!”太白星断喝一声:“十里不够,再来百里!方圆百里之内的所有金鬼全都听我号令!我生为西辰星君,道法五行属金!死后化作金鬼,道行忝列诸位之上,暂司令职!今有异五行金堂妖人,违背天道天德,倒行逆施,手持法器残暴,刻薄无匹!专一残害我等金鬼!我愿耗尽道行,毁却此器!尔等且来为我助以声势!” 太白星话音刚落不久,那金牢巨坑的地板之上、四面墙壁之上,竟然全都像是被高温熔化了一样,又像是往外溢出了水一样,全都汩汩的往外冒出灰白色的泡泡,还有灰白色的乳状物,迅速地往里面渗了进来! 这些是什么东西? 我正在惊疑不定,那些白泡泡全都爆破开来,一道道人影,无声无息,轻飘飘的游荡出来,开始往白金帝钟中钻去! 那些灰白色的乳状液,在渗进金牢巨坑之中以后,也全都化作人形,也奔赴白金帝钟! 我惊呆了--这些全都是金鬼啊! 蓝金生也瞠目结舌,口中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金堂这许多日子里搜集到的金鬼,怎么会一下子全都跑出来了?林彤她,她们在做什么……” 原来这些金鬼是金堂搜集来的,准备呈上异五行总教所用的鬼魂,竟然也全都被太白星召唤了出来! 太白星这行径,真是应了他自己说的一句话--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不但如此,阴风再次呼啸而起,烟雾重重之中,数不清的人影从四面八方,毫无阻碍的涌了进来,或是从地下钻出,或是从墙上跳出,或是从上面落下……毫不犹豫,都直冲着一个目标--白金帝钟而去! “不,不……” 蓝金生脸色惨白地摇了摇头,我已经看见他托着白金帝钟的手,在微微颤动。 太白星,已经完全站着不动了,再也没有被那些白光给往前拉动分毫! 他的嘴角充满了笑意,冷笑,狞笑! 他既满意于自己的杰作,又似乎是遇见了结局! 这次,连杨柳也看见了那些灰白色的泡泡和灰白色的乳液,她瞪大了眼睛,道:“这,这是金堂收集到祟物,用以炼化鬼刀所用的形态,怎么,怎么全都跑到这里面了?” “它们已经不受金堂控制了!”我兴奋地说道:“怪不得它们会是这个样子,这种状态!原来是要炼化鬼刀所用的材料啊!哎--那是什么?” 我突然发现了那些灰白色的泡泡,还有灰白色的乳液在幻化成鬼形之后,地上还残留了许多东西--密密麻麻,一个一个,全都极小,却偏偏都快速地蠕动着。 “那,那是蚂蚁?”我猛然间看了出来,惊声叫道:“是,是食人蚁?” 我一下子就想起来那一天的那个夜里,在窑洞之中,被杜故的食人蚁围困的场景! 我没有看错,这就是食人蚁! 刚才还只是一片,现在已经是许多片,铁壁之上,地板之上全都是密密麻麻蠕动着的食人蚁! 我仰面看了看上层,上面的铁板上,也全都是! “杨柳……”我惊恐地看向杨柳,我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些食人蚁是不是木堂的叛徒--杨婷弄出来的? 食人蚁可是比蓝金生恐怖的多,蓝金生好歹还有一些人性,能商量商量,不会把人都杀光杀尽,但是这些食人蚁,可就不管那么多了,它们所行之处,那可是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的! 这个金牢巨坑之中,现在躺的基本上全都是我们的亲人和朋友啊! 不料杨柳却丝毫也不惊讶,也不慌张,反而兴奋地笑了笑,道:“终于看见它们了!你怕什么?” “啊?” 我不由得愣了一下,杨柳还盼着它们来? 杨柳笑道:“你这个笨蛋!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我防备杨婷,预先留下的后招啊。” 正文 第三十四章 第一恶鬼 我又惊又喜,道:“我原本以为你说的后招是人,万万没有想到会是它们!” “杨柳笑道:“我为什么要跟蓝金生废话?为什么要跟他说东说西,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嘛!这些食人蚁,就是我的后招!这个金牢巨坑的机关和锁镇尽数销毁,可全都是它们的功劳!” “啊?”我虽然惊奇于这些食人蚁的突如其来,但是听杨柳说到那些机关和锁镇,全部都是被这些食人蚁给毁坏了,仍然是觉得难以置信,道:“是这些食人蚁的功劳?那些机关的断是它们咬的?不可能吧?它们,它们是怎么做到的?” “你不要小看了它们,这些食人蚁的咬噬能力极强。ZiYouGe.com”杨柳道:“对于岩石、骨头,全然不惧,至于这些厚铁板和生铁,虽然不在话下,但要废一番大功夫了,所以它们来的比我预想的要迟了些!” 我感慨了许久,道:“真是不可思议,它们原本藏在哪里?它们又是怎么知道你在这里的?” “它们原本就散落在各处。”杨柳道:“只要它们没有大规模聚集,就不会出现伤人的现象。它们之所以能来这里,是因为它们的王后在这里。” 说话间,杨柳的手在口袋里一模,拿出来一个胶囊大小的透明瓶子,里面装着一只硕大的食人蚁!颜色通身发绿,看上去令人毛骨悚然! “这就是蚁后。”杨柳道:“这些食人蚁可都是她生出来的,只要它一声召唤,这些食人蚁就会前仆后继的赶来,无论前面是刀山火海,还是泥潭沼泽,它们都不会畏惧的。所以,只要我控制好了这食人蚁的蚁后,就能控制住整个食人蚁军团!” “当真绝妙!”我道:“我刚才还在想,这要是杨婷弄出来的东西,那可就是天大的麻烦了!” “她?”杨柳冷哼一声,道:“以她的资质,想要练成这个本事,恐怕还要学习十年!金克木,历来木堂的人在木法上难以与金堂的人争衡,但是我和我爸爸却精通御灵术,这又是金堂的人,无法抵御的!这个金牢巨坑,一百零八道机关,在我的蚁军攻击下,完全就不堪一击!当然,时间是最要紧的成功因素。” “轰!” 就在我和杨柳说话的时候,一声轰鸣之音骤然响了起来! 刹那间,金鼓交鸣之音,声声颤动,不绝于耳!人影绰绰,数不清的鬼祟,飘忽来去!烟尘四起,雾瘴纵横,凄绝哀怨之音,嘶叫啕嚎之音,此起彼伏!那动静,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 出此之外,还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奇怪声响,似乎有许多粉尘,从空中落下,落得我浑身都是。 我被震得两耳嗡鸣乱响,脑袋里一阵发沉,眼前也是骤然晕眩,只觉得四周是天旋地转,站都站不稳了。 杨柳也紧紧地拽住了我的胳膊,身子晃来晃去,显然也是被刚才那巨大的动静给震慑到了! 这究竟是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恍惚了好一阵,才感觉有些清醒。 “杨柳,没事吧?” “没事。”杨柳道:“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在身上了,像是面粉一样。” 我摸了摸身上落下来粉尘也似的东西,直觉告诉我,那好像是什么金属的粉末。 我心中一动,难道是…… “哈哈哈哈……” 我正自惊愕之际,只听一阵刺耳的笑声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好像就在我身旁,我循声看去,只见太白星正仰面大笑! 他身上,原本缠绕着的万道白光,此时此此刻,一道也没有了! 金牢巨坑之中,刚才明明快速闪过了无数的重重鬼影,但是此时此刻,也一只都不见了! 只有蓝金生! 气喘吁吁,弯着腰,扶着腿,勾着脑袋,俯身在原地。 他的手已经垂了下去,两只手都垂了下去--那白金帝钟没有了! “蓝金生!”太白星铿然道:“我说的如何?你的白金帝钟现在在何处呢?嗯?!” “好,好你个太白星!”蓝金生勉励抬起脑袋来,让我看见了他的面目,这让我骤然吃了一惊--蓝金生那原本英俊潇洒的脸,此时此刻,完全是变了模样!脸色灰白,仿佛已死之人,双目无神,竟似是盲人,就连瞳孔都像是有些放大了,他的五官,也不知道是因为痛苦,还是因为愤怒,亦或是其他的缘故,现在正古怪的扭曲在一起!实在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他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太白星,你,你真是太,太恶毒了!你不惜耗尽了方圆百里之内的金鬼,成全了你,你一个的报仇心愿!你,你不就是想毁了金堂吗?这,这成千上万的金鬼,全都成了陪葬品!全都化作粉尘了!你满意了!” 我和杨柳都吓了一跳,感情刚才那落在我们身上的粉末,是成千上万只金鬼被粉碎之后的痕迹? 我的头皮一阵发麻! “我当然满意!”太白星冷冷道:“他们即便是化成了粉尘,也是自愿的,更何况,化作粉尘的也不只是他们,还有你的白金帝钟!他们是与白金帝钟同归于尽了!” “放屁!”蓝金生骂道:“我从来都没有想过用白金帝钟来毁灭金鬼!我禁锢的所有鬼魂,都会在他们彻底幻灭之前,将他们放出来,另行锁镇到别处去!我不是去毁灭,也不是杀戮,更不是灭绝!” 太白星道:“那我问你,你把他们抓起来,送到了哪里?” “异五行的总教!” “送到你们总教之后,又做什么?” “那我就不知道了,那是总教主的事情!”蓝金生道:“反正,不是为了将他们彻底毁灭!否则,还要我们费劲千辛万苦抓他们干什么?直接毁掉不就好了?” “我看你才是一个昏聩无知的人。”太白星道:“难道存在就一定比毁灭更好吗?” “难道不是吗?” “如果是的话,那为什么有人愿意死,也不愿意苟活。”太白星道:“为什么有人愿意选择忘记一切,也不愿意头脑清醒?” “那是因为他们懦弱!”蓝金生道:“存在,就是意义,就是价值!” “错了,有些东西和事情的存在,是没有任何价值,就比如这些金鬼。”太白星道:“他们的彻底毁灭,反而从一定程度上证明了他们的价值--而且他们的价值,会在我这里,得到永久的延续,得到更大的体现!” 蓝金生愕然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明所以,不知道太白星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既然都已经毁灭了,还会有什么价值?还要怎么延续?怎么更大的提现? “我可以证明给你看。”太白星嘿然一笑,“嗷”的一声,张开了嘴,那张嘴,再次仰面化成血盆大口,只听他“吸”的一声,这巨坑之中,就好似刮起了一阵龙卷风! 冷到骨髓里的龙卷风! 所有的乌烟瘴气,所有的粉尘碎末,在这风中,都义无反顾地奔向了太白星张开的那个血盆巨口! 我愣住了--这,又是鬼吃鬼的情景重现! 之前是鬼吃活鬼,现在是鬼吃死鬼! 我的手心里开始往外冒汗! 因为,直到现在,我才突然发现,这个太白星,是如此可怕的一个存在! 他已经没有了人性! 全是鬼性! 恶鬼之性! “陈归尘!” 蓝金生突然大喝一声:“你还站着干嘛!快灭了他!” “啊?” 我愣了一下,有些出神似的看向蓝金生,蓝金生叫道:“你个蠢货!还没看出来吗?太白星已经不是人了!他要吞噬掉方圆百里所有的金鬼祟气,他要成为举世无双的大恶鬼!等他吞噬完了,你我就别想活了!” 我惊疑不定道:“可是你,你……” “我怎么了!”蓝金生急道:“你我是同类,都是人!就算我们之间有再大的仇恨,都是可以化解的,唯独异类之间,人和鬼之间,只要扯上了关系,就是不死不休了!我的功力已经消耗殆尽了,现在全靠你了!”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蓝金生的话,让我的脊背一阵发寒! 看着太白星长着血盆巨口,吸收着祟气和齑粉,滚滚涌入口中,而其本身,原本还有些虚幻的身影,渐渐变得凝实,我的心中更是焦急无比,恐慌无比! 可是我还是没有动手,不是因为我害怕自己打不过太白星,而是因为,他就算是鬼,也是帮过我的鬼! 如果之前不是他的突然出现,蓝金生说不定就已经把我弄成了废人! 当然,蓝金生也可能是在吓唬我--可是不管怎么讲,这份恩情,你不能不记着。ziyoUge.com 而且正是因为太白星的突然出现,我和杨柳才争取到了更多的时间--当然,前提是杨柳的食人蚁大军先行咬坏了这里的所有机关和锁镇,太白星才得以脱身,他的脱身,又反过来为我们争取了时间--我们究竟谁欠谁的恩情,已经无法说清楚了--在这种情况下,让我对他下杀手,我又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蠢货!”蓝金生又气又急,我想如果不是他的功力已经近乎油尽灯枯,他肯定就跳起来骂我打我了。 蓝金生指着我叫道:“你妇人之仁,迟早要害死我们!” “你们,你们在说什么?”杨柳诧异道:“你们要对太白星的鬼魂动手?” 我还没有回答,杨柳突然惊叫一声:“哎,那儿,那儿怎么有个人慢慢出现了!” 杨柳的手朝着前方指着,眼中满是惊恐,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她所指着的人,正是太白星! “他的嘴……”杨柳惊慌道:“他,他就是太白星?!” “你,你能看见他了?”我的头皮一阵发麻。 杨柳点了点头,道:“我看见他了!”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这也绝非是杨柳的眼睛也变成了阴阳法眼,而是太白星的鬼魂,已经发生了某种实质的变化! 等闲的鬼祟,因为是至阴之体,普通的人眼,根本无法感应捕捉到。 只有它们想要报复人,或者是想要恐吓于人的时候,才会让人看到某些所谓鬼的面容和奇奇乖乖的场景--但是那绝非是它们真实的模样--而是它们利用残魂余念,干扰人的三魂之力,让人在脑海中,不自觉的想象出某种画面,无比真实的画面,就好像真实的出现在人的面前一样! 所以,我才一直说,如果鬼祟不想让人觉察出他的存在的话,人是无法觉察出的。 当然,这里所指的人,紧紧限于普通人--道行高深者除外。 道行高深者,或通过某种目法(比如我的阴阳法眼),或通过某种法器(比如蓝金生的白金帝钟),或通过某种符箓(比如茅山派的通幽箓),或通过某种道具(比如把邵家的压鬼钱取出两枚,覆盖在眼上,通过钱眼做术,就能看见),或者通过某种服用物(比如医门的药)……也可以看到祟物。 但是,像现在杨柳这样,太白星根本就没打算让她看见自己,杨柳也不是阴阳法眼,更没有借助什么道具、法器、药物、符箓,就看见了太白星的存在--这绝非是杨柳的问题,而是太白星的问题! 他的身体,已经越来越接近实质的人的躯体了! 阴气已经淤积浓郁到了极点! 这天地之间,物极必反! 阴极而生阳--太白星的鬼魂,原本的至阴之体,此时此刻,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 “呃!” 波波在我肩膀上,躁动不安地叫了一声,然后在我背上迅速而毫无章法地爬动了一圈,最终钻进了我的口袋里,以此来表示它内心的狂躁! “陈归尘!”蓝金生又叫了一声:“再这么下去,事情就完全无法挽回了!” 我的心,在胸口“扑通扑通”乱跳,我的右手摸索着皂白相笔,手指头已经按到能弹出金牙线的那个凸起上。 杨柳的手,紧紧地攥着我的左手,她的手,一片冰凉,而我的手,全是汗水,湿漉漉一片! “归尘,怎么办?”杨柳小声地在我耳边问了一句。 对付太白星这种鬼祟,即便是杨柳的食人蚁再厉害,也无济于事。 “林彤!林彤!”蓝金生突然仰面大呼道:“季茉!安木主!那堂主!你们还在不在!” 没有人回答。 其实我们早该想到,蓝金生已经下来了这么久,没有上去,林彤、季茉、安木主、那氏兄妹,甚至包括杨婷、许智雨等人,应该能觉察出不对劲,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露面--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们也遇到了麻烦! 至于遇到了什么麻烦,谁也不知道。 “都死了吗?!”蓝金生又歇斯底里地嘶吼了一声,依旧是没有一个人回应! “呸!” 蓝金生恶狠狠地啐了一口,道:“老子来!” 他瘸着一条腿,朝太白星一跳一跳的咯噔过去,舌头伸出来长长的一截,上下牙齿猛然一咬,咔的把舌尖给咬破,噙了满嘴的血,朝着太白星张开的血盆大口,就准备喷去! 就在这时候,太白星突然闭上了嘴,脑袋一垂,看着蓝金生,阴瘆瘆的一声狞笑,呼的抬起手掌,隔空一扇,一道阴风呼啸而起,蓝金生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刮落在狂风之中,立时飞了出去! 那一口血,也尽数喷在了地上,全部给浪费掉了! “嘿嘿……”太白星狞笑道:“蓝金生,倒是你成就了我。我活着的时候,未必能剿灭你们金堂,但是我死了以后,却因祸得福,由于你的白金帝钟,或许要具备这个能力了!” 蓝金生使劲挺着脑袋,骂道:“你这只恶鬼!” “我是恶鬼?”太白星一笑,道:“我马上就让你们金堂所有的人,都成为恶鬼!” 太白星缓缓走到了蓝金生的跟前,伸手一把抓住了蓝金生的脖子,将蓝金生高高地举在空中,然后又放了下来,两个人的脸,几乎要贴在一起! “蓝金生,我要吸干你的阳气!”太白星伸出舌头,在嘴唇上“跐溜”一舔,激的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蓝金生叹息一声,道:“可怜我蓝金生,一世英雄,竟然最后要死在一只鬼手上!” 说完,他闭上了眼睛,显然已经是一副要等死的模样了。 杨柳那只握着我左手的手,突然一紧,我看向她的时候,她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要说,但是只是让嘴唇动了动,却没有什么话说出来。 我知道她的心思,不想蓝金生死在她面前,但是却又不好在我面前说出来,怕我误会。 其实,在我内心深处,我也不想让蓝金生死在太白星的手上。 还是那句话,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无论我之前对蓝金生多么没有好感,但是此时此刻,眼看着他要丧生在一只厉祟的手中,我心中便是格外不忍! “等一下!” 眼看太白星就要把嘴凑到蓝金生的嘴上了,我赶紧大喝一声,道:“前辈,手下留情啊!” “嗯?”太白星扭头看向了我,道:“小子,我听他们喊你的名字,你是叫陈归尘是吧?” “对!”我道:“晚辈陈归尘!” “看你的手段,似乎是麻衣陈家的人?” “对!”我道:“麻衣陈家的外门弟子!” “嗯。”太白星道:“刚才,蓝金生让你趁着我吸祟的时候对我动手,你没有,我便对你有了那么几分好感,你又是麻衣陈家的弟子,看在神相的面子上,我对你又多了那么几分好感,我不杀你,也不伤你,你的女人,跟你享受同等的待遇。” 我躬身醒了一礼,道:“谢谢前辈!” “嗯。”太白星微微颔首,迅即又扭过头,贴近了蓝金生。 我急忙又喊了一声:“前辈!” “怎么?”太白星有些不耐烦地扭过头来,脸色已经完全阴沉下来,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干笑一声,道:“我跟南辰星君--南极仙翁南星寒老前辈也是朋友。” “那老家伙,还没死吗?”太白星有些出乎意料地看了我一眼,道:“你小小年纪,能认得他,倒也出奇。好,我对你的好感又多了几分!你还有话说吗?” “那个……”我说:“能不能别杀他?” “谁?” “蓝金生。” “嗯?”太白星的眼睛,陡然一亮,迸发出两道摄人心魄的灰白色光芒! 奄奄一息的蓝金生,也猛地睁开了眼睛,有些诧异地看向了我。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引鬼上身 蓝金生或许是没有想到,我会替他求情。|| 何止是他,就连杨柳也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做。 其实,我的心里还是有些许不甘和矛盾的,我并不想为了蓝金生和太白星翻脸,尤其是在这种时候,在这种境地,尤其是蓝金生与我非亲非故,还算是觊觎我女人的对头! 但是,话我已经说出来了,事情我也已经做了,此时此刻,我并没有感觉到太多的后悔。 太白星盯着我看了片刻,只看得我浑身发毛,他才说道:“你跟他不是仇人吗?” “是。”我道:“之前算是仇人吧,但也是各为其主,并非是那种不死不休的仇人。而且,仇人也不一定非要置对方于死地。” “你是受了他刚才的蛊惑?”太白星冷冷道:“他刚才说他和你是同类,都是人,而我不是你们的同类,我已经是鬼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对吗?” “不是,不是。”我连连摇头,道:“晚辈怎么可能会这么想呢?在我眼中,不论人,还是鬼,都有好有坏,都有情有义,鬼魂转世为人,人死后为鬼,这本来就是一个六道循环,分什么彼此、异类呢?” 太白星听见我这话,脸色才好看了一些,道:“金堂曾经取了我的性命,我要报仇,这没有什么不对吧?” “没有。”我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是,前辈的死,是否是蓝金生所为?是他命令了手下的人,还是他指挥了那场杀戮?” “都没有。”太白星道:“我死的那天,蓝金生并不在场,是金堂的两个副堂主、三个大师、四个先生将我引诱至此,合力将我陷入这金牢巨坑之中,动用了七十二处机关,将我耗的油尽灯枯,无力反抗!我不愿意丧命于这群宵小之辈的手中,被自行撞死在这巨坑之中!我死之后,魂魄离体,怨气冲天!金堂中的几人,无法收服我,便合力将我锁镇在这巨坑之下!想以时日耗损,逼迫我有朝一日就范!今日,我好不容易脱身出来,试问,这份大仇大很,我怎能不报!” “前辈。”我道:“这确实是金堂的所作所为有大谬之处!但是冤有头,债有主啊。你应该报复的人,不应该是那两个副堂主、三个金大师、四个金先生吗?” “我的两个副堂主、三个金大师、四个金先生已经有半数当场死在了他的手上!”蓝金生费力地说道:“那一战之后不久,还有一个金大师、一个金先生重伤不治而亡。现如今,和他作战过的九个人里,只剩下一个副堂主、一个金先生了!一个西辰星君,折损了我金堂半数的精英!而且追根溯源,是你太白星先来到我金堂挑衅的!咱们原本是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井水不犯河水,是你捞过界了!” “怎么?”太白星道:“你们用偷金术四处作恶,还不让我打抱不平?” “你是打抱不平?”蓝金生冷笑道:“术界中人,谁不知道四辰星君都是些亦正亦邪的人物,这还是好听的说辞!说不好听些,你们就是术界中的江洋大盗!杀人越货、坐地分赃的事情,你们没少干吧?我在西域的时候,就听说过你,劫一富户,能让对方倾家荡产!” “那是劫富济贫!”太白星道:“这世上有富人,有穷人,我看着就不顺眼!取走些不义之财,那是替天行道!怎么了?” “劫富济贫?哈哈!你劫走的钱财,有多少是被你给挥霍了?又有多少是被你接济穷人了?”蓝金生道:“太白星啊太白星,做人不要太无耻,做鬼也不要太无耻了!你明明是想从我金堂人的口中套取偷金术的方法,我的手下没有告诉你,你恼羞成怒了,才一路追杀到这里,最终落入了金牢巨坑之中,丢了性命!你这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死得一点也不可惜!你还要报仇?你报的哪门子仇?” 我在一旁已经是听呆了。 原本以为太白星是个亦正亦邪的人物,好歹是正多于邪,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又不是我所想象的那个样子。 如果蓝金生所说的话都是真的,那这个太白星,无论是活着的时候,还是死了以后,都是极度危险的存在! 杨柳攥在我手中的手,也越来越紧了。 蓝金生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太白星还会让他活吗? 太白星只是沉默了片刻,然后突然一声轻笑,道:“蓝金生,饶你口若悬河,齿若利剑,说的是天花乱坠,今天也难逃一死!” “大丈夫,死就死了,我有什么可怕的!”蓝金生嘿然道:“我死了以后,化作厉鬼,照样与你争雄!” “凭你现在的道行,死了以后,怎么与我争雄?”太白星阴笑道:“到那时候,我可是要一口将你吞下,让你,也成为我的一部分!” 蓝金生的瞳孔,骤然紧缩! 我也是浑身一颤,不由得就想起了太白星无所顾忌吞噬鬼魂的情形! 实在是太可怕了! 我打了一个激灵,又喊道:“前辈!可不能再杀人了啊!” “你这小子,三番五次阻挠于我,究竟是什么意思!”太白星恶狠狠地吼了一声,对着我的五官都有些扭曲了。 “不是阻挠。”我道:“是之前前辈说的一句话,让我深有体会,也铭记在心啊。” “什么话!”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道:“刚才,可是前辈亲口说出来的,还说那白金帝钟因为太过于刻薄恶毒,所以注定要被摧毁!结果,它就真的爆了!前车之鉴犹在啊,前辈!您可不要再多行杀戮了,对您不好!” 太白星愣了一下,然后失声笑道:“好哇,你是要拿我的话,反过来塞我,是吧?” “晚辈绝无此意!” “那就休要多言!”太白星喝道:“要不是看在神相的面子上,我真对你不客气了!” 太白星说完,再也不理我,扭头直接就往蓝金生的嘴上吸去! 杨柳惊呼一声,喊道:“归尘!” 我哪里还忍得住,将手一挥,金牙线“嗖”的抖出,皂白相笔的笔头直戳太白星的脑袋! 太白星的嘴刚凑近蓝金生的嘴,笔头就已经到了腮帮子上--太白星也顾不上吸收阳气了,连忙把脑袋往回一缩,躲过了笔头--那笔头是狼毫兽毛所制,又经汉生老爷子特殊处理,用药水浸泡过的,最是辟邪,太白星怎么可能置之不理? 他躲过了笔头的一戳,金牙线却紧跟着从他的眼前掠过,我拉着笔杆,又往回收,那金牙线本是极具灵性的宝贝,又被我练习的极为娴熟,立时就朝着太白星的脖子缠绕而去! 金牙线,人鬼不分,遇恶除恶,见祟灭祟! 太白星大吃一惊,也顾不上蓝金生了,立时松了手,往后一闪,仿佛一阵风,疾退而去! 蓝金生跌落在地上,却翻身“呕”、“呕”的干吐起来,嘴里还骂道:“恶心死老子了!” 我心中刚是一阵好笑,就看见太白星满脸怨恨之气地盯着我,嘶声道:“陈归尘,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误会,误会!”我连忙摆手道:“前辈,这都是误会,我刚才没有控制好这相笔。” “那是陈汉生的皂白相笔吧?”太白星的目光在我手中一扫,道:“看来你这麻衣陈家的外门弟子不简单啊,能拿到陈汉生的皂白相笔,还有一双阴阳眼,绝非是常人啊!” 太白星一边说,一边往前缓步走来。 我紧张道:“前辈,给晚辈一个面子?给麻衣陈家一个面子?” “给麻衣陈家一个面子?”太白星狞笑道:“陈归尘啊陈归尘,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一直在扮猪吃虎啊!” “没有,没有。”我勉强笑道:“哪里会。” “你一副实诚的样子,说话唯唯诺诺,看上去真是窝囊极了!”太白星咬着牙说:“可是你说动手就动手,一出就是杀招,招招都不含糊啊!” “前辈过奖了,晚辈不敢当,不敢当。”我护着杨柳,随着太白星渐渐往前,我们渐渐后退。 “你当得起--我现在这副样子,就算再厉害,也是个孤魂野鬼。”太白星阴瘆瘆一笑,道:“陈归尘,帮我个忙可好?” “帮您?什么忙?”我警惕地看着太白星。 “让我有个依靠啊……”太白星幽幽道:“你的身体不错,我看中了!” “啊?”我惊怒交加,一时愕然。 “把你的身子交给我吧!”太白星一声断喝,忽的身子一缩,化作一团黑影,往前一拱,闪电般朝我的胸口钻了进来! 正文 第三十八章 鬼附 眼看着那团黑影在一闪念间就要钻进我的胸口,我却避无可避,躲无可躲,因为我的身后就是杨柳--我若躲开,就是杨柳首当其冲,身受其害! 我不能躲! 可是,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就在我眼睁睁看着那团黑影要钻入我的胸口时,杨柳却突然大叫一声:“不要啊!” 我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杨柳就猛然拉着我往后而退,她自己却挺身上前,只一瞬,那一团黑影便毫无阻滞地钻入了她的身体,顷刻间就消失不见! “杨柳!” 我大叫一声,慌忙去看她,也去看太白星,可是哪里还有太白星的存在? 整个金牢巨坑之中,除了我和杨柳之外,除了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中了金鬼祟毒的人以外,出了那些密密麻麻等候调令的食人蚁之外,就剩下一个蓝金生正瞠目结舌地看着我们--他也是惊呆了! 杨柳没有任何回应! 我捧着她的脸,正要再喊,却见她的眼睛猛然睁大,瞳孔却急剧收缩--缩小的就像是一个针孔! 我彻底呆住了--我完全不知所措! “哎呀!”蓝金生如梦方醒似的大叫一声:“是鬼附!” 这一声喊,震得我浑身发冷。|| 我伸手拉着杨柳的手,她的手冷冰冰的,一点生气也没有,我颤抖着声音喊着她的名字:“杨柳……杨……柳?” 杨柳没有吭声,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一股黑气,渐渐从脖颈上蒸腾而上,很快,就遍布了她那张圆润娇美的脸。 她的眼睛,紧缩的瞳孔也发生了新的变化,开始渐渐放大,变得空洞无神…… 蓝金生一跳一跳地往我们这边而来,我求救似的看向他:“你,你有没有办法?” “唉……”蓝金生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或许是由于体力不支,或许是由于心神交瘁,蓝金生刚摇了摇头,就猝然摔倒在地,挣扎了一下,却再也爬不起来了。 我也没有伸手拉他。 现在,我满脑子都在想鬼附这件事。 鬼附,我清楚的记得它在《义山公录》中的记载--活人被祟物入侵身体,轻者致病,重者丧命! 重者丧命啊! 不能,当然不能让杨柳丧命! 我要解除鬼附! 可是鬼附,它是绝不会轻易的自行消失的! 活人的身体是原本就有魂魄的,并非是无主之物,所以活人之身,与入侵的鬼祟本来就有排斥性,而鬼祟附身之后,需要经一番斗争,压制住活人原本的魂魄,才能得以存留活人体内--这是极其耗费鬼祟道行的行为--骤然附身,再骤然离体,对鬼祟道行的伤害更是双重的,短时间内,鬼祟必定是元气大伤,而且绝不可能完全恢复道行--在这种状态下,鬼祟是很容易被有道之人给灭掉的! 因此,鬼祟在附体之后,是绝不会轻易自行离体的,除非是在无人的时候,或者是在其离体之后还能自保的情况下,鬼祟才有可能选择抛弃对自己已经没有用处的活人肉体。 而当敌人在场的时候,鬼祟是拼死也要拉上被附身的活人做垫背的!又哪里会自行离体! 眼下,杨柳就属于这种状态。 除了鬼祟自行离体的方法之外,还有一种解除鬼附的办法--那便是强行让它们离体的方法--用术。 禳解术、替身厌当术都是对付鬼附的玄术! 但禳解术和替身厌当术,无一例外,全都需要特定的道具和程序,比如替身厌当术,是需要纸人作为替身,替活人承受鬼祟的附体的! 而此时此刻的我根本就没有想到,太白星居然会这么无耻,说要抢占我的身体,就立时开始抢占!我更没有想到,杨柳会突然挡在我面前,最终被鬼附的居然是她! 所以在这种条件下,我从哪里去准备禳解术和替身厌当术所需要的道具? 完全是无计可施! “嘶……” 就在我焦急无地的时候,一丝倒抽冷气的声音突然传来,紧接着有人说道:“我这是死了还是没死啊……” 这声音……是成哥的! 我慌忙扭过头去看,果然看见成哥已经坐了起来,他正挠着头,环顾四周,嘴里还惊声道:“怎么回事!这么多蚂蚁--铮子,你,你是活人还是死人?” “我还活着!”我惊喜交加道:“成哥,你,你怎么突然就醒了?” 这个时候,在我无助的时候,成哥的突然苏醒,对我来说,绝对是一个意外的惊喜! “这么说,我也还活着?”成哥笑着掐了掐自己的胳膊,然后嗷的一声叫,使劲跳了起来。 蓝金生道:“看来是刚才太白星在疯狂吸收金鬼祟气的时候,把这里面的金鬼祟毒也全都给吸收了,所以这些中毒的人才会醒过来。” “好小子!”成哥听见蓝金生说话,往地上一看,立即发现了伏在我脚下的蓝金生,登时大怒,喝道:“你还在啊!我弄死你!” 喊声中,成哥一个腾挪,闪身过来,早一把按住了蓝金生。 我道:“成哥,别打了。” 成哥也诧异道:“哎,你这次怎么不还手了?也不跑了?” 蓝金生苦笑道:“我现在跟废人差不多,你就是打死我,我也还不了手了。” “怎么回事?”成哥一把丢掉蓝金生,抬头看向我。 蓝金生道:“你还是赶紧看看你的那个弟妹吧,她被一只厉鬼给附体了!” “啊?”成哥更加莫名其妙。 “成哥,你能解除鬼附吗?”我感觉自己都快要哭了。 “这是真的!”成哥惊讶的张开了嘴,看着杨柳,喃喃道:“鬼附……鬼附,铮子,你,你是知道我的,我只会六相全功,不会法术啊……这可怎么办!” 就在此时,“哎唷”声此起彼伏,邵薇、池农、燚神等人也全都坐了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成哥连忙叫池农道:“死兽医,别瞪眼了,过快来!” “怎么?”池农揉着脑袋道:“大傻成,你也醒了?咱们这是……安全了?” “杨柳被鬼附了!”我喊道:“农哥,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什么!”池农大吃一惊,邵薇也失声道:“杨姐姐她……怎么回事!” 众人都围了过来,池农当即就开始把杨柳的脉,翻看杨柳的眼皮,成哥和邵薇连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便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快速地讲了一遍,众人听的是目瞪口呆。 而我,已经是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了! 太白星那样的厉祟,附在杨柳身上,天知道会有多大的伤害! 更要命的是,杨柳还有三个月的身孕! 池农紧紧绷着脸,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在静静地把脉。 杨柳还是没有动,没有任何反应,这就说明,太白星还没完全占据她的身体。 但是,以太白星的道行,强占杨柳身体成功,结果是必然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邵薇在一旁低声道:“要不,我用压鬼钱试试,把太白星的魂魄给逼出来?” 我大喜过望,慌忙拉住邵薇的胳膊,道:“压鬼钱能成功?” “压鬼钱专能袭鬼压祟。”邵薇道:“如果我把压鬼钱放在杨姐姐身上,使用法力,太白星的鬼魂抵受不住,便会离开。” “那就试试啊!”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登时充满了希望! “不行!”池农突然开口,断然拒绝道:“用压鬼钱的话,估计太白星的鬼魂还没有出来,杨柳的鬼魂就先出来了!” “怎么可能?”我道:“杨柳怎么会有鬼魂?她还活着呢!” “铮子!”池农死死盯着我,道:“你不要关心则乱!我问你,什么是鬼魂?” “什么是鬼魂……”我重复着这句话,大脑中一阵恍惚。 池农已经替我回答道:“三魂七魄离体,那便是鬼魂!跟人死不死没有关系!什么是鬼附?并非自己的魂魄强行占据自己的身体,逼迫自己的魂魄离体,那便是鬼附!在这种情形下,杨柳的身体是被太白星和杨柳两个人的魂魄共同占据的,但是,一个身体在一个时间段里,只可能有一个魂魄使用!所以,两个魂魄,注定是以轮流的形式来占据这具原本属于杨柳的躯体的,也就是说,甲时,可能是太白星占着杨柳的身体;乙时,就可能是杨柳自己占据着自己的身体!那么,在甲时,杨柳的魂魄就处于离体的状态,那就是鬼魂了!这个时候,如果邵薇的压鬼钱做法在杨柳身体上,伤害的会是谁?” 我呐呐道:“会是杨柳……” “不错!”池农道:“更重要的一点是,杨柳和太白星,谁的道行更高?” “太白星……” “所以,在同样的压鬼钱法力之下,谁更容易抵受不住?” “是杨柳……”我说完这句话,本来刚刚抓住一点点希望的心,又重新充满了绝望。 “把这个金牢巨坑给打开啊!”燚神突然说道:“把金牢巨坑打开,所有人都曝晒在阳光下,这对鬼附的人是有好处的!”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夺体成功 (提前为钻石满额加更!) 这个时候,高队长等人也都醒了过来。 一干警察连带着特警,十几个人乱糟糟一片,都在大惊小怪: “这里是哪里?” “咱们安全了?” “哎?谁他妈的把我的应急灯给弄碎了?” “我的也碎了!” “……” 成哥大喝一声:“别叫唤了!” 人群立即静了下来。 高队长喊道:“铮子?陈成老弟?你们都还好吗?” “好!”成哥道:“大家都没事!” “这里没有灯光,我看不见你们啊!”高队长道:“你们人都在哪儿呢?” “不用过来!”成哥吓唬他们道:“我能看见你们!这里面有机关,老高,你和你的人都老老实实待好,别碰了机关,会死人的。” “哦,哦!”高队长连连应声点头。 成哥又看向蓝金生道:“姓蓝的,现在你打不成了,我也不为难你了,打开这金牢巨坑,放我们出去!没听见燚神说,放出去对杨柳有好处吗?” 蓝金生苦笑一阵,道:“要是能出去,我还待在这里面干什么?” 我们都是一惊,我道:“你什么意思?不会是连出去都不行了吧?” “陈归尘,你是知道的呀,这个金牢巨坑里有一百零八道机关,全都被杨柳的食人蚁给咬坏了!”蓝金生道:“这里面的所有入口和出口,也全都是由机关控制的,现在总消息已经毁了,四周的铁壁、上下的铁板,全都变成死的了!只能用蛮力强行破坏打开,否则是出不去的。” “啊?”我的心又凉了半截。 成哥一把攥住蓝金生的衣领子:“你的手下呢?那个季茉,那个林彤!还有戴鬼面具的那两个兄妹!他们人呢?为什么不让他们来开!” “他们如果能来开的话,这里也不会闹成这个样子。”蓝金生道:“我在这里面都快死了,都没有人露面,你觉得他们会来开门吗?” “那他们在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蓝金生道:“我也出不去,我也着急啊!” “你,你就是个废物!”成哥气的七窍生烟:“你什么都不知道,当得什么堂主!” 邵薇道:“咱们来堆罗汉行不行?” 成哥诧异道:“堆罗汉干什么?” 邵薇道:“四面墙壁和地上的铁板后面都有土,我们以蛮力突破不开,只有天花板上的铁板是一层,可以突破。但是如果是跳跃上去的话,脚下无处着力,手上的力气也有限,所以我们可以叠罗汉,一个人一个人的堆上去,然后脚下就有着力点了,说不定可以破开。” “对呀!”成哥大喜道:“高队长那边可全都是人,叫过来,堆罗汉,不成问题!” “不行。”蓝金生又说道:“天花板上的铁板,是往下开的,不是朝上开的,你们想要破开,得往下揭,只是铁板扣得严丝合缝,你们怎么揭?” 蓝金生这么一说,大家又大眼瞪小眼起来。 成哥看看燚神,道:“老兄,你不是精通山术火法吗?火克金,弄一把火,把这金牢巨坑烧了!” 燚神为难地笑了笑,道:“别说我没那么大本事了,就算我能一把火把这金牢巨坑给烧了,你们呢?还不烧死在这里面?” “奶奶的!”成哥气的一肚子火儿,无处发泄,恶狠狠地骂了几句,走来走去,叫道:“弄个破牢,也不知道干什么!” 大家也都默默无言。 就在这时候,天花板上突然传来一阵“砰”、“砰”的响声,大家立即都竖起了耳朵! 我听得清楚,那是两道敲击音,像是用锤子在打,也像是用拳头在碰。 “砰!” 就在我们凝神细听的时候,又是一声敲击音传来。 蓝金生立即大叫道:“谁!是不是林彤?快想办法打开金牢!” 蓝金生虽然是歇斯底里地喊,无奈他现在是强弩之末,油尽灯枯,中气严重不足,喊出去的声音虽然大,但是绝传不出去,更何况隔着那么厚重的铁板。 “谁!” 成哥蓦然一声大吼,运足了中气,似乎又用了六相全功里的口法--龙吟! 这一声喊,恍如晴天霹雳,震得整个金牢巨坑都嗡嗡一片颤音。 高队长那边立即倒了一大片人--巨大的声响震动人的鼓膜,容易让人产生头晕目眩、脚步虚浮的感觉--功力不深的人变回摔倒。 我离成哥很近,被成哥这一声吼,也惊得不轻,实在是太突然了! 就好像是谁拿了个大锣,在我耳边上使劲敲了一下似的,天旋地转,满脑子嗡嗡乱响! 蓝金生直接一个狗啃地,趴下去了。 池农脸色发白的,一脚踹上来,骂道:“大傻成,你能不能事先打个招呼,滚远点喊!” “下面是陈成?” 池农刚踹了成哥一脚,上面就有一道浑厚的嗓音传来,还极其熟悉! 我和成哥对视了一眼,都喜形于色,异口同声道:“是六叔!” 那声音正是陈弘义的! 他怎么来了? 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 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们已经无暇考虑这些问题了,成哥当即叫道:“六叔!我是陈成!下面还有铮子!邵薇!死兽医!这下面是个金牢,由机关锁控!现在机关已经全都毁坏了,你快想办法打开!我们有一个人被鬼附了!” 这次成哥是站在一边喊的,但是仍旧震得这里面是嗡嗡乱响。 陈弘义当即回了一声:“知道了!” 接着便是“轰”的一声闷响,就好像是什么重锤敲打在天花板上一样。 这动静弄得我们的脸色都不禁一变。 “轰!” 又是一声巨响! 接着就是“咣当”一声脆响,猛然就有一道光从上面打了下来! 是阳光! 天花板开了!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光亮给照的睁不开眼,双目流泪,只有我和成哥抬头看去,只见天花板上已经开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大洞,上面有三四个人头正在往下探看,其中一个人是陈弘义,还有几个彪形大汉,看模样,与土二、土三、土四等人气质相近,应该也是土丁中的人物! 不用想,一定是他们用蛮力强行打破了这金牢的天花板! “你们能上来吗?”陈弘义在上面喊了一声。 我们还没有回答,就有一道黑影蓦地从天花板的大洞中扑落下来,直冲着我们人群而来。 我先是一惊,继而看清那团黑影不是别的,正是潇潇! 潇潇一下子就钻到了邵薇的怀里,邵薇高兴地跟什么似得,我恍然大悟道:“一定是潇潇引了六叔他们过来!” “哦!原来如此!”众人也都醒悟过来,邵薇笑道:“潇潇这次可算是立了大功!” 池农道:“咱们赶紧上去吧,大傻成,你先把杨柳救上去!” 成哥点了点头,道:“好!” 成哥伸手去拉杨柳,却不提防杨柳原本呆滞的眼珠,猛然转动了一下,竟迸射出两道灰白色的狠戾光芒! 成哥吓了一跳,缩了缩手,道:“杨柳,你……” “快抓住她!”池农大叫道:“太白星夺体了!” “啊?”成哥一愣,杨柳早将手一挥,一股绿色的烟雾登时弥漫开来! 木堂之毒! 众人都纷纷躲避。 燚神究竟是厚道人,自己跑的时候,还把蓝金生给拽走了。 成哥艺高人胆大,根本就没有躲避,而是“呼”的一掌拍散毒雾,接着一掌朝杨柳的脑门上打去! 杨柳却不动了,反而把头往前一挺,硬生生地去挡成哥的掌力! 成哥原本就是攻势,不是杀手,这一下,哪里还落得下去,立时强行收了回来,巨大的后劲儿,让成哥“蹭、蹭、蹭”连退了四步才站住脚跟。 杨柳的嘴角里挤出一丝阴笑,目光快速地扫过我们诸人,双脚一蹬,拔地而起,早冲着金牢外面而去! 正文 第四十章 幼婴挡鬼 我大喊一声:“六叔!拦住人!” 陈弘义在上面,从明处往暗处看,看看的不是那么清楚,也没弄明白我们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听见我喊,反应极快,凌空一掌就居高临下拍了下来! 我赶紧又喊了一声:“不要伤她!” 眼看杨柳就到了陈弘义的掌下,陈弘义急忙便掌为抓,朝杨柳肩膀抓去! 杨柳也不反抗,被陈弘义抓了个正着,提了上去,我也连忙跟着往上腾挪,刚出了金牢巨坑,就看见陈弘义和杨柳站在一边,杨柳一动不动,看上去乖巧安静极了,旁边还有三个彪形大汉,应是土丁兄弟,陈弘义看见我上来,问了一句:“怎么回事?这位是谁?” “六叔小心!” 我看见陈弘义大意,急忙提醒了一声,没想到杨柳朝着陈弘义忽的张开嘴来,轻轻一吐,一口黑气滚滚而出! 杨柳被陈弘义抓住以后,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陈弘义见杨柳痴痴呆呆、浑浑噩噩的,也就没加提防,再加上我不让他出手伤人,他也不以杨柳为敌人,两人距离又近,杨柳突然喷出一口祟气,陈弘义猝不及防,根本是无法预料的!谁能想到一个人竟能喷出祟气--刹那间,陈弘义就被杨柳那口祟气喷了个正着,整个人眼神一呆,变得恍惚起来。ZiYouGe.com “不好!” “六哥!” 土丁兄弟们大吃一惊,呼喝声中一起出手,杨柳却又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土丁兄弟们一愣,眼看三个人三双大手就要一起拍在杨柳的脑门、肩膀、背心了,我赶紧大叫道:“不能伤她!我媳妇!” 土丁兄弟们一片讶然,哪里还敢下手,纷纷收势,杨柳却长臂一挥,一股烟雾蒸腾而出--木堂的毒雾! 土丁兄弟们本来就是由攻势转为收拾,一时间狼狈异常,哪里还能料到杨柳却趁机攻击,猝不及防间全都走了陈弘义的老路,着了杨柳的道! 一阵绿色毒雾弥漫过去,土丁兄弟们白眼一翻,“扑通、扑通、扑通”纷纷倒地。 杨柳则轻笑一声,纵身往外冲去! “杨柳!” 我又气又恼又怒又惭愧,陈弘义等人可以算是全都因为我遭了毒手,也不知道后果严不严重,我要追杨柳,还要顾及他们的安危,真是进退维谷,两难至极! 这是“天机阁”的店内,林彤等人已经不知去向,杨柳刚刚冲到店门口,眼看着就要出去,一个小小的身子突然从门外转了出来,挡在了门口。 杨柳一愣,不由得停住了脚步,我也是一怔,随即又是大惊,因为店门口处转出来的那小小身子竟然是个婴儿! 一个圆滚滚、胖乎乎,虎头虎脑的男婴儿! 那婴儿穿着一条短短的开裆短裤,上身罩着一件小黄色的背心,露出藕节一样的胳膊和小腿,浑身的肉都粉嘟嘟的,嫰的几乎要滴出水来! 他似乎是刚刚学会了走路,还有些不太稳当的站在那里,身子一晃一晃的,像是快要摔倒了,却一直没有摔倒。 他仰起小脸,两颗黑珍珠一样漆黑的眼珠子好奇的看着想要夺门而出的杨柳,转也不转,看上去可爱极了。 但是我心中却大呼一声:坏了! 现在的杨柳可不是真正的杨柳! 现在的杨柳是太白星附体的杨柳! 如果太白星邪性大发,这婴儿就危险了! 只是谁家的孩子,怎么会来到这里?而且也没有大人相伴? 我不敢轻举妄动了,后面成哥、池农、邵薇、燚神等人也跳了上来,看见这情形,全都是吃了一惊! 成哥惊异道:“这是从哪儿跑过来的孩子?” 我摇了摇头,低声道:“不知道--农哥,你看看六叔他们怎么样了?他刚才被杨柳一口祟气喷了个正着,那几个土丁兄弟也中了杨柳的毒。” “已经在看了,没事,功力深得很。”池农走过来,道:“只是稍稍晕过去了而起,过会儿自己就能醒。杨柳的毒雾不是致命的,土丁兄弟们也没事,都只是晕了。” 邵薇抚摸着潇潇,看着那婴儿,两眼放光道:“好可爱的孩子啊!想过去捏捏他的脸!” 成哥道:“那咱们是过去还是不过去?” 池农摇了摇头,道;“先不着急,看看再说,别打草惊蛇。” 蓝金生、高队长等人还没有上来,也没有本事跳上来,都在下面大呼小叫,燚神只好趴在洞口,用特警们给的绳索垂下去,正一个一个把高队长等人往上提。 杨柳已经在门口停了片刻,她也在打量那婴儿,我的手心里溢出的全都是冷汗,如果杨柳出手伤了这婴儿,就算不是她的本意,那后果也是无法收场、无法承受的! 一个特警上来之后,看了看那情况,低声道:“高队,要不用狙击枪,先……” “闭嘴!”高队长恶狠狠说了一句。 成哥脸色一阴沉,就要扭头,我知道他要干什么,他肯定是想骂那特警,但是我却低声说了句:“成哥!别说话!” 池农也拉了他一把,成哥才愤愤然地没动。 之所以不让成哥发作,是因为站在高队长的立场上,他是完全可以接受那个提议的--毕竟杨柳现在是极度危险的人物,而且极有可能会伤及一个婴儿! 我欠了高队长一个人情,而且如果杨柳真的出手伤了那婴儿,高队长也一定会连带着被问责。一时间,我的心里七上八下,全不是滋味。 就在这个时候,杨柳动了!她突然动了! 她往那婴儿身子的左侧绕了一下,似乎是想躲过那婴儿出门。 我登时松了一口气,让她跑出去再说吧,只要不伤害这婴儿就行! 但让人震惊的是,那婴儿突然蹒跚着步子,往右边迈了一两步,恰恰又是挡住了杨柳的去路! 这一下,我们都看懵了! 我的心也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里! 甚至有人发出了惊险的呼声! 杨柳更是愣了愣,但好在她没有发作--她又往另一侧绕去,但是那婴儿竟然再次出人意料地蹒跚了一下脚步,迈着小胖腿儿,第二次挡住了杨柳的去路! “这小屁孩,真作啊!要出事!” 成哥低声嘟囔了一句,然后便悄无声息地快步往前移动,他是准备偷偷接近杨柳,杨柳却突然俯下身子,身上去抓那婴儿了! 这一个动作,看得我是胆颤心惊,成哥大叫一声:“住手!那还是个孩子!”他人也不隐藏行迹了,直接飞身向前,朝杨柳扑去! 杨柳根本没有等成哥接近,便已然抓起了那个婴儿,执在怀中,然后扭过头来,恶狠狠的看了一眼成哥,成哥立即止住了脚步! 投鼠忌器! 杨柳抓住了婴儿,成哥再怎么艺高人胆大,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我们这边的所有人,也全都悚然! 此时此刻,再看杨柳的一双眼睛,无论眼珠子还是眼白,都几乎变成了灰白色,看上去格外瘆人,也格外狠戾,她将那婴儿举了起来,挡在身前,死死的盯着看,嘴角渐渐溢出了一丝狞笑,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不好!”池农突然说了句:“未满三岁的婴儿,精血向来是最为纯净的,为厉祟野鬼的最爱,杨柳她千万可不要……” 池农话音未落,杨柳突然单手执着那婴儿,另一只手弯起五指,变成钩状,竟作势要往那婴儿心口挖去! “不要啊,杨柳!” 我大喊一声,心在刹那间凉了通透! 正文 第四十一章 神童 杨柳要挖出那孩子的心了! “妈妈!”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清脆的叫声突然从那婴儿口中喊出。ziyoUge.com 杨柳的手猛然就停在了那里。 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才是那婴儿叫了一声“妈妈”? 他看上去还那么小,居然会说话? 杨柳眼中的灰白色似乎在渐渐褪去。 “咯咯咯咯……”那婴儿笑了起来,两只小胖腿在空中胡乱弹腾着,就像是十分享受被杨柳单手执在空中的感觉一样,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捧起来,忽然摸住了杨柳的脸,口中又叫了一声:“妈妈!” 这一次,我听得真真切切,清清楚楚,就是那婴儿喊出的声音,喊得也正是“妈妈”这两个字! 我们全都看傻眼了。 这孩子,怎么会喊杨柳妈妈? “铮子,这孩子不会是你偷偷生的吧?”池农在一旁小声嘀咕道。 “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我哭笑不得的说。 邵薇笑道:“看来杨姐姐是下不去手了,到底是要当妈的人了,这婴儿唤起了杨姐姐本身魂魄的觉醒--你们看杨姐姐的眼睛,瞳孔正在慢慢放大。” 我看了一眼杨柳的眼神,果然如此! 她那之前被太白星强行压制的杨柳魂魄,此时此刻,又开始反抗了! “呼!” 我这才算是彻底出了一口气,刚才紧紧绷着的心,也放下了一大半。 实在是太惊险了。 池农大声喊道:“大傻成,别愣住了,快把孩子救了!杨柳现在神志不清,要放手了!” 成哥“哦”了一声,正准备去抱那婴儿,突然一股水柱从那婴儿裤裆里滋出来--尿了! 我们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婴儿尿了杨柳一身!杨柳仍旧是一动不动。 成哥赶紧把他抱走,道:“谁家的孩子,怎么乱叫妈妈?还乱撒尿?” “她身上有鬼!童子尿辟邪!” 那婴儿被成哥抱了以后,竟然又挣扎着仰着小脸,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一句话,不啻于是九天霹雳,把我们都震惊了! “你说啥?”成哥举着那婴儿又问了一声。 “她身上有鬼!童子尿辟邪!”那婴儿又重复了一遍,然后把指头塞进嘴里,吭哧吭哧吮吸了几口,又奶声奶气的说道:“鬼喜欢吃小孩子,我叫她妈妈,她就不舍得害我了。” “啊?” 成哥瞪大了眼,然后扭过头来,看向我们,我们几个也是面面相觑,这孩子,还是婴儿吗? 我的天! 原来他刚才喊“妈妈”完全是在用计? 他刚才撒尿,竟然是为了用童子尿辟邪? 未满三岁的孩子,呼吸盖还能动,俗称还有小天眼,能看见鬼祟,所以这小孩子要是能看出杨柳身上有鬼,还不是多么令人震惊的事情,但是这份心智,这份机智,这份胆子,实在是太惊人了! 他先前可是左右拦住杨柳,没让杨柳出去,激怒了杨柳之后,又施展“婴儿计”,喊妈妈,撒娇卖痴又撒尿,竟然把杨柳给镇住了! “太吓人了,太吓人了!”成哥抱着那孩子,掰着他的嘴,用不可思议的语气说道:“还没有牙呢,这孩子应该还不到一岁吧?怎么知道这么多事儿?将来还能得了?你是谁家的孩子?” “这个……”那婴儿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思索,思索之后,他认真地看着成哥,严肃地说:“我不能告诉生人,会被卖掉。” “哈哈哈哈!” 大家全都被逗笑了,成哥也哭笑不得。 这个时候,杨柳突然动了一下,我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刚才只顾着看那婴儿,忘了杨柳还会跑! 没想到杨柳晃了晃脑袋,回过头来看向我们大家的眼神竟然变得正常了,也清澈了。 “这,这是在哪儿?”杨柳看见我过去,问道:“归尘,我刚才恍恍惚惚的,像是做了个噩梦!咱们这是怎么了?” 我大喜过望,惊奇无比地握住了杨柳的手,喊道:“你清醒了?你终于清醒了啊!” “太好了!”邵薇也跑过来,笑道:“杨姐姐,你刚才吓死我们了!” “这一切实在是太古怪了,怎么可能会突然恢复呢?”池农摇摇头,走了过来,道:“就算是被那婴儿的童子尿浇了一泡,太白星的鬼祟不可能一下子就沉寂了啊。” “咦!”杨柳惊呼一声:“身上怎么这么湿?还这么臊?” “你儿子尿的。”成哥抱着那婴儿说。 “我儿子?”杨柳迷瞪了半天,那婴儿看着杨柳,又笑嘻嘻地叫了一声:“妈妈!” 杨柳的眼都笑弯了:“哎呀,好可爱!这是谁家的孩子?” “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 我仔细看了杨柳一眼,虽然是在白日,但是依然能看见一层淡淡的黑气,环绕在杨柳周身,像是一层薄薄的黑纱。 而杨柳的眉心之间,也仍旧有一股黑气氤氲蒸腾,上抵天庭,下接山根! 法眼相邪,这情形明白无疑的说明着杨柳体内的太白星鬼祟根本就没有离开! 我的心一下子又沉重起来。 杨柳逗那婴儿玩了片刻,却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道:“归尘,我刚才是被太白星附体了吗?整个人感觉像是在云里雾里一样,飘飘荡荡,竟不知道要去往何处!” “杨柳。”我有些难过道:“你刚才完全被太白星给控制了,直到这个婴儿出现,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又突然恢复了神智,但是我以法眼相看,你体内的鬼祟并没有离开,所以,你可能要受一些委屈了,我们要想办法给你解除鬼祟……” “等一下,等一下!”成哥突然叫道:“铮子,你刚才说什么?你用法眼相看?你,你开了法眼了?” 邵薇也惊奇道:“归尘哥,你练成阴阳法眼了?” “似乎是的。”我道:“之前在金牢巨坑中,我没跟你们详细说之前发生的事情,其实我中了金鬼祟毒之后,也是不能动弹,体内五行气淤积的祟毒跟金鬼祟毒内外交融,将我的血脉完全给凝滞了,体内的阴阳二气来回乱窜,最终都凝聚在两眼之中,感觉把眼珠子都快要冲破了……后来是波波帮我吸了祟毒,眼珠子周围聚拢的阴阳二气似乎是和我的眼珠子融合在一起了,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突然能看见金牢巨坑之中,到处弥漫纵横的祟气了,太白星出现的时候,我也看见他了,是他说我开了阴阳法眼--也正是因为我有阴阳法眼,他才想抢占我的身体,最终被杨柳挡了一下,就变成了眼下的这种局面。” “归尘哥,你真是运气好到了极点!”邵薇道:“你这么就开了法眼?当初元方哥哥为了开法眼,不知道废了多大的功夫!” “我还运气好到了极点?”我苦笑道:“是运气衰到了极点吧。” “还是体质的关系。”池农道:“神相是五行全人,这本身就是天赋异禀,会有很多常人难及之处,但物极必反,太过于圆满完美,有时候反而不好,这就好像一口碗盛满了水,再想加进去什么东西,便不好加了。所以神相开启五大目法的过程,每一次都是极其困难,因为那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但是铮子恰恰相反,铮子是五行之气全缺之人,按说已经是天底下最衰的体质了,没有人比他更差,但恰恰还是物极必反,铮子就好像是一只空碗,什么都可以加的进去,海纳百川而不会溢出,稍稍获得一点,就是进步,所以他开启五大目法,一定会比神相简单的多,但是还是要看机缘,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啊。” “好一番高论啊。” 就在众人都听得纷纷点头之际,一声苍老的嗓音骤然响起,引得众人都是一惊,纷纷张望。 刚刚说话的时候,声音似乎还在远处,但是话音落时,一道人影就骤然出现在了店门口,道:“我那王慕城孩儿呢?王慕城!” 被成哥抱在怀里的那个婴儿眼睛一亮,立即挣扎着,叫了起来:“老祖,老祖!孩儿在这里!” 正文 第四十二章 山门泰斗 那婴儿满嘴“老祖”、“老祖”的叫,挣扎着,就从成哥的怀里下去了,屁颠屁颠地往门口蹒跚而去,而门口正站着一个老者--看上去约摸是年过六旬之人,却又像是有七十多岁了,只是精神矍铄,浑不似寻常老者,他全身上下都是褐色麻布衣服,千层底黑面布鞋,头发雪白,根根寸立,嘴唇上留着两撇八字胡,颌下之须有半尺来长,也是雪白。||他的脸一片红黄之色,皱纹如同刀工雕刻,棱角分明,眼睛细成一条缝,缝里精光闪烁,正逡巡扫视众人。 神光内敛,精芒外泄,一身正气,威风凛凛,足见是修道高人! 而且其修为之深,我们这一众人里,没有能比得过他的。 我不由得暗暗称奇,也不知道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那叫做“王慕城”的婴儿冲着老者一扑,老者俯下身子,伸手一抱,早将王慕城给抱了起来,笑道:“娃娃,我让你弘义爷爷看着你,你怎么乱跑了起来?你弘义爷爷呢?” 弘义爷爷? 我愣了一下,继而想到这婴儿要是叫我的话,也该叫叔叔了,我叫陈弘义六叔,那他确实该尊称陈弘义为爷爷。 不过,这老者和陈弘义又是什么关系? 那老者已经瞥见还在昏迷的陈弘义等人了,眉头微微一皱,道:“怎么中了祟气?” 这一看之下,就能看出陈弘义晕倒的症结所在,我不由得心中暗暗佩服。 “老祖,她身上有鬼!”王慕城指着杨柳说道。 那老者目光瞥向杨柳,眼睛眯缝的更细,几乎成一条线了,他正要说话,池农忽然惊声道:“是曾老爷子!您老来了?晚辈张池农,拜见老爷子!” 说完,池农深深地做了一揖,几乎把头给挨到脚面。 我也大吃一惊,曾老爷子?莫不是冀北曾家的门主,元方义兄的舅爷--当今术界的山术泰斗曾子仲? “哦。”那老者凝神看着池农,恍然道:“你是老张家的,池字辈医术第一的那个小子!” 池农恭恭敬敬道:“晚辈不敢当。” “敢当。”那老者道:“刚才那一番高谈阔论,就是出自你的口中吧?不错!见识很高明!” “曾老爷子过奖了!” 邵薇往前一跳,笑嘻嘻道:“曾舅爷好!还认得我吗?” “小薇啊!”曾子仲笑了起来:“我们就是跟着你的猫头鹰才找到这里的?” “舅爷,这位是陈归尘,是元方哥哥的结拜兄弟。”邵薇指着我说。 我赶紧深深一揖,行礼道:“晚辈陈归尘拜见舅爷!” “原来就是你!”曾子仲伸手轻轻一挥,一股柔和的力道托着我,不由自主地直起了身子,目光与曾子仲的目光正好相交,曾子仲道:“让我好好瞧瞧你,十几年前,子娥回冀北老家的时候,就曾经对我讲过一件事,说是汉生救了一个五行之气全缺的孩子,还要这孩子与元方结拜成兄弟……我当时就好奇了,想看看这五行全缺之人究竟生的是什么样子,究竟有多衰,今天可算是见到了,哈哈哈……” 曾子仲捋着胡须,一阵大笑。 我也尴尬的赔着笑。 曾子仲忽然止了笑,盯着我道:“你是陈德的义子,也就是你让我和一竹老道来的吧?” “正是晚辈。”我道:“惊扰前辈大驾了,晚辈实在是汗颜!” “无碍。”曾子仲点点头,并没有提“神相令”的事情,恐怕也是碍于人多口杂。 “你的修为不错啊。”曾子仲的目光转向成哥,上下打量,道:“倒是有些像年轻时候的弘道。” 成哥慌忙行礼:“晚辈陈成,见过曾老爷子!” “你就是陈成!”曾子仲道:“我听弘义说过你。” “舅爷还不知道吧,他是弘道叔叔的弟子!”邵薇道:“也是专门修炼六相全功的!” “哦!”曾子仲点了点头,道:“好,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术界终于也有了新生力量,我心甚慰!” 说话间,曾子仲朝着陈弘义走去,他一只手抱着王慕城,一只手放在了陈弘义的下停之上,沉吟道:“金鬼祟气?” 就这么说了一声后,曾子仲的掌心之间陡然腾起一阵火光,刹那间极为明亮的一闪,我清晰地看见了一道灰白色的气,从陈弘义口鼻之中呼出,在那火光之中腾的消散! 我不由得再次失惊,这是山术火法,我能看的出来,但是如此轻而易举地就能施展出来,那功力之深,其人与天地的契合度,要到哪种地步了? “山术火法--掌心焰!”燚神突然惊呼一声。 “你倒是识货。”曾子仲扭头看了燚神一眼,道:“哦,同道中人啊,看你的目色发赤,眉眼之间依稀像是我的一个故人,燚家的弟子?” “晚辈燚神,在五大队供职,前辈有礼了!” “五大队?”曾子仲摇摇头,道:“可惜了……” 燚神脸色一阵尴尬,却也只是一笑。 “唔。” 陈弘义忽然一生轻呼,猛地睁开眼睛来,一跃而起,口中喝道:“好祟气!人来?” “别嚷嚷了。”曾子仲道:“让你照看好娃娃,怎么一回来,你们全都倒下了?” 我连忙说:“这不怪六叔,都是晚辈的错。” “是我干的。”杨柳站出来,道:“是我喷了他一口祟气,也是我放的毒,迷倒了那三个人。” “她究竟是谁啊?”陈弘义看看我道:“你让我拦着她,又不让我动手,是什么意思?都把我给弄糊涂了!” “这是杨柳,她是我,我……我的妻子!”我拉住杨柳的手,一咬牙,说了出来。 我能感觉到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杨柳的手猛然一颤,随即又紧紧握住了我的手。 陈弘义有些吃惊:“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都没告诉我?” “铮子玩的是先斩后奏。”成哥嘴快,道:“已经三个月了!” 陈弘义愣了半天,然后才“哦”的一声,缓过了神,道:“那,那小杨刚才那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一个人,能喷出来祟气?” “她身上有只鬼,男人鬼,长的丑,还吓唬我。”王慕城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说:“他要害阿姨,老祖、爷爷,你们把那丑鬼打跑吧?” “哎呦呦!”邵薇跑到曾子仲身边,捏捏王慕城的脸,笑道:“刚才还叫人家妈妈,现在变阿姨了?” 王慕城迅速扭过了头,害羞的把脸埋在曾子仲的怀里。 这么一弄,众人都不禁莞尔,倒是让原本紧张的气氛都变得滑稽了。 曾子仲盯着杨柳,道:“鬼附,金鬼附体是吗?” “对。”我道:“不知道曾舅爷听说过四辰星君没有?” “四辰星君?”曾子仲道:“当然听说过,怎么,这事情跟四辰星君有关?” 我道:“杨柳身上的金鬼,就是西辰星君太白星死后化成的厉祟!” “什么!”曾子仲大吃一惊,道:“太白星已经死了?这世上能杀他的人恐怕不多吧?是谁有这么大的手笔?” “异五行金堂。”我指了指被燚神用绳子吊上来以后就仰面躺在一张椅子上半死不活的蓝金生,道:“那就是金堂的堂主蓝金生,杀太白星的人就是他的手下。” 蓝金生勉强抬起脸,苦笑一声:“正是不才在下。在下还想问一句,这天机阁里的人呢?” 陈弘义道:“你是说那几个古怪男女么?抓了一个,废了五个,跑了三个。” 正文 第四十二章 心魔难除 蓝金生点点头,道:“我明白了,原来如此,是你们干的,怪不得一个人也不见了。||这可真是意外之祸啊,谁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我们是来找人的。”陈弘义冷冷道:“只是遇上了他们,感觉不像是好人,问话也不好好说,还鬼鬼祟祟的,一动起手来,好家伙,全都是练家子!” 蓝金生道:“他们现在人呢?抓住的是谁?废的人是谁?跑的人又是谁?” “废的人都在那屋子里锁着呢!”陈弘义指了指天机阁内西北角落里的一个铁门,道:“既然这里有这么多的警察,正好过去带走。抓的那个被封了穴道,也在一起锁着,她倒是挺有意思的,站在一旁不吭不哈,能让人做什么都慢下来,要不是曾老爷子窥破了她的底细,用三魂之力震她,让她遭了反噬,我们估计要倒不少血霉。” 这么一说,那被抓住的人肯定是季茉无疑了! 除了她,也没有谁能让人的动作给慢下来。 只是跑的人又是谁呢? 陈弘义看了看曾子仲,曾子仲道:“我追的那两个施萨满巫术的兄妹,专在人多处奔跑,吓得人群乱作一团,挤拥不动,我怕伤了百姓,就回来了。” 施萨满巫术的兄妹,不用想,就是那岳,那欣了。 陈弘义道:“南溪兄弟和立中侄子呢?” 曾子仲道:“他们父子俩追那用棍的高手,恐怕也是悬--听,像是他们回来了,两个人。” 曾子仲的话音刚落,便真有一阵脚步声传来,我们往店外看时,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和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少年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这么多人啊。” 两人进来以后,看见我们,倒是吃了一惊。 “人跑了?”曾子仲问道。 “跑了。”曾南溪和曾立中都是一脸不自在,曾立中道:“那个人拿着一根掏粪的杆子,一路挑的鸡飞狗跳的,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根本没法追。大街小巷里,都跟看耍猴似的,看热闹呢。施展什么法术都不行,怕伤着人!” 曾立中说着话,目光在人群中胡乱游走,看见杨柳时,眼睛猛然一亮,似乎是想要说什么话,但又瞥见了我的手正攥着杨柳的手,便略有些失落,再往别的地方看,又瞥见了邵薇,和曾子仲站在一起,登时喜形于色,跑了过来,道:“爷爷,这位姑娘是谁?” 我登时有点不舒服,这个曾立中看样子是长得剑眉星眼,唇红齿白,一头短发,精神抖擞,一张方脸,轮廓分明,肩宽腰细,穿着一身板正的灰色中山装,脚蹬一双尖头皮鞋,站在那里,显得是长身玉立,风度翩翩,十足的一美男子,把蓝金生都比下去了,怎么行为举止,倒像是个登徒子,孟浪之辈呢? 这曾家的家教,难道不严? 看曾子仲和曾子娥奶奶,都不像是这种人啊。 曾子仲没有回答曾立中的话,邵薇已经笑道:“我叫邵如薇,你叫我邵薇就行。你叫什么?” 邵薇本来就长得美貌脱俗,笑起来更是风姿绰约,曾立中都有些看痴了,说话也不利索了:“我,我叫曾立中,中立国的那个中立。” “扑哧!” 池农和成哥在一旁都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曾立中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脸色一红,略微尴尬,倒是不恼,看着池农,又看看成哥,先问池农道:“这位仁兄是?” “咦!”曾南溪突然惊喜道:“这不是池农小兄弟吗?” 池农也已经笑着上前打招呼了:“南溪兄,别来无恙?” 池农这么一喊,我倒是觉得怪怪的,再看成哥,成哥也满脸不自在,我突然间醒悟过来了--辈分儿不对劲! 如果严格叙辈来说,池农是张家池字辈的人,与陈家弘字辈、曾家南字辈是同一代人,而我义兄是元字辈的,那我便也是元字辈的,成哥是陈弘道的徒弟,也是元字辈的人,这么一算,我们俩倒是比池农还低了一个辈分! 但是,池农偏偏年龄跟成哥相同,俩人关系又好,整日里兄弟相称,来回大骂,没大没小,谁也没拿辈分说过事儿。 曾南溪是曾子仲的大儿子,曾立中是曾子仲的长孙,池农去喊曾南溪“兄”,我一时间有些乱了,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人了。 曾南溪倒是热情,跟池农说东道西,又让曾立中喊池农叔叔,曾立中瞪了半天眼,看着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池农,半天都没喊出来。 曾南溪一瞪眼,就要发作,池农连忙说:“别喊,别喊,曾世兄比我小不了几岁,喊我一声叔,把他自己喊小了,也把我给喊老了。况且,这么喊,会有人心里不自在的。” 曾南溪不明所以,道:“谁会不自在?” “喏。”池农瞥了瞥成哥,道:“他就不自在,因为他比我还大那么几天,辈分却比我低,论真格的,也要喊我叔。” “你个死兽医!”成哥实在是忍不住了:“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我叫你叔,你敢答应吗?” “哎!好侄子!”池农满意地应了一声,众人哄堂大笑,把成哥气了个白瞪眼。 高队长去西北角那个屋子里提人去了,不多时一众警察带着几个人走了出来,我看见林彤和杨婷赫然在内,还有几个生面孔,想必都是金堂的弟子,各个都垂头丧气,半死不活。 曾立中眼睛眨也不眨的,直勾勾盯着林彤和杨婷,杨婷本就不是什么善人,觉察到有人看她,立即抬起头来一瞄,与曾立中四目相对,然后娇媚的一笑,眼中几乎有电光放出来,曾立中登时叹息道:“啧啧,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啊,可惜,可惜……” 邵薇在一旁道:“曾大哥似乎对那位姑娘有些意思?” “啊?”曾立中一愣,立即肃容道:“怎么会?一群邪教妖人嘛,人人得而诛之!” 我心中暗笑,环顾周遭,只是没有见着许智雨。 高队长说:“里面死了个男人,浑身溃烂,面目模糊,惨不忍睹,看体型,像是之前跟咱们一起来的那个许智雨。” “就是他了。”杨柳道:“他修炼的木法太过邪毒,一旦废了道行,必死无疑!全身毒功反噬,周身百骸都要溃烂!” 连杨柳都觉得那许智雨修炼的邪功太过于歹毒,那应该确实够毒了。 邪魔外道,害人害己啊。 又见燚神提着一个女人从那屋里走了出来,那女人低眉顺眼,头发稀疏,身子枯瘦,看上去孱弱异常,全然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我不由得暗自诧异,杨柳在一旁低声道:“她就是季茉,也是个可怜人。” 我暗暗叹息不语。 杨婷走到杨柳身边的时候,看了杨柳一眼,杨柳冷冷道:“没有害死我,是不是觉得可惜?” 杨婷怨毒的一笑:“堂姐,你父亲死定了!” “你!”杨柳勃然大怒,一把捏住了杨婷的喉咙,“咔吱”的骨头响声立即传来,杨婷的眼珠子都翻上去了! “杨柳!杨柳!” 我看见杨柳面门上的黑气猛然一蹿,就好像乌云盖顶一般,不由得吓了一跳,这太白星是想重新出头啊! 我赶紧拍拍杨柳的肩膀,道:“不要冲动,也不要杀人,你现在是清醒的,动了杀戮之心,触了怨恨之气,太白星可又要抢占上风了!” 杨柳急促地喘息了几口气,眼珠子又有些变得灰白,神情也稍稍混沌起来。 我赶紧让高队长的人带着杨婷离开,免得再招惹杨柳,只是杨柳眉目之间的黑气越来越浓,连王慕城都惊呼道:“老祖,老祖!那个丑男鬼又要出来了!” 曾子仲凝眉道:“心魔难除,看来太白星又要出头了!”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山命相合 我刚才是见识过曾子仲的本事的,手一伸,山术火法掌心焰就出来了,一招就把中了祟气的陈弘义给救醒了,独自一人还能追的那岳、那欣仓皇逃窜,那可是火堂的堂主啊! 杨柳能不能好,全靠他了,想到这里,我朝着曾子仲就又是行了一个大礼。ziyougecom 曾子仲道:“你这是做什么?” “曾舅爷!”我道:“您是我大哥元方的亲舅爷,也就是我的亲舅爷,杨柳是我的妻子,那您就也是她的亲舅爷!她现在腹中还有三个月的胎儿,就被那太白星给邪祟附体了,我恳求您,救救她吧!” “你这孩子。”曾子仲道:“我说过不救她了吗?你就说出这么一番绕口的话来,把我这老头子都给绕晕了!小杨她,我当然会救的。” “啊?”我大喜道:“谢谢舅爷!” “谢什么谢,你可是拿着令牌的人。”曾子仲也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说道:“你手持令牌,想让我干什么,我自然就要干什么。” 我听在耳中,一阵惶恐,也立时明白了曾子仲的意思--他这是在表达不满啊。 我虽然跟陈元方是结拜兄弟,但是毕竟不是亲兄弟,跟他曾子仲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但是我却用神相令,让他千里迢迢赶来陈家村,只是为了处理德叔的事情。 曾子仲在术界中是什么身份? 不要说是山术界了,就连整个术界,他都是硕果仅存的泰山北斗,功力极高,辈分极高,地位尊崇,那是跺一跺脚,国内外术界都要抖三抖的人物! 德叔跟他相比,又是什么样的身份? 论出身,德叔在麻衣陈家连字辈都排不上,出了五服!论本事,至多算是术界二等好手,在大人物的眼中,就是个不入流的角色,更遑论去世以后,便更是不值一提。 但是,就是这么个不值一提,不入流的人物,在死了以后,却惊动了神相令,要他曾子仲亲自来走一遭! 如果设身处地的站在曾子仲的身份位置上想一想,这种事情放在他身上,怎么会让他服气?又怎么会让他心里舒服? 更何况,在这些术界耄耋前辈的眼中,我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功力不高,道行不深,辈分极低,在术界就是个生瓜蛋子,却拿着神相令调遣他们来去,他们心中的不满,可想而知。 我毕竟不是元方义兄啊! 想到这里,我后背上不由得出了一层冷汗,我深深地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和自责--德叔的事情,其实不能大动干戈,不能请曾子仲和一竹道长出山的--我们自己想办法解决了就是,就算真的是解决不了,也不能启用神相令的--这毕竟是私事,以公肥私,无论说到哪里去,也不占理,也说不通。 义兄把神相令交给我,也一定不是让它帮助我处理私事的,这就叫做权力滥用,神相令下的诸门诸派,知道了,也会心里不舒服。 看来,必须要表个态了,最起码让曾子仲心里服气,不然他肯定也不会尽心尽力帮助我,帮助杨柳的。 想到这里,我把牙一咬,“扑通”一声,跪倒在曾子仲跟前,磕头道:“舅爷在上,甥孙陈铮应是一见到您就该给您磕头的,刚才是事情繁多,心神不宁,考虑不周,以至于失礼了!在舅爷跟前,铮子我是绝对不敢用任何令牌调遣您的,铮子只是以亲情劳动您的大驾。请舅爷明鉴!” 这一跪,大出众人意料,就连曾子仲也愣住了。 其实想来本该如此--既然跟我元方大哥结拜为兄弟了,那义兄的舅爷曾子仲也就是我的舅爷!晚辈见长辈,外甥孙子见舅爷,磕头、叩头不都是理所应当、合情合理的事情吗? 而且,这样一来,既可以拉近关系,又可以消除误会,让曾子仲心里舒坦,让他对杨柳尽心尽力,这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反而是皆大欢喜的事情,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曾子仲愣了片刻,赶紧伸手把我扶起来,道:“好孩子,好孩子,没想到你还真是个角色!只不过,你这样倒显得我小家子气了!” “舅爷,铮子是真情流露!”我道:“不是在演戏!” “好!既然你磕头叫我一声舅爷,我从今往后,就拿你和元方一样看待!”曾子仲手上一用力,道:“你起来吧!我这把老骨头,为你所用!任你驱驰!” 听见这话,我安心了,再加上曾子仲用力拉我,我也就顺势起身,道:“晚辈不敢!只求舅爷罩着!” “好说!” 曾子仲捋须一笑,然后回头去看杨柳,此时此刻,杨柳的眼珠子已经尽数变成灰白色,太白星重占躯体,只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曾子仲沉吟片刻,伸出手来,按在杨柳的天灵盖上,默念有时,一股水汽蒸腾而起,曾子仲将五指分开,轻轻挑拨,那水汽在空中分作五道,恰似五根虚浮的银针,曾子仲又将手往下一压,那五道水汽登时散开,分作五处,钻入杨柳的“太阳”、“风府”、“百会”、“印堂”等五处大穴,瞬间隐匿不见! 这一手功夫,再次令场中诸人啧啧称奇! 曾立中马上就对邵薇小声说道:“看见了么邵薇,那就是我们曾家山术水法中的一个招数,我从小就练……” 邵薇微笑着点点头,说了一句:“好厉害!” 这明明是邵薇敷衍着说的话,曾立中却像是吃了蜜一样,笑的甜的不行。成哥和池农都在一旁撇嘴,曾南溪看在眼中,却似是习惯了一样,倒是并不以为意。 我问曾子仲道:“舅爷,刚才您那手段是?” 曾子仲道:“五行相生相克,又相乘相悔,小杨体内的太白星鬼祟是金鬼,水多金沉,我用水汽封住小杨的几路死穴,让金鬼暂时不能复出。” 邵薇道:“曾舅爷,那现在不能把太白星的魂魄给揪出来吗?” “恐怕是不能的。”曾子仲沉吟道:“小杨如果不是身怀六甲的话,我倒是现在就可以施法,以吸魂术,强行将太白星和杨柳的魂魄都给吸出来,随意转嫁到五行之物上,然后锁镇住太白星的魂魄,放杨柳的魂魄回去本体,如此一来,各归各处,就万事大吉了。只可惜,杨柳现在腹中还有胎儿,恐怕就不能用这个法子了。” 我道:“为什么有胎儿就不能用这个法子了?” 曾子仲看了我一眼,道:“人没了魂魄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打了个冷颤,呐呐道:“尸体。” “死尸腹中若有胎儿,胎儿能存活多长时间?”曾子仲道:“我用的那种法子,是强行吸魂之术,人只要没有死,魂魄就不好被吸出来,而一旦被吸出来之后,短时间内也根本不可能回得去!在这段空档内,小杨的身体就是一具死尸,谁能保证她腹中的胎儿会完好无损?” 没人敢保证。 我额头上的汗一个劲儿的往下流,道:“舅爷,那还有别的办法吗?” “有。”曾子仲道:“山命相合!” “山命相合?”我茫然道:“这是什么法子?” 曾子仲道:“咱们先回去,找到一竹老道,我跟他一起,便有办法了。一竹老道是茅山符箓的集大成者,用锁魂符可以镇住小杨自身的魂魄,然后以五行相生相克之理,用火性的驱鬼符,将太白星那鬼祟从小杨身体里逼迫出来!那个时候,我设下五雷法阵,将太白星困在其中,再用器皿将他收容,以三昧之火将其彻底给炼化了!这便是山命相合!” 曾子仲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从刚才到现在,只是见到了曾子仲,却没有见到一竹道长,难道他没有来? 正文 第四十五章 五行魁魂,移魂炼魄 于是我问道:“一竹道长他老人家,来了吗?” 陈弘义道:“当然来了。||不但他来了,他还带了几名茅山弟子,也一并来了。” 想到不但让曾子仲千里迢迢赶来,又让身为茅山掌门的一竹道长也携弟子跋山涉水而来,我心中再次感到一阵惭愧,嘴里问道:“道长他老人家现在身在何处?” “在大楚庄呢。”陈弘义道:“守着陈德,怕他出来作祟。” 邵薇道:“德叔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呢?” “没有。”陈弘义道:“咱们原本商议的就是一起行事,结果曾老爷子和一竹道长赶来的时候,你们没消息了,怎么也等不到!打你们的电话,每一个人的手机都无法接通,我就预感到你们出事了!我赶紧派人到池农的山庄别墅里去看,空无一人!那肯定是出事了!这种时候,哪里还顾得上陈德的事情,先找到你们再说啊,好在我们遇上了潇潇,让潇潇带到了这里,这才有了随后的事情……” 我一听一竹道长来了,心中立即充满了希望,道:“那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回去吧?去找一竹道长!” 众人也无他意。 土丁兄弟们已经醒了过来,而金堂的所有人,包括蓝金生、季茉在内,全都被高队长给带走了。 蓝金生油尽灯枯,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决计恢复不了的,所以被高队长带走,也毫无反抗。 至于季茉,一想到她那弱不禁风的样子,再想到杨柳说她被杨玄蛊惑,甘愿上当受骗,我就觉得心中不舒服。 叹息一声,现在也无暇他顾了,先把杨柳治好了再说吧。 金牢巨坑之中的食人蚁群,在没有蚁后的召唤下,也全都散了,化整为零--此时的杨柳,哪里还有能力控制蚁后调动蚁军? 杨柳不能动弹,我抱起了她,天机阁外停着几辆车,有陈弘义开来的,也有高队长留下的。 池农开了一辆大警车,能拉十几个人的那种,成哥坐在副驾上,我抱着杨柳坐到了车厢中,邵薇、曾子仲、曾南溪、曾立中、陈弘义也都坐了上来。 当然,还有小婴儿王慕城。 曾子仲说这王慕城是他一个外姓弟子的儿子,生下来就觉得跟寻常的孩子不一样,里里外外都透着聪明劲儿,王家的人怕小孩子太聪明了容易遭神鬼嫉妒,便寄养在曾家,保佑消福。 曾子仲特别喜欢这孩子,就天天带在身边逗乐,出趟远门也不舍得丢在家里,这连带上曾南溪、曾立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四世同堂呢。 邵薇不停地逗王慕城,问道:“你几岁了?” “快一岁了!” “还不到一岁就能走路,就能说话?你是不是神童?” “是!大家都这么说!” “哈哈,都谁这么说?” “老祖说的,还有,还有……”王慕城噙着手指头,翻着漆黑的眼珠子,口水顺着指头流了一地,想了半天,才说:“木偶叔叔也这么说!” “木偶叔叔?”我们都诧异地看着王慕城,邵薇道:“谁是木偶叔叔?” 曾子仲笑道:“就是古朔月。他也来了,现在正陪着一竹老道在守坟呢!” “古朔月?”邵薇突然兴奋起来,道:“是不是我大师侄古望月的哥哥?” “大师侄?”曾子仲古怪地瞥了邵薇一眼。 “难道不是么?”邵薇撅着嘴,道:“他是我元方哥哥的大徒弟,那不就是我的大师侄么?” 古望月其人,我听邵薇说过,是双目四瞳之人,原本是术界第一大邪教血金乌之宫里的第九大长老,号称“目尊”,精通阴阳大执空术,仅仅用一双眼睛,便可将人四分五裂!那是极是厉害的人!后来被元方义兄给感化,投入义兄门下,做了义兄的大弟子。 他的年岁比元方义兄还要大上几岁,比起邵薇来,就更是大了,但他的辈分确实又低,所以曾子仲也无奈的说道:“对,是是是,他是你的大师侄。” 邵薇道:“那古朔月是不是那个用木偶做成身子的人?” “对!对!”曾立中仿佛被搔中了痒处,立刻又兴高采烈起来,道:“就是他!那个木偶是昔年傀儡世家刀族族长刀无缺亲自做成的傀儡!实在是做的太好了,用以五行魁体简直合适的不能再合适!当初我爷爷用五行魁魂术炼化朔月之魂的时候,我还是帮手!” 古朔月和古望月是亲兄弟,但古望月出生的时候,古朔月离奇而死,魂魄附在了古望月身上,两兄弟就此共用一具躯体,朔月之魂恶,望月之魂善,后来曾子仲以五行魁魂术,将朔月之魂给分离出来,移到了一具木偶之上。(此等事迹在拙作《麻衣神相》中有述,此处不再赘余,不影响本故事) 细细想来,德叔现在的模样,倒是有些跟古朔月相似! 德叔是以土为体,古朔月是以木为体,究其根本,全都是五行魁体! 曾子仲炼化古朔月是以五行魁魂炼化的,德叔说他是被人用移魂炼魄术复生的,那么这五行魁魂术和移魂炼魄术有没有什么关联呢? 我道:“舅爷,你听说过移魂炼魄术吗?” “听说过。”曾子仲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阴沉,道:“上古邪术!早就被术界弃之不用了的腌臜东西!” “啊?”我吃了一惊,池农、成哥、邵薇的神色也全都是一怔。 曾子仲瞥了我们一眼,道:“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陈德就是被人用移魂炼魄术给转生复活了吧?” “对。”我点了点头,道:“德叔他是这么说的,但是却不知道是被什么人给转生复活的,也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更要命的是,德叔现在完全变了,变得……似乎是没有人性了。” “移魂炼魄就是这种结果。”曾子仲淡然道:“你或许还在想,移魂炼魄术跟五行魁魂术差不多,现在的陈德跟古朔月差不多吧?” 我嚅嗫道:“难道,难道……不是差不多吗?” “当然不是。”曾立中接过话头,道:“五行魁魂术是正,移魂炼魄术是邪!怎么会差不多?” 我翻了翻白眼,这话说了跟没说是一样的。 我就是想知道移魂炼魄术的邪,是邪到了哪里? 好在曾子仲又接着说了:“五行魁魂术和移魂炼魄术最大的区别在于魂魄,前者炼化的魂魄是完整的,三魂七魄健全!而后者炼化的魂魄是残缺的,一道残魂余念而已!这世上,人死之后,有的三魂七魄立即就消散了,有的却不消散,转而成了冤魂厉鬼,这是为什么呢?” 曾子仲像是在问我们,却又不等我们回答,自己又接着说道:“执念!执念太重,死后也不消除,凭着这一股子劲儿,强行把三魂七魄还凝聚在一起,不转世,不投胎,不过六道循环往复,滞留于人间,飘荡游离,那就成了孤魂野鬼!人死之后,若是没有执念,三魂七魄便随风而散,潜下幽冥,归于六道,循环转世投胎,重生再世为人!” 我们纷纷点头,这便是有神论的世界观,无神论者自可以嗤之以鼻,权当一笑了。 只听曾子仲继续说道:“当魂魄归于六道,转世投胎的时候,又必须得是干干净净的,因为来世要重新做人的!而那些带有前世记忆的部分,便残留下来,飘荡在幽冥界与人世之间,或称之为祟气,或称之为怨气,或称之为戾气……其实,都是残魂余念而已!五行魁魂术,是将完整的三魂七魄炼化了,所以炼化之后的人,身和魂都是完整的,根本不需要再行补足!而移魂炼魄术则不然,用残魂余念来炼化,身子虽然完整,但魂魄是残缺的,因此本能的需要补足!怎么去补足?只能是到处游离于死葬之地,去吸收别人的残魂余念!就好比陈德现在这个样子!残魂余念之中,蕴集着各种各样的贪欲、怨恨、丑恶……把这些东西全都给吸收了以后,又怎么可能有人性?” 正文 第四十六章 灵魂饥饿 (为@虾··米 打赏玉佩加更!) 我听得满心凄凉、惶恐,忍不住道:“曾舅爷,在我们第一次见到死后复活的德叔时,他还是好好的啊,跟生前一模一样!根本就没有任何邪恶的模样!” “是一模一样吗?”曾子仲摇了摇头,道:“恐怕是你们一厢情愿的认为是一模一样吧?而且,那个时候,应该是陈德刚刚死后复生不久吧?那种时候,他躯体上的残魂余念,大多应该还是他自己的,也就是说,那个陈德的记忆,是停留在他生前的状态,他牵挂谁,他记着什么,本来就和生前没有什么区别。ziyougecom” “那样不是挺好的吗?”成哥忍不住道:“只有残魂余念,我看也很正常啊,为什么非要去吸收别人的残魂余念?” “这个就不由他自己控制了。”曾子仲道:“这是移魂炼魄死后复生者统一的本能行为!就好像咱们人,饿了的时候,一定要吃饭一样。不太饿的时候,可以忍着,比较饿的时候,吃相就会有些不雅观,极度饿的时候,就会饥不择食,等到饿的精神错乱的时候,给你什么吃什么!甚至连人肉也会吃!” 曾子仲的话,让我听得浑身发寒,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老祖,老祖……”王慕城道:“老祖又在吓唬小孩子!” 曾子仲一笑,道:“对了,不能吓到娃娃了。老祖把你的耳朵给捂着。” 说着,曾子仲用双手掩着王慕城的两只耳朵,继续说道:“移魂炼魄死后复生的人,因为魂魄是残缺不堪的,那就好比是没吃饱饭的人,我们称之为灵魂饥饿。” 邵薇道:“灵魂为什么会饥饿?” “首先因为灵魂不完整,残魂余念,这是先天饥饿;然后因为吸食来的残魂余念不是自己的,又会造成后天饥饿。”曾子仲道:“吸食来的残魂余念,追根揭底是别人的,就好比现在西医中的器官移植,池农知道吧,不是自己的东西,拿来是会排斥的,要靠大量的药物去减缓那个排斥。” 池农无声地点了点头。 曾子仲道:“吸食来的残魂余念也会相互排斥,谁占据了上风,谁就有决定躯体的权力,但是在排斥的过程中,残魂余念渐渐消磨,就会陷于饥饿状态。灵魂饥饿也是分度的,跟人饥饿的度类似,轻度的灵魂饥饿,陈德是可以忍受得了的,他自身的残魂余念能够克制,能够抑制他出去吸食他人残魂余念的欲望;到了中度的灵魂饥饿状态时,陈德就该焦躁不安了,他肯定坐不住,也呆不住,他会到处徘徊,渐渐不由自己控制;等到重度的灵魂饥饿状态时,陈德一定是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了,那个时候,就是残魂余念中邪性完全占据上风的时候,一种强烈的吸食他人残魂余念的本能欲望会驱使他到丧葬之地中,去吸食他人的残魂余念!” 池农道:“那这什么时候是个头?他会一直这么下去吗?是不是等他吸食够了别人的残魂余念,充实了自己的魂魄之后,就会恢复本性?就会停手了?” “呵呵……”曾子仲苦笑道:“池农啊,我问你,你今天吃饱了饭以后,明天还会饿吗?” “会饿。”池农低声的回答了一句。 其他的话,也根本不用再说了,曾子仲的意思浅显明了,德叔这次吸食完别人的残魂余念之后,果断时间,灵魂会再次陷入饥饿状态,然后会继续外出觅食,如此周而复始,根本就没有终结的那一天! 邵薇突然开口说道:“舅爷,有些人不是修炼到一定的程度,可以辟谷,就不会感觉到饥饿,那不就是可以不用在吃饭了吗?曾老太爷(曾子仲)和棋盘石前辈我都见过,他们就可以一年不用吃饭!” “错了。”曾子仲道:“辟谷辟谷,是不再进食五谷杂粮,可不是说真正的滴水不进,什么都不用采食。人吃五谷杂粮,难免不了会生各种各样的病,所以为了长寿,为了减少体内毒素的积累,为了达到更高的修行境界,道行高深者就会进行辟谷,但辟谷的时候,辟谷者还要吸收大气中的水,还要吸收日月能量,吸收万物精华!这其实还是在食用!只不过食用的不是五谷杂粮罢了。” “可是元方哥哥也练辟谷之术,而且他在辟谷之术的修行中还要闭住呼吸,他所练成的锁鼻功,龟息状态下,根本是不用呼吸的啊!”邵薇道:“元方哥哥不用呼吸,不就无法吸收到大气中的水分了吗?” “又错了!”曾子仲笑道:“你是只见其行,而不知其神。我问你,人的身上有几窍,有几处穴道,又有多少毛孔?” 邵薇道:“人的身上有七窍,有三百六十余穴道,有三千六百余毛孔!” “着啊!”曾子仲道:“锁鼻功、锁鼻功,锁住的是鼻子,锁住耳朵了吗?锁住三百六十多处穴道了吗?锁住周身三千六百多处毛孔了吗?元方没有告诉你吗,他在水下也能呼吸自如,靠的可就是全身上下的毛孔,从水中过滤出氧气来!” “我知道了!”邵薇道:“怪不得呢,怪不得元方哥哥总是说鼻子的功劳其实就是辨别气味,是相味术之必须,却不是生存之必要!” “嗯。”曾子仲点了点头。 曾立中半天没有说话,似乎是感觉自己的存在感小了许多,于是赶紧趁机插嘴道:“邵薇,我最近也准备修炼辟谷之术!以后,我们就可以相互探讨,相互学习了!” “闭嘴吧你!”曾南溪道:“你练辟谷还不够格!” 邵薇一笑,又问曾子仲道:“那移魂炼魄死后复生的人,在吸食残魂余念上,能不能像辟谷之术那样,可以几年不吸食呢?” “几年?”曾子仲一愣,随即哑然失笑,道:“小薇啊,你可是太小看辟谷之术了吧?等闲之人,谁能练就辟谷?古往今来的大圣大贤们,就如诸葛亮、刘伯温那等人,也不会辟谷!辟谷之术,可算得上是玄门术界最高法门之一,是道行极高的人才能练就的,如我父亲那般,百余年的道行,辟谷之术的期限也还停留在年上,还未入纪数(一纪十二年,辟谷超过十二年就是入了纪数),更不用说甲数(一甲子六十年,辟谷超过六十年就是入了甲数)!其实说句不太中听的话,陈德的修行程度尚未登堂入室,不要说几年不吸食,就连几天,他都是无法控制的。” 成哥似乎是觉得这话有些刺耳,便忍不住道:“那移魂炼魄死后复生的人,要怎么样才能不吸食别人的残魂余念?” 曾子仲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道:“活人怎么才可以不吃饭?” 曾子仲的话说完,车厢里陷入了一片沉寂,久久的沉寂。 这个问题似乎不需要回答,因为每个人心里都知道答案。 人只有死了以后,才可以不吃饭。 现在的德叔,要如何才能不吸食残魂余念,答案自然也很明了,将其彻底绝灭! 躯体化作粉尘,残魂余念彻底消除,自然便不会再出来“觅食”了。 我和成哥的心情应该是一样的,十分难受。 我们谁也不会愿意看到,德叔在死了以后,还要遭受这样的摧残--死后复生了,竟要再死一次!这对我们来说,也是极大的折磨! 池农和邵薇都是对德叔十分熟悉的人,他们的心里也绝不会好受--德叔本来是一世英名,虽然道行不算极高,虽然名声不算极广,虽然有刻薄毒辣之名,但是无论是谁,都绝不会说他坏,说他邪,说他恶,就连绰号上,也有个“相尊”的字样。 但是现在呢?不人不鬼! 正文 第四十七章 不肖之孙 我实在是恨极了那个用移魂炼魄之术将德叔复生的人! 他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 他为什么还不露面? “其实我觉得,残魂余念本来也就是祟气、怨气、戾气……人死以后的欲望罢了。ziyoUge.com”成哥忽然喃喃说道:“吸食了这些东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而算是为人世间做了净化……” 成哥这话一说出来,大家都是一愣。 曾南溪突然开口道:“请问这位世兄,如果是另外的人被移魂炼魄术死后复生,去吸食陈德的残魂余念,你会怎样?更何况,他们不仅仅是在吸食残魂余念,他们还会伤人!他们如果在哪一科,无法吸食足够的残魂余念的话,他们就会杀活人,强取魂魄!这样,也算是净化人世间吗?” 成哥一怔,沉默了。 我难受的说:“成哥,我们的心情都是一样的,可是如果德叔就这样不人不鬼不妖不魔的活着,还不如,还不如让他老人家彻底安息。我绝不希望看到德叔在去世以后,还被人这样糟践!” “是啊。”池农道:“大傻成,德叔已经去世了,他的三魂七魄已经归于幽冥,重新投胎转世去了,现在复活的德叔,只是用了德叔残留在世上的一些念想和记忆,这些东西,我们保存在自己的记忆中就可以了,何必再让他的人,时时出现呢?更何况,到处吸收残魂余念,会把他的本性给淹没了,这对德叔是极其不敬的事情啊!”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天道循环,世事轮转。”曾子仲道:“三魂七魄随风而逝以后,魂归地府投胎转世以后,那就是真的死了,这辈子已经结束,下辈子正要开始!而死了就是死了,再没有重生的道理。否则,天道就是不公平的。凭什么你可以复生,我就不能复生?” 成哥半晌无语,突然间愤然一声怒喝,道:“究竟是什么人把老爹给复活了!我要弄死他!” “如果不出意料的话,应该是异五行土堂的人吧。”我道:“自从第一次跟土先生、土大师正面打交道以后,几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大规模的行动了,这一次,德叔被移魂炼魄,死后复生,应该是出自他们的手笔。可是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实在是难以猜测。” “异五行!”曾子仲道:“偶尔听说过这个名头,只是没想到他们会势力做大到这种境界!看来真的是神相一旦遁世,宵小就开始猖獗了啊。铮子,元方把神相令给你的意图,我大概是知道了,应该是让你利用好它,对付异五行的吧?” “嗯!”我点了点头。 “好!”曾子仲意气风发道:“术界太平了好多年了,我也手痒痒了!以后对付异五行,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嘿嘿……我倒要看看这个异五行,究竟有多深的水!” “谢谢舅爷!”我道:“处理好杨柳和德叔的事情以后,我想主动出击,去找异五行的各个堂口,逐一击破!这样一来,算是以攻为守,变被动为主动,让他们疲于应付,免得他们再四处作恶!” “主动出击好。”曾子仲点点头,然后环顾车厢里的人,道:“我看你这边的人手……阵容也还不错,你和陈成是相门的,你有相术,陈成六相全功已登堂入室,足够应付!池农是医门的,小薇是卜门的,玄门五脉,你们凑足了三脉,就剩下山门和命门了。” “这次恰恰来了两拨人,就是山门和命门的人!”曾立中突然来了精神,道:“爷爷,孙子有一事相求!” “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你想求什么!”曾子仲瞥了他孙子一眼。 “啊?”曾立中道:“什么?” 曾子仲翻翻眼皮,道:“无非就是想留下来。” “爷爷真是太了解你的孙子了!”曾立中登时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来,道:“孙子生于玄门术界,出身自山术世族大家曾氏一脉,自幼深受爷爷、父亲教诲,秉承列祖列祖遗风,早就把惩恶扬善、解救苍生的大任悄悄埋藏在心中!毛主席说得好,为人民服务……” “砰!” 曾南溪一巴掌打在曾立中头上,骂道:“小兔崽子,再贫嘴,我把你从车上扔下去!” 这车里的气氛,本来是严肃而略带悲伤的,被曾立中这么一搅和,显得古怪异常,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些尴尬。 曾立中捂着头,道:“爸爸,爷爷,我就是想留下来帮助归尘兄弟嘛!您一直跟我讲,元方哥哥当年是如何如何有出息的,我那时候还小,想见元方哥,也没见着!这幸好,天可怜见,表我一片衷心啊,又让归尘兄弟出现了,我一见道归尘兄弟,就觉得我们俩有缘分!就好像是多年前失散的亲人!不行,我一定要留下来,帮助归尘兄弟!保护归尘兄弟!” 曾立中慷慨激昂,吐沫星子喷了一地,曾子仲冷冷道:“我看你是一见小薇,就觉得有缘分吧?” “对!啊不,是我见所有的人,都觉得有缘分!”曾立中信誓旦旦道:“刚才爷爷不还说了,归尘兄弟这边缺少一个山门的高手,那怎么办呢?我就是啊!放着现成的不用,放着自家的亲人不用,这岂不是暴殄天物?” “就你还是天物?”曾南溪道:“我看你是恬不知耻!这里的事情了了,你跟我回家好好练功!别天天心猿意马!二十多岁的人了,看看你自己像什么样子!?” 曾立中立即看向我,道:“归尘兄弟,你感觉我怎么样?” “呃……挺好。”我有些为难的说道。 “那我留下来帮你,你愿不愿意?”曾立中道:“你赶不赶我走?” “我怎么会赶你走呢?”我挠了挠头,道:“不过曾兄能不能留下来,还是要看舅爷……” “好!” 我话还没有说完,曾立中就大喝一声,道:“归尘兄弟既然想让我留下来,那我就义不容辞了!爷爷,您忍心拒绝了我归尘兄弟对我的殷切盼望?” “我……”我正要说话,又被曾立中打断道:“归尘兄弟,你要是看得起我,就求求我爷爷,让我留下来!你要是看不起我,就一言不发!” “这……”我和邵薇面面相觑,简直服了这个活宝。 “看来归尘兄弟自认是神相的结义兄弟,就看不起在下了。”曾立中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道:“立中一腔热血,此时此刻,全成冰水!” “没有,没有。”我连忙说道:“曾舅爷,要不,就让立中兄弟留下来?” 我这么说,原本是想把皮球踢回去,踢给曾子仲,让曾子仲来教育教育他这个宝贝孙子,可是没想到曾子仲听见我怎么说话,眼中竟陡然闪过一抹狡黠的光彩,脸上却是严肃端庄,沉声道:“既然铮子也希望立中留下来,那他就留下来吧。” 我登时愣住了,什么叫“我也希望”? 曾立中却大喜过望,几乎从车厢里跳起来,道:“好!太好了!归尘兄弟,你我以后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他这么说着,眼睛却分明是朝邵薇瞟去的。 “坐好吧!”曾子仲咳嗽一声,道:“我同意你留下来,完全是看在铮子的面子上!所以,你以后要收敛好自己,凡事多考虑,一切都要听从铮子的安排!如果有什么差池,只要铮子告诉我,我打断你的腿!把你逐出曾家!” “爷爷您尽管放心,父亲大人也要放心!”曾立中拍着胸脯子,道:“立中从小到大,还没干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以后也绝不会有!我对车灯发誓!” 我看着这爷孙俩,心中陡然闪过一抹不好的念头--我这好像是被算计了啊。 正文 第四十八章 茅山掌教 明明是曾立中这小子不成器,曾子仲是刻意要发配他到我这里来吃苦锻炼的啊! 再看曾南溪的嘴角,隐隐之间也有笑意,我更是觉得上了曾家人的大当。 成哥和池农都闭了嘴,不吭声了。 看他们的侧面,都是一脸吃瘪的样子。 陈弘义脸上完全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再看邵薇,已经被曾立中又缠上了--曾立中说东说西,口若悬河,片刻都不停歇,邵薇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只是偶尔敷衍一两句,但是曾立中却毫不以为意。 “哎呀,曾叔,你吵死了!” 连王慕城都受不了,尖声叫道:“邵阿姨都不想理你!” “别叫阿姨,叫姐姐。”邵薇捏捏王慕城的脸。 曾立中连连点头,道:“对,叫阿姨。哎,不能,咱们俩是一个辈分的,他叫我叔叔,就该叫你阿姨嘛,虽然你看起来就像是他的姐姐,但是辈分上确实是丝毫不能含糊的……” 我被这个话唠叨叨的浑身都是疼的,感觉头都快炸了! 为了遏制这个局面,我灵光一闪,连忙对曾子仲说道:“舅爷啊,到时候,您和一竹道长把太白星从杨柳身上逼出来,会不会让他给逃了啊?” “那怎么会?”曾子仲一说话,曾立中果然闭了嘴--他还不敢跟自己的爷爷抢话说。 曾子仲道:“到时候,我设下五雷法阵,让杨柳置于阵中,太白星被逼出来以后,就是处于阵中了,跑不了。” “对。”陈弘义道:“放心吧铮子,寻常的鬼祟,可是没有能逃脱曾老爷子五雷法阵的。” “六叔,太白星可不是寻常的鬼祟。”我心中暗自庆幸,幸亏跟曾子仲提了这一点,否则曾子仲到时候一个大意,让太白星逃跑了,那还了得? 我道:“那太白星,本身就道行不低,在金牢巨坑之中时,又吸收了方圆百里之内所有金鬼的祟气,变得更是极其难缠!连蓝金生那等人物,都被他弄的生死难顾,五雷法阵能否困得住他呢?要是万一让他跑了,危害一定不小,舅爷,您可一定要将其彻底消灭了啊!” “吸收了方圆百里之内所有金鬼的祟气?”曾子仲沉吟道:“这厮,倒真是成了气候……” “爷爷!”曾立中又有话说了,道:“既然太白星如此凶残,我看不如祭出我曾家的合云铛,将他给收了,那样稳妥些。” “臭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嘴皮子上下一碰,大话就说出来了!”曾南溪冷冷道:“合云铛是能轻易祭用的寻常法器吗?你爷爷用他,要耗费多少功力,你知道吗?!” “用不用合云铛,到时候再说吧。”曾子仲深思道:“南溪,届时五雷阵法仍旧布置,不过,由你来布置。” 曾南溪恭恭敬敬道:“是,父亲。” 看曾子仲和曾南溪的样子,再看看轻佻放肆的曾立中,我越发感觉别扭,这小子,到底是不是曾家亲生的骨肉? 看相貌,倒是没什么疑问,只是,这性格…… 天色已经又黑暗下来。 算起来,我们已经一整天都没有吃饭了,滴水未进,饥肠辘辘,身心俱疲! 要不是因为杨柳,还有德叔,有一股气儿顶着精神头,让我一直坚持清醒,坚持充满斗志,我恐怕早就垮了。 车,终于开到了大楚庄。 幸好是夜晚,又幸好是在墓地旁边,没有村民之类的闲杂人等,也不会引起惊慌轰动。 我们下了车,我就赶紧去寻一竹道长,生怕他不在。 但是我没有看见人,一个人也没有看见。 陈弘义明明留下来的有属下,曾子仲也说有古朔月在此,一竹道长还带有弟子,一干人,并不在少数,怎么现在一个也没有了? “怎么会没有人呢?”成哥下了车后,也是一翻探望,然后惊诧道:“老爹呢?怎么这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我的心中已经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难道又发生了什么变故吗? 曾子仲和陈弘义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陈弘义已经接连打了好几声暗哨,却没有任何回应。 陈弘义又拿出手机打,电话能通,却一直没有人接听。 成哥忍不住,道:“我去坟地中看一看!” 话音未落,成哥的人已经蹿了出去,身影一晃而没。 曾子仲看见成哥的身法,眼睛不由得一亮,道:“好身法!刚才就觉得此子不凡,前途真是不可限量!” “在这里!” 曾子仲话音刚落,成哥的声音就传来了:“这里有两个土丁兄弟,不省人事!” 陈弘义听见这话,早也蹿了过去。 邵薇、池农、曾立中也都跑过去看。 我带着杨柳,没有动,曾子仲抱着王慕城也没有动,曾南溪自然是守在自己父亲身边。 不多时,我就看见陈弘义、成哥、池农各自抱着一个人出来了,每个人脸上都是无比阴沉。 “怎么了?”曾子仲道:“他们怎么样?” “是高手。”陈弘义道:“山术土法高手!我这几个土丁兄弟也是山术土法高手,可是全都栽了!” “性命有碍吗?” “天幸无碍。” “那就好。”曾子仲道:“一竹老道呢?茅山的人一个也没有看见?” “没有。”成哥道:“不过,我在地上发现有符箓化成的灰烬!地上也有很多打斗的痕迹!显然是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斗争!” “古朔月也没有影了。”曾立中道:“墓地里静悄悄的,有别的人来过。” 曾子仲的眉头凝成了一个疙瘩:“难道咱们来迟一步了?这天底下,能胜过一竹老道的人,不多啊,更何况有古朔月和茅山的弟子助阵!这倒真是怪了!一竹老道可千万不要出了什么意外啊……” 我的心陡然一沉。 难道真是我的命太衰,连来帮助我的人,都会倒霉? “无量天尊!” 心中刚起了那个念头,一声道号突然由远及近响起! 我立即循声望去,早看见一道灰色的影子在阡陌之间,以极快的速度奔腾而来! 曾子仲喜道:“老道没死!” “多承曾门主挂念,老道一时还死不了。” 话音了时,一个低矮老者已经立在我们跟前。 夜眼之中,我看得分明--那穿着一身灰色道袍的老者枯瘦如柴,气度温吞。一对扫帚眉,双尾入鬓;两只时风眼,正视不偏。中亭之上,准头平直,山根长远,鼻如截筒,年寿丰满,鼻下两撇老鼠须,颌上一丛山羊胡,行如风,势如竹,徐徐而不委--这正是麻衣相里有名的“清贵相”! 此人的道袍已经十分破旧了,但却难以掩盖其鹤骨仙风的气势!显见是得道高人,大派名宿! 其年岁也似乎与曾子仲相仿,仍然是让人难以看出,难以捉摸。 那一双眼,贼亮贼亮的来回闪烁,巡视着我们这边的所有人。 曾子仲笑道:“铮子,猜猜这老道是谁?” 这还用猜吗? 江灵姐姐的师祖,玄门中的命术大家,茅山掌教一竹道长! 我先是躬身行了一礼,然后道:“这位道长神会上清,丹元正一,必定是手握三山符箓,坐断东南术界的茅山掌门一竹前辈!世人都说,一竹道长不但通晓世间现存的所有复文、云篆、灵宝、符图,还自创下一百余道新箓,一身上清气功,更是早已练得出神入化,玄门有称谓曰:一气化青竹,符箓通天下!正是位不世出的命理奇才,得道高人!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哈哈哈!”曾子仲道:“铮子真是好口才!就凭这一张利口,我看已经不输于元方了!果然不愧是相门中人啊!” “不敢,不敢,实在是抬爱老道了。”一竹道长微笑着说道。 “他是元方的结义兄弟陈铮陈归尘!”曾子仲道:“客气话不多说,老牛鼻子,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正文 第四十九章 墓地变故 一竹道长说了声:“惭愧,老道这次丢了脸了。||”当下,一竹道长便将我们未到之时,墓地里发生的情况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原来下午四点左右,一竹道长、古朔月还有一竹道长的徒孙唐咏荷,连带陈弘义布置下的一众土丁兄弟三人,全都守在这墓地周围,却突然来了一伙人,到了墓地,全都是庄稼汉、村民打扮,涌上来,哄哄乱叫,质问一竹道长等人,道:“你们是什么人?哪里来的老道士?跑到我们庄的墓地里干什么?” 一竹道长客客气气道:“诸位施主是干什么的?” 那一群人为首的,看上去有些村干部模样的人,道:“我们是大楚庄的村民!这片墓地是我们庄子里的祖坟,我们的老祖宗都在这里面埋着呢!你们看着面生,不是我们村子里的,无缘无故守在这坟地周围,是啥个意思?” “哦。”土丁兄弟中的土六一听这话,便走了过来,说:“我们是陈家村的人,汉生老爷子家里的人,在这里是为了等几个人。各位老兄,放心吧,都知道陈家村里出来的是什么样的人,绝不会做危害乡亲们事情的。” 汉生老爷子,当年号称“神算”,经常在江湖上走动,附近的十里八乡,更是行动频繁,他相术极准,为人又和善,从来不行骗,名声传播的极快,被乡邻们称作是“铁口金牙”、“言断生死”的活神仙,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连带着陈家村这个相士村的名声也传了出去,大家都知道陈家村里的相士高明,而且从来不骗钱,对待穷人尤其好,十里八乡的村子是有口皆碑! 土六说出这番话来,那群村民的脸色果然好看了一些,那个村干部模样的人说:“陈家村的人我认,没说辞,这几个人,这个老道士,这个女人,这个男的,都怪模怪样的,尤其是这个男的,咋越看越别扭?这是得了什么病吧?” 那人说的是怪模怪样的男人是古朔月。 古朔月的身子是木偶做成的,原处看的话,跟真人倒是没有什么区别,但是走到近处仔细去看的话,还是能看出一些异样来的,毕竟假的真不了,真的也假不了。古朔月那种木偶身子,肯定是越看越不像真人,术界中人见多了怪事,看看也不以为意,但是普通人就受不了了,那些大楚庄的村民一个个议论纷纷,最后竟然异口同声说要把这几个人给赶走,尤其是古朔月。 古朔月脾气也不好,听见这些人你一口,我一言,夹枪夹棒的抛过来,早不耐烦起来,立时就要发作,好在被土七、土八给拦下来了。 大楚庄的村民们更加气愤:“咋了?还要打人不是?来来来,过来打!我们把全村的老少爷们全都喊出来,让你们打!” “别跟他们废话,直接报警!” “对!打110!” “……” “别别别……”土六赶紧解释,说他没有得什么怪病,是正常人,就是形容长得古怪一些罢了,是好人,绝对的好人。 大楚庄的人就问:“那你们在这里到底要等什么人?为啥要在我们村子的祖坟旁边等?我看这坟地里还有来来回回的脚印子,是不是你们踩出来的?你们跑到我们的祖坟地里干啥去了?” 立刻就有人叫道:“是不是盗墓的?” 又有人喊道:“这几个人看着都面生!陈家村里的人,我有认识的,就是没有见过这几号人,不会是假的吧?” 土丁兄弟们是才轮转回村的,被大楚庄的人这么一说,也觉得正常,再加上土丁兄弟们憨厚老实,脾气温顺,仍旧是好言好语地解释。无奈人家起了疑心,一个劲儿的缠磨着问,还说非要打电话给陈家村的村长,要问明情况…… 一竹道长是何等样人,久历江湖险恶的高人,一双眼睛毒的跟什么似的,早看出来这帮子所谓的大楚庄村民不对劲。 这些人,一多半都是目光明亮,两侧太阳穴高高隆起,再看手上,各种茧子突兀--不是那种庄稼汉特有的茧子,而像是术界中人才有的茧子! 一竹道长心中暗自打鼓,把土六拉到一边,道:“这群人来者不善,看上去不太像是大楚庄的村民,你认不认得大楚庄真正的村民?” 这一下把土六也给问住了,土六说:“我也是才回村子不久的,又不经常来大楚庄,他们村子也大,两三千口人,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我都不一定认得啊。” 一竹道长点点头,道:“我怀疑这帮子人,是假的。” “啊?”土六愣住了,他从来没有当过家,没有发号施令过,听一竹道长这么一说,觉得事态有些严重,便慌乱了,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一竹道长说道:“不用急,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承应他们,让他们把村民们叫来,让他们打电话报警!” 土六说:“万一真叫全村的人过来了,闹起事儿来,怎么收场?警察来了,咱们也不好交代啊。” 一竹道长道:“你放心,听贫道的,不会有事。要他们是真的,咱们就先撤,暗中看着,等他们走了,咱们再回来,不耽误什么。” “行。”土六回去对那些村民们说道:“你们要是不信咱们的话,就打电话给我们村长陈超问问也行,或者叫你们村子里的老人过来也行,总有认识我们的,要还是不放心,觉得我们是坏人,那就打电话报警,让警察来处理。怎么样?” 土六这么一说,那群人都愣住了。 一竹道长一看,这果然是有问题啊! 就在这个时候,那群人中的一个突然叫了一声:“哎呀!墓地里有人钻出来了!诈尸了!” 这一声喊,大家都慌了。 不单单是那群自称是大楚庄村民的人慌,土丁兄弟们也慌了起来,因为德叔就在墓地里藏着,要是有人从地下钻出来,那十有八九就是德叔! 众人慌忙往墓地里看,那伙“村民”里涌出几个胆子大的,就往墓地中央跑去,喊道:“看看到底是什么钻出来了!” 土丁兄弟们也要过去,一竹道长一把拉住土六,道:“别忙!不会是陈德!陈德移魂炼魄邪法死后复生之体,白天,是绝不会轻易现身的!小心有诈!” 一竹道长话音刚落,跑到墓地中央的“村民们”就惊呼一声,只见一道人影从土下拔地而出,朝着一众村民忽的冲了上去,片刻间就有寺五个人嘶声惨叫,倒在地上不起! 而那个从土下蹿出来的身影,不是别个,正是德叔! 这一下,连一竹道长都有些懵了! 土丁兄弟们见势不妙,更是慌张,因为陈德毕竟是陈家村里的人,不管生死,都事关陈家村的荣誉名声,这一下,突然伤了几个人,那还得了! 土丁兄弟们立刻往墓地中央跑去,古朔月和唐咏荷也跟着跑过去查看情况,一竹道长也不敢怠慢,也要往墓地而去,却不料就在此时,变故陡生,那几个没有往墓地去的“村民”,突然变了脸色,大喝一声:“一竹老道,哪里去!” 刹那间,几尊土偶猛然跳出,围拢着一竹道长,一阵黑黄色的烟雾胡喷乱射而起! 那正是异五行土堂的土灵傀! 一竹道长也不慌张,甩出两张“消祟符”来,烟雾止,尘土落,土灵傀土崩瓦解! 但是墓地之中,在此时也已经发生了大变故! 那几个被德叔袭击的“村民”等土丁兄弟、唐咏荷、古朔月靠近的时候,突然都跳了起来,纷纷出手! 土丁兄弟们悴不及防,竟然在瞬间,一起着了道! 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都是异五行土堂的高手假扮的! 正文 第五十章 丑女无敌 这基本上便是我们未到之前,墓地之中发生的变故,一竹道长说:“他们此来,正是本着陈德来的!” 成哥急道:“那我老爹现在人呢?” “你老爹?”一竹道长愣了一下,池农赶紧解释道:“他叫陈成,陈德前辈正是他的父亲。ziyoUge.com” “哦。”一竹道长点了点头,道:“当时,贫道被六个高手所困,急切之间,难以脱身,土丁中人,骤然遇袭,全部遭了毒手,生死不明,便只剩下古朔月还有唐咏荷在那边与敌人周旋了。而他们那边的敌人更多,足足有十一个,一时间缠斗在一起,敌我难辨,陈德的行迹,也淹没在众人之中……待贫道好不容易从这里脱身之后,急忙冲到墓地,去援助古朔月、唐咏荷时,那群人却一哄而散,分成了数路,朝着不同的方向逃窜而去。陈德其人,也不知道藏匿在那一路中,无奈之下,我们三人便分作三路追赶,贫道先前之所以不在,便是去追人了。” “没有追上吗?”成哥看着独身一人的一竹道长,失望而慌乱的问道。 “惭愧。”一竹道长摇了摇头,道:“追到半道,那群人已经混入村庄之中,那个时候,村子里正是人多热闹之际,贫道怕他们被追赶太急,误伤人命,便只好停了下来。想想,也别无他法,也只好回来了。” “又是这个套路。”曾子仲愤愤道:“不愧都是异五行的人,逃遁起来,果然都是一个德行!” 一竹道长道:“回来之后,贫道才知道,原来贫道竟是第一个回转的人。咏荷和朔月还未回归。不过,照眼下这个样子,恐怕他们也很难把人追回来。” “我想德叔当时根本就没有跟着他们跑。”我听了半天,忍不住道:“道长可能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了。” “啊?”一竹道长一愣,众人也纷纷愕然,一起看向我。 陈弘义道:“铮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道:“德叔是移魂炼魄、死后复生之体,应该不能曝晒于烈日之下的吧?” 一竹道长和曾子仲都点了点头,道:“所以当时陈德从墓地之中钻了出来,甚是出乎我的意料。” 曾子仲道:“来的人既然是异五行土堂的人,陈德又极有可能是他们做法复生的,那么他们应该有办法将陈德从地下召唤出来吧。” “或许,就是个障眼法。”我道:“一竹道长,您当时看清楚是德叔从地下钻出来了吗?” “当然看不清楚。”一竹道长苦笑着摇摇头,道:“贫道根本就没有见过陈德,更不知道他长得是什么样子,当时从墓地之下钻出来一个人,贫道猜测那可能是陈德,但是贫道也无法确定啊。” “小子愚钝了!”我连连道:“竟然忘了这一茬,曾舅爷和道长都还不认得我德叔。那古朔月前辈,还有咏荷前辈,恐怕也不认得德叔了?” “他们也不认得。”一竹道长道:“咏荷是贫道的徒孙,年纪应该比你要小一些,今年只有一十八岁,算是茅山中的后起之秀,不过当不得你的前辈,可算是你的师妹。” “哦。”我应了一声,突然看见曾立中在一旁挤眉弄眼的,模样滑稽古怪,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曾南溪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他才消停下来。 一竹道长早瞧在眼中,微微一笑,道:“立中肯定是嫌弃咏荷的相貌了,呵呵……贫道这个徒孙,不如昔年的江灵,生的相貌粗糙丑陋,跟贫道相仿。” “啊,哪有,哪有!”曾立中连连摆手,道:“道长误会了!误会了!立中哪里敢嫌弃咏荷师妹丑陋?咏荷师妹天真烂漫,活泼可爱,立中喜欢的紧呢!” “当真?”一竹道长盯着曾立中问了一句。 “当然是真的!”曾立中信誓旦旦道:“晚辈从来不会撒谎的!” “哈哈……是真的吗?” 一道震耳的笑声突然从远处传来,把我吓得是浑身一哆嗦--这声音,也太难听了--笑得跟破锣乱敲似的! “立中哥,我听见你的话了!” 一道粗犷豪迈的声音由远及近,一个胖大的身影却以极快的速度朝我们风驰电掣而来! 这绝对是我见过动作最为敏捷的胖子了! 看看一竹道长,嘴角不知怎的,竟然洋溢着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 而曾立中,脸色竟然都吓白了! 站在那里,两只手都在发颤,似乎是想要走动,却又不知道要往哪里去走。 邵薇诧异道:“曾大哥,你这是怎么了?坐卧不安的,生病了吗?” “没有,没有。”曾立中连连摇头,道:“这个,这个……” 他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咚”的一声,那个庞大的身子就跳在我们面前了! 一时间,尘土飞扬,乌烟瘴气,众人都挥舞着手,拍打着烟尘,咳嗽起来。 只听一竹道长严肃道:“咏荷!姑娘家家的,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是这副不稳重的模样?” 来人是唐咏荷? 刚才那破锣一样的笑声,那粗犷豪迈的声音,还有那胖大的身形,竟然是茅山弟子,是一竹道长的徒孙唐咏荷? 我惊呆了。 成哥、池农、邵薇等人也都是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再看曾南溪,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陈弘义,则是强忍着笑,各个奇怪。 烟尘渐渐消散,唐咏荷的脸终于清楚的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在这一刻,我悚然动容--我终于明白了刚才为什么我提到唐咏荷的时候,曾立中会是那样一副表情! 我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一竹道长会说自己的徒孙丑陋了! 一竹道长完全不是谦虚啊! 这年头,人也太实在了,说丑,那可是真的丑啊! 这唐咏荷生的人高马大,站在那里,个头比我估计只低一寸左右,一头短发,根根直立,四散而开,仿佛被炸了一样! 她的脸,又胖又大,眉毛粗长,眼帘肥厚,鼻孔朝天,双唇外翻,肤色黝黑,下巴双叠,简直是令人不忍直视! 江灵姐姐也是茅山弟子,可是那叫一个美若天仙,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师妹? 茅山挑选弟子,这么不讲究吗? 当然,我不会歧视丑人,只是,唉……好吧,确实在第一印象上,会有些不舒服。 曾立中刚才竟然夸她是天真烂漫,活泼可爱…… 不过从唐咏荷方才的表现来看,确实是挺活泼的。 “立中哥!”唐咏荷粗声粗气的看着曾立中,道:“你真的喜欢我?” “我……”曾立中吓得恨不得把身子缩小一半,好藏在邵薇的身后,听见唐咏荷这么问,哆哆嗦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副快哭了的样子。 这就是嘴贱的下场。 成哥和池农都笑嘻嘻的,看的幸灾乐祸。 “好了,咏荷!”一竹道长说道:“先见过这几位师兄师姐,别显得茅山弟子没有礼数!” 唐咏荷看了看我们,团团一揖,道:“我是茅山弟子,姓唐,名咏荷!今年十八岁了!诸位师兄师姐好!” “你好,你好!”我们连连回礼,各自介绍了一下自己。 “这位姐姐怎么了?”唐咏荷看了看我怀里沉睡不醒的杨柳,诧异的问道。 我道:“她被鬼附了,稍后还要劳烦一竹道长和曾舅爷救命。” “鬼附?”唐咏荷凑近了,一看杨柳,道:“看似是中了金鬼的毒害!这个样子,恐怕需要用茅山的驱鬼符,然后配合曾老爷子的山术火法,才能不伤这位姐姐的身体。” 我吃了一惊,登时对这唐咏荷刮目相看,她居然一眼就看出了杨柳是被金鬼所附,还指出了和曾子仲一模一样的解决方案! 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成哥、池农、邵薇、陈弘义也纷纷对唐咏荷投去了惊诧的目光。 一竹道长有些得意地说道:“贫道这徒孙,对天下所有符箓、命丹,已经全然熟记于心,如何使用,效用如何,她全都一清二楚!也最能辨别天下鬼众的五行属性,所以,这次贫道出山,才带她来。” 正文 第五十一章 调虎离山 说完这句话,一竹道长还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曾子仲,道:“老道说句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话,若论他们这一代的术界弟子,像咏荷这般年龄的人,在命术的造诣上能超过她的,怕是没有啊。||唉……现在这术界,真正有本事的人实在是越来越少了,真正稀罕有本事人的人,也是越来越少了,都是看脸,看长得漂亮不漂亮,长得再漂亮也不能当饭吃啊--哦,邵薇,老道我可不是说你啊,你的本事在卜门之中,绝对是一枝独秀,你是术界少有的才貌双绝的人。” 邵薇笑道:“晚辈可不敢当。” “师公,您别说了!”唐咏荷被一竹道长这般夸赞,一张黑脸涨得通红,到底是年纪还小的小女孩子,虽然胖,但是面皮薄,低着头,搓着手,不好意思到了极点:“这么多师兄、师姐,该笑话我了!” 说着话,唐咏荷还偷偷用眼瞟了一下曾立中,曾立中吓得又是浑身一哆嗦。 一旁的曾南溪也皱起了眉头,曾子仲更是满脸不自在。 我立即就从这里面读出了不一般的文章,略一品味刚才一竹道长说的话,似乎别有深意啊--唐咏荷的本事不低于同辈份同年龄的人,命术更是首屈一指,独占鳌头,那么自然就不输于曾立中了!那么这在才能上,就配得上曾立中了。 一竹道长有说什么,现在术界中人都看脸,都喜欢漂亮的人,还说什么长得漂亮又不能当饭吃之类的话,显而易见是要把唐咏荷往外推啊,而且是往曾立中那边推,因为曾立中就是最喜欢漂亮人的人。这一竹道长莫非是想和曾家结亲,要把唐咏荷嫁给曾立中?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唐咏荷,再看看曾立中,突然觉得,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两人也是绝配啊!简直有点天作之合的意味! 一竹道长还要再说话,曾子仲急忙打断,道:“那个……咏荷啊,你去追陈德,追上了没有啊?” 唐咏荷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不用问就知道她没有追回来,曾子仲显然是要岔开话题。 唐咏荷摇了摇头,道:“那几个人太狡猾,各个都往人群里钻,晚辈他们狗急跳墙,怕伤到了百姓,就没再继续追下去。” 又是这个策略! 异五行的人,仿佛是吃准了名门正派的行事作风,只要逃跑,就往人多的地方钻,这样一来,就可以从容逃窜了。 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我道:“德叔或许根本就不在你们追的那些人里。” “对,铮子,你刚才说什么一竹道长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说到了一半,还没有说完,话被岔开了。”曾子仲道:“你现在接着说,你是怎么想的?” 我道:“我刚才说过,移魂炼魄、死后复生的人,很难骤然曝露于太阳之下,德叔怎么可能会突然从墓地中钻出来呢?我怀疑那是异五行弄的一个障眼法,是他们自己的人往墓地中去的时候,钻进了地下,然后又跳了出来,造成了是德叔钻出来的假象!” 一竹道长脸色一变,唐咏荷也愣住了,显然是我的这个说法,具备相当高的可能性。 于是我继续说道:“一竹道长、咏荷师妹还有朔月前辈,他们都不认得德叔的模样,所以很容易就把跳出来的那个人想当然地认为是德叔,而土丁兄弟们虽然认得德叔的相貌,可惜在慌乱之中,上前查看情况的时候,还没有来得及指认那钻出来的人是否是德叔,就被人骤然袭击晕倒了,所以,在那群人分道夺路而逃的时候,道长他们以为德叔是跟着一起跑的,就分头追了上去,但德叔究竟有没有出现,有没有跟着跑,都还是不确定的事情。” 曾子仲连连点头,道:“有道理,有道理。” 唐咏荷道:“那就是说,陈德现在有可能还在墓地之中?” “不会的。”我道:“他们既然大费周章,派了那么多人来,就是为了要把德叔给带走,又怎么会丢下德叔在墓地之中呢?” “呃……如果我们分头去追的时候,陈德没有跑……”唐咏荷想了想,道:“那陈德是什么时候跑的?” “是留下的那几个人。”一竹道长叹了一口气,道:“当时跑的只是墓地中的那几个人,之前跟我在墓地外缠斗的那几个人当时并没有跑,应该就是他们趁着我们离开墓地的时候,又想办法,以土堂手段,把陈德给带走了。” “对。”我点点头,道:“晚辈就是这么想的!” “唉……”一竹道长道:“看来我可真是老糊涂了,要不是陈铮提醒,到现在我还没意识到自己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不是你老糊涂。”曾子仲道:“你是吃了不占天时、地利、人和的亏,又是当局者迷。” 唐咏荷道:“师公,他们把陈德劫走,到底是要干什么啊?” “必定有极大的目的。”一竹道长道:“费尽心机,用移魂炼魄术把陈德复生,绝不会是放任不管的。” “而且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陈德还有咱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掌握中。”陈弘义道:“他们不愿意陈德被咱们给……” 陈弘义没有把话说完,但是我和成哥都明白他的意思,那是为了照顾我们俩的情绪,那些让德叔复生的人绝不会看着我们把德叔重新“安息”。 可是那些人把德叔复生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现在,随着德叔的失踪,还有那些人的消失,这一切都无从查起。 如果一竹道长和唐咏荷当时能抓到几个“舌头”也就好了。 “朔月回来了!” 我心中正在乱想,突然听见曾子仲说了一声,仔细听时,却没有听到任何声息。 我不由得吃了一惊,这曾子仲的听觉,难道比我要好上很多? 我是修炼相术的人,相音之术已经有所成就,就算是曾子仲的功力比我深厚的多,也断然不会出现他听得到,我丝毫感觉都没有的情况! 毕竟术业有专攻啊! 曾子仲修炼的是山术,我修炼的是相术,相术的基本功就是练习“耳、目、口、鼻、身、心”六意! 回头看成哥,成哥也是一阵茫然。 我更是惊诧无比,居然连成哥也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曾子仲看见我们的形容,笑道:“你们不用惊疑不定,古朔月是我用五行魁魂术将其灵魂移植在木傀儡之上的,所以我们之间有三魂之力的感应。我知道他回来了,并不是听见了他的脚步声,而是他进入了我可以感应到的距离之内。” “哦!” 我们这才纷纷恍然大悟。 未过多时,果然有一阵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我立刻循着这声音去张望。 这声音很轻很轻,就像是树叶子从树上轻轻落下,砸在地上,但是这声音又很闷很闷,就像是和尚念经时轻敲木鱼的声音。 很快,便有一道人影进入我的视线。 我是夜眼,看得分明,在那人影的肩膀之上,竟然还有一道人影!一动不动的趴伏着! 同样拥有夜眼的成哥也盯着来人,瞪大了眼睛! 其余众人,在夜色之中,对于来人看不清楚,只能是凭着脚步声的来源去张望,成哥已经忍不住说道:“怎么会是两个人?难道老爹……” 曾子仲一愣,道:“两个人?” “对,两个人。”我道:“一个人背着一个人,正往咱们这边而来!” 正文 第五十二章 宿老恩怨 曾子仲已经不需要再问了,因为那人影倏忽之间,已经到了我们眼前! 轻飘飘的就像是一片树叶! 而且还是在背了人的前提下! 他这手功夫显露出来,就连成哥都为之色变! 因为,若论轻身功夫,成哥根本就不及他! 我从来都没有见过有人会如此快,如此轻的步伐! 当然,元方义兄和陈弘道除外。ZiYouGe.com 对于元方义兄来说,他根本就没有施展过轻身功夫,他所用的咒禁十二科中的逍遥游,奇行诡变、匿迹销声、御气而行、大周天步四式,身子几乎动都不用动,自然便有风托举着他行进,所以元方义兄的行动,几乎是接近于瞬现、瞬失、瞬移!那已经无法用快来形容了。 至于陈弘道,将六相全功抟扶摇身法已经修炼至化境,轻身功夫应当是天下无敌了。 而眼下这来人,这古朔月,则是另一种传奇。 他的表情木然,行动木然,只有一双眼睛,在绽放着贼亮贼亮的光芒! 仔细看他全身上下,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木偶! 但是,他那--中等男人的身高,健硕而不笨拙的体型,黄色的皮肤,黑色的头发,亮睛红唇,衬衫长裤布鞋……这一眼看去,那模样竟与真人没有什么区别! 刀族和柳族是世上两大傀儡术世家,站在可观的角度上,刀族的木偶制作技术,更为优秀!他们能把木偶弄的跟真人一样,光从外观上来看,若不细细揣摩,几乎就分辨不出来是真人还是假人。 那皮肤,其实都是皮胶做的,但是无论视觉效果,还是触摸起来,几乎与真人的皮肤没有差别。 那头发,则完全是真人的头发,一根根被勾刺上去的,拽都拽不掉! 那眼珠子,是用玻璃种的翡翠做出来的,看上去会发荧光,像真人的眼,移植入魂魄之后,神光内敛,精芒绽放,更似是真人的眼睛! 就连牙齿,据说都是用真人的牙镶嵌到嘴里的。 当然,那木偶的骨架还是用木头做成的,内中的机关消息设计的精妙无比,真是绝了! 只可惜,刀族在昔年天南一场大战中,彻底陨落了。 术界之中,现今的情势下,只剩下了柳族一家傀儡术独大。 但刀族本是心术不正的邪派,柳族则为神相令下的名门世家,刀族亡而柳族存,也不算坏事。 曾子仲是昔年刀族、柳族大战中,被元方义兄派去参战的人,在大战之中,夺了刀族族长刀无缺御用的一具木偶,消除了里面的残魂余念,然后带回来,用五行魁魂术将朔月的魂魄移植入内,便成就了今时今日的木身人魂古朔月! 而这具木身,也成了刀族存世的唯一一具木偶! 称之为稀世珍宝也不为过! 这古朔月走到我们跟前,将肩膀上扛着的那人丢在地上,环顾我们诸人,道:“没有找到陈德,只抓回来了一个人。” 古朔月的说话声音十分古怪,腔调、语气都跟正常人不一样,像是从电脑等仪器中发出来的。这是因为木偶之中本来就没有什么发声器官,古朔月能说话,能发出声音,完全是因为曾子仲找高手,在这木偶中装了一个可以发声的芯片。 就是因为如此,古朔月说的话,很简洁, 只是看了看我们,没有称呼任何一个人。 我看了看摔在地上的那个人,还处于昏迷之中,一副庄稼汉打扮,如果不仔细看他的面部五官,不仔细看他的太阳穴和手掌等细节部位,还真是难以辨别出他不是真正的村民。 一竹道长点点头,道:“是了,这就是土堂中的一个人。我们三人都分头追出,最后竟是朔月得了功劳,惭愧惭愧,曾门主,还是你厉害些。” “哈哈……”曾子仲得意的笑了起来,道:“老牛鼻子服气了?” 王慕城叫道:“老祖,我知道,是木克土!” 邵薇戳戳王慕城的脸,道:“就你懂得多!” 众人一笑,陈弘义道:“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陈德也不在了,咱们也别在这里耽搁功夫了,先回陈家村公中大院,吃点东西,喝点东西,略作休整,把这个舌头弄醒,然后问明情况。还有杨柳的事情,为了祛除太白星的魂魄,也该回到公中大院,那里才好办事。” 陈弘义所说的话是正理,大家自然没有什么话说,纷纷上车,回陈家村而去。 回去的时候,一竹道长自然要和我们坐同一辆车,唐咏荷也跟着上去,她体积大,一个人顶两个还多,好在高队长留下的那个警车车厢足够大,也不占什么地方。 有意思的是,曾立中看见唐咏荷上我们的车,本不想上去,却又看见邵薇坐了上去,他想劝邵薇下来,结果邵薇没有理会,他犹豫半天,还是跟着上来了。 唐咏荷看见曾立中,立马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一个空位,喊道:“立中哥,过来这边坐!我这边还有一个空位。” 曾立中哪里会去做,只是装作没有听见,去找别的地方--只可惜,没有别的地方了--真的就只剩下唐咏荷身边的一个空位了。 我们大家都配合的极为默契,故意留出了唐咏荷身边的一个空位。 曾立中快要哭了。 唐咏荷热情站了起来,跑到曾立中身边,强行把曾立中给拉到自己身边坐了下来。 我看见曾立中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这下子,角色互换了。 原本是曾立中说一路,一直跟邵薇叽叽喳喳,现在变成了唐咏荷说一路,一直跟曾立中叽叽喳喳。 一竹道长看在眼中,是乐在心里,瞥一眼正在跟王慕城逗乐的曾子仲,道:“老曾,想不想抱重孙子?” “这个……谁不想?”曾子仲道:“除了你,你是出家的道士,这辈子是没指望了。” “我徒孙生的孩子,也是我的重孙子嘛。”一竹道长倒是颇为开明,道:“来,老曾,你要是想抱重孙子,我给你商量一件好事。” “呃……那啥……”曾子仲连忙道:“哎呀,这一会儿不知道怎么了,有点头疼,头晕目眩耳聋的,真是老了……那啥,老牛鼻子,你在说什么?” 一竹道长瞪了曾子仲一眼,又满脸堆笑地去看曾南溪--曾南溪赶紧把头往后一仰,闭上眼睛,一秒钟,竟然睡着了! 一竹道长恨恨的扭过头来,对着唐咏荷喝道:“别说了!小妮子家,话怎么那么多?” 唐咏荷一愣,委屈的闭住了嘴。 曾立中如蒙大赦,整个人都像是死后复生,突然精神起来。 这情形让我看的,憋了一肚子的笑。 陈家村公中大院很快就到了。 曾子仲也不聋了,曾南溪也不瞌睡了,都飞快的下车。 大家吃好喝好之后,我就央求着一竹道长和曾子仲出手,救治杨柳。 一竹道长瞥了曾子仲一眼,道:“这件事,让咏荷出手就行。” 曾子仲一听这话,让自己跟唐咏荷搭手,那不是自降身份吗? 于是曾子仲道:“对,这件事不是什么难事,让立中出手就行。” 一竹道长是故意的,故意让唐咏荷出手,逼得曾子仲让曾立中出手,好让两个人凑一起办事。 这是公报私仇啊,你曾子仲不是看不上我家唐咏荷吗?不是不想让唐咏荷跟曾立中相互接触吗?我一竹偏偏就让唐咏荷出手,就让他们俩往一块凑! 一竹道长这么一弄,倒是遂了他自己的心愿,却把我给弄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人命关天啊! 我焦急道:“曾舅爷,道长,晚辈觉得,太白星这邪祟,太厉害,还是你们二老出手比较有把握一些。” “对啊,师公,还是你出手吧。”唐咏荷也劝道。 “爷爷。”曾立中是打死也不愿意跟唐咏荷配合,带着哭腔喊道:“杨姐姐可是归尘兄弟的妻子啊!您不能袖手旁观!” 曾子仲乜斜着眼睛去看一竹道长,一竹道长气鼓鼓的对唐咏荷说:“你怎么这般没出息?师公让你出手,自然有让你出手的道理!你怕什么?你已经出师了!想当年,你江灵师姐也是十八岁年纪下山,一下山就救了陈元方和陈弘道!怎么,这两个人,哪一个本事不在杨柳之上?你救一个杨柳,还前怕狼,后怕虎,将来能成什么大器?还怎么跟你江灵师姐相比?” 唐咏荷一听这话,再看一竹道长完全是一副“你不出手就跟你断绝师门关系”的神态,哪里还敢违抗,当即道:“是,师公!” 曾子仲也立即道:“立中,你要是丢了我曾家的脸,就滚出曾家的门!” 我为难道:“这样……真的可以吗?” “可以!”曾子仲和一竹道长异口同声说道。 正文 第五十三章 后起之辈的实力 眼见曾子仲和一竹道长斗气,是铁了心都不出手了。|| 而杨柳的脸色越来越惨淡,也实在是无法再坚持多久了。 我心中对两个老家伙敢怒不敢言,只好寄希望于曾立中和唐咏荷身上,希望这两个人,真是后起之辈中的翘楚! 山命相合能在他们手中不出现失误。 我咬了咬牙,把杨柳抱着,放在了十几年前,汉生老爷子救我的时候,所处的位置--帮杨柳盘膝坐在了蒲团之上。 众人都围拢着看,屏住呼吸,无人吭声。 曾立中先走出来,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就在大家都眼睁睁看着他出手的时候,他突然一泄气,回顾陈弘义道:“陈六叔,我忘了拿道具了,这里有没有蜡烛?” 众人提了半天的心,被他这一句话给说的都沉了下去。 我:“……” 陈弘义擦了擦脸上的汗,道:“有蜡烛,你要多少?” 曾立中道:“拿来五根就行。” 陈弘义赶紧拿过来五根粗蜡烛,递给了曾立中,曾立中捧在手里,细细验看,也不知道他究竟在看什么。 我忍不住道:“那个,立中,你,你到底能行不能行?你嫂子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放心!”曾立中道:“包在小弟身上!” “归尘哥放心!”唐咏荷粗声粗气,道:“我对立中哥哥充满了信心!他一定能行的!” 唐咏荷说完这句话,曾立中差点又泄气了。 我赶紧说:“好了,好了,不打搅你们了,你们两个都集中精力,一万个小心啊,拜托了,拜托了!” “呼!” 曾立中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蓦地大喝一声:“五色烛火,落地开花!” 刹那间,曾立中双手一扬,五根蜡烛从他手中飞了出去,然后又同时落在地上,其中有四根蜡烛环布在杨柳周围,均匀分开,另有一根蜡烛落在了杨柳的头顶之上,也是稳稳当当的立着! “起!” 曾立中又是大喝一声,骤然之间,五根蜡烛一起燃烧了起来! 五根蜡烛,灯芯上竟然燃烧出五种颜色的火焰! 分别是白、绿、黑、红、黄,恰恰是五行之色! 我不由得在心中暗暗佩服,这曾立中小小年纪,却已经将山术火法修炼的如此精妙,果然是后起之辈中的佼佼者,倒也没有辱没了曾家的名头。 曾立中是要先布下五雷法阵,而山术雷法是山术火法的变种,以地火勾动天雷,寻常情况下,火法如果不能够纯熟运用的话,或者追求效果稳妥的时候,一般不会用到蜡烛,而是会用五色旗帜。 当然,这并不是说使用五色旗帜启用五雷法阵的人,本事不如使用蜡烛的,而是各有侧重。 五色旗中简单快速,术法稳定平和,攻防兼备;而五焰蜡烛凶狠猛烈,主攻少守,常常用来猎杀。 这五色焰火燃烧起来以后,曾子仲一挥手,道:“你们两个谨慎做法,我先解了封在杨柳穴道里的水气。” 说话间,曾子仲一握拳头,往上虚空一拔,五道水气陡然从杨柳的百会穴、太阳穴、风池穴、印堂穴等处喷发而出,瞬间便消散在空中! 杨柳的眼睛,在这一刻,猛然睁开! 目光的颜色,完全是灰白色! 那不是杨柳本体的颜色,而是太白星的戾气! 太白星要崛起! 我看见杨柳的嘴角在急剧的抽搐着,而唐咏荷那边已经把纸符给拿出来了! 那是一张红色的驱鬼符,被唐咏荷托在手中,略一挥动,那纸符便轻飘飘的朝着杨柳的额头飘去,然后便黏在杨柳的发际线下,遮住了半张脸。 “嗬嗬!” 杨柳陡然发出了两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声! 那一张红色的驱鬼符骤然一荡,无风自起,几乎要从杨柳的额头上被吹落下来! 唐咏荷一惊,目光立即死死盯着那符纸,浑身上下,似乎所有的力气全都用在了那纸符之上! “咏荷,天地人,三才合一!”一竹道长出声提醒道:“符力在三才契合之中,方能达到效力最佳的境界!不要慌张!” 唐咏荷没有吭声,但是神情,却慢慢缓和下来。 一竹道长的提醒对她终究是有用的,她的本事并不弱,就是实战经验太少罢了。 “嗤!” 突然之间,一道轻微的声音传出,那纸符忽的冒出一股灰白色的烟气,转瞬间便燃烧起来! “重新用符!”一竹道长大喝一声:“祟力太盛!以量取胜!” “消!” 唐咏荷也大喝一声,贴在杨柳额头上的那枚红色纸符立即落下,燃烧成灰,散落在风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疾!” 唐咏荷一挥手,这次是两道红色的纸符一起飞出,全都奔着杨柳的额头而去! 杨柳的神色已经狰狞起来! 太白星的道行果然是非同小可!一枚驱鬼符居然弹压不住他!硬生生被他给逼迫的自燃起来! 但这次是两枚,唐咏荷的手法和状态,相较于前一次,有了明显的提升! 而效力,也在此时提现了出来。 那两枚纸符分别贴在了杨柳的两道眉毛之上,稳定以后,杨柳渐渐稳定下来,嘴角也不抽搐了,五官也不扭曲了,神色渐渐从狰狞变得平和起来,一双眼睛,由于恰好被两道纸符给遮挡着,所以我看不见杨柳眼中的目光神色是否恢复了正常,但是这一次,符纸没有再飘动了,这足以让我庆幸的长出一口气。 “使用三魂之力,催发符咒之力,将鬼祟逼迫出体!”一竹道长喝道:“把握好天时、地利、人和!切勿慌张!” 唐咏荷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两道纸符,看似什么动作也没有,什么反应也没有,但是谁都知道,她正在催发那纸符的符力,我能看出她额头上正往外溢着密密麻麻的细小汗珠! 而在我的阴阳法眼之中,一道略微透明的影子,正在缓缓从杨柳身上凸显出来! 那是太白星的鬼祟! 要成了! 我心中一阵狂喜! 杨柳终于要摆脱他的控制了! 那道鬼影,疯狂的挣扎着,面孔极度的扭曲着,他绝不愿意离开杨柳的身子,因为只要离开就是危险!但是却被那两道符给逼迫的,不得不离开! “嗬……嗬……呃……” 一阵阵低沉而难听的嘶吼音,仿佛从古井深处一丝一丝被挤压出来,而太白星的身影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清晰--他快要完全被驱鬼符给逼迫出来了! 一竹道长大喝一声:“咏荷,掌控好火候!” 太白星只剩下一双脚,还在杨柳的身体里,它整个鬼影,像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拉扯着,渐渐离去。 一竹道长和唐咏荷,包括其他所有的人,他们都看不到这情形,因为他们不是法眼。 但是一竹道长和唐咏荷能凭命术符箓操控的直觉,感应到太白星离体的状态! 这就是火候的把握! “咄!” 唐咏荷一声大喝,太白星全然被逼出! 它落入了五雷法阵之中! 五根蜡烛的火苗,在这一刻,都有了一丝肉眼可见的颤动! 唐咏荷脸色已经有些发白了,她的使命基本上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曾立中了! 太白星在五雷法阵中静默片刻,目光朝着我幽幽瞥来,我咬牙切齿道:“太白星,受死吧!” “嗷!” 太白星狂吼一声,奔着绿色火焰的蜡烛冲撞而去! 金克木,太白星是想要凭借自己金属性的祟气从木属性的烛火中破阵而出! 一阵阴风呼啸而起! 朝着那绿色火焰,席卷而去! 正文 第五十四章 山门合云铛 (钻石满额加更!) 我看在眼中,心都揪了起来! 一方面是愤恨,一方面是担忧,愤恨太白星的阴毒,担忧太白星会从法阵中逃脱! “恶鬼哪里去!” 曾立中借着法阵的威力,已然看见太白星的行踪,当即是大喝一声,如舌绽春雷,倒也有些名家风范,两手大指伸出,捏着天雷诀,凌空陡然一划,口中厉声喝道:“雷降!” 只听“咔嚓”一声响,晴朗的夜空中陡然降下一道霹雳来! 那霹雳距离地面极近,来势又极快,瞬间便落在了五根蜡烛组成的法阵之中! 五色火焰接着那霹雳,各自迸发出一道电光,也是红、黑、白、黄、绿五种颜色,前后勾连在一起,中央结成网站,在黑暗的夜色里熠熠闪耀,煞是好看! 那太白星刚刚掀着阴风,冲到了绿色火焰的蜡烛旁,便被这天降五雷给困住了! “嘭!” 一声轰鸣,随即便是“噼里啪啦”的乱响,太白星被那雷法给击打的“哇哇”乱叫,急忙闪身又退回阵中央! 他朝着杨柳的身子看了一眼,两道红色的茅山驱鬼符还贴在杨柳的眉毛之上呢,他回不去了。|| 他又环顾五色火焰的蜡烛,再看看曾立中,蓦然间一阵狞笑:“小辈!看来我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了!曾子仲和一竹老道算是我的同辈,他们来灭我,我倒是能心服口服!你胡子还有扎齐,居然也敢抖威风!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恶鬼,休要啰嗦!”曾立中抖擞精神,正要在邵薇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再加上刚才劈了太白星一下,占了上风,满心的欢喜,哪里还会把太白星放在眼中,他冷笑道:“今天小爷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山术!叫你尝尝曾氏一族的厉害!让你后悔不该当了鬼还作恶多端!雷起!” 这次曾立中换了诀,乃是地雷诀,那雷直接平地而起,仿佛地上浇了汽油,突然被烧着了一样,而雷的核心就是太白星! 太白星立刻拔地而起,那雷差着一寸,就劈在了太白星的脚底上! 而就在此时,曾立中又是一声断喝:“雷旋!” 眼看他手上捏的诀,再次发生了变化--这次是风雷诀! 一股狂风从空气中剥离出来,“喀喀嚓嚓”自带电光,就仿佛下雨天的电闪雷鸣,旋转成一团,前后左右,严丝合缝的朝着太白星裹去! 太白星身子飘在空中,蓦地一缩,将身子变成拳头大小的一团浓郁的灰白色烟雾蛋,从风雷之中猛然钻出,直往上冲! “雷降!” 曾立中再次施展天雷诀,引下一道霹雳,将太白星逼的重回法阵之中,化成人形,无法逃脱! 曾立中得意洋洋道:“老鬼,怎么样?还敢猖狂吗?小爷劈死你!” 虽然看似还是曾立中占据上风,但是我却在太白星的嘴角发现了一丝古怪而阴邪的笑意。 我不由的眉头一皱,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感觉似乎要坏事了。 看看曾子仲,眉头也凝成了疙瘩,王慕城被他抱在怀中,正往阵法中看的出神--王慕城年龄幼冲,小天眼还没有消除,是能看见邪祟的。 “中叔!”他提醒曾立中道:“丑鬼笑了!” 曾立中嘿然道:“我看他待会儿还笑不笑得出!” “哈哈哈……” 太白星不但笑了,而且发出了一道极为刺耳难听的狼哭鬼嚎之音! 曾立中勃然变色,骂道:“恶鬼,丑鬼,我让你猖狂!” 骂声中,曾立中催动雷诀,天雷、地雷、风雷竟然轮番转换,刹那间,东、南、西、北、天、地六合之间,均有雷声乍起,一时间,异亮纷呈,千奇百状,或如银龙舞动,或如烈火熊熊,或如丝网纠缠……全都朝着太白星逼去! “立中小心!” 曾子仲突然大喝一声:“中计了!” “晚了!” 太白星怪叫一声,呼的张开嘴来,喷出一股大雾,弥天而来,霎时间,阴风阵阵,无数奇奇怪怪的人影呼啸着奔驰起来,各自朝着天雷、地雷、风雷,挺身而上,浑然不怕,又朝着五色火焰的蜡烛扑去,凶神恶煞,狰狞可怕! 曾立中的脸色变了! 天雷、地雷、风雷只能因为法术而存在一时,并不能常驻! 而太白星已经借着他喷出来的鬼雾,拦住了雷法,五色焰火也被这铺天盖地而来的鬼雾给压制的惨惨淡淡、飘忽不定,尤其是那绿色的烛火,竟隐隐有要熄灭的迹象! 太白星就趁着这档口,直奔绿色烛火而去! 曾立中看在眼中,焦急万状,又是伸手去捏诀引雷,却不料身子陡然一晃,脸色急剧变白,整个人都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上! 一竹道长幽幽说道:“后力不继了。” 众人无不大惊失色,唐咏荷更是喊了一声:“立中哥哥!” 曾立中刚刚稳住身子,唐咏荷这一声喊出去,曾立中登时就摔倒在地上了。 这一瞬间,一竹道长和曾子仲的脸色都变得异常难看! 曾南溪飞身上前,急忙去扶起自己的儿子,而太白星在大笑声中,一举冲破五雷法阵,那闪烁着绿色火焰的蜡烛“噗”的熄灭,太白星的身影飞奔而出,在空中化作一道黑影,竟在众人面前现出形来,盘旋着叫嚣道:“曾子仲,你们曾家好厉害的山术,你生的好厉害的孙子!哈哈哈!后会有期!” “恶鬼,你!” 曾立中蹿着要跳起来,却不料脸上猛然一阵红潮涌动,血气迸发,竟“啊”的喷出一口鲜血来! “立中哥哥!”唐咏荷惊慌地大叫一声,朝着曾立中冲了过去,一把从曾南溪手里抢走了拥抱权,把曾立中抱在怀中,急切道:“立中哥哥,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曾立中看着唐咏荷,白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啊!” 唐咏荷大声叫喊起来。 “别叫了!”曾南溪愤愤道:“他这是急怒攻心了!死不了!” 本来好端端的局面,一下子弄砸了,太白星逃跑还是小事,丢人才是大事! 这可是他和唐咏荷联手做的法,两人一个代表曾家,一个代表茅山,唐咏荷表现的好好的,结果他这里却出了事,这让他曾家的脸搁在哪里?让曾子仲的脸往哪里放? 最最重要的是,邵薇也在观看这场斗法! 这才是曾立中最无法忍受的事情! 曾子仲看着自己孙子这么个模样,又听见太白星在空中奚落,一张老脸,登时气的跟猪肝似的,抬头看时,太白星正要往远处逃遁,一竹道长早拿出符箓似乎是要出手,曾子仲断喝一声:“我来!” 喊声中,一竹道长识趣儿的退了下来--老曾要发飙了,得给点面子--曾子仲将王慕城往空中一抛,可怜小娃娃的脸都吓绿了,邵薇赶紧飞身上前接住了他,娃娃落在邵薇怀里,惊魂甫定,看看邵薇,小嘴一扁,哭了:“老祖吓我……” 曾子仲哪里还有功夫去看王慕城,曾家在太白星手里栽了个大跟头,这面子,他要捡回来! 也不见曾子仲用什么手诀,只见他将手猛然一挥,似乎抛出去了一个黑乎乎的什么东西,那东西在空中呼啸着,以极快的速度直追太白星! “这老东西!”一竹道长惊呼一声,道:“把压箱底的宝贝给用了!” 成哥慌忙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一竹道长道:“曾家历代祖先传下来的山术至宝--合云铛!这下,太白星倒大霉了!这无论是做人还是做鬼啊,嘴,都不能太贱,你看看……” 一竹道长话音未落,空中就传来一声“嗡”的铮鸣音! 就仿佛谁在九天云霄深处使劲敲了一下铜钟! 那声音清越厚重,悠远绵长! 随着这一声铮鸣音响起,空中一道璀璨的光芒猛然绽放开来,整个天际,就像是燃烧了一个巨大的礼花,而且这礼花的形状仿佛一个铃铛,只不过这铃铛上有一个长长的把儿! 不用多说,这便是合云铛在展示法力了! 而太白星的鬼影,在那巨大的合云铛之下,恍如芥子! 正文 第五十五章 五脉齐全 曾子仲在那璀璨的光芒下,苍色的胡须飞舞,衣袖鼓荡,面色发红,双目炯炯有神,真有一副鹤骨仙风的宗师气象! 他两手平摊,缓缓错开一尺有余的距离,正对着那合云铛,口中大喝一声: “开!” 眼看着那合云铛完全罩在了太白星的身上,太白星想要逃窜,那合云铛也似乎是有一股庞大的吸力,将太白星牢牢地锁定在光芒之下,太白星怎么也逃不掉! 我看的目弛神摇,心中惊喜交加,太白星的死期果然是到了! 太白星五行为金,这合云铛更是金中圣物,以金对金,是以硬碰硬,就看谁更硬了! 而太白星,显然是没有合云铛硬! 《义山公录》中说:“山术法器铛,以铜为小锣形,设一外架,连一长柄,左手持,右手以小竹根镶象牙珠击之,随口诀节拍敲打,亦名云锣,又称云璈。ZIYOUGE.COM古者祭祀有乐,此仿之也,手执者象天乐,可游行而奏也,故山门用之!” 这话说的就是“铛”是山门法器中极为庄严肃穆大气者,而曾子仲所眼下所使用的这合云铛,更是圣品中的圣品!去外架,短其柄,大小如茶碗,且多了一个下盖,可以将整个云铛给封闭起来,所以称之为“合云铛”! 这合云铛大小适中,平时不用的时候,可以随身携带,藏在衣服口袋中,对付寻常鬼祟,只需要拿出镶嵌珍珠象牙的竹棒去敲打这铛便可以了,群邪畏之如人畏虎! 至于太白星这等道行高深的厉鬼大祟,用象牙珍珠竹棒去敲打合云铛,紧紧以声波震控,显然是不成的了。 这就需要曾子仲以大山术,开启这合云铛里,曾家历代先祖融入其中的法力,将太白星给收了! 那太白星就算是活着的时候,本事也不过是与曾子仲差不多,死了以后,成为鬼祟,又吸收了那么多的金鬼祟气,实力大增,原本也不怕曾子仲的,只可惜他抢夺我的身体不成,投在了杨柳身上,与杨柳的本魂争夺躯体,造成功力消耗,又被唐咏荷用茅山的三道驱鬼符,先后镇压,再次消耗了一些功力,再随后,被曾立中用五雷法阵攻击,虽然最终逃脱,可惜,实力已经大打折扣了! 这个时候,曾子仲祭出曾家看家之宝合云铛,开启列祖列宗大法力,太白星哪里还能逃得了? 随着曾子仲一声“开”,那巨大的合云铛光影之下,倏忽之间便打开了一个盖子! 太白星整个身影就暴露在那合云铛的口下! “收!” 曾子仲手势一变,右掌仍旧摊开,方位仍旧在下,只是左掌立了起来,搁置在右掌之上,口里断喝一声,只见空中的璀璨光芒也为止一变! 原本是白的耀眼,此时此刻,却突然变成了赤红色! 赤霞满天,火光遍地的那种赤红色! 这颜色更晃得众人眼睛都迷离起来! 那太白星连声惨叫,最终“啊”的一声嘶吼,被那合云铛给吸了进去,整个人,完全消失在合云铛内! “合!” 曾子仲那原本摊开的一双手,骤然合拢! 手掌对手掌,五指对五指,严丝合缝! “琅!” 一声清越悠扬的撞击音从空中传来! 那合云铛打开的盖子,在这一声撞击音中倏忽合拢! 天空中赤红色的光芒渐渐变的淡然,变得稀薄,那合云铛的巨大幻影,也在悄无声息的旋转中慢慢变小,缓缓下落,朝着曾子仲而来。 曾子仲伸出右手手掌,平平接着那合云铛--此时此刻的合云铛,已经恢复了它原本的大小--重新变得如同茶碗模样。 “好!” 成哥带头喝了一声彩。 陈弘义、池农、邵薇等人也纷纷欢呼起来。 唐咏荷赶紧摇晃摇晃曾立中,喊道:“立中哥哥!那恶鬼已经被曾爷爷给收了!” 曾立中只是不醒。 曾南溪看不下去了,说:“咏荷啊,来来来,让我来,我知道怎么弄醒他。” 唐咏荷这才恋恋不舍地把曾立中从怀里抱出来,还给了曾南溪。 曾南溪刚接过曾立中,曾立中马上就睁开了眼睛,喃喃道:“父亲,我刚才是怎么了?” “你刚才给老子丢人了!”曾南溪知道曾立中是在装,也没什么好脸色。 唐咏荷一看曾立中醒了,大喜过望,又要上前,曾立中赶紧跳起来,也叫道:“哎呀,爷爷,你太棒了!” 说着,就跑到了邵薇身边。 王慕城说:“曾叔,你刚才被唐阿姨抱在怀里。” “闭嘴!再说以后不给你换尿布!” 曾立中威胁王慕城道。 一竹道长捋着胡子笑道:“老曾啊,动了肝火以后,就是不一样。” “哼哼。” 曾子仲哼了两声,然后收了势,缓缓从口中吐出两口浊气,待脸上涌动的血气渐渐消褪之后,才道:“这个太白星,实在是太过狡猾了!立中是吃了江湖经验太少的亏!那太白星刚开始明显是在示弱嘛,故意引诱立中放大招的。立中可倒好,丝毫没有察觉,还以为人家真是吃素的!这败家孩子,天雷诀施展完了,又用地雷诀,地雷诀施展完了,再用风雷诀,好嘛,风雷诀用完了,三个一起来!你这个败家子!” 曾子仲指着曾立中,骂道:“我教过你多少次了?三种雷诀,虽然大处同,但小处有异!是需要手诀和心法来回变换的,更需要天地人三才反复磨合!你这样频繁变来变去,不是找死吗?那太白星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都长,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你这么玩,他就撑着你玩!他一个劲儿的示弱,等你玩完了,他猛然发难,你还挡得住吗?嗯?!” 曾子仲的意思很明显,曾立中就是因为太爱招摇表现,三种雷诀变着法玩,结果玩火自焚了,功力耗损严重,然后被一直故意示弱的太白星骤然发难,冲了出去,自己还受了伤。 曾立中是想在邵薇面前表现一番的,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被曾子仲臭骂一顿,心服口服,低眉顺眼,低声下气道:“爷爷说的是,孙子知错了!” “你以后跟人家咏荷学学!跟铮子学学!”曾子仲道:“都是一般大小的人,凭什么人家那么稳重,就你这么轻佻?!” “是,是,是!”曾立中道:“一定多学,一定多学。既然以后要跟归尘哥朝夕相处了,学习的机会肯定有的是!爷爷放心,孙子一定会变得有出息!” “什么?”唐咏荷听见曾立中的话,愣了一下,赶紧跑过来,道:“跟归尘哥朝夕相处,这是什么意思?” 曾立中得意道:“我以后要跟着归尘哥,去对抗异五行!” “师公!”唐咏荷听见这话,立即开启了撒娇模式,冲着一竹道长粗声粗气喊道:“师公!我也要帮归尘哥对付异五行!” “哎呀,不行不行!”一竹道长还没有说话,曾立中的脸先白了,手摆的跟什么似的:“咏荷师妹啊,江湖险恶,异五行太坏了!你可不能去!再说,你看我是男人,归尘哥是男人,成哥是男人,池农……哥也是男人!我们大家都是男人,你跟着,也不好相处啊!” “那杨姐姐呢?”唐咏荷也不傻,指着杨柳道:“杨姐姐不是女人?邵薇姐姐呢?邵薇姐姐不是女人?” “这个……”曾立中连忙又道:“住的地方不够!” “够,够!”池农憋着笑,道:“我那个别墅,住七八个人不成问题。欢迎咏荷来啊。” “师公!”唐咏荷又喊了一竹道长一声。 “听见了。”一竹道长皱着眉头,道:“你们这些孩子也真是,江灵那死丫头非要下山,结果跟了陈元方就再也不回来了。轮到你了,你又非要跟着陈元方的弟弟陈归尘!唉……也要跟着不回来?” 一竹道长这话,明显是同意让唐咏荷留下来了,我听得心中一阵恶寒,可不是跟我,可不是跟我,好在曾立中比我长得好看,真是帮了大忙了。 “老曾。”一竹道长看向曾子仲道:“你同意立中跟着铮子?” “那有什么不同意的。”曾子仲不说瞎话:“这小子欠锻炼!多吃点苦也是好的!再说,铮子这边也缺山术的高手。” “哦……这样啊。”一竹道长点点头,道:“还是你考虑的周到,我看铮子这边也缺一个命术的高手,恰好咏荷补上了。刚才你又说什么让立中跟咏荷多学习学习,学的稳当点,这倒也是为两个孩子好,咏荷确实比立中要稳当一些,以后两个孩子得多交流交流--看刚才两个孩子施展法术,山命相合,多默契!” 一竹道长语带双关,老奸巨猾的一笑,最后拍板决定道:“咏荷啊,你就留下来吧,这样一来,铮子这边的人手,可就是五脉齐全了!铮子,有意见吗?” “没有!”我心中那是一百个乐意,都笑得合不拢嘴了! 正文 第五十六章 送鬼 曾子仲非要把曾立中塞到我这里,也着实让人头疼,虽然接触不深,但是曾立中那小子的秉性,大家有目共睹,好色、话唠、轻佻爱出风头,要是遇见个什么漂亮女对头,这小子一准把我们给卖了。ZiYouGe.com如果没人能管住他,以后必然惹祸! 有了唐咏荷的加入,就好多了,至少不怕曾立中再聒噪,不怕他再调皮捣蛋,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唐咏荷就是曾立中命中注定的克星! 一旁,邵薇高兴的喜笑颜开,以后可就不会再怕曾立中骚扰了。 一竹道长更是微笑不已,他的心思,昭然若揭,就是想要撮合唐咏荷和曾立中,这硬生生塞到一块,为的就是让两人多多接触,日久生情。 刨去这些感情上的因素,从战略上来说,唐咏荷也是货真价实的命术高手,我们这边确实也缺少这么一个人。 她的加入,彻底宣告了我们这个团队的完善--相门是我,山门是曾立中,命门是唐咏荷,医门是张池农,卜门是邵如薇,五脉齐全! 再加上杨柳,精通御灵术,成哥以六相全功足可在古武界称雄,若说缺,就缺傀儡世家和机关世家的人了。 我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了古朔月。 古朔月的话特别少,少的在大部分时间里,大家都会忽略他的存在。 而且他跟曾立中完全是两个极端,他永远都站在最不起眼、最黑暗的角落里,一个人,默默地待着,就像是一个雕像--跟黑夜融为一体的雕像。仿佛这世上所有的热闹都与他无关。 他就是一个木头人,一个实实在在的木头人。 只有在叫到他的时候,他才会应声而出,像极了古时候守卫在皇宫大内的侍卫。 这种人其实很可怕,因为他太厉害了,他的厉害在于他没有弱点。 人有弱点是因为人有感情,又七情六欲,可是一个木头人,有的只是从来都不会捂热的手,从来都不会变软的胸膛,从来都不会跳动的脉搏,从来都不会动情的心。 冷血之人,没有感情,而古朔月是无血的。 所以他是没有弱点的--或者说,他的弱点不在他的内心,而在他的身体。 他只可能有这木做的身体上的弱点。 但是,虽然他没有感情,但是他有忠诚。 而且,他的忠诚是唯一的,也是不会改变的。 因为正常的人,会因为各种利益出卖自己的朋友,随时转变自己的立场,而古朔月不会。 他没有口腹之欲,没有肉欲,没有财欲,没有禄欲,没有寿欲…… 几乎没有什么能逼迫他、引诱他、策反他。 谁是他的朋友,一开始就已经注定好了。 谁是他的敌人,一开始也就注定好了。 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这句话,并不适用于它。 我决定把他留下来。 能让他留下来的人,只有曾子仲。 因为曾子仲是再次创造了他的人。 留下古朔月,需要有一个足够能说服曾子仲的理由,因为这样一个人,谁都需要,谁都不会轻易放手,包括曾子仲!但是我恰恰想到了一个足够说服他的理由。 杨柳已经没事了,一竹道长给了几枚命丹,专门是给被鬼祟缠身之后的人服用的,可祛除体内残留的所有祟气,以不留下任何后遗症。 池农把了把杨柳的脉搏,然后说已无大碍,只是身体太虚弱,精神应该是近乎崩溃,需要好好休养休养。 而杨柳也没有苏醒过来,始终是处于昏迷的状态,我把她抱进了休息室,让邵薇陪着,曾立中想要跟着进来,被我给轰出去了。 我走到曾子仲身边,曾子仲还在捧着合云铛,那里面不时的发出几声“当当”、“砰”、“咔咔”之类的奇怪声响。 我问曾子仲道:“舅爷,这合云铛里面怎么会有声音?” “那是太白星在冲撞。”曾子仲道:“这老东西,想要从合云铛里跑出来,真是不知死活,异想天开!十个他也撞不破这合云铛!我看他能撞到什么时候!待会儿等他撞不动的时候,我再收拾他!” “您准备怎么收拾他?” “这老东西啊……”曾子仲沉吟道:“得了道行,本事不低,我还在想呢,完全消灭了实在是可惜,能为我所用才最好,但是这老东西太狡猾,太阴毒,怕用武力收服了他以后,他口服心不服,日后还要造反。” 一竹道长走过来,道:“老道我说个法,能保证降服了这恶鬼,还不让他造反,他要是造反的话,直接灰飞烟灭!” 曾子仲道:“什么法?” “茅山有秘术。”一竹道长说:“血镇符!专一锁鬼使的,只要降服了恶鬼,用我这法,保管他不敢再跑。” “老牛鼻别卖关子,来讲讲。” 一竹道长反问道:“怎么,老曾,你要自己用?” 曾子仲瞪眼道:“我降服的,不归我自己用,归谁?老牛鼻子,你眼馋了?告诉你别来这套啊,刚算计完我孙子,又来算计我?以前太古老道跟我说,一竹肚子里的肠子沟沟回回多,我还没当回事,这几天一看,真的呀!” “谁算计人了,这个太古,我非要去全真找他好好问问不可。”一竹道长说:“老曾啊,你看事情是这样的,这个太白星呢,是我徒孙逼迫出来的,然后差点被你孙子放跑,这时候才有你出来,把他收服了,对不对?你承认不承认这件事儿?” “承认……”曾子仲想了想,也确实没法辩驳这一件事。 一竹道长又说:“你看,你现在虽然收了他,但是又不敢用,我这里有个法子能管住他,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我这个法子,你还是管不住他,收了也是白收,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你说我这话对不对?” 曾子仲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道:“对。” “嗯啊!”一竹道长循循善诱,道:“所以呢,综合起来,就是,如果没有我徒孙唐咏荷,你就收不了这恶鬼,如果没有我的血镇符,你就用不了这恶鬼!这样子的话,这恶鬼是跟你曾家的关系大,还是跟我茅山的关系大?是你有处置权,还是我有处置权?” 我在一旁听得暗笑,这个一竹道长,比我还能说。 曾子仲愣了半天,道:“不对啊,老牛鼻子,怎么我听了半天,感觉是被你给绕进去了?” 一竹道长道:“你就说我讲的对不对吧!” 曾南溪在旁边竖起耳朵偷偷听了半天,实在是忍不住了,走过来,道:“爹,那鬼不是还在咱家的合云铛里吗?” “对呀!”曾子仲一拍大腿,瞪着一竹道长道:“太白星在我手里呢!除了我,谁有处置权?你个老牛鼻,又算计我!” 一竹道长朝曾南溪翻翻白眼,然后回过头来,说:“好了,老曾,咱俩都不要争了,你家大业大,我执掌茅山,都是开宗立派的人,要这恶鬼有什么用?还是留给后辈吧。” “你这话说的倒是不差。”曾子仲道:“我要它也确实没多大用--留给那个后辈?” “你明知故问嘛!”一竹道长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留给铮子啊!好歹算是咱们做长辈的见面礼。你送铮子一只鬼,我教他血镇符,这太白星,以后就归他所用了,岂不是大妙?以后铮子见了元方,也不会说咱们的不是,对不对?” “哈哈,道长玩笑话了!”我赶紧说道:“舅爷和道长已经帮了晚辈很大的忙了,晚辈感激不尽!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到哪里,也无论见到谁,都会念着两位前辈的好!” “听听孩子多会说话。”一竹道长说:“老曾,你孙子还要跟着铮子混呢,留个好印象吧。” “也罢。”曾子仲一笑,道:“这恶鬼就送给铮子了--不过,牛鼻子,事先说好啊,这个合云铛可不能陪送了。你别算计!” “那当然不会让你陪送。”一竹道长笑道:“还能让你卖祖宗啊,送了,铮子也不敢要。” “呵呵……”我也跟着傻笑。 曾子仲道:“那要怎么给铮子?” 池农、成哥等人听见曾子仲要把太白星给我,都围了过来看热闹。 陈弘义去审问那个被古朔月抓住的“舌头”了,并不在场。 而古朔月,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黑暗的角落里。 正文 第五十七章 伏鬼 一竹道长的目光朝我瞟来,从上扫到下,然后停在了挎在腰间的青木葫芦,然后点点头,说:“这葫芦不错,正是好材料。ziyoUge.com铮子,这葫芦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我说:“是药酒,辟邪用的药酒。” 一竹道长说:“辟邪的效果怎么样?” “对付一般的邪祟,还可以,对付厉害的,就稍显不足了。”我想起来德叔的惨死,不由的在心中哀叹了一声。 一竹道长点点头,道:“对付一般的邪祟,你也用不着这药酒了,以你现在的本事,他们也不敢接近你。你们麻衣陈家的判官勾魂笔不弱于茅山的镇鬼符。” 麻衣陈家的判官勾魂笔就是我之前经常用到的毛笔,笔头是猪毫,用朱砂液泡过,笔杆子是桃木,使用的时候,调息运气加以术力丢出,既可以对人形成有效的杀伤,对付邪祟更是有奇效。德叔留下来了很多,我得闲的时候,自己也做了许多,平时带在身上的,也足够使用。 一竹道长又说:“遇到恶鬼的时候,用药酒就不管用了,而且容易耽误时间。铮子啊,不如把这葫芦的药酒给清了,换做别的用处。” “什么?” 一竹道长说:“装老曾送给你的礼物--太白星!” “把太白星装进这个葫芦里?”我惊诧道:“干什么?” 一竹道长说:“给你添个帮手啊。这太白星如此厉害,可是打遍幽冥无敌手的鬼雄!只要有了他,你以后遇见什么恶鬼了,放出来,保证收拾的服服帖帖!” “这太白星会听我的话吗?”我更加惊诧道:“别到时候,把我的身体给夺了!” 这还放出去打鬼,太白星这么阴毒,也不知道他会打谁。 一竹道长说;“放心吧!只要你能装得下他,就能制得住他,只要能制得住他,就能让他乖乖听你的话,让他帮你打鬼除祟!” 我愣了一下,然后看看自己腰上的青木葫芦,道:“可是……这个葫芦能装吗?太白星跑不掉吗?” “对啊。”曾子仲道:“我看这葫芦,不像是能锁镇祟物的东西。” 一竹道长笑了笑,说:“所以就要用我的血镇符了。铮子,来,我来教你。” “教我?”我诧异道:“这不好吧?” 毕竟我是麻衣陈家的人,而一竹道长是茅山派的掌门,不是同一门派的弟子,更何况我隶属相门,他隶属命门,他教我本事,恐怕有些不合适。 一竹道长却说:“老道只传你这血镇符的心法口诀,画符的方法却不告诉你。放心吧,不会坏什么规矩的,谁也管不着。” “去吧,去吧。”曾子仲说:“这老牛鼻子难得教人点好东西,不学白不学。” 我只好对一竹道长躬身一作揖,道:“多谢道长!” “客气!” 一竹道长把我拉到一旁,让我附耳过去,他嘀嘀咕咕说了好长一串晦涩难懂的话,我听得莫名其妙,那边众人也都眼巴巴地看着。 说完了以后,一竹道长问我:“听懂了没有?” “呃……”我挠挠头,说:“字儿都听出来是哪个了,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就行了。”一竹道长说:“我大致给你讲一下意思,帮助你记忆。” 说罢,一竹道长又低声在我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半天,最后问道:“明白了吗?” 我点点头:“明白了。” 一竹道长说:“我再念几遍,你也在心里默念,会背的时候告诉我。” 我说:“已经会背了。” “啊?”一竹道长一愣,半信半疑道:“这就会了?背给我听听?” 当下,我便低声念诵了一遍,一竹道长惊讶道:“你还真是博闻强识!老道看走眼了,神相能选的人,果然都有过人之处!” 这当然了,当年我别的功课都不好,唯独背书背的谁也比不上,课文只要理解了其中的含义,再读上几遍,背出来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更何况这一小段心法口诀,让一竹道长念了两遍,又解释了一遍,我要是再背不会,那还得了? 当初元方义兄教我《义山公录》的时候,整本书我也不过是学了三天而已!头一天就把书给背会了! 一竹道长说:“走吧,现在就把太白星装到你的葫芦里。” 我惊疑不定地跟着一竹道长,又走到曾子仲身边,曾子仲说:“教完了?学会了?” “教完了,铮子也学会了。”一竹道长说:“现在你那合云铛里的太白星,还有劲儿没?” 曾子仲把合云铛放在耳朵边上听听,然后又拿下来,摇摇头,说:“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了,不撞了,看来是没劲儿了。有劲儿也不怕啊,能抓他一次,就能抓他两次!” “好。”一竹道长说:“铮子,把你的葫芦解下来吧。把里面的酒清一下。” 我依言,把青木葫芦从腰上取了下来,里面已经没有剩多少酒了,因为在金牢巨坑中时,跟蓝金生对打,已经把里面的药酒给消耗的一多半。 我把剩下的一小部分药酒给倒在了地上,然后递给一竹道长,一竹道长把盖子放在自己手里,把葫芦递给了曾子仲,说:“老曾,能不能把太白星从你的合云铛里给弄到这青木葫芦里,可就全看你的本事了。” “放心吧你!” 曾子仲接过葫芦,大咧咧的将拿着合云铛的手一松,合云铛便往下掉,曾子仲又一把捏住了合云铛的把儿。 “大家都散开!”曾子仲说:“不要伤了你们!” 众人连忙都散开,给曾子仲留了一大片空地。 曾子仲气定神闲,眼睛慢慢眯成一条缝,手指头捏着合云铛的把儿,将整个合云铛缓缓转动起来! 与此同时,曾子仲将青木葫芦轻轻放在了地上,空出来的手迅速捏出手诀,片刻间,一道幽幽闪烁的火焰腾烧起来,曾子仲就像是变戏法的高手,拖着那火焰,在空中划过长长的一道痕迹!而那火焰也被拉成了长条状,一端被曾子仲连到了青木葫芦的嘴上,另一端连到了他自己的嘴上。 “呼!” 曾子仲朝着那火焰一吹,一道肉眼几乎可见的白气从火焰顶端迅速穿行而下,钻到了那青木葫芦中! 而火焰的中心,也成了真空状态! 火焰,变成了火管! 我们看的目弛神摇,一竹道长笑道:“这老家伙,手段还真多。” 只见曾子仲把凑在自己嘴巴的火端,又缓缓引到了合云铛的口下,接上了! 这样一来,那火就成了连接合云铛和青木葫芦的通道! “出来吧,老鬼家伙!” 曾子仲在合云铛上一弹--“铮”的一声响--合云铛的盖子开了! 说时迟,那时快! 就像是一直在等着似的,一团浓郁的几乎快成了液体的灰白色雾气从那合云铛里猛然蹿了出来! 是太白星! 他要往别处逃窜,但从合云铛里出来,就是曾子仲弄出来的火道,太白星略一偏移中空部分,便又一声凄厉的鬼叫传了出来! 然后我们便看着那灰白色的一团雾气,沿着火道,落入了青木葫芦中! “铮子,快过去!” 一竹道长拉着我便往青木葫芦那边去,他嘴里又喊道:“咬破中指,咬出血来,快!” 我也不敢多想,更不敢耽误,立即把右手中指塞进嘴里,使劲一咬,血流出来了,没想到一竹道长又喊了一声:“左手!” 我:“……” 只要再把左手中指伸进嘴里,使劲咬破指头肚,一竹道长早不耐烦地抢过我的手指头,往那青木葫芦嘴上一伸,再使劲儿一挤,一滴鲜血,落入其中! “老曾,收火!” 一竹道长朝着曾子仲又是一喊,曾子仲一挥手,火焰消失。 “口水!”一竹道长把葫芦递到我嘴边,喝道:“快吐!” 我莫名其妙,不过也赶紧往里面吐了一口口水,想起来之前总是喝里面的药酒,胃里不由得一阵翻腾,以后再也不好下嘴了。 一竹道长却早把葫芦盖子拧了上去,抱着葫芦使劲一晃荡,我听见葫芦里面“哗哗”的响,不由得吓了一跳,说:“太白星化成水了?” “不是,让他受了血气和口水,身子变得重一些,跑不动了。”一竹道长说。 “你们这些混账东西!我迟早杀了你们!” 太白星的怒吼声从葫芦里传了出来,听起来闷声闷气的。 接着便是“砰”、“砰”两声响,我几乎能看见葫芦在颤。 唐咏荷喊道:“师公,他要把葫芦给打破了!” 一竹道长也没吭声,仍旧是抓着我的手指头,然后按在那葫芦身上,奋笔疾书,片刻之间,一道血符出现了! 我的手,也钻心的疼! 我心中不无哀怨道:这老家伙,画符不用自己的手,用我的,嘶……疼死我了! “念诀!”一竹道长说:“心中默念我刚才教你的心法口诀!” “是!” 我立即便在心中默默念诵起来。 片刻的沉寂,突然间“啊”的一声惨叫传出来:“王八蛋!混账!我杀了你们!” 还是太白星在骂,不过声音听起来更加凄厉,叫唤的跟杀猪似的,也不知道他被怎么了。 我愣了一下,一竹道长说:“不要停,接着念!我说停的时候,你再停!” 正文 第五十八章 血镇符 听一竹道长这么说,我便继续在心中默念口诀,那青木葫芦里的“砰砰”响声,更加密集地传了出来,太白星的骂声也高高低低,不绝于耳: “一竹老道,老牛鼻子,老杂毛!你不得好死!” “曾子仲,你个老东西,枉为一代宗师!” “哎哎呀!我们无冤无仇,你们凭什么抓我,折磨我!” “小混账,你念吧,我迟早弄死你!” “……” 曾子仲不禁笑道:“这老鬼,倒是有骨气!” 一竹道长说:“还有力气,能骂这么长时间。ziyouge.com” 曾子仲说:“老牛鼻子,你也挺损的啊,怎么想出来的招数,把人家折磨的生不如死。” “他本来就已经死了。”一竹道长说:“我这法子,是逼他学好的,能不能学好,就看他了。” “他要是宁可灰飞烟灭都不学好,怎么办?”曾子仲说:“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咱们一番功夫?” “不会的。”一竹道长说:“我这血镇符,以镇为主,不会杀灭,鬼祟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十个里面有九个都怕再死一次,别看他现在叫唤的厉害,那是折磨的还不够,稍后,他就该歇菜了。” 我反反复复念诵着,感觉自己像个唐僧,在念孙悟空的紧箍咒,好玩倒是好玩,就是有点傻。 太白星的骂声渐渐不如刚才那么激烈了,撞击葫芦的声音,也是间断很长时就才有一次响起。 “哎唷,烧死老子了!” “嘶,放我出去!有种咱们单打独斗!我……啊!” “小混账……别念了……” 一竹道长一听这话,连忙大声问道:“太白星,你服不服?” “服你妈个头!”太白星一听是一竹道长的声音,登时又大骂道:“老杂毛,就是你出的主意,咱们平生无冤无仇,我死了以后,你还这么消遣老子,老子迟早非要弄死你!把你们茅山都灭了!” “这老混蛋!”唐咏荷怒道:“师公,把他灭了算了!完全是一个冥顽不化的坏东西!” 一竹道长修养还算是比较好的,听了太白星絮絮叨叨的骂,只是眉头皱了皱眉,然后伸出手,捏个诀,在青木葫芦上画血符的地方使劲一按,又描摹着重新画了一遍。 蓦然间,一声杀猪似的惨叫撕心裂肺,声震九霄! “啊!” 听得我不禁胆寒,我停止了口诀的念诵,看着一竹道长道:“道长,这动静也太大了,会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不会。”一竹道长说:“咱们是知道这里面有个厉鬼,所以厉鬼呼唤喊叫,咱们都能听见,其实是无声的,三魂之力干扰了听觉而已。对于不知情的人,什么也听不见。” “那我还继续念?” 一竹道长说:“念吧,念到他服气为止。” “别,别念了……” 太白星的声音传了出来,声若游丝,听上去像是个快有濒危的病人。 一竹道长一笑,道:“太白星,你服了?” “老子--不是,我,我服了。” “心服还是口服?” “口服心也服。” “还骂人不骂了?” “不骂了。”太白星乖得像只猫。 一竹道长满意地说:“以后你就有主人了,主人便是陈铮陈归尘。这是你造下的孽!你服不服?” “服气,服气!” 一竹道长说:“铮子,你讲句话。” 我嚅嗫了一下,然后道:“太白星,我是陈铮!” “唉……”太白星在葫芦里发出了一声长叹:“我有眼下之报,也不冤枉啊。要不是杨柳的食人蚁破坏了锁镇,我的魂魄现在还在金牢巨坑中困着呢,我出来以后,却恩将仇报,附身在杨柳身上,结果被你们收服,关进这葫芦里,受业火焚烧之苦,报应!报应啊!” “知道便好!”一竹道长道:“以后跟着陈铮,他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奉劝你别再生出什么异心,别再玩弄什么花招。刚才陈铮的血滴进了葫芦里,已经在你的魂魄上打上了印记,这青木葫芦上的血符,也是用陈铮的血和陈铮的手指头画出来的,你就算是想跑,也跑不掉!陈铮又会血符业火的口诀,只要你不老实,能给你念一万遍!实话告诉你,这业火烧不死你,不会让你魂飞魄散,但是这业火就是折磨你的!让你生不如死!你自己好好想想!” “我知道了。”太白星道:“无需多数。” 一竹道长对我说道:“铮子,现在打开葫芦盖子,放他出来。” “啊?”我迟疑了一下:“真要放出来?” “放出来吧。”一竹道长说:“他已经被牢牢拴在这葫芦里了,只要他不听话,或者想跑,你按着葫芦上的血符,喊一声收!他就又进去了。你念那口诀,就会有业火烧他。” 我大喜道:“如此最好!” 于是我拧开了葫芦盖子,喊道:“太白星,请出来一见。” 一阵烟雾蒸腾而起,缓缓从葫芦中飘了出来,然后在空中凝聚成一个人形,正是太白星! 只不过,此时此刻的太白星,跟之前的太白星完全不同,当时是何等的趾高气扬,现在却是无比的颓唐落魄。只是那一双眼睛,还散发出灰白色的狠戾光芒,贼亮贼亮,四处乱瞟。 “贼心不死啊太白星。”一竹道长冷笑道:“你乱看什么?想跑?跑一个试试?” “呵呵,不敢,不敢。”太白星连忙赔笑着道:“我是想看看这里是哪里,周围都有些什么人。别无他想。” “这样就好!”一竹道长喝道:“还不快快拜见你的主人?!” 太白星转向我,身子在空中盈盈一拜,道:“见过主人,但凭主人吩咐。” “不敢当。”我说:“只要你一心向善,不再为恶,我们做朋友也未尝不可。” “是,主人说的是。”太白星老老实实道:“以后就全听主人安排了。” 一竹道长说:“以后遇见什么恶鬼、厉祟,把太白星放出来收拾它们就行了。现在,回去吧。” 太白星还在徘徊,一竹道长朝我使了个眼色,我立即会意,手指头按着葫芦上的血符,喝了声:“收!” 只觉得一股风陡然从葫芦中吹出来,呼啸着裹住了太白星,转瞬间又回到了葫芦中! 果然是好灵验! 我拧上了葫芦盖,朝一竹道长笑道:“多谢道长了!”说罢,又看看曾子仲道:“多谢舅爷!” 一竹道长说:“以后,这太白星如果敢对你动手,你又没拿葫芦在手,只要用血就行。用血一触其身,便能将他锁住不能动。” “晚辈知道了。”我说:“那要是他附我的身呢?” “他不会附你的身的,他受不了你身上的血气。”一竹道长说。 “那就好。”我道:“那会不会附别人的身?” “那也无妨,还是一个收字。”一竹道长说:“这血镇符就这一点好处,在一只鬼祟上打了印记,他到灰飞烟灭时都脱身不了。” 曾子仲道:“老牛鼻子,别光说好的,这血镇符,有没有什么坏处,也给铮子讲讲。” “嗯。”一竹道长沉吟道:“要说坏处,有一点,你的血被太白星给沾了,鬼本身是没有血气的,有了血气,就可能会衍生出别的事情,如果他的道行足够强大,会反过来夺占你的血元,届时,你便会有血脉枯竭而亡的危险!” 我大吃一惊:“啊?那要怎样防范?” “这只是可能性罢了。”一竹道长说:“你也不用担心,一般来说,鬼不可能达到那种高深的道行的。能做到夺取锁镇人本身血元的鬼祟,至少是十大阴帅级别!” 我愣了一下:“十大阴帅?” “对。”一竹道长说:“十大阴帅,乃是鬼王、日游、夜游、黑白无常、牛头、马面、豹尾、鸟嘴、鱼鳃、黄蜂!这都是幽冥界赫赫有名的鬼帅骁将!” 正文 第五十九章 十大阴帅 十大阴帅,全都是传说中的鬼帅,至于到底存不存在,只有死人才知道。ZIyouge.com 我是没有遇见过的。 所谓鬼王,并非是说幽冥界的万鬼之王,更不是十殿阎王,而是与牛头、马面相互为伍的鬼中将领,大鬼王有数十个,小鬼王则成百上千,御下小鬼或三五成群,或者数以百计,其在幽冥界的职位作用是主管一个地方的考弊司,类似幽冥界的“片警”。也就是说,人死了之后,会先被压到鬼王那里报到,鬼王审问这报到的鬼魂,看看活着的时候,有没有干过什么坏事,或者干过什么好事,都记下来,然后往上禀报,最终决定这个鬼魂的来世的投胎是好是坏。 日游,又称日游神,是可以在白天出现在人间的凶鬼,四处巡逻,稽查人间是非,专门找坏人的麻烦,如果说哪个人在白天干坏事,结果突然横死,或者暴尸街头,就很有可能是倒霉催的,遇上了日游神。 夜游,即夜游神,正好与日游神相对,日游在白天巡逻,夜游则是在夜间巡逻。他们最早是出没于南方荒野中的一组十六只鬼,专门为上古轩辕黄帝负责夜间的治安。后来便成为专一在黑夜稽查人间是非的凶鬼,谁遇上谁倒霉。 无常鬼,分作黑无常、白无常,出没于人世间和幽冥界之间,是专门接引经过鬼王考弊之后的死者鬼魂,到幽冥界里报到的鬼差,类似古代押送流放的犯人到流放地的官差。而且传说中,白无常是喜鬼,黑无常是恶鬼,也就是说,由白无常负责接引的死者鬼魂,都是被鬼王评定为生前是善者,下辈子要投胎转世享福去的人。而被黑无常接近的鬼魂,都是被鬼王评定为生前是恶者,死后要下地狱去的。 牛头和马面,为幽冥界中的看管、巡逻鬼帅,凡是死了的人,经过鬼王的考弊,属于生前穷凶极恶的人,死后要下十八层地狱接受各种折磨的鬼魂,被黑白无常押送到地狱之后,就由牛头和马面负责看守,谁敢跑就打谁,弄得魂飞魄散也在所不惜。所以这牛头和马面,类似于人世间的监狱长。当然,牛头马面还负责幽冥界鬼魂投胎转世时候的秩序,一个一个排好队过奈何桥,喝孟婆汤,插队的挨打,不喝孟婆汤的挨打。 豹尾和鸟嘴、鱼鳃、黄蜂又被合称为“四灵阴帅”,豹尾负责缉拿管辖走兽死后的魂魄,鸟嘴负责缉拿管辖飞禽死后的魂魄,鱼鳃负责缉拿管辖水中生物死后的魂魄,黄蜂负责缉拿管辖各种昆虫飞蛾死后的魂魄。比如说哪个人这辈子作恶太多,下辈子罚做狗,那来世就归豹尾管辖了;又比如说哪一只鹰啄伤了小孩子,那死了以后就会被鸟嘴惩罚,下辈子做兔子去…… 正是这十大阴帅,才保证了幽冥界在安定、稳定的秩序中,有条不紊的运转。 在幽冥界,十大阴帅的地位应当属于中层管理者,与其平级的鬼官还有“城隍”、“土地”等,比起高一级别的还有判官,最高级别的便是五岳大帝和十殿阎王了。 虽然级别不高,但是这十大阴帅可全都是要直接跟各种冤魂厉鬼做正面接触甚至是斗争的,所以本事都不低。 试想一下,黑白无常要是本事不高的话,抓个恶鬼押送地狱的时候,这恶鬼要是当场反抗,妨碍公务人员执行公务怎么办?打啊!打不过不就让鬼跑了吗?所以黑白无常很厉害。 牛头马面就更不用说了,幽冥界的监狱长,哪个鬼犯不服? 所以,十大阴帅的本事都还是很厉害的。 人世间的修道者,本事再高,道行再深,打鬼除祟不在话下,可是人很少听说过,哪个修道者敢跟十大阴帅作对,能从黑白无常手里抢犯人,敢去牛头马面那里劫狱。 一竹道长说如果太白星哪一天的道行变得跟十大阴帅那么高了,才可能会对我造成威胁,但这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出现的。 十大阴帅其实也是普通人死了之后才被封的,他们的本事之所以高,是因为得了十殿阎王的法力封持。就好比世上的特警、特种兵厉害,那是经过长期的训练,还给配备了各种武器,所以才厉害的。 太白星可能得到阎王的册封吗? 当然不可能,他连我的葫芦都出不去。 所以一竹道长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 把青木葫芦别在了腰上,我又问六叔陈弘义要了个皮囊,他装酒用的皮囊,以后就用这皮囊盛放德叔之前配置的药酒了。这也算是对德叔的一种纪念吧! 到此,杨柳和太白星的事情就算是告一段落,陈弘义弄了些饭菜酒水过来,大家坐在一起,吃了个宵夜。 席间,古朔月仍旧是一人独处在角落中,也不说话,也不过来相聚。 曾子仲看见我频频去探看古朔月,便笑道:“铮子,别看了,他不会过来的。这么多年了,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曾立中道:“朔月是个可怜人啊,七八岁的时候吧,进山打猎,被当时修炼南洋邪术的万籁寂遇上,万籁寂把自己体内的恶念给转移到了古朔月身上,朔月就变了,古望月出生的时候,朔月就死了,魂魄又跟望月的魂魄抢占一个人身体,后来要不是元方哥的感化,唉……” 曾立中也说不下去了,叹一口气,把话头打住。 我放下了筷子,站起身,朝着古朔月走去。 “哎!”曾立中叫道:“归尘兄,你干嘛去?别惹他!他不喜欢跟人说话!” “让他去吧!”曾子仲道:“人都好奇,哈哈!” 我走到古朔月跟前,古朔月仍旧是一动不动,就像是真的变成了一具雕像,也完全把我当成了空气。 我略有些尴尬,但话总还是要说吧,我小声的喊了句:“朔月前辈。” “晚辈。” 古朔月硬生生的回了这么一句,音调怪怪的,目光却是连看我一眼都没有看。 我愣了半天,才明白过来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的弟弟古望月是元方义兄的徒弟,按照辈分来说,他也比元方义兄低一辈儿,我跟元方义兄是同辈,那么他比我也低一辈,所以我喊了声前辈,他回了句晚辈,是要纠正我。 我说:“论资历我比您浅的多,名义上您却是晚辈,这不合适,不如我们都不以辈分相称,而以年龄分大小,你是兄长,我是兄弟。您没有入我义兄的门中,所以这也不算坏了规矩。” 古朔月没有说话,也没有看我。 他的脸斜向上仰着,目光似乎是在盯着夜空中的月亮,连眨都不眨。 我又说:“您是在看月亮吗?” 人家依旧没有搭理我。 我也不觉得尴尬,继续说道:“我明白您的心思,您是想您的亲弟弟古望月了吧?” 如果说亲人,古朔月在这世上的亲人就只有一个,那便是古望月。 他这么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地望着天上的月亮,不是在思念自己的弟弟,又是在思念谁?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啊。”我叹息了一声,说:“苏轼当年思念自己的弟弟苏辙,所以写下了这千古名句。古往今来人的感情都是一样的,我能理解你,因为我现在也挺思念我义兄元方的。” “滚!” 古朔月突然扭过头来,朝我厉喝一声! 他的眼睛终于看向我了,只是那目光,冷的、锋利的却像是两把尖刀,毫无阻碍的恶狠狠的刺进了我的眼中! 那一刻,我的瞳孔都是痛的! 我不由得有些愕然,不用翻脸翻得这么快吧。 我悻悻地站起身子,说了句:“抱歉,打扰了。” 然后,我便灰溜溜地又回到了席上。 “哈哈哈……”曾立中幸灾乐祸地大笑着说:“挨骂了吧?告诉你了别让你去招惹他,你偏偏不听!就连我们家里的人都不敢搭理他,除了爷爷之外,他谁的话也没听过,连我爸爸还挨过他的骂呢,当然,我被骂的最多。所以,不要放在心上了。”曾立中拍拍我的肩膀,一脸安慰我的神情。 我心中暗道:你是话唠,挨骂理所应当,我可不是啊。我是打算以后跟他长期相处的,准备从曾家手里挖人的,这可怎么能行? 曾子仲却道:“能骂你就不错了。这说明他还会跟你说话。” “对对对。”曾立中道:“归尘哥,你比我可是强多了,想当年,我跟他说了好几百句话,他也没搭理我,直到说到第一千句,他才回了我一个字。” 池农诧异道:“你自己说了多少话,你还记得啊?” 曾立中点点头,道:“是啊,我就是想看看,他到底要多少句话才回一句。” 陈弘义说:“你还真是闲。” 曾南溪说:“可不是闲的天天皮痒吗!” 成哥道:“那他回了的那个字是什么?” “贱!”曾立中说。 “噗!”成哥、池农、陈弘义都把嘴里的饭给喷出去了,然后成哥笑得前仰后合。 一竹道长也不禁莞尔。 只有我没笑,刚才回了我一个“滚”,跟曾立中有异曲同工之妙,我们俩是同一个等级的,至多只是比他略强一点罢了。 我说:“曾舅爷,能不能把古朔月留下来?” 正文 第六十章 朔月来归 曾舅爷吃了一惊,放下了筷子,愣愣的看着我,说:“你要古朔月留下来,也跟着你?” 其他人也都不吃东西了。ZIYOUGE.COM 桌子上一时间显得异常寂静。 我点点头,道:“我们这些人毕竟还年轻,如果舅爷能把古朔月留下来,帮助我们,那对我们来说,是天大的好事,晚辈感激不尽!” 曾立中道:“归尘兄,古朔月那种性子,你留下来不是自讨没趣吗?” 我道:“他是人,又不是鬼,只要能先留下来,相处的时间长了,总会变好吧?” 曾立中道:“我跟他认识了四五年了,也没见他对我的态度有什么变化过。” 成哥憋不住笑,道:“四五年里,你跟他说话,他都说你贱?!” 曾立中白了成哥一眼:“你去,他肯定也说这个字。” 成哥撇撇嘴。 我看着曾子仲道:“只要舅爷说让他留下来,他肯定会留下来的。” 曾子仲嘿然道:“我说让他留下来,他确实不会拒绝,我让他听你的吩咐,他应该也没二话。可是,我舍不得啊。铮子,给我一个足够说服我的理由吧。” 我扭头看了一眼古朔月,见他毫无反应,我们这边说话的声音,他应该不那么容易听见吧。 我又扭过头来看着曾立中,然后对曾子仲说道:“舅爷,晚辈想问你一个问题。” “请问,知无不答。” 我道;“古朔月跟曾立中兄弟,哪个人对你来说更重要?” 曾子仲一愣,半天才道:“这个问题,还用问吗?” 我笑了笑,道:“晚辈知道了。” 曾子仲这么一说,显然就是曾立中更重要了,那是他的亲孙子,曾家香火的继承人,在一个老人的心目中,自然要比古朔月更重要。 于是我又继续说道:“那古朔月前辈在曾家是不可或缺的人物吗?或者换种说法,曾家如果离开了古朔月前辈,就会很危险?就会无法正常的生活?” “笑话!”曾南溪忍不住道:“曾家是千余年的山术大家,当世豪族,除了我父亲之外,离了谁,都照样过!” 曾子仲道:“离了我,也照样过。” 这意思就很明显了,离了曾子仲都能过,离了古朔月就更无所谓了。 而我要的就是这句话,于是我接着说道:“既然古朔月前辈对于曾家来说,不是不可或缺的人物,而对于我们来说,却又是非常关键,最重要的是,立中兄弟对曾家来说很重要,留下古朔月前辈在,可以对立中的安全多一份保障--立中的性子,舅爷是知道的,不用我多说--不知道晚辈的这个理由算不算充足,够不够分量让舅爷把古朔月留下来?” 曾子仲哑然无语。 一竹道长拍手笑道:“好好好,我看铮子的口才,不输于当年的元方,哈哈!老曾啊,我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笑道:“舅爷啊,其实您说一竹道长心眼儿多,我原本不信,结果今天晚上一看,一竹道长确实是比您心眼儿要多,比您也想的全面,尤其是在照顾晚辈儿这方面,做的要比您好。” “哦?”曾子仲和一竹道长都来兴趣了:“这话怎么讲?” 我道:“太白星原本是被曾舅爷您给收了,成了您的东西了,结果一竹道长非要弄出来一个血镇符,硬生生的把太白星弄到了我的葫芦里,成了我的一个大帮手。你猜这是为什么?一竹道长对我好,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更多的恐怕是对咏荷师妹好吧?哈哈,咏荷师妹以后是要跟着我的,我安全了,咏荷师妹就安全,我危险了,咏荷师妹就危险。给我增加帮手,就是给咏荷师妹增加帮手,这点小账,一竹道长打理的可是非常清楚哦。我说得对不对,道长?” 一竹道长只是笑,也不接话。 曾子仲一听这话,瞥了一竹道长一眼,道:“好哇,牛鼻子,原来如此!我说你刚才那么热心!你这样做,让铮子这么一说,我要是再不把古朔月留下来,那就显得我老曾不疼我孙子啊!罢了,罢了,就让古朔月留下来,帮铮子吧。” 我大喜道:“多谢舅爷!” 曾立中也笑道:“多谢爷爷疼爱孙子!” “你给我多长点心比什么都好!”曾子仲将目光投向古朔月,喊了一声:“朔月,来!” 古朔月的脚,稍稍一点地,刹那间,身影便到了近前,声息轻微至极,就像是一片花瓣飘落。 “朔月,明天我就走了,立中会留下来,帮助陈铮,对付异五行。”曾子仲道:“立中这孩子,你是知道的,轻佻,顽劣,爱出风头,不稳重,还好色!” 曾立中翻了翻白眼:“第一次听见爷爷说自己亲孙子好色的,好色也是为了曾家千秋万代的基业着想,不得选个基因优秀的么!” “我自己的孙子什么德性,我知道,我也不藏私!”曾子仲道:“朔月,这立中绝对是个惹祸的货材,所以我想请求你,也留下来,跟陈铮他们一道,也算是看管、保护立中了。” 曾子仲说话说得很有水平,首先不是命令古朔月留下来,而是请求,其次让古朔月留下来不是为了帮我,而是为了看管、保护曾立中。这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古朔月略一沉默,便说了声:“好!” 说罢,古朔月又是轻飘飘的纵身而去,继续独处在黑暗的角落里。 曾子仲摇了摇头,苦笑道:“这人,向来都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能少说一个字就少说一个字。” 我却大喜,道:“多谢舅爷了!” “不用客气了。”曾子仲道:“让立中留下来在你这里,原本就是给你添了麻烦,所以我说把古朔月留下来,是为了看管立中。” 唐咏荷忍不住道:“我看古朔月前辈一直在看月亮,他是在思念什么人吗?” “是啊。”曾子仲道:“到底是姑娘家的心细。朔月是在想他的弟弟了,他的弟弟叫古望月。两个人,一个是朔月时生人,一个是望月时生人,所以就起了这两个名字。望月拜元方为师,进了天符隐界,然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算起来,他们兄弟俩也有五六年没有见面了吧。这兄弟俩,以前是共用一个身体的,现如今,又都绝了亲人,只剩彼此。所以,朔月常常望月。” “我刚才就是过去问他是不是想念兄弟了,结果他让我滚。”我苦笑道。 “哈哈!”曾立中笑道:“他那样的人,正在装酷,你一语戳中他的心事,恼羞成怒,不让你滚让谁滚。” 曾子仲瞪眼道:“又开始没大没小了!” 曾立中吐了吐舌头,朝我做了个鬼脸,我也是一笑。 唐咏荷道:“那朔月前辈为什么不去天符隐界找他兄弟呢?” “这孩子,尽说些笑话。”一竹道长说:“天符隐界是谁都能进的吗?就连你师公我都进不去!不要说进去了,找也找不到入口在哪儿啊。那地方,是天赐福地,若非如此,元方他们也不会去那里隐居了。” 曾子仲道:“是啊,天符隐界的入口,据说是天降隐符在防护,只有开了天眼神通的人才能看见那隐符,也只有神相修为的人,才能从那天降隐符中来去自如。这世上有几个神相?不就元方一个嘛!所以说,外人想要进入天符隐界,必须元方辅助,隐界中人,想要从那里面出来,还需要元方辅助。” 唐咏荷啧啧叹道:“这么厉害!我师姐就住在那里面,我什么时候能去里面看看就好了--那古望月为什么不出来,见见他哥哥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曾子仲道:“古望月从来都没有出来过,原因为何,谁也不知道。” 我心中一动,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请求我义兄,让古望月出来,跟古朔月见见,这样,朔月前辈的心情会不会好一些,对我的态度应该也会有所改观吧?” 曾子仲笑道:“哈哈,你可以试试。” 一竹道长说:“关键是想见到元方,可不容易啊。” 正文 第六十一章 大天真香术 我说:“为了朔月,倒是可以一试。ziyoUge.com” 成哥道:“你准备怎么试?” 我道:“麻衣陈家相术之中,有一大天真香术,我还没有用过,要是呼唤义兄,倒是可以一用。” “大天真香术?”曾子仲一愣,道:“莫不是焚香传意相形吗?” “正是!”我道:“曾舅爷果然是见多识广。” “我是见我妹夫(陈汉生)施展过这一法术。”曾子仲道:“不过这法术,号称是请神观天意之用,呼唤元方,也可以?” 一竹道长说:“这个世上,道法大成便是仙,得悟天道便是神,元方被人换做元神,已经有这资格了。” 我道:“夜半子时,焚香烧纸,不管灵不灵验,试试倒也无碍。” 大家一听,都来了精神,困的也不说困了,累的也不说累了,一个个都兴致勃勃,等着子时到来。 我回屋看了看杨柳,睡得十分香甜,面色也渐渐安详,按照池农的说法,一觉睡到天明以后,什么事情都没了。 我问池农胎儿有事儿没有,池农笑笑,说:“母子平安!” 邵薇把王慕城也哄睡着了,然后问我说:“听见你们在外面热热闹闹的,干什么呢?” 池农说:“铮子待会儿要用大天真香,给元神通话呢。” “能行吗?”邵薇瞪大了眼睛。 “能不能行,试试不就知道了。”池农说:“走吧,杨柳没事了,慕城睡了,你也别在这儿看着了,也出来看看。顺便吃点东西,你晚上就吃了一点。” “我不吃了。”邵薇说:“我要减肥。” 池农翻了翻白眼:“这女人,不论胖不胖,每年都有那么几天喊着要减肥,什么毛病!” 邵薇说:“你们男的不就喜欢苗条的吗?” “我可不是,我喜欢有肉的。就像俺家仙仙那种,丰满圆润。”池农说的我和邵薇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邵薇说:“木仙姐姐,你是没戏了,我看你跟成哥倒是有希望。” “对,对!”我笑道:“其实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你们这俩小混蛋!”池农作势要打人,我和邵薇赶紧跑了出去。 曾立中看见邵薇出来,那叫一个欢腾,立刻黏了上来,要给邵薇讲刚才发生的事儿。 唐咏荷见状,看邵薇的眼神儿都变了。我的心里是暗暗发愁,女人这嫉妒心强的跟什么似的,唐咏荷以后可怎么跟邵薇相处呢? 刚这么一想,我就看见邵薇朝唐咏荷走了过来,不由得一惊,却看见邵薇拉着唐咏荷的手,说:“咏荷师妹,你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说着,就把唐咏荷给拽走了,曾立中站在一旁,看看邵薇的背影,咽了口唾沫,又看看唐咏荷的背影,又咽了一口吐沫,最后叹息一声,垂头丧气地坐回椅子里了。 成哥笑道:“怎么不跟上去?多好啊,俩美女!” “嘁!”曾立中说:“品位不同,不相为谋。” 我远远看着邵薇带着微笑跟唐咏荷在说话,唐咏荷很快也是满脸微笑,还扭过头来欣喜的看看曾立中,把曾立中吓得脑袋猛然一缩,我也不知道邵薇她们俩到底在说什么,不过却是安心了不少,最起码,不会打起来了。 我让六叔陈弘义帮我准备了一下道具: 一张供桌,两尺宽,五尺高; 一尊香炉,一扎方圆,三足半尺高; 三炷香,榆树皮香,颜色土黄,结实紧密,一尺二长; 毛笔一支; 朱砂二两; 清水半碗; 黄纸一叠; 蜡烛一双; 火柴一盒。 用朱砂兑了水,调匀,然后我用毛笔沾着朱砂液在黄纸上开始写: 大哥在上,弟归尘敬拜!大哥神通广大,逍遥于红尘之外,天符隐界,世外桃源,诸般好处,令弟深羡!大哥必定安好,江灵姐姐、木仙姐姐、邵如昕姐姐、弘仁五叔、弘德叔叔、弘道伯父、蒋明义伯父、曾子娥奶奶、汉生老爷子也必定安好!今焚香烧纸,只为古朔月、古望月事。朔月在弟近旁,久欲见望月而不可,郁郁寡欢,默默无言,日夜如是,弟所不忍见!若有机缘,万望大哥能携望月出世,以宽慰朔月之心,也令弟安心。不胜感激!弟归尘顿首再拜! 字数太多,我把那黄纸上写的密密麻麻,写完之后,折了三折,掩住字迹,然后摆放整齐。 众人都围拢了上来,邵薇和唐咏荷也走了过来,两个人携手并肩,都是面带微笑,就像是好姐妹一样。 我心中暗暗奇怪,怎么这么快就成朋友了? 女人之间的事情也确实难解。 眼看这时间,子时顷刻便到! 我整好衣服,洗净了脸和手,肃容而立,先用火柴点了蜡烛,然后双手捏诀,握好三炷香,各自分开,并不黏连,香头朝下就于烛火,火苗立刻蹿了起来! 我心中大喜,这是吉兆!焚香之时,如果香没有着火,而是冒着黑烟,那是大凶之兆,千万不要再点了。 这香头的火,也不能吹灭,不能删灭,只能等着它自己灭掉,否则好事要变坏,香意要不达。 慢慢的,将香插于香炉之中,根根直立,此时却要三炷香紧凑在一起,保持香火旺盛,越久越好,若是等黄纸烧完,香头之火还没有灭掉,那是最好! 香在炉中之后,我便开始点燃黄纸,一叠黄纸尽数烧起之后,才将写着话的那张放了进去,我在自己心中又默默念诵着那黄纸上写的话,一腔虔诚,别无杂念,全神贯注,绝无外意。 那纸灰,袅袅飞升,那香烟,渺渺密密,都是直冲云天,如宝塔玲珑! 落下来的灰,也全都是白色的。 这大天真香术,对于香烟还有纸灰的飞升状态,以及灰烬的颜色,都有极多的讲究。 凡是烟雾,以直冲云天为吉,以盘旋回舞为凶。直冲云天,则心意能达,盘旋回舞,则有凶煞降临!且不可再行言事! 凡是灰烬,有白色、黄色、黑色三种,白色为吉,黄色次之,黑色大凶。正所谓白色神仙黑色鬼,如果落下来的灰烬是黑色的,那就说明焚香祈祷的话,都传到了鬼祟那里,赶紧要掐断香火,否则鬼祟就按着香头找上门来了! 另外,香头上的灰烬也千万不能层层相压而不落,烧一点,落一点,是大吉大利的象征,一直堆着不落下来,那便是衰。 如果香没有燃烧完,而自己无缘无故熄灭了,那更是大凶临门!有鬼祟已经找过来了!要是从中间直接断掉了,那便是鬼祟已近近身!更坏的是,香从底部或中间被火星烧着,那便是举家之祸! 而最坏的情况是,香从中间或者从底部断了之后,全部崩落在香炉之外,那便是炸香,三日之内,必须隐匿避祸,否则家败人亡! 我这三炷香,安安静静,一切都是吉相,等我将黄纸烧尽之后,那三炷香也已经分出了高低,明明是同时燃烧的,但是到了现在,却是主香最高,左右两侧的副香一样低,都低于主香三成! 看见这情形,我知道,成了! 这大天真香术成了! 至于义兄收到香意没有,那我就不知道了。 我拍拍手,扭过头来看向众人,一竹道长说:“术成?” 我笑容满面道:“成了!” “哎,哎,快看!”曾立中突然仰面指着空中,叫道:“有字出来了!” 众人都纷纷抬头去看。 空中,袅袅升起的还是香烟和纸灰,但是,此时此刻,这些东西竟然团团成簇,融合在了一起,隐隐约约形成了四个大字:我知道了! 众人全都是目瞪口呆! 刹那间,四个大字全都散开,竟凝成了一张人脸。 笑着的人脸。 “元方哥哥!”邵薇惊呼一声。 一阵风来,灰飞烟灭,那笑脸隐隐而逝。 正文 黑岩网针对读者的公告 皇冠问世,荣耀无双,网站专访,等着你来! 鼓励作者、倾注全力支持心仪作者,成为作品最铁粉,奉上最荣耀的礼物,皇冠--是你的不二之选! 文香五湖来,土豪八方聚! 黑岩阅读网现携全体作者,发出土豪召集令,用你的眼光、态度、还有举世闪耀的行动,给心爱作者,予以最激动人心的支持吧! 至高的荣耀,等你来拿! 对此,黑岩阅读网出台以下方案予以支持! 规则: 1.如土豪读者打赏某作品一顶皇冠,即可获得网站首页横幅大展示。ziyoUge.com 2.如高富帅读者打赏某作品两顶皇冠,既可获得网站首页横幅大展示,更有萌妹子与帅正太专访等着你。 3.如狂轰乱炸屌炸天超神读者打赏某作品五项皇冠,既可获得网站首页横幅大展示,更可获得章节末页华丽大封推专访,雍容华贵设计,展示土豪真容,荣获至尊荣耀! 活动开启时间:2014年10月24日正式开始,活动期暂定一个月。 正文 第六十二章 土堂无野 一时间,众人都惊诧的说不出话来。ziyoUge.com 直到过了许久,一竹道长才喃喃叹道:“这就是神相的手段啊!老道我活了七十余年了,还从未见过有人能如此作为!元方,他可是真了不起啊。” 曾子仲也赞道:“当真了不起!铮子也了不起,小小年纪,能使出这等相术,将来的成就,说不定可追元方。” 我摇摇头,笑道:“我比义兄可还差得远。” 池农叹息一声:“唉……怪不得木仙会倾心于她。这样的人,对我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 成哥走过来,把手搭在池农肩膀上,顺势一拉,拥入怀中,说:“农农,不要伤心,还有我在。” 池农吓得一哆嗦,然后撩开成哥的手,一脚踹了上去,骂道:“你去给老子死一边去!” 我们也都是一阵恶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成哥却得意洋洋的“哈哈”大笑起来。 唐咏荷喃喃道:“原来师姐喜欢的人,这么优秀!我也一定要找一个和元神一样优秀的男人!” 说着,唐咏荷的目光便瞟向了曾立中,曾立中有预感似的一回头,立马跟唐咏荷四目相对,唐咏荷伸出双手,在胸前紧紧握着,双眼包含神情的看着曾立中,说:“立中哥,你能行的!我相信你!加油!” “我不行,我真的不行!”曾立中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连连摇头,道:“不要相信我,千万不要相信我!我跟元神没法比,打死我也做不到他那种程度。咏荷师妹啊,你一定会找到一个跟元神一样优秀的男人,我相信你!祝福你!” 唐咏荷朝着曾立中走了过去:“立中哥,你不要这么自卑。我真的相信你,我也不会看不起你的。” “那什么,太晚了,我先睡觉去了,诸位失陪。”曾立中飞奔而去,狼狈逃窜,剩下唐咏荷一脸幽怨。 邵薇笑了一阵,道:“元方哥哥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 义兄弄出来的几个字:我知道了。再没有别的了。 “我知道了”能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陈归尘说的话,义兄他知道了,然后呢?没有然后了。他既没有说来,也没有说不来,既没有说让古望月跟古朔月见面,也没有说不让两人见面。 总之,这就是一个模棱两可的表达。 在场的众人,没有一个是笨人,大家想了想,也都全都明白了。 曾子仲道:“元方自有安排,咱们不用多想。” 确实不用多想,因为想多了也没有用。 一竹道长也说:“都回去睡吧。“明天,我和老曾就都该走了。你们也都有别的事情要做,好好休息去。” “师公,你明天真的要走?”唐咏荷问道。 “茅山教务众多,师公不能一直待在外面的。”一竹道长说:“陈德的事情,我看有你们去办就行了,现在的天下,已经不是我们的天下了,也该是你们在江湖闯荡,闯出自己的一片天来。” “不错。”曾子仲道:“我们都老了,老胳膊老腿,再跟着你们跑来跑去,会跑断的。你说呢,铮子?” “舅爷说笑了。”我笑道:“舅爷道法高深,功力精湛,再活一甲子,也不会老胳膊老腿,只不过,曾家和茅山都家大业大,事务繁多,确实不能让族长和门主长期在外,是该回去了。德叔的事情,本来就不该麻烦舅爷和道长的,是我小题大做了。不过,这次舅爷和道长出山,也算是帮了晚辈的大忙,救了杨柳,又留下立中、咏荷和古朔月前辈做帮手,实在是感激不尽!” “哈哈,立中以后就拜托你了!”曾子仲说着,转身便走,去公中大院里的客房休息去了。 一竹道长追了几步,喊道:“老曾,等等我,今夜促膝长谈!” 曾南溪也去了。 唐咏荷回头看看邵薇,道:“师姐,我和你睡一个屋子吧?” “好呀。”邵薇拉着唐咏荷的手,说:“还没和你说够话呢,走吧,咱们一起,江灵姐姐好多事情我都知道,你想听的话,我给你讲哦。” “啊,那我最爱听了!”唐咏荷那胖大的身子,蹦蹦跳跳起来。确实挺……可爱的…… 成哥瞪着眼看着两人的背影:“她们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要好了?” 池农道:“不得不说,薇薇这妮子,还真是玲珑剔透的人。不过……唉……” 池农话说到一半,不再说了。 成哥忍不住道:“死兽医,不过什么?说话说一半,不怕噎死?” “不过他那么聪明的人,感情上却也钻了牛角尖!”池农摇摇头,道:“人再聪明,在感情上都是傻子。” 成哥茫然道:“什么意思?” “说了你也不懂!”池农长叹一声,突然道:“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岂是拈花难解脱,可怜飞絮太飘零啊!” 说罢,池农也一摇一晃地找屋子睡觉去了,成哥愣了一下,道:“这死兽医,还会作诗?” “那是古时候别人写的诗。”我说:“农哥只是吟吟。” “淫淫?”成哥一怔,登时骂道:“这个淫人!”然后就追了上去:“淫人,等等我!” 我:“……” “呵呵……这个成子啊,真是不学无术!”陈弘义摇头笑道。 我看了一眼陈弘义,道:“六叔,那个舌头你们已经盘问过了吧?” “嗯。”陈弘义点点头,道:“盘问过了。” 我道:“那他交代什么了没有?德叔去了哪里?” 成哥听见这话,立马又转身跑了回来:“六叔,那个舌头招了?” 陈弘义道:“那厮倒也硬气!我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撬开了他的嘴--陈德确实是异五行土堂花了大力气,用移魂炼魄术给死后复生的,而且是由土堂的堂主无野亲自实施的!” 成哥急道:“那老爹现在被他们给弄到了哪里?” 陈弘义摇了摇头,道:“舌头说这次来办事领头的人是土堂的副堂主庄禾,而那舌头在土堂的地位只是高于普通弟子,是先生级别。当初也是接了无野的命令,前来协助庄禾完成捉捕陈德的任务的,至于捉了之后怎么跑,跑到哪里去,他都是被庄禾临时安排的,而且,他也没有见到陈德,更不知道陈德会被带到什么地方去。不过他说,最有可能是带回土堂,因为无野亲自用移魂炼魄术让陈德死后复生,绝不会轻易让他再被毁坏。” “土堂?”成哥道:“那咱们就去土堂找!顺带着灭了土堂!” “杨柳的父亲,杨天现在好像也在土堂,还有异五行的副教主在那里。”我道:“杨天是因为咱们,所以才会被异五行总舵下令抓走的,咱们不能不管。” “废话,虽然你跟杨柳没有结婚,但其实也差不多了。”成哥说:“杨天就是你的老丈人,你能不管吗?” 我尴尬的笑了笑,说:“那看来土堂,咱们是非去不可了啊。” 成哥挠挠头,道:“就是不知道土堂在什么地方?” “舌头说了。”陈弘义道:“我问出了土堂的所在。” 成哥大喜道:“太好了!那咱们明天就可以出发了!” “不过……”陈弘义脸色肃穆道:“那个舌头说,土堂的堂主无野是个极其厉害的人物!在异五行五个堂口的五大堂主中,金堂堂主蓝金生,木堂堂主杨天,火堂堂主那岳、那欣,水堂堂主洪令洋,各所所长,如果以本事来说的话,却是金堂蓝金生最弱,火堂那氏兄妹次之,然后是杨天,再次是洪令洋!但是这几人,是谁也不服谁的,因为他们本事虽然有所差别,可是差别并不是决定性的,可是到了土堂堂主无野跟前,他们却都众口一词,共推无野为异五行第一堂主!” 正文 第六十三章 成哥的细腻 为 @亭亭玉陈 打赏玉佩加更! 我和成哥都是一愣,不由得面面相觑。ziyouge.com 蓝金生、那岳、那欣和杨天的本事,我们都已经见识过,蓝金生的本事是最弱的,却已经那么难缠了,那岳、那欣擒拿邵薇也基本上是毫不费力,而杨天的本事更是可以用恐怖来形容,当初可是把我们一群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成哥过去的时候,跟杨天略一交手,便即落败! 现如今,陈弘义说,杨天之上还有水堂洪令洋,洪令洋之上才是土堂无野! 那无野的本事到底有多高?我已经不敢想象了,至少是在曾子仲和一竹道长这个级别的,偏偏德叔还就在他那里! 陈弘义继续说道:“无野的实力之高,据说已经不在异五行副教主之下。也正是因为他有这般高明的本事,所以他才懂得移魂炼魄之术,才能把陈德给复活!如果他们真是把陈德给押送到了无野那里,你们再去抢回来,恐怕就有些难办了。” 我和成哥一时都没有吭声,这事儿确实难办了。 如果一竹道长和曾子仲不走,或许事情并不难办,但是他们明天就要走--而且我们也没有什么资格和理由非要人家留下来--总不能什么事情都靠别人吧?尤其是私事。虽然对付异五行可以算作是公事,可是办公事不等同于去送死啊,那是需要从长计议的。而在德叔这个问题上,显然没有从长计议的余地。 “到敌人的老巢之中鏖战,天时、地利、人和,你们一条优势都不占,几乎可以算作是送死!”陈弘义道:“无野再加上副教主,你们谁会是对手?成子的本事,现在应该算是你们当中最高的吧?我看也不过是与蓝金生、那氏兄妹之辈相提并论而已,遇到杨天、洪令洋便会难敌,更何况是无野?” “不是有句老话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算是送死,也得去!”成哥道:“更何况,我的本事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我每天都在进步!当初第一次见杨天的时候,满打满算,我在他手里过不去三招!现在如果再见到他,我相信我们已经半斤八两!” “那时候距离当今,已经有数月光阴了吧?”陈弘义道:“你这本事的进步确实可以算得上是非常惊人!可究竟不是一日千里啊。这世上的高手,越是往上修炼,就越是百尺竿头难以再进一步,实力只要相差一筹,那就是短时间内无法逾越的鸿沟天堑!按我的意思,此事需要从长计议,不能冒进。” 成哥看了看我,道:“铮子,你是怎么想的?” “我跟你的想法一样。”我说:“当初德叔救了我一命,我得还他一命吧?就算是送死,也要去!只不过,德叔对咱们两个就再生之恩,对邵薇、农哥、立中、咏荷他们并无什么恩情,我看就不必大家伙一起去做这间危险的事情了吧?成哥,咱们两个去就行。” “好兄弟!”成哥拍拍我的肩膀,道:“哥哥没有看错你!咱们两个去,死了也值得!六叔,你把土堂的地址给我们说说!” “胡闹!”陈弘义脸色一沉,道:“陈成,陈铮,你们两个现在姓什么?” 我和成哥都是一愣,呐呐道:“姓陈。” 陈弘义又冷冷道:“你们还是麻衣陈家的弟子吗?” 我和成哥一阵惶恐,道:“六叔这是说什么话?我们不是麻衣陈家的弟子,又是哪家的弟子?” 术界中人,若是没有门派师承,那便是活人中的孤魂野鬼,不但为正派中人所不齿,就连邪教中人也会看不起。天地虽大,也是无处立足的丧家之犬! 陈弘义沉声道:“还认陈家村吗?” “当然!”成哥道:“六叔,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弘义道:“现在陈家村里是我当家,你们要是还认陈家村,当自己是麻衣陈家的弟子,那就别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你们两个去送死,无所谓,丢的是我整个麻衣陈家的人!尤其是你,陈铮!你还有神相交给你的任务!这么不惜命,对得起你义兄吗?这件事,从长计议,土堂的地址,我暂时不会告诉你们!” 说罢,陈弘义扭头就走,剩下我和成哥愣在当场。 过了片刻,我问成哥,道:“怎么办?” 成哥沉吟许久,然后道:“还是听六叔的话吧。” 我一怔,这次成哥居然也不坚持了,我道:“真的不去了?” “怎么去?”成哥道:“毕竟咱们也不知道地址。” 我道:“再去求求六叔吧,说不定他还能松口。咱们两个趁着大家现在都不知道,偷偷去,这样一来,土堂肯定猜不到,咱们出其不意掩其不备,说不定还能成功把德叔给救出来。” 成哥的眼睛一亮,就在我以为他要同意的时候,他的眼神却又突然黯淡下来,道:“算了,变数太大,不要说六叔不会同意了,就连我都不同意。尤其是你铮子,你跟我不一样,我能去,你都不能去。刚才确实是我考虑问题不周。” 我愕然道:“为什么?” “第一,你是元神大人亲自指定的继承人,剿灭异五行的重任就落在你的头上了,你不能以身犯险,凡是都要小心谨慎,不能抱侥幸的心理,那样对你自己不好,对你身边的人也不好。你身边现在有这么多人了,我们是一个团队,是一个整体,而你就是精神领袖,你如果考虑问题都冒冒失失,都是冒险主义,那怎么保证大家的安全呢?”成哥娓娓谈来:“第二,杨柳现在毕竟有身孕了,她怀的可是你的骨肉。你跟我不一样,我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啊。” 我有些吃惊了,也对成哥有些刮目相看,一直以来,成哥的表现都是很粗犷的,很少有如此理性和细腻的时候。 虽然曾经成哥也有过谨慎小心的表现,可是都被他后来的狂放不羁给淹没了。 他的本事越来越高,他在六相全功上的天分越来越明显,他的“细”就越少,他的“粗”就越多,直到今天,直到现在,我才突然发现,成哥真的不是“大傻成”。 他不是不懂谨慎,不是不懂委婉,而是他不愿意。 “铮子,去睡吧,我也困了。”成哥拍拍我的肩膀,慢慢地走了。 我孤掌难鸣,叹息一声,也只好回去睡觉。 临走前一刻,我突然想起来,没有回屋的人,不止我和成哥,还有一个人--古朔月! 我连忙朝着他之前所在的那个黑暗角落里看去,却蓦然发现,他还在那里杵着,不但在那里杵着,而且他竟然也在看我! 黑夜中的两道异常明亮的目光,就像是两盏燃烧的正旺的灯火,照的人心中发悸。 我看向他的时候,他没有挪开目光,仍旧是盯着我看。 他这目光,似乎别有深意,好像是没有见过我,在重新审视我一样。 难道是我和成哥刚才说的话,他都听见了? 我鼓足了勇气,道:“前辈,该睡觉了。” “晚辈!” 他用他那古怪的腔调回答了一声,然后身子凌空而起,飘然落在屋脊之上,仰面躺了下去。 真是个怪人。 我摇了摇头,四处望了望,成哥应该是去找池农睡觉了,曾南溪和曾立中在一个屋子,曾子仲和一竹道长在一个屋子,邵薇和唐咏荷在一个屋子,陈弘义不在公中大院睡,其余的空房,似乎也没有了。 我犹豫了片刻,朝着杨柳的屋子走去。 正文 送给亲们的福利 ziyouge.com 最近有读者说,别的作者给打赏的读者送福利,有徽章什么的,为撒子咱们没有啊? 我想了想,其实俺也有福利的嘛 打赏玉佩的加更了 加更就是福利嘛 不过既然亲们提出来了 俺就认真想了想 俺能发的福利其实挺多的啊 实体书 签名版的实体书 带签名照的实体书 带八块腹肌签名照的实体书 (⊙o⊙)… 咳咳 这个这个还是不能露肉的 所以,俺决定,重新调整一下福利待遇 以后哪位亲打赏玉佩了 可以做选择 是要加更还是要签名书 五本签名书任意选择 《麻衣世家》、《麻衣世家2》、《麻衣世家3》、《看破西游便成精》、《收服天下心:刘备》 打赏皇冠的话 直接送全套的签名书 然后还加更十章 不过是在一周内加更完毕 亲们有更好提议的话 可以提出来哦 麻衣世家 麻衣世家2 麻衣世家3 看破西游便成精可都是加印过的书 第一版的快要绝了! 正文 第六十四章 三个月了 为钻石满额加更! 打开屋门的时候,看见杨柳静静的侧躺在床上,白皙如玉的脸满是安详,两只眼睛只是微微闭着,像是随时都可以睁开的样子,长长的睫毛相互交错,几缕秀发搭在额上,看上去柔媚极了。ziyouge.com 我心中有些忐忑,不,应该是极其忐忑。 感觉自己像是个采花大盗,悄悄溜进了千金小姐的闺房。 只是看着杨柳这般熟睡的模样,我心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一个词--任人宰割。 现在的杨柳,就是个任人宰割的小羊羔。 呸呸! 我暗骂自己了一声,禽兽,想什么呢。 我实在是没有勇气爬到那床上去睡觉,虽然说这床上还留了一大片空地,像是专门为我准备的。 我看了杨柳一会儿,忍不住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来,又蹑手蹑脚的准备溜出去。 刚走到门口,突然听见一声轻微的“嗯”。 那是杨柳的声音! 我吓了一跳,心头突突乱跳,真像是做贼一样。 我赶紧扭过来头去看,只见杨柳在床上翻了个身,把脸扭到里面去了,身子背对着我侧躺着。 这样一来,杨柳背部的曲线立即显露无疑--那薄薄的一层毛巾被根本就遮掩不住,反而更显的若隐若现。 我本来想走,看到这里,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多看了两眼之后,突然就不想走了。 腹中邪火窜动,呼吸一阵急促,突然很想抱抱杨柳。 思想斗争了半天,我又蹑手蹑脚地走了回去,站到床边上想,到底要不要躺下来? “嗯。” 杨柳突然又发出了一道轻微的声音,像是叹息,又像是在抱怨,我把牙一咬,走什么走,这是孩儿他妈,我是孩儿他爹,不睡一张床,睡哪儿去? 想到这里,我就心安理得了。 故作豪气的,一屁股坐在床上,把鞋给拖了,然后一撩毛巾被,躺进了被我。 躺进去以后,我一动也不敢动,心里头砰砰乱跳了半天,突然间哑然失笑,又没有人看见,故作豪气干什么? 我扭过身子,贴着杨柳,轻轻的把她抱在怀里。 舒坦! 温香软玉在怀中,一股淡淡的幽香,瞬间将我整个人都融化了。 百炼钢化作绕指柔--再坚硬的心,到了此时此刻,也变得柔软不堪。 我甚至有些哆嗦,有些颤抖,感觉这不像是真的,只是一个梦境。 就算是梦境,也值了。 因为在这一刻,我真是感觉,一片祥和,一片安宁,一片充实,什么都有了,全世界都在怀中了。 要是以后,能有自己的一间房子,就和杨柳生活在一起,养儿养女,栽树种花,每天早上醒来有阳光,晚上倚窗可看星月,偶尔出去走走,大山名川,老庙古观,泛舟五湖,探友寻故,和成哥喝杯酒,和池农泡壶茶,没有杀伐,没有罪恶,没有黑暗,没有邪人,没有冤魂厉鬼,没有魑魅魍魉……那该多好? “唉……” 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只是想想罢了。 只有除掉了异五行,那样的日子才会有。 好好的世界,绝妙的江山,为什么总是会有毁坏它的人呢? 我想不明白,或许所有人都想不明白。 也许就如元方义兄曾经说过的那样,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是相对的,有黑就有白,有好就有坏,有正就有邪,天道如此,人力岂可违? 我突然羡慕极了元方大哥,他现在藏身在天符隐界,什么都有,邵薇跟我说过,那是一个极其美妙的世界,你无法想象那里的天有多蓝,那里的水有多清,那里住着十余万人,有几十个村子,所有的女人都出落的像芙蓉、百合一样美丽清新,所有的男人都像是山岳一样棱角分明,那里没有机器,没有电子,没有数码,没有利益纷争……那里人人向道,人人修行,人人自给自足,人人快快乐乐,人人延年益寿! 我甚至有点埋怨元方大哥了,他在那里享福,我却在这里受苦。 我一介平民,一个普通的人,一个原本无用的人,却偏偏被他选中,要承担剿灭这世上最邪恶力量的大任! 这一切,究竟要从何说起呢? 我暗自摇头叹息,是命。 人再有本事,也敌不过命。 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我今时今日会走这一条路。 只是怎么走,怎么安全的走,全在我自己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又是一惊,我今天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些事情呢? 难道是怀里的这一团温香软玉? 难道真是儿女情长,就英雄气短了? 难道真是温柔乡等同于英雄冢? 心中刚起了这个念头,突然觉得杨柳的身子动了一下,那下身极为柔软也极为挺翘的部分,毫无征兆的顶了我一下,我瞬间就有种想喷鼻血的冲动。 我悄悄移了下身子,心中暗道:不能再在这里躺了,再躺下去,肯定就是把持不住,要犯罪了。 我准备翻过身子,溜下床,却不料杨柳突然一个翻身,竟然抱紧了我。 这把我吓了一大跳,难道杨柳要醒了?我赶紧闭上眼睛不动。 “呼……” 我没有动,却有一股热气吹到了我的耳朵上,让本来就浑身发烫的我,变得更加燥热。 哎,不对啊,谁在吹我? 我赶紧扭头一看,只见杨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星眸含笑,正抿着小嘴看我呢。 “咯咯……” 看见我睁开眼看她,杨柳忍不住笑了起来:“看你那傻样!” “你醒了啊!”我又惊又喜又是害臊。 杨柳吹气如兰道:“你亲我额头的时候,我就醒了。” “那,那……”我本来想说,那你为什么不睁开眼,突然又想到自己之后的行为还算是比较猥琐--大模大样的脱了鞋,钻进了被窝,还抱着人家--而且,还被她顶了一下。 我不由得大为窘迫,讪讪的笑道:“嘿嘿……杨柳,你,你真调皮。我,我到别处睡去,我不打扰你了。” “你舍得走?”杨柳眼睛整的大大的,如含烟若流波,媚入骨髓,而且说话间,她又似有意无意的在我耳边一吹,我赶紧整个人骨头都软了。 “你,你别这样。”我说:“你再这样,我就,我就……” “你就怎么了?” “我就要犯罪了!” “怕你不敢。”杨柳一脸挑衅的表情,笑吟吟道:“也怕你,怕你……” 我被撩拨的火起,道:“怕我怎的?” “怕你不行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简直是在侮辱我作为男人的尊颜,再不有所表示,就别在男人界混了! 我猛地翻身,趴在杨柳身上,她却早把嘴唇凑了上来,这一阵吻的天昏地暗,我晕的就像是喝醉酒了,迷乱之中,感觉似乎有一双手在脱我的衣服,我猛然清醒过来,果然发现是杨柳在脱我的衣服。 我大惊,道:“你干什么?” “你说干什么?”杨柳道:“难道还想要我给你撕碎?” “别,别。”我说:“现在穿着衣服还能把持住,不穿衣服了,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杨柳撅着嘴发嗔道:“你这冤家,怎么这么不开窍!” “你怀着孕呢!” “过了三个月了!” “啊?”我愣了一下,道:“过了三个月就不碍事了?” “废话!”杨柳瞪着大眼,道:“我还心疼孩子呢。” 我这才想起来,在别墅中看见杨柳的时候,杨柳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过了三个月了。” 我当时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被杨柳给骂了,原来是这样!居然是这个意思! 我一阵兴奋:“你不早说!” “蠢--啊,死鬼!” “……” 这一夜,星光旖旎,无限美好…… 只可惜,床板美中不足,略有影响。 我决定提议,让陈弘义换一批床! 正文 第六十五章 阴阳互补 在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ziyouge.com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突然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给惊动,睡梦中,我猛地睁开眼睛,细细去听那声音。 杨柳也被惊醒了,正要说话,我朝她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噤声。 因为我听见那声音,似乎是来自于我们的床下。 杨柳也听见了,脸色不由得大变。 我们两个,此时此刻,可都是完全“坦诚相待”的。 我用毛巾被裹好了杨柳,然后快速地用衣服胡乱在身上一披,遮住了重要部位--飞身下床,将床单一撩,喝道:“谁?出来!” 床底下,窸窸窣窣的蠕动出来一个小东西。 我不由得傻眼了--王慕城! “陈叔……”王慕城一脸委屈的表情,道:“我尿裤子了。” “你,你,我,我……”我长大了嘴,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杨柳早“嘤咛”一声,钻进了被窝,连头都不敢露出来。 “你怎么会在床底下?”我感觉天雷滚滚,全都劈到我头上来了。 “邵阿姨把我放到床底下的。”王慕城扭扭捏捏的说:“她给我裹了个小褥子。我尿湿了……” 我这才想起来,昨天夜里,邵薇在这屋里陪过杨柳一段时间,当时确实是王慕城也在,邵薇逗着王慕城玩来着。 后来邵薇出来,就没抱王慕城,我记得她好像是说王慕城睡着了,我也没有多想。 再后来,我进了杨柳的屋子,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王慕城在没在床上--他也不在床上啊。 更关键的是,我当时因为各种紧张、兴奋、激动,完全没有去想床底下会不会有个人--谁能想到床底下会有个人? 至于我跟杨柳各种胡天胡地的时候,就更不会注意床底下是否有异动了。 这下子可丢大人了! 邵薇这个妮子,我简直是恨死她了! “陈叔,邵阿姨会不会看不起我?”王慕城小声的说。 “为什么?” “我把褥子尿了啊。” “不会!”我说:“你先跟我说说,你邵阿姨为什么会把你放在床底下?” “她说晚上陈叔你会过来睡,我要是在床上的话,就会占着地方。”王慕城说:“那样子,你和杨阿姨就没法睡一起了。” 我满脸黑线,说:“你邵阿姨知道我晚上会来睡?” “嗯啊。”王慕城使劲的点点小脑袋,说:“邵阿姨说你一定会来,而且说你和杨阿姨要干大事,所以要我乖乖的躺在床底下,不论如何,都不能打扰你们。所以,我像撒尿,也不敢吭声,就尿湿裤子和褥子了。” “你,你,你先别管裤子和褥子。”我气急败坏道:“你邵阿姨说我和你杨阿姨要干什么大事了没有?” “说了啊。”王慕城道:“她说你和杨阿姨要给我生个小弟弟和小妹妹。” “我要撕了邵薇这妮子的嘴!”杨柳在被窝里踢着腿叫道。 我完全是没了脾气,邵薇这妮子,也实在是太能闹了。 “陈叔,你怎么不好好穿衣服啊?”王慕城奇怪的说。 “你,你闭上眼睛。”我把王慕城抱了起来,捂着他的双眼,然后赶紧让杨柳穿衣服。 杨柳一边低声的骂邵薇,一边飞快的穿衣服,脸色红的跟什么似的。 杨柳穿好了衣服以后,换她抱着王慕城,捂着王慕城的眼,我又赶紧穿好衣服。 这时候,天色已经亮了。 我们决定赶紧出去,因为邵薇那妮子既然能把王慕城给藏到床底下,就一定会想别的办法取笑我们俩,不能等他们起床了,我和杨柳还没有起来,还没有出去。 一切收拾好之后,我们赶紧往外面去,我的腿都有点软了。 不料,刚打开门,就看着几张大脸凑在一起,几双眼睛贼亮贼亮的盯着我们。 我吓了一大跳,杨柳也“啊”的惊叫一声。 “哈哈哈哈……” 一阵哄笑声传来,我定睛一看,正是邵薇、唐咏荷、池农、曾立中四个人! 各自都笑得前仰后合。 邵薇还把王慕城给抱了过去:“城城,你陈叔过来睡了吗?” “过来了!”王慕城说:“睡到现在。” 曾立中道:“你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 “知道。”王慕城说:“他半夜来的,把床弄得可响,把我吵醒了,我没敢吭声。” “那你为什么不吭声啊?”池农笑得脸都一抽一抽的。 “因为他和杨阿姨在造小孩儿。” “哈哈哈哈……”众人又是一阵哄笑,曾立中的五官都有些扭曲了,唐咏荷使劲憋着,本来就很大的脸,显得更大了,感觉像是要炸开了一样。 我和杨柳都是满面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邵薇笑得打嗝,噎的要死,说:“城城,他,他们俩有没有说,说什么话?” “说了。”王慕城道:“我听见陈叔说,柳儿,我手段如何?杨阿姨说,死鬼!” “哈哈哈……” 邵薇笑得喘不上来气,曾立中娘娘腔,翘着兰花指,朝我一点,道:“死鬼!” 池农直接摔到在地上,笑得打滚起来。 “邵薇!”杨柳大叫一声:“我撕烂你的嘴!” “哈哈哈……” 邵薇把王慕城往唐咏荷手里一塞,跑了出去,杨柳在后面追。 我往外一看,曾南溪、曾子仲和一竹道长也起来了,曾子仲正在摇头叹息:“看看,这些孩子们,也太能折腾了,把城城给教坏了怎么得了!” “是呀。”一竹道长感慨道:“不过铮子那孩子也折腾太长时间了,都把我吵得睡不着……” 我:“……” 曾立中还在一扭一扭的走,走到刚刚站起身子的池农身边,道:“柳儿,我手段如何呀?” “我!” 我飞身而起,朝曾立中踹了过去。 曾立中正在扭捏,被我一脚踹中屁股,摔了出去--这一刻,我突然愣住了,池农也愣住了,也不笑了。 “铮子,你的速度……”池农惊诧道:“好像又快了!完全在我之上了!我几乎都看不清楚了!” “是啊!”我惊喜交加道:“我刚才一跳,才感觉到自己的身子似乎变得很轻!力气也大了许多!体内的气息运转也非常快!这,这是怎么回事?” “不会是你和杨柳那个以后,修为又有进益吧?”池农呆呆的说:“你这也太恐怖了!” 突然间,杨柳也满脸惊喜地跑了回来,后面还跟着邵薇,邵薇叫道:“杨姐姐,你怎么回事?你明明没有我厉害!” “怎么了?”我连忙问道。 杨柳喜不自胜道:“刚才我在追邵薇那死妮子,结果没跑几步,就把她给追上了!还拧了她一下!” 邵薇跑过来,撅着嘴道:“杨姐姐的本事,以前跟我明明是半斤八两,怎么现在突飞猛进了?你是不是会什么奇特的修炼法门?不要藏着掖着,快说出来!” 池农道:“她是跟铮子睡觉了。” 邵薇一愣,随即“啐”了一口,道:“农哥,你怎么也这么不正经!” “不是!”池农道:“我是认真的!铮子的功力也突飞猛进了!” “啊?”邵薇惊诧的看着我。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说:“很奇怪,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夫妻双修?阴阳和合?”曾立中嚷道:“这也太不公平了!别人费尽千辛万苦,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你们两个睡一觉就行了?!” “别胡说!”我不好意思道:“什么夫妻双修,那是邪功!” “嘶……”一竹道长和曾子仲也走了过来,一竹道长吸了一口气,道:“立中这话,倒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你们也不必害臊,夫妻行房事,天经地义,没有什么好丢人的。但是若说到行房事对修为有所进益,那还真是万中无一!但眼下来看,你们确实有进益,而且也是行了房事之后,所以这进益必定和房事有关,玄门中尤其是山门中,专有一术,称作‘房中术’,并非都是邪功,是阴阳互补,但互补有因。铮子,你和杨柳的身体,是否存在某种联系?或者你们一起遭遇过某种奇缘?所以才造成了眼下这等奇事?” 正文 第六十六章 鬼木郎的木之气 我和杨柳面面相觑,这种事情倒是真的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上一次,因为波波的缘故,杨柳就迷失了本性,我们曾经就有过一次,然后就是因为那一次,我体内的五行之气才突然得以正常运行,而我也筑基成功。ZiYouGe.com 这一次,是第二次了。 一次是巧合,那么两次就绝非偶然了。 我和杨柳想了许久,突然间异口同声说道:“阴沉木棺!” 一切的起因都要归结于阴沉木棺,我和杨柳的所有恩恩怨怨,都源自于那口阴沉木棺! 若是什么机缘,什么奇事,也只有那阴沉木棺了! “是鬼木郎的木之气!”杨柳道:“杨家的先祖,一直流传着一个说法,说是鬼木郎被锁镇在阴沉木棺中以后,逐渐死亡,他的所有道行和功力都化成了木之气,谁要是能得到那木之气,就能得到当年鬼木郎的法力!那将是天下无敌!因为,当年就连木道人也不是鬼木郎的对手。我就是听了这个传言,才去找的阴沉木棺,但是那白金封皮我却无能为力,是你的出现,才解开了封皮,但是阴沉木棺中的木之气却全都钻到你的体内了。难道,现在,咱们两个功力能有所进益,全都是因为阴沉木棺的缘故?” “阴沉木棺?鬼木郎?”一竹道长听得一头雾水,道:“那是什么东西?什么人?” “老牛鼻子,我看是你的脑子糊涂了吧?”曾子仲道:“怎么连这等术界的往事都记不住了?” 一竹道长茫然道:“什么?” “四千余年前,尧舜禹时代的上古时期,有一圣人号称无极子,创下五行教!”曾子仲道:“这,你难道不知道么?” “无极子!”一竹道长的一双小眼猛地大睁,他喃喃道:“鬼木郎,鬼木郎,我想起来了!那阴沉木棺,被挖出来了?” “是的。”杨柳道:“被我给挖出来了。要不是那阴沉木棺,我和归尘也不会认识。” “到底是怎么回事?”曾立中道:“快讲讲!” 一竹道长也说:“前因后果讲清楚,待老道看看,你们现在这状况,到底跟那阴沉木棺有没有关系。” 当下,我便将那一晚上发生的事情,前前后后说了一遍,又把后来我和杨柳第一次那什么的事情,略去难以启齿的部分,也简要说了说。 众人听了,都是啧啧称奇。 一竹道长沉吟了片刻,道:“如此说来,应该是了。阴沉木棺中跑出来的那绿气,就是鬼木郎死后化作的木之气,木之气被五行全缺体质的铮子吸收之后,定是由于体质不合气质,所以淤塞难化,而杨柳的体质恰恰适合那木之气的气质,因为杨柳的先祖木道人就是鬼木郎的师父!你们修炼的道法,是一脉相承的!这样一来,杨柳跟铮子在一起的时候,鬼木郎的那股气,就在铮子体内慢慢的化开了,还有一部分进入了杨柳的体内。这便是你们两个本事都增强的缘故。这其实就是房中术的一种变形,修道者进行房中术,也是体内阴阳不和,或者阴盛,或者阳盛,多余部分难以化解,少的部分难以补足,便要找来另一极性之人,来进行互补,这样双方才能都有所进益!铮子和杨柳,你们的情况就是这样了。” “老牛鼻子。”曾子仲道:“你是个出家人,有没有妻子,怎么对房中术研究的这么透彻?你想干什么?” 一竹道长老脸一红,瞪眼道:“就是因为没经历过,所以才要去了解!老道我光明正大的研究玄学道术,怎么了?” “你肯定是自己心痒痒!” “放屁!我是要对世人有所贡献!我看谁一眼,就能知道他适不适合!” 曾子仲道:“那你看看我这体质……” 一竹道长断然否定:“你不行!你越练越倒退!说不定还要练死在床上!” “哎?你这老杂毛!敢咒我!” “谁咒你了?老道我分明已经说过,不是每个人都行的!这需要机缘巧合,需要特殊的体质!你都七十多岁了,儿子、孙子都有了,当着一干小辈儿的面,还想练房中术,你要老脸不要?就算你想,嫂夫人允不允许?老不正经的东西!也不怕折腾散了架子!羡慕人家年轻人恩爱,自己就来劲儿,也不看看自己那一脸褶子!都能当搓衣板了!” 一竹道长伶牙俐齿,顷刻间把曾子仲骂了个狗血淋头,曾南溪和曾立中站在一边,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吭吭哧哧,都是憋的一脸通红,老大不自在。 曾子仲气的那是一佛出世,二佛涅槃,他指着一竹道长:“你,你,你,老杂毛!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下文,整个人就扑上来了。 片刻后,曾子仲拽着一竹道长的头发,一竹道长攥着曾子仲的胡子,在地上滚了好几圈,都弄得一身土,气喘吁吁,各自愤愤不平,一竹道长说:“老不死的,松手!” “老杂毛,你还敢说我不敢?”曾子仲使劲一揪一竹道长的头发,一竹道长的嘴一咧,疼的眼泪差点掉出来。 一竹道长也不甘示弱,猛地一拽曾子仲的胡子,道:“你先说我!” “咳咳……”曾南溪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赶紧上前劝架道:“爹,别打了,大家都看着呢,这衣服弄成这样,回去了也不好看,要是让娘看见,还以为你被哪家的小媳妇给挠了呢。” “哎,你这混小子!”一竹道长骂道:“你拐弯抹角骂谁小媳妇呢?” “不是,不是,道长误会了,道长误会了。”曾南溪道:“我娘平生最嫉妒,我爹这个样子回去,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曾子仲听见这话,气势立即就弱了许多,看来曾老夫人还真是胭脂虎啸厉害。 唐咏荷也赶紧上前去劝。 只听曾子仲道:“老牛鼻子,松手,不打了。” “你先松手。” “咱俩一起松手!” “好,我数一、二、三!” 数到三了以后,俩人都把手一起给放开了,然后又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和邵薇、杨柳、池农都看的是又尴尬又好笑。 一竹道长站起身子以后,拍拍土,正正衣冠,装作若无其事地又走了过来,道:“铮子,这房中术呢,是正经法门,但是这世上坏人太多,别有用心的人更多,所以就把这房中术的名声给弄坏了,传的像是什么淫秽不堪的邪术似的。其实不然,我这里有一卷房中术的秘要,今日就送给你了,你私下里可以好好研究研究……” 说着,一竹道长还真的从道袍里掏出来一卷发黄的小册子,递给了我。 我尴尬地接在手里,红着脸,道:“多谢道长厚爱!” 杨柳早别过脸去,不敢看。 曾子仲叫道:“你们看看这老杂毛,随身带着!哎呀我天!” 一竹道长叫道:“你再敢叨叨,我挠你一脸萝卜丝儿!你信不信?” 曾子仲听见这话,不吭声了。 一竹道长又道:“今天我就要走了,我已经给咏荷留了一道符,专为陈德准备的。等你们找到了陈德,将这符咒贴上去,陈德便可真正安息了。” “谢谢道长!” 我躬身一揖,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急忙环顾四周,心中不由得陡然一沉,成哥呢? 似乎从今天早上起来,就没有见过成哥! 池农、邵薇、曾立中等人对我和杨柳开玩笑的时候,成哥就不在场! 正文 第六十七章 奔赴土堂 成哥那种人,这种场合下,那是绝少不了他的。ZIYOUGE.COM 因为他比谁都爱开玩笑! 可是自始至终,他竟然都没有出现! 我连忙问池农道:“农哥,成哥呢?他还没有起来吗?” “大傻成?”池农愣了一下,道:“我不知道啊。” 我心中更是吃惊,道:“你怎么不知道?成哥没有跟你一起睡吗?” “没有。”池农摇了摇头,道:“我的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我睡的时候,是我一个,起来的时候,还是我一个,中途,我也没有听见任何人进来的声音。大傻成没有在我那个屋子里睡。” 池农也意识到了不对,道:“一直没看见大傻成,奇怪!外面这么闹腾,他不会不在的啊。” 众人都静了下来,纷纷四处去看。 我连忙拿出手机,拨成哥的号码,结果那边是关机! 这把我给弄的,更急了! 邵薇道:“奇怪,也没有看见六叔啊。” 我一想,确实,连陈弘义也一直没有出现! 现在已经是早上七点了,陈弘义不可能还没起床,可是他居然也没有露面。 不但是他,原本在这里进行守备工作的土丁兄弟们也不见了! 我突然发现,在公中大院里的人,除了我之外,没有一个人是陈家村的! 曾立中喊道:“哎,过来了一个人!” 我扭头一看,只见是土三从远处快步往这边走来,我连忙喊道:“土三叔,土三叔!”喊声中迎了上去。 土三道:“铮子,起来了?” “六叔呢?”我道:“你们的人,怎么都不在了?你见我陈成哥了没有?” 土三脸色有些不好看,道:“陈成跑了。” “跑了?”池农也走了上来,道:“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看看那间屋子。”土三指了指西侧耳房的一个小屋子,那里的门敞开着,里面静悄悄的,像是什么都没有。 我突然间想了起来,那个屋子是昨天陈弘义用来关押异五行土堂那名舌头的屋子! 我猛地醒悟过来:“成哥进了那个屋子,把舌头给带走了?” “不错。”土三道:“成子这家伙,太胡闹了!昨天夜里,把土四、土六给打晕了!也把舌头给劫走了!” 池农骂道:“这个大傻成!他这是要干什么?!” “他是独身一人去找德叔啊。”我喃喃道:“昨天晚上,本来是我们两个想偷偷去的,结果被六叔呵斥了一顿,成哥说不去了,可是没想到他是为了稳住我,等我睡了之后,他却不睡,不但不睡,还悄悄做下了这等大事!都怪我啊!” 土三诧异道:“怪你什么?你也不知情!” 我说:“昨天夜里,是我说的,我们两个人悄悄去土堂本部寻找德叔,这样可以出其不意掩其不备,说不定能成功。成哥很有可能就是听了我这么个说法,所以才动了心,才打晕了土四叔和土六叔,劫走了舌头,准备攻土堂不备。” “他这是要找死啊!”池农焦躁道:“就他一个人,怎么攻人家不备?土堂,整整一个堂口!咱们去找蓝金生的时候,还不是在金堂的总部,就吃了个多大的亏!这个没脑子的东西!还不长记性!” 我又问土三道:“六叔呢?” “六哥带着人去追陈成了。”土三说:“我追了一阵,没有见人,六哥让我先回来,给你们报个信儿,免得你们着急。” “能不急嘛!”池农道:“知道了以后,就更急了!” 我道:“土三叔,您知道土堂在哪里吗?” 土三一愣,道:“怎么,你也要去?” “必须去啊。”我道:“只有成哥一个人,凶险万分!我不能置之不顾!农哥,你说呢?” “当然要去!”池农毫不犹豫的说:“找到了大傻成之后,还要狠狠的骂他!” 邵薇道:“我也去!” 我看向曾立中和唐咏荷,道:“立中,你和咏荷先在陈家村里等着我们回来吧。” “什么话!”曾立中道:“我留下来就是要跟着归尘兄你快意恩仇,纵横江湖的!让我留在这里看家?我还不如回河北去。” 唐咏荷道:“我也想出去闯荡,不想留在家里。我想见识见识异五行到底有多厉害。再说--” 唐咏荷瞅了瞅曾立中,道:“立中哥也舍不得留下我。” “谁舍不得!”曾立中脸色一白,道:“咏荷师妹,你,你可不能乱说话!” “不是立中哥你说我活泼可爱的么?”唐咏荷委屈道:“不是你说一见到我,就很开心吗?” “是,是我说的。”曾立中支支吾吾道:“可是我没有说舍不得那啥啥啊。” 唐咏荷道:“你难道不想开心吗?你舍得不开心吗?” 曾立中嚅嗫道:“这个……舍不得。” “那不就是舍不得我?” 曾立中被挤兑的没话说,连忙看向我道:“归尘兄,咱们快走吧,去找成哥!我和他一见如故,绝不能见死不救!为他赴汤蹈火,两肋插刀在所不惜!” 我又问土三道:“土三叔,你知道土堂的地址吗?” “我不知道。”土三摇摇头,道:“昨天审问舌头的时候,我不在场。六哥知道。” “那六叔什么时候回来?”我着急道。 土三又摇摇头,道:“这个六哥没有说,估计要追一段时间吧。” 池农道:“打他的电话!” 我连忙又拨陈弘义的号码,一连好几遍,陈弘义才接通,道:“铮子,什么事?是要找陈成吗?土三没跟你说吗?” “土三叔已经说了!”我道:“我们也要去找成哥,您把土堂的地址告诉我们吧,成哥一个人去肯定会有危险的!” “等我回去了,从长计议。”陈弘义道:“陈成自己去冒险了,这本来就不对,你们更不能再轻举妄动了。这已经是打草惊蛇了!我回去之后,咱们联络一下各大门派,多找一些帮手,这样才稳妥些。” “可是时间上怕来不及啊!”我道:“我们先去,六叔您先回来,我们打头阵,你在后面负责联络各大门派,随后去救援我们。” “不成。”陈弘义道:“我现在在追陈成,最好是把他给追回去,咱们再一起商议,你在陈家村好好呆着吧!” 说罢,陈弘义就把电话给挂了。 我愣了半天,直到池农问我:“怎么样?” 我才缓过神来,道:“六叔不让咱们去,说要等他回来,等他把成哥给追回来,从长计议。” “怎么可能追的回来!”池农道:“大傻成那家伙,是夜里去的,人不知鬼不晓,他速度又快,往哪里追去?” 邵薇道:“那咱们怎么办?咱们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啊。” “我知道。” 一道古怪的声音突然响起,一道人影轻飘飘落在我们身前,惊得众人都是一愣,定睛看时,却是古朔月。 我惊奇道:“前辈您知道土堂的地址?” “晚辈。”古朔月固执道:“昨夜陈成劫人问话,我全听见。” 我想起来昨天夜里睡觉的时候,古朔月自己上了房脊,他没有进屋,成哥在院子里行动的时候,肯定瞒不过古朔月的耳目! 我立即大喜道:“那您能不能帮忙带路?” 我这次不再说“前辈”了,免得他再跟我较真。 古朔月微微一颔首,算是同意。 我道:“事不宜迟,大家都随身带些吃的喝的东西,咱们路上走着,再填饱肚子!” 众人纷纷点头,土三道:“不等六哥回来了?” 我道:“等六叔回来以后,土三叔把这里的情况跟他说一下吧,我们不敢再耽误了。” 土三无奈,也只好随我们。 我看了看杨柳,道:“柳儿,你要不就别去了?在陈家村待着,等我回来吧。” “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杨柳倔强道:“我从来不等人,也不让人等我!” “好吧。”我叹息一声,知道多说也无用,杨柳不会留下来的。 我又看了看一竹道长和曾子仲、曾南溪,三人都朝我拱拱手,道:“一路顺风!” 三人这话一出口,我便知道三人并没有跟我们同去的意思,我也不喜欢勉强人,更何况两家族长、掌门确实也不合适长期在外奔波,于是我也拱拱手,道:“三位前辈也走好!” 曾子仲道:“吃亏是福,只要不死,就是大福!立中,好好听铮子的话,不可内讧!” 曾立中恭敬道:“是!” 一竹道长说:“宁可多心,不可无心,凡事谨慎小心,再三细心!咏荷,唯铮子马首是瞻,不可二心!” “是,师公!”唐咏荷躬身道。 我也跟着躬身一揖,道:“多谢前辈教导!” “诸位,后会有期了!”三人飘然而去。 正文 第六十八章 金鸡岭中行 池农开着车,朔月在副驾上,我们一行人坐在车厢内--还是高队长的警车--沿途没有人查车--一路狂奔,直奔土堂所在。ZIyouge.com 按照朔月的说法,这土堂是在禹都西北崇山深处的金鸡岭中。 邵薇一听金鸡岭这个名字,整个人都不一样了,特别兴奋,唐咏荷也跟她一样兴奋,俩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曾立中想跟邵薇说话,也插不上嘴,忍不住问道:“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呢?” “金鸡岭啊。”邵薇说:“金鸡岭多好。” 曾立中茫然道:“金鸡岭有什么好的?” 唐咏荷道:“我江灵师姐,就是在金鸡岭下认识元神的。” “对啊。”邵薇道:“元方哥哥就是在金鸡岭中初入相界的。多好!我一直都想来金鸡岭看看,看看当年元方哥哥曾经来过的地方,会是个什么样子。看看元方哥哥走过的地方,跟别的地方有什么不一样。” 曾立中翻翻白眼:“毛主席教导我们说,不要搞个人崇拜!元神走过的地方,又不会长出来金子。还能有啥不一样。” “你不懂!”唐咏荷瞥了曾立中一眼,然后继续和邵薇嘀咕起来。 这次居然连唐咏荷也没有了跟曾立中说话的兴趣,曾立中大感意外,也大感失败。 往前面看看,池农在专心致志地开车,古朔月就是个闷葫芦,估计跟他搭讪会被回个“贱”字,得不偿失,所以曾立中又把目光瞟向了我,我也懒得理他这个话唠,因为杨柳一直皱着眉头,看上去有些不高兴。 曾立中叹了一口气,道:“太无聊了,早知道把王慕城留下来了,不让爷爷把他抱走,有他在,还能逗个闷子!” 仍旧是没有人理他。 我问杨柳道:“柳儿,想你爸爸了?” 我知道杨柳的心思,杨天被异五行的副教主给抓走了,据蓝金生说,会先送到土堂之中。杨柳一定是想到了这些,才会变得愁眉不展。 杨柳点了点头,道:“你说他们会把我爸爸怎么样?” “你爸爸好歹也是一堂之主,暂时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吧?”我道:“第一,你爸爸没有真正地叛变异五行,也没有做什么对异五行不利的事情,他们没有理由只凭借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对一个堂主下手,这样一来,对其余四堂堂主会有很大的影响,不利于整个异五行的内部稳定;第二,如果异五行真的要对你爸爸下毒手,也不会让副教主把他抓走,还要等蓝金生抓到我之后,一并给送到总部去。” 杨柳听了这话,眉头稍解,道:“你说的有道理--哎呀!” 车被猛然刹住,我们都是一个趔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曾立中趁机作乱,假装被车的惯性带着,“啊呀”一声,伸着头往前拱,目标直指邵薇的怀里--唐咏荷是坐在最里面的,邵薇挨着唐咏荷坐,曾立中又挨着邵薇坐,他们仨坐一边,我和杨柳坐另一边。 眼看着曾立中就要一头扎进邵薇的怀中了,邵薇腾地站了起来,往前一走,到了杨柳跟前,道:“杨姐姐,你的脸色不太好啊,怎么了?” 曾立中一下子扑了个空,结果是真的没有收住去势,猛地扎进了唐咏荷宽厚的胸怀里。 唐咏荷一愣,我们也都是一愣。车本来也停住了,车厢里一时间变得好静,好静。 唐咏荷的脸猛然一红,小声说:“立中哥,这里人多,你别这样……” 曾立中赶紧跳起来,恨不得一头撞死的样子,连连摆手,道:“师妹,对不起,对不起,这这个车刹的太猛了!我没有坐好,没坐好!” 唐咏荷腼腆的一笑:“没关系的,立中哥,我懂。” “你不懂,你不懂。”曾立中一看,唐咏荷完全是误会了的样子,恼羞成怒,喝道:“池农,你怎么开车的!” “喊叔!没大没小的!”池农道:“有人拦车!” “什么人敢拦车,真是活的不耐烦了。”曾立中吃邵薇豆腐的计谋没有得逞,反而让唐咏荷占了便宜,骂骂咧咧地就往前面伸头去看。 我们也往前看去,只见一个人站着车前,正说着什么话。 那是个女人,特别漂亮的年轻女人,额前一抹齐刘海,脸圆圆的,额下一双大眼睛,如烟含水,看上去十分温柔,还略带惴惴,像是个受了惊的小兔子。一双长腿,穿着一条蓝色的长裤,一件灰白色的体恤束在腰间,越发显得亭亭玉立! 我一眼就瞥见那女人的腰上别了一个皮囊--术界中人专有的皮囊!不是盛放药石、命丹就是装暗器的。 裤子口袋也鼓鼓囊囊的,那里面应该也塞的有东西。 我问池农道:“她拦车要干什么?” 池农还没有说话,曾立中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也不骂骂咧咧了,二话不说,就往车下跳去。 “哎!”池农叫道:“什么人,你就下去!” 我们的车,已经驶入了山中,这里只有一条通往内里的窄小公路,既不平整,又不宽阔,前后也没有车辆通行。 骤然有一个女子跳出来,拦住道路,虽然看上去非常柔弱,但是装束上,明明又有术界的痕迹,敌友难辨,确实要小心,但曾立中这小子,见了美女就忘了自己姓什么了,他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呢。 “这位姑娘,请问该如何称呼?拦着在下的车,又是何意啊?” 曾立中长身玉立,潇洒从容的站在那里,脸上带着一抹温文尔雅的微笑,说话也文绉绉的。还把车自动归到了他的名下! 唐咏荷已经撅起来嘴。 只见那女子脸色一红,稍稍低下了头:“我叫蓝雨涵,想搭一下您的车,不知道……” “哎呀!蓝雨涵,真是好姓好名字啊!”曾立中叹道:“秋鳸窃蓝,雨雪霏霏,涵泳乎其中!真是令人一见,就心生向往,就觉无比亲切啊!” 这个曾立中,倒是把《尔雅》、《诗经》和《汉赋》里的名句都搬出来了,也真算是有急智,有鬼才。 那蓝雨涵脸色又是一红,轻声道:“取笑了。没想到现在连警察都这么文雅。” 她看我们坐着警车,还以为我们是警察,曾立中一愣,又连忙道:“蓝姑娘要坐车是吧?真是太荣幸了!快上来吧!” “我还不知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蓝雨涵张望了一下,道:“你们是要去执行公务吧?” 曾立中道:“蓝姑娘要去哪里?” 蓝雨涵道:“我要进山,先去金鸡岭腹地,这里的车太少了,山路还有几十里要走,我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车,看见你们,就拦了一下。” “太巧了!”曾立中拍手道:“我们也是要进山的,也是要去金鸡岭腹地的!” “啊?”蓝雨涵一喜,道:“可是再往里面走几十里地,就不能开车了啊,你们准备怎么办?” “到时候把车一放,徒步就进去了嘛!”曾立中说:“蓝姑娘快快上车吧!” 蓝雨涵被曾立中再三请上了车,我们都是无语。 蓝雨涵一进车厢,看见车厢里男男女女还有好几个,不由得也吃了一惊,道:“不好意思,打扰了。”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都还没有说话,曾立中就抢着说道:“蓝姑娘只管坐,这里面大得很,像蓝姑娘这么苗条的身材,再来几个也能坐下!” 这话一说出来,唐咏荷的脸就更黑了,气哼哼的把头扭到了里面。 池农猛地开动了车,蓝雨涵刚刚坐好,曾立中还在站着卖弄风骚,结果一下被甩到了后车门上,”咚“的一声,眼泪和鼻涕一起流出来,形象不保,全车人哄堂大笑,蓝雨涵也不禁莞尔。 曾立中想骂池农,但是佳人在侧,不便口吐脏话,只好隐忍。 我却忍不住道:“请问蓝姑娘,你独自一人,进这深山腹地,是有什么要事吗?我好像听说,这深山中有歹人出没啊。你不害怕吗?” 我不太爱打听人的隐私,但是事关一众同行人的安危,我也不得不问了。 “您说的歹人,应该是无野前辈他们吧?”蓝雨涵笑道:“其实他们不坏,不是歹人,而是修道之人。” 众人听见这话,都是一怔! 我心中也是“咯噔”一下,脸上却不动声色:“蓝姑娘认识无野?” 正文 第六十九章 神通广大的无野 蓝雨涵点了点头,道:“听您这话的意思,您也认识无野?” “认识。ziyouge.com”我笑了笑,道:“那蓝姑娘跟无野是什么关系呢?” 蓝雨涵道:“只闻其名,还未见过其人,不过我听说他是中原术界的一大领袖,所以很是推崇。” “中原术界的一大领袖?”我哑然失笑道:“中原大地,术界门派众多,名门巨阀不在少数,如果说术界领袖,应该是麻衣陈家吧?” “您怎么对术界中的事情这么清楚?”蓝雨涵一愣,目光突然瞟过我腰间的青木葫芦,蓦然道:“你……你们不是警察!你们是五大队?!” 这一声喊,显然就带有敌意了。 我盯着蓝雨涵,突然间,感觉她的面目,似乎哪里依稀有些熟悉,我道:“是警察又如何,是五大队又如何?看姑娘的样子,似乎是很害怕五大队?” “我没有做什么事情,也不必要怕五大队。”蓝雨涵冷冰冰的说:“只不过,我也算是久处江湖之远的术界中人,对身居庙堂之高的人,不敢仰望!如果你们是五大队的人,可以停车了,让我下去。” 蓝雨涵的话音刚落,只听“嘎”的一声响,车猛然就停住了! 这一次又是猝不及防,我们的身子都不由得往前倾去,曾立中在匆忙中,身子不由自主地倒向蓝雨涵那边--这次不是故意的! 不料蓝雨涵反应倒是极快,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曾立中脸上,嘴里还惊声喝道:“你干什么!” “啪!” 这一声响,清脆嘹亮,在车停了以后,震惊了我们所有人。 曾立中捂着脸上的巴掌印,呆呆的看着蓝雨涵,结结巴巴道:“突突然刹车了,我,我也不知道啊……” “你打他干什么!”唐咏荷早就看蓝雨涵不顺眼了,当即跳出来,叫道:“他又不是故意的!” 蓝雨涵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脸色一红,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下车。” “哎哎,你别下车啊!”曾立中哪里肯放人,赶紧拦住蓝雨涵,道:“我们不是五大队的!池农,你停什么车!” 上次池农猛一停车,害的曾立中拱到了唐咏荷的怀里,这一次,池农猛一停车,害的曾立中挨了一巴掌,连我也怀疑,池农是故意的。 怎么蓝雨涵刚说完她要下车,池农就停了,也太听话了吧! 不了池农却回头道:“叫唤什么叫唤!我也不想停车,又一个女人蹦出来,拦住车了!” “啊?” 我们都是一愣,赶紧往车前方看去,果然又有一个女人站在车前面,正笑吟吟的给我们挥手示意。 又是一个美女! 头发束成马尾,一身粉色长裙,脚上穿着一双白色短袜,蹬着一双米色平底布鞋。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显得精灵古怪,笑容中露出七八颗亮晶晶的牙齿,脸颊右侧还有一个浅浅的酒窝,整个人如出水芙蓉,清爽靓丽。 “哎哎!”曾立中又来劲儿了,他先是稳住蓝雨涵,道:“我们真不是五大队的!我们也是术界中人,这个警车,实话说,是我们劫来的!我们也要去找无野,真的是顺路的不能再顺路了!” 说完,曾立中又跳下车去,屁颠屁颠的去跟车下那姑娘搭讪去了。 蓝雨涵一脸愕然的看着我们,我也不希望她现在就走,她认识无野,而我们对无野的信息知道的实在是太少了,我还想从她这里打听出一些事情来呢。 只是这蓝雨涵,看似温柔娇弱,全无公害,但性子确实外柔内刚,拧的很,刚才一言不合就差点翻脸下车,不好对付。 我笑了笑,说:“我们真不是五大队的人。也不是警察。我们和你一样,是久处江湖之远的术界中人。” 蓝雨涵的脸色轻松下来,道:“那这车,真是你们劫警察的?” 我真是想把曾立中给打一顿,但是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嗯嗯”的点点头。 没想到蓝雨涵却完全轻松下来,道:“你们真是大胆!” 我道:“对,对,胆子不算小。” 回头一看杨柳,脸色有些不对,我赶紧又坐下来,低声道:“柳儿,你怎么了?又不舒服了?” “你不是聊得挺欢实吗?”杨柳瞪了我一眼,声音压得很低,也算是给我留面子了。我连忙趴到杨柳耳边低声说:“她认识无野!你不想套点话?” 我这一趴,算是很亲密的动作,又说出来了重点话,杨柳才算是没事了,笑眯眯的看着蓝雨涵,道:“我感觉这位蓝姑娘很熟悉啊,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啊?”蓝雨涵愣了一下。 我也是愣了一下,我问杨柳道:“你也有这种感觉?” “什么叫我有?”杨柳诧异道:“你也有?” “我也有!”邵薇突然道:“真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邵薇说完话,我们三人面面相觑,刹那间,一道电光突然从我脑海中划过,我猛地想了起来,是他! “是他!” 杨柳也突然惊叫一声,邵薇也捂住了嘴。 我们三人,无一例外,全都想到了一个人--蓝金生! 这个蓝雨涵的相貌,有几分神似蓝金生! 蓝金生,蓝雨涵! 这莫非是兄妹俩?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了! 一时间,我们都默不作声起来。 如果这蓝雨涵真是蓝金生的妹子,那么她认识无野,倒是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你们真的见过我?”蓝雨涵见我们突然都不吭声了,奇怪的问道。 “好像是见过,不过又一时想不起来。”邵薇笑着说:“就是感觉很亲切。” 蓝雨涵也笑了:“我看你也很亲切。” 邵薇就是有这种本事,能瞬间跟陌生人拉近距离。 “诸位!给你们隆重介绍一下,这位姑娘是丁雪婷!” 我们这边说着话,曾立中就把刚才还在车下的那个姑娘给请了上来--丁雪婷。 丁雪婷倒是落落大方,也不怕人,进得车厢,仍旧带笑,道:“哟,车里这么多漂亮的姐妹啊,哦,还有一位帅哥。你们好,丁雪婷,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曾立中道:“大家都是顺道,举手之劳!一起赶路,路上还有个照应不是?” 唐咏荷不满道:“这位也是要去金鸡岭腹地的?” “是啊。”丁雪婷还没有说话,曾立中就答道:“要不怎么说有缘呢?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丁雪婷笑道:“对,我也是去金鸡岭腹地的,顺道打个车,谢谢诸位了!” “丁姑娘不必客气,其实这位蓝姑娘也是搭车的。”曾立中道:“农哥,慢点开车啊!” 曾立中对于上次被甩到车门上的事情还心有余悸,上了车之后,先稳定身形,然后还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农哥”。 池农这次倒是慢慢开了起来,没把曾立中给甩出去。 大家都坐下之后,我突然觉得怪怪的--车厢里两排座位,一边坐着我和杨柳,一边坐着唐咏荷、邵薇、蓝雨涵、丁雪婷,曾立中还偏偏要挤在最后。 我说:“立中,你不感觉挤得慌吗?” “没有啊 。”曾立中睁着大眼说瞎话,道:“这车大,太宽敞了!” “你们那边五个人,我们这边才两个。”我说:“要不你过来坐?” “不了。”曾立中说:“嫂子肚里还有俩孩子呢,你们那边其实是四个人。给孩子留点空间吧。” 我:“……” 丁雪婷笑道:“那我到那边坐去。” 说着,丁雪婷就坐了过来,挨着我,杨柳便有些不悦。偷偷使劲儿拧了我一下,我也不好意思叫,疼的呲牙咧嘴,心里暗道:一车女人,真麻烦! 我瞥了一眼丁雪婷,看模样气质,竟也似是术界中人--普通女子,也不敢独自一个人往这深山老林里走了。 曾立中坐在车里,看看丁雪婷,又看看蓝雨涵,一时间喜的抓耳挠腮,都不知道该给谁说话了。 我问丁雪婷道:“丁姑娘独自一人,去金鸡岭干什么?” “拜大师去啊。”丁雪婷笑吟吟的说。 我心中一动,道:“这深山中有什么大师?” “呵呵……”丁雪婷一笑,道:“这位大哥就不要逗我了,您不知道这深山中有什么大师,那您来干什么?” “我……”我笑道:“我们是找人。” “我看诸位的样子,不像是便衣警察,倒更像是术界中人。”丁雪婷道:“我也是术界中人!咱们彼此同道,就不互相藏着掖着了,想必诸位跟我的目的一样吧,也是要去拜访无野大师的。” 又是无野! 车厢里一时间静寂下来。 蓝雨涵也不由得瞥了一眼丁雪婷。 “怎么?”丁雪婷见我们沉默,道:“难道诸位来此的目的不是找无野大师?他可是中原术界的领袖人物!” “说实话。”我道:“我还真不知道,中原地区,除了麻衣陈家之外,还有人敢称得上术界领袖。” “呵呵……”丁雪婷笑道:“麻衣陈家举世无双,可那是以前的事情了,现如今,元神不再,陈家已然没落了!” 我道:“那还有禹都张家呢?” “张家这几年来潜心医道,也已经很少再搀和术界的事情了。”丁雪婷道:“至于颍上蒋家,洛阳邵家,各自败落,蒋明义、邵如昕江湖隐迹,也不足以号令中原了。睢阳墨家,机关术天下无双,却是山、医、命、相、卜五脉之外的支流,汜水苌家,太行刘家,都是古武世家,也在五脉之外。而项山寺守成和尚遁世印迹……除了这些人物,中原地区的名门大派,请问还有谁能拿得出手?” 这番话说的我们各自变色,却又无法反驳,因为事实确实如此! 池农在前面忍不住冷笑道:“我倒是奇了,就算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这猴子原来也得在山中吧?这个无野大师,他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怎么我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头?” 丁雪婷道:“无野大师是遁世高人,所以知道他的人并不多,但是他为人良善,在术界中有口皆碑。” “为人良善?”我忍不住冷笑起来:“还有口皆碑?” “是真的!”蓝雨涵也忍不住道:“我这次来,就是想请他帮忙的。” “雨涵妹妹,你遇到什么难事了?”邵薇道:“你要找无野大师帮什么忙?” “其实也不是为我,而是为我哥哥。”蓝雨涵道:“我哥哥突然失踪了,怎么也联系不到,我先让无野大师帮我看看,我哥哥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没了消息。” 邵薇诧异道:“这个无野大师还能卜算?” “据说无野大师是山、医、命、相、卜五脉法术无一不通,而且尤其精于山术土法,尤其是各种秘术!”丁雪婷道:“甚至有传言说,他能令死人复生!这一次,他秘密发布消息,要在金鸡岭举行百鬼重生大会,术界瞩目,我就是因此才来参观的。诸位难道不是吗?” 我大吃一惊,百鬼重生大会? 这无野居然敢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是要搞什么! 正文 第七十章 佛心相尊 车厢中一时寂静无声。ZIYOUGE.COM 丁雪婷诧异道:“你们怎么了?怎么我一说话,你们就都不吭声了?” 曾立中讪笑道:“我们都是被那个什么百鬼复生大会给吓着了。鬼还能复生吗?那这世界岂不是要颠倒了?” 丁雪婷笑道:“所以说,无野当得上大师二字。不过我也从未亲眼所见,所以这次才来看看究竟,毕竟这术界中沽名钓誉、名不副实的人多了去了,眼见尚且不一定为真的,谁知道这无野大师是不是弄虚作假之辈呢?” “丁小姐说的太对了!”曾立中赞叹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无野不是无能的人。”蓝雨涵突然道:“他的本事很高,很高。” 丁雪婷道:“这么说来,这位蓝小姐是见过无野的人了?” “我没有见过他。”蓝雨涵摇摇头,道:“不过我听我大哥说过他。我大哥说无野的本事比他还要高。” “所以你就觉得无野的本事很高了?”唐咏荷没有见过蓝金生,也看不出来蓝雨涵有哪里熟悉,更看不出来蓝雨涵就是蓝金生的妹子,她是看蓝雨涵长得漂亮,而曾立中又频频献殷勤,早已经不耐烦了,当下就反问道:“看来蓝小姐是觉得自己的大哥本事很高了?” “我大哥的本事确实很高。”蓝雨涵也是倔强的人,听出来唐咏荷的揶揄,当下也不甘示弱。 唐咏荷冷笑道:“你的大哥是谁啊?” 蓝雨涵道:“我大哥的名字说出来,术界中籍籍无名的人也未必知道。” “你说谁籍籍无名?”唐咏荷着实忍不住,站了起来,道:“这里哪一个人籍籍无名了?是麻衣陈家的,还是禹都张家的,还是冀北曾家的,还是洛阳邵家的,又或是茅山的?” 我听见唐咏荷和蓝雨涵吵起来,就知道要坏事,一时间没想到该怎么劝解,正在迟疑,这唐咏荷就把话都喊出来了。 这一下,我可傻眼了。 这妮子! 她还不知道蓝雨涵和丁雪婷是什么人呢,就敢把身份给暴露出来! 蓝雨涵和丁雪婷已经呆住了,她们两个环顾我们众人,丁雪婷先开口道:“麻衣陈家?禹都张家?洛阳邵家?冀北曾家?江苏茅山?这,这,诸位到底是何方高人?” 我赶紧目视曾立中,这个时候,也只有他能让唐咏荷闭嘴了。可不能再说了! 女人嫉妒心发作起来,那是六亲不认的,我说话,肯定没用,除了那个她在乎的人--曾立中! 没料到曾立中完全是个坏事祖奶奶,上前不劝,反而刺激了唐咏荷一下,他说:“咏荷师妹啊,雨涵是客人,你怎么能跟她吵起来呢?你也太没有气量了吧?别不懂事了啊。” 这女人,最不能忍的就是自己心爱的男人,当着自己的情敌--哪怕是假想的情敌--来批评自己。 尤其还说自己不懂事。 唐咏荷怒了:“我怎么不懂事了?我哪里不懂事了?我怎么没气量了?我哪里没气量了?她说咱们都是籍籍无名之辈,难道你没有听见吗?她说我可以,她不能说归尘哥,不能说邵薇姐,不能说池农大哥!你为什么要向着她?” “这,这……”曾立中道:“你怎么还恼上了?你……” “等一下!”蓝雨涵道:“谁?归尘哥……是佛心相尊陈归尘?” “池农大哥……”丁雪婷也惊道:“龙目怪医张池农?” 我愣住了--这是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绰号--佛心相尊? 我现在居然有名声传了出去? 池农有名声,并不足为奇,他医术太高,为人古怪,等闲之辈不予理睬,早十年就有名声传在江湖了,可我这才出道一年多的人,怎么可能也有名声了?还得了个外号? 唐咏荷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嘴太快了,她不说话了。 但这个时候,已经晚了! 蓝雨涵盯着我,死死的盯着我,盯的我心中发毛。 蓝金生是因为我的缘故,才锒铛入狱的,现在是死是活还不知道,蓝雨涵了解这些事情吗?如果她了解,这是要马上动手为兄长报仇的节奏啊。 池农已经把车速给放缓了下来,还不时的从后车镜里看向车厢。 我一只手按着青木葫芦,另一只手去摸皂白相笔,身子当着杨柳。 蓝雨涵突然道:“你就是佛心相尊陈归尘!就是你!这个葫芦,是毒手相尊陈德留下来的!你能帮帮我吗?” 蓝雨涵激动起来,两只手乱晃,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我一时间有些诧异了:“我,我帮你?帮你什么?” “术界都在传扬,你的相术本领可追昔年的神相陈元方!”蓝雨涵道:“你帮我看看相吧!你看我的脸型好吗?现在都说圆脸不好看……” “对,对,对!”丁雪婷也立即把手给伸了出来,道:“陈大哥,你快帮我看看手相,看看我的感情线怎么样?” 我:“……” 杨柳:“……” 邵薇和唐咏荷也无语了。 “我天!”只有曾立中大叫一声:“受不了了!这种封建迷信,你们也相信?多少无知少女都是被无耻的相士给骗走了贞操!” 蓝雨涵和丁雪婷谁都没有搭理他,蓝雨涵说:“陈大哥,是不是我还要把刘海给拢起来,把额头全给露出来才好啊?” 丁雪婷道:“陈大哥,是看我的左手还是右手啊?” 我哭笑不得,道:“等一下,你们先跟我说说,究竟是谁传出去的佛心相尊这个外号?这是什么意思?” “术界早就在传啊。”丁雪婷道:“说陈归尘为人特别善良,跳水救少年,超度亡魂,救赎百年女鬼,铲除鬼手水馨蓝,宽宥邪教女魔头,化解人间戾气……这些事迹,全真教里都画成壁画了,连太古真人都称赞!术界鼎鼎大名的全真双雄--王贵华和王荣华兄弟最佩服的人就是您啊!” 原来是王贵华和王荣华这兄弟俩传出去的,我的头一阵大。 蓝雨涵又道:“还有,还有,你和陈德一起,在双马镇灭血尸,在曹王沟除戮尸,在黑沙水库镇水鬼……谁不知道啊。” 这些事情,都是在德叔活着的时候,那一年间,我们做下来的,可是我没有想到,这些事情会传出去。 丁雪婷道:“人家都说陈归尘心地善良,非常仁慈,是佛心,还说陈归尘很年轻,长得好帅啊!” “真的是好帅啊!”蓝雨涵和丁雪婷两个人,四只眼睛里都闪着小星星。 “哟,真的是好帅啊!”杨柳在我胳膊上使劲一拧,道:“宽宥邪教女魔头,演的是哪一出啊?” “嘶……不要啊!”我倒抽一口冷气,道:“柳儿,柳儿……这,这不是我说的,是王贵华说的啊!” 蓝雨涵和丁雪婷见杨柳这样,先是一愣,继而大怒,丁雪婷道:“你是谁?干嘛这么泼辣!” 蓝雨涵也道:“我刚才就看见你偷偷拧他一下了!你怎么还拧?” “我就是被他宽宥的那个女魔头杨柳!”杨柳也不顾形象了,直接站起来身子,双手掐腰,道:“我是孩儿他妈!他是孩儿他爹!我还不能拧他了?我就是这么泼辣!怎么了!?” 蓝雨涵和丁雪婷一下子懵了,半天才缓过神来,明白是什么个意思,道:“好吧,泼辣有理,果然不愧是正宫娘娘的气场。” “咔!” 一声凄厉的摩擦音刺激的我两只耳朵都是疼的。 车猛然被刹住! 曾立中正在幸灾乐祸的看我笑话,根本就没站好,直接一个狗啃屎扑到了车厢前面的铁栏杆上,撞得脸上都有印儿了。 “张池农,我跟你没完!”曾立中吼了起来。 “别叫了,看看前面是什么情况再说话吧!”池农道:“都下来吧!”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天纹 我们纷纷往车前面看去,只见前面荒草胡坡,一条狭窄、崎岖的山道与公路相连--车无法再继续潜行了,只能下车徒步行走! 曾立中捂着脸,道:“就算是没路了,你刹车之前,能不能通知一声?” 池农道:“我又不知道前面什么时候没路?我开车开得那么快,能刹住车,没撞到石头上,已经算是不错了。ziyouge.com谁让你不好好在车里坐着,能怨我?别人都没事,为什么偏偏你有事?” 曾立中无话可说,只得恨恨的下车。 我们也都下来了。 这个时候,已经临近中午。 车上带的干粮饮水,拿下来一些,大家一边探看周围的环境,一边吃喝。 曾立中早大献殷勤,让蓝雨涵和丁雪婷敞开了随便吃。 池农却忧心忡忡的走过来,道:“铮子,接下来不好走了。” 我诧异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池农道:“古朔月从舌头那里听来的路线,只是到这条公路尽头,稍后进山,怎么走,怎么找到无野,他就不知道了。” 我看了一眼古朔月,他面无表情的站在一块大石头上,一动不动,又成了一尊泥塑木雕。 “我知道怎么走,也知道怎么找到无野大师哦。”丁雪婷笑着说。 “是吗?”我喜道:“那就有劳丁姑娘带我们走了。” “我可没说要带你们走哦。”丁雪婷撇了撇嘴。 唐咏荷不悦道:“我们都让你坐车了,你怎么这样子,举手之劳也不愿意帮忙?” 丁雪婷看着曾立中道:“这位帅哥请我上车的时候,可没有说附带的有引路的条件哦,是不是,立中?” 曾立中被丁雪婷这么喊了一声名字,肯定是浑身的骨头都酥了,哪里还会说半个“不”字,当即连连摇头,道:“没有,丁姑娘爱坐就坐,没有什么条件!” “你!”唐咏荷气急,愤愤的把一大口饼干够吞咽了下去。 “不过……”丁雪婷眨眨眼,又朝我说道:“陈大哥如果帮我看看感情线,我就告诉你。” “这……”我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杨柳,杨柳道:“看吧,你本来就是相士嘛。” 我嚅嗫道:“是真让看,还是假让看?” 丁雪婷道:“放心了,杨姐姐,我对你们家这位没兴趣。”说着,丁雪婷凑近了,脸色突然有点发红,低声道:“我对那边那个,有点……不一样的感觉。” 说着,丁雪婷的目光往前面一瞥,我和杨柳都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竟是古朔月! 我和杨柳都吃了一惊,这可不能开玩笑! 杨柳道:“丁姑娘,你没开玩笑?” “没有啊。”丁雪婷摇了摇头,道:“怎么?难道他也有家室了?” “不是,他没有。”杨柳摇了摇头,道:“只是,只是他……” “只是他什么呀。”丁雪婷道:“我感觉他跟我见过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样啊,挺好的,自始至终,他也没有看我一眼,也没有跟我说一句话,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男人。” 废话,他当然跟别的男人不一样了。我心中暗想:不但跟男人不一样,跟人都不一样。 这丁雪婷,要是真喜欢上古朔月,那可就真悲剧了。 怎么连古朔月不是正常人,都看不出来呢? 杨柳没办法,只好也凑过来,压低了声音,说道:“丁姑娘啊,他,他不是正常人……” “要是正常人,我还看不上呢!”丁雪婷又回头看了古朔月一眼,低声道:“陈大哥,帮我看看吧。” “他……” 我正要说实话,杨柳却突然给我使了个眼色,我只好闭嘴。 杨柳说:“那你就帮丁姑娘看看吧。不准摸人家的手!” 我讪讪的一笑:“怎么可能?” 丁雪婷也笑道:“他想摸,我还不让呢--陈大哥,是看左手还是右手?我听说是男左女右?” “麻衣陈家的相术中没有这一说。”我摇摇头,道:“只是左手先天,右手后天。姻缘天注定,你让我看左手吧。” 丁雪婷点点头,把左手伸了出来。 《义山公录·相篇•相形章•手相》中说道:“相手之法,先看五行,次观八卦。掌有厚薄,指有长短,纹有深浅,色有明暗。务要君臣得位,五行得配,八卦有停,宾主相匀……” 这话的意思算是比较明显,就是说为别人看手相的时候,一般是先看五行,然后再看八卦。 如何去看五行?五行又在哪里? 金在无名指下,木在食指下,水在小拇指下,火在掌中央,土在中指下,这边是手上的五行。 至于手上的八卦、手掌的厚薄、手上天地人三处纹路的深浅,还有手掌颜色的明暗……都有详细的界定,在此,我就不赘述了。 且说那丁雪婷伸出手来,我先是看其五行,相配相合,并无什么异样,八卦也有序,并不紊乱,天地人三处纹路又细又深,并不浅薄,也不杂乱,这也是吉相! 既然丁雪婷要看姻缘,我见手上其他地方并无异状之后,就直接去看她的天纹去了! 这天纹,又叫父纹,现代的人多称之为“感情线”、“姻缘线”或者说是“夫妻线”、“情人线”,在一定程度上,主人的感情走势。 那么哪一条是天纹呢? 是从小拇指头下掌中起,向食指的方向游走的那一条线路! 我看丁雪婷的天纹,末端走向食指之下,越行越深,临到尽头,色泽去越发深刻,细纹丛生,隐匿于食指之下,恰在五行之中的木行里! 我的心中不由得一惊,人之天纹走势,在《义山公录》中稍有介绍,如果按照现在的说法来讲,这天纹末端消失在食指与中指之间,则情感平淡,不温不火,不铭心刻骨,也不撕心裂肺;若是天纹末端消失在中指土行之下,则其感情多为肉欲;若是天纹末端消失在中指之下,就比如眼前丁雪婷的手相,那便是精神深刻之爱,极有可能是铭心刻骨,撕心裂肺! 再加上丁雪婷这天纹,到末端之时,纹理实在是太过于深刻,完全已经迥异于常人!且侵入木地,非大吉之兆! 常言道:物极必反啊! 天地人三处纹路,以细而深刻为好,以浅薄暗淡为凶,但是太深或者太浅,意思则迥然而反! 诸如这丁雪婷的天纹,末端深到了极处,便是有缘无分之相! 我呆呆的看了半天,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滋味,难道这丁雪婷真是对古朔月一见钟情,从此倾心于他,再无二意? 而最终竟然也真的刻骨铭心,却是有缘无分? 丁雪婷是我刚刚才认识的人,交情不深,她的感情是好是坏,原本与我无关,可是让我一看,我便觉得心思沉重,就好像这世上有许多的事情,原本与你无关,眼不见心不烦,但是一旦见到了,就再也不是这个心情状态了…… 此时此刻,我真是后悔看了丁雪婷的手相。 “陈大哥,你怎么了?”丁雪婷见我只是发呆,许久都不说话,忍不住问道:“这手相看完了吗?” 我这才晃过神来,点点头,道:“哦,看完了。” “那怎么样啊。”丁雪婷收起了手掌,笑问道。 杨柳也兴致勃勃的看着我。 我迟疑道:“这看相,纯属娱乐,反事不必当真的……” “陈大哥,我问凶不问吉。”丁雪婷笑道:“您就只管说吧,我不害怕的。” 丁雪婷如此放得开,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我再不说,那可就算是大男子汉扭捏了。 于是我说道:“给你四个字吧--有缘无分。” “有缘无分……”丁雪婷一愣,杨柳也是一愣,随即瞪了我一眼,意思是我怎么能把不好的话说出来呢? 丁雪婷却笑了:“这是先天的而已,后天在我呢!” 正文 第七十二章 越看越薄的命 我看了丁雪婷一眼,点点头,说:“确实,命是天定的,数是人改的,有些人,能不拘于命数,有些人却未必。ziyouge.com如果你刚才说的话是真的,我还是想劝劝你,别……”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丁雪婷就打断道:“陈大哥不用多说,道理我都知道的。” 我还要再说,杨柳却用眼神制止了我,然后说道:“是啊,很多人就是什么道理都知道,偏偏也很难过得好。” 丁雪婷一笑,也不再多说什么。 我拉着杨柳走到一边,低声道:“你什么意思?我跟她说朔月跟我们不一样,让她别真的上心啊。” “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杨柳道:“你了解她的底细吗?” 我摇了摇头,道:“看面相,不像是坏人。” “不是坏人就是好人吗?”杨柳道:“好人也会好心办坏事!你能确定她是在说真的,还是在套我们的话?” “啊?”我愣了一下,道:“她的感情,看起来也是真的。” “我是女人!”杨柳道:“我比你更了解女人!你们男的,看见漂亮的女人就爱心泛滥,什么话都敢说。” 我委屈道:“我没有啊。” “好了。”杨柳道:“日久见人心。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让她带着我们去找到无野。如果她真的是喜欢朔月,就让她喜欢好了,这样她就能死心塌地跟咱们在一起,不会生出什么幺蛾子来。” “利用感情这种事……不好吧?”我道:“以后她要是知道朔月其实跟咱们不一样,是无法相爱的,那会不会太残忍了?” “朔月跟咱们有什么不一样?”杨柳道:“他为什么无法相爱?”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我道:“朔月他的身体不是血肉之躯!是木头做成的,怎么能相爱?” “怎么不能相爱?”杨柳反唇相讥道:“你刚才给丁雪婷看的手相,她的天纹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消失在食指之下的?” “对呀。”我道:“怎么了?” 杨柳道:“你说消失在食指之下的,是精神上的爱,是刻骨铭心的爱。对不对?” “对啊。”我点点头。 杨柳又道:“消失在中指之下的,是仅仅有肉欲的需求,对不对?” “对啊。”我道:“你再说一遍是什么意思?” 杨柳道:“我的意思就是,丁雪婷的天纹就代表了她所要的爱,是刻骨铭心的,是精神上的,不是肉体上的!这根朔月有没有血肉之躯有什么必要的关联吗?” 我愣住了,杨柳这话,虽然是谬论,但一时间,我倒也无法反驳。 杨柳说:“把你的手伸出来!” 我诧异道:“干什么?” 杨柳道:“让我看看你手上的天纹!是不是也是肉欲。” 我说:“别看了,不好。” 杨柳瞪眼道:“有什么不好的?” 我道:“这个命啊,越看越薄的。” 杨柳道:“谁说的?” “我说的!”我道:“看看诸葛亮,智者近妖,结果呢?困死在五丈原,只活了五十四岁!儿子、孙子一起战死沙场,孙子死的时候,还不满十八岁!再看看刘伯温,号称前算五百年,后算五百年,结果呢?自己被胡惟庸毒死,两个儿子,一个跳井,一个拿刀抹了脖子!这命,你不用管它,它就好好的在那里,你行善多了,它就不受天数所拘,你越是看它呢,越是了解的透彻呢,就越是想改,你越是想改,就越是走了偏门,这就是带功利心了,不好。” 杨柳道:“那我看了不改不就行了。” 我道:“怎么可能呢。普通人,根本没有到那种豁达的境界,谁知道了自己的命,只要有不好的地方,都会改的。诸葛亮知道自己只能活五十四岁时,在军帐之中点了十几盏明灯,说要用镶星术,为自己增加十二年的寿命,只要等到天下统一,他死而无怨。那灯,只要能在军帐之中长燃七七四十九天不灭,诸葛亮便能活到六十六岁,结果在第四十九天的最后一个时辰里,司马懿带兵劫营,魏延来找诸葛亮禀报军情,一脚踩进军帐中,把灯给踩灭了。诸葛亮最终还是没有逃过这个命,这就是强改的结果,连诸葛亮那等生前不贪财不贪色的淡泊之人,尚且还忍不住要改自己的命,咱们谁知道了,会不改?知道自己能活六十岁,就想活到七十岁,知道自己能活七十岁,又想八十岁,欲壑难填!所以啊,还是别看了。就好比我刚才给丁雪婷看了看手相,说她是有缘无分,她偏偏不服,要强改命数!这从一定程度上来说,是害了她啊。历来,看相算命的人,都要遭受五弊三缺的惩罚,就是因为泄露别人的命数,看似帮人,实则害人,是天要惩罚他们!佛经里也说,看相算命太多的人,死后要下地狱的!你还看,看什么看,别看了!” 杨柳愣了半天,然后道:“我就是想看看你的感情线,你跟我说这么多干什么?不让看就是心里头有鬼!你是不是就是冲着肉欲来的?你让看不看?” 我冲着肉欲?开玩笑,我是被你那个的好吧? 我一看躲不过去了,扭头赶紧说:“丁姑娘,你叫我啊,哦,我过去了。” 说完,一溜烟跑了回来。 丁雪婷还诧异道:“我没有叫你啊。” 杨柳也追了过来,道:“我怎么没听见雪婷叫你?” 我连连给丁雪婷使眼色,道:“丁姑娘是不是要跟我们说怎么找无野的啊?” “呃……”丁雪婷还没说,蓝雨涵就过来了,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丁雪婷笑道:“陈大哥帮我看了看手相。” 蓝雨涵连忙道:“那陈大哥也帮我看看吧?” 我差点晕死过去,怎么还要看相啊! 眼看这蓝雨涵一脸非要我看的表情,我只好说:“蓝姑娘啊,你长得很漂亮,就算是圆脸也很漂亮,把刘海儿给扎起来,依然是很漂亮。女人脸圆是有福气的象征,别听那些人瞎说什么圆脸不好啊。” 蓝雨涵说:“那我的脸还很大。” “大也是有福气。”我说:“看看你,脸似银盘,圆如满月,跟我们家柳儿的差不多,多有福气啊!” 蓝雨涵看看杨柳,说:“我没嫂子有福气,找到这么好的男人。” “那个曾立中就不错哦。”丁雪婷笑道:“你看他长得又帅又高又有本事,还是曾家的嫡长孙,以后就是管事人了,更重要的是,他对蓝妹子很上心啊,蓝妹子不考虑考虑?” “他就是个好色的公子哥儿!”蓝雨涵瞥了瞥嘴,说:“我看他不但是对我上心,对你也上心,对邵薇姑娘也挺上心,唯独就是对唐咏荷不上心!” 丁雪婷道:“可惜唐咏荷偏偏对他上心的很。陈大哥跟曾立中、唐咏荷是朋友,就没有看看他们俩的姻缘?” “他们俩啊……”我一听他们俩的事儿,就感觉头大,道:“我可不敢看。” 蓝雨涵道:“那陈大哥再帮我看看别的吧?” “你们是逮着一个能看相的,非要看死吗?”我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你还要看什么啊?” 蓝雨涵道:“这次不是替我看的,是替我大哥看的。陈大哥能不能通过我的面相,看看我大哥他人现在到底在哪里?到底怎么样了?” 我恍然道:“哦,你是替蓝金生看的啊。” “啊?”蓝雨涵一愣,道:“您知道我大哥是蓝金生?” 正文 第七十三章 无野的阴谋 蓝雨涵这么一说,我才猛然想到,蓝雨涵还没说过她大哥叫什么名字呢! 我一时不查,竟然给说穿帮了! 不过还好我反应机智,我立即干咳一声,道:“我不知道啊,我是通过相术,从你身上看出来的。ZiYouGe.com” “啊?”蓝雨涵大惊失色,道:“您连这也能看得出来?” 丁雪婷也吃惊不小。 只有杨柳一脸怪异的表情,想笑又不敢笑的站在那里。 “嗨!”曾立中突然跑了过来,道:“两位美女,你们怎么都在这里呢?” 哪里有美女,哪里就有曾立中。 丁雪婷道:“我们在找陈大哥看相。” “又看相!”曾立中撇撇嘴道:“早知道会看相的人这么受女生欢迎,我学什么山术啊。” 蓝雨涵道:“陈大哥是有真本事的人,不是江湖骗子,他一下子就看出来我哥的名字了!” “啊?”曾立中惊诧的看着我道:“这你都能看得出来?是真还是假啊?” “是真的!”蓝雨涵道:“我哥哥叫蓝金生,我一直都没有跟你们提起过,但是陈大哥刚才一口就说了出来。” 我脸上有点发热,也不知道脸红了没有,当下又干咳了两声,道:“这个相术,修炼到一定的境界,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都是会看出来的。不过这名字,确实难度很高,得需要机缘巧合,其实也就是误打误撞,一生能看对的估计不会超过三次。” 我实在是怕了,万一这两个妮子看相看上瘾了,又让我看她们爹妈的名字,那我就惨了,所以我先说一生不超过三次,免得她们再纠缠。 蓝雨涵捂住嘴,道:“一生不超过三次,就在我身上用掉了一次?” 我厚着脸皮“嗯”了一声。 蓝雨涵的一双眼睛又开始冒星星了:“陈大哥,您是在是太厉害了!您就是我的贵人!” 我更加尴尬道:“咳咳……这个不敢当,不敢当。” “等一下,等一下!”曾立中挠挠头,道:“蓝金生,蓝金生,这个名字……” 曾立中是知道蓝金生的,我怕他一口说出来,连忙道:“立中!邵薇叫你呢!” “啊?”曾立中一愣,我连忙又朝杨柳使了个眼色,杨柳马上会意,说:“对,邵薇叫你呢。走,走,去找邵薇去。” 当下不由分说,拉着曾立中就走。 我回头看两人时,只见杨柳低声跟曾立中说着什么,曾立中的脸色忽明忽暗的,先是惊愕,然后又恍然,还不时看看蓝雨涵,终于算是弄明白了。 丁雪婷也注意到了,笑道:“他们两人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我说:“估计是不让曾立中打你们两个的主意。” 两人都是一笑,曾立中和杨柳却又走了回来,不过曾立中这次变得话少了许多。也不知道在打什么注意。 “曾大哥,你不是去找邵姑娘吗?”丁雪婷诧异道。 “归尘兄幻听了。”曾立中道:“邵薇没有叫我。蓝姑娘,接着说你大哥的事情吧。” “我大哥确实是蓝金生。”蓝雨涵道:“陈大哥,您能不能帮我看看,我大哥最近怎么样了?” “你大哥啊,唉……”我叹息一声,道:“他本来是个大好男儿,结果为情所困,以至于误入歧途,入了邪教,做了不少助纣为虐的事情,损了阴德。” 我一边说,一边看蓝雨涵的表情,蓝雨涵是频频点头,道:“您说的实在是太准了!我大哥以前确实是个好人,只是后来喜欢上了一个邪教的妖女,为了那个妖女,我哥哥加入了一个不知道叫做什么的邪教!哼!其实我一直都在找他,可他一直不跟我说实话,不说他那个邪教是什么教,只说是个很小很小的教派,他也不告诉我他究竟在哪里!到了这些日子,他更是彻底跟我断了联络!我怎么也找不到他了!” 我心中暗道,看的能不准吗,你大哥喜欢的那个邪教妖女,现在就站在你面前呢。 我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杨柳,被说成是邪教妖女,总该心里有点气吧,别待会儿又撒到我身上了。 还好,杨柳没什么愠怒的表情,只是笑吟吟的看着我们说话。 我稍稍安心,又道:“蓝金生啊,后来遇到了一个贵人,在那个贵人的匡扶下,他没办法再继续作恶了。不过眼下也没办法跟你联系。” 蓝雨涵道:“那是为什么啊?” 我道:“因为他现在在接受改造。” “接受改造?”蓝雨涵愣了一下,不明所以。 蓝金生是在功力耗尽、无法反抗的时候,被高队长给抓走了,现在应该是在监狱中蹲号,当然是在接受改造了。 但是这话,也不好跟蓝雨涵明说,我只好道:“就是从坏人改造成好人。他现在正在接受一帮好人的监督,慢慢向好人蜕变中。这种修行呢,比较艰苦朴素,也比较与世隔绝,需要一心一意,不能总是与亲朋好友联系,所以你联络不上他,也很正常,放心吧,他肯定不是在作恶!也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哦!”蓝雨涵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修炼有时候确实很艰苦!我等着他修成正果的那一天,出来给我惊喜!” “嗯嗯。”看着蓝雨涵如此单纯的样子,我心中着实有那么一丝丝愧疚。 再想到无野是个大邪徒,在这里举办什么大会,决无好意,他暗中向术界输出消息,吸引术界中人前来,也一定没有安什么好心,蓝雨涵去找他,凶多吉少。 于是我问蓝雨涵道:“你认识无野吗?” “不认识。”蓝雨涵道:“我只是以前听我大哥说过他。” “哦。”我道:“你大哥是怎么说他的?” “我大哥说,他结识了一些新的朋友,都很厉害,其中最厉害的一个就叫做无野。”蓝雨涵道:“我大哥说无野住在中原金鸡岭里,金鸡岭也带一个金字,我大哥也带一个金字,所以他们两个关系很好。而且无野是个精通玄门五术的高人,非常了得!这次,我跟我大哥联系不上了,又听到了无野要开百鬼复生的大会,便赶来了。或许,无野知道我哥哥的消息。” 我点点头,道:“现在,你已经知道你哥哥的消息了,不如就回去吧。” “回去干什么?”蓝雨涵道:“我也想看看无野大师的手段!看看他是怎么让鬼复生的!” “呵呵……”我道:“人死之后,肉身腐烂,魂魄离体,六道轮回,循环往复,这是天道!正派中人,谁会让鬼魂复生?这把戏估计是唬人的,还是不看为妙。” 丁雪婷道:“我怎么感觉陈大哥话里话外,好像都对无野大师有所不屑啊?这次,无野大师要做的事情,对陈大哥也有好处啊。” “对我也有好处?”我诧异道:“对我有什么好处?” “据称,他要复活的人里面,就有一个是陈德。”丁雪婷道:“难道这个陈德,不是你们麻衣陈家的那个毒手相尊吗?” “你说什么!?”我浑身都是一颤,脸色剧变,道:“他要复活的人里面,有,有陈德!?” 池农、邵薇、唐咏荷他们感觉到我们这边不对劲儿,也都围了过来,听见丁雪婷的话,全都吃惊不小。 “对啊!”丁雪婷看见我的脸色,惊诧道:“陈大哥,你这是怎么了?我一直以为您知道呢,我还以为你们都是去找无野的,而且就是因为陈德的事情去找无野的。这事情应该很多人都知道吧?据我所知,术界中得到这消息前来观摩的人,有数百之众吧!这几天应该陆陆续续都会到的。” 曾立中惊诧道:“数百个人?” 池农道:“这消息是真的还是假的?” 蓝雨涵也连连点头,道:“确实如此!我听到的也是这样,路上也曾经遇到过同道中人,我们还是来的早些的。你们真的不知道?” 我们确实是来找无野的,也确实是因为德叔的事情来找无野的,但是不是因为他要复活德叔,而是要找回被他复活的德叔,然后让德叔重新安息! 我原本以为,无野会隐藏这个消息,怕我们去找德叔。毕竟德叔是他废了大力气才给抓走的! 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无野居然会公开这个消息!并以这个消息,吸引大批术界中人,前去观摩! 他到底要干什么!? 正文 第七十四章 荒野淫贼 丁雪婷和蓝雨涵见我们一干人突然都陷入了沉默,也都诧异起来。ziyouge.com 丁雪婷问道:“陈大哥,你跟无野大师之间是有什么恩怨吗?我怎么越瞧着,越觉得不对劲?” 我反问丁雪婷道:“丁姑娘了解无野的底细吗?” 丁雪婷摇了摇头,道:“我也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他在术界和老百姓之中,名声都很大啊,甚至很多社会名流都来找他,其中不乏明星政要还有企业家。” “明星?”曾立中道:“哪个明星?男的女的?” 唐咏荷不满道:“立中哥,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丁雪婷一笑,道:“很多明星,男的女的都有,去学养生养颜的。” 曾立中大喜道:“那这次去的有吗?” “立中!” 我呵斥了他一声:“大家都在说正事,你这么搅来搅去,气氛弄得一点也不严肃,大家多尴尬啊。” 曾立中闭上嘴了。 我又问蓝雨涵和丁雪婷道:“你们听说过这个世上有个邪教,叫做异五行吗?” 蓝雨涵和丁雪婷都是一愣,随即又都摇了摇头,丁雪婷道:“自从昔年神相陈元方铲除了血金乌之宫后,这世上的邪教就销声匿迹了,就算有,也是一些规模很小的,难成气候,五大队随便出来一只小组,就能灭了他们。所以术界这几年也一直平平静静,没有什么大风大浪。异五行……这个名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又是什么邪教?很厉害吗?” 蓝雨涵道:“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池农叹道:“在不知不觉中渗透了整个术界,异五行的总教主,真是厉害的很啊!” 我道:“异五行隐藏的很深,但却是很厉害。厉害到连神相也为之侧目!” “啊?”蓝雨涵和丁雪婷两人一起大惊,蓝雨涵道:“这么厉害?神相也为之侧目?神相,可神相不是已经死了吗?” 邵薇道:“神相那种本事的人,就算是死了,也跟活着没什么区别。” 邵薇这话模棱两可,既不说义兄还活着,也不说义兄死了,任人揣摩去吧,反正死了活着都一样,都很厉害! 我道:“实不相瞒,我们这一行人,就是异五行的死敌!两位既然也听说过我的事迹,还知道我曾经与邪教为敌,却不知道我一直在对抗的那个邪教,就是异五行!异五行下属五个堂口,金、木、水、火、土,我得到情报,无野就是土堂的堂主!” “啊?!”蓝雨涵和丁雪婷更是大惊失色,丁雪婷道:“不可能吧?” 蓝雨涵道:“他是我哥哥的好朋友啊,怎么会……” 杨柳冷冷道:“你不是刚才还说你哥哥身在邪教吗?他在邪教交往的朋友,呵呵……” 蓝雨涵的脸色猛然一变,道:“难道我哥哥所在的邪教,就是,就是异五行?” “且不管你哥哥所在的邪教是什么。”我道:“总之,对于这个无野,我是得到了确切的情报!是从他的亲传弟子口中得来的--说他就是异五行的土堂堂主!” 杨柳道:“我也可以证明,因为我原本就是异五行的人。异五行木堂的人,也就是你们所说的,被陈归尘宽宥的邪教女魔头。” 蓝雨涵和丁雪婷长大了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道:“两位,我这次去是要与无野为敌的,你们如果相信无野,认为他是个大师,我是个坏人,便请自便,去跟无野通风报信也无所谓。到时候若是与我为敌,我仍旧会手下留情。” “这……” 两人面面相觑,片刻后,蓝雨涵摇了摇头,道:“我哥已经误入歧途过,我不能再跟他学了。陈大哥,我相信你。” 丁雪婷回头看了古朔月一眼,道:“我也相信你!” “好!”我大喜道:“多谢两位!” “陈大哥客气了。”丁雪婷道:“只是好奇怪,如果无野真是异五行的土堂堂主,那么他以大师身份,在术界光树名声,吸引这么多社会名流来金鸡岭修道参禅,目的是什么?” “吸引社会名流,让一些富商明星和政要跟他勾搭在一起,显然是为了寻求庇护啊。”我说:“这些人如果都充分相信他,都保他,试想一下,就算是到后来,五大队、九大队、警察或者其他名门正派发现了他的邪教身份,要来找他下手,他也不怕,因为那些社会名流会成为他的保护伞!甚至会成为他的人质!那些人,更是他的摇钱树!这个无野,真是个可怕的人物!” “本事极其高明,性子极其狡猾!”池农道:“我们还没有见到他的人,就先知道了这两个对咱们不利的消息。真是头疼!” “还有呢。”杨柳道:“我爸爸曾经对我说过,无野这个人,看似面容非常慈祥,待人接物也是非常和蔼可亲,人畜无害,但他内心深处,却是极端阴毒的一个人!异五行五个堂口之中,只有土堂的作风最是残忍剽悍,弟子师父之间,上下级之间可以相互杀戮,胜者为王!就比如说,土先生带的弟子杀了土先生,便可以升级成为土先生,土先生杀了土大师,便可以升级成为土大师,土大师杀了副堂主,便可以做副堂主,副堂主若是杀了无野,便可以取而代之!这是无野亲自下的命令,只不过,一直以来,从没有人敢对他动手罢了。后来,连水堂的洪令洋也跟着土堂学了。结果这两个堂口,也成了异五行五大堂口中,最凶恶的两个堂口,无野的这个制度,还受到了副教主的赞扬。” 我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想起了那一年在陈家祖坟之地时,土先生遭遇土大师的那一幕,土大师当时完全不顾土先生的死活,最终还拿土先生挡了五叔陈弘仁的生死符,令土先生当场毙命! 原来这一切,都是继承了无野的风格! “老虎一样厉害,狐狸一样狡猾,蛇一样阴毒,狼一样残忍!”杨柳道:“这就是土堂无野!” “整个一畜生啊!”曾立中摇头叹息道:“我突然不想去找他了,咱们还是坐车回家吧。” “嗯!?”众人都看向曾立中。 曾立中连忙笑道:“哈哈,开个玩笑啦!我这么幽默,你们居然没有看出来,真是的!” 邵薇白了曾立中一眼,道:“无野做事也很奇怪,他这一次,发布消息,举办什么百鬼复生大会吸引术界中人前往,还打出了德叔的名头,这目的是什么呢?” 丁雪婷和蓝雨涵也都诧异:“对呀,这目的是什么啊?” 我摇了摇头,道:“我也没弄清楚,百思而不得其解。” 众人全都沉默起来。 丁雪婷看了古朔月一眼,道:“为什么大家商量事情,他也不过来?” “他啊?”曾立中道:“他就是个木头人!你跟他说十句话,他回你一个字,估计还是骂你的!” 曾立中这个快嘴婆子!我和杨柳都是脸色一变,慌忙去看丁雪婷,丁雪婷却笑了笑,道:“木头人啊,遇到了对的人,也会动心的吧?” 我和杨柳又是一愣,这个丁雪婷,完全理解错了曾立中的意思! 邵薇最是伶俐的人,看看丁雪婷,又看看古朔月,再看看我和杨柳,像是一下子明白了什么,不由得笑了笑。 就在这时候,我突然耳中一动,立即站起身子来,喝道:“大家小心,有脚步声!是有人来了!” “啊?”众人一惊,都慌忙站起身子来,四处望去。 我早看见远处有一道人影,朝我们这边奔来! 那身影,移动的很急很快,只是那步子,却有些凌乱,跑的似乎非常累,也非常狼狈。而身量苗条纤细,依稀还是个女人模样。 这是…… 我不由得暗暗起疑,这情形,难道是被人追着跑来的? 果然,很快,后面又有一阵脚步声响起,而另一个人影也闯入了我的视野中! “哈哈哈……鱼无双,别跑了!” 一个男人的笑声远远传来:“这里荒郊野岭的,你准备逃到哪里去啊?再说了,你跑来跑去累不累啊?不如咱们坐下来,谈谈胸怀,谈谈抱负,谈谈人生理想什么的,那多好啊!多有意思啊!” 这笑声听起来猥琐至极! 但是中气充沛,而且在疾行之中,无论是大笑,还是说话,均是毫无喘息--高手! 正文 第七十五章 楼中人 那叫做鱼无双的女子听见后面的笑声,变得更加慌乱,跑得也更快了。ziyouge.com 我们这里有一辆警车,还有一群人在张望,那鱼无双显然是看见了我们,跑得方向也是冲着我们来的。 “鱼无双,别跑了!我快追上你了!” “当当……”一阵清脆的撞击音,跟后面那追者的声音一起传了过来。 听着像是他一直在追,却一直没有追上,但是我能听得出来,这就是在玩猫捉耗子的游戏,明明是能追上,却故意不追,等戏虐够了,再一把按住。 只是那“当当”的声音,是怎么回事?铃铛吗? 曾立中瞪大了眼睛,伸长了脖子去张望,嘴里道:“这荒山野岭的,难道有淫贼出没?” 池农道:“把你放出去,其实就是个淫贼。” 众人一阵大笑,曾立中大怒,道:“我怎么是淫贼了?” 池农道:“你难道不是淫贼?” 曾立中道:“我淫过你吗?” 池农无语。 成哥不在,池农只能跟曾立中斗嘴,没想到上来就被占了便宜,一脸沮丧。 曾立中得意洋洋,突然一声惊叫:“哎呀,这又是个美女!” 曾立中说的正是鱼无双,鱼无双已经离我们非常近了--模样也不过二十岁左右,尖尖的下巴,粉嘟嘟的脸颊,一双大眼睛,还留着短短的头发--蘑菇型,因为跑得急促,气喘吁吁,脸上通红,眼中也充满了惊慌,看上去可怜极了,也可爱极了。 确实又是一个佳丽! 曾立中一看见美人,就立刻不行了,当即越过众人,站在最前面的一尊大石头上,抿了一下头发,撩开上衣,让衣摆在风中飘扬,双手背在后面,俯视前方,果然还真有一股丰神俊朗的味道。 鱼无双看见我们这边站着一群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叫道:“警察同志,救命!后面有个坏人!” 又把我们当警察了。 后面那个追她的人,也看见了我们,又听见鱼无双在叫,当即干笑两声:“警察啊,哟!一群警花啊!哈哈哈……” 一阵大笑声中,那人突然加快了速度,凌空一跃,飞速抢在鱼无双前头,伸开双臂,早拦住了鱼无双的去路! 我心中不由得一动,这速度,已在池农之上了,果然是高手! 而鱼无双大惊失色,立即止住了步伐。 “鱼无双啊鱼无双,你这个姓,就是说你是案板上的鱼肉,要任人宰割的呀。”追她的那个男人“嘿嘿”一笑,回过头来又看向我们,目光逐一从杨柳、邵薇、蓝雨涵、丁雪婷身上扫过,最后又看了唐咏荷一眼,点点头,大喜道:“真不错!环肥燕瘦,各有千秋!这次,我蔡子霄是掉进了福窝里了!” 这一句话说的众女都是面有愠色。 这个人看上去三四十岁的模样,一副吊儿郎当的神情,脸上始终挂着一丝坏笑,嘴角还一直叼着一个烟嘴,不时从鼻孔中喷出来一些烟雾,身材微胖,五官还算端正,还未近身,我便能嗅到一股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再看他的腰上,左右两边都挂着酒壶,大大小小,铜的、铁的,圆的、方的,足足有七八个! 是个酒鬼啊! 怪不得刚才我听见一阵“当当”的声音,还以为是什么铃铛,原来是这些酒壶相互碰撞的声响! 曾立中早就忍耐不住了,当下一挥手,喝道:“大胆淫贼!休要猖狂!且看看我是谁?!” 池农在一旁小声嘀咕道:“看把这货给能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神相亲自现身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蔡子霄瞥了曾立中一眼,道:“哥们儿,你站那么高干什么?那边石头上站一个,这边也站一个,都矗的跟棍子似的,放哨呢?” 那边石头上站着的是古朔月,他一直都没动。曾立中这么一站,确实跟古朔月遥遥相对,像是两个放哨的。 曾立中冷哼一声,道:“本少站得高,看得远!睥睨苍生!洞若观火!一眼窥破你这淫贼,让你不敢作恶!” 蔡子霄说:“可是你下面的拉链没拉好啊。” “啊?”曾立中一愣,慌忙去看自己的裤子。 “哈哈哈!”蔡子霄大笑起来:“你个傻缺!” 这下把曾立中给调戏的,连我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曾立中好不容易装出来的高人风范,在刹那间形象尽毁,当即是老脸一红,勃然大怒,道:“淫贼!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强抢民女,速速报上名来,本少不杀无名之辈!” “说你傻缺,你还真是!”蔡子霄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叫蔡子霄!不过看你这模样,不是警察吧?” “你才是警察!”曾立中道:“好叫你死个明白!你站稳听好了!本少乃是术界第一山门大族冀北曾家第三十六代嫡系传人曾立中!” 蔡子霄的眼睛猛然一亮,显见是知道曾立中的来历,但是他人却摇了摇头,撇撇嘴,道:“曾立中?什么东西,没听说过?冀北曾家?什么东西,也没听说过,很厉害吗?要是说出我的师承来,恐怕会吓得你从石头上滚下了。” “哇呀呀!”曾立中气的“哇哇”大叫:“无名小辈!你说,说出你的师承!我看看你是哪个蔡家出来的人,居然不把我曾家放在眼里!” 蔡子霄吐出一口烟,道:“我就不告诉你。” “你!”曾立中为之气结! “蔡子霄,男,三十五岁,身高一米七三,体重七十五公斤,出自古武世家,精通三十六种古武技法,尤擅轻功,素有‘云霄一跃轻菜籽’之称!” 一道清脆的声音突然传了出来,众人急忙环顾四周,却不见有人。 我却辨别出那声音的来处,乃是在我们身左百十丈处山岭上一处坳角处,只听那声音继续说道:“性诙谐,嗜酒如命,嗜烟如命,好色,好女色,不分美丑胖瘦,是女皆好!舅爷为昔年十大杳人之一的闵何用,因此也精通山术!闵何用,爱慕血金乌之宫宫主血玲珑,甘愿苦守三十年,血玲珑却倾心于神相陈元方之曾祖--半神陈天默,闵何用败于陈天默之手,油尽灯枯!终因情死!” “是谁在揭我的底!” 蔡子霄脸色大变,四处去看。 我也是心中一惊,这么说,这个蔡子霄倒是与麻衣陈家有些渊源了,不过是仇渊。 邵薇也低声道:“我听元方哥哥说过闵何用,山术极高,略逊天默公一筹,油尽灯枯时,被血玲珑所杀。” 曾立中大笑道:“原来跟闵何用沾亲带故,我当是谁呢!闵何用十大杳人而已,比得过我曾祖父北水先生--不死老怪曾天养吗?嗯?!” “呸!”蔡子霄啐了一口,又叫道:“是哪个在背我的底细,有胆子说,没胆子出来吗?啊?!” “呵呵……” 一道清脆的笑声,宛若黄莺鸣啼,一抹身着黄衫的倩影,从先前我料定那山岭坳角处轻飘飘的奔了下来,顷刻间,已到眼前。 蔡子霄和曾立中的眼睛一起亮了起来! “敢问这位姑娘尊姓芳名?” 两人竟然异口同声说道。说完又互相瞪视对方,骂道:“淫贼!”真是乌鸦落在老母猪身上,谁也不嫌谁黑。 这黄衫女子的长相确实清秀脱俗,一股凌然之意,仿佛幽谷清兰,令人不敢直视。 “姑娘能这么详细的说出在下的底细,难道是芳心暗许已久?”蔡子霄挠挠头,笑道:“恕在下眼拙,在下还没能看出来在哪里见过姑娘呢。给个提示?” 那女子淡然一笑,道:“我不认识你,也没见过你,我叫郭沫凝,你也未必听说过我。” “郭沫凝?”蔡子霄一愣,道:“我确实没听说过你,但你不认识我,没见过我,又怎么会对我这么了解?” “因为我是御风楼中人!”郭沫凝道:“家师正是术界百晓生御风楼主人!术界中大小之事,不分巨细,他无一不知。你蔡子霄的履历,在我师尊那里,天地玄黄四部消息,只能排在玄部。” 正文 第七十六章 登徒子战淫贼 我们全都悚然一惊,御风楼主人--那个术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百晓生,就连神相都难以猜测他的行踪,他却能精准无误的掌控术界所有人物的一举一动,无论谁的底细,都尽在他的眼中! 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也有徒弟,而且还是个女徒弟,更重要的是,是如此清秀脱俗的女徒弟! 蔡子霄不说话了,他谁都可以调戏,但是对于御风楼主人的徒弟,对于郭沫凝,他不敢。ziyouge.com 不但是他不敢,我想换做谁,都不敢。 一个能把你的底细查的清清楚楚的人,一个能把术界所有人的底细都查的清清楚楚的人,你却连他长什么样子,多大年龄,住在那里,都不知道,他的实力该有多恐怖,可想而知!你敢对他的徒弟动手吗? 想想都不寒而栗! 蔡子霄对着这位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女子咽了口吐沫,道:“原来是御风楼中人,失敬失敬!不过,不知道郭姑娘出现在这里,是要做什么呢?” “和你们一样,都是去参观无野的百鬼复生大会的。”郭沫凝倒是也不隐瞒。 “哦?”蔡子霄一愣,道:“我们对无野搞出来的这场大会好奇,那没什么说的,可是郭姑娘是御风楼中的弟子,也会对这俗世间的事情好奇?” 郭沫凝道:“我们对无野根本不好奇,对他所做的事情也不好奇,只是对来参加这场大会的一个人好奇。” 曾立中半天没搭上话,早就急了,这次抢先问道:“能令郭姑娘好奇的人,是谁?!” 郭沫凝淡然一笑,目光轻轻扫过我,我的心中不由得突突一跳,郭沫凝却又将目光移开了,道:“御风楼想要查探的人,不需要让外界知道。我师父只是对这人的来历和特殊体质好奇,尤其好奇他的祖上!” 我心中又是一动,这应该是在说我吧? 邵薇、杨柳、池农的目光也悄然扫向了我。 蔡子霄道:“郭姑娘这么一说,连我都好奇了,我倒是想看看,连令师尊大人都好奇的人,会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对了,郭姑娘必定也知道无野的底细,能不能告诉在下,无野举办这个百鬼复生大会,吸引术界中大批人前往,到底是想干什么?” 郭沫凝道:“据我所知,这次被无野所吸引来的人,都是些术界散人,多出自小门小派,像冀北曾家、禹都张家、岐山李家、洛阳翟家、江苏茅山、天南柳族、宁波袁家、淮南薛家、睢阳墨家、汜水苌家、太行派、阁皂派、天心派、无生门、清微派、项山派……这些名门正派,大半都不会来的。” 曾立中一听,登时扬眉吐气,道:“不错,像曾家这等大门大派,是不屑于来看什么鬼把戏的!只有那些什么闵何用的什么什么拐了七八个弯儿的亲戚,才会巴巴的赶来!对了!郭姑娘,这个蔡子霄是个淫贼,他刚才一直在追鱼无双姑娘,你要不要收拾他?我可以帮忙!” 郭沫凝摇头道:“师尊教导过我,不能轻易与人动手,咎由自取者,必有惩戒之人。蔡子霄在这里作恶,不是有曾公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吗?” 这一声“曾公子”喊得,曾立中美的差点鼻子冒泡,当即就要表现,喝了一声:“淫贼!今天本少就先废了你的道行!” 话音未了,曾立中的人就化作一道影子,朝蔡子霄冲了过去! 曾立中虽然风流好色,但毕竟是曾家嫡系正宗传人,本事倒是极好的,蔡子霄哪里敢托大,当下敛了笑,凝神对付。 “喝!” 曾立中人还未到,手上已经连番变换印法,堪堪到了蔡子霄跟前,口中一声断喝,只听的地上“咔嚓”一道炸响,蔡子霄脚下的石头竟然尽数崩碎! 而蔡子霄已经腾空而起,无数石屑簌簌乱飞,激荡非常,恍如机关枪一梭子打出去的子弹,颗颗都朝着蔡子霄奔去! 那些石屑看似打的毫无章法,毫无方位,但是却将蔡子霄从下到上,完全笼罩在内--就好像是一把伞,打开来之后,朝下张开,往上升腾! 蔡子霄的轻功果然非同小可,凌空一跃,轻飘飘而起,已有丈余之高! 但轻功再好,毕竟是人,不是鸟,没有翅膀,真气用尽之际,便是身体坠落之时,而那些往上包裹迸发的石屑,却势头正猛! 人向下落,石屑往上迸射,两下相冲,眼看着蔡子霄就要被打成蜂窝煤了! 但蔡子霄却只是冷冷一笑,在空中突然变换了姿势,原本是头朝上,蓦地双脚一勾,脑袋已然朝下! 这是要干什么? 用脑袋去挡那些石屑吗? 众人正自惊异,却见蔡子霄腮帮子猛然一瘪,大幅度吸了一口气,他噙在嘴角的烟斗,火星子骤然一亮! “呼!” 一声闷哼,两道烟火,陡然从蔡子霄的鼻孔中滚滚而出! 不错,是烟火,烟中带火!从蔡子霄的两个鼻孔中喷了出来,迎头直冲那些石屑! 在众人目瞪口呆中,只听“噼里啪啦”的一阵乱响,就好像是爆炒黄豆,那些石屑在烟火之中,已然化作飞灰,簌簌而落! “闵何用当年纵横术界时,赖以成名的绝技就是山术火法。”郭沫凝叹道:“看来蔡子霄果然是得了闵何用的传承。” 郭沫凝话音落时,蔡子霄双脚又是一勾,转瞬间脑袋再次向上,整个人已经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收!” 曾立中似乎是早就在等待这一刻,蔡子霄刚刚双脚着地,曾立中的双手就在空中猛然一拘,左右手由外而内画了个大圆,骤然合拢! 一双手,两个小拇指,两个无名指,两个中指紧紧相扣,两根食指,两根大拇指死死相贴,直指蔡子霄,口中暴喝! 一股肉眼几乎可见的黑色气流,在蔡子霄身边迅速涌动起来,仿佛潮水,从四面八方,将蔡子霄的脑袋完全包裹在内! 这是-- 山术水法! 将空气中的水分,以道法之力,强行聚拢,形成暗潮,袭人耳目,以极大的冲击力,瞬间进入人的七窍,片刻间,便可致人血脉尽数崩断! 物极必反--至柔之力,同样也是霸道至极的力道! 蔡子霄一惊,脑袋猛然收缩,片刻间,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像乌龟一样,将整个头完全缩进了肩膀中! “缩骨易筋术!” 池农叫道:“此子厉害!” 缩骨易筋术,是古武术之一种,因为与筋骨有关,又是医门中的一法,更是禹都张家赖以成名的绝技之一,因此池农算是行家,他这么称赞蔡子霄,可见蔡子霄果然不是泛泛之辈。 蔡子霄这一招虽然狼狈,虽然不好看,但毕竟是躲过了曾立中的一击! 脑袋既然逃脱,他真个人就往后退去,却不料,一直在他身后站着的鱼无双突然挺身向前,两手之中陡然多出来了两根峨眉刺,朝着蔡子霄背上的“神宗穴”、“大椎穴”两处督脉要穴刺去!口中还喊道:“淫贼,受死!” 这一下变起仓促,也是蔡子霄跟曾立中打得难解难分,一时入神,竟然忘了被他戏弄的鱼无双,还一直在他身后站着呢! 神宗穴和大椎穴,都在督脉,位于脊椎之上,鱼无双这一对峨眉刺刺下去,蔡子霄不死也要落个全瘫的重伤! 正是自作孽,不可活!眼看蔡子霄自己缩着脑袋往死路上退去,避无可避,就要命丧当场了! 正文 第七十七章 仇人相见 就在此时,我心中蓦然一动,早瞥见一道蓝色流光破空而来,“嗤”的一声轻响,转瞬间便打在了鱼无双的右手峨眉刺上! “当!”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音响起,鱼无双闷哼一声,右手的峨眉刺已然被打歪,而且连带着击中左手的峨眉刺,一起斜向偏移,终于是以毫厘之差,没能刺中蔡子霄督脉上的神宗穴和大椎穴。Www.ziyouge.com 但是,那峨眉刺的末端,却是在蔡子霄的后背上稍稍划过,留下了两道血痕! 这也算是对蔡子霄的惩罚吧。 “是谁在暗中偷袭?!”鱼无双气的大叫一声。 刚才实在是太过可惜了。 蔡子霄躲过一劫,伸出脑袋,靠在一尊大石头上,“呼呼”的喘息着,脸上冷汗直流。 他看了看地上,发现一枚半蓝半黑的梭镖,先是一愣,随即猛然大喜,道:“蓝兄!是你啊!哈哈哈……” “蓝兄?”我们都是面面相觑。 蓝雨涵看着那梭镖,却也是面色一惊,道:“是他?” “谁?!”我下意识的就想到了蓝金生,不会是他吧,如果是这厮来了,那可就该大打出手了。 “究竟是谁?!在背后偷袭鱼姑娘,快快滚出来受死!”曾立中也大声叫了起来。 “别叫了。”蔡子霄道:“人家已经出来了,你自己眼瞎啊,看不见。” 确实是有人已经出现了,只不过出现的无声无息,而且是倏忽而现,又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衣服,跟那山石相映,一时间竟然有些不易察觉。 不是蓝金生。 我一眼就看了出来,心中稍安。 这是个面色极其苍白的人,白的像是一点血色都没有,偏偏他的嘴唇又很红,红的像抹了唇彩一样!他的身材很瘦,瘦的浑身似乎没有四两重,走着路都像是要被风吹得飘起来。他的头发很长,后面的已经到了肩膀,前面的斜刘海垂下来,已经遮住了眉毛,还盖住了左眼。 他整个人,给我的形容是一种阴郁感,就好像躲在屋子里看着外面阴雨连绵了旬月之久的那种阴郁感,没有丝毫的阳光能照射到他。 “果然是他!”蓝雨涵吃惊道。 丁雪婷忍不住道:“他究竟是谁啊?” 蓝雨涵还没有说话,鱼无双已经叫道:“就是你刚才出手偷袭我?” 那人走到近前,眼皮轻轻一抬,道:“似乎先出手偷袭的人,是你。而且,你取的是人命,我打的梭镖,只是挡了你的凶器。” “你!”鱼无双气道:“那你知不知道他是个淫贼?” “不知道。”那人摇了摇头,道:“我只知道他好色,却不知道他是淫贼。好色之人跟淫贼难道是同样一个意思吗?十男九色,一不色者断袖也!在场的男人,哪个敢说自己不色?” 我:“……” 池农:“……” 这家伙都说了“十男九色,一不色者断袖也”,那还有谁说自己不色? 杨柳瞪着眼看我:“你色不色?” 我嚅嗫道:“反正我不是断袖……” “哈哈……”蔡子霄已经扬声大笑,道:“蓝兄果然是高人,说的话,句句在理!十男九色,一不色者断袖也!哈哈,哪个不色,站出来,让我瞧瞧!” 鱼无双气的脸色发白,指着那人道:“你帮着淫贼说话,你无耻!你肯定跟他一样,也是个淫贼!” “唉……”那人叹息了一声,道:“你口口声声说他淫贼,又骂我淫贼,请问他淫过谁?我又淫过谁?你吗?” “你……”鱼无双脸色一红,跺脚道:“你不要脸!” “鱼姑娘!”曾立中道:“你别跟他说话,他是无耻之辈,处处要占你的便宜,你说不过他的。咱们两个联手吧,好好教训教训这两个混蛋!” 鱼无双道:“这位曾朋友,刚才谢谢你出手。我一直没感谢您,不好意思啊。” “太客气了!”曾立中说:“别叫我什么曾朋友,你看起来比我小那么一点点,不如就叫我曾大哥吧。当然,叫我立中也行!” “好,曾大哥。”鱼无双点点头道。 曾立中大喜,道:“那咱们就收拾收拾这两个混蛋!” “混蛋说谁呢?”蔡子霄问道。 “说--”曾立中差点脱口而出把自己给骂了,好在收的及时,硬生生给截住了。 那浑身深蓝色衣服的人看着曾立中道:“曾立中,冀北曾家的人,好。你的本事我已经见识过了,高。只是鱼无双,你们两个联手,能打得过我们吗?” 蔡子霄站了起来,吐出一口烟气,笑嘻嘻道:“蓝兄,这个曾立中就交给你了,咱们两个就陪着他们两个好好玩玩。” 鱼无双一见此状,脸上登时忧郁起来,曾立中道:“不怕,不怕,那边的人,全都是我的手下!我一声令下,都会来给我当帮手的。” 池农骂道:“这臭小子,登徒子,居然敢这么说,待会儿他打不过人家了,喊咱们帮忙的话,谁都别上,非给他毁了容再说。” 唐咏荷忧心忡忡道:“我看那个新来的人很厉害,立中哥会不会有危险啊?” 邵薇笑道:“他在英雄救美呢,肯定是超常发挥。” “蓝夜!” 就在众人说笑的时候,蓝雨涵突然喊了一声,道:“你要帮助坏人打好人吗?!” 那人身子猛地一震,扭过头,循声看来,蓝雨涵越众而出,走到我们前面,站在最前方,看着那人。 “蓝雨涵?”那个叫做蓝夜的人一怔,道:“是你?你怎么也在这里?” 蓝雨涵反问道:“是我啊!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蓝夜道:“我来找无野,看看他玩的是什么把戏。你来干什么?” 蓝雨涵道:“我也是来找无野的,跟你一样。” 蓝夜道:“你一个姑娘家,乱跑什么!” 蓝雨涵瞪眼道:“不用你管!反正你现在不能跟那个蔡子霄联手对付曾大哥他们!” “蓝雨涵,你好歹要叫我一声堂兄吧。”蓝夜道:“你不让我管你,还要管我?我为什么不能跟蔡子霄联手,我们是多年的朋友了。” 他们两个居然是堂兄妹! 我们都是一愣,这蓝家的人,也太多了吧。 蓝雨涵道:“那个蔡子霄是坏人,曾大哥是好人!” “坏人?好人?”蓝夜撇撇嘴,一笑,道:“你分得清好人坏人吗?这世上谁是好人,又谁是坏人?” “当然分得清楚!”蓝雨涵道:“这边的陈大哥、张大哥他们就是好人,术界里谁不说他们好?” “陈大哥?张大哥?”蓝夜的目光瞥向我们,道:“不知道是哪个陈大哥,哪个张大哥啊?” “佛心相尊陈归尘大哥!”蓝雨涵道:“还有禹都怪医张池农大哥!” “陈归尘?!”蓝夜听见这个名字,目光陡然变得一亮,刺人的那种亮,刷的就“扎”在了我的身上! 我心中突的一跳,好明显的敌意! “你就是陈归尘?”蓝夜缓缓朝我们走了过来:“陈铮,陈归尘?” “不错。”我警惕道:“我就是陈归尘,陈铮,陈归尘!” “麻衣陈家的陈归尘?” “麻衣陈家的陈归尘!”我看见蓝夜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凶戾之气越来越浓,心中已经暗暗觉得不妙,手已经去摸皂白相笔了。 就在这时候,蓝夜大喝一声:“我找的就是你!” 喝声中,一道蓝色流光闪电般飞出,直冲我的脑门! 梭镖已经打了出来! 他的人,也化作一道深蓝色的影子,鬼魅般近前! 正文 第七十八章 兄妹反目 我是相士,耳、目、口、鼻、身、心六意远比他人要敏锐,对人的情感捕捉也非常快,所以在蓝夜最初对我怀有敌意的时候,我便已经察觉。www.ziyouge.com 那时候,我便已经开始防备。 但,虽然是早有准备,可我还是被吓了一跳! 因为此人一上来,居然就是杀招! 一记梭镖,如流星般划过,直奔我的脑门! 这是要在我的额头上开洞啊! 杨柳、邵薇、池农、唐咏荷等人根本就没来得及反应,谁也不会想到,正在跟我说话的蓝夜会突然实施杀手! 更要命的是,蓝夜的速度非常快,快的惊人! 等众人来得及有所反应的时候,那梭镖已经到了我的额前! “啊!” “住手!” “……” 众人纷纷惊呼喝叫,却在一声清脆的撞击音中戛然而止! “当!” 我没有躲避。 而是将皂白相笔往上一迎,竖在额头,挡住了那梭镖! 我之所以不躲避,是因为丁雪婷就站在我身后,若是我躲开了,这梭镖,必然击中丁雪婷! 不是丁雪婷本事太差,而是因为蓝夜突施杀手,无人预料得到! 那梭镖在皂白相笔上一磕,嗖的转变了方向,我立即伸出另一只手,捏住了那枚梭镖。 “不要!”蓝雨涵大叫一声,道:“他的这种梭镖有毒!” 我笑了笑,并没有放在心上,我是不怕毒的。 五行鬼气都全都被我吸了,祟毒都已不在话下,更何况这毒。 蓝夜见我竟公然不畏,徒手捏了他的梭镖,也是一怔,但他的人已经到了我的跟前,此时迟疑,乃是杀伐之中的大忌! 金牙线,出! 皂白相笔机关触动,一道金芒流光般迸射而出,在阳光下划过一道璀璨夺目的美妙弧度,带着死亡的呼啸,朝蓝夜的脖子缠绕而去! 我的人也动了! 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不动则是纹丝不动,若动,便是快到自己的极致! 右手持皂白相笔,挥舞金牙线,左手早已取下了腰间的酒囊--从陈弘义那里讨来的,青木葫芦装了太白星,药酒现今就放在这里了。 酒囊凑到嘴边,我用牙齿将囊口咬开,猛然灌了一口药酒! 此时的蓝夜,已经看出金牙线的厉害了。 他欺身太近,我攻势太快,金牙线行踪太过诡异,蓝夜往前也不是,往后退避又来不及--他后退的速度,一定没有金牙线先前缠绕的速度快! 一个不小心,便会被金牙线缠在脖子上! 这仓猝之际,他右手突然举了起来,只听“刷”的一声响,一只手镯也似的圆环被他甩了出来!朝着金牙线磕去! 两下相交,金牙线从当中将那圆环直接切割成两半! 蓝夜大惊失色,就在此时,我张嘴“噗”的一口药酒喷了出去,瞬间白雾弥漫,蓝夜躲避不及,被糊了一脸,“阿嚏”一声,眼泪、鼻涕齐齐流下! 在药酒的刺激下,他的眼睛已经无法正常睁开了。 我刚上前去,纵身一跃,身在空中的时候,左手已然将酒囊放回腰上挂好,右手一抖,将皂白相笔的笔头拽了回来,左手顺势一接,金牙线收回三分之二,只余下三分之一长,被我双手带着,从前往后,快速的在蓝夜的脖子上缠了一圈,然后身子才稳稳的落了下来。 到了这种时候,我知道,自己赢了! 只是这场打斗,赢得连我自己都有些诧异。 蓝夜的本事很高,从他第一次出手,第一次出现,我就看了出来,不在邵薇之下。 若是之前的我,根本不是对手,所以一上来,我就用了全力,用了全速! 我原本是打算全身而退,争取个时间,这样,杨柳、邵薇、池农等人就会援手,蓝夜落败在众人手上,那是不在话下的,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根本就用不着他们出手,我这就赢了。 我的速度,我身子的灵活度,气息的调动,超出了我的预期! 这难道就是阴阳互补之后的结果? 早上的时候,我飞脚踹中曾立中,还只是牛刀小试,直到现在,我才知道自己的进步有多大! 实在是难以置信! 众人更是目瞪口呆。 站在一旁,始终没有出手的郭沫凝看着我摇了摇头,道:“又错了,又错了。” 我不知道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又错了?不过我猜十有八九是他们对有关我本事的消息收集,在她这里无法得到验证。 蓝夜要动,我喝道:“别动!金牙线就在你的脖子上缠了一圈,它有多锋利,你刚才是见识过的!你的脖子可没有那个金属环结实吧?再敢胡乱动弹,这金牙线轻轻的一割,就能取了你的项上人头!” 蓝夜不动了。 谁也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他说:“陈归尘,我还是小看你了。你的本事,远在我预料之上。” 废话,连我自己都无法正确估计自己的潜力,别人又怎么能正确预料? 众人惊魂甫定,蔡子霄大喊一声,冲了上来,叫道:“蓝兄,我来救你!” “你省省吧!”曾立中纵身一跃,挡在蔡子霄的身前,又冲鱼无双喊道:“鱼姑娘,这次咱们两个可以好好收拾收拾这个淫贼了。” 杨柳怒气冲冲,盯着蓝夜,道:“刚才还说人家鱼无双偷袭,你一个大男人,说着话,就突然打暗器,小人行径!” “哼哼!”蓝夜一仰脸,鼻孔朝天,道:“对付敌人,不需要讲什么手段!能杀人的手段,才是最好的手段!这一次,错估形势,我认栽!” “蓝夜是吧。”我道:“突然对我下毒手,而且还是要取我性命的毒手,需不需要解释一下?” 我大概是能猜到蓝夜有可能是因为蓝金生而对我下毒手的,但是我还不能完全确定,需要蓝夜亲口说出来。 蓝雨涵也直到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她怒气冲冲的跑上前来,喝问蓝夜道:“你干什么呢!你为什么要对陈大哥下毒手?” “一口一个陈大哥,喊得好亲热啊。”蓝夜撇撇嘴,冷冷一笑,道:“蓝雨涵,到底我是你的兄长,还是他是你的兄长?” “就算你是我的亲人,你也不能蛮不讲理!”蓝雨涵道:“人家又没有招惹你,你干嘛一上来就要杀人!你刚才还帮那个蔡子霄,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咱们蓝家,虽然不是什么术界的名门正派,也不出什么善人好人,但却也不会出不分青红皂白随便杀人的坏人!” 蓝夜道:“那在你蓝大小姐看来,我就是坏人了?” 蓝雨涵道:“你刚才的行为就是!” 蓝夜道:“即便我是你的亲人,我的行为像是坏人,你就可以向着他了?” “对!”蓝雨涵道:“世上有那么多的好人,你干嘛非要当坏人!” “如果你亲哥哥是坏人呢?”蓝夜笑得有些阴险,道:“你亲哥哥是坏人,被这个陈归尘,被这个你一口一声的陈大哥给伤了,给抓了,甚至是给害了,你也是向着你的陈大哥了?” 蓝雨涵一愣,然后道:“陈大哥怎么会害我哥?我哥现在在接受变成好人的改造呢,你也别学坏了!” “哈哈哈哈!”蓝夜纵声大笑,道:“接受变成好人的改造?还真是!这么说,你还挺满意的?” “我当然满意了。”蓝雨涵道:“你到底要说什么呢?” “我本来还想着能和你一起去把你哥给解救出来,现在……”蓝夜冷笑一声:“看来,是我想多了。” 正文 第七十九章 三岁时候的秘密 蓝雨涵一愣,道:“你什么意思?跟我一起去救我哥?为什么要救我哥?” 我心中暗叹一声,果然是为了蓝金生而来的。Www.ziyouge.com 这下算是要得罪蓝家的这两个人了。 蓝夜正要说话,杨柳突然喝道:“封了这个狂徒的穴道,别让他在这里浪费口舌了!雨涵妹妹,你们家怎么会出这种不明事理的人!?” 蓝雨涵脸色一红,道:“我这个堂兄其实不是坏人,只是性子比较怪癖一些,平生也没做过什么大奸大恶的事情,术界中人也都说他是亦正亦邪的人物。” 蓝夜又要说话,杨柳喝道:“闭嘴!”向前纵身一跃,伸手就去点蓝夜脖颈、胸前的大穴! 蓝夜被我用金牙线拘束着,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杨柳近前,去封他的穴道。 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将手一伸,拦住了杨柳。 杨柳愕然道:“你干什么?” 我道:“柳儿,别封了,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杨柳一愣,蓝夜也是一愣,郭沫凝慨然叹息道:“佛心相尊,这个佛心,终究是没有错。” “呵呵……”蓝夜冷笑一声,道:“陈归尘,你就算是这个样子,我也不念你的好!假惺惺!” “随便你!”我索性将金牙线也收了,道:“我做什么事情,问心无愧就好!你不是我的对手,已经在我手上败了一次,念在你有情可原的份上,我饶你不死!如果再敢放肆,休怪我下次无情!” “好厉害!”蓝夜果然还是不念我的好,俯身拾起地上的那两半被我用金牙线割开的金属环,叹息道:“镯兄啊镯兄,今天是我倒霉,倒也连累了你!咱们还是走吧。” 说完,蓝夜扭头就走,竟然也不再跟蓝雨涵说话了。 蓝雨涵哪里肯依,上前就拦住了蓝夜,道:“你刚才说要去解救我哥,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别话说到半截就不说了。” 蓝夜站住呆了半天,看看蓝雨涵,回头又看看我,道:“我说着玩的。你还是跟陈归尘他们一起去看无野玩把戏吧。” 蓝夜这句话让我心中一动,他居然是真的不再提蓝金生的事情了,不管是不是因为我放了他,总归是个好的信号。 蓝雨涵道:“那你现在要去哪里啊?你不是说你来这里也是要去看无野作法吗?” “无野作法有什么好看的。”蓝夜道:“我现在不想去了。” “我不信!”蓝雨涵执拗性子上来了:“你太奇怪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这么烦!”蓝夜瞪眼道:“刚才还说我是坏人,现在又来问我?走开!” 蓝雨涵一愣,眼圈立即红了,眼泪“吧嗒、吧嗒”的开始往下掉。 “哎呀,哎呀!”蔡子霄急了起来:“蓝夜,你怎么这么说你堂妹?!我都看不下去了!” “闭嘴!”蓝夜恶狠狠的看着蔡子霄说道:“你对别的女人随便调戏,只要不太出格,我管不着,咱们还是朋友,你要是敢对她心怀鬼胎,我阉了你!” 蔡子霄吓了一跳,讪笑道:“哪里的话,我把雨涵当妹妹看。哎,你真的要走啊?” 蓝夜已经迈步朝着我们来时的方向走去。 蔡子霄一急,道:“等等我!无野那里确实没什么可看的,我也跟你一起走吧!” “你往哪里去?!”曾立中赶紧拦住蔡子霄,道:“调戏完我鱼妹妹,就准备这么走了?” 鱼妹妹? 我的牙登时倒了一片,鱼无双什么时候成他妹妹了? 鱼无双也嗔目而视,道:“淫贼!想走也行,自废道行吧!免得你下次再去祸害别的姑娘!” “对!”曾立中道:“我鱼妹妹宅心仁厚,这次就放你一条生路!只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自废道行吧!” “这个,这个……”蔡子霄看着蓝夜越走越远,真的是不打算回头了,急得抓耳挠腮,再看看我们这边,尤其是瞥了我一眼,赶紧心有余悸的咽了口吐沫,突然眉头一拧,喊道:“哎呀!哎呀,哎呀!这人有三急啊!真是三急来了,管都管不住啊!” 说着,蔡子霄就去抓自己的裤腰带。 在场的多是女人,杨柳、邵薇、唐咏荷、蓝雨涵、丁雪婷、鱼无双等人都是脸色一变,曾立中喝骂道:“淫贼,你想干什么?!” “说了人有三急!”蔡子霄道:“酒喝多了,想尿,你管得着啊?” 说着,蔡子霄又去摸裤腰带。 众女纷纷惊叫,赶紧都把头给转过去了。 曾立中大怒,道:“好你个无耻的淫贼,本少废了你的根!” 骂声中,就要往前冲,蔡子霄突然喊了一声:“曾立中,你皮带断了!” 曾立中连忙看时,蔡子霄“哈哈”一笑,纵身一跃,已然从曾立中身前逃了出去,他的轻功极其高明,瞬间便只剩下一道背影,远远的追上了蓝夜,两人并肩而去。 曾立中气的跺脚,池农不禁笑道:“这个蔡子霄,也是个人才啊。有些蠢材上了一次当不说,还能被骗两次。真是没法说……” 曾立中明明知道池农是在说他,苦于确实是自己理亏,无法反驳,就装作没有听见。 蔡子霄走了以后,众女才纷纷回过头来,都在怒骂蔡子霄不要脸。 只有唐咏荷诧异的看着郭沫凝,道:“这位郭姑娘,你刚才好像没有反应啊。你就不怕……” 我也发现了,刚才众女都怕蔡子霄真脱了裤子,纷纷扭头不敢看,只有郭沫凝没有任何反应,真是豪迈。 唐咏荷这么一问,郭沫凝也只是一笑,道:“不怕什么?” 唐咏荷嚅嗫道:“不怕那个淫贼脱裤子?” “他不会的。”郭沫凝说:“他为人滑稽而已,不会真脱的。” 唐咏荷诧异道:“你这么肯定?” “当然。”郭沫凝道:“我们对术界每个人的资料都异常熟悉,不会弄错的。” 唐咏荷道:“那你们也知道我吗?” “当然。”郭沫凝道:“你是唐咏荷,茅山一竹门下,红叶道长的弟子。” 唐咏荷道:“就知道这么多?” 郭沫凝一笑,道:“你还想让我说什么呢?难道把你三岁时候的那个秘密也公诸于众?” 唐咏荷听见这话,脸色蓦然大变,我们也都是一怔,曾立中已然好奇道:“三岁时候的秘密?什么秘密?” “没有,没有!”唐咏荷连忙摇摇头,道:“我会有什么秘密?三岁的时候,还什么也不懂呢!” “我是问郭姑娘的。”曾立中狐疑道:“你急什么急?郭姑娘,你说她三岁时候的秘密是什么?” “没有。”郭沫凝突然改了口,道:“我说着玩的。” 曾立中不满道:“你怎么跟那个蓝夜一样啊,明明就是有,偏偏说是说着玩的!” 曾立中这么一说,倒是引起了蓝雨涵的注意,蓝雨涵擦了擦眼泪,问曾立中道:“曾师兄,你知道蓝夜刚才是有话说吗?他要说什么?” 曾立中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说:“没有,没有,我是说着玩的。” 又是说着玩的! 这次,就算是傻子,也知道曾立中是在说谎掩饰。 池农叹息一声:“真是为他的智商捉急。大傻成不在,就显着他了。” 眼见蓝雨涵目光古怪的看着我们,我有点受不了这份潜在的压力,我说:“蓝姑娘,实话对你说了吧。你哥哥蓝金生,是被我们给打败的,最终也算是被我们给送进了监狱!” 正文 第八十章 山野夜路 蓝雨涵听见这话,呆了半天,道:“被你们打败的?进了监狱?” 我点点头,道:“对。” “为什么?”蓝雨涵愣了一下,像是没听明白我话里的意思一样。 邵薇叹了一口气,过来握住蓝雨涵的手,道:“因为你哥哥就是异五行金堂的堂主。” “我哥,是异五行金堂的堂主?”蓝雨涵说梦话一样的重复着邵薇刚刚说过的话。 “对。”邵薇说:“所以他才认识无野,所以我们才说无野就是坏人。你明白了吗?当初也是你哥把我们困在他的机关中,把我们全都伤了,用金鬼祟毒给伤了。他跟他的属下,在用偷金术四处偷金,为异五行提供财力支撑……” “你别说了!”蓝雨涵突然大声叫道:“你别说了!我不听,我不想听!” 蓝雨涵喊着,把手从邵薇的手里抽了出来,瞪着我们道:“你们都是好人,就我哥是坏人!” “你这姑娘,怎么刚才不还好好的吗?”池农道:“刚才蓝夜不分是非,不明事理的时候,你不还说他吗?现在怎么又变了?” “让你管?!”蓝雨涵道:“要你管吗?!你是谁呀?” “这……”池农“嘁”了一声,道:“莫名其妙。我才懒得管呢,实话说,要我是铮子,我当时就把蓝金生给灭了!还饶他一条命,呵呵……” “你!”蓝雨涵恨恨的瞪了池农一眼,曾立中见状,慌忙过来说:“蓝姑娘,蓝姑娘,你听我说,这个这个是误会!怎么说呢,当时,你哥哥确实跟我们发生了一场冲突,但是,我们是奔着友谊第一,打架第二的精神才开战的,事后,基本上没有人员伤亡,我们不但没有伤害你哥哥,还放走了其他一些人,并且跟你哥哥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还让警察客客气气的请你哥哥到警察局里做客……” “是不是还要到监狱里参观学习?”蓝雨涵冷笑一声,看着曾立中,骂了句:“色鬼!” “你……”曾立中脸一红,也无语了。 蓝雨涵突然转向我,说道:“陈归尘,什么佛心相尊,什么看相,什么麻衣陈家的弟子,什么宅心仁厚,都是假的!假仁假义!你就是个大骗子!” 杨柳忍不住道:“你真是不识好歹!” “我就是不识好歹,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们!”蓝雨涵哭着喊着,突然纵身一跃,穿过众人,拼命地往金鸡岭深处而去。 “蓝姑娘!”我喊了一声,道:“去找无野的人多,三教九流,各色人等,好坏不一,良莠不齐啊!你一个姑娘家,还是跟我们一道走吧!” “大骗子!” 蓝雨涵又骂了我一句,声音远远传来,头回也不回。 杨柳瞪了我一眼,道:“贱,自取其辱,人家明明都走了,还非要喊,喊什么喊?大骗子!” “唉……”我叹了一口气,苦笑道:“这个蓝雨涵,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没想到性子这么犟!早知道一开始就跟她说实话。这还落了个大骗子的称号。” “陈大哥不要放在心上了。”丁雪婷道:“蓝雨涵的年纪还小,你看,才十七八岁吧?小姑娘家家的,再温柔的人,从大门大户里出来,也有性子。再加上兄妹之间的感情一般很深,你把他亲哥哥给弄到监狱里去了,她一时无法接受,也很正常。她恼恨你,也是因为之前太崇拜你了。她崇拜的人,把她的亲哥哥打败送到了监狱,这种心理上的落差,实在是太大了,无论是谁,也不好接受啊。” “我知道。”我点点头,道:“天色不早了,咱们也该走了。” 杨柳拉了我一把,道:“你急什么?” 我愣了一下,道:“你看看天色,马上都要黑了,还不走,干什么?” 池农道:“时间真不早了。西边的太阳都快要落山了。” “对,不能耽误了。”邵薇道:“在山里赶夜路可不好。山中古怪多,魑魅魍魉随时出没,咱们要是赶路的话,就快点。” 杨柳道:“我看他是想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啥?”我诧异道:“我贴谁的冷屁股?” “蓝雨涵啊。”杨柳似笑非笑道:“她刚走,你就要追上去。想干什么?” 我哭笑不得,道:“你现在怎么越来越爱吃醋了?大姐,那咱们是不是要等她走到无野那里去了,咱们才开始走啊?成哥的安危重要啊!” 杨柳一听这话,才恢复了正常神色,道:“我就是开个玩笑,咱们赶紧走吧!” 我回头看了一眼郭沫凝,道:“这位郭姑娘,是单独走,还是跟我们一道?” “一道,一道!”郭沫凝没有说话,曾立中已经开口抢答道:“一起走,人多,人多了,彼此之间好照应,是不是呀,郭姑娘。” “人家可不需要你照应!”唐咏荷不满道:“她可是谁也不怕。” 郭沫凝淡然一笑,说:“人多了,也可以解闷,我跟你们一道走。” 唐咏荷一听,撅着嘴不吭声了。 我心中却是有点高兴,郭沫凝熟知术界的各种消息、典故,若是途中遇到什么稀奇古怪、不知底细的事情,从她那里或多或少都能得到些帮助。 我又看了一眼鱼无双,道:“鱼姑娘,你呢?你是否也是准备去参加无野的百鬼复生大会?” “对。”鱼无双道:“我也是去看热闹的。” 池农道:“这位鱼姑娘可是太湖鱼王家的千金?” “是我。”鱼无双笑了笑。 “鱼家生在太湖边,自幼练就的水性本事,可是天下无双。”池农说道:“鱼无双,名字挺有趣。只不过无野可是异五行土堂的人,历来土克水,鱼来土中,不吉利啊。” 鱼无双一愣,道:“我没来过中原,所以就来瞧瞧,没想那么多的。” 我道:“那鱼姑娘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要!”曾立中又抢答道:“鱼妹妹当然要跟我们一道了。鱼妹妹,你可不能自己走,我怀疑蔡子霄根本就没有走远,他估计会暗中窥视,等我们大家伙,尤其是我走了,你又独自一人了,他便要下手了。” 这话说的鱼无双花容失色,赶紧说:“我自己走着也无聊,大家伙一起吧。” “得咧!”曾立中大喜,叫了一声,道:“启程!” 我问丁雪婷道:“从这里到无野那里,需要走多长时间?” 丁雪婷道:“我曾经来过一次,这里山谷绵长,道路狭窄崎岖,而且多是盘山之路,上去复又下来,其实不算太远,但要是走起来,就远。如果施展轻身功夫,全速飞奔的话,可能要一个多小时,眼下,咱们人多,缓步而行的话,时间就不好确定了。” 丁雪婷的本事有多高,我还摸不着底细,但看目中光彩,似乎在异五行堂口先生级别,她全速奔跑的话,还要一个多小时,那走起来,确实要花费不少时间。很可能,没有到达目的地,天色就黑了。 于是我说:“那咱们尽量走快些吧。不过不要拼全力,无野搞得动静太大,来的人太多,肯定不乏歹徒,大家要预留些力气,以便应对路上的突发危机!” 当下,众人把该拿的东西全都带上,全速开拔。 丁雪婷走了几步走后,便不着痕迹地走到了朔月身旁,道:“还未请教这位大哥的尊姓大名,在下丁雪婷。” 古朔月连回头也没有回头,更不用说跟丁雪婷说话了。 丁雪婷倒是不死心,又问了一遍,古朔月吭声了,两个字:“聒噪!” 声音怪怪的,把丁雪婷惊的脸色一变,倒也不再吭声了。 这一路走来,都是曾立中在后面耽误时间,插科打诨,往来于鱼无双、郭沫凝、丁雪婷和邵薇之间,直走到天色黑暗,也没到目的地。 问了丁雪婷,丁雪婷说,我们走的路程,才一半而已。 我气的说曾立中,道:“再磨蹭,你就别去了,在这里等着我们回来算了!” 曾立中这才收敛了一些。 “哎!”不过是消停了片刻的功夫,曾立中突然惊声大叫,吓得大家都是一怔,只听曾立中喊道:“地上有东西!我踩到了!” “什么啊!?”池农不满道:“你那么大的人了,别一惊一乍的,行不行?!” 我回头看时,只见曾立中抬起了脚,露出了一块黄灿灿的东西。 “金子!”曾立中大喜道:“哎呀,你们快看,这山里居然有金子!我踩到了!” 说着,曾立中就下手去捡那东西,我大喝一声,道:“住手!别动!” 曾立中愕然道:“怎么了?” 我道:“那是纸元宝,你没看出来吗?” 正文 第八十一章 莫捡冥币 寂静的山野,苍茫的月色打在崎岖不平的山道上,更是显得异常静寂。 众人全都在看曾立中捡东西,听见我的话,无不大吃一惊。 鱼无双道:“陈大哥,那,那是金子啊,金元宝。” “金元宝?”我也吃了一惊,环顾众人道:“你们看见的,都是金元宝吗?” 众人纷纷点头。 “不好了。”我脸色一变,道:“这山路有问题!” “啊?”丁雪婷道:“不会啊,我以前就是走的这条路,没什么问题啊。” 我道:“丁姑娘以前走的是夜路吗?” 丁雪婷摇摇头,道:“不是,是白天来的。” “白天无事,夜里未必。”我道:“无野这种人,绝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放下消息,让人前往这山中腹地,必有阴谋!” “这明明是金元宝嘛!” 曾立中听我说的严重,一干佳丽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似乎是感觉风头不在,有意要令众人注意,便说了一声,伸手就把那“元宝”捡了起来! 我脸色一变:“别!” 曾立中已经拿在手中了,脸色也是一变,道:“还真是纸做的。呸!” 曾立中啐了一口,把那东西又随手给丢了。 “别!”我又出言喝止,却没来及,曾立中的手实在是太快了。 “尘哥,你干嘛呀?!”曾立中诧异道:“我捡,你也不让我捡,我扔,你也不让我扔。” 我有点气急败坏道:“你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 “纸元宝啊。”曾立中道。 我道:“你刚才不是说金元宝吗?” 曾立中道:“我刚才是看花眼了。” 我道:“你们可都是看成金元宝了!” “那是冥物。”郭沫凝突然幽幽的说了一句,道:“烧给死人用的东西。” 郭沫凝这话一说出来,众人都静了下来,场面一时间静寂的可怕。 我冷冷道:“不错,这是烧给死人用的东西!不是你们看花眼了,而是这里山道里有鬼!” “有鬼?”曾立中“呵呵”一阵讪笑,道:“尘哥,你别吓人啊,这哪里有鬼?” “我没有吓人。”我道:“你们之所以能看成是金元宝,那是因为你们撞入了祟物禁地,被鬼祟迷惑,看纸元宝像是金元宝。我之所以能看出它的本相,是因为我的眼睛,我是阴阳法眼,能看得穿祟物。”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邵薇环顾四周,道:“这山路是真的有问题,我的压鬼钱,已经有所异动了。” “当……当……” 静谧的山谷里,邵薇挂在手腕上的压鬼钱,无风自动,钱币相击,幽幽的发出了两声清脆的响音。 这动静,摄人心魄,更让人心悸。 鱼无双的脸色变了,这个小姑娘估计也是初出江湖,还没有遇见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 至于我,之前和德叔在乡村山野之中行走了一年有余,什么灵异事件没有遇上? 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开启阴阳法眼,就总是能在走夜路的时候看见地上有钱,好几次都弯腰去捡,却被德叔拦住了,德叔不止一次的警告我:“夜里走路的时候,看见地上有钱,不论是纸钱还是金子、银子,全都不要去碰!那都是鬼钱!鬼专一丢在路上,等着人去捡,谁捡了,谁就招惹它了。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但是有一次,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倒也不是因为我贪财,而是我不相信,每一次看到的钱都是鬼钱。我明明看到的都是真真正正的钱啊,于是有一次,我走在德叔前面时,看见地上有一张钱,立即就弯腰去捡了,德叔想要喝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当我把钱拿到手中的时候,一看,才知道德叔没有骗我,真的是冥币! 用给死人的冥币! 我心中恐慌,想要丢了,德叔却跳过来,一把按住我的手,说:“不能扔!已经捡起来了,就别随随便便扔掉,否则祸害更大!” 我问:“那怎么办?” 德叔说:“怎么办?我看你下次还手快不手快了!”德叔说着,从身上摸出来判官勾魂笔,在手心里吐了一口唾沫,用笔头沾沾,然后在那冥币上一勾,一道肉眼可见的勾痕竟然真的出来了! 德叔又念叨着说:“不好意思,年轻人不懂事,误拾了前辈的财帛,不敢贪用,还给前辈送回去。过路之人,本来无冤无仇,就算有恨,也一笔勾销。尚飨!” 说完,德叔拿出火柴,擦着火,将那冥币给烧了。然后才叹口气,说:“好了,快走吧。” 走了好一会儿,我问德叔:“没事了?” 德叔说:“一般情况下,只要火柴能着火,冥币能烧成灰,就算是没事了。以后可别这样了!” 我说:“那怎么会我看到的每一张钱,都是冥币呢?就没有一张是真钱,是人落下的吗?” “你心里有这个侥幸的想法,就已经不对了。”德叔道:“人这一辈子,能捡着多少钱,都是既定的,都属于意外之财,意外之财留不得。意外来多少,就失多少。捡来多少钱,到时候就丢多少钱,何必非要去拾起来呢?更何况是在夜里。” 我道:“那我以后不拾钱是不是就代表着我以后不会丢钱了?” 德叔道:“人一辈子,来钱有数,失财无数。你怎么就知道你要丢的钱和你要捡的钱是一模一样的?该丢的钱不丢,会有别的灾。不该要的钱偏偏要了,也有灾。别天天光琢磨些这东西,放着大道不去学,走偏门了!” 那时候我才恍然大悟。 这些都是跟德叔在一起时候的经历,现在,我又遇上这些事情了,可惜德叔已经不在了…… 我们在前面走的,曾立中是在后面走的,我没有看见地上有金子,曾立中却看见了,这就说明,鬼祟害人,也是分对象的,有些人根本不会去理睬地上的东西,鬼祟也就不可能把东西丢到他的脚底下,这就叫做一身正气,万邪莫侵。 曾立中偏偏就是个不安分的主,不是他拾到,还能是谁? 当下,曾立中还不信邪,道:“尘哥,你能看见鬼,你给我指指,鬼在哪里?” “还没有看见。”我道:“能丢下纸元宝,迷惑过路人来捡它的鬼祟,不是寻常的孤魂野鬼,应该是设陷阱,要取人性命的厉鬼!谁捡起来那纸元宝,就会被那鬼给盯上。你既然已经拾到手里了,就不要随随便便给丢掉。轻易捡拾鬼物,那便是犯了大忌;随手丢弃鬼物,又是犯了大忌。顷刻之间,你已经犯了两个忌讳,等着厉鬼缠你吧!” 我说的言辞不算轻,也着实是怪他不听劝告,尽惹一些麻烦事来。 曾立中脸色白了白,随即一笑,大咧咧道:“有鬼怎么了,有鬼本少也不怕!走吧,出了事,由我承担!” “你就是个乌鸦嘴!”池农道:“到这时候还乱说话!什么出了事由你承担,到时候鬼都来找你!” 曾立中还要反驳,我生怕他再说出些什么事情来,道:“别说了,请鬼容易送鬼难。强龙不压地头蛇,这鬼前辈是山中的,咱们从人家这里过,就算再厉害,也总得给人家三分面子。” 曾立中道:“那我已经捡起来,又扔了,那咋办?还走不走了?” 我走过去,道:“咋办?你听我的,你把元宝捧起来。” “啊?”曾立中一愣,说:“还要拾?” 我道:“对。快点吧,我得给你消灾!” 正文 第八十二章 敬鬼神而远之 曾立中不明所以的一愣,道:“尘哥,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让你拾起来就拾起来。”我瞪眼道:“都说了是要给你消灾的,你怎么一点都不上道?快点!别磨蹭!” 曾立中瞥了一眼正在观望的众人,似乎是感觉丢了的东西再捡起来,就会显得自己胆小懦弱,不够风度似的,当即挺了挺胸,傲然道:“尘哥,你不用替我消灾!我不怕鬼!我曾家山术举世无双,灭鬼无数,怕什么?!毛主席教导我们说,要打倒一切牛鬼蛇神!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曾立中的话音刚落,“呼”的一声响,一股狂风平地而起! 霎时间,山谷之内,飞沙走石,尘土四起!本来就凉飕飕的山里,更加凄寒! “嘿嘿嘿……” 狂风之中,传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笑声,无数人影,“莎莎莎莎”的从山道两侧掠过! “啊!” 鱼无双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哪里见得过这种场面,当即是吓得尖声惊叫起来。 “别怕,别怕。”邵薇赶紧安慰。 “哗啦啦……” 一阵下雨般的声音响起,无数树叶一样的东西,在空中旋转飞舞,飘落下来,我看的清清楚楚--冥币!全是冥币!出殡时给死人撒的纸钱! 众人看见这动静,无不色变。 黑黢黢的夜里,无数双闪烁着幽光的眼睛,就像是饿狼、毒蛇,悄然淹没。 曾立中的话,已经触怒了飘荡在这山谷中的众鬼! “曾立中!”我大怒道:“你个小混账再给我胡说八道,就给我滚回你们曾家去!” 我实在是恼了,大喝一声道:“捡起来!” 曾立中吓了一跳,看我是真的发飙了,赶紧俯下身子,拾起那个纸元宝,嘴里还嘟囔道:“真是的,怕什么呀,搁得住吗……” “这位曾师兄。”郭沫凝说道:“你就算再厉害,也双拳难敌四手啊,这山中在夜里有多少古怪,你知道吗?一个鬼祟你能对付得了,十个呢?一百个呢?一千个,一万个呢?!” 曾立中脸色一变,兀自不服输,嘴里嚅嗫道:“怎么会那么多?” “你以后吃亏就吃亏在你不信邪上!”我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鬼祟在暗中,我们在明处,就算杀不了你,伤你戏弄你,你防不胜防!咱们是赶路要紧,还是跟这些鬼大爷置气要紧?就算你真的什么都不怕,你从人家这里过,打扰了人家的清净,是不是该客客气气的?该恭恭敬敬的?” 说起来敬鬼神,我不由的又想起来一件事情。 去年十月的一天夜里,我和德叔实在外县出相,实在是不想赶夜路走了,就在一个小宾馆里住了下来。 我和德叔都累乏了,进屋鞋一脱,衣服一挂,洗了洗就躺床上睡去了,睡到半夜,我隐隐约约的约摸着手背上又痒又亮的,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下,扭过头去看,赫然发现床边竟然蹲了一条狗,正伸着舌头在舔我的手背呢! 这一下把我给吓得,立刻就全醒了,但这时候,再看,却什么都没有了。 床边空荡荡的,别说狗了,连个老鼠都没有。 我癔症了片刻,才想到自己应该是做了个梦,还是接着睡吧。 我又躺回了被窝,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又感觉脖子上凉凉的,湿湿的,像是有水滴在了我的脖子上,我就醒了,醒来仰面一看,天花板上居然吊着个人,眼瞪得又圆又大,猩红的舌头伸出来一尺多长,口水正一滴一滴的往我脖子上落! 我吓得一个激灵,猛地醒了过来,才发现原来是个梦。 天花板上什么也没有。 但是我一摸脖子,竟然真的又黏又滑,湿漉漉的一片! 我赶紧从床上下来,跑到卫生间里去,用水去冲洗,刚洗了一下,抬起头照的时候,镜子中,我的背后,赫然有一张人脸,一双大眼,直勾勾的注视着我,一声不吭,连口热气都没有! 那是个女人,手里还牵着一条狗,那狗也直勾勾的盯着我,不叫唤。 我吓得心里砰砰乱跳,知道自己是真遇到脏东西了,当时我直穿着一个内裤,身上什么也没有,我也不敢回头去看,一回头,三盏灯准被拍灭!我也知道自己犯了忌讳--做了噩梦之后,午夜决不能照镜子! 我就关了灯,黑暗中慢慢往卫生间门外移动,刚走到门口,灯突然又亮了,一个人影矗立在门口,一动不动! “啊!” 我终于忍不住,叫唤了一声。 那人影说:“别叫了,是我。” 我这才发现,原来是德叔。 我惊魂甫定,没好气道:“德叔,你怎么走路连个声音都没有?站在门口干啥呢?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 “你刚才起床的时候,我就醒了,我站这卫生间门口喊你半天了!”德叔说:“你一声都没应,还自顾自关了灯,往外面走,我还以为你梦游了呢!大半夜不睡觉,洗脖子,照镜子干什么?” 我这才真正晃过神来,是撞邪了。 我把事情跟德叔说了一遍,德叔道:“看来是这间屋子里死过人,奶奶的,黑心的宾馆老板,给咱们住凶屋,你白天出相,五行之气又弱,招了鬼了。也怪咱们,进来的时候,没有打招呼。” 我说:“那怎么办?” 德叔道:“重新出去,再进来。” 我和德叔大半夜里,又穿好衣服,出了房间门,然后站好,德叔先敲敲门,敲了四声,然后开门进屋,说道:“不好意思,夜里赶路的客人,借宿一晚,打扰前辈了。请多多包涵,天亮就走。绝不逗留!请让我们睡个好觉。” 说完,德叔让我和他一道鞠了三个躬,然后才关上门,又安安生生的脱鞋,脱衣服,上床睡觉。 说来也怪,很快我就睡着了,中途再也没有醒过来,也没有做噩梦,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 第二天早上起来以后,我和德叔匆匆的穿上衣服,赖好一洗脸,果真是一刻也没敢耽误,就出了房间。 下去之后,我和德叔找到旅店老板,德叔的性子极其刻薄的,劈手就抓住那老板的衣领子:“不开眼的东西,给我们住死过人的屋子?咹?!” 那旅店老板吓了一跳,脸色惨白道:“没有,没有,怎么会?” “没有?”我说:“死过一个女人,还有一条狗,对不对?” 那旅店老板的脸更白了。 德叔说:“要我们是一般人,夜里说不定已经死里面了!混账东西,我看你是不想开店了吧?” 旅店老板这才承认了,赶紧赔礼道歉,房钱分文不收,还又额外赔了一些钱,央求德叔给他处理处理。 德叔拿了钱,啐了一口,道:“那个房间以后就封住了,别让任何人住了!否则,你有命挣钱,没命花!” 说完,德叔拉着我扬长而去。 事后,德叔给我总结说,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在外面风餐露宿,谁知道住的那个房间里,出过什么事情?保险起见,进门的时候,敲两声,打个招呼,没有脏东西的话,更好,有脏东西的话,也算是尊重过前辈了。 一般情况下,人敬鬼,鬼才敬你。阴阳不同,也有礼数。孔圣人还说,敬鬼神而远之呢。 现如今,曾立中这混小子,就是个不开窍的货材! 在我的反复斥责下,总算是又把那纸元宝给捡起来了,也捧在了手心里,我捏着判官勾魂笔,在那纸元宝上画了一下,打了个勾,结果这个勾没有显示出来,唾液的痕迹在上面一闪而逝! 看见这情况,我的心中已然是暗暗捏了一把汗。 我收了笔,又拿火柴出来,在火柴皮上一擦,火柴头没燃着不说,火柴棒居然断了! 正文 第八十三章 天字号机密人物 我叹了一口气,把断了的火柴给扔了,看着曾立中,道:“把东西扔了吧?” “啊?”曾立中呆了呆,道:“尘哥,这是个什么意思?让我捡起来,你用勾魂笔画一下就算是消灾了?” 我说:“没那么容易,用火烧了,才算是消灾了。” 曾立中道:“那你烧啊,怎么不点了?” 池农忍不住道:“你个蠢货,没看见火柴断了吗?” “断了一根,不还有一盒呢嘛?”曾立中道:“来来来,我来点。” “立中,神鬼之事,不可强求。”我道:“难道你爸爸、你爷爷从来没有教过你这些东西吗?就好比点香,香头如果断了,如果崩了,如果倒了,你还敢继续点吗?” 曾立中挠了挠头,嚅嗫道:“这些事情,我从来都不在乎的,我爸爸、爷爷说过,我也会忘了。” “怪不得他们都让你跟着我。”我苦笑道:“扔了吧,这一路上,要倍加小心就是了,别再由着性子乱来了。” 曾立中把那纸元宝给扔了,略微有些尴尬的说道:“对不起啊,尘哥,给你添麻烦了。” 就在曾立中扔掉金元宝的那一刻,他的背后悄无声息的立起来了一道人影,那人脸就贴在他的背后!一双眼睛,通红如血,幽冷的盯着曾立中! 但曾立中却浑然不觉! 我脸色一变,道:“立中,别动,别回头!” 曾立中一怔,想要回头,却终究还是忍着了。 我说完这话,他背后的那个人的目光突然转向我,目光凌厉恍如刀芒!却又有那么一丝诧异,仿佛是惊诧于我怎么会能看见他。 就在这时候,我将手中的勾魂判官笔“嗖”的抛出,直刺那道人影的人脸! 那人影却根本没有躲,毫不畏惧,眼看着判官勾魂笔就到了他的眼前,他将头一伸,嘴巴一张,竟然一口咬住了我的勾魂判官笔! “咔嚓!” 嚼碎了! 我心中蓦然一阵寒意袭来,这是个道行不低的厉鬼! “你们看!” 鱼无双惊叫了一声,道:“陈大哥的勾魂笔无缘无故碎了!” “那是有鬼!”邵薇用一枚压鬼钱贴在眼睛上,透过方孔去看,口中说道:“就在曾立中身后站着!” “魑魅魍魉,五行众鬼,与我现形!” 唐咏荷突然大喝一声,冲了上来,一张符纸便抛了出去。 这是一张“显祟符”,命门中人,专一为逼迫隐匿的鬼祟现身而用的符纸。 显祟符还没有到那厉鬼近旁,那厉鬼突然将身一拱,居然要往曾立中的身体里钻! 我登时大惊,上次让太白星钻到了杨柳的身体里,闹出了天大的祸害,这次再让这只厉鬼得逞,那我们也不用去找无野了,直接跟曾立中耗上得了。 说时迟,那时快,我大喝一声:“波波!” 一道绿光早激射而去,直奔那厉祟! 那厉祟刚刚将身子缩成一团,眼看要往曾立中的身体里钻去,波波却已经到了。 “呃!” 一声短促低沉的声音响起,仿佛是打嗝。 波波站在曾立中肩头,朝着那鬼祟猛的喷出一口绿色的烟雾来。 那厉祟登时止住身形,波波又使劲一鼓腮帮子,长长的舌头“吸溜”一声弹射出去,想要将那鬼祟吸进腹中,那鬼祟却飘然而退! 波波弹射舌头的速度已经够快,但是那鬼祟退后的速度更快! 波波的舌头落空,那鬼祟又移转目光看了我一眼,然后身子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突然不见了。 “好可惜 !”邵薇已经飞奔向前,准备出手了,见那厉鬼却自动隐藏了行迹,不由的说了声:“后患无穷!” 我也愣了愣,看众人还在严阵以待,便道:“好了,大家不用紧张了,那东西走了。立中,你也可以动了。” 曾立中听见这话,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道:“累死了我,不能动,不能说话的。” 我白了他一眼,道:“怪得了谁?!刚才那鬼差点上了你的身!” 曾立中吐了吐舌头,道:“有尘哥在,这种事情当然不会发生的。” 我道:“那厉鬼只是又藏了起来,并没有被消灭。鬼祟记仇,这一路上,你真要给我老实安分一点了!” “知道了,知道了。”曾立中不耐烦的说道:“尘哥,你大好男儿,怎么跟我妈似的。”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回顾众人道:“好了,大家快走吧,这一路上要小心,看见什么稀罕的东西,什么稀奇古怪的景象,千万不要去招惹。有我在,一切看我行动,好吗?” 众人纷纷点头,又重新走了起来,只是,因为小心,也因为紧张,大家走的速度,更慢了。 “陈大哥,刚才,是真的有鬼出来了吗?”鱼无双突然凑到我身边,紧张的问道。 我点点头,道:“是啊。不过现在已经消失了。” “你怎么能看见呢?”鱼无双惊叹道:“好神奇啊!我好想看看鬼长得是什么样子!” “嘘!”这曾立中刚闭了嘴,鱼无双又开始说丧气话,招惹晦气了,我赶紧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这大晚上的,你可别乱说话!” “呸呸呸!”鱼无双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吐了吐口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一兴奋,就忘了。” 邵薇把压鬼钱放了下来,道:“无双,你难道没有见过那东西吗?怎么这么感兴趣。” “没有啊。”鱼无双摇摇头,有些遗憾的说道:“我长这么大,还真是没有见过那东西。” “不会吧?”池农诧异道:“你们太湖鱼家,可是世上闻名的水鬼克星,天下间估计再也没有人比你们更能对付水鬼了,你又是鱼王的女儿,你居然没有见过水鬼?” “是真的没有。”鱼无双有些难为情的说:“从小到大,只要水里有凶险的事情,我爸爸就不让我参加。还说水下除祟的事情,都是男孩子做的,跟我没什么关系。所以,我就没有见过。” “所以你这次就偷偷离家出走了,要来见见大世面了?”杨柳道:“你爸爸那是疼你,你偷偷跑出来,这该多让他伤心啊。” “啊?”鱼无双惊讶道:“杨姐姐,你是怎么知道我是离家出走的?” 杨柳道:“你爸爸从小都不让你参加凶险的事情,那就说明你的术界经验基本上可以说是零,你爸爸又怎么会放心让一个术界经验为零的女儿独自一人出远门呢?” 杨柳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有些伤感,我心中自是了然,她这是在想念自己的父亲了。 只不过,杨柳本身就是个“不听话”的女儿,教育起鱼无双来,倒头头是道。 鱼无双的脸红了红,突然又兴奋道:“我确实是偷偷离家出走的,刚开始跑出来的时候,我还有些后悔和害怕,不过现在,我感觉自己实在是做的太对了!有鬼出没的地方,真的是好刺激啊!” “……” 众人纷纷无语。 就连趴在曾立中肩膀上的波波都垂头丧气。 “回来吧。”我朝波波招了招手,波波纵身一跃,又蹿了回来。 “这个小东西,是什么呀?”鱼无双和丁雪婷早就频频对波波瞩目,都非常惊奇,这时候更是忍不住问了。 郭沫凝道:“这是一种特别罕见的蜥蜴,是被人从某个隐世的地方带出来的,俗世之中,几乎没有吧?” 我惊诧道:“你连这个都知道?” 郭沫凝淡然一笑,道:“术界之中,几乎没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那异五行的总教主是谁?”我紧紧盯着郭沫凝,道:“他让五行教收集五行鬼众是出于什么目的?” 我突然问出这个问题,并不是我一时突发奇想的,而是我思谋已久的。 放着一个术界百晓生,不问岂不可惜? 之前不问,是因为没有机会问,也没有借口问。 现在郭沫凝说术界很少有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就冲着这句话,也该问一问了。如果她不说出来个所以然,我就要激将她一两句,说她连同她师尊都是徒有虚名,逼迫她不得不说! 正文 第八十四章 鬼雾 没想到郭沫凝却摇了摇头,道:“这个我不知道。” 我一愣,道:“刚才你不是说很少有你们不知道的事情吗?怎么我随便一问,你就不知道了?” “陈相尊恐怕不是随随便便的一问吧?”郭沫凝微微一笑,如清风拂面,令人耳目一爽,她道:“我说的是,我不知道,不是我们不知道。我还是那句话,术界之中,几乎没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只不过,五行教的许多秘密,在我们那里,乃是天字号机密,而天字号机密,只有我师尊大人知道。我,最多只了解到地字号机密。” “哦……”我失望的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倒真是难为郭姑娘了。” 郭沫凝这么一说,我倒还真的是没法再问下去了,总不能把郭沫凝的师尊给找出来打一顿,威胁他说出来吧。 曾立中却找到了见缝插针的机会,道:“郭姑娘,那天字号的机密人物里,还有哪些人呢?” “这个……”郭沫凝笑着摇摇头,道:“既然是天机号的机密人物,自然就不会有很多了。不过,不知道曾师兄想要问的是哪些人?” 曾立中道:“那我们曾家有没有谁是天字号人物?” “没有。”郭沫凝摇摇头。 “连我曾祖父不死老怪也不是吗?”曾立中失望道。 “知道他底细的人,术界中并不少。”郭沫凝笑笑。 曾立中撇撇嘴,道:“那元神陈元方也不算天字号人物了?” 郭沫凝道:“元神是啊。” “为什么?”曾立中道:“术界中的人,知道元神底细的也不少吧?” “是真的了解他的底细吗?”郭沫凝道:“恐怕未必。我还可以说几位,六级之首陈天默,半神陈汉生,他们的底细--呵呵……” 郭沫凝不说话了,似笑非笑的笑声,意味深长。 曾立中挠挠头,道:“那天字号人物中,还有没有别的我认识的人?” “有啊。”郭沫凝突然瞥了我一眼,道:“有一位,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啊?那是谁啊?!”曾立中立即环顾我们,其他人也都是一愣,纷纷看着郭沫凝。 郭沫凝沉默了片刻,笑道:“天机不可泄露,咱们还是好好赶路吧。” “你这人,还不如不说!”曾立中愤愤的道:“你的天机都泄露一半了,剩下的再泄露一下也没什么嘛!” 郭沫凝只是笑,也不吭声。 曾立中郁郁不乐,不过他随即就瞥了一眼唐咏荷,然后恍然大悟似的叫道:“我知道是谁了!是咏荷师妹!那个,那个三岁时候的秘密一定是天字号秘密!” 唐咏荷一惊,连忙道:“立中哥,不是我!什么三岁时候的秘密,你别瞎说!” 曾立中道:“除了你,这里别的人,谁还有秘密?三岁时候的秘密,那是郭姑娘之前说过的,别抵赖!” “女人都有秘密的!”唐咏荷道:“不信,你问邵薇姐,你问杨柳姐,你问无双和雪婷,她们肯定都有秘密……对了!是郭姑娘!咱们这群里人,只有郭姑娘是天字号机密人物!因为我们都对她一无所知!” “对啊。”曾立中看向郭沫凝道:“郭姑娘才是天字号的机密人物!怪不得你刚才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不是我。”郭沫凝道:“也不要猜了,好好走路吧。这金鸡岭的夜路,恐怕不太好走。曾师兄可千万要小心。” “怎么会呢。”曾立中一看郭沫凝又“质疑”他的实力了,登时忘乎所以,又开始表现自己,道:“这夜路对我来说,那是完全不在话下啊。那个,我……” “你还是闭嘴吧。”池农道:“你就是乌鸦嘴。话还是少说为妙。” 曾立中大怒道:“我怎么乌鸦嘴了!” “你说好的不灵,坏的灵,还不是乌鸦嘴?”池农道:“你看,都是曾家出来的人,人家古朔月就本本分分,老老实实,从来没有那么多闲话,偏偏你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没了。” 曾立中道:“你这是嫉妒我能言善辩!” 池农道:“我呸!我嫉妒你说什么,来什么!” 我走在最前面,丁雪婷就在我旁边,我是夜眼,夜路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所以我是大家的眼。丁雪婷就在我身旁,她是向导,但晚上毕竟和白天不一样,走过的路也容易弄不清楚,所以有时候需要我说,她反复辨认。古朔月紧紧跟着我们。而池农和曾立中显然是无聊了,斗嘴斗得没完没了。 我听得心中烦躁,又渐渐觉得周围的空气,似乎不太对劲儿了。 有股奇怪的味道,就像是煤灰,隐隐约约钻进鼻中。 空气也变得异常湿润,我暗暗留意起四周来,蓦然间,我发现,我的视野在渐渐的变得朦胧,渐渐的变得模糊--仔细分辨,我才发现,自己的眼前有一股雾气在悄悄升腾而起。 这是怎么回事? 那雾气之中,不单单是白色的水气,还有黑、土黄、墨绿、暗红四种阴沉色调的水气。 只是,现在看起来,还很单薄,没有那么明显。 可是,我能看得出来,这些雾气,是在慢慢变得浓烈。 一种不祥的预感,也随着这些怪雾,在我心中弥漫开来! 这绝非是寻常的山雾,而是阴怨之气,是瘴气,是戾气,是浓郁的鬼气所形成的鬼雾! 在它们开始形成的时候,在它们还很稀薄的时候,普通人还无法发现,但我是阴阳法眼,法眼相邪! 我立即停住了脚步,回过头去看后面,众人都是一愣,不由得也全都止住不走。 杨柳诧异道:“怎么不走了,归尘?” “后面是有什么异常吗?”邵薇也往后面说道。 我是在看后面的环境--后面和前面一样,有一股烟雾渐渐笼起。 不但是后面,左边,右边,抬头望天,茫茫一片,雾气越来越浓! 我越发感觉不安,甚至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惊恐,从心底蔓延出来,这绝非是寻常的鬼雾,因为它的势头太大了! 我道:“你们,都感觉不到有什么异常吗?” 鱼无双缩了缩肩膀,道:“陈大哥,我感觉有点冷。” 池农吸了吸鼻子,道:“我怎么感觉空气中有股奇怪的味道?”池农是医门中人,讲究望、闻、问、切,除了我之外,他的鼻子就是最灵的了。 杨柳道:“我早就感觉有点奇怪了,周围一点声音也没有,你们发现了吗?一点点声音都没有!虫的声音,风的声音,水的声音,什么都没有!静的令人害怕!” 杨柳这么一说,大家都不吭声了。结果,连人的声音也没有了。 周围,果然是安静极了,死一样的安静! 静的令人心中发颤,令人头皮发麻,脊背发寒! 我能听见每个人的心跳,能听见每个人的呼吸,这些声音,都越来越急促,象征着他们越来越不安的心。 “邵薇姐姐,你在干什么?”唐咏荷突然出声,问了这么一句,骤然发出来的声音,竟然大的出奇,不但是吓得我们一颤,连唐咏荷自己都脸色变了变,嘟囔道:“声音怎么这么大……” 当我把目光投向邵薇时,只见她正在手里数着蓍草,脸色却异常难看。 我也忍不住问道:“怎么了,邵薇?” “蓍草的颜色已经变黑了。”邵薇道:“这是不祥之兆,我再卜算一卦,看看咱们这些人的漫漫前途,吉凶福祸,究竟如何。” 正文 第八十五章 鬼潮 邵薇刚说完这句话,一股阴风“嗖”的卷起,毫无征兆,却又声势骇人至极,眨眼间,便将邵薇手中的蓍草吹落的一干二净! 而那风,也立即又消失了。 “啊!”邵薇惊呼一声,看着满地的蓍草,不知所措,她的脸,在刹那间也变得惨淡无光,恍如死灰! 众人目瞪口呆,曾立中喃喃道:“薇薇,这,这是算出来结果,还是没有算出来结果?” “还没有……”邵薇愣愣的说了一声,然后一弯腰,要俯身去捡那些蓍草。 “别再卜算了!”我拉住邵薇,沉声道:“结果已经有了!大家小心,五行鬼众已经找上门了!” 说话间,我赶紧靠近杨柳站着,防止突发的意外,对她造成任何的伤害。 杨柳把手伸过来,攀住了我的胳膊。 “五行鬼众?”曾立中环顾四周,道:“哪里?在哪里呢?” “雾气,你们快看,山里起雾了,好大的雾气啊!”鱼无双叫道:“视野越来越浑了,更看不清楚了!” “是啊,这是怎么回事?!”丁雪婷道:“山里怎么突然之间就有了这么大的雾气?” “不是突然间出现的。”郭沫凝道:“在刚才陈相尊停住脚步的时候,回顾身后的时候,雾气应该就已经出现了。” 我一愣,道:“郭姑娘,你也早就发现了?” “没有。”郭沫凝道:“我的眼,跟你不一样,我的眼睛也没有你厉害,既不是夜眼,又不是法眼。但是,我想你总不会无缘无故的停住不走,观察四方。更何况,那个时候,张先生也说,他感觉空气中有股怪味……现在,连我也闻到了,空气中确实是有一股怪味出现,像是煤灰,又像是墓地的味道。” “对。”我道:“郭姑娘说的没错,刚才在我站住不走的时候,雾气就已经起来了。只是,那个时候,雾气还没有现在这么浓厚,没有到足以让你们发现的地步。可是,现在已经足够了。” “陈大哥。”鱼无双道:“现在已经足够让我们发现了,那又是什么意思?” 我道:“那就说明,我们周围聚集的五行鬼众已经很多了。因为这股雾气不是普通的雾气,而是鬼雾!” “啊?”鱼无双捂着嘴,惊恐的看向四周,道:“陈大哥,你不要吓我!” “我没有吓你!”我道:“我刚才就说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些五行鬼众,是要暗中对咱们下手了!” 丁雪婷道:“可是,这个山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鬼祟?” “呵呵……”我冷笑一声,道:“这个还用问吗?土堂无野!除了他在暗中捣鬼布局,我实在是想不到还有别的什么可能了!” 丁雪婷诧异道:“那他这么做,是出于什么目的?” “杀人,杀更多的人,杀更多术界中的人,然后收取更多有价值的冤魂厉鬼!”我道:“如意我所料不差的话,这就是他的目的。” “那么说,他这次开设什么百鬼复生大会,只是个噱头?”丁雪婷难以置信的倒抽了一口冷气,惊恐道:“他只是为了吸引更多的术界中人来到金鸡岭,然后他暗中设局,半路伏杀,再收集这些人的魂魄?” “这只是我的猜测。”我道:“但事实是不是这样,就要问无野他本人了。当然,郭姑娘,你可能也知道。” 郭沫凝正要说话,我们周围的雾气却突然间变得更加浓烈起来! “血!”鱼无双惊声叫道:“你们快看啊,这雾气里有血!” 众人仰面看向空中,无不色变,雾气之中,黑、红、黄、白、绿,五种颜色,黑的像墨,红的像血,黄的像土,白的像银,绿的像翡翠! 五种颜色,杂陈绞缠,混逆于空中,缓缓流动,令人触目惊心! “哎呀,怎么办啊!”鱼无双叫道:“突然间感觉好害怕啊,我不想看见鬼了!陈大哥,快想想办法,把这雾气给弄没了吧!” “看不见鬼祟的行踪,只能看见它们弄出来的这些雾气,要怎么消灭?”我道:“诸位,施展手段,逼迫鬼祟先现行吧。” “好!” 众人纷纷应声。 “祟物显形!”唐咏荷大喝一声,一叠显祟符纸已然抛在空中! “山术--意镜!”曾立中将双手一拘,相合成圆,在空中虚画,一面镜子也似的平面缓缓出现! “出来吧,小鬼们!”池农呼的以一挥手,三千药尘,纷纷扬扬,恍若雪飘大地! “荡荡天门万古开,气一而已!咄!”邵薇皓腕当空,红线吊钱,响声朗朗! “神相在上,铁口金牙!令牌已下,九天听命!尔等小小鬼祟,速速现行!”我将铁口令拿出,在掌中一扣,发出“砰”然一声响! 刹那间,六合易色,风云突变! “呼!” 暴躁的狂风从四面八方而来,以囊括天地,席卷八荒之势,浩浩荡荡裹向我们! “呜呜呜……” 鬼哭狼嚎,呼啸之声,不绝于耳! 愁云惨淡,黑烟盖顶,五色鬼雾,纷纷扰扰! 我的脸色变了,众人的脸色也全都变了--因为这声势,实在是太过于骇人了! 寻常数量的鬼祟,根本营造不出如此巨大的声势! 到底有多少鬼祟,藏在暗中?等着害我们? 不就是一个纸元宝吗?不就是几句狂话吗?曾立中会招惹这么多的鬼吗? 我正在胡思乱想,无数人影已经从半空中,从四周的山里,从地下,蜂拥而出! “嘿嘿……” “哈哈……” “嗬嗬……” “嘻嘻……” “哇哇呀……” 噪杂的人声,无数的人形,我的心,在这瞬间,森冷成冰!我的瞳孔,在这瞬间,缩小凝固! 这鬼祟,实在是太多了! 虽然我已经想到了会很多,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会这么的多! 完全超乎了我的意料,也超出了我所能接受的范围! 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根本看不清,也根本分不清,它们的身子挨着身子,它们的脑袋挨着脑袋…… 它们像潮水一样,冲向了我们! 鬼潮! “大家快跑啊!” 我大吼一声,却已然是来不及了。 就连我的声音,也全被淹没在这蜂拥而至的鬼潮之中! 所有的人,全都淹没了。 杨柳的手,原本抓住我的胳膊,但是被这些鬼众一冲,转瞬间,我便看不见了她的人影! 池农、邵薇、唐咏荷、曾立中、古朔月、丁雪婷、鱼无双、郭沫凝全都看不见了。 一个个鬼祟,狰狞着,阴笑着,来抓我的胳膊,来抱我的双腿,来揪我的头发,来咬我的肩膀! “嗖、嗖、嗖、嗖、嗖……” 我奋力抛出一把判官勾魂笔!撒向四周,带着破空之音,冲向群鬼! 勾魂笔势大者,笔端刺穿鬼身,径直冲出,又刺向下一个鬼祟! “嗤、嗤、嗤、嗤、嗤……” 一阵阵轻微的爆破音响起,成十上百的鬼祟在我判官勾魂笔的冲刺下,化作飞灰,消散于无形! 黑的、灰的、暗红色的、土黄色的、墨绿色的五行鬼气,也朝我飘来,冲进我的身体里! 我又拧开酒囊,仰起脸,疯狂的灌下一口酒,然后又疯狂的喷,朝着四周喷! 五行鬼众疯狂了,我也已经疯狂了! 那些道行尚浅的鬼祟,在药酒之下,也消散成灰,鬼气,依旧钻行到了我的身体! 我的战斗,已经毫无章法了! 我的脑海中,也只剩下对鬼祟的杀戮了! 见鬼就杀,遇祟便灭! 挡我者死,逆我者亡! 正文 第八十六章 以鬼降鬼 我红了眼睛,在鬼潮之中往来冲刺着,去寻找杨柳,寻找别的伙伴。 但是,也不知道是我迷失了方向,还是他们迷失了方向,我们似乎是越走越远,越寻越不见! 原本还能依稀听到的熟悉的声音,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彻底消失了! 再也没有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再也没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涌现到面前的,永远都是无休无止,层出不穷,此起彼伏,前仆后继的五行鬼众! 我的眼,已经花了…… 甚至,连我的身子,也在渐渐变得僵硬,气息又开始有所凝滞了。 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了,只有一个解释,短时间内,被我灭掉的五行众鬼实在是太多了,被我吸入体内的五行鬼气,也实在是太多了! 我的道行,虽然比之前有了质的飞跃,虽然已经提高了很多,但是我毕竟是血肉之躯,血肉之躯中承载运转五行气的量,只能循序渐进,不会一蹴而就! 骤然间大规模的祟气吸纳,负荷过重,祟毒淤积,清净不力,终究引起了我的不适! 我的战斗虽然已经疯狂,但是我的脑子还是清醒的,我没有真正的疯。 我清楚的知道,再这样下去,再灭掉更多的鬼祟,再吸收进去更多的五行祟气,我的身体会完全僵硬,我体内的气息会完全紊乱,到那个时候,大祸必将临头,我的死期也就到了! 看着仍然没有尽头的五行鬼众,我叹了一口气,手指头放在了青木葫芦上的血镇符上,口中喝道:“太白星,出来!” 青木葫芦的盖子猛地打开,一团灰影倏忽而出! “哈哈哈哈……” 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 “呜呜呜……” 又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哭。 围拢上来的众鬼,全都被震惊了。 我怒道:“太白星,你又哭又笑,在做什么?!” “主人,我是被关了好久好久啊!”太白星道:“你终于肯放我出来了--这里好多好多的鬼祟!嘶……怎么这么多?” 不等我开口,太白星便猛地将嘴张开,刹那间,已经是血盆大小! “嗷!” 一声狂吼,一顿鲸吞! 不计其数的鬼祟,纷纷被太白星纳入口中! “咕咚!” 太白星闭上了嘴,奋力地咽了下去,白眼一翻,好像差点死过去一样。 “好久没有吃饱过了。”太白星伸出舌头,在嘴唇上跐溜舔了舔,嘿然看向我道:“主人,多谢了。” 我心中不禁一阵恶寒! 身为四辰星君中的西方太白,居然会是这么一副恶性! 看来当真是变成厉鬼之后,灵魂的恶意会越来越大,在吸收了不计其数的鬼祟之后,这份凶恶,会更加放大。 不过,恶人自有恶人磨,恶鬼向来怕更恶! 太白星这一出现,这一吞噬,彻底遏制住了众鬼对我的袭击。 它们纷纷退后,竟然给我腾出来了一片空地! “兀那金鬼!” 一声厉喝陡然传来,一道鬼影突然从众鬼之中越众而出,一张脸满是血迹,眼神凶戾,一双扫帚眉几乎连在一起,生的高大魁伟,身上的衣服却破破烂烂的,已经看不出是哪个朝代死的人。他只有一只胳膊--但是他的道行,却绝对不低! 因为在我的法眼之中,此鬼的身影已经接近实质! 鬼的道行越低,身影就会越虚幻,越透明,越单薄,反之,道行越高,身影就会越实质! 譬如此时此刻的太白星,身子已经跟活人的没什么区别了。 那独臂鬼伸出唯一的一条手臂,指着太白星,喝道:“你也是鬼,你为何帮助一个活人,残杀我等同类!” 太白星看了看我,我也没有吭声,只是冷眼旁观。 我倒要看看太白星是什么反应。 太白星又看了看我腰上的青木葫芦,目中神色一寒,抿抿嘴唇,又看向那独臂鬼,骂道:“是人怎么了?当鬼的也不能欺负人啊!你们这么多鬼,欺负一个活人,丢不丢鬼?!” “是他们先不敬我们!”独臂鬼道:“夜里从我们这里过,大摇大摆,还乱捡我等的钱财,然后口里不干不净!” “别找借口了!”太白星骂道:“屁大一点事情,就能聚拢这么多鬼?我看你们分明是预谋好了的!” 独臂鬼一怔,也不做声了,这算是默认。 我心中暗暗感慨:果然是预谋好了的! 抛出纸元宝,引诱我们拾起来,只不过是个杀人的借口而已。 “不知死活的东西!为虎作伥!”太白星骂道:“我不管你们是给谁卖命的,为什么会在这里设伏杀人,为什么能聚拢这么多的鬼……我只告诉你们一点--这是我的主人,麻衣陈家的陈归尘!你们这群恶鬼,谁没有听说过麻衣陈家的名头,给我站出来?!” “麻衣陈家?” “嘶……” “怪不得我刚才看见他用判官勾魂笔!” “我就是被麻衣陈家的弟子杀死后才变成的鬼!” “我也是……” “……” 众鬼议论纷纷,士气登时有些低落下来。 “做鬼是没有前途的!”太白星喝道:“你们这些蠢货,看在是同类一场的份儿上,我才劝告你们!早早魂归地府,去六道轮回里,重新投胎转世成人,享受人世间的繁华富贵,有什么不好的?!” 太白星才没有这等好心肠,他巴不得把所有的恶鬼都给吞了,这样他自己的道行才会越来越高,只是现在出现在我们周围的鬼众实在是太多了,他想吃,也没有那个胃口。所以他才会这么说。既让自己当了好鬼,又瓦解了众鬼的斗志。 众鬼又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说的也对啊。” “对个屁!咱们现在去投胎,得先在十八层地狱里受罪!得被牛头马面虐待!” “对啊,咱们都是生前干过坏事的……” “那个牛头倒也罢了,那个马面尤其变态,我就是受不了他的虐待,所以才从幽冥界跑出来的……” “哇,你见过马面阴帅!他怎么虐待你的?” “他……现在说这个,是不是跑题了?” “……” 太白星又道:“受苦也是受一时的苦,怕什么?!有本事的回去给自己的家人托个梦,让家人多烧点纸钱,先去贿赂贿赂鬼王,让他给你们判个好鬼。再不然,去贿赂贿赂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下地狱的时候,少受点苦,也就是了。说不定,还能免掉!你们现在不去,就算是躲着,也只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哪天被夜游神发现了,逮回去更加受苦!继续在这里跟我主人作对呢,十有八九还会魂飞魄散!到那时候,你们就要永远沉沦在黑暗之渊,生生世世都无法超生了!现在这里聚集了这么多的鬼,阴气冲天,说不定夜游神马上就会来了!你们还不快快抉择!” 太白星真是个好口才,做鬼可惜了! 这一番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假以辞色,还略带威胁,说的一干众鬼是面面相觑: “对啊,咱们总不能一直都做孤魂野鬼吧?” “这样下去果然是没有前途的啊。” “回家托个梦,多让家里人烧点钱?” “阴帅会接受咱们的贿赂?” “废话!现在什么地方的官儿不贪?就算不贪财,也得贪色啊,实在不行,回去让我儿子请人画个美女,烧了送给他们,看他们动不动心!” “哎!好主意!” “……” 议论声中,不少鬼祟已经悄然隐退。 场中的众鬼片刻间,便只剩下了一半。 “好哇,剩下来的,就是顽固不化,想要魂飞魄散了啊!”太白星道:“既然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老子心狠手辣!” “你少嚷嚷了!”独臂鬼骂道:“走的那些,都是意志不坚多的乌合之众!我们,都是打了印记的五行死忠粉!五大堂主让我们到这里出战,岂能后退?!” 我心中暗道:看来这些就是异五行教各大堂口收集的鬼众了。不过,令我吃惊的是,这次,居然不只是无野的单独行动,而是异五行五大堂口的集体行动! 正文 第八十七章 太白星反水 无野的阴谋到底是什么呢? 压抑不住的寒意,从我心中开始冒出。 我看着独臂鬼,道:“异五行的五大堂口?你们该不会是在说谎吧?鬼话连篇,呵呵……老话果然不假!据我所知,金堂的堂主蓝金生已经被捕;木堂的堂主杨天也已经因为内乱,而难保其位。你们听五大堂口的号令,也不知道在听哪个五大堂口呢?” “你知道的还真多!”独臂鬼道:“不错,金堂的堂主蓝金生确实已经被抓,但是早已经由金堂的上任老堂主金满堂复出管事了!木堂的杨天背叛异五行,也已经由副堂主杨玄上位了!” 我心中一动,原来如此。 我早就听说过金满堂的名字,上次杨天还说要抢了我的皂白相笔,送给金满堂呢,原来他是金堂的老堂主! 如此说来,本事必定不在蓝金生之下,甚至还有可能比蓝金生要高的多。不然也不可能在蓝金生坏事之后,金堂人才凋零,大乱之际,让他出来管事,这可是要有力挽狂澜的本事才能胜任啊。 甚至连杨天都想送他皂白相笔,作为巴结,那金满堂本事之高,可想而知。 至于杨玄,本事可能没有杨天高,但是心性阴毒,绝对要在杨天之上,单看他的女儿杨婷就知道了。 这么一想,异五行五大堂口的建制又全部恢复了,而且派出五行鬼众到这个地方,又有无野领衔,召开百鬼复生大会,其志决不在小啊! 我心念一转,盯着独臂鬼,道:“原来还真是异五行五大堂口的行动。只不过,你们是被异五行的五大堂口抓到的,应该视他们为仇人,为什么还要帮他们做事呢?” 独臂鬼道:“他们不是我们的仇人,是我们的主人!就像你身边的这个金鬼,是你的葫芦里钻出来的,不也是被你给抓到的吗?为什么又帮你做事?为什么又叫你为主人?” 太白星一愣,老脸随即变得更黑,他恶狠狠看着独臂鬼,道:“混账东西!我的主人是名门正派,你们的主人是邪教妖人!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云泥之判!岂可相提并论,同日而语?!” 我心中则不由得感慨道:看来恶鬼都是一个德性,怕谁就听谁的话,就奉谁为主人。 为虎作伥就是这个意思。 人被老虎吃了以后,死了变成的鬼就叫做伥鬼,伥鬼日夜跟在老虎身边,诱骗其他的活人到老虎身旁,也让老虎吃掉,或者当老虎吃人的时候,它们从旁协助,让人无法逃脱……这就是为虎作伥! 这些五行鬼众被异五行给抓住之后,就死心塌地的为异五行卖命,真是和伥鬼一个德性! 我知道,这些鬼是劝也劝不动了,只能是武力消灭,在消灭它们之前,我尽可能的套取更多的情报算了。 于是我又说道:“五行鬼众,咱们原本可是无冤无仇的,你们却死死相逼,难道你们是见人就杀吗?” “怪就怪你们走了夜路。”独臂鬼狞笑道:“金鸡岭里,走夜路的人,必死无疑!” “好吧,死也该让我们死得瞑目吧。”我道:“究竟是为什么,非要杀掉走夜路的人呢?” “你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独臂鬼笑道:“你很聪明啊,你跟你的同伴说过,以鬼杀人,杀掉术界更多有道行的人,死了之后,会变成更多有道行的鬼!这就是我们的目的。” “那白天进入金鸡岭的人呢?”我道:“也会死吗?” “你是在套我的话吧?”独臂鬼醒悟似的道:“废话少说!你们两个就算再厉害,也挡不住我们十万鬼众吧?!” “十万!”太白星愕然的瞪大了眼睛。 “不错!”独臂鬼道:“五行鬼众,金、木、水、火、土五大部众,各有两万!我便是火部众鬼的首领!实话告诉你们,你们两个太难缠,有一大半的鬼众,七万之数,都围困着你们两个呢!刚才被你们两人灭了万余,又被你们花言巧语驱散了一半,还有三万!你是金鬼,我是火鬼,火克金,嘿嘿……这里的火鬼也是最多的!金鬼,我跟你说这么多话,不是怕你,而是心疼我手下的兄弟,不想他们再被灭掉!如果你不想待会儿被同类所杀,就趁早投降我们。” 太白星嚅嗫了一下嘴唇,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他的心动了。 还有三万鬼众,我的身体已经不堪再剧烈战斗了。 太白星刚才一股脑吸收了那么多鬼众,差点撑死,再继续打下去的话,他也不可能将剩余的这些鬼全都给吸收掉。 能再吞噬一万就算是不错了。 不过,这也让我心中稍稍安宁,十万鬼众里的七万都在我这里,那么杨柳、池农、曾立中、唐咏荷、古朔月、丁雪婷、鱼无双、郭沫凝他们八个人那边最多也只有三万鬼众,三万鬼众分布到八个人那里,每个人只有不到四千,而这些鬼众中,实力特别高的并不多,还有一半是不死心塌地于异五行的乌合之众,凭借他们的本事,应该不会遇难。 只是杨柳毕竟怀有身孕,我始终无法安心,得赶快找到她! 正在思索之际,那独臂鬼又叫道:“兀那金鬼!你想好了没有?!” “老子是太白星!”太白星喝道:“你们少对老子指手画脚,你们五大部众,金部众鬼的首领在什么地方?滚出来!让我看看是个什么德行?” “太白星!”我冷冷道:“这可准备要反水了?看来你是不怕我的血镇符了啊。” “没有,没有!”太白星吓得脸色一白,赶紧摇头,道:“主人,小鬼不敢啊!” “没有?”我冷笑道:“那你叫金部众鬼的首领出来干什么?要取而代之?嗯?!” “我是金部众鬼的副首领!”一只鬼飘然向前,长得枯瘦伶仃,仿佛皮包骨头,颧骨、额骨、颐骨都极其突出,一双招风耳大的像两个小扇子,一双眼睛安全是灰白色的,几乎看不见黑眼珠! 这白目鬼叫道:“原来是太白星,四辰星君中的西辰前辈,怪不得道行如此之高!失敬失敬!我们的首领刚才被麻衣陈家这厮用判官勾魂笔给戳了一下,又被他的辟邪药酒给喷了一下,差点魂飞魄散!现在已经被送回去,接受治疗了。” 接受治疗? 我愣了一下,这群鬼还真是形成规模了啊,居然还有后续的医疗队? 只听那白目鬼继续说道:“现在这里的金鬼都听我的号令!如果太白星您能归顺我们,跟我们一道,我们可以奉你为我们金部众鬼的首领!就算你两不相帮,坐收渔利也行!只要我们杀了这个人,你来照样做我们的首领!” 太白星一愣,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起来,明明是心动了,嘴上却厉声道:“好你个白眼狼!真是鬼话连篇!你用这话骗谁呢?还挑拨离间?!我对我主人忠心耿耿,岂会因为你一句没凭没据的花言巧语就反戈一击?” 我瞳孔骤然紧缩,太白星这话里有话,明着是说要誓死追随我,暗中可是要那白目鬼给他凭据啊。 那白目鬼也立即听出了太白星话中潜在的意思,当即道:“太白星不必多虑!在场的金部众鬼,你们愿不愿意我刚才的提议?!愿不愿意让太白星来做我们的首领!” “愿意!”一干鬼众齐声呼应。 太白星的眼睛立即亮了起来。 正文 第八十八章 一力应对 恶鬼与人不同,已经是诸多恶念的集合体了,对付恶鬼,决不可手软! 我没有吭声,心中却默默念起血镇符的咒语来。 “嘶……”太白星正在蠢蠢欲动,却猛然倒抽一口冷气,脸色随即剧变,刹那间,他便开始惨叫起来:“啊!啊!好疼……主人,您,您怎么……哎呀!您不要念咒啊!” 众鬼都被太白星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吓了一跳,纷纷看着身形忽大忽小,在空中翻滚折腾的太白星,不知所措。 “主人,啊!我……”太白星嘶声叫道:“小鬼,小鬼绝无二心啊!您快别念咒了!” 我一连念了三遍,才停了下来,再继续念下去,恐怕鬼众就该趁机动手了。 太白星在空中静了下来,身子却兀自瑟瑟发抖。 “太白星。”我用森冷的目光盯着他,恶狠狠道:“你只要有反水的意思,我就念咒,你若有心跟他们一道杀我,我就敢把你念死。你信不信?!你被我的血所困,想杀我可不容易!“ “主人误会了。”太白星心有余悸的看了我一眼,然后低声道:“小鬼怎么会想杀您呢?小鬼不敢有二心。小鬼忠心耿耿,绝不反水。” “是么?不想反水,那自然是最好的了。”我嘿然笑道:“不过,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表示一下你的衷心。刚才,这个白目鬼提议你临阵反戈,来对付我,还想让你做堂妹金部众鬼的首领,你觉得该怎么办呢?” “替主人灭了他这个龌龊小鬼!”太白星目光一闪,看向白目鬼,也是刚才被我念咒给折磨惨了,怨气冲天,太白星有气无处撒,看向白目鬼的神情立即变得凶神恶煞起来。 “太白星,你,你要干什么?”白目鬼吓得浑身一缩,就想隐藏到众鬼之中里去。 “你这个跳梁小丑!我要把你撕碎!”太白星怒吼一声,身子一纵,瞬间就闪到了白目鬼身边,众鬼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太白星就已经把白目鬼给抓在手中,提了起来。 “太白星前辈……”那白目鬼惊恐的喊了一声:“不要啊!” “嗷!” 太白星狂吼一声,劈手就将白目鬼撕成了两半,张大了嘴,恶狠狠的塞了进去,使劲一咽,喉咙里“咕咚”一声,就像是个大石头落到了井里! 这情形看的我又恶心,又有点恐怖,胃里是一阵翻腾。 有空真要给太白星提个建议,不要总是这个样子,我心中暗暗想到。 不过,鬼祟们好像就吃这一套,太白星如此凶恶,众鬼纷纷变色,渐渐有惊恐后撤之意。 “杀啊!”那独臂鬼突然叫了一声,道:“杀了陈归尘,灭了太白星!否则他们会杀光我们,吃光我们!” 独臂鬼这么一喊,群鬼又冲了上来。 “太白星,显示你衷心的时候到了。”我往后一退,对太白星说道。 太白星脸色稍稍变了一下,这么多鬼祟,吃,是吃不尽的,如果靠厮杀,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但是让太白星这个存心不良的恶鬼撑死,总比我死了好。 不过,众鬼刚刚被独臂鬼激励的向前冲杀时,突然有一道声音传来:“慢!” 众鬼纷纷一愣,有鬼祟立即叫道:“是传令官到了!” 接着,便有一只紫衣鬼祟越众而出,手里拿着一面紫色号令牌,口中喝道:“众鬼听令!若是遇上麻衣陈家的陈归尘,不可杀,只可生擒!切勿有误!而且,如果遇到陈归尘,必须马上回报!” 众鬼一听这话,都是大惊失色。 我和太白星却都是一喜,不管对方出于什么目的,不杀我,总归是好的。 独臂鬼大声道:“传令官,这里的这个人就是麻衣陈家的陈归尘!他刚才和他手下的一只金鬼,已经连杀带伤,还有驱散,损失掉了四万众鬼!是我们的大仇人,为什么不能杀他?” “上面传下来的号令,你只管听就是了!”那紫衣鬼祟喝道:“哪里那么多废话?!如果他就是陈归尘,就不能杀!我还要赶紧回去报信呢!另外,上头说了,谁要是能生擒陈归尘,有重赏!赐五百年道行,掌管十万鬼众!” 众鬼一听这话,各自眼中又都散发出了贪婪的光芒,刹那间,千万道绿幽幽的眼睛,都朝我看来。 我的心中一阵颤栗,我朝太白星努了努嘴,太白星立即会意,那紫衣鬼祟扭头正要离开,太白星大喊一声:“传令官!” 紫衣鬼祟慢慢回过头来,神色倨傲,道:“干什么?” “有话要对您说啊。”太白星飘然向前,一脸谄笑的靠近了那紫衣鬼祟。 独臂鬼明明知道太白星是不怀好意,却只是看着,竟然不对紫衣鬼说明情况。 鬼众也都只是冷漠的看着。 我心头不禁暗暗生寒,这群鬼,估计是恼恨传令官的倨傲作风,巴不得他魂飞魄散吧? 终究还是有个小鬼觉得不妥,叫了一声:“他是敌鬼啊,传令官大人!” 那紫衣鬼祟脸色一变,朝太白星喝道:“你站住!干什么?!” “干什么?”太白星狞笑道:“杀你!” 话音未落,太白星便一蹿而前,活活像一头下山捕食的饿虎,早将紫衣鬼祟抓住! 这次,太白星不撕了,而是张嘴便咬,上去一口就把紫衣鬼祟的脑袋给吞了! “太白星!” 我叫了一声,本想喝止他别那么恶心的,没想到太白星动作太快,我喊的时候,紫衣鬼祟的脑袋已经没了。 太白星扭过头来看我,嘴里鼓鼓囊囊的,撑的跟个簸箕似的,他使劲咀嚼了一下--让我感觉更是恶心! “主人,有什么指示?”太白星一边嚼着,一边咽着,一边问我。 太白星那副吃鬼的嘴脸,我实在是不忍直视了,连忙摆摆手,说:“没事,没事,你先吃。” “哦。”太白星听见这话,回过头,“嗷”的一声,又是一口下去,把紫衣鬼祟的肩膀给吞掉了半个! 这幸好是鬼祟! 这要是活人,吃下去,鲜血淋漓,那才叫恶心。 “传令官被这金鬼给杀了啊!”独臂鬼这才叫嚷道:“大家快报仇!传令官说了,不能杀陈归尘!没说不能杀这金鬼!杀了它,再活捉了陈归尘,去领五百年道行啊!” “呜呜呜……” 众鬼嚎叫着,一起向前。 我心中却有了主意,只要不杀我,一切都好办了。 这些鬼祟,各个贪婪残暴,我有对付他们的办法。 太白星对我来说,反倒没有多大的用处了。 我当即喊道:“太白星,你去找到杨柳!去保护她的周全!如果她有丝毫的闪失,我念咒念死你!” “啊?!”太白星又惊又喜,他万万没有想到我会让他离开这里。 “没听明白吗?”我道:“去找到杨柳,保护好她!然后再寻找别的伙伴,张池农、邵薇、曾立中、唐咏荷、古朔月、丁雪婷、鱼无双还有郭沫凝,最好都要找到!一个都不能出事!他们那里的鬼祟少,你应付起来,绰绰有余!” “主人!”太白星明明是想走,心里乐开了花儿一样,却偏偏拍着胸脯子,一副义正言辞、大义凛然的样子说道:“我不走!我要保护您的周全!我要跟您同生共死!” “快给我滚蛋!”我骂他道:“再多说一句废话,念三遍咒语!” “是,主人您千万可要多多保重啊!”太白星装模作样的擦了擦根本就没有的眼泪,然后屁滚尿流的跑了。 正文 第八十九章 美人计 五行鬼众也没有想到我会让太白星离开,一时间,都是纷纷发怔。 有几个小鬼要去追赶,独臂鬼喝道:“回来!蠢货,追它干什么?追上了,能打得过吗?抓住陈归尘有重赏,五百年道行啊!” 那几个小鬼又立马两眼放光的跑了回来。 独臂鬼看着我,幽幽的舔了舔舌头,道:“好一个陈归尘,当真是艺高人胆大啊,不把数万鬼众放在眼中,是真当我们活捉不了你吗?” “能不能捉住,就要看你们的本事了。”我笑道:“不过,我看,你们还真未必能抓住我。” 说着,我大摇大摆的往前走去,往众鬼之中走去。 众鬼都是一愣,竟然被我这架势给镇住了。 我昂首挺胸地走,毫无顾忌,众鬼更是莫名其妙,纷纷后退,还让开道儿来。 “你站住!”独臂鬼指着我道:“你再敢靠前,我们不客气了。” “嘿嘿……”我故作高深莫测的冷笑一声,把皂白相笔拿了出来,放在手中,把玩着,继续往前走。 独臂鬼看见那皂白相笔,脸色陡然一变,颤声道:“皂白相笔?!” “哟!”我也是一惊,真的是吃惊了,道:“没有想到,鬼祟之中,还有眼力劲儿的,居然能认出这皂白相笔来。” “我当然认得!”独臂鬼咬牙切齿的嘶声说道:“我怎么会不认得?九十年前,就是它,取了我的一条胳膊!那个仇人,我还记得清清楚楚!是陈天默!相笔中的金牙线割断了我的手臂!五行六极中的曾天养,又以山术火法杀了我!” 我心头一震,这个皂白相笔,居然还被陈天默用过。 九十年前,那个时候的陈天默,应该二十多岁了吧,差不多正是我这个年纪。 几十年后,他成了赫赫有名的半神,成了五行六极之首!而这相笔,又到了陈汉生老爷子手里,成就了他神断的威名! 现在,这皂白相笔就在我的手中! 想到这里,我心中一阵激动,豪气大增,胆气更盛! “被半神天默老爷子伤过,又被北水曾老爷子杀了,你这辈子也算是值了。怪不得能做上火部众鬼的首领。”我笑道:“不过既然你认得它,就该知道它的厉害!” 当独臂鬼说出自己的胳膊是被这皂白相笔所伤之时,众鬼已经悚然。 我又环顾众鬼道:“皂白相笔,天下无双!铁杆金牙,人鬼授首!尔等宵小,谁敢上前?咹?!” 众鬼全都噤若寒蝉! 这次,连独臂鬼也开始后退了。 他看着那皂白相笔,眼中闪烁着惊恐的光芒,曾经被这相笔里的金牙线,取走了一条胳膊,如今再看到它,正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独臂鬼如何不胆寒? 我触动皂白相笔的机关,笔头弹出,金牙线登时抛在空中,划出一道金灿灿的弧线,熠熠生辉! “杀!” 我大喝一声,将金牙线在空中一抛,朝着众鬼撩去! “啊!” 独臂鬼竟然惨叫一声,扭头就往鬼群里跑。 众鬼也鼓噪一声,齐齐掉头,往后面跑了起来。 一时间,众鬼相互推搡,纷纷掉头,你争我抢,多有被践踏在地的,刹那间是鬼哭狼嚎,声震云天!只不过数息时间,众鬼已经跑出去了半里地,然后才在几个首领的呵斥下,渐渐稳定下来。 我不禁呆住了。 胆小鬼,胆小鬼,真不是白叫的。 都做了鬼了,居然还这么贪生怕死! 以前德叔总是说,人死后做了鬼,人性上的弱点会更加放大,比如贪婪,比如好吃,比如无情,比如残暴,比如好色,比如酗酒,比如嗜赌如命,比如胆小怕死,比如贪财恋权……所以才会有各种各样与鬼有关的词语、成语、歇后语流传世上--比如馋鬼、色鬼、酒鬼、赌鬼、胆小鬼,比如有钱能使鬼推磨…… 现在看来,果真是不假。 我刚才并没有真的想用金牙线对众鬼进行杀戮,因为我根本就不想再让这些鬼有所伤亡,毕竟他们被消灭了之后,鬼气还会被我吸收。 我的身体刚刚缓和了一些,气息还多有凝滞之处,再吸收下去,那就只能等着他们把我给抓走了。 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我挥了挥金牙线,他们就发疯似的跑了起来。 当然,这一方面是我虚张声势的有模有样,让它们摸不着我的底细;二来是因为我之前疯狂杀戮的情景,才过去不久,犹在他们眼前,算是余威不衰,能震慑住他们;三来是独臂鬼对皂白相笔的害怕,也影响了众鬼的情绪;四来是独臂鬼身为火部众鬼的首领,当先逃跑,也带动了其余鬼祟的逃跑。 不过,最最重要的,还是这些鬼祟贪生怕死的本性! 利益可以驱使他们,危险更能吓破他们的胆子! 他们注定是不会团结一致的。 “啊!” 就在我对这群鬼深深鄙夷的时候,一道女人的尖叫声突然传来,倒是把我给吓得浑身一抖!我下意识的就担心起我的伙伴们了。因为那声音太熟悉了! 那声音有些闷,像是在什么不太开阔的地方传出来的,我往别处瞥了一眼,突然看见在我左边侧面的山岩上竟有一处洞穴! 刚才那道声音似乎就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 是谁? 我可以确定的是,那声音不是杨柳的,也不是邵薇的,也不是唐咏荷的--我们接触的时间算是很长了,她们的声音我极其熟悉,能完全判定! 刚才那声音也十分熟悉,我可以断定是丁雪婷、鱼无双、郭沫凝她们中的一人,但是具体是谁,我就无法确定了。 我想往这山洞里进去看看,但是众鬼此时此刻又已经稳定下来了,虽然距离我有半里之遥,但是只要我往这山洞里钻,他们肯定会追上来的--欺软怕硬嘛--我追着他们,他们肯定会跑,我自己转身走了,他们又肯定会以为我怕了,反转过来,又回追我。 这倒是个难题。 “金独异,你跑什么跑?!”我听见一个女声叫道:“五行鬼众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一个女鬼扭动着水蛇腰,越众而出,道:“陈归尘再厉害,也就是一个人!金牙线再厉害,一下子也灭不了几万个鬼兄弟!我们大家伙一起上,还怕抢不走那个相笔,还怕抓不住他?” “水三娘!”名唤做金独异的独臂鬼脸色涨红,叫道:“你狂什么狂?!你要是不怕,你先上啊!刚才太白星在的时候,就你跑的快!藏在鬼兄弟中间,连个屁也不敢放!还不是我出面,把太白星给吓走了?现在显着你了?!” “你就是胆小!”水三娘大声道:“水部众鬼,听我号令,大家一起向前,同心协力,抓住陈归尘,回去领赏!谁能成功,我水三娘给他作鬼老婆!” “呜呜……嗷嗷……” 众鬼都兴奋起来,胡乱嚷嚷着,一时间,士气竟然又复大震! 我心中不由得一阵恶寒,原来美人计对人对鬼都起作用啊。 那个水三娘,看模样,死的时候应该在三十多岁,应当是溺死的,脸上的肤色白的有些不正常,也有些浮肿,只是行动之际,搔首弄姿,确实有几分颜色可看。 “那要是我们抓住陈归尘呢?”有女鬼尖声叫道。 “那我就把水部众鬼里俊俏的男鬼许配给你们!”水三娘振臂高呼道:“大家快上啊!” “好啊,水三娘,你就等着给我做老婆吧,嘿嘿嘿!” 一阵嗡里嗡气的笑声传了出来,一道庞大的身影从众鬼之中走了出来,站在最前面,铁塔似的矗立在那里! “土部首领田霸在此!”那鬼祟大声叫道:“土部众鬼,都随我上前,等我娶了水三娘,水部的娘儿们,随你们挑,水部的俊俏哥儿,也随你们挑!” 正文 第九十章 定鬼术 田霸说完这话,早又有一个脸色发绿的鬼祟越众而出,道:“嘿嘿……说起来,最应该抓住陈归尘的人是我啊,我跟陈归尘可是老相好了!” 我一看那鬼祟,不由得吃了一惊,原来这鬼祟不是别个,竟是杜故! “杜老大,轮到你什么事了?”田霸不满道:“刚才你可是一直躲在我的身后,现在想跟我争水三娘了?” “嘿嘿……”杜故一笑,道:“田老大,没这意思,只不过,我跟陈归尘真是老相好了,不信你问他。” 说着,杜故又看向我道:“没想到吧,陈归尘?咱们虽然阴阳两隔,可毕竟又算是见面了。” “居然是你?!”我道:“杜故,你生前不做好人,已然遭了惨死的报应,死后还要做恶鬼?就不怕魂飞魄散吗?!” “我是被杨天那匹夫给害死的!”杜故瞪着眼睛,道:“我在他手下,为他出生入死,最后居然落了个这样的下场,我死不瞑目!” “杨天连他的敌人都不忍心杀戮,又怎么会害自己的手下?”我冷笑道:“杜故,你说话也太无耻了!你当时可是被蒋家家主蒋明义给打伤的,又中了怪蛇之毒,死了也是自然。有什么可埋怨的?” “那是杨天见死不救!”杜故道:“如果他好好的救我,我能死吗?他是怕我知道的太多,把他放走你的事情捅出去,对他不利,所以才见死不救!” “真是鬼话连篇!”我道:“当时杨天真能杀的了我吗?” “现在不是讨论往事的时候!”杜故道:“说到底,他还是为了你才不救我的,因为你是他的姑爷!今天,我能在这里活捉了你,便可以送你到土堂,去跟杨天团聚!嘿嘿嘿……这也算是我小小报了仇啊!木部众鬼听令,大家齐心协力上前,活捉陈归尘!” “杀啊!” “活捉陈归尘!” 在这几个恶鬼的带动下,一干鬼众又齐声呼喊,朝我冲了过来。 我看了一眼那山洞,心中焦虑,却也无奈,此时此刻,绝不是进去的时候。 不能进去,也不能让这群恶鬼发现。 我也喊着往前冲去,手里依旧拿着金牙线唬他们。 水三娘、田霸、杜故叫嚣的最是厉害,可也最是奸猾,一见我抖着金牙线冲了上去,立即就站住了身形,回头喝道:“孩儿们,冲啊!” 一干鬼都红了眼睛,也不顾自己的生死了。 当先一个长毛鬼冲杀最靠前,眼看就要近身,我将皂白相笔一收,转而又将判官勾魂笔拿出来一根,笔头在口中一噙,蘸了点口水,朝着那长毛鬼脸上一划,打了个勾,那长毛鬼立即就定住了! 他的嘴巴还大大的长着,眼睛也瞪得浑圆,手臂还挥舞在空中,只是却一动也不能动了! 这便是判官勾魂笔的第二个妙用! 用笔头蘸上口水,戳穿鬼祟之身,便可将鬼祟彻底消灭;但是只在鬼祟面部轻轻一划,便是个定鬼法,鬼祟虽然没有被消灭,却再也无法动弹了。 我用这定鬼法,接连画了十多个近前的鬼祟,让他们都变得像泥塑木雕一样,无法动弹! 这些鬼祟,被定在前面,又挡住了其后冲上来的鬼祟。 不过,也只是瞬间功夫,那些被定住的鬼祟就被后面冲上来的给推倒,践踏在地上,甚至有道行高深的,直接将被定住的鬼祟给吞噬掉,就像是太白星吃鬼那样。 刚才还是并肩作战的伙伴,转瞬间就成了对方的口中食,腹中餐。 恶鬼,最是无情无义! 上前的鬼祟,越来越多,我再用判官勾魂笔去定,已经是兼顾不暇了。 我索性把笔收了起来,目光一瞥,看见田霸距离我最近,立时便努力纵身一跃,朝田霸冲了过去。 田霸身高马大,看的最是清楚,见我突然朝他冲了过去,大吃一惊,还以为我要拿他开刀,吓得脸色一变,扭头就往鬼众中钻! 我却“哎呀”一声,直挺挺的从空中掉了下去,摔在了田霸的跟前。 田霸先是一愣,继而又是大喜过望,扭头又转过身来,看着我,张开嘴,露出满口大黄牙,“嘿嘿”笑了起来。 诸位看官,我为什么会突然掉落下来?难道我真的就这么衰吗? 当然不是。 我是故意的! 我拼尽了全力,就是为了准确无误的跳到田霸跟前,让他看见,然后我再施展一个“千斤坠”的身法,气往下沉,“噗通”一声摔在地上。 田霸哪里晓得我的底细,还以为我筋疲力尽,不堪再战了,长臂轻探,伸手就把我给抓住了,举在空中--被鬼举在空中的感觉,很奇怪,就像是身子下面什么也没有,被风托着的一样。 鬼祟并无血肉之躯,都是魂魄,一股精气神而已,所谓的抓人、举人、托着人,都是以鬼术御风而已,所以被鬼祟抓走,也叫做被风摄走。 唐僧师徒在取经的过程中,唐僧屡屡被妖魔鬼怪抓走,情景便是--一阵怪风,早将那和尚摄走了! 言归正传,却说田霸抓住我了以后,便大声叫道:“我活捉陈归尘了,我活捉陈归尘了!是我田霸!嘿嘿……五百年的道行归我田霸了!水三娘,你等着给我做老婆吧!你等着给老子生一群鬼儿子吧!” 我也赶紧配合田霸,装的虚弱不堪,双手、双臂、双腿都软绵绵的耷拉了下去,好似是没有一点力气,任人宰割一样。 众鬼本来是乱糟糟的往前冲杀的,看见这情形,一下子都愣住了,都静了下来。 人都被抓住了,还冲杀什么? 众鬼面面相觑,估计他们怎么都弄不明白,为什么刚才,那个陈归尘还好好的,还英勇善战,不可一世,把判官勾魂笔挥舞的呼呼生风,左定一个鬼祟,右定一个鬼祟,还拿着皂白相笔,舞动这金牙线……这突然间就油尽灯枯摔下来了呢? 也有一些土鬼,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叫嚷道:“田老大威武!是田老大抓住了陈归尘!” “田老大!” “田老大!” “……” 土部众鬼纷纷叫嚷起来,个个喜形于色,还朝着水部众鬼挤眉弄眼。 其他四部鬼众则都有些愕然。 水三娘自己设下的奖赏就不用多说了,紫衣鬼祟传令下来的命令,可是谁能活捉陈归尘,谁就能获得上面奖赏的五百年道行,也能成为五部众鬼的大首领! 这才是最吸引众鬼的地方,也是众鬼不畏惧魂飞魄散,跟我一直纠缠下去的原因! 这么大的奖赏,眼睁睁看着田霸得了功劳,谁不羡慕?谁不眼红? 道行浅的鬼祟,知道跟田霸无力抗衡,心中羡慕羡慕也就罢了,但是,感觉自己跟田霸势均力敌的鬼祟,可就不这样想了。 凭什么他田霸能活捉陈归尘,我就不能? 陈归尘也不是被他给活捉的,而是陈归尘自己倒霉,跳到半空中,油尽灯枯自己跌落了下来,又刚好落在了田霸的跟前,才被田霸给捉到的! 这怎么会公平呢? 这么一想,就不得了了,接下来,就该是妒忌之心大规模发作了! 人还如此,更不用说鬼祟了。 我偷偷用眼睛朝其余四个鬼首领瞄去,已经看见金独异的眼睛变得通红,他在看田霸,他的眼中散发出来的光芒完全是凶光! 杜故和水三娘也在看田霸,两人的目光还对视了一眼,各自悄悄的点了点头,然后一起朝着田霸走去。 正文 第九十一章 鬼本无罪,怀璧其罪 这两个恶鬼,都是不怀好意,而田霸兀自不知。 “田老大真是好威猛啊。”水三娘扭着腰肢,摇曳生风的,笑吟吟的朝着田霸说道:“早就觉得田老大是鬼中豪雄,没想到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嘻嘻……” 说话间,水三娘已经走到了田霸的近旁,身子在田霸身上一靠,顺势就偎依在了田霸的怀里。 “嘿嘿嘿……”田霸憨笑着,一只手将我举得老高,另一只手在水三娘背上游走,又向下滑动,从水三娘的腰上往下,使劲一捏,道:“跟着我,就对了!你这……呃!” 田霸正在对水三娘调笑,可话还没有说完,喉咙中便突然发出了一道怪音,话语戛然而止,笑容也登时凝固了。 他慢慢的回头,去看向自己的身后。 那里,杜故正阴沉着脸,狞笑着往后退去。 “杜故,你……” 田霸的手一垂,我直往下掉,水三娘早抱住了我,往后一闪,假装吃惊的看着眼前发生的变故,失声道:“这……这是怎么回事?杜老大,你怎么对田老大下手了?” 众鬼都惊呆了,一时愕然,这场面,刹那间静的可怕! “田老大,上次你故意欺凌于我,我忍你了好久了。”杜故阴瘆瘆道:“有仇不报,非君子!今天,咱们就把话挑明了,定个你死我活!” “我什么时候,故意欺凌你了……”田霸的脑子相当愚蠢,直到此时此刻,还在纠缠于杜故说的话,却不知道杜故根本就是在胡乱给他安的罪名。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如果非说田霸有什么罪过的话,那便只有一个了--鬼本无罪,怀璧其罪啊! 谁活捉了我,谁就是众鬼眼中的敌人! 我就是利用这个道理,巧妙设局,来让这群恶鬼自相残杀的。 杜故哪里会给田霸多说话的机会,偷袭已经成功,接下来便是灭口了。 “田霸,废话少说!”杜故厉声斥责,连“田老大”也不叫了,直呼其名,道:“现在,就是拼个你死我亡的时候了!” 喊声中,杜故飞身上前,立时就到了田霸眼前,伸手就要去抓田霸的脑袋。 田霸却猛然将双臂伸出,抢先抓住了杜故的肩膀,杜故的双手一下子垂了下去,脸色也瞬间由绿变白--他万万没有想到,已经被自己偷袭的田霸,居然还有能力出手制住自己! “为什么?”田霸瞪大了眼睛,盯着杜故,厉声问道:“说!” “田老大……”杜故惊恐的嚅嗫道:“我……” “快说,否则,我吞了你!”田霸的嘴在慢慢变大。 “他们都想杀你啊。”杜故颤抖着声音,以极低的强调说道:“金独异、水三娘都想杀你,因为你抓住了陈归尘。” 杜故是怕被金独异和水三娘听见,又得罪了他们,所以他把声音压得很低,但是由于距离很近,所以我还是听到了。 水三娘的脸色稍稍变化,眼中寒光一闪而逝,我明白,她也听见了杜故的话。 “我知道了,我懂了……”田霸喃喃说着话,嘴巴完全张开,变得极大,抓住杜故的脑袋,往自己的嘴里送去。 “不要啊,田老大!”杜故尖声叫道:“水三娘,救我啊!” 没有那个鬼祟动,水三娘没有动,杜故手下的木部众鬼也没有动。 个个贪生怕死的鬼祟,即便是看着自己的老大被灭掉,也不会往前一步。 杜故的脑袋瞬间便被送到了田霸的口中。 但是出乎我意料的是,田霸的嘴却没有合上。 在杜故的脑袋完全进入田霸口中的时候,田霸的动作,也完全停止了。 田霸的身子还在渐渐变得暗淡,渐渐变得透明,渐渐变得稀薄。 我突然间恍然大悟,我明白了,田霸不行了。 刚才杜故在田霸身后偷袭了一把,虽然我没有看清楚杜故用的是什么手段,但是从田霸的反应上来看,田霸受的伤不轻。 在坚持了一段时间,问明白了杜故原因之后,田霸终于是支撑不住了。 身子变淡,变得稀薄,变得透明,就是要魂飞魄散的迹象。 杜故叫了片刻,也不叫了。 他显然也意识到田霸不行了。 脱离了田霸的掌控,杜故的身子倏忽变成了一道绿烟,钻进了田霸的喉咙之中! 片刻之后,田霸的身子又重新变得充实起来,只不过田霸身子的颜色,还有他的脸色,却渐渐变得发绿。 “嘿嘿……” 一阵淫邪的笑声从田霸口中发出,却没有了田霸之前笑时的沉闷憨傻。 田霸的身子在渐渐变小,脸也在缓缓发生变化。 眨眼间,就像是变了个魔法,田霸的身子变成了杜故的身子,田霸的面孔换成了杜故的形容。 “想要灭了我,恐怕还差些道行。”杜故得意的环顾众鬼,道:“我和田霸有私仇在先,我们相斗,我灭了他,已经尽得其道行!你们谁不服,站出来!” 没有那个鬼祟不服。 就连土部众鬼,也没有一个敢吭声。 只有金独异怪声说道:“杜老大,真是好手段啊。” “嗯?”杜故道:“金独异,你不服气?” “哪敢,哪敢啊。”金独异道:“是佩服杜老大啊。” “杜老大神勇无敌,是五行众鬼中的第一鬼雄!”一个木鬼谄笑着,飘到了杜故的身旁,拍马屁道:“谁敢不服杜老大,我第一个跟他干!” “你?”杜故一阵狞笑,劈手将那木鬼抓住,道:“你算是什么东西?!我用得着你出头吗?” “杜老大,我是您的手下啊!”那木鬼一阵惊慌失措,道:“您不认得我了?” “认得,怎么会不认得?”杜故道:“就是因为知道你是我的手下,我才伤心啊。刚才,我在喊救命的时候,你怎么不上前帮忙啊?” “我,我……”那木鬼倒是也激灵,赶紧说道:“因为我知道田霸那厮不是杜老大您的对手啊!我这种水平,哪有资格给杜老大帮忙,我只能在一旁,暗中给您鼓掌喝彩啊!” “是吗?”杜故笑着摸了摸那木鬼的脑袋,道:“你还真是聪明啊,这都能看得出来?” “嘿嘿……”那木鬼也跟着讪笑道:“不是小的聪明,是杜老大教导有方,俺只是有您大智慧的一星半点而已。” “哪里,哪里。”杜故道:“我可是没有你聪明啊,怎么办?我想补补脑子了。” 那木鬼脸色一变,正要再说,杜故猛然将手在那木鬼的脑袋上一按,那木鬼嘶声惨叫,转瞬间便化成了一道淡淡的绿烟。 “跐溜!” 杜故轻轻将那绿烟吸入口中,咽了下去,然后满足的舔了舔嘴唇。 说实话,这个杜故,还算是我所见过的所有鬼祟中,吃鬼最温文尔雅的一个。 真不愧是杨天教导出来的,一样的风度翩翩。 “水三娘。”杜故朝水三娘招招手,道:“把陈归尘交给我吧?” “嘻嘻……”水三娘又扭着腰朝杜故走了过去,道:“杜老大,我最崇拜的鬼雄就是您了,智勇双全……” “闭嘴,站住!” 杜故不等水三娘把话说完,就冷笑道:“你把陈归尘抛过来就行,我可不想做第二个田霸!就你这点姿色,我实在是看不上,且不说我们木堂的杨柳,就是杨婷,你也比不上人家的十分之一!屁股跟磨盘似的,还扭来扭去。” 水三娘脸色一变,却兀自强颜欢笑道:“杜老大真是好幽默啊,陈归尘给你了。” 正文 第九十二章 暗中推手 水三娘把我轻轻抛出,朝着杜故抛了过去。 杜故吸收了田霸,虽然道行不会直接相加,但是涨幅必定不小,所以,金独异和水三娘也不敢与之抗衡。 只不过,水三娘在把我抛向杜故的时候,手在我袖子里钻了一下,迅即便出来了。 我的胳膊上登时一片冰凉! 我不知道水三娘在我袖子里塞了什么东西,但是我可以肯定,这是暗算杜故的东西! 杜故已经够小心了,他不让水三娘靠近,就是为了防止水三娘暗算他,可是他小心,水三娘却更奸猾! 杜故伸手将我接住,就在这个时候,我袖子里那冰凉的东西一动,一股凉气倏忽而出,但见一道黑光闪掠,径直从杜故胸前穿行而过! 杜故脸色登时剧变,本来绿色的脸,在刹那间闪过一道黑芒! “鬼子!” 杜故怒吼一声,急忙回头去看,只见空中一道黑影,在杜故背后转了一圈,又迅速地飞回水三娘的身上,和水三娘融为一体了! 杜故瞪着水三娘,嘶声道:“好一个水三娘!我倒是忘了,你死的时候,是怀着胎儿的!鬼母鬼子一体,都成了厉煞!你敢指使你那鬼儿子暗算于我!” 杜故一边说,一边朝着水三娘逼近,口中恨声道:“臭娘儿们!我看你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嘻嘻……”水三娘看见杜故好像没有受什么大伤,又惊又怕,脸上却是笑容不变,一边后退,一边说道:“杜老大开什么玩笑呢?我那儿子就是跟杜老大亲近亲近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亲近亲近?”杜故狞笑道:“我先把他的老子娘杀了,再看看他,是怎么跟我亲近的。金独异!” 杜故突然朝着金独异吼了一声,道:“给我灭了水三娘!” “这……”金独异愣了一下,为难道:“杜老大,这样不好吧?水三娘跟咱们都是朋友啊。咱们怎么能自相残杀呢?” “少废话!”杜故不耐烦道:“灭了水三娘以后,她的道行归你!” “嘿嘿……”金独异这才舔了舔嘴唇,然后朝着水三娘逼近道:“水三娘啊水三娘,说实话,我还真是舍不得杀你,杜老大瞧不上你,我看着你还是有那么几分姿色的……只可惜,你得罪了杜老大啊,这就别怪我不怜香惜玉了。” “金老大!”水三娘叫道:“你不要听杜故的话,他已经被我的鬼子所伤!他现在根本不是你我的对手,他是在虚张声势!否则,他怎么不敢亲自动手来灭我?反而指使你?等你灭了我之后,下一个要死的,就是你了!杜故为人有多阴险,你不是不知道!” 水三娘这么一说,金独异也愣住了,他看看水三娘,再看看杜故,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如何抉择了。 “金独异。”杜故道:“我看你还真是不知道好歹啊。我想白白把水三娘的道行送给你,你都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杜老大, 你不会真的被鬼子所伤了吧?”金独异小心翼翼道:“我是担心你,如果有伤的话,不如我先给你治治。” “凭你也够格?!”杜故骂道:“什么东西?!老子之所以不亲自出手,灭了那娘儿们,是因为我抓住陈归尘呢!你没看老子腾不出手来吗?我刚才吞了田霸的道行,他原本就是咱们五大鬼首中最厉害的一个,水三娘可是最弱的一个,田霸的道行,再加上我本身的道行,就凭水三娘一个溺死的水鬼,能伤的了我?你要是真不愿意,我就先把陈归尘放下了,等我收拾完水三娘之后,再来收拾你,让你看看,我究竟受伤了没有!” 杜故这么一说,金独异连忙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也是关心杜老大您,没别的意思,只要您没有受伤,那我就放心了。” 说着,金独异又把目光瞟向水三娘。 水三娘道:“金老大,我的道行是不高,可是我儿子的道行高!你难道不知道,未出生的胎儿,在惨死之后,戾气可以冲天吗?!杜故现在是强弩之末,很快就会现行的!就好比刚才的田霸,被杜故暗算了,不也过了一会儿,才表现出来吗?你慌什么慌?!你被他当枪使了!他让咱们两个自相残杀,然后坐收渔翁之利啊!” “这……” 金独异是完全迷茫了。 “嘿嘿嘿……”杜故笑了,道:“水三娘啊水三娘,你还真是牙尖嘴利啊,不灭了你,我寝食难安啊。好吧,我就亲自动手了。” 说话间,杜故就要把我放下来,我登时明白,刚才鬼子那一袭,杜故并没有受到什么致命的伤害! 这样下去的话,杜故就会把水三娘给除了,然后再灭了金独异,那就他一家独大,真的能活捉我了。 我怎么会放任这种结果发生? 既然如此,不如我再辛苦一下,暗中助水三娘一臂之力。 在杜故将我往地上放的时候,我的手有意无意的碰了一下口袋,波波立时感应到,露出了脑袋。 我朝它使了个眼色,又瞥了一眼杜故。 波波到底是灵物,立即会意,“嗖”的从我口袋里蹿出,舌头在杜故腹部急速一刺,又迅即收回,我赶紧眨了眨眼,波波又缩回到了我的口袋中。 “唔……” 杜故闷哼一声,缓缓直起了身子,瞪大了眼睛,盯着我,呐呐道:“你,你……” 一股绿气,从杜故身上开始往上蒸腾。 杜故的身子也在慢慢变得淡薄、透明起来。 “哈哈哈……”水三娘先是一愣,继而大笑,道:“金老大,看见了没有?杜故不行了!” 金独异也愣住了。 杜故刚才是俯下了身子,弯着腰把我往地上放的,波波从我口袋里只是露出了脑袋,舌头在杜故身上钻刺了一下,这些情形全然被我和杜故给挡住了,众鬼没有一个看得清楚,尤其是水三娘和金独异。 水三娘还以为真是自己的鬼子偷袭的效果显现了。 “你们,你们这两个蠢货……”杜故指着水三娘和金独异,吃力的说道:“我们都被,都被骗了……你们,你们也死到临头了……陈,陈归尘,他……” “大家伙上啊,撕了他,吃了他,增加道行了!”水三娘不等杜故说完,就大叫一声,飞速上前,抓住杜故,往鬼群中一抛。众鬼先是一愣,继而都兴奋起来,“嗷嗷”直叫唤,各个争先恐后,瞬间就把杜故撕了个粉碎,胡乱吞咽下去。 可怜杜故,刚才吃了田霸,不过是瞬间功夫,就又被一干鬼祟给撕碎吞了!报应,何其之快! “好一个水三娘啊。”金独异笑道:“你是怕我吃了杜故,道行比你高,你自己又不敢独吞他,所以就把他给抛向了鬼众,这样,咱们谁都不落好,是吧?” “嘻嘻……”水三娘被看破了心思,却也不害怕,当即笑道:“金老大,这眼下,五行鬼众的首领,只剩下咱们两个了,就不用你争我抢了。陈归尘嘛,就算是咱们两个一起活捉的,到时候,上面奖励的功劳算咱们两个的,咱们一人得两百五十年的道行,你做五行鬼众的总首领,我做副首领,怎么样?” “这个提议不错。”金独异笑道:“只可惜啊,我就怕你水三娘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太多,实在是不放心啊。” “金独异。”水三娘冷笑道:“你要是想灭我,我可跟你拼了!我虽然打不过你,但是你要想杀我,也得费一番功夫才成!到时候我没了,你也伤了,这群鬼祟中可还有厉害的角色!嘿嘿……它们要是再趁机占了你的便宜,那就不划算了。” 金独异脸色一变,点点头,道:“说的也有道理。那陈归尘就算咱们两个共同的功劳吧。各自两百五十年的道行……到时候,你再嫁给我,五行鬼众,可就是咱们夫妻俩的了。” 水三娘媚笑道:“好哇,只要你肯疼我,我跟定你了!” 我心中一惊,怎么,这两鬼要达成一致了? 正文 第九十三章 再施反间计 这种事情绝不可以发生! 再施展个离间计吧,我心中暗暗计较着。 水三娘和金独异达成了一致,水三娘笑吟吟道:“金老大,这陈归尘的人,就由你带着吧。” 金独异点点头,也笑道:“好,这活人也挺重,还得耗损法力,就不累着三娘你了。” 说话间,金独异就朝我走了过来。 我伏在地上,被金独异伸手抓起来的那一瞬间,我又摸了摸口袋,波波悄然露出头来。 上一次已经合作愉快了,这一次更是驾轻就熟。 在金独异把我给扛起来的时候,我在他耳边用虚弱而低沉的嗓音,轻轻嘀咕了一声:“你,你要小心水三娘啊,她要对你下手了……” “嗯?”金独异愣了一下,刹那间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说时迟,那时快,波波出手了!不,准确来说,波波出舌头了! 又长又尖的舌头,闪电般刺出,在金独异的心窝上穿了过去! “啊!” 金独异惨叫一声,把我又丢在了地上,这一下可把我给摔得--表面上一声不吭,暗地里呲牙咧嘴,疼死我了! 鬼祟是没有血肉之躯的,刺他的心窝和刺他的别处,其实效果相差无多,关键要看是用什么刺的。 波波这极其罕见的灵物品种,是鬼祟的一大克星,它的舌头穿过鬼祟的身体,造成的伤害之大,不言而喻! 金独异骤然受伤,叫唤着把我给丢到了地上,水三娘也吃了一惊,愣愣的看着金独异道:“金大哥,你这是干什么?要是把陈归尘给摔死了,咱们可就领不了赏了啊。” “好你个臭娘儿呢们!”金独异朝水三娘怒骂道:“你果然不是个东西!居然敢偷袭老子!你先害了田霸,又害了杜故,接下来就是要害我了啊!我真糊涂!居然听信了你的鬼话!你娘的!黄蜂尾上刺,黑蟒口中舌,两毒犹未可,最毒妇人心啊!我灭了你!” 骂声中,金独异“嗷”的吼叫了一声,朝着水三娘就冲了过去。 水三娘脸色一变,赶紧躲开,道:“金独异,你少血口喷人!你想灭了我,独占这功劳是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居然先诬陷我偷袭你,呸!不要脸!” “血口喷人?”金独异骂道:“你也算是人?你个鬼娘儿们!你敢说,田霸和杜故不是你害的?!” “田霸是捡了便宜,让他占了功劳,谁都不会心服口服!陈归尘是大家伙齐心协力对抗的,才油尽灯枯了,凭什么让他田霸独得一功?”水三娘道:“所以我不服他!至于杜故,那是个阴险小人,他连自己的手下都给吃了,还会对咱们好吗?我是为大家伙除了害!” “你再花言巧语,我也不相信了。”金独异道:“刚才我被你的鬼子偷袭,是事实!” “我什么时候把鬼子放出去偷袭你了?”水三娘道:“在场这么多的鬼兄弟姐妹,都可以给我作证,你们谁看见我放鬼子了?” “没有!” 一部分鬼祟大声叫道:“水老大没有偷袭金老大!” 但也有另一部分鬼祟默不作声。 金独异骂道:“说话的全都是你们水部众鬼,当然是向着你的!你看看我的心窝上,已然受了伤!这里所有的鬼祟,除了你之外,还能有谁伤的了我?还敢不承认?” 水三娘朝着金独异的心窝上一瞟,见果然是受了伤,脸色又是一变,道:“金老大,这一定是误会!我对月亮发誓,绝对没有暗算你!” “你对太阳发誓也不行!”金独异一边恶狠狠的说着话,一边朝着水三娘逼近。 “是陈归尘!”水三娘突然叫道:“肯定是陈归尘刚才偷袭了你!他距离你最近!他偷袭你,最容易成功!他一定是想偷袭你,然后嫁祸给我的!让咱们俩好自相残杀,他渔翁得利啊!” 我心头一震,让这水三娘给看出来了。这厮,倒也真不简单。 正自惊疑不定,金独异却骂道:“放屁!陈归尘现在半死不活的,摔在地上都不会动弹一下,他能偷袭我?再说,刚才是有个东西,从我身体里穿了过去,陈归尘是一动不动,他怎么做到的?他如果有这本事,还用嫁祸你,让咱们自相残杀?他直接起来,就把咱们俩给收拾了!” 金独异这话一说出来,我又放心了。 他们本来就相互不信任,相互提防,相互算计,更何况金独异又亲眼目睹水三娘暗算田霸和杜故,他怎么会相信水三娘的话呢? 而且,确实也有一点是水三娘无法解释的--我如果有能力暗算金独异,为什么不直接灭掉他们两个呢? 他们哪里会知道,我不是不能灭掉他们,而是怕灭掉他们之后,那祟气又被我给吸收了。 如果他们自相残杀,互相撕咬吞噬,祟气落到他们自己体内,与我无关,这才是安全的。 眼看着金独异朝水三娘步步紧逼,水三娘无法解释,咬了咬牙,道:“好哇,金独异,看来你是成心要灭我,然后独吞了功劳!我看这伤,也是你自己弄出来,设的苦肉计!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水部众鬼,咱们跟他拼了!” “你有鬼众,偏偏我没有吗?”金独异冷笑一声,道:“我的孩儿们,跟着老大把水部的杂碎们都给灭了啊!还有木部和土部的兄弟们,你们的老大,可都是被水三娘给暗算的!大家伙,都给老大报仇啊!水部的娘儿们多,抢到了,就是自己的!” “土部的兄弟们,你们的老大是杜故给干掉的!”水三娘连忙叫道:“你们可要给老大报仇啊!我们水部,跟你们联姻了……” “纳命来吧!”金独异不等水三娘说完,便一马当先,冲了上来。 水三娘也不甘示弱,咬牙切齿的应了上去。 紧接着,水部众鬼与火部众鬼斗在了一起,木部众鬼与土部众鬼斗在了一起,金部众鬼则是乱打一起,四处捡便宜。 这一干鬼众,打得是“嗷嗷”直叫唤,一时间,天地易色,风云突变,山野之间,阴风阵阵,鬼火重重,声震九幽! 好家伙,比刚才跟我们打的时候,还要激烈。 就好像是不共戴天的仇人,突然狭路相逢了,那恨不得要撕了对方,上前咬的、拽的、啃的、锤的、踢的……都是朝死了弄! 只要有一个鬼祟不行了,立马就会被其他鬼祟一拥而上,分解而食! 我躺在地上,看着这惨绝人寰、惨无人道--不对,是惨绝鬼寰、惨无鬼道的一幕,也是暗暗心惊--鬼果然还是跟人一样,最擅长的是窝里斗啊。 有余势均力敌,又都是鬼祟,谁也不怕谁,所以众鬼打的是难解难分,伤亡,也直线上升,片刻间,鬼众的数目就减少了一般! 但是我突然又瞥见,别处阴风阵阵,朝着我们这边裹卷而来,风中人影闪动,竟又是一大群鬼祟奋勇争先而来! “你们是哪里的鬼祟,敢在这里群殴?!” 来的鬼祟中,有一个领头模样的男鬼高声呵斥。 “哎呀,田副首领,是我们啊!” “哎?自己鬼?怎么自己鬼跟自己鬼相互残杀起来了?我们刚才接到了上面的传令,说陈归尘已经来了,活捉他有重赏啊!你们怎么内斗起来了?” “一言难尽,陈归尘就在这里!但是,田老大,你哥哥他被自己人给干掉了!” “啊?!他妈的,谁干的?” “是杜故!” “杜故那王八羔子呢?” “又被水三娘给干掉了!哎呀,谁他妈的偷袭我,找死呢--田副首领,不说了,太忙了,你快来帮帮吧!” “好!弟兄们,给我杀啊!把木部的杂碎们都给我灭了!”一众鬼嗷嗷叫唤着冲杀下来。 正文 第九十四章 夜游神 这一众鬼刚刚冲杀下来之后不久,后方又有一股阴风滚滚而来,一彪鬼众咿咿呀呀的,张牙舞爪的杀奔而来。 领头的一绿面鬼祟冲到前面,压住阵脚,喝令后队止住,叫道:“前方是何处鬼众在厮斗?” 这绿面鬼,我恰恰也认识,竟然是不久前还见过面的许智雨! 杨柳曾经的手下! 如今死后,竟然也变成了鬼祟,在此兴风作浪! “许副首领!”有一个木鬼从激烈的战场中冲了出来,朝着许智雨叫喊道:“是我们啊,快来啊!” “是木部众鬼!”许智雨一愣,随即说道:“陈归尘那厮在这里没有?” 那木鬼道:“在,在,那不是,在地上躺着的那个,半死不活的,就是他!” “上面可是有号令,活捉了陈归尘,有重赏啊!”许智雨道:“我看那不是水老大和金老大,他们两个怎么干了起来?还有,你们,这互相打在一起的,都是自家的鬼兄弟吧?这是怎么回事?咱们杜老大呢?” “哎呀,别提了!”那木鬼道:“杜老大把田霸给吞了,然后又被水三娘那贼婆娘给杀了!现在,土部鬼众都在打咱们呢,快点上来助拳啊!” “啊?”许智雨一愣,道:“杜老大已经没了?” “没了!” “岂有此理?!”许智雨瞥了我一眼,然后佯装恼怒道:“兄弟们,随我上啊,把土部鬼众、水部鬼众的人都干掉!为杜老大报仇!” “是!” 众鬼齐声呼喝,片刻间,便也纷纷加入战团。 许智雨却趁隙,寻到了机会,然后径直朝我奔来。 “嘿嘿……”许智雨到了我的跟前,狞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老大们死绝,今天倒是让我得了功劳!陈归尘,随我走吧!” 说话间,许智雨伸手就来抓我,想来个偷偷夺功。 我伏在地上,早从口袋里把勾魂判官笔给摸了出来,眼看许智雨临近,我奋笔疾书,以极快的速度,在许智雨脸上一划,打了个勾,使了个定鬼法! 许智雨本以为我半死不活,不能动弹了呢,哪里会想到我不但能动,而且还动的这么快呢? 这一下变起仓促,猝不及防,被我划了个正着! “你……” 许智雨也只是来得及说出来了个“你”字,接下来,就完全定在那里,不能动弹了! 我将判官勾魂笔收了起来,依旧伏着身子,装着半死不活,口中却大声叫道:“不好了!许智雨要抢走陈归尘了!” “什么?!” “哎?!” “咦!那不是许智雨嘛!” “这个贼东西!” “咱们在这里苦苦拼斗,他去浑水摸鱼!” “灭了他!” “……” 众鬼看见许智雨还伸着手准备抓我呢,哪里想到许智雨根本是不能动弹了,纷纷大怒,早有几十个鬼祟涌了上来,抓住许智雨,撕了个粉碎,胡乱吞咽了下去。 可怜许智雨,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在这乱糟糟的环境下,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而刚才那声音虽然是我喊出来的,可是这么一团乱的情况,谁还有心思去分辨分辨,那声音是谁喊的呢? 许智雨倒是想着浑水摸鱼,反而被我给浑水摸鱼了。 场面瞬间又是无法收拾,群鬼打的是哭爹喊娘! 许智雨被灭掉之后,不过瞬间的功夫,又有阴风吹了过来。 这一次,却是三阵阴风! 三彪鬼众,乌压压的,如同暴雨降落前夕的黑云,铺天盖地而来! 还没到跟前,就有人呼喊道:“我是火部众鬼的副首领阎宽!前面的,可是自家的鬼兄弟?” “是,是!”早有鬼祟叫嚷道:“阎副首领,快来帮忙,老大都快被打死了!” “啊?!奶奶的!兄弟们,给我上啊!” “水老大,水老大!”又有人呼喊道:“你在没在,我们来支援你了?” “少说废话,快上来帮老娘干仗!” “金部的兄弟们,我们来了……” 随着这三路鬼军的加入,场面更是混乱! 这应该也预示着,原本围困杨柳、邵薇、池农、曾立中、唐咏荷、古朔月、鱼无双、丁雪婷、郭沫凝等人的鬼众,全都因为重赏的诱惑,跑到这边来了。 我一个人,居然吸引住了十万鬼众! 而且从现在的态势来看,这十万鬼众估计只剩下了不到三成! 再这么打下去的话,估计就真的要自相残杀,尽数毁灭于此了! 无野等异五行五大堂口的堂主,如果知道他们派来伏杀术界中人的鬼众,到最后变成了这个样子,也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我躺在地上,一边心中暗乐,一边慢慢消融着体内充盈的鬼气,一边还嫌这群鬼祟打得实在是太慢了! 我实在是着急着要进去刚才那个山洞里,看看里面究竟是谁在呼叫。 不过,现在想来,鬼众全都被我给吸引来了,那山洞里面就算有朋友被鬼祟所困,也应该解围了吧? 怕就怕山洞里面的敌人不是鬼祟,而是人,尤其是蔡子霄那等色鬼,那可就麻烦大了! 所以,我也焦急的等待着这一场厮杀快点结束!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我在心中默默念诵,道:“这么多鬼祟,也不知道该有多少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了。我还是念个往生咒,超度超度他们吧。” 眼见金独异和水三娘的身子已经没了,光剩下两颗脑袋在空中飘来飘去,兀自还长着两张嘴,拼命的撕咬,当真是令人触目惊心! 在人性的弱点被无限放大之后,鬼祟的表现,已经毫无人性了,完全是兽性! 就在这五行鬼众打得难解难分之时,我无意中的心血来潮,抬眼望远处瞥了一瞥,却不由得愣住了--南方天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了一片赤芒盈空,从地面上掀起来,有万丈之高,接天连月!仿佛是天地之间都失了大火,焚烧了夜空一般! 那是什么? 我心中刚刚起疑,便觉得有一股灼热的气浪,就恍若那飓风海啸,铺天盖地,滚滚而来! 刹那间,躺在地上的我,被那热浪无情扫中,呼吸不由得为止一窒!我的胸腔充斥鼓荡,像是快要爆炸了一样! 五行鬼众聚集在一起,无形中营造出来的阴风,被这气浪在瞬间给扫的一干二净! 众鬼,在这一瞬间,全都不约而同地停止了殴斗,齐齐变色,目光呆呆的,望着南方天际看去,一个个,都像是傻了痴了一样。 也不知道是哪个鬼祟,惊恐的叫了一声:“啊!夜游神来了!” 这一声喊,惊得众鬼全都是一个哆嗦,沉默了片刻有余,又突然都反应了过来: “啊!夜游神!” “呀!我的亲娘哎!” “快跑啊!” “快逃命啊!” “……” 刹那间,鬼哭狼嚎,再也没有人肯打了,也不顾我了,各自四散而逃,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撞乱飞乱钻乱拱! 我也惊呆了! 夜游神来了? 传说里十大阴帅中的夜游神? 真是他们来了吗? 我正在惊疑不定,却看见十多个高高矮矮、胖胖瘦瘦的身影在空中踏着气浪滚滚而来! “好啊!”一道洪钟也似的声音陡然喝道:“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在人间聚众闹事!惹的鬼气中天,污秽直逼九霄!十殿阎罗都震动了!” 这一声喊,震得我一双耳朵里是“嗡嗡”直响,半天都发懵。 “阴曹鬼兵何在?!”又有一道尖锐的声音叫道:“把这些聚众闹事的混账东西,全都给我抓起来!送往鬼王那里判批!听候发落!” “是!” 半空中一阵大声相应,紧接着,那气浪之中“嗖”、“嗖”、“嗖”的跳出来不计其数的人影,纷纷朝这那些落荒而逃的五行鬼众扑去! 正文 第九十五章 凶神恶煞 踏着气浪,凌空而落的人,准确来说,已经不该称之为人--他们也是鬼祟,鬼祟中的恶鬼,恶鬼中的恶鬼,恶到了一定的境界,厉害到了一定的境界,便成了神--夜游神。 这群夜游神落在地上,睥睨众鬼,我看得分明,他们一共有十六个! 这十六个夜游神,没有一个是跟另一个长得有些相似的,每一个都是迥然与他者相异的! 为首的一个夜游神,也是刚才最早发话的那个,声音传出来,震得人耳朵里翁翁直响的,长得极高,极大,极壮!活脱脱就是个巨人! 仅仅他穿着那一双靴子,便有三尺来高! 整个身子,更是高约数丈,他所穿的服饰,仿佛是古时候的官员所穿的官服,纱帽宽袍,上下连同靴子都是黑色的,一手握着一根巨大的红杆毛笔,一手拿着卷薄,雄赳赳气昂昂,气象雄阔! 这个夜游神,估计是也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太大,站着看东西不太方便,落在地上以后,便盘膝坐在了地上,这一坐,把整条山路都给封住了! 其余的十五个夜游神,站在最大的夜游神旁边,身体大小胖瘦也没有一个相似的,穿着打扮,倒是跟那个最大的夜游神相差无多,只是他们手上都没有红杆毛笔,也没有拿什么卷薄,高高低低的站在那里,空着手,面相都是极其凶恶! 他们手下的一干阴兵,四处抓捕五行鬼众,五行鬼众各个是落荒而逃,哭爹喊娘,但是,却没有一个能逃脱的。 钻到石头里的,被抓了出来,拱到地下的,被揪了出来,飞奔而跑的,被捉了回来,负隅顽抗的,被镇压下来…… 偶尔有一两个比较厉害的鬼祟,估计是五行鬼众里的小小头目,比较凶悍,能争斗,甚至还伤了阴兵的,十六个夜游神里便会有一个出来,随手一招,那凶悍鬼祟便不能动弹了,照旧是被乖乖的压了回来。 这完全是压倒性的优势,摧枯拉朽,秋风卷落叶,没用多大功夫,所有的鬼祟,便统统被抓住了。 阴兵们按住他们,让他们跪在地上,黑压压的挤了一大片,各个脸上凄惨,痛哭流涕,愁云惨淡的…… 唯独我,还趴在地上,空落落的一个人,站起来跑也不是,不跑,趴在那里,也不像一回儿事儿,太招眼了! 早有一个蓝面夜游神说道:“乔老大,那边地上躺着的一个,尚有元阳之气浓烈厚重,当是活人,还未身死。” “嗯。”那个盘膝坐在地上的巨型夜游神点点头,瓮声瓮气的说道:“我也看出来了,应当是被这群杂碎给祸害了。” 乔老大…… 我心中暗暗思索,以前听德叔讲过些许十大阴帅的传说,我也算是了解一二,这夜游神中最著名的一个似乎是唤作“乔坤”。莫非这个巨型夜游神,被称作“乔老大”的,就是乔坤? 十有八九就是他了! 只听那乔坤说道:“野仲,游光,你们两个去把这些杂碎的头目找出来一两个,叫过来,我先审审他们,回去也好向上面交差!” “是,老大!”两个一胖一瘦的夜游神走了出来。 我心中却又是一惊,这两个夜游神居然是野仲和游光! 在传说中,古时候有八个兄弟生前极其凶悍,死了之后,又结伴成为恶鬼,仍旧是狠戾异常,时时祸害人间,几乎无人能治! 这八个恶鬼,为首的两个,就是野仲和游光! 后来被关帝降服,便没有了消息,我还当这两个恶鬼是被关帝给彻底消灭了呢,没想到是被阎罗给招了安,混了个正儿八经的编制,成了幽冥界的公务员,做了夜游神里的两把交椅! 估计阎罗也是看中了这两个恶鬼的凶悍,越凶,越能制服恶鬼。 恶鬼自有恶鬼磨嘛! 只见野仲和游光大摇大摆的朝着五行鬼众走了过去,五行鬼众不知道这两个夜游神要干什么,生怕找出自己来,都把脑袋给伏的极低,浑身瑟瑟发抖。 “你们这些杂碎,谁是首领?!”胖的夜游神叫道:“出来!乔老大有话要问!” 胖夜游神说完这句话后,场面一度极为宁静。 没有一个鬼祟应声,也没有一个鬼祟出来。 胖夜游神不禁乐了,“嘿嘿”一笑,道:“好哇,都很矜持是吧?看来你们是不知道我是谁?!老子便是野仲!” “啊?!” “嘶……” 众鬼纷纷倒抽冷气,显然是野仲的大名,他们早有耳闻!一时间,都把头伏的更低了,恨不得钻到地下去。 “扑哧……” 有个鬼祟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估计是野仲那句话说的有点像“老子便是野种”了,憋不住笑,一时没忍住,就发出了声音。 野仲的耳朵竟是极其灵验,立即便看向了那个发笑的鬼祟,却是个白白净净的金鬼。 野仲面容和煦道:“是个小白脸啊,你出来,我想知道你刚才是在笑什么。” 那金鬼装作不是自己,也不出来,野仲却把手一招,道:“你出来吧!” “啊!” 那金鬼惊恐的叫着,身子不由自主的拔地而起,瞬间便到了野仲跟前,竟是半点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刚才是你笑的吧?”野仲看上去十分和颜悦色,道:“来告诉我,你笑什么?” “夜游神大人,刚才那笑的,不是小鬼,不是小鬼。”那金鬼上下都在瑟瑟发抖,都快抖成一缕烟了,哆哆嗦嗦说道:“真的不是小鬼我啊。” “我最不喜欢有人跟我撒谎。”野仲说着,伸手就往那金鬼的右眼戳去。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震云霄! 野仲的手放了下来,手掌摊开,已经多了个滴溜溜转的东西,却是个眼珠子! 他刚才竟然把那金鬼的眼珠子给抠了下来! 一股血,从那金鬼空荡荡的眼眶中,汩汩而流! 鬼祟,不是血肉之躯,是不会有真血流出来的--这流出来的是鬼血! 鬼血是假象,是只有幽冥界的管事者,在惩罚鬼祟时,才会出现的假象。 这假象的作用就在于震慑和惩罚,因为鬼祟流出鬼血,所受的苦楚,跟活人流出真血是一样的! 如果没有这一种假象的效果,那么十八层地狱里的刀山、火海、油锅、斧林……剖腹挖心、剜眼拔舌、断臂削腿……都失去了意义。 所以那金鬼,感受到的痛楚,也跟活人被挖掉眼珠子一样,当即是痛的死去活来! 野仲却将那眼珠子往口中一丢,使劲一咬,“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这情形,让我看的是胃里一阵翻腾,几乎作呕! 那金鬼伸着双手,想要捂自己的伤眼,野仲却死死的抓住那金鬼的两条胳膊,偏偏不让他去捂自己的眼睛。 眼眶中的鬼血还在往下流淌,野仲竟然伸出舌头去舔。 “跐溜”、“跐溜”之声不绝于耳,众鬼更是瑟瑟发抖,我也快要抖起来了。 而那金鬼更是几乎要吓傻了! “野仲!”瘦的夜游神游光看不下去了,皱着眉头道:“能不能不要这么恶心?!有话说话,有事论事!” “嘿嘿嘿嘿……”野仲舔了舔嘴唇,道:“我是看他白白净净的嘛,想着肯定爽口嘛。好了,不玩了。” 话音刚落,野仲在那金鬼脑门上一拍,只听“噗”的一声轻响,就好像是车胎漏气了一样,那金鬼扑簌簌的粉碎成灰,化作一道鬼气,早被野仲吸入口中! 正文 第九十六章 神相的面子 我心中隐隐有些愤愤不平,看这野仲的行径,跟五行鬼众里的鬼祟,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他是可以管鬼的人,他有管鬼杀鬼伤鬼的权力,所以就可以肆无忌惮的这样做了而已。 小小的夜游巡视之权,一朝握在手中,便可以如此作威作福!鬼事如此,人事呢? 我在心中不由得长叹一声。 野仲将那金鬼吞噬掉之后,抹了抹自己的嘴唇,又冲着五行鬼众叫道:“我再说一遍,你们谁是首领,站出来!” 众鬼都快要吓瘫了,谁敢站出来? 我已经瞥见了几个鬼祟,分别是火部众鬼、水部众鬼、土部众鬼的副首领,此时此刻,都畏畏缩缩的藏在鬼群中,动也不敢动的,生怕被野仲和游光瞧见。 水三娘和金独异已经不见了。 想都不用想,这两个恶鬼,肯定是同归于尽了! 乔坤在那边等得不耐烦了,喊道:“野仲,游光,你们别给老子玩了!快点把老子要的鬼给老子带过来!办个事儿也磨蹭成这样,你们真他妈的费劲儿!” 野仲也急了,他环顾众鬼,骂道:“不出来是吧?打哑谜是吧?老子要你们好看!” 游光话不多说,可是已经身体力行,亲自动手了。 他伸手一招,一只鬼祟轻飘飘的就到了他的跟前,浑身抖的跟筛糠似的。 “你是首领不是?”游光淡淡的问道。 “不,不,不是!”那鬼祟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那谁是首领?”游光又淡淡的问道。 “首,首,首领……”那鬼祟结结巴巴的说,还没把话给说完,游光已经不耐烦了,道:“说的太慢了,真耽误时间。” 话音未了,游光捏着那鬼祟的脖子,指上用力,也是“噗”的一声轻响,那鬼祟跌落尘埃,化成一溜鬼气,袅袅升起,游光张嘴一吸,跟野仲一样,将那鬼气给吞噬掉了。 游光又伸手一招,第二个鬼祟飞到了他的跟前,游光道:“你是不是首领?” “小鬼不是,不是!”那鬼祟倒是精明,也比第一个胆子大些,不等游光问出第二句话,就叫道:“小鬼知道谁是首领,就在那里!那个是土部众鬼的副首领田烈!” 说着,那鬼祟往众鬼当中一指,早有一个鬼首缩头缩脑的往下钻,却被阴兵恶狠狠的提了起来,喝道:“干什么?!滚出去!” 那个被唤作“田烈”的鬼祟,正是之前引着众鬼第二波赶来参加混战的土部众鬼副首领,也是田霸的弟弟。 田烈被鬼祟指认,早被阴兵给丢了出来,落到了野仲的身前。 “你娘的!”野仲一脚踩在田烈后背上,骂道:“杂碎东西,藏头藏尾的,很好玩儿吗?!” “不是,不是。”田烈连连摇头,一连媚笑,道:“夜游神大人息怒!小鬼刚才是吓傻了啊,想出来都迈不动道儿,想说话,都发不出音儿!绝不是要藏起来的。” “嘿嘿……”野仲笑道:“你倒是挺会说话的啊,不错不错,有前途!这里面,只有你一个首领吗?” “回禀夜游神大人,不是只有小的一个!”田烈也回头指认道:“还有两个!那个穿黑衣服的,是水部众鬼的副首领水四郎!还有那个长着一个大酒糟鼻的,就是火部众鬼的副首领阎宽!” 野仲当即一瞪眼,大声喝道:“都给老子滚出来!” 水四郎和阎宽早屁滚尿流的一溜烟跑了出来,在野仲和游光跟前,匍匐在地,连连磕头,道:“参见夜游神大人,参见夜游神大人……” 一边说,一边磕头,还一边瞪田烈。 游光道:“去,到我们杜老大那里去。” 游光一挥手,田烈、阎宽、水四郎便像是被狂风刮走的风筝一样,飘飘乎就到了乔坤的脚下! “参,参见大夜游神!”三个鬼祟看见跟个小山似的乔坤坐在那里,正瞪着杯口大小的眼睛,在看他们,吓得舌头都打结了。 乔坤没有那么多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喝道:“说,为什么在这里聚众斗殴!” “这,这个……”田烈说道:“因为,因为我们,我们几个做头头的,有,有点私仇,所以要在这里,来个公开的决斗……” “对,对,对!”阎宽和水四郎连连点头。 但是,显而易见,这三个鬼,是真正的鬼话连篇,他们根本就没有说实话。 明明是异五行的五大堂口派他们来的,什么私仇,什么决斗,全是屁话! 他们怕夜游神,可是也怕异五行,能蒙混过关,就蒙混过关,哪里敢说实话。 但乔坤毕竟是乔坤,夜游神里的老大,哪能被这三个东西给蒙骗了,察言观色,便知真伪,当即嘿然一笑,道:“我看你们是真不怕魂飞魄散,到了老子跟前,也不好好说实话!要不,我让野仲和游光送你们去找无常,然后让无常押着你们到牛头、马面那里去,十八层地狱全都游玩观赏观赏,上上刀山,下下火海,进进油锅,剪掉指头,拔掉舌头,挂在铁树上,放在蒸炉里,绑在铜柱上?” 乔坤说的都是十八层地狱里的酷刑,只不过说了几个而已,田烈等三鬼已经面如死灰了,五体投地,连连叫嚷道:“不要,不要啊,大夜游神大人饶命啊!” “那就给老子好好说话!”乔坤喝道:“说实话!” “小鬼说,小鬼说!”阎宽道:“小鬼全都招了!小鬼原本是个孤魂野鬼,飘零于天地之间,无依无靠,整夜与狐狸、毒蛇作伴,不胜其苦……” 阎宽絮絮叨叨的诉苦,早被乔坤身边的一个矮个子夜游神尖声喝道:“少他妈的废话!说重点!” “是,是!”阎宽赶紧长话短说,道:“这有一天啊,小鬼遇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叫做那岳,是异五行里火堂的堂主,他用萨满巫术,把小鬼给收了!从此以后,小鬼就不得不听从他的命令啊,否则,就要受各种萨满巫术的折磨和惩罚啊!这一次,也是那个那岳派小鬼来的!” “异五行……”乔坤沉吟道:“近来,多有鬼祟反应这个教派,说这个教派在人间四处收集三魂七魄,降服孤魂野鬼,还分出了五行鬼众,不知道目的何在。” “肯定没什么好事!”那矮小的夜游神尖声道:“搞得人间乌烟瘴气的,肯定是邪教!” 另一个雷公嘴的夜游神接声道:“我听说,前些日子,上面还收到了世间麻衣神相陈元方的敕令,说阴阳两界的秩序,已经被一个叫做异五行的邪教给破坏了,要咱们上面那几位老爷子小心呢!” “神相陈元方?”乔坤道:“他也管这闲事了?” “看样子,是管了。”雷公嘴道:“他身在天符隐界,还要插手这件事,还给那几位老爷子下敕令,显然是管的还不轻啊。” “这个陈元方,真是爱管闲事!”乔坤道:“当初他在术界里搅得天翻地覆,也不知道有多少术界的人死了之后,变成了厉鬼,又不服管教,妈的,那段时间,可把咱们给忙的,到处巡视抓鬼……偏偏那几位老爷子,还处处都给陈元方面子!什么呀,说到底,也是个凡人啊,做了神相了不起啊?还真把自己当神了!” “咳咳……”雷公嘴道:“小心陈元方能听见,他已经超凡入圣了,连老爷子都卖他面子,咱们就别背后诋毁他了。再说,现在议论他,似乎跑题了,老大。” 正文 第九十七章 对抗夜游神 那雷公嘴说着话,还指了指俯身在地上的田烈、阎宽、水四郎三鬼,意思是让乔坤注意一下,有鬼听见他的牢骚了。 乔坤这才晃过神来似的,挠了挠头,又看了看田烈等三鬼,眼中陡然闪过一抹凶光! 我心中一寒,暗道:“这三鬼休矣!” 只是我没有想到,义兄的面子会如此之大,居然敢烧敕令降于幽冥界,引起幽冥界上层阶级的重视! 不过想来也不奇怪了,义兄身为人间术界的第一人,要是还没有这点能耐,岂不是说人间术界太过于衰败不堪吗? 那乔坤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又厉声问道:“异五行派你们率领群鬼来到这里,是干什么的?!” 这次要是再说来了是为了斗殴的,恐怕就不合适了。异五行五大堂口的堂主又不是吃饱饭了撑的没事干了,好不容易抓来的鬼众,弄到一起去斗殴,还斗的死伤大半,几乎全军自相残杀至凋零殆尽? 所以阎宽说了实话,道:“那岳只是交代我们,率领群鬼埋伏在这山道里,但凡看见有活人走夜路,又从我们埋伏的地方经过,就出来骚扰,能杀就杀,能伤就伤!” “这是什么意思?”乔坤诧异道:“他们是人,居然让你们这些异类的鬼,去杀他们的同类?” “禀告大夜游神大人,小的知道是怎么回事!”水四郎抢着说道:“水堂的堂主洪令洋也是这么吩咐我们的!他们就是要杀人,而且尤其想杀术界中的人,道行越高越好,这样,人死了以后,变成的鬼祟就会更厉害!他们反过来,再把这些鬼祟给收为己用,提高自己御下鬼祟的质量,并趁机剔除那些本事不高的,滥竽充数的鬼祟!” “那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乔坤不解道:“他们收集那么多道行高的鬼祟,最终目的是干什么?总不会是无休止的杀人取魂,再杀人,再取魂吧?” “这个……”水四郎摇了摇头,道:“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说句不好听的话,小的在他们那里,也就是个打手,只有接受任务分派的命,没有询问缘由的资格。” “那你们两个呢?”乔坤又看向田烈和阎宽,道:“你们两个知不知道,异五行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小的不知道。”田烈和阎宽都摇了摇头。 “唔……”乔坤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问道:“那异五行既然是派你们来杀人的,你们为什么在这里内讧了?明明是鬼杀鬼,哪里见到鬼杀人了?就那一个人,现在还是活着的!这是怎么回事?” 活着的那一个人,当然就是我了。 而且,就是因为我在这里,这些鬼才开始杀鬼的。 不过,即便是如此的英明神武,此时此刻,我还比较悲催的趴在地上,继续的装半死不活。 我不知道如果此时此刻跳起来,跑掉,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 但是,历来都传说,尤其是德叔也交代过,夜游神是凶神恶煞,最好别碰见他们,碰见了他们,这辈子,就悲剧了。 所以,我也不敢猝然站起来。 再说,我也想听听,乔坤能从这几个衰鬼那里打探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来。 只听田烈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我们一开始是跟那个人在打斗的,本来都快要杀了他了,异五行的人突然派鬼前来传令,说这个人,不能杀,只能生擒活捉!而且,还下了重赏!说,谁要是能生擒这个人,送回去,那就能得到五百年的道行,还能成为五行鬼众的总首领!” “还有,能娶我大姐回去当老婆!”水四郎说道。 “你快闭嘴吧!”阎宽瞪了水四郎一眼,接着说道:“于是大家伙就非常卖力,最后都把这个人给打得油尽灯枯了,跳到半空中,自己就掉下来了,然后就被土部众鬼的首领田霸给抓住了。” “结果水部众鬼的首领水三娘还有木部众鬼的首领杜故,这两个贼子心眼儿太坏了!”田烈骂骂咧咧的说:“他们一合计,为了抢我大哥田霸的功劳,就把我大哥给杀了!然后他们自己又狗咬狗,自相残杀起来,水三娘杀了杜故,金独异又要杀水三娘,大家伙便全乱套了,所以,闹到最后,就鬼打鬼了……” “一群蠢货!”乔坤骂了一句,然后目光朝我瞟来,我赶紧闭上了眼睛,身上兀自火辣辣的,显而易见,是乔坤的目光在我的身上扫来扫去。 只听乔坤说道:“你们居然都是为了这个人而自相残杀的,说到底,还是想争功!不过,我倒是好奇了,这么一个人,到底有什么价值,非要你们的主人下令,不能杀,只能生擒活捉呢?” “对呀,为什么呢?”田烈挠了挠头。 “废话!”乔坤骂道:“老子问你呢!” “对不起,对不起!”田烈赶紧道:“小的不知道,小的只知道这个人叫做陈归尘,还有一个名叫陈铮。” “是麻衣陈家的弟子!”阎宽生怕田烈把话都给说完了,抢着加了一句,道:“他很厉害,手里有判官勾魂笔,腰上有个青木葫芦,葫芦里装了一个极其厉害的恶鬼!他还有个皂白相笔,能飞出金牙线!” “还有铁口令!”鬼群里有鬼祟叫道:“能召唤我们出来!” “麻衣陈家的弟子?”乔坤嘿然道:“有意思啊,这不是跟陈元方是本家吗?陈归尘,站起来吧,过来,让本座瞧瞧,你到底有什么好的,异五行非要生擒你不可!” 我心中陡然一惊,这个乔坤难道看出来,我是趴在地上装模作样的吗? 又或者,他只是虚张声势,诈我的? 我不敢确定,也不敢抬头再去看他的神情,只能继续趴在地上,装作没听见。 “起来吧!”乔坤道:“本座知道,你没事儿!别装了!” 话说到这地步,我也不能再继续装下去了,只好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整整衣服,朝着乔坤一作揖,道:“凡人陈归尘,见过夜游神大人!” “他,他……他没事?他是装的?” 田烈指着我,惊呆了,阎宽、水四郎,还有其余的五行鬼众,全都看着我,惊呆了。 “说了你们是蠢货!”乔坤骂道:“人家只不过使了一个计策而已,你们就自相残杀了!还惊动了王上大人!” “乔老大……”野仲也惊诧的看着我,失声道:“这个,这个陈归尘,能看得到咱们?” “你难道没有发现吗?”乔坤道:“这个陈归尘,和那个陈元方一样,可都是阴阳法眼啊。瞧得见咱们,又有什么奇怪的?” 乔坤正在说话,一道黑影突然朝我闪了过来! 那速度快的惊人! 我吓了一跳,直觉反应是有个鬼近前了,要袭击我! 我下意识的就把勾魂判官笔给抽了出来,身子一错之际,笔头在口水中轻轻蘸过,让过那黑影,然后挥毫疾书,要在那鬼祟脸上画勾,给他定住! 这一笔,没有落空,画的结实! 那黑影也定住了! 但是等我看清那黑影是谁时,我却大吃一惊,那黑影竟然是游光! 游光的脸上,不偏不倚,正有一个勾,画在额头正中央--不是我刚刚才画的那个定鬼术,又是什么?! “你……” 我呆呆的看着游光,惊诧无比,正要说话,却突然觉得手中有异,低头一看,手里的勾魂判官笔,竟然寸寸崩断! 正文 第九十八章 神鬼之忌 我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 还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呵呵……”游光突然笑了,不然笑了,他还动了! 他伸手在自己脸上一抹,将我刚才画的勾,给抹除的干干净净! 定鬼术对他是丝毫作用都没有起! 游光盯着我,缓缓说道:“麻衣陈家的弟子,果然是好本事!领教了。” “你们三个蠢货,看见了没有?!”乔坤对田烈、阎宽、水四郎骂道:“连游光都被陈归尘给画了一道,你们这几个杂碎,还自以为很厉害,想着陈归尘被你们给打得半死不活了!” 田烈、阎宽和水四郎都满面羞惭,垂头丧气,俯身在地,吭都不敢吭一声。 其实,也不能怪他们,根本不是他们以为我被打的半死不活了,而是他们到的时候,我已经“半死不活”了。 “陈归尘。”乔坤突然朝我冷笑了一声,道:“都说麻衣陈家的弟子狂得很啊,陈元方敢给王上烧敕令,他是麻衣派这六百多年来所出的唯一一个神相,修成了超凡入圣的本事,也就罢了。如今,你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不过是开了个阴阳法眼,哦,好像连夜眼也有了,五大目法,得其两者而已,居然也敢这么狂?!我想请问一下,你仗的是谁的势啊?” 我怔住了,这乔坤说出这番话来,是什么意思? 我拱拱手,道:“夜游神大人,小子不懂您的意思啊,敢问一声,小子哪里狂了?” “你敢对夜游神动手,游光的脸都被你给画了,你还不狂?”乔坤转动着斗大的脑袋,回头环顾一干夜游神,道:“你们说,有哪个人,敢对咱们动过手?” 我一愣,不由得气往上冲,这不是找事儿吗? 是我要画游光的吗?是他不吭一声,突然朝我冲了过来,我下意识的做了个正当防卫的反抗,这也算是狂?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不过,看着对方是幽冥界的十大阴帅,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我强忍着气,依旧是恭声说道:“夜游神大人这真是误会了。您就算是借给小子一百个胆子,小子也不敢对夜游神大人出手啊!刚才,游光大人的身法实在是太快了,而且突然发难,骤然莅临小子身前,小子根本不知道是谁,还以为是哪个要偷袭小子呢,所以小子是下意识的反应了一下。对游光大人的不敬之处,还请游光大人海涵!” 我扭头朝着游光鞠了个躬,然后又回头对乔坤说道:“您也看见了,我根本就不是游光大人的对手,无意中画了游光大人一下,自己的笔倒是寸断了。夜游神大人如此之高的本事,小子又怎么会狂呢?” 游光说道:“老大,确实是我想试探试探他的本事,倒不是他跟我动手。” 乔坤“哼”了一声,又瞪了游光一眼,那样子,分明是不满游光说的那句话。 我心中就诧异了,这乔坤是跟麻衣陈家有仇吗? 刚才,他就在表达对义兄的不满,现在又鸡蛋里挑骨头,找我的事儿,这肯定不是无缘无故的无心之举,而是有的放矢的。 但,到底是为什么呢? 他一个阴帅,麻衣陈家的人都是阳间的活人,跟他也绞缠不到一起去啊。 难道真是义兄说过的那话,学成了麻衣相术,练就了麻衣神相的本事,就会招神鬼之忌? “老大,咱们该回去交差了,陈归尘是活人,阳寿未尽,不是咱们稽查的对象。跟他纠缠下去,有违体例。”乔坤身后一个古代书生模样的夜游神低声说着话,道:“这事儿要是让日游神知道了,恐怕又该说咱们越权行事了。” “司马貌!”乔坤头也不回,直接大声呵斥道:“本座的脑子还没有坏掉!不用你来提醒!越权行事,怎么越权行事了?他温良(日游神的名讳)在白日里稽查巡视人间作奸犯科的人,看见谁不顺眼了,就可以直接弄死,以至于人间常常有人莫名其妙无故身亡,我们在夜间里巡视稽查,难道就没有这种权力?哪个人作奸犯科了,弄死他又怎么样了?说到王上大人那里,也不会判我们有错!” “是,是,老大说得对。”那个书生模样的,叫做司马貌的夜游神,连连点头,神色虽然微微有些尴尬,但脸上还是带着笑的。 不过,乔坤这话,也不单纯是说给司马貌听的,有相当一大部分是说给我听的。 重点的意思无非就是,他乔坤可以随便打死人,到时候只要说,这人在夜里作奸犯科,被他给逮到了,所以才打死了。 是在威胁我啊。 我心中愈发奇怪,这乔坤到底是有多恨麻衣陈家的人啊! “我知道你司马貌的门路。”乔坤又冷笑着说道:“第五殿中的右护法啊!呵呵……” 司马貌一怔,继而强笑道:“老大这是哪里的话?小弟的门路只在老大这里,除了老大这里,别无出路。” “真能记住我是你的老大就好了!”乔坤脸颊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轰然起身,道:“走了!回去交差了!把这些个作奸犯科的杂碎,全都压到鬼王那里审查!娘的,最好全都判个发配十八层地狱!还有你,陈归尘,别仗着是麻衣陈家的弟子,到处惹事,弄得人间术界乌烟瘴气,尤其是别乱插手阴间的事情!玉珠的事儿,嘿嘿……你过足了瘾吧?纪秀才什么东西,魂归地府,居然也说你的好!既然如此,还要我们幽冥界干什么?!” 我心中一动,玉珠的事情也被提了出来。 还有纪秀才说我的好? 难道是纪秀才魂归地府之后,说我对玉珠的事情,处理得当,然后招了这乔坤的忌讳?简直是天大的冤枉啊! 心里头正在一阵忐忑,却见乔坤那巨大的脚猛然抬起,朝着田烈、阎宽、水四郎就踩了下去! “啊!” 三鬼齐声惨叫,刹那间已经化作齑粉! 我心中大震,这乔坤,也真是够狠的! 三缕鬼烟蒸腾而起,因为我离得近,竟然都朝着我奔来! 我赶紧往后躲开,免得这三缕鬼气再钻到我的体内。 且不说体内乱糟糟的五行气还没有恢复正常,就算是恢复正常了,在乔坤面前,把这些鬼气给吸收了,必定会引起他更大的忌恨! 但乔坤毕竟是夜游神,而且是夜游神中的老大,一眼也就瞧出了不对,他眼睁睁的看着那鬼气朝我而来,眼神登时变得犀利起来。 我往后躲了一下,偏偏那鬼气还追着我来,乔坤也不动,只意味深长的噙着笑。 “咦?”司马貌惊讶的叫了一声,然后飞奔而出,一掠之间,身子便挡在了我的身前,迎着那三缕鬼气,转瞬间便吸了个干干净净! 吸收完之后,司马貌笑道:“这鬼气倒也作怪,被灭了,还想要害人,追着人不丢。” “司马貌,真有你的。”乔坤点了点头。 “嗯?”司马貌道:“老大是什么意思?” “别装傻充愣了。”乔坤冷笑一声,又看向我道:“陈归尘,你能吸收鬼气啊,本事当真不小!好自为之吧!走!” 一声断喝,一道气浪滚滚而来,乔坤当先而行,其余十五个夜游神,包括野仲、游光、司马貌等,也全都飞身而起,奔腾而去。 司马貌临走之际,还回头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 我心中暗暗诧异,这个司马貌,可是一直都在帮我啊! 正文 第九十九章 得罪幽冥 五行鬼众被阴兵押着,也乘着阴风,滚滚而去! 我看着这极其壮观又惊怖的一幕,目送着众鬼离去,却突然看见一只巨大的脚从空中踩了下来,落在山岩之上,接着便有一声“轰隆”的巨响,无数的石头、泥土、植被滚落下来。 我赶紧跑,一边跑,一边骂道:“乔坤这个王八蛋,走就走了,还要在制造一起泥石流事故,想活埋老子吗?” 我朝着那个山洞跑去,到现在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知道里面还有人没有。 “陈归尘!陈归尘……且慢走一步!” 刚刚跑了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隐隐约约的古怪声音。 我本来想扭头去看,但是突然想到这个声音不是我熟悉的声音! 是个陌生的声音在喊,而且相隔似乎不近,在这种环境下,又是夜里,怎么会有人能在远处看见我,认出我,并且喊出我的名字来? 必定是鬼怪作祟! 若是有鬼祟直接上来偷袭也就罢了,怕就怕的是鬼祟施展阴招,用鬼术害人! 常言道,夜里鬼呼,且莫回头!一旦回头,三灯必灭! 我抽身就往前走,而且走的更快了。 “陈归尘,陈归尘……” 那声音也喊得更急切了。 我也越发警惕小心,把皂白相笔握在了手掌里,如果有鬼祟追了上来,我回头就是一记金牙线切割过去! “陈归尘……我家主公司马貌让我来唤你,是有话说。”那声音喊道:“你只管跑,是什么意思?难道忘了刚才我家主公还为你解了围吗?” 我一听这话,愣住了,也不跑了,夜游神司马貌的手下? 不过即便如此,我仍旧是打着一万个小心,怕就怕有坏东西在暗中冒充。 我将酒囊解了下来,然后往手心里倒了一些药酒,迅速的在左右肩膀上涂了涂--这样一来,就算是真有鬼祟要害我,我扭头的时候,他也不敢在我肩膀上拍了。 涂抹完毕之后,我又含了一口酒,如果扭过头去的时候,感觉不对,就把药酒喷出去,喷他一脸! 如此这般,我才转过了身子,扭过了头,然后看见一个黑影飘然而来,一个阴兵落下风头,站在了我跟前,跑的是气喘吁吁,道:“你跑什么跑,累死我了!咦?什么味道?!怎的这般刺鼻难闻!” 那阴兵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去,惊疑不定的看着我。 我见是个阴兵,也没有要害我的意思,便放了心,想要说话,口中偏偏还喊着一口药酒,也不好意思吐出来,只好一仰脖子,把药酒给咽了下去,这怪味,把我给冲的,刹那间是眼泪、鼻涕一起往外流,还接连咳嗽了十几声。 那阴兵诧异道:“你这是怎么了?” 我心中暗骂自己是自作自受,表面上也没说什么,赶紧擦了擦眼泪和鼻涕,道:“我这个人就是有点爱好,喜欢喝酒,身上的味道是酒味。您闻着不舒服吧,不好意思,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这酒的味道可怪了,我是受不了,您的口味还真是独特。”那阴兵道:“闲话少说,我是司马貌大人的手下亲兵,特意受我主人的命令,过来对你说几句话。” “尊使大人请讲!”我拱了拱手,做了个揖,恭声道:“刚才司马貌大人替在下解围,在下还没有好好感谢他呢,实在是惭愧。” “刚才那种情况下,你不说话是对的。”那阴兵道:“我家主人要我特意来告诉你,以后千万不要随意插手鬼事了。上面已经盯上你了。” 我道:“是那个乔坤吗?” “嘘……”那个阴兵打了个哆嗦,道:“不要提名带姓!” “哦,不好意思。”看那阴兵吓成那个样子,我也吃了一惊,道:“其实在下一直很奇怪,我跟这个姓乔的无冤无仇,以前都没见过,也没打过什么交道,怎么这初次见面,他对我就像是仇人似的?处处都像是在刁难我,刻意跟我过不去啊。尊使大人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麻衣相士,遭神鬼之忌!”那阴兵道:“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们陈家从古到今,插手了太多阴间的事情,好多人要死了,到了你们陈家弟子的手里,就死不了了,无形中,坏了我们幽冥界的威严好规矩,但是你们法术高强,而且平时也不作恶,所以上面虽然发发牢骚,却也没怎么把你们当做仇敌。可有一条,陈家的人太厉害,这世上的人,但凡是想要趋吉避凶的,都去找陈家帮忙了,这让我们少了很多的香火供奉!你也知道,幽冥界里,有几个上层领导,还是很贪财的,这引起了他们非常大的怨言和不满!” 我听得脊背发寒,仔细想想,果然是这样。 我自己都是差点被烧死鬼给缠死的人,是因为汉生老爷子出手相救,才得以逃脱性命,到后来,我们全家感谢的人,也都是麻衣陈家,谁去拜过幽冥界的十殿阎王,更别提什么护法,什么判官了,至于十大阴帅,几乎全当是不存在的传说而已。 其他的人估计也是这样,在陈家受了恩惠,要拜谢的人,也自然是陈家的人,很少再给神祇添香火供奉了,鬼中不乏贪财的,如何会不怨恨? 这也算是给我提了个醒,有时间的话,我还真得要多烧一些纸钱,送到幽冥界,孝敬孝敬那些老大们,免得他们给我穿小鞋。 历来都说的泄露天机过多的人,会遭五弊三缺的残害,死了以后会下地狱,估计也是因为抢了幽冥界里当权者的香火钱,所以死后被整惨了。 于是我说道:“多谢尊使大人提醒,我以后一定注意!多给你们烧一些香火钱,尤其是乔老大,给他烧个金山,烧个美女!免得他这样记恨我!” 那阴兵笑道:“我们家司马大人不贪财,只是好看书。古书都被他看遍了,现代的书,还没有读过多少,你要是有什么好书的话,闲暇之余,烧几本来,让我们家大人看看,也就是了。” “这个好说。”我道:“有个《看破西游便成精》写的不错,还有个《收服天下心:刘备》,也很好,我去买几本烧了给你们家大人!” “最好,最好!”那阴兵大喜,道:“我们家大人,最喜欢看的就是三国的事情。你恐怕还不知道哩,我们家大人跟司马懿还有些渊源呢!” “啊?”我一愣,道:“什么渊源?” 那阴兵道:“我们家大人,生前是东汉汉灵帝时候的人,出生在益州,是个书生,自小就是十分的聪明好学。不到六岁,就能出口成章了,八岁便可以写出一手好文章来,乡邻左右都呼之为‘神童’!年至十二岁时,便可称得上是博今通今、学富五车!没过多久,益州的地方官员推举我家主人去参加童生考试,谁知道,有个考官竟然开口向他索取贿赂!我家主人自然是十分不屑于这等猥琐做法,当即便断然拒绝了。那考官把我家主人好一顿奚落,说我家主人学识不好,字迹不好,就这样,也敢来参加考试,如此等等……我家主人是又气又羞,立刻回敬那肮脏的考官,却不料那考官恼羞成怒,把我家主人打了一顿板子,还取消了他的考试资格!当时的风气普遍差,我家主人也不屑于再参加这等考试了,回乡之后,便在家乡里开了一间私塾,依靠教育几个孩童读书来度日,生活过得虽然是拮据清苦,可也落得了个自由自在啊!哪知道,后来,我们家主人,因为喝了点酒,一时逞了口舌之快,却得罪了幽冥界的夜游神!这才惹出了一件惊天动地,震颤阴阳两界的大祸事来!” 正文 第一百章 书生骂阎罗 我一愣,当即问道:“怎么了?” 那阴兵滔滔不绝的讲,我也听得入神,不知不觉间,我竟获悉了一桩绝密的历史公案! 原来,那司马貌以教学度日,很快便过了五十大寿,人生蹉跎,已经时日无多了啊。 这一天,司马貌与几个好朋友聚集畅聊,谈论时事,免不了发发牢骚,不由得就多喝了几杯酒,等聚会散了以后,回到家里,司马貌就觉得自己大脑昏昏沉沉的。 司马貌也睡不着了,借着酒意,他不禁感慨自己这一生,枉自拥有经天纬地之才,却生不逢时,遇上了这个糟糕的时代,实在是怀才不遇! 学富五车,却上不能为国出力,下不能光宗耀祖,中不能为百姓造福!真是悲从中来,活着也觉得毫无意义,毫无脸面生啊! 司马貌再想想那些个奸臣贼子,虽然没有真才实学,虽然贪财好色,虽然膏满肠肥,却个个都是高官厚爵、作威作福、祸国殃民!真正的好人却多有不得好死的,这可真是苍天无眼、世事不公啊! 这司马貌越想就越是生气,站起来,挥毫疾书,提笔就写下了几篇诗句-- 诗曰:天生我才兮,岂无用之?豪杰自期兮,奈此数奇。五十不遇兮,困迹蓬虆。纷纷金紫兮,彼何人斯?胸无一物兮,囊有余资。富者乘云兮,贫者堕泥。贤愚颠倒兮,题雄为雌。世运沦夷兮,俾我嵚崎。天道何知兮,将无有私?欲叩末曲兮,悲涕淋漓。 写完之后,又题了八句: 得失与穷通,前生都注定。问彼注定时,何不判忠佞?善土叹沉埋,凶人得暴横。我若作阎罗,世事皆更正! 这些诗句指天骂地,批判鬼神,尤其是说阎王昏庸糊涂无道,若我司马貌有朝一日做了阎王,就一定要把那世间不公道的事情一一给改正过来。写完之后,司马貌还觉得不够过瘾,便大声的把那文章给念了几遍,就着烛火香炉把诗稿文章又给烧了,然后才迷迷糊糊地趴在桌上睡着了。 谁想到,他诵读文章的那些货,全都被巡逻的夜游神给听到了,而且烧的诗稿文章,也送到了阎王那里! 等他睡着之后,一阵阴风吹过,两个恶鬼从地下钻出,一黑一白,走到司马貌跟前,一把将司马貌拽了起来! 却是黑白无常。 黑无常一甩手,便将一条勾魂铁链套到了司马貌的脖子上,骂道:“你这腌臜秀才,有何才学?!就敢怨天尤地,毁谤阴司!如今我们来拿你去见阎罗王,只教你有口难开!” 司马貌也醒了过来,看见是鬼差,却也不怕,当即回敬道:“你们阎罗王自不公正,还不许世人来骂,这是什么道理?!我司马貌一生鲠直,并无奸佞,就算是把我提我到阎罗殿前,我也理直气壮,不怕你们!” 黑白无常哪里跟他废话,当即是率领阴兵,不由分说,一齐上前,或扯手,或扯脚,把司马貌拖下坐来,用勾魂索套牢了! 司马貌大叫一声,然后才醒了过来,他满身冷汗,看着桌子上短灯一盏,半明半灭,好生凄惨! 司马貌自知将要不久于人生,连忙叫妻子汪氏过来给他倒上一杯热茶喝,喝完之后又昏睡了过去。 到了第二天之后,司马貌仍旧是昏睡不醒,汪氏上来探视,却发现司马貌的心跳已经没有了,连呼吸也停住了。 汪氏悲痛欲绝,去摸他的身子,却发现司马貌的心口还有一丝热气,手脚也没那么僵硬,便不敢把他给安葬了,只是日夜在床前守候,以泪洗面。 司马貌被黑白无常锁着,一路带到了阴曹地府, 原来司马貌在指天骂地的时候,被当值的夜游神发现,当即就秉告了阎罗,阎罗大怒,道:“这些个凡夫俗子,哪里知道这天理循环,报应不爽的玄机?世人爵禄深沉,关系气运。按照他说的那样,贤者居上,不肖者居下;有才显荣,无才者黜落;那天下就世世都太平了,江山也永远不更变了。岂有此理?!但凡今生行善、做恶者,今生如果不报,来世定是要报应的,绝没有不报应的道理!这里面的天机岂是他们能懂的?小小儒生见识不广,反说天道有私。速速拿来,治他的罪过!” 当时,崔判官在旁边,赶紧替他求情,说道:“这个司马貌虽然出言无忌,只是因为他才高运蹇,抑郁不平,所以才发发这样的牢骚的。如果按照福善祸淫的常理,他所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王上大人可酌情处置。” 阎罗王道:“他想做我这个位置,把世事都更正,甚是狂妄!我这个位置,岂是凡夫俗子能做的!?幽冥界里案牍如山,十殿阎君,四大判官,各个废寝忘食!也没把这阴阳两界给弄的清平公正,偏偏就他有本事,能一一给更正过来?” 崔判官又奏道:“既然这个司马貌敢口出大言,必有大才。就说咱们这幽冥界里的事情吧,其实真是有不公正的。千百年以来,各种案情,未经判断的,积压在狱的,都会产生怨气啊。以属下愚见,不如把司马貌押送到阴司,暂时代替您的位置半天,把咱们这里的冤枉事情,挑出一两件来,让他剖断。如果断得公平严明,将功恕罪;倘若不公不明,即时行罚,也好叫他心服口服!” 阎罗王听了这个以后,点点头,道:“好,那我就暂时把王位借给他做。只限一晚六个时辰,容他放告理狱。如果断得公明,来生让他极富极贵,以酬其今生抑郁之苦;倘若无才判问,就把他打落酆都地狱,永世不得转人身!” 于是,黑白无常就去拿人了,等司马貌到了幽冥界,阎罗王就给他说明厉害,吩咐小鬼带他到后殿去更衣,办好六个时辰的交接手续。 片刻之后,司马貌便手执玉简,昂然而出,升于法座,看到那案牍堆积如山,诸司吏卒,也参拜完毕,禀问司马貌,是否要抬出放告牌,让冤鬼来告状,司马貌心里暗暗想:“我只有六个时辰的时间,想那天下之大,五湖四海里该有多少生灵啊,这一时之间,我哪里能一一问完?而且,如果去处理一些小案子,也显示不出我的本事来,要去办理一些大案才好!” 想到这里,司马貌便心生一计,对判官说道:“寡人,只是六个时辰的寡人,来不及放告了。你可取从前的案卷来查,如果有天大的疑难案件,积累了数百年也没能处理好,就交给寡人来判断,好给你阴司做个榜样!” 判官就回禀道:“只有汉初的四宗文卷,至今已经三百五十余年了,还未曾断结。” 司马貌道:“取卷上来看看!” 判官捧卷呈上,司马貌揭开来看时,却是一桩连环案: 一宗屈杀忠臣事-- 原告:韩信、彭越、英布 被告:刘邦、吕氏。 一宗恩将仇报事-- 原告:丁公。 被告:刘邦。 一宗专权夺位事-- 原告:戚氏。 被告:吕氏。 一宗乘危逼命事-- 原告:项羽。 被告:王翳、杨喜、夏广、吕马童、吕胜、杨武。 司马貌看完,呵呵大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原来就是这样的小事!我看你们六曹吏司,都该究罪。连带着阎罗王,也该追究个玩忽职守的罪过!寡人现在就给你们你判断明白。” 说着,司马貌就叫来值日的鬼吏,照单开四宗文卷,写了原被告姓名,把韩信、刘邦、项羽、吕后、戚夫人等鬼魂一齐唤到,挨次听审。 司马貌闹出来的这个动静,瞬间便惊动了整个地府,也传遍了十殿阎君,一时间,各路的阴司官吏,都跑过来看热闹! 正文 第一零一章 书生代阎罗 等人都被带到以后,鬼吏向司马貌禀报道:“人犯已经拘齐了,请爷发落。” 司马貌道:“带第一起上来。” 判官高声叫道:“第一起犯人听点!” 原、被共五名,逐一点过,原告里面,韩信有,彭越有,英布有;被告里面:刘邦有,吕氏有。 司马貌先唤韩信上来,问道:“你先事项羽,位不过郎中,言不听,计不从;一遇汉祖,筑坛拜将,捧毂推轮,后封王爵以酬其功。为什么又起谋叛之心,自取罪戮,今日反告其主!” 韩信道:“阎君在上,韩信一一告诉。我受汉王筑坛拜将之恩,使尽心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与汉王定了三秦;又救汉王于荥阳,虏魏王豹,破代国兵,禽赵王歇;北定燕,东定齐,下七十余城;南败楚兵二十万,杀了名将龙且;九里山排下十面埋伏,杀尽楚兵;又遣六将,逼死项王于乌江渡口。造下十大功劳,指望子子孙孙世享富贵。谁知道他刘邦得了天下,不念前功,先将我贬爵。吕后又跟萧何定计,骗我到长乐宫,不由分说,叫武士缚我斩了;最后诬告我以反叛,夷我三族!我自思没有什么罪过,却受这等惨祸,到现在已经三百五十余年了,衔冤未报,伏乞阎君明断!” 司马貌道:“你既为元帅,难道就没有商量帮助的人做幕僚?被人哄诱,如缚小儿,今日却怨谁来?” 韩信道:“我曾经有一个军师,姓蒯,名通,奈何有始无终,半途而去。” 司马貌叫鬼吏:“快拘蒯通来审!” 霎时间,蒯通唤到。司马貌道:“韩信说你有始无终,半途而逃,不尽军师之职,是何道理?” 蒯通道:“不是我有始无终,是韩信不听我的忠言,以致于此。当初韩信破了齐王田广,是我进表洛阳,与他讨个假王名号,以镇齐人之心。我观察过刘邦,感觉刘邦一直不相信韩信,迟早要杀他,所以我劝韩信反汉,与项羽连和,三分天下,以观其变!韩信说:‘我筑坛拜将之时,曾设下大誓:汉不负信,信不负汉。今日我岂可失信于刘邦?’我反复陈说利害,韩信就是不听,反而怪罪我教唆他谋叛。我害怕了,就假装风魔,逃回田里。后来韩信灭了楚项羽,果然有了长乐宫之祸!” 司马貌问韩信道:“当初你为什么不听蒯通的话?” 韩信道:“当时有一个算命先生,叫做许复,他算我有七十二岁之寿,功名善终,所以我才不忍心背汉。谁知道死的时候,只有三十二岁。” 司马貌又叫阴兵去叫许复来审问,道:“你这个江湖骗子,韩信只有三十二岁,你怎么算他有七十二岁?你做术士的,妄言祸福,光想着哄人钱钞,不顾误人终身,可恨,可恨!” 许复道:“阎君听禀,常言道,人有可延之寿,也有可折之寿--韩信应该有七十二岁的,可惜他杀机太深,杀人太多,损了阴德,所以才短寿。不是我算的不准。” 司马貌问道:“他做了什么事情,才会损了阴德,折了寿命?你给寡人一一说来!” 许复说道:“当初韩信弃项羽归刘邦的时候,迷了路,幸亏遇到了两个樵夫,指引了他一条路,住南郑而走。韩信恐怕项羽派人来追他,被樵夫走漏消息,他又拔剑回步,把那两个樵夫都给杀了。负恩忘义,折寿十年!” 司马貌道:“还有三十年呢?” 许复道:“萧何曾经在刘邦面前三荐韩信,刘邦给韩信筑了三丈高坛,教韩信上坐,刘邦手捧金印,拜韩信为大将,韩信安然受之。君给臣拜,折臣寿又十年!” 司马貌道:“还有二十年呢?” 许复道:“谋士郦生,说服齐王田广投降刘邦。田广听了,日夜跟郦生饮酒作乐。韩信乘田光无备,灭了齐国。田广以为是郦生出卖了自己,就烹杀了郦生。韩信得了功劳,却掩盖了郦生的大功,害的他惨死,折寿十年!” 司马貌道:“还有十年呢?” 许复道:“汉兵追项羽到固陵,那时候项羽的兵多,汉兵少,项羽又有拔山举鼎之力,韩信怕打不过,就在九里山排下绝机阵,十面埋伏,杀尽楚兵百万,战将千员,逼得项羽匹马单枪,逃至乌江口,自刎而亡。杀人太多,又折寿十年。总共是折了四十年寿命!” 韩信听了许复的话,竟然无言以对。司马貌问他道:“韩信,你还有话可说吗?” 韩信道:“当初是萧何荐我为将,后来又是萧何设计,骗我进了长乐宫害了我的命。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我心里至今不平。” 司马貌道:“也罢,把萧何也叫来给你审个明白!” 很快,萧何也到了,司马貌问他道:“萧何,你为什么反复无常,又荐韩信,又害韩信?” 萧何答道:“有个缘故。当初韩信怀才未遇,刘邦缺少大将,我便把韩信推荐给了刘邦。谁知道后来刘邦变心,忌讳韩信太厉害。外出打仗的时候,就嘱付吕后,要用心防范韩信。吕后又跟我商议,说韩信谋反了,得杀掉他。我说韩信是开国第一功臣,现在并没有真凭实据说他谋反,不能杀!吕后大怒,骂我跟韩信是同谋,说等刘邦回来后,要一同治罪。我当时就害怕了,只得出下计策,骗韩信入宫,喝教武士抓住他斩了。” 司马貌点点头,道:“如此说来,韩信的死,罪魁祸首仍旧是刘邦,刘邦若是不变心,韩信也就死不了了。韩信没有叛刘邦,刘邦却杀了韩信!汉家天下,大半都是韩信打下来的,功高却被诛杀,千古无此冤苦。寡人判韩信转世报冤!先站在一边,听候发落!” 司马貌再叫过来大梁王彭越听审:“你告吕后什么?” 彭越道:“我有功无罪。只因为刘邦去打匈奴,不在宫中,而吕后素性淫乱,问太监汉家的臣子,哪个美貌?太监说,只有陈平美貌。陈平随驾出征了。吕后又问,还有谁来美貌?太监说大梁王彭越,英雄美貌。吕后听说了,就发密旨,宣我入朝。我进宫的时候,只见吕后降阶相迎,邀我入宫赐宴。三杯酒罢,吕后淫心大起,要与我讲男女之欢。我执意不从。吕后大怒,喝教武士把我打死,枭首悬街,不许收葬。刘邦回来以后,吕后又说我谋反,太冤枉了!” 吕后在旁边听见,叫起冤枉来,哭告道:“阎君,你不能听彭越一面之词啊,世间只有男的调戏女的,那有女的调戏男的?那时候,我叫彭越入宫议事,彭越见宫中富贵,就起了调戏之心。” 彭越道:“吕后在楚军中的时候,就常常跟审食其私通。我彭越一生刚直,哪有淫邪之念!又说我谋反,有什么证据?” 吕后无话可说。 司马貌点头道:“看来彭越所言是真的了,我判你来生仍作忠正之士,与韩信一同报仇!先退到一边吧。” 司马貌又叫来九江王英布,英布上前诉苦道:“我跟韩信、彭越三人,同动一体。汉家的江山,都是我三人打下来的,并无半点叛心。一天,我在江边玩赏,忽然有使者来传旨,说吕后赐我肉酱一瓶,让我吃。我吃那肉酱的时候,却吃出来了个人的手指头,我便心中疑惑,盘问使者,使者不说实话,我就让人抓了他严刑拷打,他才说出真情,那肉酱是大梁王彭越的肉!我听见这话,便把手指头插入喉中,向江里吐出人肉来,那人肉都变成了小螃蟹。到现在,江中有还有‘蟛蚏’这种螃蟹,是怨气所化的。吕后知道后,差人赐给我宝剑、药酒、红罗三尺,逼我自尽了啊!” 司马貌叹息道:“你们三个果然都是死得可怜,寡人做主,把汉家的天下分给你们三人了,各掌一国,报你们生前汗马功劳,不许再言。” 韩信、彭越、英布便画招去了。 第一起案子审完,唤第二起来听审。第二起是恩将仇报案,原告是丁公,被告是刘邦。 丁公诉道:“我曾经在战场上围住过刘邦,刘邦许我平分天下,因此我才放了他,没想到他当了皇帝之后,却把我给杀了!求阎王作主。” 司马貌道:“刘邦你怎么说?” 刘邦道:“丁公是项羽的爱将,却不杀我,有背主之心,所以我才杀了他。” 丁公辨解道:“你说我不忠,那项伯是项羽的亲族,在鸿门宴上,通同樊哙,拔剑救你,是第一个不忠于项氏的人,你怎么不杀他?不但不杀他,还赐姓封侯?偏偏杀了我,是什么意思?这不是恩将仇报,又是什么?” 汉皇哑口无言,司马貌道:“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已经有处分了,你们听候发落,暂且退下吧。” 再带第三起人上来。第三起说的是专权夺位的事情,原告是戚氏,被告是吕氏,司马貌道:“戚氏,那吕氏是正宫皇后,你不过是个宠妃,你怎么反告她专权夺位?” 戚氏诉道:“昔日刘邦在睢水大战,被丁公赶得无路可逃,单骑走到我戚家庄,我爹把他藏了起来。当时我在房里鼓瑟,刘邦听见了,就叫我去,又看见我美貌,要我从他。我执意不从,刘邦说如果我以后得了天下,就把你所生的儿子立为太子。还扯下战袍一幅,写上去作为承诺,我这才依允了。后来我生了一个儿子,叫做刘如意。刘邦也答应传位给刘如意,只是满朝大臣都惧怕吕后,这才没有立刘如意为太子。等刘邦驾崩以后,吕后封刘如意为赵王。我们母子不敢争。谁知道吕后却还不放过我们,哄骗我们入宫饮宴,把鸩酒赐给如意。如意九窍流血而死!吕后又说我生了一双凤眼,迷了刘邦,就叫宫娥用金针刺瞎的双眼。用红铜烧成铜汁,灌入我的喉中;砍了我的四肢,抛于茅坑里!” 说罢,戚氏哀哀大哭。 吕后也无言以对。 司马貌道:“好了,别哭了,寡人还你个公道。教你母子来生为后为君!” 正文 第一零二章 幽冥界的派系 再叫第四起乘危逼命的案子。 司马貌问项羽道:“灭项兴刘的人,都是韩信,你为什么不告韩信,反而告那六将?” 项羽道:“是我不识英雄,不重视韩信,以致于韩信弃我而去,我不怪他!等我兵败垓下,溃围逃命的时候,遇到了个田夫,我问他,左右两条路,那一条是大路?田夫说,左边是大路。我信了他的话,望左路而走,没想到却走了死路,被汉兵追到。后来我才知道,那田夫是汉将夏广,乔装打扮的,哄骗我!我仗着生平的本事,杀透重围,来到了乌江渡口,遇见了故人吕马童,指望他念故旧之情,放我一路。他却同着四将,逼我自刎,分裂我的身体,各自拿去请功!我因此心中不服。” 司马貌点头说道:“这六将确实没有什么战功,只是趁着项羽兵败力竭的时候,逼项羽自刎,然后得了功劳,当了侯爵,太侥幸了!来生让这六将,被项羽斩首,以报其怨。暂且退下。” 到了这个时候,所有的案子都审查完了,司马貌就把判官叫上来,发落说:“韩信,你尽忠报国,替汉家夺下大半江山,可惜衔冤而死。让你来生在樵乡曹蒿家托生,姓曹,名操,表字孟德。先为汉相,后为魏王,坐镇许昌,享有汉家山河之半!到那时候,让你威权盖世,任从你报前世之仇!只是不许你称帝,以表明你没有叛汉之心!等你儿子受汉禅当了皇帝后,追尊你为武帝,以表彰你的十大功劳!” 又叫汉高祖刘邦发落:“你来生仍投入汉家,立为献帝,一生被曹操所欺侮,胆战魂惊,坐卧不安,度日如年。谁叫你前世君负其臣,特意让你来生受臣欺其君的苦楚!” 再唤吕后发落:“你在伏家投胎,来生做汉献帝的皇后,被曹操千磨百难,最后被红罗勒死在宫中,以报长乐宫杀信之仇!” 韩信问道:“那萧何怎么发落?” 司马貌道:“萧何有恩于你,又有怨于你。让他在杨家投胎,来生姓杨,名修,表字德祖。当初刘备入关之时,诸将争取金帛,偏你只取图籍;还让你来生聪明盖世,悟性过人,官为曹操的主簿,大俸大禄,以报三荐之恩。不合参破曹操兵机,被曹操所杀:前生你哄韩信入长乐宫,来生偿其命!” 叫英布上来:“发你在江东孙坚家投胎,姓孙,名权,表字仲谋。先为吴王,后为吴帝,坐镇江东,享一国之富贵。” 叫彭越上来:“你是个正直的人,发你在涿郡楼桑村刘弘家为男,姓刘,名备,字玄德。千人称仁,万人称义。后为蜀帝,抚有蜀中之地,与曹操、孙权三分鼎足。曹氏灭汉,你续汉家之后,表你的忠心!”古 彭越道:“三分天下,是大乱之时,西蜀一隅之地,怎么能敌得过吴和魏?” 司马貌道:“我再判几个人扶助你就是。” 叫蒯通上来,道:“你足智多谋,发你在南阳托生,复姓诸葛,名亮,表字孔明,号为卧龙。来生做刘备的军师!” 又叫许复上来,道:“你算韩信七十二岁死,结果只有三十二岁;虽然他损了阴德,但是损阴德这件事情,你也应该算出来的,仍旧是不准。如今发你在襄阳投胎转世,来生姓庞,名统,表字士元,号为凤雏,帮刘备取西川。注定三十二岁,死在落凤坡之下,与韩信同寿,以为算命不准之报。今后算命之人,胡言乱语哄人,就该来世折寿!” 再叫樊哙来,道:“发你范阳涿州张家投胎,来世姓张名飞,字翼德。辅佐刘备!” 叫项羽上来,道:“发你在蒲州解良关家投胎,只改姓不改名,姓关,名羽,字云长。你与张飞二人都有万夫不当之勇,与刘备桃园结义,共立基业。樊哙是吕后的妹夫,不应该放纵妻子吕须帮助吕后助纣为虐,妻罪坐夫,你也有罪。项羽不该杀害秦王子婴,火烧咸阳。你们二人都注定凶死!但樊哙生前忠勇,项羽不杀太公,不污吕后,不于鸿门宴上暗算于人,有此三德,注定来生都义勇刚直,死后为神!” 叫戚氏夫人:“发你在甘家出世,配刘备为正宫。赵王如意,来世仍然给你做儿子,改名刘禅,小字阿斗,嗣位为后主,安享四十二年荣华富贵!” 又叫丁公上来:“你去周家投胎,名瑜,字公瑾。发你在孙权手下为将,帮助孙权占据汉朝天下,最终却被诸葛亮气死!以此罚你事项羽不忠。” 项羽问道:“那六将如何发落?” 司马貌道:“发六将都去曹操部下,守把关隘。杨喜改名卞喜,王翳改名王植,夏广改名孔秀,吕胜改名韩福,杨武改名秦琪,吕马童改名蔡阳。你来世成关羽,过五关,斩六将,千里走单骑!以泄你前生乌江被逼命之恨!” 幽冥界的大小官吏,见司马貌这样断案,各自称赞称奇。 司马貌又说:“楚、汉争天下之时,有兵将屈死不甘者,怀才未尽者,有恩欲报、有怨欲伸者,全都许他自诉,都发在三国时投胎出世!刻薄害人者、阴谋惨毒者、负恩不报者,变作战马,与将帅骑坐……”司马貌说着,判官记着,不知不觉,已经五更鸡叫了,六个时辰也到了。 于是司马貌退殿,卸了冠服,依旧是个秀才。 阎罗王却十分叹服,赞叹道:“三百多年处理不了的案子,你六个时辰就解决了,案犯都心服口服,显得天地无私,报应不爽,你真是天下奇才啊!可惜你今生抑郁不得志,我就许你来生富贵吧!你来生,改名不改姓,仍托生司马之家,名懿,表字仲达。一生出将入相,败诸葛亮于五丈原,传位子孙,并吞三国,国号为晋!” 我听完这个事情,又惊又疑,道:“不会吧?三国居然是这么来的?” “是啊。”那阴兵眨眨眼,道:“你写《收服天下心:刘备》,难道不知道这个?” “别胡说!”我道:“那书的作者是陈广旭,不是我。不过这事儿,为什么听起来,那么难以令人置信啊。” “反正阴间都是这么传的。”那阴兵道:“我们家司马大人,也真是博才多学,不然为什么别的都贪财,只有他喜欢看书呢?” 我道:“那他现在为什么又做了判官?” “嗐!”那阴兵道:“人要是有才华,有本事,到了哪里都遭忌恨!我们家大人,转世投胎成了司马懿,死了以后,记得前世司马貌的事情,到了阴曹地府,阎罗王仍旧是非常欣赏他,本想提拔他当个判官的,但是其余九殿的王上,有嫉贤妒能的,不愿意。你也知道,十殿阎君,阎罗王只是第五殿的王,做不了整个幽冥界的主。于是,我们家司马大人,直落了个夜游神的位置,还不是最大的那个,处处被那个老大欺压。而且我们这个乔老大,后台是第八殿的演阎君都市王!跟阎罗王尿不到一个壶里去,更要命的是,我们乔老大跟你们陈家还曾经结下过另外一个死仇!所以他才会处处针对你,就算你烧纸钱,烧美女给他,他也不会让你好过的!这才是我们家司马大人特意让我来嘱咐你,千万要小心的缘故!” “啊?”我大吃一惊,道:“我们陈家跟乔那啥有什么死仇?” 正文 第一零三章 冥神戏人 那阴兵说:“是一百一十年前,麻衣陈家的族长陈玉璜,坏了乔坤的一次大事。” 陈玉璜是我义兄的高祖父,平生也多有传奇之事,却不知道他是怎么跟乔坤结了仇。 只听那阴兵说:“一百一十年前,豫东开封城里有个姓王的人夜里回家,走到大梁门下的时候,突然看见有个大黑东西放在城门下面,挡住了他的去路。这个姓王的人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大东西是个巨型靴子。再晚上看,又有一个靴子,都到了自己的眉头那么高,他吓了一大跳,抬头一看,才看见有个巨人,坐在大梁门上,腿在下面晃荡着。” 我点头道:“这个所谓的巨人,就是你们乔老大吧?” “对。”那阴兵道:“就是我们乔老大。那个王姓的人又惊又怕,不知道该怎么办,正在犹豫,忽然后面又过来一个人,从他身边走过去,直接冲着那只巨型大脚而去,就好像没看见一样。等那人走过去的时候,那巨人就把脚给抬了起来,那个人匆匆过去,连头也没有回。王某人一看,就也往前走,想着那巨型大脚还会抬起来,可是他没有想到,他刚刚走过去,那巨人就用脚挡着,他往这边走,那脚就挡在这边,他往那边走,那脚就挡在那边,来回了好几下,巨型大脚突然不见了,王某再抬头一看,巨人也不见了。他这才入的大梁门,回家去了。” 我诧异道:“这是什么个意思?你们乔老大喝醉酒了,在调戏人?” “不是调戏人,是杀人。”那阴兵道:“我们乔老大就这一个毛病,什么时候闲得无聊了,就会跑到一个地方溜达溜达,然后逮住一些倒霉的人,戏弄一番,这被他戏弄过的人,不出三天,必死无疑!” “这是为什么?”我愤愤道:“草菅人命啊!” “也不是。”那阴兵道:“我们乔老大杀的人,都是那些能看见他的人。” “啊?”我心中一惊,道:“有阴阳法眼的人?” 要是这样的话,那这个乔坤,岂不是也要把我给往死里整了?! “不是,不是。”那阴兵又摇摇头,道:“这世上,不止是有阴阳法眼的人才能看见我们,那些身体极其衰弱的人,八字太弱,气场太差,经常出入殡葬场所以及坟场墓地,经常行走夜路的人,也偶尔能看见我们。所以,才倒霉啊。不都说,夜路走多了,迟早会遇着鬼吗?我们乔老大就专挑这些人去戏弄,那个人要是没看见他,直冲冲走过去了,也没事儿,偏偏是看见他了,那就有事儿了。” 我心中还是愤然道:“这还是仗势欺人嘛!” “没办法,谁叫他是夜游神啊。”那阴兵笑笑,道:“那些被他戏弄死的人,到了阴间,也不敢告他的状,他背后是都市王。” “呵呵……真是好大的威风。”我冷笑两声,道:“那这事儿,又是怎么跟我们陈家的老祖玉璜公扯到一起了呢?” 那阴兵说道:“是那个王某人交了好运。他本来是要死的命了,回去之后病恹恹的,媳妇儿问他是咋回事,他就把遇见的事情跟他媳妇说了说,他媳妇一听,就上了心。第二天一早起来,就去了开封城的大相国寺里找高僧询问……” “大相国寺。”我诧异道:“那里面现在还有高僧?我也是去过开封城的人,虽然读书少,可是你也不要骗我啊。” 那阴兵道:“现在有没有,我不知道,不过在一百多年前,那里面还是有高僧的--那高僧是个老和尚,也确实是见多识广。当时一听那王某的媳妇讲王某的事情,立即就说,哎呀,不好!这件事情麻烦了,你回去赶紧给你丈夫准备后事吧,他活不过三天了!那媳妇一听,这还了得,当即是哭得死去活来,说情愿把家给捐出去给寺里的菩萨重塑金身,也要救了自己丈夫一命啊!求大师搭救!那老和尚摇摇头,说,你还是走吧,老衲无能为力,而且你丈夫都快要死了,老衲不能再要你们的香火钱了。那媳妇就是不走,死也不走,哭哭啼啼,只是要那老和尚救命……那老和尚实在是被她给纠缠的没有办法了,只好说,行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衲看你也是面善之人,其实想救你家那位,只可惜老衲没有这个本事。瞧在你可怜的份儿上,老衲给你指点一条光明大道吧--你们赶紧起身赶路,出开封城往西南去,过了尉氏县,再过长葛县,进许昌城,再从许昌往西下,沿着许昌到禹都的大路走,不过四十余里,那里有一个陈家村!这就是救命的地儿!去陈家村里找陈家村的族长陈玉璜帮忙吧。他能救你们!那媳妇哭得跟什么似得,说,您堂堂大相国寺里的大师傅都没办法,让我去找一个村儿里的庄稼汉子,他能济什么事?那老和尚把眼一蹬,说,你这妇人好不知道厉害!那陈玉璜是麻衣道派嫡系传人,铁口金牙,片岩断人生死!一双阴阳法眼,穷究阴阳天道!比我本事高出去一百倍都不止!你居然说他是个庄稼汉子!唉……那妇人一听,又急了,说他这么大的本事,会管我们家那位吗?老和尚说,不用担心,陈玉璜与老衲还有些交情,老衲给你写一封信,你拿着信去求他,他看在老衲的几分薄面上,一定会帮助你的!那妇人听了这话,才高兴了。老和尚写了信,给了那妇人,那妇人拿着信,欢天喜地的去了。回了家,喊上倒霉催的王某,一刻也不敢耽误,雇了马车,卯足了劲儿,拼命的往陈家村里赶去。” 我连忙道:“那玉璜公帮他们了吗?” “当然帮了,不帮怎么会跟乔坤结仇?”阴兵说道:“这一对夫妇赶到了陈家村以后,拿了信就去求见陈玉璜。陈家村的人,把他们俩给引到陈玉璜跟前。陈玉璜当时刚刚年过而立,却已经接过了麻衣陈家族长的掌印大权!他拿了信,根本就没有拆开,只是瞟了那王某人一眼,就说,你这是遇上了恶鬼拦路,不出两日必死无疑啊!这家伙可把王某夫妇俩给慌得,跪在地上就乱磕起头来,哭哭啼啼的要让陈玉璜救他们。陈玉璜当时叹了一口气,说,我们做相士的,本来就泄露天机太多,死后恐怕不得善果,这种得罪阴司的事情,是真不想做,可谁让那老和尚都亲笔写了信呢?我不看也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也罢,给那老和尚一个面子,也看在你们数百里奔波的份儿上,我搭一把手。” 我好奇道:“玉璜公是怎么帮的?” 阴兵道:“陈玉璜说,你们去我陈家村公中大院里,我教人给你们买一口薄皮棺材回来,嫂子披麻戴孝,烧纸哭灵,这位大哥就躺在棺材里,合上棺材板,漏一个缝,别叫憋死了。然后再在棺材板上点燃一根蜡烛。大哥躺在棺材里,不能动弹。我再给你一根毛笔,你拿在右手里,千万别掉。等到天黑以后,将近子夜,一准有阴司里的公差,前来找大哥勾魂索命。到了那个时节,大哥你别害怕,等到阴司公差到了你的跟前,你就睁开眼睛,趁他受惊之余,用这毛笔在他脸上画个勾,然后就好了。只是有一条,千万不能睡着了!如果你躺在棺材里,睡过去了,那可就是真死了!谁也救不活你了!” 我吃了一惊,道:“那毛笔,是不是判官勾魂笔?” “不错。”阴兵说道:“就是判官勾魂笔,陈玉璜在那笔上使了法力,交给了王某人,就是要他成功! 正文 第一零四章 给黑白无常下的套 我不由得暗自嗟叹,这玉璜公把判官勾魂笔施了法,交给了那姓王的人,让他去画来取他魂魄的阴司鬼差,也算是太大胆了! “等到了夜里,王某的媳妇儿正在假模假样的哭灵,突然一阵阴风出来,这妇人随即倒在地上,昏睡了过去,而那棺材板上的蜡烛呼的就灭了--这是个暗号--坐在屋中修道的陈玉璜心血来潮,立即就知道,阴司鬼差来了!” 只听那阴兵继续说道:“躺在棺材里面的王某人,也是吓了一身汗,瑟瑟发抖。他躺在棺材里面,只听外面有两个小鬼在说话,其中一个说,咦,这个王某怎么已经死了?另一个说,对啊,咱们刚刚接了无常帅爷的令,来锁他的魂魄,勾魂索还没有套上,他人就死了?第一个小鬼说,那怎么办?另一个小鬼说,你进棺材里面看看,看看他的魂魄还在不在,在的话,就锁住勾走,不在的话,那肯定是成了孤魂野鬼了,咱们也管不着,回去找无常帅爷交差。第一个小鬼点头答应,就化成一道黑烟,从棺材板的缝隙里钻到了棺材中,然后又幻化出人形,去看那王某人。王某并没有死,那魂魄自然是还在身上,他感觉到一股冷风钻进了棺材里,就下意识的睁开了眼睛去看,一下子就看见了那索命的小鬼。王某吓得叫了一声,那小鬼也吓了一大跳,明明是死了的人,怎么还能睁开眼?人吓鬼,也是了不得啊!他这刚一愣,那王某人就把手伸了出来,拿着判官勾魂笔,在这小鬼的脸上刷的画了一个勾,那小鬼立时就不会动了--这是麻衣陈家相术里有名的定鬼法啊,我们都怕的。这第一个小鬼进去了半天,没有动静了,在外面等着的那个小鬼不耐烦了,就喊,你怎么回事,还不出来?快点把人的魂魄锁了,咱们回去好交差啊。里面的小鬼被完全定住了,哪里还能说话。第二个小鬼又喊了几声,连反应都没有,他就起了疑心,也化成了一道黑烟,嗖的钻进了棺材里。进去化成人形一看,好家伙,自己的伙伴已经变成泥塑木雕了!就在他惊诧的时候,那王某人拿着判官勾魂笔朝着他的脸又是一划,第二个鬼差也被定住了!这个时候,陈玉璜就来了。” 我听得入神,道:“玉璜公来了以后,怎么做的?把两个鬼差给灭了?” “哪里。他要是把鬼差给灭了,那不是成心要跟幽冥界作对吗?” 阴兵道:“陈玉璜没有。他把棺材盖打开了,把王某人叫了出来,然后又伸手把那两个鬼差脸上的笔画给抹去了,两个鬼差这才又能动弹,纷纷看着陈玉璜,问他是谁。这个陈玉璜就说了,我是这麻衣陈家的当代族长,是个相士,也知道你们两位是无常老爷座下的勾魂使者,今夜特意来锁这位王大哥的魂魄的,只不过,这位王大哥命不该绝啊,你们拿错人了。一个小鬼说,不对啊,这个姓王的,浑身都是鬼气,就是要死的人啊。另一个小鬼说,对啊,我们无常帅爷说这是今夜必死的人啊。陈玉璜说,错了,他身上的鬼气,不是因为他快死了才有点,而是夜游神乔坤乔老爷夜里调戏他,给他弄上去的。你们看他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而且,他手里还有能定住你们的笔,你们也拿不走他啊。两个小鬼面面相觑,说,这可怎么办?回去任务没完成,怎么跟帅爷交差?陈玉璜笑道,你们回去了以后,就照我的原话说,就说这人命不该绝,是被乔坤乔老爷调戏了。不过,两位鬼差大人也不能白走一趟,在下备了一些酒肉,还请两位鬼差大人吃点、喝点,走的时候,在下再送上几个金元宝,算是给两位大人的辛苦钱了。那两个鬼差一听,有肉吃,有酒喝,还有钱财拿,好事啊!再说,那个王某人手里也真是有判官勾魂笔,锁不住他。于是,这两个鬼差就享受了祭品,拿了陈玉璜烧的纸元宝,高高兴兴的回去复命了。” 我道:“这也没看出来,玉璜公有什么得罪乔坤的地方啊?这就结了死仇吗?” “这还没完呢。” 阴兵撇了撇嘴,说:“哪有这么容易就了结的事情。那两个鬼差回去之后,把这事情对黑白无常两大阴帅说了一番,白无常帅爷脾气好,也倒罢了,只是那黑无常帅爷,是有名的暴躁脾气,一听这话,气的是七窍生烟!一个凡人,居然敢干预阴间的事情,还把我的勾魂使者给定住了!是可忍,孰不可忍?!黑无常帅爷就决定第二天夜里,亲自去找那王某人勾魂!” “啊?”我惊诧道:“连无常阴帅,也出动了?” “那可不是?” 阴兵说道:“不过这也在陈玉璜的意料之中!不得不说,这个陈玉璜,真是个奇才!头天夜里,等两个鬼差走了之后,陈玉璜就对那王某人说,小鬼好打发,阴帅难缠,鬼差回去没能交差,阴帅必定亲自前来!等到明天夜里,应该就是黑白无常亲自来了。那王某人一听,吓了一大跳,赶紧哭诉道,小鬼都这么难缠了,黑白无常该怎么对付?陈老爷啊,我还不想死,你千万可要搭救搭救我啊!陈玉璜说,无妨,既然答应要救你了,就肯定要救你到底,今天夜里没事儿了,你先睡吧,养好精神,等着明天夜里,对付黑白无常!” 我道:“那玉璜公又是怎么对付黑白无常两大阴帅的?这两位,尤其是黑无常,可不好对付啊!” “这个陈玉璜,自有妙计啊!” 阴兵说道:“到了第二天,天刚刚黑的时候,陈玉璜就用白纸画了一张棋盘,然后用黑白子在上面摆了一副有名的围棋残局,又让王某人拿着酒和肉,重新躺到了棺材里,棺材板上,依旧点上了一根蜡烛。” 我惊奇道:“这……又是什么意思?” 阴兵瞥了我一眼,说道:“你不知道两位无常老爷是棋迷吗?” 我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啊,真是孤陋寡闻!他们两个,没事就下棋,下的那叫一个天昏地暗,阴司之中,谁都知道!这个陈玉璜,故意画下一个棋盘,摆上一副有名的残局,就是为了吸引这两位无常老爷来了之后不办正事,而是去下棋。他算是摸着无常老爷的脾气了。” 阴兵“嘿嘿”笑了两声,道:“而且这陈玉璜也算定了,黑无常老爷会用黑子,白无常老爷会用白子,所以陈玉璜摆的那个残局,黑棋下起来相当难赢!在平时,黑无常帅爷下棋就老是输,但他又争强好胜,面子上常常过不去,总想着有朝一日,能赢了白无常老爷。陈玉璜就把黑棋能赢的路子,跟王某人说了,还交代他,等两个无常来了之后,要如何如何,这个王某人就依言而行,躺进了棺材里。” 我眼睛一亮,拍手笑道:“我知道了!玉璜公是要引诱两个无常来下棋,不干正事!” “对啦!就是这样!所以我才说,这个陈玉璜是真正摸清楚了两位老爷脾气的人啊!” 那阴兵也笑道:“到了夜里,黑白无常两位帅爷果然亲自来了!王家那妇人依旧在哭,这一次,可不比前一夜,好家伙,那阴风给刮的,直接就把那妇人给吹晕了!还差点没把棺材板给揭起来!但是,黑无常老爷刚出来,一眼就瞧见了那棋盘,然后就赶紧止住了阴风!棋迷看见残局,哪有不多看两眼的?黑无常老爷看了两眼,就说,好棋!不但他自己看,还拉住白无常老爷去看,说,这个棋局好,哪里哪里好……白无常老爷也凑上去看,俩个老爷左一看,右一看,就都入迷了--这个说白棋这么这么走就赢了,那个说,怎么可能,如果黑棋这么这么走,白棋必死无疑啊!那个说,我难道不会这么走吗?这么一走,黑棋准定玩完!两个越说越僵,呛了起来,干脆就往棺材板上一坐,拿起棋子,就开始干仗了!果然如陈玉璜所料定的那样,是黑无常老爷拿黑棋,白无常老爷拿白棋,俩个下棋下的是全神贯注,完全把来干什么事儿给忘了!无意间呢,两个又闻见有酒香和肉香,回头一看,棺材板上居然还放的有好酒和好肉!俩个老爷登时大喜过望,也没顾得上那么多,信手拈来,边吃、边喝、边下棋!这白棋一路领先,杀的黑棋是毫无招架还手之力啊!这把黑无常老爷给急躁的,眼看就快要没路了,要逼死在那里了,突然有个声音说,这黑棋,往哪边哪边落子,就不会死了!黑无常老爷一听,再一看,妙啊!当即拿起黑子来,放了上去,果然又活了一大片……就这么着,一直有个声音在提示黑无常老爷,直到把白无常老爷给干败!这可把黑无常老爷给乐坏了,笑了好一阵,白无常老爷才说,大哥,不对啊,这刚才咱们吃的酒肉是从哪儿来的?给你指点棋路的声音,又是从哪儿来的?这么一说,把黑无常老爷也给说愣了,对呀,这是怎么个回事?咱们来是拿人索命的,怎么下起棋来了?就在这时候,棺材里传出来一声颤巍巍的音儿,两位无常老爷,酒肉是在下孝敬你们的,黑棋的棋路,也是小的说的。” 我忍不住笑道:“这说话的,就是那个王某人了。” “对啊。”阴兵道:“这都是陈玉璜在背后调教他的,让他备好了酒肉,趁着两个无常老爷下棋下到魂不守舍的时候,偷偷把酒肉从棺材缝里送上来,放在棺材板上,两个无常老爷下棋入了迷,根本就想不到棺材里的人还巴结他们俩吃喝呢,就这样,不知不觉,吃了人家的,喝了人家的,还听人家的话,下棋下过瘾了!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啊,这就是着了陈玉璜的道儿了!” 我拍手大笑道:“这一招妙啊!也亏了玉璜公能想得出来!” “可不是。”那阴兵道:“黑白无常被巴结好了,伺候舒坦了,本来就不好意思对那王某人下手了,那王某人又从棺材里出来,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把自己遭遇的事情说了一通……这黑白无常听得是连连点头,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你别哭了,我们也不要你的命了。我们回去找到崔判官,给你申请一个被阴帅误伤的补偿,让他再在你的生死簿上,给你加上三纪的寿命,全当是报答你的酒、肉、棋之情谊。” 正文 第一零五章 夜游神的耻辱 事情讲到这里,我才长出了一口气,暗暗赞叹陈玉璜真是个角色!居然这种巧妙钻空的法子都能想到,既救了那王某人的命,还拍了黑白无常的马屁,实在是高到了毫巅! 但是我还是没弄明白,这又是怎么会得罪了乔坤。 我问那阴兵道:“到底玉璜公是如何得罪了你们乔老大?这事儿不是解决的很好吗?黑白无常跟你们乔老大都是十大阴帅,一个战队里的首领,玉璜公巴结了黑白无常,难道反而得罪了你们乔老大?” “唉……” 那阴兵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你哪里知道啊,这幽冥界阴司的派系之争,也是极其厉害的,十殿阎君,各自都是王上,下属十殿,都有自己的护法。以崔判官为首的四大判官爷,也并非齐心协力的,各自手下还有若干小判官。十八层地狱的狱主、一百二十八个小地狱狱主、大小掌刑司、城隍爷、土地爷、十大阴帅,全都有各自的靠山。陈玉璜巴结了黑白无常两位爷,不等于说就是讨好了乔老大啊。黑白无常钻的是十殿阎君第一殿秦广王的门路,我们乔老大的背后靠山可是第八殿的都市王。” 我也感叹道:“这还真是到处都有纷争,活着的时候争,要站好队,死了的时候,还要争,更要站好队。这做人可真累啊。” “做鬼也累。” 那阴兵擦了擦嘴角的白沫子,继续说道:“这黑白无常跟崔判官交好,他们两位爷高高兴兴地回来之后,就去见了崔判官,给那王某人加上了三纪三十六年的寿命!原本是四十四岁要死的人,结果一直活到了八十岁!落了个高寿,无疾而终!这也是后话了,言归正传--我们乔老大戏弄了那王某人之后,就等着王某人的魂魄被抓回阴曹地府,然后他再去挖苦挖苦人家,这也是他平时无聊了的一个乐子。结果这次,等了又等,三天过去了,也不见那王某人的魂魄来报到,我们乔老大就犯嘀咕了,说这前几天我调戏的那个人怎么还没死啊,不对头啊!有个小阴兵听见这话,就上前给乔老大说道说道了。这个小阴兵是个爱嚼舌头的东西,整天满地府乱窜,打听各处的事儿,来回说嘴,是个地府包打听!他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对乔老大说了一遍,乔老大这才知道,原来是个叫陈玉璜的凡人,在阳间给他叫了劲儿!” 我愤愤道:“这怎么能说是叫了劲儿啊,这就是你们乔老大不对啊,凭什么草菅人命?”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人皆有命数,那些被乔老大戏弄的,就是该死的,前生或者今生必定做过什么缺德事,所以才遭了这等报应。” 那阴兵肃容说道:“只不过,像那王某人,得了陈玉璜的指点,不但没有死,反而一直活到了八十岁,这必定是他们夫妇今生多行善事的缘故,否则,那大相国寺的老和尚,也不会亲自写信,请求陈玉璜出手相助。” 我不由得点了点头,这话说的有理。 那阴兵继续说道:“我们乔老大虽然长得高大魁伟,但是心性却没有那么大,他只知道自己戏弄的人不能没有死,还多了三十六年的活头儿,黑白无常也各自得了好处!他就感觉自己被陈玉璜当成了傻瓜,戏耍了一番,所以这心气儿就平静不下去了!他决定去亲自会会这个陈玉璜。这天半夜,我们乔老大到了陈家,看见陈家老宅的书房里亮着灯,窗户前还有一道人影,坐在椅子上,像是在读书。我们乔老大就发了个狠,踏着气浪立在空中,一脚朝着那房子踩踏下去,那书房轰然倒塌!” 我大吃一惊,道:“这也太狠毒了吧?!那玉璜公呢?他那么高的本事,不至于身死吧?” “当然没有。” 那阴兵笑了笑,道:“陈玉璜是何等样人,他早就料到了,自己插手了阴间的事情,迟早会有一个报应,是个大灾。他甚至还料到了,那灾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方式发生。我们乔老大踩踏房子的时候,他根本就没在书房里。” “啊?”我惊奇道:“那书房里坐在椅子上看书的人,是谁?” “那就是个替身。”阴兵说道:“陈玉璜算定了乔老大会去找他的麻烦,所以事先定下一个计策,找了个替身去替自己死。那书房里,他故意亮着灯,又弄了个草人披着他的衣服,坐在了凳子上,在看书。乔老大不明就里,把房子给踩塌了,结果砸死的只是个草人!”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莞尔一笑。 阴兵也笑了,道:“就在我们乔老大有些得意的时候,却看见一个人从茅房中走了出来,那人一边走,一边感叹:哎呀,怎么上了个茅房,书房就塌了呢?开来我陈玉璜是做了什么事儿,遭了神鬼之忌,以至于有这等天降横祸啊!只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我既然躲过此劫,想必以后就平安了吧?陈玉璜也是个鬼精灵,说这话,就是给我们乔老大听得,意思就是,我做了让你不高兴的事情了,你也把我的房子给踩塌了,咱们就算是扯平了,以后谁也不招惹睡了。” 我道:“这话也说的没错啊。” 那阴兵道:“可是这话戳痛我们乔老大的自尊心了,我们乔老大一看杀个人都能杀错,还是夜游神之首呢,听见陈玉璜说的话,又以为陈玉璜是在故意挖苦他,当即是满面羞惭而退。回来后,就对其余十五个夜游神说了这件事,要大家出个主意,非要治治这个陈玉璜,好找回面子。然后就是野仲大人出面了。野仲大人说他去会会陈玉璜,看这个人到底有多大的本事。野仲大人更狠,他也是半夜来的,他根本就没有见着陈玉璜,而是弄了个霹雳,好像是天上炸雷了,然后又直接放了一把阴火,将整个陈家老宅烧了个干干净净!” 我大怒道:“这也太狠毒了吧?!” “是啊,夜游神里面,就野仲大人最狠了。”那阴兵感叹道:“他出来,就是要把陈家陈玉璜家里的人全都烧死完!还弄个假象,好像是被雷击的失了火一样。所以说啊,千万莫得罪鬼神,否则,这后果是相当可怕的!死都死的稀里糊涂的,就像有人走在路上,一个汽车过来,车爆了胎,轮胎飞出去,把人给砸死了,你说说,这不倒霉催的吗?可谁知道,是不是日游神、夜游神捣的鬼呢?” 我道:“那我这一双阴阳法眼可有了大用,你们想给我捣鬼,我也能看见。” “可不是吗,陈玉璜也是阴阳法眼。”那阴兵说道:“不过,这宅子烧了也是白烧,陈家的人没有死一个,陈家的财产基本上也没有什么损失,野仲大人废了好大的劲儿,只烧了个空壳。” 我愕然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阴兵说道:“陈玉璜又提前知道了,真是神鬼莫测的本事!他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全都在白天挪了出来,放到了地下密室里,家里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人,也全都躲了进去!财物没有损失,人员没有伤亡!” “高明!”我赞叹道:“这又把房子给烧了,你们乔老大可算是消停了吧?” “没有。”那阴兵说道:“乔老大越发恼怒,觉得丢脸丢到地府里去了!堂堂夜游神大人,整不过一个凡人,传出去,是整个幽冥界的笑话!第三次,是游光大人去了,游光大人没有那么多话,也没有那么多事儿,他去,直接就做一件事,杀人取命!他要亲自杀了陈玉璜,然后再灭了陈玉璜的魂魄!” 正文 第一零六章 对阵游光 我想起来野仲和游光之前灭祟时候的情形,不由得脊背发寒。 野仲是凶残而恶心,游光则是冷酷而凶残! 野仲喜欢折磨对手,游光干脆直接。 放火烧掉整个陈家老宅,这果然是野仲的行事作风,而直接杀人取命灭魂,也果然是游光的做事手段! 我道:“那游光能杀得了陈玉璜吗?” “这个就不知道了。” 那阴兵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游光大人去了之后,没有多久,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只说了一句,陈玉璜没死,然后就没别的话了。乔老大也不再多问,这么一来二去,三次了,都没能杀掉陈玉璜,本来就够丢脸面的,我们乔老大深以为耻,结果不知道为什么,这事情被捅了出去,第五殿的阎罗王知道了以后,就把乔老大叫了去,斥责了一番,严词勒令乔老大以后不许再这么干了!否则,整个幽冥界的颜面会荡然无存!试想一下,人们要是都知道了,堂堂的夜游神,被一个凡人整的如此狼狈,谁还怕我们啊?所以,乔老大也只好忍气吞声了,不过,虽然他从此之后,绝口不再提这件事,也不再找陈玉璜寻仇了,但是他对麻衣陈家的愤恨,可想而知啊。” 我点了点头,道:“我总算是明白了,怪不得你们乔老大要警告我,以后少插手幽冥界的事情。还对神相表示不满,原来,缘起在这里啊。” “是啊。”阴兵道:“所以,我们家司马大人,让我一定要嘱咐好你,千万要行事小心,别有什么把柄落在了乔老大的手里!否则,那样就麻烦了!” 我点了点头,道:“多谢司马大人!只不过,在下还有一些小小的疑惑,希望尊使大人能解答一下。” “什么疑惑?”阴兵道:“你尽管问。” 我道:“为什么司马大人要帮助我,要帮助我们麻衣陈家呢?我跟他,好像没有什么关系吧?” “这个我就不是太清楚了。” 那阴兵摇了摇头,道:“据说,阎罗王下的左护法大人,好像是姓陈,跟你们麻衣陈家有什么关心,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这个左护法跟我们家司马大人是至交好友,没事儿的时候,总是在一起厮混,饮酒作赋,谈诗论词,下棋观书,说一些之乎者也的酒话,想必是因为左护法的缘故吧?再说,阎罗王本身就非常欣赏我们家司马大人,所以经常邀请司马大人去第五殿里玩耍,阎罗王对你们麻衣陈家也是非常赞赏的,说什么义门陈氏,颍川世泽……怎么怎么的,我们家司马大人对你们好,也是应该的嘛。” “是吗?”我精神一震,道:“这我就放心多了!那尊使大人就不知道这个左护法的全名是什么?” “不知道。” 那阴兵摇了摇头,道:“能隐隐约约知道个姓氏就已经不错了,幽冥界的人,尤其是上层首领,大多都是只有姓氏,而没有名字的,或者有名字,但是为尊者讳,都不能直呼其名,只能叫官称。时间久了,大家就谁也不知道了,就好比阎罗王姓包,泰山王姓董,都市王姓黄,平等王姓陆,转轮王姓薛……但是具体叫什么,我们很少知道。包阎罗下属的左护法,我也只是知道他姓陈,而且还不确定到底是不是,真名,就更不用说了。” “哦。”我有些失望的点了点头,道:“不管如何,还是要多谢尊使大人了。也再次感谢司马貌大人。不过,我之前看到你们乔老大对司马大人不是太满意,还呵斥他来着,而且司马大人帮我吸收了鬼气,你们乔老大也看出来了,这回去之后,你们司马大人不会出事吧?以乔坤的秉性,会不会给司马大人穿小鞋?” “会的。” 一道低沉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一道黑烟,从地下滚滚而出,转瞬之间便凝成了一道人形。 一双幽幽发亮的眼睛,仿佛两柄尖锐锋利的刀,看人的时候,直刺入肉!那实质的刺痛感,让人不寒而栗! 他的脸,沉如止水,像是看不到底的无波古井,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深不可测的气息! 这气息,是死亡和恐惧的气息,任何人看见了他,感受到了这股气息,都不会太舒服! 而这个人--不,他是个鬼,准确来说,是个鬼神,我恰恰认得--夜游神游光! 他居然去而复返了! 那阴兵看见是游光,已然是吓得脸色大变,浑身都瑟瑟发抖起来,他立即跪倒在地,匍匐着身子,颤声说道:“游光大人,您,您怎么,怎么来了?您,您什么时候来的?” “我来了已经很久了。”游光的声音里毫无感情,脸上也毫无反应,让人根本就看不出来,也听不出来,此时此刻,他的心情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只是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几个字而已,那阴兵已经更加恐惧了,整个身子颤抖的好像是在打摆子。 而我心中也是一阵悚然,如果游光已经来了很长时间了,那么我和阴兵之间的对话,他岂不是全都听到了? 如此说来,他回去之后,如果告诉乔坤,那司马貌岂不是要倒霉了? 更重要的是,我还不知道这个游光为什么会去而复返,是乔坤派来的吗? 真是这样的话,那结果就更加糟糕了! “你真是讲的一口好故事啊。”游光冷冷的看着那个阴兵,淡然说道:“我都听入神了。看来,让你在司马貌手下做一个跑腿的小兵,实在是有些屈才了。你应该到乔老大跟前,在他无聊的时候,给他讲讲故事,这样,他也不会到处去戏弄凡人了,你说是吗?” “小,小的不敢!”那阴兵都快哭了。 我连忙说道:“是我让他讲的,一切跟他无关,游光大人,看在他是司马大人的属下,就不要太多计较了!我相信游光大人也不是嚼舌根的人。” “你错了。”游光瞥了我一眼,道:“我确实不是嚼舌根的人,我只是个喜欢嚼舌根的鬼。” 我一愣,这个游光,油水不进,软硬不吃啊! “游,游光大人,小,小的是,是来警告这,这个陈归尘的。”那阴兵道:“没有司马,司马大人的吩咐,他,他不知道小的,小的会来,一切,都跟司马大人无关!” 那阴兵虽然恐惧,倒是也没有出卖司马貌,而是全都拦在了自己的身上,我听在耳中,看在眼中,不由得暗暗佩服,这个阴兵,是个好的!怪不得司马貌会派他来,只不过话确实是多了一些。 我心中刚转过了这个念头,游光就说道:“话多的人活不长,话多的鬼,也活不长,你知道吗?” “小的知道!”那阴兵到了这时候,居然也不害怕了,也不跪着了,腾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昂首挺胸的站在那里,看着游光,嘴角还噙着笑,道:“落在游光大人手里,也好过其他!我认了!” 游光微微的怔了一下,随机点了点头,道:“你倒是个好角色,我手下,没有你这号,你如果跟了我,也不错。” “忠臣不事二主!”那阴兵更加傲然,道:“小的谢谢游光大人青眼有加,只是小的就佩服司马大人!司马大人,是做过半天阎王的人!跟着他,不丢脸,不丢份儿!” “好!”游光再次点了点头,道:“去吧。” 说完,游光的手闪电般伸了出去,朝着那阴兵的脑门子就要印上! 我就在跟前,听他们说话,早就觉得不对劲儿,已经防备多时了,甚至连皂白相笔都悄悄握在了手中,哪里会允许游光如此! 游光一出手,我便也出手了! 皂白相笔的笔头激射而出,直冲游光的手掌!连带着金牙线也抖在空中,熠熠闪耀! 游光吃了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我会动手,而这皂白相笔的笔头,可不是勾魂判官笔的笔头,游光也识得厉害,立时将手缩了回去! 我趁此机会,赶紧上前,把那阴兵挡在我的身后,然后朝着游光怒目而视,道:“游光!你杀恶鬼,我也就不说了,你现在连你们阴司的同僚阴兵也要残杀,你这样跟那些恶鬼有什么区别?!你的心中,只剩下杀戮了吗?你身为夜游神,就只知道杀戮吗?那百姓供奉你们,还有什么用处?!” 游光根本就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只是不屑的发出了一声轻笑,道:“陈归尘,你要跟夜游神动手?” “怎么的?”我冷笑道:“你以为我怕你?这位尊使刚才之所以说那么多事情,都是我让他讲的,结果他要是因此被你所灭了,那置我于何地?!你要非灭他不可,我也就非跟你动手不可!我陈归尘保定他了!” “你倒也是个有情有义的。”游光道:“只是,你保得住吗?天,马上就要亮了,他迟早也回幽冥,你难道跟我们一起回去?” 正文 第一零七章 生死符的反噬 游光这话说的我猛然一愣,说的对呀,就算我能打得过游光,保住了这阴兵一时,可他依旧是要回阴曹地府,不能留在阳世间的啊,我还能保住他一世吗? 我略微瞟了一眼东方天际--果然已经泛着白光了,或许要不了多久,就该到了阴阳轮转的时刻,只要过了早晨六点,他们就得回去了,也不可能留在阳间了。 这该如何是好呢? 突然间,我瞥见了自己腰间的青木葫芦--不由得心中灵机一动,有了!太白星还没有回来呢,这阴兵可以藏到我的青木葫芦里,到时候,我再想办法捎信给司马貌,让他安排这个阴兵转世投胎,不做阴差算了。 想到这里,我欣然道:“这就不用游光大人操心了,如果你愿意行个方便的话,就请先回去吧。” 游光冷冷道:“我不愿意!” 我也恼怒道:“那就试试我的金牙线,看它答不答应让你嚣张!” 说话间,我将金牙线一撑,当胸横着,朝游光怒目而视,游光瞥了一眼那金牙线,道:“陈玉璜活着的时候,我打不过他,可你还不是陈玉璜。” “哦……”我故意讥笑游光道:“原来你是败在了玉璜公的手里啊。夜游神,也不过如此!” 这个游光太过于淡定,这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激怒了他,乱了章法才好。 “陈归尘!” 那阴兵却突然喊了一声我的名字,吓得我浑身都是一抖,然后就看见他从我身后飘了出来,拱手道:“多谢你挺身而出,不过,用不着了。” 我愣了一下,连忙说道:“尊使,我刚说的话,可不是针对司马大人的,您千万别放在心上啊,我是对游光说的。” “哈哈……”那阴兵凄然笑道:“我怎么会因为那句话而介意呢,我想说的是,游光大人是为我好。我是该被灭了。” “啊!?” 我吃了一惊,看看这阴兵,又看看面无表情的游光,然后道:“尊使,你不用害怕!游光也未必是不可战胜的!马上要天亮了,只要我能拖住他,坚持到他必须离开的时候,你就得救了。你看见我腰上挂着的青木葫芦了吗?你可以钻到那里面去。” “你误会了。”阴兵道:“我不是害怕游光大人,才这么说的,他真是在帮我。” 我摇摇头,道:“他明明是要灭了你,我不能理解,他帮你在什么地方。” 那阴兵道:“你想一下,游光大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我一愣,随即打了个激灵,道:“难道是乔坤派来的?” “是啊。”那阴兵道:“乔老大为什么会派游光大人来?很简单嘛,我来找你的时候,被乔老大发现了。乔老大这才派游光大人来的,如果游光大人不灭我,而是抓我回去,交给乔老大,让他审问我,呵呵……” 阴兵没有继续说下去了,但是那意思,我明白,乔坤如果深问下去,必定会挖出司马貌来,这对司马貌不利。 这么一想,游光非要灭掉这阴兵,而不是要把他带到乔坤跟前,确实是一番好意。 灭口,为司马貌灭了口。 只听那阴兵说道:“我在阴间当差数百年了,早也腻歪了,陈归尘,能认识你一场,也算值了,平时也没有几个朋友,能听我絮叨,今夜,算是给你讲痛快了。好了,你别在插手了,被游光大人灭掉,还是很幸运的,如果是野仲大人来了,那才叫一个惨。陈归尘,你记得给司马大人送书啊--游光大人,请动手吧!” “慢!” 我又上前拦住,盯着游光,道:“做人已经是死了,做鬼再被灭掉,可就永世都不能投胎转世了!算是彻底死寂在无边无境的黑暗中了。他这么一个忠贞的性子,你真舍得要灭他?你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让开!”游光陡起一掌朝我挥来! 手掌还未到跟前,一股刺骨的阴风便先裹卷而来!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急忙将金牙线抖擞飞动,朝着游光的手臂绞缠而去! 游光看着那金牙线,眼睛猛地睁大,手掌没有收回来,仍旧是直挺挺朝我拍来,可是口中却“呼”的吹出来一口浓郁的黑气! 那黑气转瞬之间便涌到了金牙线跟前,金牙线本来在空中绷得又直又紧,被那黑气迎面一冲,登时像是煮熟了的面条,软绵绵垂了下来! 我大吃一惊,连忙将手一抖,又把金牙线给收了回来,打眼一看,本来黄灿灿的线,此时此刻,竟然变得乌黑如墨,像是上了一层漆似的! 这让我更是惊惧不已,十大阴帅,果然非同小可! “波波!” 我大喝一声,收了金牙线,重新握着皂白相笔,从兜里抽出一张白纸来,而波波,也在急速之间,飞奔而出,化作一道绿芒,径直奔向游光! 游光看见那波波,“咦”了一声,急忙回身闪避,那波波擦着游光的身子过去,扑了个空,可是舌头却飞快的弹了出来,在地上一触,整个身体在空中借了力道,倏忽转身,又调转头来,再次朝着游光扑了过去! “好灵物!” 游光啧啧赞叹了一声,眼看着波波来势凶猛,他也不躲,迎着波波,又是一口浓郁的黑气喷了出来! 波波那绿色的小身子,瞬间便淹没在那浓稠的黑气当中! 但是,那黑气却猛然收缩起来,片刻后,波波的身子便显露出来,一张嘴,长得极大,肚子也变得滚圆--原来是波波把游光喷出来的黑气给吞了下去! “呃……” 黑气全然消失了,波波却吃饱似的打了个嗝,然后落在了地上,神情有些恹恹的。 这小东西,又撑了! 游光万万没有料到,自己喷出来的黑气,会被波波给全盘吸收了,不由得也是一怔! 而趁着这个空档,我已经咬破舌尖,用皂白相笔的笔头,蘸着血,在那白纸上挥毫疾书! 刹那间,我将皂白相笔一收,捏着白纸,口中厉喝一声:“游光,生死符术!” 手指松开,轻轻一送,那白纸已经朝着游光飘然而去! 游光猛然回头,瞳孔刹那间急速收缩,仿佛蛇睛! “快收了它!” 眼看这生死符就要飘到了游光跟前,那阴兵却突然挺身而出,喝了一声,然后迎着生死符扑来! 我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 那阴兵的本事有限,根本挡不住我这生死符的一击! 如果贴到了他的身上,也不用游光出手了,直接就魂飞魄散了,灰飞烟灭了! 我赶紧撤了术力,急忙将那生死符往回收拢,那生死符飘在半空中,刚刚一滞,游光便陡然出手,一掌打在了那阴兵的脑门上,那阴兵立时就往下瘫倒,散落成了一道黑烟! 我先是一惊,继而大怒,叫道:“游光,我跟你拼了!” 吼声中,我又加了术力,将那生死符纸猛然往前送去,仍旧是朝着游光! 可谁料,那生死符纸先是一滞,然后又猛然往前一挺,接着就是“啪”的一声响,居然在空中裂成了两半! 烂了! 一道火光烧起,那符纸顷刻间便化成了飞灰! 我胸口仿佛遭了一记重锤击打,一声闷哼,鲜血,喷出了一大口! “可惜啊,可惜。”游光叹息了一声,道:“我还想领教一下你生死符的厉害,没想到,你反复用力,过急过烈过猛,先发后撤又发,生死符纸承受不了,自己毁掉了。” 我整个人都有些晕眩,确实如游光所说,这全是我自己的责任,也怪那阴兵。 本来是急速往前的符纸,被那阴兵挺身而出,破坏了我的计划,我只好大力收回符纸,结果游光又灭了那阴兵,我又让符纸往前--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到了最后,我反而自食其果,被自己的术给反噬了。 这下,可算是打不成了,我浑身的气息,已然调转不灵,再强行驱驰下去,必然是走火入魔!闹个全身瘫痪也在意料之中! 我苦笑一声,看着游光道:“人算不如天算,你动手吧。” “我只想跟你打一场,并没有想灭了谁。”游光说着,将手一招,那阴兵原本化作的黑烟陡然变成了一绺,钻到了游光的袖子里。 我一愣,心中暗道:不对劲儿啊,如果那阴兵是被灭了的话,鬼气应该是冲着我来啊,可是刚才他化作的黑烟,就一直停在原地没动! 而且,现在,游光也没有把这黑烟给吞噬掉,却藏到了袖子里! 难道…… 我失声问道:“你没有灭掉他?” “游光平生灭鬼无数,少有漏网之鱼,这一个,是少有中的少有。”游光淡然道:“既然他做鬼差做腻了,回去交给司马貌,送他投胎转世去吧。如此能说故事,下辈子,投生做一个写书的也好。” 我大喜道:“你怎么不早说?我也不用跟你玩命了啊!” “早说,不就不打了吗?”游光意味深长的一笑,道:“遇见麻衣陈家的人,却不打,那又有什么意思?” 我一怔,心中暗道,这个游光,还真是有意思,让人捉摸不透。 “天要亮了,我也该走了。”游光道:“刚才他的话很多,不过,你可以全都记牢,好自为之吧,别再犯到乔坤的手上!” 乔坤?这个游光居然直呼其姓名! 我刚发了个愣,就看见游光整个身子开始往地下缩,一寸一寸,缩的极快! 就像是被融化了一样! “稍等一下!”我急忙喊道:“游光大人,你为什么要帮我?” 游光说道:“你问题太多了。” 正文 第一零八章 吊死鬼找替身 说完这句话,游光的身体就彻底消失了,留给我一个暂时还无法解答的谜题。 我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自言自语的说道:“不是我喜欢问问题,每个人都不会喜欢存疑未解吧?” 仔细想来,游光好像之前就已经帮过我一次了--在乔坤面前,他跟我动手,我被乔坤指责,他还替我说了话。 他明明是很得乔坤信任的,因为他、野仲和乔坤都曾找过陈玉璜的麻烦,算是共同受过辱,所以同仇敌忾吧,但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又帮我这个麻衣陈家的弟子呢?现在已然没有了答案。 我略略失神了片刻,然后开始环顾四周--四周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一个鬼影也没有,只有波波撑着浑圆的肚子,趴在地上,看着我,鼓着眼睛,一动不动。 “你这个吃货,我看你迟早要撑死!那游光吐出来的鬼气,是那么好吃的?”我笑骂了一声,俯下身子,把波波给抓了起来,放回了口袋里。 这时节,太白星没有回来。 杨柳、邵薇、池农等人,也是一个人的音信都没有。 应该不会有事吧?五行鬼众基本上全都到了我这边。 血镇符被我控制着,太白星应该也不会捣乱,或许他是故意带着众人兜圈子,就不回来找我的吧,他等着众鬼把我杀了,然后他好解了血镇符的控制。 这个太白星,一定是这般想法! 等见着他了,再好好算账! 那个山洞里,早就没有什么声息了。 到底是谁在里面惊叫了一声,不得而知,还是过去再瞧瞧究竟吧。 都是被夜游神们耽搁了。 我看了看时间,还差半个小时,就到早上六点了。 我的身子,由于生死符的反噬,再加上一夜的辛苦、疲惫,十分难受。 我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往那山洞里走去。 洞口很小,还有茂盛密集的植被挡着,我扒开了它们,然后爬了进去。 进来之后,走了几步,才发现,这洞穴竟然是越往里面越宽阔的。 洞穴里没有多少光,但是对我来说,有没有光,其实都无所谓,夜眼,不惧黑暗。 又走了段时间,我突然瞥见前面远处像是有个人影在空中晃荡。 漂浮在空中那样,一荡一荡的。 那背影还有些熟悉,我仔细一瞧,竟似乎是蓝雨涵! 不对,不是漂浮在空中--我突然看见她的脚下还垫着一大块石头,她是站在那石头上的! 而山洞里的岩壁上,垂下来一根藤蔓,她正准备把脖子往里面套呢! 这是要自杀? 为什么呢?! 我吃了一惊,正想大声喊她,却突然听见一声厉喝传来: “谁?!” 我头皮一麻,紧接着就看见两道一高一低的人影,在蓝雨涵身后飘忽而起! 两个,一男一女,高的为女,低的为男! 那高个子的女人,披头散发,瞪着眼睛,舌头伸出来一尺多长,垂在胸前,晃晃悠悠的,让我陡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是吊死鬼! 五行为木!木部众鬼中的一类! 而那矮个子男的,生的极其丑陋,尖额头,宽下巴,小眼塌鼻子,招风耳朵豁子嘴,浑身上去看上去都完好无缺,只是那脸色奇怪,白的一点血气都不带,脖子上倒是有一道红印,仔细一瞧,却是血印--利刃割出来的血印! 也是个鬼祟! 而且这是个拿刀抹了脖子的金鬼! 我心中猛然一阵惊悸! 实在是没有想到,这种时候,这个山洞里居然还藏着两只鬼祟! 他们居然没有到外面参加那场混战? 还有,蓝雨涵在这里做什么? 是被这两只鬼给害了,引诱的要上吊自杀吗? 历来都传说,吊死鬼不好托生转世,想要托生转世的话,必须要再害一个人也吊死,所以经常有吊死鬼引诱人自杀的,难道蓝雨涵就碰到了一个? 我根本就来不及多想,因为那两只鬼祟已经叫了起来,那金鬼叫嚷道:“是人!是活人!这个是我的!” “等一下,你个笨蛋!你急什么急?!”那吊死鬼呜咽不清的说道:“你没看出来吗?这个人,好像能看见咱们?” “啊?”那金鬼一愣,然后又叫道:“不可能!要是能看见咱们,不早就跑了?还站在那里干什么?咱们刚才喊了一声,他都没有反应!看见个屁啊!” “他现在不是在瞅咱们吗?”那吊死鬼说:“你看他眼睛瞪的大大的,是不是在瞅咱们?” “废话!”那金鬼说:“咱们又没有让他瞅,他怎么会瞅得见?哎,不对!你是笨蛋啊,这儿不是还有个人要上吊自杀吗?他肯定是看见这个女人了,所以要过来瞧瞧!” “别忙。”那吊死鬼说:“让我上前去看看究竟。” 说话间,那吊死鬼就朝我飘了过来。 在这种时候,我根本无法跑,也不能跑啊。 蓝雨涵眼看着就要上吊了,我怎么能见死不救? 更何况,此时逃跑,不是不打自招,让他们知道我能看见他们吗? 再者说,想跑我也跑不动啊,现在我这破身体,从内到外,伤痕累累的。 波波也指望不上了,差点没撑死! 只能靠自己了。 于是我定了定神,慢慢又往前走去,目光直接穿过那两个鬼,根本就不多加停留,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似的。 我这么往前一走,那吊死鬼正迎头过来,突然一愣--然后就横在了路当间,挡着我,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一刻也没有停留,直接走了过去,穿过那吊死鬼的身体走了过去。 一阵彻骨的凄寒,把我给冻得浑身发抖,我也不忍着,“嘶”的倒抽了一口冷气,假模假样的骂了一句:“怎么突然这么冷啊?冻死老子了!” 一边说,我一边继续往前走去。 那矮个子男鬼大喜,叫嚷道:“你看,他瞧不见咱们!这个是我的!你不能再跟我争了!” “别忙!”那吊死鬼又说道:“让我再试试,女人的感觉一向是很灵敏的,我明明感觉他能看见咱们。” “试试也白试!”那男鬼不满的嘟囔着。 而那吊死鬼又飘到了我身前,舌头一伸长,直接伸到了我的脸上,在我脸上舔了起来。 这一下,把我给恶心的--我胃里是翻腾如倒海,恨不得马上把这吊死鬼给灭了,然后趴到地上呕吐几回! 但我强行忍住了。 现在动手,两个恶鬼,以我的状态,不是对手,得死在这里。 我强迫自己的脑子里只出现一个念头--这是狗舌头,是条可爱的狗,伸着舌头在舔我,哇,这狗的舌头好长好长啊。 可即便是这么想,我的脸也忍不住抽搐起来。 我现在都有点恨自己是阴阳法眼了,干嘛要看见这种令人作呕的东西呢? 我使劲拍了一下自己的脸,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怎么脸上也这么凉?奇了怪了?哎!蓝雨涵,你干什么呢!?” 我快跑几步,绕过那吊死鬼,拼了命地跑到了蓝雨涵身边,一把把她从那石头上给抱了下来。 终于不用被那舌头舔了,我深吸了一口气--刚才闭住呼吸了半天--蓝雨涵的身上有股清香,让我精神一震! 不过……这妮子,怎么这么沉?! 我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浑身的骨头都像是散了架。 一来是我的内外伤着实不轻,二来是没有知觉的人,都沉重。喝酒喝的烂醉如泥,还有尸体,都沉,死沉死沉的嘛。 蓝雨涵的眼睛是闭着的,长长的睫毛上下交叉,锁着一双眉目,白皙干净的脸,毫无血色,呼吸时断时续,我在他额头上摸了一把,滚烫滚烫的! 我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声--情况不妙啊! 这必定是遭了这两个恶鬼的毒害! 恍恍惚惚之中,走上了要上吊自杀的路子! “你看!”那个男鬼又叫道:“他是真看不见咱们。” 吊死鬼说:“我还是觉得奇怪。” “别你觉得了。”那男鬼说:“刚才你就抢了我的人,这次,不准你再抢了!” 吊死鬼不满道:“我什么时候抢你的人了?” “就这个女人!”男鬼尖叫道:“是我先发现她的,也是我一直在引诱她拿刀自杀的,要不是你横插一杠子,她至于到现在还没死吗?” “那能怪我吗?”吊死鬼说道:“是你引诱的本事不够!这个新来的男人,还是咱们俩各凭本事,谁能引诱他自杀,就是谁的!” 那男鬼大怒道:“你又抢!你太霸道了,一个女的还不够,男的你也跟我抢!我跟你拼了!” 喊声中,那男鬼就朝吊死鬼冲去,那吊死鬼慌忙一躲,道:“算了,算了,别抢了,反正有两个人,一人一个。” “这才像句人话。” 那男鬼愤愤的说道,也不张牙舞爪动手了,道:“我容易吗我,好不容易趁着大家伙乱糟糟打架的时候,我开溜躲到了这个山洞里,然后看见这个女人,连吓带哄的,快让她自杀了,你就又来捣乱了……” 吊死鬼说:“别絮叨了,你就是个胆小鬼。” “你不胆小,你也跑进来干什么?”男鬼反唇相讥。 吊死鬼说:“我是来瞧瞧你干什么好事的--别说这个了,女人让给你,男人给我。” 男鬼又怒道:“凭什么?!” “因为我下辈子要做个男人,不做女人了,做女人太苦!争风吃醋的,为男人伤心,男人还都好色,不顾女人的死活……”吊死鬼说:“你下辈子就做个女人吧,你看这个女人,长的白白净净的,身材脸蛋儿都是万里挑一的,你下辈子投生好了,就这个模样,那是万人迷啊!” 男鬼大声道:“我不要做女人!”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吊死鬼说:“你这辈子虽然是个男人的身子,可是还没有我长得高,脸又这么丑,小眼儿塌鼻子招风耳板尺牙豁子嘴的,一辈子连个媳妇都没娶到手,好不容易花光了家底买了一个回来,还跟同村的人跑了,你这不才拿刀抹了脖子吗?你要是下辈子还做这样的男人,又有啥意思?还得自杀一回!” 这吊死鬼真是好口才,说的那男鬼越听越伤心,到最后,两眼垂泪,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哭了起来,嘴里还说道:“下辈子不做男人了,不做男人了,男人好苦啊……” 我心中暗暗赞叹,怪不得这吊死鬼能哄得蓝雨涵也上吊呢! 只听那吊死鬼说:“兄弟,别哭了,正事儿要紧。外面的天都亮了,要不是在这山洞里,咱俩也呆不住,快点施展手段吧,哄骗得这两个人都死了,咱们好托生啊。别等到有人发现这里有个洞,进来找事,那可就麻烦了!这几天,望这金鸡岭里,来来回回走的人,可都是术界的高手啊!” 正文 第一零九章 鬼哄人 那男鬼便走到我们跟前,手里不知怎么弄的,就突然多了一把匕首,朝着蓝雨涵递了过来。 我吓了一跳,不过随即又平静了,因为我看出来了,那匕首是虚的,是幻化出来的假匕首。 按照演戏的角色,我是不能够看见这匕首的。 而且,这男鬼也不会用这匕首直接去杀蓝雨涵的,他只会引诱蓝雨涵和他一样,拿着匕首自己抹脖子。 这虚幻出来的匕首,并不能真的划破肌肤,让人去死,它只是一种形式,一种让人心死的形式--如果蓝雨涵拿着这匕首,在自己脖子上划了,那就是心死了。 心若死了,人就再也不会醒来了,她会自己给自己下一个催眠,自己就是真的死了!用匕首自刎死的! 到那时,魂魄离体,身躯僵硬,生死两茫茫,再难挽回! 那男鬼递过来的速度很慢,到最后,又慢慢塞到了蓝雨涵的手里,让蓝雨涵握着。 蓝雨涵轻轻“哼”了一声,手并没有任何反应,那匕首处于一种将掉不掉的状态。 我假意晃了一下蓝雨涵,道:“雨涵,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我一晃,那匕首就掉了,那男鬼十分恼怒的瞪了我一眼,然后又把那匕首捡起来,重新塞到蓝雨涵的手里。 我又接着晃,匕首又掉了,男鬼更怒,他那吊死鬼喊道:“你还不赶紧弄死他?!” “急什么?你先来。”那吊死鬼悠悠说道:“我再瞧瞧这小子。” “你还没瞧够吗?”那男鬼不耐烦道:“他是真的看不见咱们,否则,也不会一点反应都没有了,你看--” 说着,那男鬼突然朝我脖子里吹了一口气! 好家伙,那把给我凉的--真是奇寒彻骨! 我不由自主得缩了缩脖子,然后假装惊恐地四处去看,嘴里自言自语说道:“怎么有股阴风吹我?难道这山洞里有鬼?嘶……呸呸呸!好怕,好怕!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祖宗千万保佑,不能有鬼!” “哈哈……”那男鬼笑道:“你看,他像个傻瓜!” “我看你才像个傻瓜。”那吊死鬼白了那男鬼一眼,道:“我现在不是在看他到底能不能瞧见咱们,我是感觉他长得特别像我活着的时候,喜欢我的那个死鬼!” 听见这话,我差点没忍住要颤抖一下。 这吊死鬼千万可不要对我另有企图啊。 那男鬼是真的颤抖了一下,道:“你真恶心!你看见一个男人,就会这么说!” “你懂什么?!”吊死鬼不耐烦道:“你就没有过感情,你什么都不懂!赶紧弄死这个妮子吧!别让他们俩腻歪了!” 我分明没有腻歪啊。 蓝雨涵的眼睛依旧是没有睁开,整个人,还是半睡半醒的状态。 那男鬼第三次把匕首塞进了蓝雨涵的手里,这次,我没敢再摇晃了,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三就像是故意的了。 我没有摇晃,匕首也没有掉,那男鬼观察了片刻,然后一阵喜悦,他撅着嘴朝着蓝雨涵轻轻吹了一口气,这气是灰色的,吹到了蓝雨涵的脸上,立即就散开了。 我没有动手阻止,暂时还不是动手的时机,以我现在的身体状态,打不过,要用智不用力。 这气息吹到了蓝雨涵脸上之后,那男鬼就开始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 “姑娘啊,你听我这个过来人说--活着有什么好?活着有什么好?不如死了算了,死了算了,死了一了百了。” 听见这话,我心中暗笑:就这水平,也能把人给引诱自杀?太滑稽了吧! 但是,那男鬼嘟嘟囔囔的说完那句话,蓝雨涵突然有了反应--她的手动了--那把匕首,原本是男鬼塞到她的手里的,她没有握着,也没有抓紧,但是,这个时候,她的手指头突然紧了紧,把那匕首给握住了! 我心里头猛然一揪,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这男鬼刚才喷出来的灰气,对蓝雨涵产生了某种不利的作用? 那男鬼显然也注意到了蓝雨涵的这个反应,脸上登时喜形于色,嘴里继续嘟囔道: “对啦,握着吧,只有它才是真正能解脱你的东西,拿着它往脖子上一划拉,然后整个世界就清净了、太平了、安全了!再也不会有人骗你,不会有人害你,不会有人伤你,你不会伤心,不会难过……你马上就能清清白白、轻轻松松的上路了。” 蓝雨涵的手又紧了紧,带动着我的心也是骤然紧张,好在蓝雨涵并没有真的把匕首拿起来,在自己的脖子上划拉。 那男鬼看见,又叹了一口气,说道: “唉……苦命的姑娘啊,你就不要再犹豫了,你说你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价值呢?你的亲哥哥被抓进了监狱,你的堂哥哥跟你翻了脸,你崇拜的男孩子欺骗了你,你自以为的好姐妹也是虚假的……你自己跑到这个山洞里,遇见了危险,没有人来救你,也没有人来管你,所有的人都当你不存在,那你还活着干什么呢?” 这番话说的我是又惊又诧,这些事情,这个男鬼是怎么知道的呢? 虽然不明就里,但是这番话显然对蓝雨涵起了大作用! 蓝雨涵的眼角里,往外渗出了两滴晶莹的泪水,顺着那苍白的脸颊,无声的滑落下来。 我心中不由得一阵惭愧,看来我之前好意没说实话,到头来,却是严重的伤害了她。 我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能对人说谎了。 即便是所谓的善意谎言,也不能说了。 人,谁都厌恶谎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 蓝雨涵的眼泪一出来,就像是洪水冲塌了堤坝,刚开始只是两滴,慢慢的就越来越多,很快就汇聚成了两道水流,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不断地往地上掉落。 这种时候,我不能没有反应。 我晃着蓝雨涵,叫道:“雨涵,雨涵!你醒醒啊,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知道我在这里?你为什么哭啊?” “哟……” 那吊死鬼说话了,冷笑道:“矬子,你听听,这话有意思啊,这个男人,跟这个女人好像是一对儿啊。” 那男鬼看见蓝雨涵一直在哭,高兴的合不拢嘴,这吊死鬼一说话,那男鬼就愤怒了,回头骂道:“你个傻老娘儿们,你再喊一个矬子试试?!” “嘁!”那吊死鬼不屑的吸了一声,道:“不让喊,我就不喊呗,你厉害啥?就跟谁稀罕喊似的--哎,你看看这个男人,是不是长得还有点俊俏呢?” “这个女人还长得白白嫩嫩呢!”男鬼愤愤道:“多好的妮子,偏偏就会喜欢那些小白脸,然后被小白脸伤了吧?她们就该喜欢我这种人!我最疼女人了!” “那是你矬!”吊死鬼说:“你要是长得高大俊俏,还有钱,多少漂亮女人争着往你怀里扑,你想疼,还疼不过来呢!” “你到底是不是女人?”男鬼怒道:“怎么你说的话,全都是向着男人的?” “错了。”吊死鬼说:“是向着俊俏男人的。就像眼前这个,跟这个妮子,别说,还真是一对儿。你本来就丑,往人家俩跟前一围--乖乖,丑的更没法看了,反倒衬得人家俩跟金童玉女似的!” “放屁!”那男鬼大怒,猛地站了起来,伸手就去拽那吊死鬼的舌头,那吊死鬼一躲,闪了过去,又惊又怒道:“矮矬子,你干什么?!” “老子把你的舌头给抓下来,看你还说不说!”那矬子男鬼估计真是被说的恼羞成怒了,拼了命的去抓那吊死鬼,我赶紧又晃了晃蓝雨涵,那匕首又掉了下来,吊死鬼叫道:“矬子,匕首掉了!你前功尽弃了!还不赶紧过去!” 那男鬼一看,又气又怒又惊,叫道:“傻老娘儿们!你再捣乱,我真跟你不客气了!你赶紧把这个男人给弄死!这好看的妮子,我娶不到,别人也不能娶!” “你就是个死变态。”那吊死鬼走过来,说:“这俊俏的小哥,我留着,先不弄死。” 男鬼讥笑道:“傻老娘儿们,你还想采阳补阴?” “咋?不可以?”那吊死鬼一边说,一边朝我走来,我惊得一身冷汗,这吊死鬼,也太不知道廉耻了! 男鬼又说:“要不是元阳之身,你可就吃亏了。” 我一听这话,立即晃着蓝雨涵,涕泪交加的喊道:“雨涵,你快醒醒啊,你可不能死啊,你还怀着我的孩子呢!都好几个月了啊!” 这两个鬼听的都是一愣,片刻后,男鬼大笑了起来,那吊死鬼怒气冲冲的啐了一口,叫道:“臭男人,赶紧弄死!矬子,你笑什么?这女人肚子里如果有胎儿,被你给弄死了,那可是怨气冲天!弄一对儿鬼母鬼子出来,要寻你报仇,别说你投胎转世不成了,想做鬼都难咯!” 男鬼一听,也愣住了,他看看蓝雨涵,再看看我,然后跳脚叫道:“这个女人还还给你!我不要了!她刚才就是要上吊的!这个男人是我的!你别跟我抢!” “你是不是男人?”吊死鬼怒道:“刚才说好的事情了,你又反悔?” “我不管!”那男鬼叫道:“你要是不同意,我就先弄死你!” “好,好!”那吊死鬼咬牙切齿道:“我让你先来,我看你有没有本事把这个男的给诱骗自杀。如果你不行,他就还是我的!这你同意不同意?你要是不同意,我跟你拼了!咱们谁也别想好过!” “行!”那男鬼犹豫了一下,道:“好,就这样办,不过我要先来!” 正文 第一一零章 行迹败露 我一句话居然不但让自己免了被凌辱的悲剧,还救了蓝雨涵,我自己都有点发懵。 眼看那男鬼朝我走来,准备诱导我往死路上去,我心中一动,双手立即紧紧的握住了蓝雨涵的双手--蓝雨涵的手十分冰凉,几乎一点温度都没有--我将自己的手跟她的手贴合在一起,然后道:“雨涵,你的手好凉啊,我给你暖暖,你快点醒过来吧。” 那男鬼走过来之后,拿着匕首,想往我手里塞,左看看,又看看,却不知道该塞到那里。 吊死鬼在一旁冷笑道:“怎么样,没招了吧?还我来。” “你闭嘴!”那男鬼骂道:“只要你不捣乱,我肯定有招!我怎么现在也感觉有点不对劲儿呢?” 说话间,那男鬼就朝我喷了一口气,依旧是灰色烟雾一样的气,那气打在我的脸上,没有冰冷刺骨的感觉,反而是一种灼热,让人有点醉醺醺的灼热。 仿佛脑海中被强行注入了一些什么原本不存在,也不该有的东西,这东西唤醒了那些沉埋已久的不堪回忆,不知不觉间,很多很多负面的情绪和画面,全都凌乱不堪的涌现出来-- 我想起来在很小的时候,父母出去打工,我自己在家,被村里的大孩子欺负,他们一群人抬着我,把我丢到臭水沟里,然后站在岸上“哈哈”大笑…… 我想起来在某个夜里,我突然惊醒,却发现爸妈都不在家中,那个时候家里几乎夜夜停电,用的还是煤油灯和蜡烛,我用火柴点燃了一根蜡烛,然后满屋子找,屋子里也没有人,屋门是反锁着的,我把门打开了一个缝,从那缝隙里钻了出去,然后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村道里,一边惶恐的走着,一边哭着喊:“妈!爸!”路上没有一个人,家家户户都关着灯,都在苍茫的夜色中沉寂,在整个黑暗的世界里,我感觉自己像是被遗弃的孩子, 我想起来,很小的时候,爷爷病危,他躺在床上,面朝着墙,背朝着我们,身子蜷缩成一团,动也不动,卧室里几乎没有多少光亮,黑暗阴沉,家里的人都在小声的啜泣,嘤嘤咿咿,压抑的心情,就像是自己被困在一个水池子里不能动弹,而天上阴云密布,狂风骤雨,池子里的水慢慢的往上溢,往上涨,直到淹没脖子…… 我也想起来那天夜里,在十人沟发生的事情…… 想起来,不得不离家出走,不得不躲着父母,不得不飘零江湖…… 想起来,德叔的惨死,蓉蓉的惨死…… 这所有一切的悲伤、孤独、落寞、凄凉、愤怒、思念情绪,就像是海水涨潮一样,一浪打着一浪,堆砌岸上,缓缓往沙滩蔓延。 一股辛酸悲痛的感觉刹那间涌上心头。 我几乎要忍不住流下泪水,我觉得这人活一世,真是了然无趣。 就好像那树上的叶子,在春天发芽,夏天浓密,秋天黄了,冬天凋零,然后春天再发芽,周而复始,究竟过的是什么?意义又何在呢? 我想不明白。 “是不是觉得人活着很没意思啊?”一个声音突然在我耳畔响了起来,那声音听起来很温和,又有说不出来的一种惆怅,引导者我的心绪,变得更加不能平静。 我点了点头,叹息道:“是啊,很没有意义。” “活着要受人欺负,对不对?” “对啊,我小时候就总是受人欺负……”我把能回忆起来的被人欺负的事情,全都絮絮叨叨说了一通,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到底说了些什么,只是潜意识里就知道自己一直在说。 “哦……”那声音道:“那你还真是可怜,被这么多人欺负,活着真是没有意思,也没有人管你,不如死了算了,只要死了,就没有人能欺负到你了,那些欺负你的人,看见你死了,也会觉得害怕,觉得后悔,对不对?” 我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道:“对。” “那你要不要死呢?” “我……”我犹豫了一下,道:“我还有爸妈,我如果死了,他们会伤心的?” “你爸妈在哪里呢?”那声音循循善诱道:“你爸妈会一直关心你吗?会一直陪着你吗?那为什么你受欺负,会没有人帮你呢?你爸妈那时候又在哪里呢?” “不会。”我摇了摇头,道:“我在小的时候,他们经常不在家,他们经常把我自己锁在屋子里,然后半夜醒来,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我好害怕。” “对呀。”那声音说道:“你爸妈分明就是不喜欢你,就是不想要你,就是想让你自生自灭嘛,那你非要活着,非要腆着脸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我还有德叔关心啊……” “德叔?”那声音道:“那你德叔现在在哪里呢?” “我德叔已经死了。”我悲伤的说。 “哦,你德叔已经死了,那你还活着干什么呢?” “那,我……还有人喜欢我啊。”我说:“还有人喜欢我。” “喜欢你的人呢?” 我想起了郑蓉蓉,更加伤感道:“也死了。” “对呀,他们都死了,你还不去找他们?”那声音道:“你只有也死了,才能再见到他们。” 我喃喃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试试啊,我不会骗你的。” “怎么试?” “把你的手伸过来,手掌摊开。” 我恍恍惚惚的把自己的手从蓝雨涵的手里抽了出来,然后摊开了,放着,刹那间,好像有个什么东西,放在了我的手掌里。 那个声音继续说道:“把手往脖子上划拉一下,快!然后一切就会变好了!你会马上见到你的亲人!你再也不会受欺负,也不会被遗弃了!” 我被这充满诱惑的话语,引导者,缓缓举起了自己的手,朝着自己的脖子划去。 “陈归尘!”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断喝在我脑海中响了起来,震得我浑身一颤,精神不由得稍稍一阵清醒。 “是哪个在喊我的名字?”我喃喃说道。 “没有人喊你的名字,哦,不,是你的亲人,在地下喊你的名字,他们喊你快去呢。”那个引诱我的声音,继续说道。 “是我在叫你!”另一道声音在我脑海中再次响了起来:“我是玉珠!陈归尘,世上尚有未完大业,何以如此轻生?!你亲生父母尚在!你义兄尚在!你还有陈成、张池农、邵薇!你还有杨柳,还有两个未出生的孩子!你就舍得下这人世间的无边胜景,转投到这黑黢黢,无边无际的凄苦地府?!” “玉珠……”我的精神再次一震,这次我没有吭声,只是在脑海深处,努力去想起这个声音所说的一切记忆。 “陈归尘!佛心相尊!此时不醒,更待何时?!” 一声厉喝,如同醍醐灌顶,刹那间劈破旁门见明月,拨开云雾见青天! 我彻底醒悟了过来! 呼…… 我在心中暗暗叹息一声:惭愧,惭愧,险些遭了这恶鬼的道儿!多谢玉珠! 玉珠的声音说道:“是你现在身子太弱,又与鬼祟周旋多时,体内鬼气充盈,身外祟气沾染,掩盖了一身正气,以至于邪魔外道都趁虚而入,万万小心谨慎!切勿走错了门路!” “是!”我在心中应了一声:“不会再这样了。” “好自为之!”玉珠悄然而退。 “咦!”我听见那男鬼惊讶了一声,道:“怎么幻化的匕首,消失不见了?” “哈哈……”那吊死鬼叫道:“玩不转了吧?该换我来!” “你等等!”那男鬼叫道:“我怎么玩不转了?!我再试一次!” “嘿嘿嘿……”那吊死鬼狞笑道:“矮矬子,识趣儿的话,给老娘滚一边去!不然,老娘对你不客气了!” “哎呀?”男鬼怒道:“臭老娘儿们,你要造反不成?” “你连续对他们两个施法,道行损耗了不少吧?”吊死鬼浑然不惧,道:“现在还想仗势欺人吗?你来试试啊!” 那男鬼一愣,道:“好哇!原来你故意让我如此,是给我下的陷阱!” 吊死鬼冷笑道:“你知道晚了!我现在想要灭你,易如反掌!” “你这个长舌头的老娘儿们!” “嗯……” 两只恶鬼正在争吵,我悄然握住了皂白相笔,然后用另一手缓缓拧开了酒囊的塞子,正要伺机而动,突然一声“嘤咛”传来,蓝雨涵竟睁开了眼睛! 这一下猝不及防,让我吃了一惊,两只恶鬼也都吃了一惊,面面相觑。 “陈大哥。”蓝雨涵在黑暗的洞穴里,瞪大了眼睛,星眸熠熠闪耀,看着我说道:“谢谢你。” “啊?”我愣了一下,道:“雨涵,你,你醒了?” “对,我醒了。”蓝雨涵道:“刚才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想要寻死。好像还有几个声音,一直在劝我死,后来我就听见你的声音了。” “啊?”我一惊,道:“那我说的话,你全都听见了?” “听见了。”蓝雨涵红着脸说:“你还抓我的手,你的手好暖和啊,我已经不恨你了。” “我……”我一阵窘迫,赶紧想要解释,却发现那两只恶鬼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不好了。”那男鬼阴沉着声音道:“你听听他说的话,这小子也完全醒了过来,我算是前功尽弃!” 那吊死鬼急道:“你快上她的身!” “啊?”那男鬼愕然道:“什么?” “你上这个女人的身!”吊死鬼道:“然后迷惑这个男人,让他们颠鸾倒凤,神魂颠倒的时候,我再施展手段!” 男鬼一怔,随即道:“那我能落着什么好?” 吊死鬼道:“我现在可以不灭你!” 男鬼怒“你怎么这么毒?” 吊死鬼冷笑道:“没听说过吗?最毒妇人心!” “好,好,好!”那男鬼道:“今天算是我栽了!” “陈大哥,你在听什么呢?”蓝雨涵道:“你的脸色怎么有点不对?对了,你是阴阳法眼,你是不是看见这里面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不好!”我大吃一惊,心中暗骂:“这快嘴的妮子!” 吊死鬼和那男鬼已经勃然变色:“阴阳法眼?!” 正文 第一一一章 孽缘难缠 说时迟,那时快! 我早将酒囊举起,银杏叶子泡出来的药酒,对准了吊死鬼和那男鬼泼了上去! 我是预谋已久,又拼尽了全力,动作极快,这两个恶鬼,被蓝雨涵刚刚说的话,吓了一跳,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被药酒泼了个正着! “嗤……” 一股青烟腾空而起! “啊!” 两个恶鬼都嘶声惨叫起来,在地上乱蹦了起来。 “着!” 趁此机会,我将金牙线凌空抛出,那线缠在了两个恶鬼身上,两个恶鬼刚刚一愣,满脸怨毒的朝我看来,我却将手里的皂白相笔一收,笔头兜回,连带着金牙线一起回收! “铿!” 一声略带金属颤音的响声传来,金牙线径直从两个恶鬼的脖子上穿出! 两个恶鬼都是一怔,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刹那间,两颗鬼头,齐刷刷的掉了下来。 临在空中的时候,就变成了粉末,簌簌而下。 两股烟雾,一青一灰,从两个恶鬼的脖腔里升腾出来,在空中略一打旋,然后便朝着我而来,毫不迟疑地钻进了我的身体里。 刚才身子猛然动弹,便已经牵扯到了内外伤一起隐隐作痛,这两股鬼气进入体内以后,瞬间又搅动了内息翻江倒海一样乱窜起来。 “噗!” 血气翻滚,一个没有忍住,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我的身子几乎是僵直着,仰面倒了下去。 “陈大哥!” 我没有砸在地上,而是倒在了一个温软幽香的怀抱里,蓝雨涵的脸上写满了惊恐和慌张,她抱着我,道:“你怎么了?!你刚才在干什么啊?!你怎么突然就喷出了一口血?” “你这妮子啊……”我苦笑着,虚弱的说道:“都是你的嘴太快了,逼得我不得不铤而走险,临时出手,虽然灭了那两个恶鬼,可是我这身子,估计也彻底成废人了。” “啊?”蓝雨涵惊慌道:“有两个恶鬼?这里面真的有鬼?!” “有,一个吊死鬼,一个拿刀抹脖子的金鬼。”我道:“你就是中了他们的鬼术,所以才会发烧迷糊,才会想要上吊自杀的,你看看那个藤蔓,你刚才就踩在石头上,差点挂上去,咳咳……” 我咳嗽着,嘴里又有血沫子涌了出来。 “我知道,我知道。陈大哥,你快别说话了!”蓝雨涵看见这情形,不由得哭了起来,一边用袖子给我擦嘴角的血一边说道:“后来是你来了,你把我给唤醒了,是你救了我。你都是为了我,才受的这伤,我对不起你,你先前还骂你是骗子。” 我惭愧道:“不好意思,我确实骗你了。咳咳……我也不是因为救你,才受的这么严重的伤,我是……咳咳……” “不要再说了,你那么说,也是为我好。”蓝雨涵急道:“我知道你就是为了我才受的伤,我又不傻!你真的别说话了,你看看,又有血涌出来了!” “唉……” 我无力的叹了口气,眼皮沉得跟山一样,感觉睁着,实在是太费劲儿了,看着蓝雨涵惊恐、关心、害怕的眼神,我也着实不忍心,我索性就闭上了眼睛。 “陈大哥!陈大哥!”蓝雨涵突然大声痛哭起来:“你不要死啊,你醒醒啊!呜呜……你死了,我怎么办啊?!” “我没死!”我睁开眼睛,看着蓝雨涵痛哭流涕的样子,简直是哭笑不得,我没好气的说道:“你再摇晃我两下,我就真的死了。” “那你怎么突然就闭上眼睛定格了!”蓝雨涵又是高兴,又是埋怨的说。 “你不让我说话,我又累了。我就先休息一下。”躺在蓝雨涵的怀里,闻着她身上的香气,再加上她的脸,就会都要凑到我的脸上了,我着实是不好意思,我道:“雨涵,你别抱着我了,你把我放下来,让我躺在地上就行。” “不!”蓝雨涵固执道:“地上太凉了,我抱着你,对你好些!” “不是。”我无语了半天,然后才想起来措辞,道:“你抱着我,我身子上半身太高了,不舒服。” “那我坐在地上,把你放在我腿上,这样就低了。”蓝雨涵说着,就要往地上坐,还要把腿给伸开,我连忙阻止道:“别,别了。雨涵,嗯,怎么说呢,你还是把我放在地上吧,你一个大姑娘家,抱着一个男人,也不好,是吧?男女授受不亲,要是让你杨柳姐姐看见了,会误会的,对你,对我,都不好,是吧?” 我把话说的有些重了,我想着这么一说,女孩子脸皮薄,就会把我放在地上,没想到蓝雨涵却是个执拗到家的人,当即大声说了一个字:“不!” 我也有些恼怒,道:“你这小妮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你把我放下来!” “我就不放!”蓝雨涵等着道:“你说谁是小妮子?我什么事情不懂?” “啊?”我愣了一下,道:“你十几岁的孩子,你不是小孩子吗?我跟你说了男女授受不亲,你还不放,你不是不懂事吗?” “我十八岁了!”蓝雨涵大声说:“十八岁了!我成年了!我不是小妮子!” “好,好,好!”我感觉耳朵都快被她给震聋了,当即连声说道:“是,是成年了,不是小妮子,是我说错了,咳咳……” “我也不是不懂事!”蓝雨涵又道:“我什么都懂!” “我知道。”我道:“你懂事,懂事,你把我放下来,听话,啊?” “你还是把我当小孩子是吧?”蓝雨涵冷笑道:“把我当小孩子哄?” “没有,就因为你不是小孩子了,所以咱们两个更不能这样。”我说:“这要是让杨柳看见了,怎么说?我躺在你的怀里?” “你受伤了!” “我能躺在地上。” “地上凉!” “我不怕凉。” 蓝雨涵怔了一会儿,道:“反正我就不放,就不放,我看你怎么着。” “我……”我一口血差点没再喷出来,我确实不能怎么样,我动都动不了了,我还能怎么样? “你还真是小妮子,小妮子的秉性!”我激将道:“没长大,成年了,也是没长大。” “你再说我是小妮子?”蓝雨涵道:“你再敢说我没长大?” “你如果不把我放下去,我就敢说。”我道:“你如果把我放下去了,你就是长大了,懂事了。” “我就不放!” “小妮子,不懂事……唔!” 我话还没说完,蓝雨涵突然猛地垂下脸庞,把嘴凑了上来,在我的嘴上狠狠的亲了一口!然后又抬起头,得意洋洋的看着我,道:“陈归尘,你说啊,你再说,你再说一个我没长大?” “我……” 我脑子里一片迷糊,半天都没有晃过神来。 现在这女孩子都怎么了? 怎么一点也不矜持了? 我呆呆的看着蓝雨涵,看了半天,蓝雨涵突然笑道:“看你那傻样。我亲你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雨涵,我有妻子了。”我说:“你刚才那样,我就当你是故意气我的。” “我不是故意气你的。”蓝雨涵道:“我就是想亲你,我就是想告诉你,我长大了!我不是小妮子!那些大女人能做的事情,我都能做!” “好,好。”我慌乱道:“我知道了。我有妻子了。” 我又重复了一遍,希望蓝雨涵有所醒悟。 蓝雨涵道:“你妻子是杨柳吗?” “对!”我连忙说道:“是杨柳!我很爱她,她也很爱我,她还怀着我的孩子!” 蓝雨涵瞪着大眼说:“你们真结婚了?” “对!”我斩钉截铁的说,虽然没有领证,虽然没有仪式什么的,但事实胜于一切。 蓝雨涵道:“你们什么时候结婚的?” 我说:“好几个月了都!” “你骗我!”蓝雨涵突然笑了,道:“术界里都知道,佛心相尊陈归尘还不到二十二岁。” “对啊,是还没到二十二岁,那……”我话说到一半,突然说不下去了,因为我突然意识到,我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蓝雨涵笑得更开心了:“你不到二十二岁,未到法定的结婚年龄,你是怎么领的结婚证啊?不领结婚证,又算是结的哪门子婚啊?陈大哥,我虽然年纪比你们小上一些,可我不傻。” 正文 第一一二章 蛇难 我怔住了,没想到会在这里,被蓝雨涵抓住了漏洞。 我努力用手指头,摸了摸青木葫芦上的血符,想让太白星回来,这时候,天已经亮了,太白星怎么还没有回来? 蓝雨涵看我不说话,更加得意道:“就知道你骗人!陈大哥,实话告诉你吧,我喜欢你!是先崇拜你,然后又喜欢你,然后再恨你,可是刚才,你救了我,又拼着重伤救我,我就又喜欢你了!” “你这妮子……”我简直是欲哭无泪,我道:“我是没跟杨柳领结婚证,但是,她是真的怀了我的孩子,我们迟早要领证的。再说了,这领不领证,又那么重要吗?我们真心相爱,非要一张纸来证明吗?” “我不管!”蓝雨涵道:“没领证就不是合法夫妻,只要不是合法夫妻,没有结婚的男人,我就可以喜欢!” “杨柳怀着我的孩子呢!”我道:“我要当爹了!” “你又骗人!”蓝雨涵道:“你就爱骗人,你说这话,我已经不相信了。杨柳姐姐,看上去就不是那种未婚先孕的人!” “我……我怎么就跟你说不清楚了呢?”我急得恨不得马上把杨柳给变出来,跟蓝雨涵当面对质。 “编不出来就别瞎编了。”蓝雨涵道:“陈大哥,其实我知道,你也是在乎我的,对不对?否则,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啊?”我愣了一下,道:“我,我没有找你啊?” “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山洞里?”蓝雨涵道:“我是因为夜里走错了路,迷迷糊糊走进来的,想想,应该是中了鬼的算计,可是你是阴阳法眼啊,又是夜眼,你不会中了鬼的算计的,你也不会看不见这是个山洞的,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山洞里?” “我,那是因为我听见了这个山洞里有人喊了一声。”我道:“我当时想,这声音似乎是丁雪婷的,或者是郭沫凝的,或者是鱼无双的,又或者是你的,所以我才进来看看。” 蓝雨涵道:“所以,你是有关心我的啊!” “我对你们大家都很关心!”我道:“不只只是对你。” “那就说明你花心而已。”蓝雨涵道:“现在男人都花心,不花心的男人也不正常,我不在意的。” 我再次语塞。 半天,我无力的辩解道:“我真的不花心。” “不信。”蓝雨涵撇撇嘴,道:“你躺在我怀里,你敢说没有动心?你敢说你不舒服?” “没有动心。”我道:“也真没觉得舒服,就是不自在。 “你心里没有鬼?” “没有。” 蓝雨涵愣了一下,然后道:“你要是没鬼,你怕什么?” “我怕误会。” “误会什么?”蓝雨涵道:“这里又没有外人。你就是心里有鬼!就算现在没有,也只不过是诱惑不够!要不,我……” 说着,蓝雨涵又把脸垂了下来,眼神迷离,嘴唇微微撅起,我吓得赶紧说:“有鬼,有鬼!不用再诱惑了!我心里真的有鬼!” “承认了?”蓝雨涵得意的笑道:“我就知道你心里对我有想法。” 我闭上了嘴。 我一句话也不想说了,也不敢说了。 我心里暗暗盘算,不能这么下去啊,再这么下去的话,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 蓝雨涵这个妮子,看起来温柔,其实性子却执拗的很,胆子似乎不大,但是在某些方面,似乎又大得很。 不行,我的伤势,想要完全恢复正常,还需要不少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一定要尽可能的让蓝雨涵离开我,不能一直待在我的身边。 孤男寡女,她心里又有想法,这里黑灯瞎火,时间长了,真是不敢想象。 我思索再三,突然计上心头,我“哎呀”叫了一声,然后皱着眉头,装着快要死过去的样子。 蓝雨涵果然紧张起来,问道:“陈大哥,你怎么了?” “不行了。”我道:“这次,我,我的伤势,实在是,是太过严重了。咳咳……啊!好痛!” “呀,你不要吓我啊!”蓝雨涵又哭了起来:“你到底怎么了?” “你,你别哭了,你,你得帮我。”我虚弱的说道,不是假装的,是真的虚弱。 “我怎么帮你啊?”蓝雨涵哭着说:“你快说,我就算丢了性命,也一定要帮你!” “我,我这伤势,如果在一定的时间内,得,得不到救治,会,会出人命的。”我道:“这,这天下间,除了张,张池农以外,没有人能救得了我,你,你快去把张池农给我,给我找来。” 蓝雨涵擦着眼泪,问道:“张神医在哪里啊?” “就在外面。”我道:“你快去找找他。” “好!”蓝雨涵说:“我背着你,一起出去!” “不,不。”我连忙拒绝,池农他们人还不知道在哪里呢,让蓝雨涵背着我出去,谁知道会找多长时间,恐怕还要节外生枝,再说,就算是找到了,让杨柳看见是蓝雨涵背着我的,我还活不活了,估计杨柳一掌下来,就谋杀亲夫成功了。 我说:“我这伤势太严重,不能来回动弹,你背着我,走来走去,会,会牵动伤口的,我,我会死的更快!而且,你,你背着我,行动也会很慢,会耽误我的病情。你快去吧,自己去,快去快回,我,我在这里等着你们来……” “你不是在骗我吧?”蓝雨涵狐疑道:“骗我离开你?” “唉……”我叹息一声,道:“你看看我成什么样子了?你如果忍心眼睁睁看着我死,你就在这里吧……” “好,我去!”蓝雨涵道:“你等着我回来!” “嗯。” “你一定要等着我回来!”蓝雨涵把我轻轻的放在了地上,站起身子,擦了擦泪,然后快速地往洞外而去,走了几步之后,又回头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说:“陈大哥,我走了!” 这次,才算是真的走了。 头也不回的走了。 蓝雨涵的速度不慢,很快,她的身影便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孽缘,我在心中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怀着忐忑的心情,我躺在了地上,虽然这地面,真的是很凉,很硬,比不上蓝雨涵怀抱的温暖舒服,但是我的心中,却安宁了不少。 这个妮子,能不能找到池农他们呢? 太白星那个混蛋,到底要什么时候才回来? 这已经天亮很久了吧。 杨柳、邵薇、池农他们,是否是安全的呢? 蓝雨涵出去,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呢? 我的心,就在这种种的猜想和忧虑中,慢慢变得筋疲力尽。 我的眼睛,也越来越酸痛了,我的眼皮,也越来越重了,我不知道从蓝雨涵出去以后,究竟过去了多长的时间,我睡了过去。 睡着了以后,我开始做各种光怪陆离的梦,不过大多都是噩梦。 噩梦中,我梦到有一条蛇爬到了我的脖子里,然后在我脖子上缠来缠去,蛇头还伸到了我的脸上,蛇眼也盯着我的眼睛在看! 这个噩梦实在是太恐怖了,我从小到大都怕蛇! 我一下子就惊醒了--然后看见,一双蛇眼,赫然就在眼前! “啊!” 我惊叫一声,劈手就抓住了蛇身,一把拽住,使劲扔了出去! 竟然是真的有蛇! 不是做梦! 那蛇被我甩了出去,砸在山洞的墙壁上,然后滑落下去。 我惊魂甫定的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突然又惊喜起来,因为我的胳膊,能动了! 力气,也恢复了一些,虽然不能大动干戈,虽然气息还是不能调动如常,但是正常的走路,正常的行动,似乎已经没有问题了。 我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突然却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微摩擦音。 我立即循声望去,只见眼前不远的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满了蛇! 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粗粗细细的蛇! 无数双蛇眼,散发出细长而阴冷的光芒,都像刀子一样,钉在了我的身上! 刹那间,我毛骨悚然,浑身的鸡皮疙瘩,一下子全都起来了! 这,这些蛇是从什么地方爬过来了? 那些蛇,朝我缓缓游动了过来。 我害怕极了! 此时此刻,我手无缚鸡之力,完全就是废人一个! 我惊恐的往后退却着,我突然有些后悔把蓝雨涵给赶走了,如果她在,以她的本事,对付蛇,应该,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吧? 对了,我突然想了起来,蛇怕火! 我有火柴! 我赶紧哆哆嗦嗦的把火柴从口袋里掏了出来,然后猛然擦亮! 那些蛇看到火光,只是一愣,仍然是朝我缓缓游动着,爬了过来! 我心中大惊,这些蛇居然不怕火? 为什么? 火柴很快就烧完了,还差点烧到我的手! 还有酒,对,药酒! 我惊慌失措的去拿酒囊,然后又恐怖的发现,酒囊很轻! 空了! 那里面已经完全没有药酒了! 刚才在对付那两个恶鬼的时候,药酒已经被我给抛洒空了! 我的手,开始瑟瑟发抖。 蛇,好可怕! 对了! 波波! 波波是灵物,让波波对付这些蛇! 我伸手就拍了一下口袋,结果却发现,我的口袋似乎在动,颤动,而波波却并没有出来! 我又吓了一跳,波波不会是被蛇吃了吧? 我口袋里现在放着的东西,不是波波,而是一条蛇? 正文 第一一三章 鱼家奇人 不会的,不会的! 我拼命的安慰自己,波波是灵物,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会被蛇给吃了? 我哆哆嗦嗦的,用手摸了一下口袋,感觉了一下轮廓,似乎是蜥蜴,而不像是蛇,我才赶紧把手伸进了口袋里,去抓波波。 当手碰到那东西的时候,我放心了,确实是波波,不是蛇! 但是,下一刻,我又吃惊了,因为波波在动--不,准确来说,是波波在颤抖! 刚才我的口袋在动,就是因为波波在颤抖! 怎么回事? 我拽了一下波波,却发现,拽不出来,波波好像用爪子,死死的抓住了我的口袋,不愿意出来! 我突然醒悟了--波波是在害怕,它也在怕这些蛇! 为什么? 波波居然会怕这些蛇? 难道…… 一个激灵打过来,我急忙再去细看那些蛇,然后发现,这些蛇,我全都没有见过! 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些蛇是什么品种的! 这些蛇,身上的花纹,是一圈一圈的,类似斑马,黑白间杂,像是一个又一个的环,套在了身上! 不对! 这绝非是自然界里正常存在的蛇! 是灵物! 这些蛇也是灵物! 不然,它们不会不怕火! 否则,波波也不可能会这么害怕! 而且,这些蛇,似乎也是畏惧我的厉害,它们知道我是术界中人,所以才慢慢逼近,而不是像普通的蛇群一样,一拥而上。 我彻底想明白了! 是异五行! 异五行木堂的手笔! 除了他们,不会有人能弄出来这种奇模怪样的蛇来! 杨天,已经被视为是敌人,被异五行给抓了起来,那么能干这种事情的人,一定是杨玄! 这些灵物,应该是和他们布置的五行鬼众做的是同一件事,五行鬼众在夜间伏杀术界中人,而这些毒蛇,还有其他灵物,应该就是在白天做事了! 我突然想到,杨柳,会不会遇到了同样的麻烦? 否则,蓝雨涵怎么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我心中,焦急如焚! 可是,我现在的处境似乎更加困难,因为这些蛇,已经逼近了。 我除了后退,还是后退! 我越退,越远,越退越慌张,这山洞,终究是会有尽头的吧,到头来,会怎么办呢? 我陈归尘,没有死在敌人手里,也没有死在五行鬼众手里,到头来,落了个万蛇吞噬而亡的结局? 这可真是莫大的讽刺! “嘿嘿……” 就在这时候,我突然听见身后一阵阴冷的笑声,那笑声吓得我浑身一抖,头发发麻--我只顾着眼前的蛇,哪里想到身后还会有东西?! 我急忙扭头往后去看,却早有一道灰绿色的影子,从我头上掠了过去,落到了我的身前! 是一个人! 活人! 我一下子就认了出来,眼前这人是木堂的--因为他穿的衣服,和之前我所见过的杜故、杨婷、许智雨穿的衣服几乎是一模一样! “你是木堂的?” “对!”那人道:“看来你是真不行了,我藏在你身后,那么久,你居然都没有发现。术界鼎鼎大名的佛心相尊,居然也不过如此?” 我吃了一惊,道:“你认得我?” “现在异五行中五大堂口,不认识你的人,没看过你资料的人,没见过你照片的人,恐怕不多了。”那人阴笑道:“副教主亲自下令,活捉陈归尘,重赏!总教长老之位,五百万赏金!我实在是想不到,这天大的好事,居然会落到我的身上!陈归尘啊陈归尘,你这样子,真让我失望?蓝金生蓝堂主究竟是怎么毁到你的手上的?” “我现在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无话可说!”我道:“只不过,死也该死的瞑目,我就算是被你俘虏,也总要知道,你是谁吧?” “异五行木堂第二木先生!”那人笑道:“驭蛇之人罢了,你可以叫我二木先生。” “好,二木先生,失敬失敬。”我突然看见,一道人影走进了这山洞,无声无息,却又很快! 我的心中猛然欢喜起来,因为我看的清楚,那人不是别个,而是鱼无双! 鱼无双是水下练就的本事,水下阻力,远比路上要多要大,而鱼无双练就的轻功本事之诡,之奇,也几乎举世无双! 她几乎就像是在水里游泳,在山洞内腾挪移转,简直是古怪之极,又游刃有余! 片刻间,她已经悄然接近我们! 更让我兴奋的是,她似乎也能在黑暗中视物,看得见我,看得见二木先生,也看得见地上的蛇! 可是,她却对这些蛇,浑不在意! “怎么样?”二木先生浑然不觉的说道:“陈归尘,跟我走吧?” “非要走吗?”我拖延着时间,看着鱼无双站定了身形。 “难道要逼我用强?”二木先生把眼睛一瞪,突然间脸色有些异样,似乎他要回头去看! 是那些蛇发现了鱼无双! 那些蛇躁动起来! 不能让二木先生回头! “看招!”我猛然伸手,朝二木先生厉喝一声! 二木先生一惊,急忙闪躲,我却“哈哈”大笑了起来。二木先生这才知道我是诈他的,当即大怒道:“陈归尘,你想死!” 也就在此时,鱼无双出手了! 两根峨眉刺急速飞出! 直冲二木先生! 这距离太近了! 二木先生刚刚听见背后的破空之音,慌忙扭头看时,那两根峨眉刺已然刺进了二木先生的胸口! 鲜血,淋漓而下! 二木先生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盯着鱼无双,喃喃道:“你,你是谁?” “太湖鱼家,鱼无双。” 二木先生惨然的点了点头,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要说什么话,却终究是没能说出来,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两眼瞪得又圆又大,死不瞑目! 鱼无双一愣,道:“我,我没有要杀他啊?他,他怎么死了?” 鱼无双打出去的两根峨眉刺,原本是冲着二木先生的琵琶骨去的,若是击中,二木先生便是废人,但是二木先生转了一下身子,那两根峨眉刺就打在了二木先生的胸口,可是并非在心脏上,而是击中了两处大穴道而已,至多也是变成废人,怎么会突然身亡了呢? “黑血!”鱼无双突然叫了起来,道:“陈大哥,你看他的嘴里往外流黑血了!” 我低头一看,果然如此! 二木先生的嘴角里,汩汩的往外冒着黑血。 我瞬间醒悟,道:“你刚才应该是击中了他修炼木法邪术的罩门,所以才会身死,他是驭蛇之人,又是木堂的,身上的毒可能不少,这下,被反噬了。” 正说话间,地上的那些蛇,突然乱糟糟起来,刚才还是缓缓逼近,此时此刻,却突然发疯了似的,朝我冲了过来! “哎呀!” 我大叫一声,扭头就跑! 二木先生被杀,驭蛇之人没了命令,这些蛇,也失去了控制! “陈大哥!” 鱼无双叫着,从身后追了上来,道:“你跑什么跑?” “蛇啊!”我气喘吁吁道。 “蛇有什么好怕的?”鱼无双不在意道。 “你是不是女的?”我道:“蛇多么可怕!” “在水底下,我什么奇怪的东西没有见过啊,经常跟水蛇玩耍呢。”鱼无双道:“哎,你不对劲儿啊,你跑的步子,怎么有气无力的?” “我受重伤了!”我说:“你快拉我一把,跑快点!” “好吧。”鱼无双笑了笑,伸手拉着我,跑得飞快。 我跑不动,她又跑得快,这就像是一辆汽车拉着一辆自行车在奔驰,我本来目能视物,此时此刻却像瞎子一样磕磕绊绊,好几次差点摔倒,脑袋更是让山洞里凸出来的岩石擦了又擦,黏糊糊的又疼又痒,估计是鲜血淋漓了。 鱼无双听见我时不时地呻吟一声,便停慢了速度,问道:“陈大哥,你怎么了?” 我哼哼唧唧地说:“我感觉快死了。” “啊?!你说什么?”鱼无双猛地停住脚步,要回头看我。我被她带着跑地正猛,她却突然来了个急刹车,我一个凌空翻飞出去,摔得七荤八素,脑子里嗡嗡,像是有一群苍蝇扑来上来围着我转。 “哎呀,哎呀!”鱼无双赶紧跑了过来,歉意道:“陈大哥,你,你怎么飞了?对不起,对不起!” “我,我迟早要被你们弄死。”我努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呀!”鱼无双又惊叫一声:“陈大哥,你的脸上怎么流血了,来,让我看看伤到哪里没有?” 我说:“你刚才跑的跟汽车似的,差点把我曳死!这都是在山壁的岩石上蹭出来的!” “不会吧!”鱼无双惊诧道:“那我怎么没碰着?” “我比你高了一个头!”我怒气冲冲道:“你看看,这脑袋给碰成什么了?” 鱼无双愣了一下,捂着嘴,似乎是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强行忍住了。 我没好气道:“你能看见这里面的路?” “能啊。”鱼无双说。 “你也是夜眼?”我惊奇道。 “不是。”鱼无双道:“只不过我们鱼家经常在水下,练得就是水下的本事,水下黑暗,如果眼睛看不见黑暗里的东西,本事也就练不出来了。是我的眼睛里戴了一双特殊制作的隐形夜视镜。” “哦!”我恍然大悟道:“对了,你怎么会来这个山洞里面?杨柳、池农、邵薇他们人呢?” 正文 第一一四章 木怪 我本来以为鱼无双会知道他们其中一人的消息的,但是没想到我刚问完,鱼无双就摇了摇头,道:“我没有看见他们啊,怎么,你们没有在一起?” “啊?”我愣了一下,道:“你一个人也没有看见?我以为你们在一起呢!” “当时一阵狂风刮过来,直接把我给吹晕了!”鱼无双心有余悸的说道:“我还听见黑暗里有很多很多哭声、笑声、叫声、骂声……我害怕极了,就拼命的跑,朝着一条路跑,结果也不知道被谁给使劲撞了一下,就滚到了一个山坳里,晕了过去,直到不久前,才醒了过来。醒过来的时候,我一个人也没有瞧见,我就起来走,然后看见这里有个山洞,我是好奇,才钻进来看看的,然后发现了你。” “这么说,大家都散了啊。”我失落的浑身一下子没有了力气,腿也开始麻木起来,我用手搓了搓大腿,然后撑着地想坐的舒服点,但是却没有想到,触手之处却是一团软绵绵的东西,我顿时惊叫一声,站了起来。 鱼无双也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问道:“怎么了?” 我惊魂甫定道:“地上好像是有什么东西?” 鱼无双俯身看了看,又抓起一把东西闻了闻,然后道:“好像是蛇皮,啊呀,这里有好多蛇皮。” “蛇皮?”我手一抖,顿时浑身不自在起来,我也不敢瞧了,只是说道:“你快看看有没有蛇。” 鱼无双道:“没有看见蛇,不过全部都是黑白间杂的蛇皮。” “黑白间杂?”我脑海里立即浮现出二木先生和刚才我们看见的那些恐怖的黑白纹路怪蛇。 我头皮发麻的想,难道在这里又要遭遇到它们? 我用脚朝地上踢了一脚,发觉所触之处有厚厚的一层,鱼无双说:“不要踢了,蛇皮有很多,这里说不定会是一个蛇窟。” “蛇窟?”我一惊,然后说道:“不可能!不可能!刚才那些蛇都是灵物,是异五行土堂的人豢养出来的!不是自然生出来的,这里怎么回会是蛇窟?” “怎么不可能?”鱼无双道:“这个洞穴这么长,刚才那里还有个怪人带着那么多怪蛇,应该不会是偶然才出现在这里面的吧?我就不信这里面什么都没有,说不定就是木堂养蛇的地方。而且依我看啊,以这里蛇皮的数量来算,这个山洞要是真有蛇的话,就算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说不定还有一条大的母蛇,专门生小蛇!” “你不要吓我!在这种地方说这种话很容易灵验的!”我立即打了个哆嗦,我对蛇有种与生俱来的害怕,不管有毒还是没毒的。刚才我还在满是蛇皮的地方休息,思之更加恐怖!我现在仿佛已经感觉到有无数的蛇在我的屁股下面游动,连我的大腿都开始痒了起来,想到毛骨悚然处,我使劲拍了拍屁股,觉得屁股上说不定真的沾上蛇的什么东西了,我对鱼无双说道:“咱们快走吧,这里不安全。” 鱼无双笑道:“陈大哥,你死都不怕,怎么还怕蛇?你看你,脸都变色了--好吧,好吧,后面有蛇在追,那咱们就往前面再走走看。” 我刚要走,却忽然又停住了,鱼无双诧异道:“怎么了?陈大哥突然不害怕了?” 我摇了摇头,并“嘘”了一声,低声说道:“别出声,你听,好像有什么声音。” 我说着话,精神却极度紧张,心中暗自祈祷:可千万不要是蛇群。 四周静的可怕,刚才明明是有一道声音传出,可是此时此刻,却又突然什么声音都没有了,鱼无双停了半天,忍不住正要说话,一道突如其来的“唉”忽然传来,惊得鱼无双脸色骤然惨白! 她不怕蛇,却怕人,也怕鬼。 那是一声长叹,声音很轻,却又似回味无穷。 鱼无双喉咙耸动着,似乎是咽了口吐沫,她惊恐地看向四周。 “唉……” 又是一声长叹! 鱼无双猛地抓住了我的胳膊,就差没叫出声来。 这一次,我听得更清楚了,但是却还没能听清处,那声叹气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发出来的。 鱼无双忽然很大声的喝道:“是谁?!” 我知道鱼无双是害怕,要给自己壮胆,但是她这在我耳朵边一惊一乍的,倒是把我给吓了一大跳。 而且没有人回答,甚至连叹气的声音都没有了。 鱼无双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陈大哥,是鬼吗?” “如果是鬼的话,倒是不用害怕。”我道:“就怕是人,人心,比鬼更险恶。” 就在此时,一个很低很阴沉的声音问道:“你们是谁?” 又是突如其来的声音,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这种感觉让我分外难受和压抑。 鱼无双哆嗦道:“陈大哥,到底会不会是鬼?我很害怕。” 我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暂时还什么都没有看见。” 我这一句话刚说完,一阵刺耳的笑声忽然传来,在这静谧的山洞里显得凄厉无比,鱼无双被吓得尖叫一声,浑身都颤了一颤,几乎要摔倒在地! “你们是什么人,怎敢擅闯禁地?” “什么禁地?”我出声询问道,是想让他继续说话,然后摸清楚那声音的确切来源! 暗中似乎有人“哼”了一声,接着便又恢复安静了。 这次我完全听清楚了! 也辨别出来了它的方向和来源! 因为这声音已经很近了! 这声音十分低沉,冷冰冰的,没有丝毫生气,它是从上方传来的,也就是我们的头顶上! “上面。”我对鱼无双悄然的说了一声,然后猛地抬头网上看看,只见漆黑一片,居然什么也没有! 我本来是打算还能看见一双闪着光的眼睛什么的,而且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想到却什么都没有! 失望之余却也稍感心安,但更多的是诧异,因为刚才那声音,明明是从上方传下来的! 我呐呐道:“明明是在上面,怎么什么都没有?” 鱼无双缩回了手掌--她的掌心里已经全是汗水,她用手掌在自己身上擦了擦,然后道:“陈大哥,咱们快走吧,不要管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脖子上陡然一凉,一阵黏糊糊的感觉涌上心头,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抓,抓到手里的是一件柔软无比又湿润滑腻的东西,还有一股腥臭难闻的气味钻入鼻中! 我正要回头去看,鱼无双已经回头,而且尖声大叫道:“陈大哥,你背后那是什么东西?!” 我一回头,但见一个浑身发绿的人形怪物正矗立在眼前! 我忍不住也惊叫一声:“什么东西?!” 那浑身发绿的人形怪物什么话也没说,而是把它的“头”凑了过来,刹那间,一股动植物尸体腐烂发酵的臭味扑面而来! 我胃里翻江倒海,几欲呕吐! 我拉着鱼无双赶紧后撤,避开了一丈开外,才敢打量那东西--它简直是可怖之极,一张脸,坑坑洼洼如同癞蛤蟆一样,而且布满了绿色的浓浆,粘糊糊的鲜艳欲滴! 你根本分不清哪里是鼻子,哪里是嘴巴,只有一双散发着明亮绿芒的细缝--那里可能是它的眼睛。 它没有脖子,头大如斗,紧紧地贴着它那宽厚的肩膀,让人绝对难以想象它扭动脑袋的样子。 它浑身上下全是浓绿粘稠之物,也布满了浓浆似的东西,就像是刚从沼泽地里钻出来似的。 这是什么东西,进化成人的蝾螈吗? 只听它发出了“咕噜”一声,像是蠕动了一下喉结,然后往前一纵,竟然越过了近乎一丈的距离,且再次把那它颗丑陋而硕大的脑袋凑了过来,向我的脸凑了过来! 我大叫一声,扭头就往后跑。 鱼无双就站在我的身后不远处,我一下子和她撞了个满怀,鱼无双也惊叫了一声,却站着没动,道:“它又不动了!” 我这才略略冷静下来,一个大男人被吓成这样,真是惭愧,我扭头看去,只见那个绿色怪物已经不动了,正不慌不忙地站在原地没动。 我拉了一把鱼无双,道:“管它动不动,咱们先走吧,这东西,不知道来路,不知道底细,来者不善!” 鱼无双道:“看上去挺可爱的,应该不会有危险吧?” “可爱?”我呆住了,盯着鱼无双道:“你是不是戴错眼镜了?” “没有,没有,就是看起来胖乎乎的,好像还黏黏的,像是超大号发绿的鼻涕虫,不可爱吗?”鱼无双说:“要不你先走吧,我的速度快,你的速度慢,我先挡着它,不让它追你,过一会儿我再走,应该很快就追上你了!” “不行!”我道:“我不能独自逃命,你快跟我一起走,这个东西很危险,我能感觉的出来!” 我话刚说完,一个低沉喑哑的声音说道:“你们要往哪里跑?” 那个绿色怪物猛然朝我们移动过来,鱼无双这才脸色大变,也不说它可爱了,直接一甩胳膊,早有一道衣绸彩带般飞出,煞是好看,瞬间缠住了那个怪物的脑袋,而怪物也不再动了。 我刚喘了一口气,那个怪物却将脑袋轻轻一挣,鱼无双那绸带居然“嘶嘶”的冒起烟雾来了! “不好,对付不了了!”鱼无双一把丢掉了绸带,拉住我,说:“快跑!” 话音未落,一道绿光闪过,一条藤蔓也似、胳膊粗细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缠在了林如昕的脖子上。 先前那个低沉喑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陈归尘可在?” 正文 第一一五章 魂木人 又是要找我! 我和鱼无双一时都没有吭声,鱼无双被那藤蔓勒的连声咳嗽,抽出双手去抓那藤蔓,并朝我叫道:“陈大哥,你先往前面走,待会儿我赶上你。” “陈大哥?”那绿色怪物眼中一抹精光,陡然朝我闪来。又将藤蔓一紧,鱼无双差点翻了白眼,我立时将皂白相笔拿了出来,触动机关,弹出金牙线,笔头穿过那藤蔓,金牙线轻轻一划,那藤蔓早就断了! “快走!”我拉着鱼无双就逃,那绿色怪物却“咦”了一声,“手臂”一伸,早又有一条绿色的藤蔓扑出,这次却是朝着我奔来的! 鱼无双飞身一跃,双脚轮转,在空中旋身而过,迅速地将那藤蔓踢开,藤蔓落在在岩壁上,“啪”的一声响,变成了一滩脓液,顺着岩壁往下淌,十分恶心。 “你就是陈归尘!” 那绿色怪物叫嚷道:“我不杀你,你跟我走!” “你又是谁?”我将鱼无双拉到我身后,盯着那绿色怪物,道:“你找陈归尘干什么?” “嘿嘿……”那绿色怪物阴笑道:“异五行木堂,魂木人!上峰有令,活捉陈归尘,重伤!” 刚才我就在怀疑这是木堂倒腾出来的东西,现在看来果然不差! 我又瞥了他两眼,道:“魂木人,是人是鬼是木?” “魂木人,是人是鬼又是木!”那绿色怪物道:“人之魂魄,木之菁华,合二为一,便是魂木人!” “听起来好生厉害!不过……我不是陈归尘。”我道:“你认错人了!” 魂木人目中寒光一闪,道:“如果你不是陈归尘,那你们两个都要受死!” 话音刚落,十数根藤蔓从那魂木人身上激射而出,速度快的惊人!间不容发之际,已然击在我的身上,我闷哼一声,往后倒飞而去。 “陈大哥!” 鱼无双叫了一声,道:“魂木人,他就是陈归尘!你不想要重赏了?” 那魂木人一愣,继而笑道:“我就知道没有错。不是陈归尘,又哪来的皂白相笔金牙线?” 说着,那魂木人又要欺身而进。 鱼无双略一俯身,随即又站直了,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出来两柄短刀。 “今天,终于没人再管着我,护着我了!”鱼无双道:“我要试试我自己的身手了!陈大哥,你先走,别在这里碍事!” “鱼姑娘,你……” “你赶紧走!”鱼无双道:“不要小看我!你不在的话,我可能脱身,你如果在这里,我死,你被俘!” 听了这话,我只好跺跺脚,然后咬着牙扭头往前跑去。 鱼无双的轻身功夫我见识过,虽然不是极快,但确实极怪,但愿她能打得过那魂木人,就算打不过,也能脱身! 那魂木人,追其本源,也算是鬼祟--人的魂魄,与木藤之物杂而为一--也不知道木堂的哪个混蛋,造出来的这等怪物!见到杨柳之后,一定要问清楚。 我跌跌撞撞地跑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望去,只见那里绿色的一团,白色的一团,胡乱地舞动着,分不清,也看不清是鱼无双占了上风,还是那魂木人占了上风。 我只看了一眼,刚要转身继续走,眼前却忽然猛地又是一阵绿光闪耀,早有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另一个人形模样的绿色怪物从上落下,已然出现在我眼前,双目绿芒闪动,喉中散发出低沉喑哑刺耳的嘶叫声:“你是谁?” 又是一个魂木人! 我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道:“原来是魂木人前辈!我在抓陈归尘,陈归尘往前面跑了!他跑得太快,我追不上,快去啊!” “嗯?”那魂木人吃了一惊,转眼间便从我身前掠过,急急往前赶去! 我心中暗呼一声:“侥幸!这些魂木人脑子都有问题……” 刚朝前面迈了一步,却不料脚下忽然一空,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已经“呼啦啦”地滑了下去。 “啊!” 我大声叫喊着,从一个两尺见方,几乎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滑了下去,“噗通”一声闷响,腰酸背痛浑身抽搐--我掉进了一个大坑里! 这可真是祸不单行,福无双至! 我被摔得半天都没有缓过劲儿来,抽搐着往上看去,这个坑洞,似乎有一丈多深! 如果是在平时,掉进这种深度的坑洞,爬出去完全不成问题,可惜眼下,能爬起来,就算是不错了。 今天究竟是干了什么坏事?以至于倒霉到如此的地步? 我正在暗暗咒骂,突然间,屁股下面猛然一阵异动,我吓了一跳,似乎是这深坑的底部在颤抖! 我立即屏气凝神,调动其浑身的注意力来,眼观四面,耳听八方! 底下,似乎还有什么在爬动,“窸窸窣窣”,一阵诡异的乱响,惊得我浑身发麻--是蛇? 我赶紧伸头去看--什么也没有看见。 我摸索着,想要爬起来,触手之处,却摸到了一丛又硬又尖的长刺也似的东西--像是野猪的毫毛。 地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我惊诧好奇之心大起,不由得顺着摸下去,结果摸了好大一丛,都是猪鬃一样的东西--再往下摸,就不一样了--是十分柔软的丝状物,比较舒服,像毛毯一样。 但我的心中又开始瘆得慌,因为这地面实在是太过诡异,摸上去忽硬忽软,看上去黑乎乎的一片,到底是什么植被吗?我辨别不出,人对于未知的东西,总是心生恐惧!我不知道是自己又碰到了什么鬼东西,还是不要再碰为妙。 我赶紧翻身撑起身子,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子,结果手抖了一下,摸到了别处--却是一根胳膊粗细的棒状物体,上面遍布粗糙的纹路! 是钢筋? 我看着那黑黝黝的棒状物直挺挺的立在那里,不由得大着胆子再往一旁继续摸下去,不料这次摸到的却是球状的物体,我伸着脑袋看过去,那球状物上长满了粗硬的毫毛,竟如同刺猬一般! 这究竟是什么? 异五行金堂弄出来的鬼东西吗? 我心中各种忐忑,而这时候,却有东西迅速地爬到了我的手背上! 我急忙甩了一下手臂,片刻后,却有更多的东西爬到了我的手上,我定睛一看,竟然是蜘蛛! 黄豆大小的蜘蛛,成十上百,正以极快的速度往我手背上、胳膊上爬动! 我连忙站起来,双手互相拍打着,把爬到手上的、胳膊上的蜘蛛给弄掉。 正在我手舞足蹈,满身鸡皮疙瘩乱起的时候,脚下却猛地一颤,我一个立地不稳,差点没摔着,好不容易站好--我脚下的地竟然开始移动了! 那移动的速度奇快无比,我一个趔趄便栽了下去。 坑底,竟然还有坑! 这次栽下去之后,我终于碰到坚硬的地面了,那疼痛让我差点惨叫出来,不过在惨叫之前,我还是仰面看了看四周,我想弄清楚,刚才那莫名的坑底移动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地震了? 我这么仰面一看,顿时魂飞魄散,在我斜上方居然闪烁着三排大灯,第一排四盏,第二排、第三排都是两盏,八盏灯每盏都有碗口大小--北方人的海碗! 而且每盏灯都闪烁着腥黄邪恶的光芒,这让我想起黑夜里饿狼目中的凶残,还有毒蛇眼里的阴邪。 两条粗壮的“钢筋架”,像两只动物的触角一样,横着凸了出来,再往后看,则是两条更加粗壮的“钢筋架”,支在地上,后面还有……每一条都有成人的臂膀粗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咽了口吐沫,心中升起了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我虽然还没弄清楚这眼前的怪物到底是什么,但是那种摄人心魄的危险却如影随形,深入骨髓! 我谨慎地盯着那“八盏灯”,悄悄地往后移动,那“八盏灯”的灯光似乎也开始移动,好像总是不离开我的身子! 我愈发惊奇,在移动中,我的手忽然摸到了一团黏黏的糊状物,脊背发寒之际,我把手凑到眼前去看--掌心黏黏着一团月白色的网状物,这是什么? 再仔细观察--里面有许许多多黑点--蜘蛛! 那些黑点居然全都是黄豆大小的蜘蛛! 这黏黏的糊状物是蛛网! 我大惊失色,拼命的甩了甩手,急忙的转身离开身后有蛛网的地方--我完全忘记了“八盏灯”的事情,但是我这么一动起来,“八盏灯”也猛烈地晃动了一下,并迅速地朝我移动过来! 这一下,它的全身显露无疑--惊惧之下,我这才看清,这哪是什么灯啊、钢筋啊,这分明就是一只巨大无比的狼蛛! 我刚才是掉在一个庞大的蜘蛛身上了,目瞪口呆之余,我汗出如浆! 正文 第一一六章 狼蛛之巢 那八盏海碗口大小的“灯”,原来就是那狼蛛的八只眼睛,至于那什么“钢筋架”,全都是它的腿! 还有,那些坚硬的类似野猪毫毛的东西,那些软软的丝绵一样的“草丛”,全都是这蜘蛛身上的绒毛! 至于那些爬到我手掌手背上,以及在我身子下面快速爬来爬去的东西,毫无疑问,肯定都是这个庞然大物的子孙--整窝的小狼蛛! 只是,这么大的狼蛛是怎么弄出来的? 木堂吗? 木堂的人呢? 驯养这狼蛛的木堂弟子呢? 快出来,我决定被俘虏了! 可是没有人,没有一个人出来! 没有一人站出来,朝着我喊:“哈哈哈……陈归尘,投降吧,饶你不死!” 如果有,我一定会说:“好吧,我跟你走。” 也没有一个人出来,阴笑着说:“陈归尘,你也有今天,你认栽不认?” 如果有,我一定会说:“好吧,我认栽了。” 无论如何,被人俘虏,总还有一线生机,可是在这大狼蛛的眼皮子底下,我还能活吗?还有半分活着的希望吗? 我感慨世事无常,也愤恨天要亡我! 但是眼下不是我感慨愤恨的时候,因为有这样一只庞然大物向我移动而来,我突然间万念俱灰,很有一种想坐在地上放声大哭的心情! 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我环顾四周,在这有限的空间之内,除了斑斑的蛛网以外,什么东西都没有--我可以用的武器。 用金牙线吗? 它这么大的块头,我怎么割? 此时的我,已经没有本事,可以把金牙线完美巧妙的调动。 不对--这坑洞里还有大大小小的石头。 石头就是我最现实的武器! 我赶紧弯腰捡起两块大石头,而那只庞大的狼蛛也已经朝我靠近了过来! 我正准备投出石头,以这微弱的打击,来维护我最后可怜的尊颜,同时希冀奇迹发生--可是,我没有想到,那狼蛛在走近我身边的时候,忽然不动了! 我楞了一下,石头便没有投掷出去! 那狼蛛,用八只眼滴溜溜地盯着我看,还伸出一条粗壮的前腿,轻轻地触了触我的身子,然后又迅速缩了回去,继续看我。 我没有敢动,但是我心里已经开骂了:畜生--啊呸,昆虫!你这是什么毛病?看看我熟了没有? 虽然我还有咒骂的勇气,但事实上,我的心中是要多慌张就有多慌张,谁能知道这大狼蛛会不会马上扑过来咬我一口? 据我所知,狼蛛嗜杀成性,而且大多数的狼蛛毒性惊人! 就算这昆虫没能一口吞掉我,但只要轻轻触碰我一下,给我注入点毒液,那我也是死无葬身之地! 而且还是惨烈到尸骨无存的那种! 我悲哀的想,到时候,杨柳、池农、成哥他们连知道我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们就算来找我,也不过是看到一滩融化掉的沫沫而已。 不,不能这样,我陈归尘绝不能落得这样的下场! 我要反抗,我要活着! 我万中无一的衰命,衰到了极致,那便是好命! 如此好命,岂能就此死掉? 但是,眼下,在我毫无反抗之力的时候,还是敌不动,我不动为妙。 静待时机,找准机会能爬出去逃跑最好。 再说不定,待会儿鱼无双就会过来救我了。 或者,是成哥他们天人一般突然降临。 又或者,一觉醒来,艳阳高照,哈哈,只是做了个梦而已…… 我一动不动地盯着那狼蛛,那狼蛛居然也真的不动了,我像个泥塑木雕杵着,它也像个雕像一样趴着,它那丑陋的脸上露出两只可以媲美象牙的大毒牙,令人不寒而栗! 如此这般对峙,大约过了五六分钟左右,那大狼蛛终于忍耐不住,忽然动了一下! 我被吓了一跳,手里的石头差点就扔出去了,但是,没有想到大狼蛛只是把它的身子俯的更低了--这样,它凑得离我更近--它那三排八只眼睛各个都转个不停,一直盯着我看! 我的两只眼,根本不是它的对手,就这么对视了一会儿,我觉得我整个人都是眩晕眩晕的。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突然想让它来点痛快的了。 被折磨的痛苦是难以忍受的,尤其是等死的折磨!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决定试探一下这个大狼蛛对我的意思,于是我紧紧地盯着它,往后轻轻地退了一步。 大狼蛛立即做出了回应,八只大眼更加聚精会神起来。 我又往后退了一步,大狼蛛立即像狗一样敏捷地仰起头,并且蠢蠢欲动。 我心中暗骂一声:“你个臭昆虫!把我当成宠物了吧?” 我扬了扬手里的石头,大狼蛛的目光很快便瞟了过来,我心中一动,这个大狼蛛好像更像是宠物! 于是,我又晃了几下,那大狼蛛的八只眼睛果然全都盯在了我手里的石头上! 我心中登时大喜! 我又晃了几下,确定手里的石头足够吸引它了,便用尽力气,把石头朝它身后扔了过去。 大狼蛛的眼睛看着石头即将飞过自己,忽然伸出一条腿,“啪”的一下,把那石头打了下来。然后十分兴奋地晃了一下腿,八只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我! 好个大狼蛛! 我也兴奋起来,既然要玩,那就好好陪你玩玩! 我把另一只手里的石头也朝它晃了几下,只见它再次开始聚精会神地盯着我的手,我猛地朝它的左侧一方斜扔了出去,大狼蛛再次敏捷地伸出一条长腿,“啪”的一声,把石块打了下来。 这次,大狼蛛更有成就感,两只大毒牙都晃了起来。 我想,如果它能发出声音,估计还会得意地笑出声来。 只是如此看来,我还是被这大狼蛛当做是戏虐玩弄的对象了。 一般情况下,都是人扔东西,让狗去接,只不过人是主动的。这次,我仍东西,这大狼蛛去挡,但我却是被动的。 没想到我堂堂麻衣陈家的弟子,江湖人称佛心相尊的陈归尘,居然沦落到要被迫扔石头以供大狼蛛享乐的境地,这何其悲哀! 不过,如此一来,我倒是暂时没有了生命危险。 好汉不吃眼前亏,好死不如赖活着,我再次感慨世事无常,也愤恨天意弄人,但是眼下,就先这样吧。 我默默无语地弯下腰,又从地上拾了几块石头,先在手里晃晃悠悠,调动起大狼蛛的兴奋点,然后出其不意的丢出去,大狼蛛每次都是伸出前肢,准确无误地把我丢出去的石头给打下来!没有一次落空! 大狼蛛越来越兴奋! 简直快要“手舞足蹈”起来! 可是我越来越失望,因为面对这样的对手,我想要逃跑的机会会少太多! 值得一提的是,那些小狼蛛不再往我身上爬了,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大狼蛛通过某种狼蛛之间的特殊沟通交流方式,给它们下达了某种指令--总之,我能在这坑洞里看见密密麻麻闪着幽光的小点--我知道,那些都是大大小小狼蛛的眼睛--却没有一只,再往我身上爬动。 当我第三次丢完手里的石头后,大狼蛛仍然兴致盎然,我俯下身子,再次捡石头,准备接着仍,但是当我直起身子时,我忽然发现大狼蛛的眼神不对了。 它那本来闪着温和的光芒的眼睛忽然一下子都凌厉起来,如临大敌! 而在恍惚中,我感觉到,在我的背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看! 那是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慢慢的回过头去,只见八道凶狠的目光正热烈地注视着我,那里赫然站着另一只硕大的狼蛛! 正文 第一一七章 雌雄之争 我瞬间毛骨悚然! 如果说我先前看到的大狼蛛是和善的,那么这次出现的绝对是凶戾的,因为我可以从它的眼神中看出来它的恶意! 刚刚出现的这只大狼蛛,虽然没有先前的那只大,但是也已可以媲美一头粗壮的牛犊! 而它的两支撩出来的毒牙,则要比刚才那只大狼蛛的还大! 这里为什么有这么大的狼蛛,而且还不止一只? 鬼才知道! 如果是生物学家知道了这些事,肯定会欣喜若狂,但是,现在的我只能欲哭无泪。 这只凶悍的狼蛛用八只眼恶狠狠的盯着我--它是在明确无误地告诉我,我要大祸临头了! 我动了一下喉结,咽了一口唾沫,干涸的喉管因此得以湿润了一些--可能是因为备受惊吓而出汗过多,我一直口渴难忍,这个时候更是口渴的要命。 我盯着这只新出现的敌人一动也不敢动,手里的石头被自己攥的紧紧的,手掌已经开始疼痛了。 我紧张地情绪被凶悍的大狼蛛灵敏地抓住了,它轻轻地晃了一下毒牙,六条粗长腿中的一条前腿往前走了半步,目光极具挑衅意味地闪烁了几下。 我心中暗骂道:“你个死昆虫,有种别用嘴,别用毒,用两只胳膊两条腿和我打,我保证不打死你!” 但是这么骂是没有用的,因为这后来出现的凶恶大狼蛛已经等得十分不耐烦了,它完全不讲究“敌不动,我不动”的武学经验,而是把腿轻轻弯曲了一点,然后“嗖”的一声跳了起来,以泰山压顶之势,直扑我的头顶! 它那两支大毒牙,直挺挺地照着我的大脑袋! 我能完全领会它的意图--它是打算一举刺破我的头颅,给我来个上下贯穿伤! 虽然完全没有胜算,但是我也不能坐以待毙! 我拖着发软的腿,扭头开跑! 此时的我,早已经把我身后还有一只更大的狼蛛给忘到九霄云外了。 当我扭过头的时候,我发现原本离我还有一定距离的,那只和善的大狼蛛不知何时已经移动到我身边了。 此时,凶悍大狼蛛的攻击已经临头! “天啊!” 我忍不住仰面大叫起来。 但是事情实在是出乎意料,变化往往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在我躲无可躲,几乎要闭目等死的时候--我身旁的那只和善的大狼蛛忽然也猛地跳起,并迅速地和空中的那个凶悍的大狼蛛撞在一起! “砰!” 一身闷响--那个凶悍的大狼蛛在空中翻滚着、倒退着飞了回去! “啊?”我瞠目结舌,失声而呼。 那只和善的大狼蛛落地之后,八只眼睛滴溜溜地朝着我转了转,似乎是对我炸了眨眼。 我惊诧而难以置信的领会着它的意图,却见它用脚划拉划拉地,那意思似乎是想让我躲在它的身后。 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连滚带爬地跑到了和善的大狼蛛背后,它果然没有伤我,害我! 我心中一阵欣喜若狂--有这么一个大靠山保命,性命暂时已经无忧了! 我斜过身子去看,只见那和善的大狼蛛站在我的身前,死死的盯着那只凶悍的大狼蛛,并把大头晃来晃去,似乎是警告它不要轻举妄动。 那只凶悍的大狼蛛呆了一会儿,忽然间像发了疯似的开始扭动起身体来。 它先是用两只脚着地,疯狂地在空中旋转,然后挥舞着两条大粗腿,带动着脑袋一扭一扭的,像是在跳八字舞,模样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这是干什么,我不由得傻了眼。 投降? 认输? 或者是在表示它滔滔不绝的崇敬之意? 眼看那只凶悍的大狼蛛目光中忽然充满了柔和之意,还十分兴奋的闪烁着。我更是不得其解,心想这厮怎么这么贱啊,被撞了一下至于高兴成这个样子? 但是它接下来的举动更是令我目瞪口呆。 凶悍的大狼蛛见和善的大狼蛛看着自己无动于衷,忽然间似乎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凶悍的大狼蛛快速地后退了几步,然后直起最前面的两条腿,把上半个身子仰了起来,然后在半空中扭动起两条大粗腿来,大概扭动了有十几下,不知道是坚持不住了还是有接下来的动作,大狼蛛猛然间重重地落地,之后,交替着两只前脚,使劲地跺地,发出“咚、咚”的闷响声! 我看的眼睛都直了,但是始终不知道那只凶悍的狼蛛要表达什么意思。 只不过,这个时候,我看见和善的大狼蛛有了反应,它先是晃了晃大脑袋,然后把身子慢慢朝前面移动了一小段距离,接着继续站着不动,盯着那只发疯的狼蛛,观察它的下一步举动。 发疯的狼蛛看到和善的狼蛛这一个举动,立即像是得到了鼓励一样,更加兴奋起来。两只大脚跺地跺的更快,频率实在惊人! 看着凶悍的大狼蛛那十分下贱讨好的模样,我忽然间醒悟过来,这厮是在求偶! 我记得杨柳在闲暇的时候曾经跟我说过一些动物的趣闻,她说在动物界,雄性求偶的方式一般就是通过展示自己来博取雌性的好感然后得手。 就像雄孔雀长得很好看,雄狮子长得很威武,这样才能获得异性的青睐,而对于长相丑陋又不威武的动物,要么是通过气味勾引雌性,要么就是“跳舞”,就像眼前这只凶悍的大狼蛛,就在疯狂地跳舞。 虽然在我眼中,它跳的实在难以令人恭维,但是那原本和善的大狼蛛似乎已经是着迷了。 如果我推测的没有错的话,那只凶悍的大狼蛛是一只雄性狼蛛,而庇护我的那只更大的狼蛛则是一只雌性狼蛛! 想明白了这些,我就不能再等了,因为再等下去,等它们成了一家子后,我就是它们新婚洞房花烛夜的食物。 而且眼下是个好机会,我可以趁此时机逃出这个狼蛛的巢穴了! 我心中忍不住的一阵兴奋,在这种情况下,我相信这一对雌雄狼蛛都不会有闲情逸致顾及到我。 时不我待! 我立即摸索着朝我跌落下来的那个洞口走去。 但是我刚刚走了三步,我的脸色就变了,因为我看见那个洞口处赫然闪烁着绿光! 而在绿光之中,一条胳膊粗细的绿色“藤蔓”正悄悄地从洞口上方伸进洞穴里来,并且朝洞穴深处蔓延。 我赶紧又后退了三步。 心中则一阵破口大骂! 毫无意外,这是魂木人的手笔! 不知道是和鱼无双对战的那个魂木人,还是刚才被我骗走的魂木人,总之,其中一个大敌,已经觉察出这个洞穴,可能有我的存在! 它之所以没有贸然进来一探究竟,而是伸着藤蔓进来,或许就是因为他知道这个深坑之内有危险。 我捡起两块大石头,看着那条绿色的藤蔓慢慢靠近,等接近到不能再接近的地步时,我拿着石头狠狠地砸了下去! 那条藤蔓被砸之处登时稀烂“流脓”! 淌的地上绿乎乎的一片,让我看的恶心无比! 而那些没有被我砸到的部分则闪电般地缩了回去。 我盯着洞口看了半天,始终没有看见绿色的“藤蔓”再下来,看来是那魂木人受了惊吓,暂时不敢轻举妄动,但是我趁此机会逃出深坑的计划就此破产了。 我扭过头去,再看两只大狼蛛的动静,只见雌狼蛛又被那雄性大狼蛛“勾引”的朝前迈了一步。 而雄狼蛛抖动的频率之快,几乎要把自己的头都给甩出去了! 我心中忽然涌出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如果真让雄狼蛛的求偶计划得逞,那么雌狼蛛就会成为它的“内人”,它们就是一家人了,先交配,再生儿子女儿,就算洞房花烛夜不吃我,那么生儿育女的食物也必定是我啊! 而且到那个时候,雄狼蛛再干掉我,雌狼蛛肯定是胳膊肘往里拐,自家人跟自己人亲,绝对不会再护着我了。 就算是雄狼蛛不动手,雌狼蛛生下一大堆小狼蛛,为了后代的营养,我也是必死无疑啊。 想到这里,我眼中精光闪动,绝对不能让雄狼蛛得手! 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对于拆散情侣这种极其缺德的事情,我向来不屑于为止,不过在保命的前提下,这个这个行为就显得十分高尚了。 但是,如何破坏雄狼蛛的求偶计划呢?我的大脑迅速地运转着。 忽然间,瞥到手里的石块,心中灵机一动,办法有了! 正文 第一一八章 魂木人的偷袭 我悄悄走到雌狼蛛身体的一侧,眼瞅着雄狼蛛跳的正欢,我心中不由得一阵坏笑。 看准了机会,我猛地把手中的石头朝雄狼蛛砸了过去! 那石头不偏不倚,正好砸中雄狼蛛那八只大眼中--最上面一排四只眼中间的一个! 雄狼蛛立即停止了疯狂的扭动,转而惨烈的抖动,两只前脚不停地扒拉自己的脑袋,大脑袋晃来晃去,似乎是疼的不行了! 雌狼蛛一下子愣住了,雄狼蛛忽然之间的变动让它不知所措,但是,雌狼蛛似乎很快就明白过来,雄狼蛛是在戏弄自己! 雌狼蛛愤怒了,一股杀气瞬间涌动出来! 当然,这涌动出来的杀气我只是猜测的,因为我看见那雄狼蛛不再管自己受伤的眼睛了,而是警惕地看着雌狼蛛,并悄无声息地后退了一小步,然后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子,在地上像头猪似的拱了拱地,似乎是在表示自己的歉意。 再然后,那只雄狼蛛又抬起自己的两条大粗腿,扬起上半个身子,从头开始做它刚才所做的那一套“求爱舞蹈”。 在雄狼蛛卖力的讨好之下,刚刚被激怒的雌狼蛛渐渐恢复了平静,又开始对雄狼蛛那令人发指的不堪舞蹈“欣赏”起来。 我卡了片刻,心想一不做二不休,我决定再次搞一下破坏。 我拿着一个更加尖利的石块,朝着雄狼蛛最上面一排眼睛中的另一只眼抛了过去!心中暗暗祈祷:“道君啊,佛祖啊,宽恕我吧……” 只听“啪”的一声,那雄狼蛛立即就地打起滚来,连续两只眼被砸坏,连这狼蛛之穴内的光线都暗了一些! 雄狼蛛的求爱行为再次变成了调戏,雌狼蛛终于勃然大怒! 而雄狼蛛的眼睛被连续打烂,它再也没有闲心逸致却玩儿女情长了,它伸出两只粗腿,抱着脑袋摆来摆去,仿佛是在抱头痛哭! 雌狼蛛则凶悍地挥舞了一下大毒牙,两条前腿在地上“刺啦、刺啦”的划拉出声音,像发怒的公牛一样,蓄势待发。 雄狼蛛第一时间感觉到雌狼蛛发出的威胁信号,立即停止了“抱头痛哭”,转而忍着剧痛,快速地后退了几步,然后两条后腿一张,“嗤”的一声,喷出了一股白花花的东西,黏在石壁上。 那是蛛网! 我对狼蛛还略有些了解,知道狼蛛是以擅长奔跑、跳跃著称的猎手,很少会结网。 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只雄狼蛛却是全能的,既会攻击,又会跳舞,还会结网。 但是,它这个时候结个网干嘛? 作为防御工事吗? 雌狼蛛也被它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给震住了,但是雄狼蛛接下来的行为却很猥琐,它把半个身子趴在蛛网上,喷出一股液体,然后用脚勾盛了一些液体,又从蛛网上下来,慢慢地移动到雌狼蛛身边。 这无疑是雄狼蛛的最后一搏了,那些液体很可能就是它排出来的精液,它是想和雌狼蛛完成交配,进行传宗接代的大业。 在雄狼蛛靠近雌狼蛛的时候,雌狼蛛也慢慢朝雄狼蛛移动,在雄狼蛛感觉交配大业即将成功而兴奋地发抖时,我的心中也十分忐忑,但就在这时候,变故陡生! 雌狼蛛忽然低下头,迅速地往前挺进,一颗大毒牙十分准确地刺进了雄狼蛛的脑袋里,然后雌狼蛛又迅速地拔出毒牙,后退了几步。 这情景就像是古代的侠客争斗,一人快速出手,一剑置对手于死地,干脆凌厉,迅猛惊人!简直是看得我目瞪口呆! 雄狼蛛也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身体却慢慢的萎缩,最后眼睛完全丧失了光芒,它也一点一点地瘫倒在地,最终不动了。 雌狼蛛赶上前去,俯身就咬,瞬间就把雄狼蛛撕了个稀碎,然后一口一口地吃掉那些身体残肢,并发出十分有节奏的咀嚼声。 在昏暗的光线下,我看见无数大小蜘蛛迅速地爬向雄狼蛛的尸体,毫不客气地啃食着。 一种森冷的感觉顿时传遍我的全身! 那“嘎吱,嘎吱”的咀嚼声在空旷的穴坑之中显得极其恐怖,这同类相残的场景更是令我心惊胆战,我怎么也没想到,求偶不成反被杀,最后更会被吃掉! 这就是生存的代价吗? 由雄狼蛛的下场,我想到了自己,这雌狼蛛如此没有“蛛性”的行为实在令我胆寒,连吃同类都吃得这么畅快淋漓,待会儿饿了,我还不是会死得更惨? 我要赶快为自己的生路考虑! 眼下,我所知道的唯一出路就是掉进来的那个洞口,但是在极大的程度上,魂木人有可能在那里守着。 而鱼无双到现在毫无消息,不知道吉凶如何。 我心急如焚,决定顾不了那么许多了,先试探一下再说。 我从地上捡起一块大石头,转身朝洞口处走去,我想往上面抛一块石头试试情况。 就在我转过身的瞬间,腰上陡然一紧,一种被束缚的透不过来气的感觉迅速传向大脑,我往我的腰际看去,只见一条粗壮的绿色藤蔓正紧紧地缠着我,而且足足缠绕了五六圈。 顺着这条藤蔓往前看,那个魂木人--正是被我骗走的那个--不知何时已经从洞口处溜了下来,站在这深坑之中,两只绿眼睛正阴邪的看着我! “你就是陈归尘吧?”那魂木人嘶声说道:“跟我走吧。” 我在刚才忘我的观战中,几乎忘记了魂木人还在洞外,而现在,他已经偷袭成功,我被他绑的结结实实,腰上的藤蔓缠了一圈又一圈,粗粗几层,都是黏糊糊的,我恶心又难受。 我手里还有一块打算试探洞口有没有危险的石头,现在看来也不用去试探了,因为危险已经下来。 我立即用石头砸那些藤蔓,但是藤蔓缠绕的太多,砸烂一点,马上又会复原,我根本没有挣脱的可能。 更糟糕的是,随着我的攻击,那些藤蔓缠绕的力量反而会更加加深,很快,我浑身便有种快要虚脱的感觉。 魂木人十分得意,丑陋的脸上裂开了一条缝,似乎是在笑,但是这笑容让它看起来更加恶心。 “别挣扎了,没用的。”魂木人道:“等会儿你晕了,咱们再走,或许那样你还会舒服点。” 我使劲踩着地,不愿意移动,但是魂木人却一点点把我朝他拉近--他自己不动,他仿佛是不敢太过于靠近这个狼蛛洞穴的深处。 难道它害怕那个大狼蛛? 我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狼吞虎咽的雌狼蛛,感觉这确实是个能让任何人,不管是什么人,都会产生恐惧的东西。 想到这一点,我脑海中又蹦出了一个主意--在这种时候了,还得赌一赌运气,我要看看那大狼蛛还会不会救我。 它现在和一帮子子孙孙,正在吞噬着那只雄狼蛛的尸体,吃的正欢,根本没有空暇来看看它的身后,看看我们这边。 我决定用石头提醒一下大狼蛛--只要我把石头抛过去,引起了它的警觉,让它看见它的洞穴内被一个丑陋的绿色怪物给入侵了,而且那个绿色怪物现在还正在绑架了它的“宠物”--也就是我。 但是,魂木人仿佛是知道了我的心思,我刚准备往后抛石头,就觉得身上猛地一紧,那藤蔓像蟒蛇一样又在我身上缠了一圈,我的两只胳膊顿时没有一点力气了。 我手里的石头应声而落,我自己也瘫软在地,被魂木人一点一点地拉了过去。 正文 第一一九章 再遇灵物 我想叫,可是被勒的连气都快透不过来了,哪里还能叫得出。 渐渐地,我感觉到体内的力气慢慢地被抽走,头脑开始恍惚,眼皮都要耷拉下来了,但就在此时,我的头顶一阵劲风吹过,接着眼前尘土四起,一直庞然大物早已站在面前,正是那只雌狼蛛! 雌狼蛛勾着头,用毒牙在那粗壮的绿色藤蔓上轻轻一划,藤蔓“嗤嗤”的冒着白烟,应声而断,一股恶臭气味也扑鼻而来,而紧紧舒服在我身上的那些藤蔓则纷纷脱落下去,我的力气和精神迅速恢复,我又重新体会到了获得新生的快乐。 我从地上站了起来,只见雌狼蛛和魂木人正各自警惕的对视着,彼此的眼睛里都幽幽的闪着光芒! 两方都不是善主,我这个弱势人士还是躲开为妙,我迅速地逃离两大高手的拼杀区域,以免伤及我这个无辜。 魂木人拿眼瞟了瞟我,忽然“咕咕噜噜”地发出了一阵低沉难听的声音:“这个东西不是我的对手,你识相的话就快过来,我保证不伤害你。” 我心中忍不住暗笑,这个魂木人,还玩威胁,想让我自动投降,简直是笑话!当我是三岁小孩子了?如果雌狼蛛真不是他的对手,他就把狼蛛打败之后再抓我好了。 不过,令我以外的是,魂木人的话不仅没有让我放弃抵抗,反而激怒了雌狼蛛。 魂木人一说话,那低沉而又难听的像发动机一样的声音立即让雌狼蛛紧张起来,雌狼蛛不懂魂木人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在对阵之际,对方忽然发出难听至极的声响,按照动物的逻辑思维,这在一般情况下都是冲锋前的呐喊啊,所以,雌狼蛛决定先下手为强,魂木人的话音刚落,雌狼蛛就一跃而起,直扑魂木人! 我这才第一次直观而全面地欣赏到狼蛛的跳跃力量,那完全就是一个武林高手在施展绝顶轻功! 雌狼蛛如此巨大的身形,跳的却是那么迅速、准确、轻盈、漂亮! 令人叹为观止,令人不得不感叹这大自然造物的神奇! 雌狼蛛的身子在半空中保持了一个类似伞兵跳伞时撑开的降落伞的形状,这样它滞空的时间既长,落地时又会很稳很精确。 雌狼蛛的前腿在半空中弯了起来,横在脑袋下面,这看起来像是它在半空中拿了一把大刀,横在胸前,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魂木人仰起脑袋看着雌狼蛛的“大刀”朝自己的下巴挥舞过来,却恍若未睹。 我心中暗想,这魂木人脑子迟钝,肯定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所以傻傻地看着,这下可好,脑袋要被咔嚓下来了! 但是我的高兴为时太早了,就在我眼看着雌狼蛛的“大刀”快要挨着魂木人的下巴时,魂木人的头居然不可思议地急速下坠,瞬间缩回了自己的体内,然后整个身体像一具无头尸体一样迅速地从雌狼蛛的体下滑过去,朝我这边奔来! 我登时大惊失色,这是诱敌深入之计,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急忙往旁边躲去,撒开腿就往前面跑,魂木人冲的速度快,一时没有收住脚步,我们错了过去,魂木人在我身后站稳,手臂一扬,一条绿色藤蔓闪电般伸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向我的脖子,我刚跑了三步,就感觉到有东西接近了我的脑后! 我来不及多想,而是头往下一缩,整个人卧倒下去,顺势往前翻滚。 在多次的遭遇危险的境况中,我的身手虽然不怎么样,但是逃命的本事却是增长了不少,现在虽然没有气息可供调用,让我完美的反转腾挪,但是即便是如同废人,这个躲闪和翻滚,我还是能做的利落无比!而且这动作,让我再次逃脱了魂木人的魔掌! 雌狼蛛却因自己的失误而怒气勃勃,在落地之后,它调转身子,八只眼恶狠狠地瞪着魂木人,六条粗壮的长腿,张满了吓人的毛刺,十分有节奏地抖动着。 魂木人的脑袋又从胸腔里伸了出来,两只绿眼睛也在不停地闪烁着。 一旁的角落里,我大口的喘着粗气,紧张地看着局势,这时候,我忽然听到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叫道:“陈大哥,陈大哥,你在哪儿啊?” 我浑身为之一颤,似乎是有人叫我! 我急忙去听,但是这声音很快又没有了! 是幻觉吗? 我支起耳朵,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细听起来,片刻后,终于再次听见一个微弱地声音叫道:“陈大哥,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你在哪里?” 真的有人在叫我,而且还是鱼无双的声音! 她还好好的活着! 她没有事! 她来救我了! 我只感觉满心的欢喜无处发泄,我迅速提起精神,扫视了一下四周,这一看之下,顿时大喜。刚才雌狼蛛和魂木人的第一回合交战,虽然不分胜负,但是我却捡了个大便宜--原来那魂木人和雌狼蛛的战斗位置互换了--原本是魂木人站在这个深坑的洞口下面,现在却是是雌狼蛛站在洞口这边,而魂木人则站在深坑深处。 我不再迟疑,毫不犹豫地朝洞口爬去,魂木人见状,嘶叫一声,惹得我连忙回头去看,只见那魂木人居然喷出了一股浓稠的绿色液体,像高压水枪一样朝雌狼蛛喷射过去,雌狼蛛敏捷地往旁边一闪,那液体喷在地上,立即腾起一股烟雾,一种腐蚀酸臭的气味随即传来--那液体有毒! 雌狼蛛不甘示弱,用一只脚挑起地上的石头,等石头升在半空时,它用另一条腿使劲一拨,那石头立即像被投石机投出去一样,势若流星,直奔魂木人的脑袋! 魂木人吓得大头一缩,那石头砸在石壁上,撞得粉碎! 这两个家伙各有千秋,一时间恐怕难以分出胜负,我不趁此时逃命,更待何时? 我再也不管身后之事了,攀起石壁,奋不顾身地往上爬,在十个手指、两条胳膊外加两只脚、两条腿都酸痛无力时,我终于爬了出去。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茫然地看了一下黑洞洞的四周,叫了一声:“鱼无双鱼姑娘,我在这里!” 这一声喊出去,四面回音,更显得山洞之内空荡荡的,但是却没有鱼无双的回应,我的心中登时一阵失望。 从狼蛛的穴坑之中爬出来,我已经没有了方向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而且即便是我知道该往哪里走,这个山洞之中危机四伏,既有蛇皮又有蛛穴,还有躲在暗处的绿色怪物,我一个几乎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该如何才能走得出去? 我现在实在是手足无措了,我又叫了一声:“鱼无双!鱼姑娘,我在这里!你在哪儿啊?!” 没有人回答,但是暗中却传来了几声“吱吱”的叫声,我循声望去,只见两个小发光点快速的闪动着,接着又是“吱吱”几声。 我顿时醒悟过来,那是老鼠! 我心中大喜过望,看到了老鼠,我就有了活路! 因为我知道老鼠生性最胆小,不安全的地方,它绝对不会去,换而言之,老鼠去的地方,都是安全的! 只要我跟着老鼠走,就没有什么危险。 我看见的那只老鼠接连叫了好多声,忽然间,四下里就传来的“吱吱”的应声,仿佛是发集合的信号一样,叫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大,闪动的亮点也越来越多,很快就汇集成了一大片,就像是一群萤火虫乱飞一样。 这是一群老鼠,它们在一块叫个不停,但是都没有离开,我能感觉到它们的目光都是看向我的。 它们要干什么?在我茫然不解时,一只老鼠忽然蹿了过来,张嘴咬住了我的裤腿,往前拉。我顿时大惊,我遇到的是食人鼠群? 老鼠是杂食性动物,和人一样,也就是说,老鼠也吃肉。 人肉当然也是肉。 当然,一只老鼠不可能去吃人,两只也不可以,但是猛虎架不住群狼,人一旦遭遇鼠群,而且这群老鼠都爱吃人肉,那就惨了。 我看见的那些星星点点的闪着光的老鼠眼睛,足足有上百个,也就是说老鼠至少也得有五六十只--这数量不少! 以老鼠的灵活和牙尖嘴利,如果它们群起而攻击我,我不一定能打过它们,要是论咬,它们几十张嘴,我一张,我无论如何都不是它们的对手。 所以,出现一只老鼠的时候,我很高兴,忽然间出现这么多只闪烁的眼睛,我一下子又恐慌起来,在这个时候,一个老鼠又忽然上前咬住我的裤腿,我怎么会不更加恐慌?! 我的下一个动作就是抬起脚要把这只胆大妄为,第一个敢吃我的肉的老鼠给踩死! 但是在我抬起脚的瞬间,我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如果老鼠想吃我的肉,咬的应该是我的腿,而不是裤腿,而且更加奇怪的是,这只老鼠咬着我的裤腿用力地往前拉扯,嘴里还“唧唧哝哝”的叫。 我不由得放弃了暴力弄死老鼠的想法,转而俯下身子去看这只老鼠到底搞什么鬼。 正文 第一二零章 纸人 那只老鼠犹自使劲地咬着我的裤腿,往前卖力地拉着,我呆呆地看着它,自己无动于衷。 那只老鼠怎么能拉得动我这个大活人? 拽了两下,无能为力,它变焦急的“吱吱”叫了两声,这似乎是一个发动群众的信号--因为我看见那些原本安安静静地待在一旁的群鼠忽然一拥而上--有五六只老鼠奋不顾身地扑向我! 还好,不是咬我,而是死命的咬住我身上的衣服--都是一个劲儿的往前拉。 另外,还有十多只老鼠在我身后顶着我的脚和腿,那样子似乎是下定决心要把我给推走。 剩下的数十只老鼠则忽然向远处奔跑开来,那些闪烁着的小亮点转眼间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我略有些懂了这些老鼠的意思--它们是想要带我到一个地方,所以眼下这种种行为举止,只是示意我跟它们走,而那些跑掉的老鼠要么是在前面引路,要么是去报信了。 那么,这群老鼠到底是什么来头? 成精了还是有人养的? 还有,它们怎么能认识我,而且要拉着我走? 这其中一定有古怪。 我原本是认为,这个山洞中出现的奇奇怪怪的动物,都是异五行木堂的手笔,但是除了那些黑白纹路间杂的蛇之外,那些蜘蛛,还有这些老鼠,都没有人出现,来御使它们。 那大狼蛛更是与魂木人斗在一起,完全不像是一个堂口出来的协作关系,所以,这些老鼠到底是什么来路,我也无法判断了。 最先咬我裤腿的那只老鼠见我犹自无动于衷,急的松开口,“吱吱”乱叫着上蹿下跳,并且还屡屡做出要向前奔跑的假动作。 如此滑稽可爱的动作,让我不由地笑了起来。 那只老鼠却无法领会我此时的心情,它只是更加焦急,一窜老高! 忽然间,它安静了下来,其余的老鼠也都不叫了。 我不由得也吃了一惊,只见那只领头的老鼠,它小心翼翼地朝着我刚爬出来的那个陷坑的洞口跑了过去,然后把小脑袋伸进洞口里张望了一番,接着又迅速地跑回来,再次朝我“吱吱”叫了几声,这次叫的更加急促。 我心中一谎,心中暗道:“难道是深坑内出现什么变故了?魂木人和那雌狼蛛斗了这么久应该有个结果了,如果是雌狼蛛赢了最好,它不一定能爬出来,但是如果是魂木人赢了的话,那就悲剧了!” 不管怎么样,为了安全起见,我最好还是迅速离开这个危险地段吧。 可是我该怎么走? 鱼无双刚才是从哪个方向消失了? 蓝雨涵到底找到池农他们没有? 太白星为什么还不归来? 我犹豫起来--难道真的要跟着老鼠走? 如果这些老鼠是自然而生的野生老鼠,我可以跟着它们走,而且心中还会特别踏实,因为动物不会陷害人。 但是现在,它们身上有不自然的因素--我不能十分肯定,这里面没有木堂的手脚--凡是一旦掺杂着人的意志,就不纯粹,也不安全了,所以我才不能立即决定。 就在我犹犹豫豫的时候,那些老鼠忽然都不安地叫了几声,它们朝着我身后望了望,然后迅速地转身,四散而逃,那些闪亮的小眼睛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不,还没有全部消失,只剩下那只最早咬我裤腿的老鼠,它还没有放弃我,它现在仍然在围着我的腿来回打转。 是什么危险在靠近吗? 它们怎么一下子都跑完了,我不安地张望起来,这一看不要紧,在我身后,我看到远处的黑暗中模模糊糊有一团月白色的光芒,飘忽不定地在那里,似乎是在动,也似乎一动不动。 这个山洞里有太多不安定的危险,这或许与那些魂木人嘴里一直说的“禁地”有关,但这到底是什么禁地,我没弄清楚,也没时间弄清楚,好奇心还是留在保住性命之后再说。 那现在那团月白色的光芒是什么? 刚才闪烁着绿光的是魂木人,是人的魂魄和藤木合二为一,恶心又恐怖,这此难道又会是什么白色的怪物? 世上有什么东西是白色的? 白鼠?白兔?白羊? 人的魂魄和这些动物合二为一? 我立即被自己这发散性的思维给吓了一跳。 对于这未知的危险,我心中实在没底,我咬了咬牙,当机立断地决定跟着这最后一只老鼠走! 于是,我朝着老鼠们逃散的方向迈了一步,那只老鼠顿时大喜,兴奋地跑到前面引路,并不时地扭过头,闪烁着两只晶亮的小眼睛,似乎是在指引我行进的路线。 我跟着老鼠走了大概有八九步之远,身后忽然传来震耳一呼:“归尘,是我!” 这声音好熟悉,我浑身都为之一颤,因为我恍恍惚惚觉得那分明就是杨柳的声音! 不对,不是恍恍惚惚,而是肯定就是,对于杨柳的声音,我怎么会听错? 我停下脚步,扭过头去看,只见黑暗之中,那原本模糊的月白色的一团,忽然有了些清晰,它隐隐约约变成了个人形,慢慢地朝我移动过来。 再靠近,我突然间一下子看得分明,那正是杨柳! 我感觉已经有几个世纪没有见到的杨柳! 我再没有别的任何想法了,什么逃命,什么危险,什么怪蛇,什么魂木人,什么大狼蛛,什么鼠群……统统都被我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转身往回走,绕过那个洞口,望着杨柳的身影,我蹒跚而快速地跑了过去! 我听见身后那只老鼠尖锐而凄厉的叫声,但是我没有回头,既然杨柳在这里,我为什么要到别的地方去? 我一刻也不耽误地走着,浑身充满了力量,我离她越来越近了,我看得也越来越清晰了,我终于确切的认定我并没有看错--那不是杨柳是谁? 我忍不住喊了一声:“柳儿,是你吗?” 我看见杨柳站在那里嫣然笑道:“是我啊归尘,你快过来啊!” 我在山洞深处看见杨柳的影子,感觉她就在不远处,可是我走了好久好久,她仍然好像在不远处,一种可望而不可即的感觉不知怎么的,忽然涌上我的心头。 我又叫了一声:“柳儿,你怎么不进来?那边不危险吗?没有蛇群吗?” 只听柳儿应声道:“归尘哥,这里没有危险了,没有蛇群啊。你快出来吧。我们都在等着你呢!” 我大喜道:“池农、邵薇他们呢?曾子仲、唐咏荷、丁雪婷、郭沫凝他们呢?” 杨柳道:“都在啊,我们都在等着你呢!” “是蓝雨涵找到了你们吗?” “是啊!”杨柳道:“我们找你找得好辛苦啊。” “鱼无双呢?” “她也在这里啊。” “那可真好!”我更加高兴,走得更快了。 只听杨柳又道:“他们都在洞外呢,只有我进来找你了,你走快点,归尘哥,我的身体有些不舒服,走不动了,你快出来。” 身体不舒服?难道受伤了吗? 再想到杨柳是身怀六甲之身,我登时急道:“柳儿,你怎么了?” 杨柳道:“你快出来吧,我没多大力气和你说话了。” 我一听此话,更加着急,连忙道:“好,好,你等着我,我马上就过去了。我现在也是身子难受,不能跑太快……” 我尽了最大的努力在奔跑,但是心情急切的我却忽略了很多重要的事情--比如杨柳的身上怎么会闪着白光?蓝雨涵之前那么喜欢我,为什么不跟着杨柳一起进来找我?我告诉过蓝雨涵,只有池农才能救我的命,蓝雨涵为什么不带着池农进来?鱼无双刚刚还在这洞穴深处,为什么突然间就到了洞穴外面等着我?那些蛇群已经没有了木堂的人御灵,正四处乱窜,为什么杨柳说没有看见什么怪蛇? 这些问题,本来我都该想到的,可是,关心则乱,杨柳的突然出现,欣喜若狂又在情急之下的我,竟然完全把这些本该详细考虑的问题都无视了! 接近了,接近了,终于接近了杨柳…… 我到了她的跟前! 可杨柳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模样似乎是有些奇怪,我什么话都没说,跑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说:“柳儿,我来了,你到底是怎么了?你……”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停住了--我的心,在陡然间沉落了,就像是坠入了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因为我忽然发现,我抓住的“胳膊”,并不是真正的胳膊! 没有血肉之躯,那只是一条纸扎的胳膊! 而眼前的“杨柳”忽然间变成了一个纸人! 一张薄薄的纸,一张一捅就破的纸,一张涂涂画画的纸! 完全就是假的! 我额头的汗水涔涔流下,双腿顿时像注铅了一样,沉重无比。 不是杨柳,不是杨柳…… 可是纸人怎么会有声音? 这个时候,杨柳的声音忽然又响了起来,她说:“陈归尘,我再也不会让你走了,嘿嘿……” 正文 第一二一章 木堂杨玄 这一声喊,终于让我幡然醒悟了! 我觉察出了异样! 纸人近在我的身旁,可是“杨柳”的声音,却像是在很遥远的地方。 这不是真正的人的声音,而是幻觉。 纸人被赋予了强大的灵魂,便不再是简单的纸人--法眼相邪,只能是在肉体和灵魂都正常的情况下,才能进行,可是,现在,我的三魂之力被搅乱了,我的法眼,丧失了准确的判断,我看见了幻象,我出现了幻听。 这幻觉,是依着我内心深处的渴望而出现的。 可又是谁,搅乱了我的三魂之力,让我中了这个圈套? 那纸人飘然而起,刹那间裂成了片片的碎屑,雪花一样,飞在空中,又好像是蝴蝶在舞动。 一个身着绿色衣服的男人,中年男人,从纸人背后露了出来。 两条扫帚眉,一双三角眼,隆起的额头,宽厚的下颌,鼻子尖刻,嘴唇猩红,四方脸,四方口,两撇八字须,不浓不密,不长不短。 目中精芒迸现,只死死的盯着我看。 眼,是好眼;口,是好口;额,是好额;颌,是好颌。 只是组合在一起,却让我有种看到梧桐树上结蟠桃的突兀和难受。 梧桐是好树,蟠桃是宝物,可是不该在一起。 不过,即便是突兀和难受,我也一眼就看出来了,此人厉害! 很厉害! 比蓝金生、那氏兄妹都要厉害。 他穿的衣服,似乎是异五行木堂的衣服。 但是我所见过的木堂诸人,杨柳、杜故、许智雨、杨婷、二木先生……都不如此人! 只有杨天,方能与此人一较高下! 如果他真是木堂中的人,那么,他的身份应该也只有一种解释--他是杨玄--杨天的堂弟,杨婷的父亲--告密杨天,挤走杨天,成功上位的新一代木堂主人杨玄! 只有这种人,才能造出那样的纸人,才会让我的阴阳法眼也看不出破绽! 也只有这种人,才会具备强大的三魂之力,才会搅乱我的三魂之力!一如昔日的杨天! 他没有吭声,只是盯着我看。 我也没有吭声,也在盯着他看。 时间过去了似乎很长,其实并不长。 我终于忍不住,道:“你是杨玄?” 他道:“对。我是杨玄。” 他说话的声音很钝,像是用一把卷了口的刀在剁骨头,但是他的语速很快,快的几乎一张嘴,所有的话就全都蹦了出来,可是,这样的语速,却又让你感觉不到他分毫的慌乱,并且,你也能听的清清楚楚。 “异五行木堂的杨玄?” “对,异五行木堂的杨玄。” 在肯定了这个回答之后,我心中一阵失落,因为他是杨玄;同时,我的心中也一阵释然,因为他是杨玄。 他是杨玄,那么我的猜测就是对的,我因此而释然。 但是,杨玄在此,我恐怕就没有任何胜算了。 酒囊里的药酒已经空了,我体内的气息已经乱了,我身上的力道已经尽了。 金牙线在游光的一口喷气之下,变得漆黑,在割断那两个恶鬼的首级之后,变得更加迟钝。 其实,就算药酒还在,我的气息不乱,身上还有力量,金牙线锋利依旧,我会是他的对手吗? 想想杨天,答案便即明了。 至于勾魂判官笔,至于铁口令,对付杨玄这等术界高手,根本不会起任何作用。 波波呢?似乎还未完全恢复。 太白星呢?也并未归来。 青木葫芦在我的腰上挂着,或许我只要按着血符一拍,太白星就必须要回来了,可是我不能。 因为我还没有见到杨柳,没有见到池农,邵薇、曾立中、唐咏荷他们中的任何一人,我都没有见到。 我不知道他们现在是否危险,是否安全。 如果他们危险,太白星或许就是他们的希望,他们的救援,一个不忍,召唤太白星归来,说不定就会毁掉他们其中一个人的命。 所以,我不能。 我只能等,等着他们一起平安归来。 我甚至已经无话可说。 而杨玄却开口了: “你是陈归尘?” “我是陈归尘。” “麻衣陈家的陈归尘?” “对,麻衣陈家的陈归尘!” “术界传言陈归尘有一双夜眼?” “那是事实,不是传言。” “所以你能在这山洞中往来穿梭,所以你能躲得过阴阳蛇,你能躲得过魂木人,你能看得见我,看得清我?” “不错。” 杨玄笑了:“我找的就是你。” 我也笑了:“我知道你在找我,你们都在找我。” 杨玄道:“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找你吗?” “我知道。”我说:“因为我是五行之气全缺之人。你们的教主,似乎对我很感兴趣。” “不错。”杨玄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 我说:“我还知道,你们只能活捉我,而不能杀我。” “对。”杨玄又点了点头,道:“还有呢?” “异五行五大堂口的堂主,现任堂主,土堂无野,水堂洪令洋,木堂杨玄,火堂那氏兄妹,金堂金满堂,悉数在此。”我道:“还有你们的副教主。你们设下了一个巨大的阴谋,布下了一个惊天的大局!” “对。”杨玄道:“看来你知道的,远比我想象的要多。”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道:“这是老生常谈。” “也是至理名言。” “还有一句至理名言。” “哦?” “多行不义必自毙!” “哈哈哈……”杨玄仰天大笑,声音在这山洞里震得嗡嗡乱响:“多行不义必自毙?可笑!陈归尘,今日今时,此情此景,究竟是你死还是我死?” “你不会杀我的,你也不能杀我的。”我道:“你杀了我,怎么回去交代?” 杨玄收起笑容,瞪着眼道:“陈归尘,你知道这个山洞是个什么山洞吗?” “或许知道,你们木堂的禁地。” 杨玄一愣,随即道:“不错,就是我们木堂的禁地!是我来了金鸡岭之后,设下的禁地!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设下这个禁地吗?” “养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我道:“比如那些黑白间杂的怪蛇,又比如魂木人。” “错了!”杨玄几乎是嚎叫道:“这里是我女儿的埋葬地!我女儿杨婷,杨婷她没了!” 我怔了怔,看着杨玄那几乎都有些扭曲的面孔,心中突然一阵没来由的恐惧。 “是你杀了我的女儿!”杨玄那双三角眼,瞪得极大,眼珠子几乎都要掉出来了。 他朝我步步逼近,我步步后退。 我摇头道:“你女儿是功力散尽而亡,并非我杀的。” “就是你杀的!”杨玄咬着牙,嘴角的肌肉抽搐着,道:“你杀了我唯一的女儿!不,是你们杀的!还有杨柳!她是个没人性的东西,她连她的堂妹都舍得下去动手!” “你呢?”我冷笑道:“你连你的堂兄都舍得下手!至于杨婷和杨柳,也是杨婷先心怀鬼胎!” “杨天是咎由自取!”杨玄道:“我大义灭亲,他死有余辜!” “那么,杨婷也是死有余辜。” 这句话说完,杨玄愣了一下,这山洞中突然安静了下来,除了我们两个彼此的呼吸声,别的声音,什么都没有了。 “死有余辜?”直到过去了很长的时间,杨玄才狞笑一声,道:“好一个死有余辜!陈归尘,你可知道,这禁地,入侵者必死?就算是你,也必须要死!就算是命令说要活捉你,你也必须得死!不但你要死,还有两个丫头,蓝雨涵、鱼无双,也要死。” 我大吃一惊,蓝雨涵和鱼无双也落到杨玄的手上了? 正文 第一二二章 邪不胜正? 杨玄似乎是知道我心中所想,得意的一笑,道:“通风报信是吧?若是能引杨柳自己进来,那还罢了,可惜,你们来的人中,有高手。” 我更是吃惊,道:“我们的行踪,你全都知道?” “我来到这金鸡岭之后,我的灵物就遍布在山野之中。一花一木,一虫一鸟,都是我的耳目。”杨玄道:“虽然五大堂口各有千秋,可是,谁也不会否认,我所能掌控的消息,是最全,也最精准的。” 这确实是无可否认。 我点点头,道:“谢谢你。” 杨玄一愣,道:“奇怪。你谢我什么?” 我笑道:“你的话,让我揣度出了一个消息,我的伙伴们,还是安全的。” 杨玄怔了怔,随即道:“不错,是安全的。只不过是暂时,我会用各种办法,将你们这伙人逐个击破!就比如眼下,你陈归尘,已是死棋!十万鬼众,十六大夜游神,不易应付啊。” 我心中又是一惊,连这些事情,杨玄也知道,他的消息网,还真是令人恐怖! 我道:“原来你一直躲在暗中!你掌握这么多消息,却不往上通报,你这样做,就不怕异五行对你惩戒?” “哈哈哈……”杨玄笑道:“五大堂口,各有各的本事,我凭什么告诉他们?利益均沾,不如一人独吞,我损失的木部众鬼并不少,难道还不该得到一些补偿吗?陈归尘,我可是看着你一步步油尽灯枯,一步步走入绝境!你意气风发的时候,出入五部众鬼,进退自如,指挥若定,神鬼莫测!那时节,我还真不敢对你动手,可惜天亮之后,进了此处山洞禁地,你连跳都跳不起来了!原本连夜游神都不畏惧的你,到头来见到两个小鬼还有反复计算,谨慎再三,力求一击毙敌……你也很辛苦啊。不过,那时节,我还不敢肯定你是真的油尽灯枯了,我以为你是假装的,直到后来遇见我的阴阳蛇,对付我属下的二木先生,对付魂木人的时候,我才知道,你是真的不行了。” “所以你就出来了。”我笑了笑,道:“其实,你用不着这样的,即便是我没有受伤,状态处于巅峰,恐怕也不是你的对手。” “你的后招太多了,你的心眼儿也太多了。”杨玄摇了摇头,道:“我做事向来谨慎,从来小心,绝不肯冒半点险,所以我才能活到现在。我必须保证你是真的对我没有任何威胁了,我才会真正的放心。” 我道:“于是,你又用纸人画了形象,使用幻术来诱因我。” “不错,山术木法魇镇纸术!”杨玄道:“在杨柳都出现的前提下,你的行动,你的反应,应该是真实的了。” “你还真是有够小心啊。”我讥讽道:“现在,你彻底放心了?” “放心了。”杨玄道:“现在的你,我一点都不怕了。” “那能不能告诉我,杨柳他们的消息?”我道:“就算要杀我,也该让我死得瞑目。” “我应该告诉你的。”杨玄道:“只可惜,人同时只能做一件事情,这样才能做好,才能做得万无一失,我现在的注意力全都在你身上,别的事情便会不在意。他们现在的消息,不是我所在意的事情,所以我无法告诉你。” “那么蓝雨涵和鱼无双呢?”我道:“她们两个被你抓到了什么地方?”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杨玄笑了,道:“你看。” 说话间,杨玄一挥手,侧面的山壁突然打开了一扇门,一扇石门,石门后面露出来一个石室,石室中郁郁葱葱,枝枝蔓蔓,竟然全是藤条! 青葱的藤条中,有两个少女被困在其中,神情颓然,都像是病恹恹的。 这两个少女,一个是蓝雨涵,另一个就是鱼无双。 她们的双手、双脚,都被那藤条绑着,人也悬在半空中,脑袋歪着,眼睛闭着,一动也不动,像是死了一样。 “蓝雨涵!”我忍不住喊了起来:“鱼无双!” 我这一声喊惊动了她们,她们都如梦方醒似的睁开了眼睛,瞪大了眼睛,朝着石室之外看来。 “陈大哥,是你吗?”蓝雨涵惊喜交加的叫嚷起来:“陈大哥,你没事了吗?我实在是太笨了,我还没有找到张神医他们,就被一个坏人给抓到这里面了……” 但是无论山洞,还是石室,都是一片黑暗,蓝雨涵看不见我的存在。 我看见她一脸歉然的表情,忍不住道:“没事,不用找了,我已经好了。” 蓝雨涵喜悦道:“真的吗?” 我道:“是真的!” 蓝雨涵看不见我,鱼无双却能。 “陈大哥?真的是陈大哥!”鱼无双扑闪着大眼,看了我好几遍,才惊喜的叫道:“你好了?你来救我们了?!” 刚说完这句话,鱼无双又瞧见了站在我身边的杨玄,脸色一变,惊叫道:“陈大哥,你快走吧!这个人很厉害!你先走吧!” “呵呵……”我苦笑道:“现在要走,恐怕是走不了了。” “怎么?”鱼无双惊诧道:“你也被他抓住了?” “对,他也被我抓住了。”杨玄道:“你们两个都感觉陈归尘很厉害对吗?” “是!陈大哥就是很厉害!”蓝雨涵挣扎着叫道:“你这个坏人!陈大哥是受了伤,你趁人之危!” 鱼无双也叫道:“你胜之不武!” 杨玄撇着嘴笑了笑,道:“你们也觉得陈归尘是好人对吧?” “他当然是好人!”蓝雨涵道:“谁都知道他是好人!” 鱼无双也道:“连我这个远在太湖生活的小女子,也知道佛心相尊的好名声!” 杨玄又说:“那我是坏人对吧?” 蓝雨涵骂道:“你坏透了!” 鱼无双也骂道:“你不但是坏人,你还是小人!” 杨玄被骂,完全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口气和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说道:“你们一直都认为,邪不胜正,对吧?你们也一直认为多行不义必自毙,对吧?” “对!”蓝雨涵说:“你知道就好!你如果改邪归正,说不定还有救。”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鱼无双说:“不然你死了以后也会下地狱的。” “哦……”杨玄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陈归尘是好人,我是坏人,邪不胜正,那我就杀不了他咯?你们也是好人,我也胜不了你们咯?” 蓝雨涵和鱼无双都愣住了。 杨玄继续说道:“你们说,我现在如果用一柄剑,朝着陈归尘的胸口,朝着陈归尘的心脏捅下去,他这个好人会不会死呢?” 蓝雨涵和鱼无双都不吭声了。 而杨玄则真的拿出来了一柄剑,一柄木剑,柏木剑。 那剑,我并不陌生,反而十分熟悉,因为我在杨柳那里已经见过多次。 一柄柏木剑,在寻常人的手里,很难捅死人,甚至连捅伤人都很难做到。 可是,这柄柏木剑是在杨玄的手里,于是,谁也不会怀疑这柏木剑的杀伤力了。 他说能一剑刺穿我的胸膛,能一剑刺进我的心脏,那便一定能实现。 “陈铮,陈归尘,佛心相尊,呵呵……”杨玄皮笑肉不笑的笑着,伸长了手,伸直了胳膊,掌中握着那柄只有一尺多长的柏木短剑,朝着我的胸口缓缓刺来。 杨玄的手在动,他的眼睛却没有动,目光一直在我身上停驻,他玩味似的看着我,用一种讥讽却又显得认真严肃的语气说:“佛心相尊啊,我是真的想看看你这佛心,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心……” “不要!” 蓝雨涵看不清楚我们这里发生的事情,但是鱼无双却全然看在眼中,她被吓得脸色惨白,她大声地叫道:“别!” “不要?别?”杨玄回头看了看鱼无双,道:“不要什么?别什么?” 在杨玄扭头的一瞬间,我看见他的眼中映出了一抹奇异的流光溢彩,那不是人的眼睛可以出现的颜色--他应该和鱼无双一样,在眼中戴上了某种特质的隐形镜片,所以他也能夜视,也能看得见这黑暗中的很多事情。 鱼无双已经紧张的说道:“你,你千万别刺下去。” “千万别刺下去?为什么?他是好人,我是坏人啊。”杨玄讥笑道:“你又怕什么?你怕他会死在我的剑下吗?怎么可能?邪不胜正,不会的。” 说着,杨玄仍旧是握着剑,朝着我的心脏部位,缓缓挺进。 他的动作很慢,很慢,我完全能明白他刻意如此的心情。 折磨人,折磨将死之人,折磨将死的仇人,也是一种无上的乐趣,尤其是在有旁观者的情形下,更何况,这旁观者还是他这仇人的朋友。 正文 第一二三章 癫狂之相 我没有动。 因为这个时候,我的这种状态,动和不动都是一个效果。 鱼无双已经急的大叫起来:“别刺了,别刺了,你不是坏人!你也是好人!” 蓝雨涵弄不清楚状况,找急忙慌的问道:“怎么了?到底怎么了?陈大哥被刺中了吗?” 杨玄笑道:“我不是好人,我是地地道道的恶人!” 鱼无双道:“你为什么非要做恶人呢?” “没有什么为什么。”杨玄道:“就算是不做恶人,我也要杀了陈归尘。” “为什么?!”蓝雨涵叫道:“你们这些人,就非要以杀人为乐么?” “以杀人为乐?”杨玄道:“我宁愿这世上没有这种乐子。你们看我这柄木剑……” 杨玄刻意抖了抖自己手中的柏木剑,道:“我如果要杀陈归尘,必定要用这柄柏木剑,为什么呢?因为我女儿的魂魄,就在这柄剑里……我的女儿,只不过比你们大几岁而已,和你们长得一样如花似玉,漂漂亮亮的,可是你们活着,我女儿却死了!我不以杀人为乐,我以杀人为苦!” 鱼无双和蓝雨涵都是一愣,似乎是没有想到杨玄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蓝雨涵赶紧说道:“您女儿去世了,我们也很遗憾,可是您不能因为您女儿去世,就要杀别的人啊。” “对啊。”鱼无双也说:“您的女儿是您的女儿,别人也是别人的儿女啊,都是有父母的,您知道自己死了女儿伤心,怎么就不能体会别人失去亲人的痛苦呢?” “你们可知道我女儿是死在谁的手上了?”杨玄瞪着眼睛道:“蓝雨涵,你的哥哥是蓝金生!蓝金生原本是我的朋友!我是异五行木堂之主,他是异五行金堂之主!” “那不是更好吗?”蓝雨涵叫道:“你是我哥哥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咱们是朋友,为什么还要互相残杀呢?” 杨玄道:“我问你们话呢,你们知道我女儿是死在谁的手上了吗?” 蓝雨涵和鱼无双都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就是死在陈归尘手上了!”杨玄大叫道:“虽然不是他亲手杀的,但是跟他亲手所杀没有任何区别!你们可知道,当我女儿惨死之后,魂魄飘到我的面前,跪在阴风之中,对我哭泣,对我诉说,让我看她死时候的样子,那情形有多凄惨吗?!你们能体会到我的心情有多凄苦吗?!你们能体会到,我的女儿请求我为她报仇时,我的心情吗?!对,就是杀人!杀!杀掉所有害我女儿的人!尤其是陈归尘!我的女儿死了,我的女婿也死了,他和杨柳,怎么能快快活活的活在这人世上?!” “啊?”鱼无双和蓝雨涵都呆住了。 片刻后,蓝雨涵摇摇头,道:“不会的,不会的,陈大哥绝不会杀人的……” “对,陈大哥不会杀人的。”鱼无双道:“你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欲加之罪?呵呵……”杨玄冷笑道:“你们知道吗?木堂的堂主原本不是我,而是杨天,杨天是我的堂兄,他的女儿叫杨柳。我是木堂的第一副堂主,我的女儿叫杨婷。” 我愣了一下,杨玄这是要说什么?怎么言语有些语无伦次起来了? 而杨玄却似乎像是很久都没有说过话了,又或者是看着鱼无双和蓝雨涵,想起了自己的女儿,激起了他强烈的说话欲望,以至于他的话匣子一打开,便再也停不住了,他说:“我们异五行跟麻衣陈家是仇人,尤其是陈归尘,是我们必须要抓住的仇人!但是杨天却放了陈归尘,还把女儿杨柳给了陈归尘,他们父女俩要叛变,我暗中都知道。我和蓝金生接触过,等着杨柳外出的时候,让杨婷跟着,以便帮助蓝金生设下一个大局,来抓住陈归尘。结果,就在那次大战中,我的女儿死了。陈归尘就是罪魁祸首!蓝金生其次!陈归尘必死,蓝金生也必死!” 蓝雨涵愣了片刻,摇摇头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一会儿说你是我哥的朋友,一会儿说你女儿是要帮助我哥哥的,一会儿又说我哥哥必死,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鱼无双也满脸迷茫的神色,不明所以。 我听在耳中,也觉杨玄古怪,说话似乎有些没头没脑…… 我暗暗观察杨玄的神色,他的印堂处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道暗红色的印痕--那印痕很淡,很浅,很细,就好像是用鞭子轻轻抽出来的一样。 但它却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我再去细看杨玄的眼珠子,白眼球中,竟在不知不觉间遍布红丝,密密麻麻,仿佛蛛网,条条相交,盘根错节! 我心中不由的一阵悸动--杨玄的状态有问题。 那一道红色印痕,还有他白眼球中网状似的红丝--根据《义山公录》“相篇”、“相色章”、“相形章”来判断--完全是人处于癫狂边缘的迹象! 杨玄的心乱了,他的脑子,也有问题了! 强者和疯子,原本就是一念之差。 这发现,让我突然有了一丝希望,或许这绝望的困境,可以改观。 看似无敌的杨玄,其实并非不可以被扳倒。 杨玄还在说,他神情激动,语气激昂,言辞激烈,他大声说道:“为什么必杀蓝金生?因为蓝金生喜欢杨柳!就是因为他喜欢杨柳,所以他误了大事!好端端的下去金牢巨坑中探望杨柳,诉说情话!简直是混账东西!如果不是他误了事,陈归尘已经被活捉了,又怎么能反败为胜?我的女儿又怎么会死?所以,陈归尘该死!蓝金生也该死!还有杨柳,更该死!” 杨玄说着话,牙齿咬得“嘎吱嘎吱”作响,像发狂的野兽一样。 鱼无双看在眼中,已然露出惊惧讶异的神色来,她完全不明白,杨玄怎么会突然变成了这样。 我或许能猜到,是压抑的,是算计的。 杨玄说过,他从来都小心谨慎,从来都战战兢兢,从来都不敢冒险,所以他才有了这种地位。 但是这样的人,往往都不会活得长久。 要么是早亡,要么是疯癫。 杨玄一直都在算计杨天,杨天光明磊落,杨玄卑鄙龌龊,一个面对的是太阳,看见的是阳光,一个面对的是黑夜,看见的 时时刻刻都是黑暗,他的心理压力该有多大?他心中积累的阴暗该有多少? 这样一个人,又怎么会不变态? 当终于有一天,他出头了,他就会一改常态,变得狂躁,变得乖戾,而当他的亲人,尤其是少得可怜的亲人又离开之后,他会变得更加古怪,也更加可怕! “我制造的魂木人,似乎是全军覆没了啊。”我正在昏死乱想,杨玄却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道:“究竟是碰到了什么高手,居然连信息都没能带回来给我。” 我心中一动,这么说来,之前那个落到坑洞中,和雌性大狼蛛对战的魂木人,也已经死了?在还没有来得及传递出消息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如此看来,我前面的猜测是完全正确的,大狼蛛根本就不是木堂养出来的灵物,而是这山洞中常年存在的怪物! 否则,为什么会跟魂木人对抗,又击杀了魂木人? 而且,杨玄是根本不知道大狼蛛的存在啊。 既然是这样的话,我不如再设下一计,跟杨玄斗智不斗力! 就冲着杨玄现在这副乖戾的模样,脑子未必有我好使! 正文 第一二四章 用智不用力 想到这里,我道:“魂木人,用人的魂魄和木藤合二为一,这手段,也当真是惊世骇俗!杨玄,你既然会这等神鬼莫测的本事,为什么不用到杨婷身上?你把杨婷的魂魄移植在木质上,你的女儿不就死后复生了吗?” “呸!”杨玄啐了一口道:“你见过魂木人是什么模样!我的女儿貌若天仙,跟那些木藤弄在一起,算是什么样子?!” 貌若天仙? 我暗中失笑了一下,然后又道:“找个雕工好点的匠人,用木头雕刻成你女儿的模样,不就行了?或者去找土堂的无野,用移魂炼魄术,把你女儿死后复生啊。” “移魂炼魄术用的是残魂余念,得到的人是不正常的人!”杨玄道:“至于木头……我女儿活着,就该是血肉之躯!不是的话,宁愿做游魂野鬼!” “这……恐怕很难了。” “嘿嘿……不用你再费心多想了。”杨玄狞笑着,道:“陈归尘,就用这柄剑,含着我女儿魂魄的剑,来剖开你的胸膛,来挖出你的心吧!” 那剑离我只有一尺的距离了,杨玄不再慢慢挺进,而是猛然刺来! “啊!” 鱼无双惊声尖叫起来,甚至还闭上了双眼。 “杨玄!”我大喝一声,道:“我有话要说!” “怎么?”杨玄住了手,停止了刺我的进程,那柏木剑的剑尖,已经触及我的衣服,一股阴寒的死亡味道,也已经渗入我的肌肤,衣服内包裹着的我的身体,满是鸡皮疙瘩。 杨玄戏谑的笑笑,道:“佛心相尊原来怕死?你放心,我的剑很快,你几乎都感觉不到疼痛。” “我不是怕死,也不是怕疼。”我道:“我是有重要的话,要对你说?” “什么话?”杨玄眨了眨眼睛,道:“别说一些我不感兴趣的话,我可跟很多人都不一样。” 我道:“你不想要神相令吗?” 杨玄的眼皮霍的一跳,随即又笑了笑,摇摇头,道:“不要。我对那个东西不感兴趣。” “为什么?”我道:“你们木堂之前可是派过人,去抢我的神相令啊。” “那是杨天派的人,跟我无关。”杨玄道:“我说过,我跟他们不一样。我要神相令干什么?就算是拿来了,也要上交,我竟然不能用,为何又要拿在手中?” 我道:“你可以自己用,也不必非要交上去啊。” 杨玄道:“我自己不敢用,只要用了,上边必定知道,上边如果知道了,我死无葬身之地!我说过,我很小心的。所以,别用这东西引诱我,再说,神相令应该就在你身上,我杀了你,一样可以拿到。这话,对我不重要。” “还有!”我连忙说:“我还有话!” “最好有些价值。”杨玄笑道:“如果你再开口,说的话,仍然提不起我的兴趣,那么,这一剑,就该刺进去了。” “鬼木郎!”我大声道;“我知道鬼木郎的秘密!杨天和杨柳已经找到了鬼木郎的阴沉木棺,并且挖了出来,还拿到了鬼木郎全部的木之气!” 我说着话,然后觑看着杨玄的神情。 当我提到“鬼木郎”这三个字的时候,杨玄的眼睛猛然一亮,虽然很快又黯淡了下去,可是,那瞬间的一亮,还是让我给捕捉到了。 杨玄感兴趣了。 他的眼睛在眨,尤其是听到我说杨天和杨柳把鬼木郎的阴沉木棺给找到,并得到了鬼木郎的木之气以后,杨玄的眼睛眨的更加厉害了! 这代表他在想,而且很感兴趣的想 只要他感兴趣,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非常好办了。 其实,除了神相令和鬼木郎的木之气外,我还有第三个诱饵,不过现在看来,眼下是暂时用不上了。 我不说话了,我等着杨玄来问我。 果然,我不说话,杨玄便开口了。 杨玄道:“鬼木郎?阴沉木棺已经被起出来了?” “不错。”我道:“不但起出来了,木之气也已经被取走了。” 杨玄道:“被谁取走了?”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笑道:“正是区区在下。” 杨玄看着我,愣了半天,然后突然“哈哈”笑了起来,道:“陈归尘,编造这样好笑的笑话,就是为了保全性命吗?你当我是傻子?” 我故作诧异道:“你不信?” “我怎么可能信?”杨玄道:“本来我是信的,因为除了我们杨家人之外,外人根本不知道阴沉木棺,不知道鬼木郎的事情,而你却说出来了,所以我信了三分。但你说木之气被你给取走了,我便知道,你在说谎。” “哦?”我道:“我哪一点是在说谎?” “你怎么会知道鬼木郎和阴沉木棺的事情?”杨玄盯着我问道。我还没有回答,杨玄就先自己回答道:“因为是杨天、杨柳告诉你的。对不对?” “对。”我道:“你也说了,阴沉木棺和鬼木郎的事情,除了你们杨家的人,外人不可能知道。” 杨玄点点头道:“那么,杨天和杨柳有没有告诉你,那鬼木郎的木之气,有多宝贵?” “说过。”我道:“他们告诉我说,谁得到了鬼木郎的木之气,谁就有可能成为术界第一高手!尤其是你们杨家的人,因为你们是木道人的后代子孙,而鬼木郎所修行的本事则是木道人所传授,所以你们的气息同根同源。” “不错。”杨玄道:“杨天父女没有骗你。所以问题就来了,杨天父女明明知道,杨家的人,谁得到了木之气,谁就能天下无敌,为什么他们会把木之气给你?还有,你又不是杨家的人,木之气给了你,又有什么用?” “看来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我道:“你难道不知道阴沉木棺上有白金封皮吗?” 杨玄目光一闪,道:“我当然知道,白金封皮怎么了?” 我笑了笑,道:“白金封皮怎么了?白金封皮就是这数千年来,你们不去寻找阴沉木棺的唯一原因!因为你们就算是找到了,也大不该阴沉木棺!那白金封皮,不是你们能毁掉的东西!揭不开白金封皮,就打不开阴沉木棺,打不开阴沉木棺,就无法得到鬼木郎的木之气!所以你们才放着阴沉木棺,却不去挖掘,因为你们怕挖掘出来以后,阴沉木棺会被毁坏!对不对?” “对。你说的都对。”杨玄点点头,道:“可是这又如何?” “这又如何?”我道:“你们忍住不挖出来,却另有人忍不住了,那个忍不住的人,就是杨柳。杨柳挖出了阴沉木棺,却打不开。因为白金封皮对她来说,同样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杨玄道:“那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和我的关系就是,我能打得开阴沉木棺!”我道:“我能揭下白金封皮!” “你?”杨玄吃了一惊。 “不然呢?”我道:“不然杨天为什么会放过我?不然杨柳为什么会坏了我的孩子,会想要嫁给我?” 杨玄愣住了,他已经有七八分相信了,他道:“杨柳,杨柳……是那个诅咒!” “对啊。”我道:“诅咒!那个鬼木郎的诅咒!木道人的后代打不开阴沉木棺,却必定要爱上一个能打得开阴沉木棺的人!而终有一天,她又会死在那个人手里!杨柳就是木道人的后代,而我就是能打开阴沉木棺的人!木之气就在我的手中!” 杨玄完全相信了,他也没法不相信,因为我的话,无懈可击! “木之气在哪里?!”杨玄的眼,开始扫视我全身上下。 “现在不在我的身上。”我笑道:“我受伤太重,怕不能自保,在进山洞以后,藏了起来。你如果想要,我们不如谈个条件,你放过我们三个,我给你木之气。” 正文 第一二五章 你又不是人 突然间,杨玄再次发笑,道:“陈归尘啊,陈归尘,你太奸猾了!你又在骗我!” 我愣了一下,道:“我又怎么骗你了?” “如果木之气已经被你拿到手,为什么杨天不用?杨柳也不用?”杨玄冷笑着说道:“那可是能让他们成为术界第一的宝物!他们居然舍得不用?就算是他们舍得不用,你为什么也不用?虽然说,杨家之外的人,用木之气,可能会有些暴殄天物,或者引起反噬,但是,天下第一的诱惑,哪怕仅仅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也会引得无数人抛头颅,洒热血吧?你不要告诉我说,你忍住了!” “我当然忍不住,杨天、杨柳也忍不住。”我笑道:“可是忍不住是忍不住,总得能会用吧?我们谁都想用掉那木之气,可是,杨玄,你能不能来告诉我,鬼木郎的木之气,该怎么用?” 杨玄一愣,喃喃道:“怎么用?怎么用……” 杨玄陷入了沉思。 这本来就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当初,杨天和杨柳只说过鬼木郎的木之气非同小可,可是谁也没有说过这木之气该怎么用。 而那阴沉木棺中出来的木之气,更是直接钻进了我的体内,到现在,似乎还在沉寂,谁知道它到底能怎么用? “木之气一定是和鬼气一样的东西!”杨玄突然顿悟似的说道:“对了!鬼木郎被锁镇了那么多年,一定早就死了!那么他流下的木之气,跟鬼气一样!不,那就是鬼气!杨天真是笨蛋,鬼气都不知道怎么用……” “鬼气?”我就是要杨玄这么想的,他这么一想,我心中立时大喜,杨玄的脚步,离我所设下的陷阱,已经不远了。只要再稍微发挥发挥,就一定能让他掉下去! 当下,我假装惊诧道:“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那就是鬼气啊!我……” 我话说了一半,便不再说了,然后又装出一副悔不该当初的样子,却又装的不那么明显,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不说话,也不吭声。 但是我知道,我的这些假装出来的动作,全都被杨玄尽收眼底。 “怎么不说话了?”杨玄道:“话说到一半,怎么不说了呢?” “呵呵……”我笑道:“没什么话说啊,鬼气嘛,杨天和杨柳都是人,他们无法享用,你杨玄,恐怕也是无福消受。真是遗憾了,所以,我无话可说。” “你是为自己遗憾吧。”杨玄道:“为自己无话可说吧?” “嗯?”我假意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虽然是人,可是你能吞噬鬼气啊。”杨玄嘿然笑了起来,道:“因为你就是五行之气全缺之人!普天之下,恐怕最能享用鬼木郎木之气的人,就是你了!” 我努力使眼皮跳了跳,而没有说话。 这样假装,是为了让杨玄看起来,更像是我在懊悔,深深的懊悔,真心实意、发自肺腑而没有假装的懊悔。 “对啦。”杨玄开心的说道:“就是因为你能用而没有用,所以你才无话可说。觉得自己愚蠢吧?”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用?”我淡然的说道,假装的漫不经心。 杨玄道:“你如果用了,会是现在这种程度吗?” 我又不说话了。 表面上阴沉如水,心中无比窃喜! 杨玄啊杨玄,饶你奸似鬼,也要喝我的洗脚水! 沉默了片刻,我道:“这么说来,你也用不了啊。” “我不能用,可是我女儿能用!”杨玄喜不自胜道:“这可真是天赐良机!” 对,就是天赐良机!我就是要你这么想的! “我暂且不杀你了。”杨玄把柏木剑一收,隐藏起来,道:“暂且饶你不死,把东西交出来吧。” “我已经说过了。”我没好气道:“那东西,我藏起来了!没带在身上!” “藏了起来?”杨玄仍旧是上下打量着我,对我的说法完全不信,道:“那么重要的东西,你会藏起来?” 我道:“我已经说了,身子受伤,明知自身难保,还敢携气自重吗?你要是不相信,你可以扒光我的衣服,亲自来搜查!” 我这么一说,杨玄虽然还没有来扒我的衣服,鱼无双和蓝雨涵的脸就已经红了。 鱼无双能看见我,她赶紧闭上了眼睛。 蓝雨涵明明看不见我,可是她也赶紧闭上了眼睛。 就好像,我现在真的被杨玄扒光了衣服似的。 好在,杨玄并没有真的扒光我的衣服,他信了我说的话,因为我既然敢那么说,就不怕他扒,所以他又问道:“那你藏到哪里了?” 我摇了摇头,道:“你觉得我会就这么告诉你?” “哦?”杨玄一笑,道:“这时候了,你还想讲条件?” “当然,那是宝物!”我道:“刚才我已经说过,我们三个人的命,换鬼木郎的木之气!” 杨玄砸砸嘴,道:“三条人命啊。” 我欲擒故纵道:“你可以不换。” “当然要换。”杨玄道:“好了,我答应了,你带我去找吧。” “呵呵……”我冷笑道:“你当我是傻子吗?你上下两张嘴皮子,就这么一碰,说你答应了,然后我们三个的命,就真的保住了吗?” 杨玄斜着眼盯着我看,道:“那你想要怎样?” “先放了她们两个!”我道:“放了她们两个,我跟着你去找!” “不要!”蓝雨涵叫道:“陈大哥,你过来,你偷偷告诉我那东西藏在哪里,然后我和这个坏人一起去找,你和鱼姐姐离开!” 鱼无双眼圈一红,被蓝雨涵感动了,她也道:“不!陈大哥,你来偷偷告诉我,我带他去找!” “你们三个,还真是有情有义啊!”杨玄冷冷道:“陈归尘,我如果不同意先放人呢?!” “那你随便!”我道:“就算你真的杀了我们三个,我也不会告诉你那东西藏在了哪里!” “死也不说?” “死也不说!”我道:“因为你我都知道,当你找到木之气的时候,就是我们三人殒命的时候!我愿意跟着你去找,就是抱了必死的决心!说是三条人命,其实不过是她们两个的罢了。” “你为什么愿意这么做?”杨玄道:“用那宝物,换她们两个命?” “她们对我不薄。”我道:“我自然不能忘恩负义。再说,我们三个都死,好过她们两个活着吧?” “如果是我,我情愿大家都死了,也不愿意自己死,而让别人活着。”杨玄道:“你们的心思,我还真难以理解。” “你当然不会理解。”我盯着杨玄,一字一顿道:“这是人性,你又不是人。” 杨玄一愣,随即笑了,道:“好,说得好!陈归尘,你要是不说这一句话,下面的事情,我还真做不出来!她们两个,可都是女人。” “我知道。” “都是漂亮而且很年轻的女人!” “我知道。” “含苞待放,有情有义的女人。”杨玄淫邪的笑道:“我是男人,还算生龙活虎的男人,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我当然明白杨玄的意思。 我恶狠狠的盯着他,嘶声道:“你想干什么?” “你带我去找木之气。”杨玄道:“否则,我封了你的穴道,让你站着不动,然后当着你的面,扒光她们两个的衣服,亲自为你展示一下齐人之福,让你领略一下,什么叫男人的雄风。嘿嘿……” “无耻!” “下流!” 蓝雨涵和鱼无双都满脸通红的骂了起来。 “骂得好!”杨玄“哈哈”笑道:“这样更有意思!陈归尘,我的女儿已经死了,说不定这么一来,还能再生出两个呢?你说,有没有可能?” 我大骂道:“你这个老匹夫!老淫棍!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杨玄淫笑着,伸出手指,快如闪电般,眨眼便封住了我上、中、下三路十六处大穴! 正文 第一二六章 丹成境 出乎意料的是,杨玄戳中我的穴道时,我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疼痛,也没有感觉到任何的麻木,相反,我甚至还觉得有那么一丝丝舒服。 我体内的气息本来就是紊乱的,被杨玄这么一点,那些气,反而像是受到了某种激发,竟然开始从紊乱中回归本源。 十六处大穴,涵盖任脉、督脉、十二正经……各部凝滞的气息,全都在杨玄“恰到好处”的点拨下,舒缓开来,游走开来。 本来伤重难受的我,在那一刹,竟不由得精神一震,有种容光焕发的征兆。 杨玄在点了我的穴道之后,却没有再理会我,而是朝着鱼无双和蓝雨涵走了过去。 鱼无双和蓝雨涵都吓得又叫又骂,眼看杨玄就要上手,我大声喊道:“杨玄!” “怎么?”杨玄戏虐的笑着,回过了头,道:“你有什么话说?” 我道:“走吧,我带你去找木之气,你放过她们。” “真是失望。”杨玄摇了摇头,缩回了手,道:“为了女人如此,真是不值得。” “你不也是为了女人吗?”我道:“你的女儿,难道不是女人吗?” 杨玄一怔,阴沉了脸,回到我身边,道:“走吧,前面带路。” 我站着没动,而是道:“解开我的穴道。” 杨玄一笑,伸手又是闪电般连番戳下,顷刻间,另外十余处大穴,被杨玄点中! 又是刚才的那种感觉--不疼,不痒,却出乎意料的舒服。 那些被凝滞的气息,疏散的更加流畅了。 我原本就没有真的被杨玄封住穴道,让他解穴,完全是要重温那种感觉。 我现在甚至有些依赖这种感觉了,在杨玄解开穴道之后,我仍旧是站着不动,杨玄走了一步,见我纹丝不动,诧异道:“你干什么?还不走?” “杨玄。”我面色不改,道:“你是在戏弄我吗?你根本就没有解开我的穴道!你让我怎么走?” “嗯?”杨玄愣了一下,回过头来仔细地审视着我,道:“怎么会没解开呢?” “难道我有病?”我道:“喜欢你在我身上戳来戳去?如果你想玩什么把戏,想耽误事儿,我就陪着你!反正我也不急,你总不会也一直不着急,一直都能在这里呆着吧?” 杨玄狐疑的看了我一眼,道:“难道是刚才力道不够?我再试试。” 说罢,杨玄又是一顿点戳,这一次,他用的力气更大,劲道透过肌肤,直入肉里! 但是,我仍旧是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疼痛! 反而是觉得舒服到了难以言喻的地步! 那些凝滞的气息,完全顺畅了! 就像是原本被冻着的冰,在璀璨炙热阳光的照射下,一点一滴,全都融化开来了一样。 那些在与五部众鬼作战时,吞噬掉的鬼气,淤积着的鬼气,终于全都与我体内原本积存的五行之气合二为一! 血脉像是在扩张,变得更加开阔,更加结实,无数道庞大而强悍的气息,毫无阻碍的游走在全身各处,通达至周身三千六百毛孔中的每一个! 六意皆明,七窍皆通! 我心中一阵狂喜! 因祸得福,功力竟然又有进益了! 《义山公录》“理篇”中曾经说道:“百日筑基,十月怀胎,三年哺乳,九年面壁,而后聚散有成,乃至化境。化境之后,超凡入圣,圣堂难再上,成神古来稀。” 这说的便是术界修炼的大致进程,筑基是打基础,打根基,一般需要百日之功,筑基成功之后,方是真正踏入术界修行的第一境界--筑基; 筑基有成之后,养气成形,幻化元婴,就好似体内的气息凝聚成了一个胎儿的形状,这便是“十月怀胎”,是第二重修炼境界--养元; 当“胎儿”有了雏形之后,再修行三年,这“胎儿”才能稳固下来,到达术界的第三个境界--结婴; 紧接着要苦修九年,才能到达另一个高度,坐等内丹炼成的境界,这是第四重--丹成; 等到丹成之后,还需要数十年的修行,使得内丹聚也可,散也可,随心所欲,无有挂碍,这便是到了修行中的第五重境界--化境; 化境之后,再下苦功,使得内外双修,肉体、魂魄均至圣王的地步,这便是第六重境界--入圣; 最后一步,便是成神。这个神,不是俗世中常人供奉的神,而是术界中修行的一种境界,也是修行的最高境界,完美的天地人三才合一,完美的内圣外王,无有挂碍,无有恐怖!修成这一重境界,古来罕见,寥寥数人而已!故曰--成神。 术界中人,靠着天生的体质、悟性和后天的修行、机遇、运气,所能达到的高度也不一样。 大多数人一辈子只不过停留在筑基阶段而已,属平庸之辈,就比如异五行五大堂口中的大多数普通弟子。 另有一部分人,跨越了筑基阶段,到了“十月怀胎”的境界,只可惜,却始终无法幻化元婴成功,只能永远的停留在“养元”这一阶段,比如异五行五大堂口中的先生级别,比如鱼无双、蓝雨涵、丁雪婷等人; 还有一部分人,元婴幻化成功后,却再难往前更进一步,永久的停在了“结婴”这一地步,比如德叔,比如池农、邵薇、杨柳、曾立中、唐咏荷、陈弘义、陈弘仁等人,还有异五行五大堂口中的一些大师级别高手。当然,这一级别之中,相差也很大,有的是元婴勉强幻化成,就难以再往前进升寸步,属于结婴初期,比如德叔;也有人结婴结的比较成熟,比较稳固,比如池农;另外又有人结婴结的非常稳固,非常成熟,只差一步,便可临近第四境界“丹成”了,比如邵薇、杨柳、曾立中、唐咏荷、陈弘义、陈弘仁等人。 “丹成”这一境界,也分初期,中期和成熟期,蓝金生、那氏兄妹,这些异五行五大堂口中较弱的堂主,还有一些较强的副堂主,比如安木主等,便是丹成初期;杨天、杨玄、蒋明义之辈,便是丹成中期;曾子仲、太古真人、一竹道长等人,便是丹成成熟期。 到了这个境界的高手,相互之间,差之毫厘,便是谬以千里,因为境界太高了!稍逊一筹,便是毁灭性的打击!就好比同属丹成中期的杨天和蒋明义,两人只不过差了一点点而已,可是蒋明义便完全不是杨天的对手! 至于素未谋面的洪令洋、无野之辈,传言本事远在杨天等人之上,或许已经越过了丹成境,到达了化境吧,木仙姐姐似乎也在这一境界之上。 我所见过的汉生老爷子、江灵姐姐、邵如昕姐姐、弘道伯父,神出鬼没,制敌取胜,只在毫秒之间,那应该是在化境之上的“入圣”阶段,当然相互之间,程度仍旧高低不同罢了,江灵和邵如昕姐姐可能只在初期,而汉生老爷子、弘道伯父或许已经要迈过这个阶段,濒临半神了。 半神,严格来说,并非是术界界定的某个修行境界,只不过是从入圣,到成神,这中间的进益难如登天!所以就在中间又加了个“半神”的称谓。 传言中,陈天默便是半神境的修为。 而现如今,整个术界之中,到达“成神”境界的人,只有一个人--我的义兄陈元方!开了天眼,练了天书,身负混元之气,魂力至混沌状态,俨然已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至于异五行的副教主和总教主是什么境界的修为,便是我辈难以揣度之处了。 而我从筑基成功开始,窑洞内开了夜眼,金牢巨坑中开了法眼,和杨柳阴阳双修,十万鬼众中吞噬鬼气无数,今日被杨玄误打误撞戳开关迈,周天之内,精元化圆,成就一粒鹅卵石大小的内丹,循循而环--竟到了丹成初期之境界! 正文 第一二七章 奇谋百出 内丹,内丹,有传说中穿凿附会,说内丹是人自己在体内修炼出来的不死神药,这又怎么可能?即便是修炼到义兄的那个境界,也不敢说自己是不死之身。 那内丹到底是什么? 可以这么说,体内的气息,原本是散落在四肢百骸,周身各处血脉、穴道、毛孔之中的,调度全凭意念驱使,极其容易拥堵、涣散或者失灵。 可是内丹修成之后便不一样了,它就好像是人体内所有气息的首脑,所有的气息调度全都听它指挥,一念所至,内丹听命,气息奔走,调度有方,快、准、稳! 更重要的是,内丹的修成,是体内气息的量有了规模之后的征兆! 从时间上来看,一般的术界中人,循序渐进,不走弯路,不遇挫折,需要数十年才能到达这个境界,天赋极高、后天修行又极好的人,也要十多载的苦修,而我,不过是弱冠之年,便到了丹成之境! 这怎么会不让我喜出望外? 难道真是衰极而吉? 又难道,果然是塞翁失马,安知非福?! 此时如果放手与杨玄一搏,鹿死谁手,也未可知呢。 只不过,杨玄在丹成中期之境,虽然看似差的很少,但仍旧是天堑的距离! 若是稳妥起见,还是用我原本心中设定好的计谋吧。 闲话少叙,且说,杨玄又解了一次我的穴道后,哪里会知道我体内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更不知道我的修为已经有了质的飞跃,他只是盯着我道:“现在,穴道解开了吗?” “解开了。”我晃动了晃动胳膊,迈开了步子。 这种时候,不能再假装没有解开了,再被点,估计反而真被封住了穴道。 “走吧。”我道:“我在前面带路。” 我当先便走,努力走的步履蹒跚,使自己看起来并不像是恢复了正常。 杨玄却似乎是看出了破绽,狐疑道:“你的神态好像和刚才不太一样啊?” 我不动声色道:“有什么不一样?” 杨玄道:“好像是好了很多。” “难道你想让我死?”我冷笑道:“时间久了,身体总会慢慢恢复的。怎么,这样也让你害怕了?” “害怕倒是没有。”杨玄笑了笑,道:“你即便是恢复,恐怕也没有那么快。” “呵呵……”我一阵冷笑。 此后,我们便再无话说,一路前进,直至走到那个狼蛛的巢穴附近! 不错,我的计划,就是引诱杨玄下到狼蛛的巢穴里面,与那大狼蛛进行拼斗! 就算他杨玄能赢得聊大狼蛛,恐怕也要废掉一半的道行,枯竭一半的功力,届时,我再以智取,赢了他,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我停住了步子,道:“到了。” “到了?”杨玄愣了一下,道:“就在这里?” “对。”我指着通往狼蛛巢穴的那个陷坑孔洞,道:“看见这个孔了没有?下面有个陷坑,我就把木之气藏到这个陷坑之中了。” “是吗?”杨玄对着那个孔洞打量了几眼,然后摇了摇头,笑道:“我看不像。” “不像?”我道:“为什么不像?” 杨玄道:“你不觉到,这种地方,太好找了吗?如果我知道你在这个山洞里藏得有东西,我找的话,看见这里有个孔洞,你说我会不会下去找?” “第一,你不知道我藏了东西,是我说了你才知道。”我说:“第二,越是明显的地方,反而越是容易被人忽略。” 杨玄沉吟了片刻,然后点点头,道:“说的似乎有那么几分道理。” 我道:“我下去给你拿上来?” 我这是欲擒故纵之计,如果我让杨玄下去,杨玄肯定会怀疑里面有鬼,不一定会下去;如果我主动提出来,我下去,杨玄反而会害怕我下去之后捣鬼。 针对杨玄这种多疑性格的人,就是要虚虚实实,让他捉摸不定! 果然,我这么一说,杨玄笑了,道:“木之气如果在下面的话,你先下去,恐怕就不会送上来了,你得了我的启发,会独吞了它吧?” 我叹了一口气,道:“你如果这么不信任我,那我就没办法了。” 杨玄道:“我先下去。” 说着,杨玄就往那洞口走去,我强行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欢喜,心中暗道:“只要你杨玄下去了,可就别想出来了!这洞口,仅容一人通过,只要我守在洞口外面,想要困住你,应该不难!” 眼看着杨玄已经走到了洞口处,就要下去了,他突然又停住了脚步。 我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事情要起变化!” 果然,杨玄扭过头来,道:“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坑洞之中,似乎还有东西--我是说,有灵性的东西存在。” “是蜘蛛。”我平静的说道:“坑洞之中有不少大大小小的蜘蛛,不过,蜘蛛不吃人。最起码,没有攻击我,你应该不比我受欢迎吧?” “呵呵……”杨玄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先下去吧?” “哦?”我心中一阵慌乱,脸上却仍旧不动声色,道:“你这次不怕我独吞木之气了?” “不怕。”杨玄道:“我跟着你下去,你在前,我在后,你就是想独吞,恐怕也来不及吧?” “好。”我点点头,事到如今,也只能我先进去了。 进去之后,再设奇谋妙计! 只是不知道,那大狼蛛再次看见我之后,会有什么样的想法和什么样的反应。 我忐忑不安的从孔洞之中滑落下去。 一眼就看见那大狼蛛把自己缩成了一团球,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八只眼睛也全都隐藏了起来。 一如我之前第一次见到它时的模样! 只不过,我刚落入坑洞,它就警觉了,八只眼睛一下子全都亮了起来! 它充满敌意的看了我一眼,然后瞬间又喜悦起来! 它猛地站了起来,快速地朝我爬动过来! 就在此时,杨玄的身子也开始往这陷坑之中滑下。 我原本是打算捡起来一块石头的,但是此时此刻,已然是来不及。 我伸手在口袋中一摸,摸出来了手机--就是它了--在这山中,最没有用的就是它了! 我随手就朝大狼蛛抛了过去,然后伸手在洞壁上狠命抓了一把--抓下来一把石屑,握在手中! 说时迟,那时快,大狼蛛看见一个黑洞洞的东西,朝自己掷来,下意识的就伸出前肢去拨打! 它还以为我在跟它玩抛石头的游戏呢! 这一下拨出,那手机立即转了方向,朝着刚刚落下来的杨玄奔去! 我是算准了方向,算准了角度抛向大狼蛛的,以便于它打回来的时候,正好能朝向杨玄! 果不其然,大狼蛛没有让我失望! 那方向不偏不倚,那速度,极快,那力度,极大! 杨玄刚刚站稳,就觉得一股劲风朝自己扑来,吃了一惊,抬头看时,早有一道乌光迎面扑来! 杨玄果然是好本事,如此匆忙之际,脑袋略略一歪,闪身躲过! 他从上而下,身后是洞壁,只能往前面闪身,而如此一来,就踏进了大狼蛛的攻击范围! 大狼蛛喜欢我,可不代表也喜欢杨玄! 对于杨玄的入侵,大狼蛛先是惊诧,然后就是愤然,挺着毒牙,一如之前刺杀雄性狼蛛时候的模样,快如闪电般朝着杨玄刺了过来! 我则趁此机会,一把丢出五根判官勾魂笔! 根根都朝着杨玄的要害而去! 与此同时,我急往上蹿,逃离狼蛛巢穴! “好小子!原来你在这儿等着我呢!” 杨玄大喝一声,脚步一拧,恰到好处的躲过大狼蛛的致命一击,伸手一抓,五根判官勾魂笔全都落在了他的掌中! 趁着大狼蛛还未回身,我还没能上去的这一空档,杨玄飞身一扑,双手如钩,朝着我的脚踝恶狠狠抓来! 我早料到他会有此招,当即翻身一折,双臂朝下,两只拳头直冲杨玄! 那样子,就好像是我要用拳头对抗杨玄的手爪! “不自量力的东西!” 杨玄骂了一声,不躲不避。 眼看着我的拳头就要碰住他的手爪,我突然将拳头松开了,拳头里握着的石屑,迎着杨玄的脸,纷纷扬扬而下。 “啊!”杨玄惨叫一声,手早闪电般缩了回去,拼命的去擦自己的双眼! “哈哈哈……隐形眼镜不好使吧?”在大笑声中,我手脚并用,飞身直上,早跳出到洞穴之外! 正文 第一二八章 阴阳蛇 我跳出来之后,并没有逃走,而是守在外面。 刚才用石屑迷住了杨玄的眼睛,只是坏了他的视力而已,他可能会抠掉眼中戴着的能够夜视的隐形眼镜,然后在黑暗中略微狼狈而已,并无实质的伤害。 而且,以杨玄的本事,大狼蛛想要干掉他,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我怎么会忘记,杨玄本身就是御灵高手! 他最不怕的就是动物--一切具备灵性的动物。 所以,我还要布置一下。 我把皂白相笔迅速的拿了出来,触动机簧,把金牙线给弹了出来。 其中有一半都已经是乌黑的了,游光喷出来的那一口气,还真是阴毒! 金牙线嗜血,那就用血洗一下。 我将手指头伸入口中,使劲咬破指头肚,然后挤出一滴鲜血,滴在那金牙线的漆黑部分,提着线,让血顺着金牙线流淌。 果然,血在金牙线上流过,被浸染成黑色的部分,瞬间就恢复了常态! 那些黑污,遇到血,就像是冰遇到火,一触便融! 血渐行渐没,而金牙线又重新露出了金光灿灿的模样! 我心中一阵大喜! 耳听得洞穴下面,杨玄还在跟大狼蛛缠斗,风声往来,杨玄的脚步,似乎渐渐靠近出口。 我慌忙将金牙线扯开,然后搬来一块大石,将皂白相笔的笔杆子压在石头下面,然后自己捏着笔头,在那洞穴出口上方,绕着石头,把金牙线给排布开来,成一网状,就盖在出口之上! 几乎是刚刚布好,我就感觉一股劲风从那陷坑中往外直透! 紧接着,我便看见一道人影疏忽而上,手脚并用,以极快的速度朝洞穴外蹿出! 杨玄要出来了! 我紧张的屏住了呼吸--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我的手都有些颤抖! 眼看着,杨玄的脑袋和攀爬着的左右手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触碰到了金牙线! 一股鲜血,在刹那间激射而出! 绚烂的光彩,刺激的我眼皮急速的跳动起来! 杨玄的来势太快了! 劲头太足了! 脑袋抵在金牙线上,左手甚至还抓了一把! 我看见金牙线深深的割入杨玄的脑袋中,他的左手也在一瞬间掉落了半个手掌! 这触目惊心的情形,让我看的一阵毛骨悚然! “啊!” 杨玄撕心裂肺的惨叫着,重新又跌落下去! “陈归尘!我杀了你!”杨玄像野兽一样嘶吼起来。吼的我浑身发毛! 我赶紧收起了金牙线,站在洞外,斜眼觑看狼蛛巢穴之内,严阵以待。 事情比我想象的要好一些,我可以肯定金牙线一定会伤了杨玄,但是我没有想到,金牙线会把他伤的那么厉害! 左手算是彻底报废了,脑袋顶上被金牙线切出了一道“井”字纹,深度应该直达头颅骨! 如果谁能朝着他那一块的头发拽一下,估计连着头皮和骨头都能拉出来一块! 想想都是瘆的慌! 之所以能成功,是因为杨玄没有想到,我从狼蛛巢穴跳出来以后,会守在洞穴外,等着暗算他--在他看来,我逃出来之后,当务之急就是赶紧逃跑! 可是他没有想到,跑得过一时,跑不过一世!要想彻底解决问题,就得釜底抽薪! 再一个,他也不会料到,我竟然会想出这种暗算人的主意来,用金牙线在洞口布网! 他之前知道,我的药酒没了,金牙线黑了,铁口令和判官勾魂笔对他又基本无效,所以他终究还是大意了。 还有,眼睛被我用石屑给迷了,隐形夜视镜丧失了作用,盛怒之下,看不清楚,也是我能成功暗算他的主要原因! 耳听得杨玄在狼蛛巢穴里嘶吼不止,转瞬间,下面又是劲风呼啸,脚步声往来穿梭,毫无疑问,杨玄的血腥味引起了雌性狼蛛更加凶悍和猛烈的攻击! 我快速的摸出一张白纸来,又拿着皂白相笔,蘸着咬破的手指肚上溢出来的血,迅速的画成一张生死符! 稍后,如果杨玄再次蹦跶出来,这张生死符就是为他而设了! 捏着生死符,握着皂白相笔,我全神贯注的盯着那洞穴出口,等着杨玄再次出来! 被我暗算成了重伤,跟雌性大狼蛛鏖战之后,再加上眼睛不方便,即便你是丹成中期的高手,我也不惧! 但是,杨玄还没有上来,我却突然起了一阵异样的恐怖感觉! 背后,不知不觉间,一股恶寒隐隐袭来! 紧接着,我便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微摩擦音,就好比是秋风扫过落叶发出的动静,在这寂静的山洞里,格外恐怖! 我急忙扭头去看,刹那间毛骨悚然! 因为在我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潮水般涌来了一大群蛇! 黑白条纹间杂的蛇! 杨玄所豢养的阴阳蛇! 这些阴阳蛇快速的蠕动着,朝着我,朝着狼蛛巢穴,奋勇而来! 我瞬间明白,是杨玄用御灵术召唤了这些阴阳蛇! 怎么办? 我的手脚又开始隐隐发麻。 对于蛇与生俱来的恐惧,并不能随着本事的提高而消失。 难道要退到狼蛛巢穴中去? 那样的话,不但要立即与杨玄对垒,还可能要面对阴阳蛇潮涌入狼蛛巢穴的危险!到那时候,可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我慢慢后退着,一边退,一边胆颤心惊的想着对策。 阴阳蛇爬的很快! 完全不是之前二木先生在的时候那种状态! 现在,它们都像是疯了一样! 怎么办?怎么办? “嗖!” 一条大人胳膊粗细、六尺来长的阴阳蛇,长得最大,身子最长,爬的最快,离我也最近,还有一丈距离时,那蛇突然跳起,化成一道利箭,直挺挺朝我喉咙扑来! 半空中,我能看出那阴阳蛇几乎呈一百八十度张开的大嘴! 还有那蛇口中尖锐的毒牙! “着!” “滋!” 我大喝一声“着”,正准备抖起金牙线,将这条一马当先的阴阳蛇给斩落阵前,却不料,在距离我三尺之远的时候,那阴阳蛇的蛇嘴中陡然喷出一溜透明粘液! 蛇毒! 不偏不倚,正巧落入我的口中! 然后又顺着喉咙直流而下! 金牙线在空中划过一道璀璨的光芒,将那阴阳蛇斩成两截,落入尘埃,而我也早已俯下了身子,手指头伸入喉中,拼命的抠着,“呕”、“呕”、“呕”的干吐起来! 谁会想到这阴阳蛇临近了居然会喷出一道毒液! 谁会想到它喷出毒液的时候,恰恰是我张嘴喝斥的时候? 简直是恶心死我了! 那毒液从喉咙里深入小腹,一股火辣辣的感觉顷刻间蒸腾而起! 我浑身的毛孔都像是在这一刻喷出火了一样! 我大吃一惊,难道是中毒了? 可我明明不怕毒啊? 难道是这蛇的蛇毒和普通的毒不一样? 阴阳蛇,阴阳蛇…… 难道能破坏阴阳二气? 我瞬间一阵发寒! 领头的大蛇身死,它身后的那些蛇,动作都缓慢下来。 可是我更觉不妙,如果这成百上千条毒蛇都从地上窜了起来,朝着我扑来,朝着我喷毒液,那我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必死无疑! 更可怕的是,我的大脑竟然开始隐隐发胀起来,我几乎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颞动脉在一跳一跳,使劲的想要从肉里蹦出来! 真的是中毒了吗? 怎么办,怎么办? 我心急如焚! 突然间,我看见分成两截的那条最大的阴阳蛇,前半截居然还在地上缓缓蠕动! 一双蛇眼,正怨毒的盯着我看。 我心中一阵颤栗,继而又想到,我记得好像是谁说过,蛇胆能解毒! 那么阴阳蛇的蛇胆,是不是就能解阴阳蛇的蛇毒呢? 想到这里,我强忍着恐惧,上前一脚踩住那被斩成半截的阴阳蛇的蛇头,使劲用力,把它踩了个稀巴烂! 然后快速的捡起蛇身,捋着蛇身,将蛇胆给扣了出来,囫囵塞入口中! “呕!” 蛇胆刚刚入口,我就又干呕一声,差点吐了,那气味,真是太刺激了! 不但是我受不了,其余的阴阳蛇,竟然也一起止住行进的步伐,盯着那蛇胆,目露惊恐之意! 我也顾不了许多了,拼了命,把蛇胆给咽了下去! 正文 第一二九章 日游温良 不知道是心里作用,还是那蛇胆真的具有解毒的功效,蛇胆落入腹中之后,一阵沁凉,之前那种狂躁而热烈的感觉渐渐消失不见了! 更为奇怪的是,那些阴阳蛇竟然纷纷退避开来,没有一条再冲着我前进。 从这些阴阳蛇的举动中,我可以清楚地看出它们的害怕。 心中正自惊疑不定,脑后一阵疾风骤起,我慌忙回首,却见杨玄已经跳了上来! “陈归尘,你真是好本事啊!嘿嘿……哈哈!” 杨玄的一只手,血肉模糊,还在往下滴着血,脸上也是暗红一片,淋漓的鲜血从他头顶上顺着额头往下流淌,整个人显得面目狰狞,其状如疯似魔,笑声凄厉如鬼哭狼嚎,令人毛骨悚然! 我警惕的看着他,悄然往后退却着,说道:“杨玄,是你逼我这样做的,如果你放了蓝雨涵和鱼无双她们俩,我又何至于骗你?” “好哇!” 杨玄突然瞥见了地上那被我斩杀的阴阳蛇残躯,道:“你吃了蛇王的胆!怪不得这些阴阳蛇对你退避三舍!” 我心中一动,先前还奇怪这些阴阳蛇为什么都畏惧我起来,原来被我斩杀的那条蛇是蛇王,蛇王的蛇胆被我给吞了,或许是由此产生了某种异样的气味,以至于其他的阴阳蛇心生畏惧,纷纷退避三舍。 这倒又是一桩好事! “我算计人了一辈子,今天让你给算计了!”杨玄瞪大了眼睛,盯着我道:“打了一辈子雁,今天被家雀啄瞎了眼睛!” 杨玄的视力果然没有之前的那么好了,他现在只是普通人的眼睛,略略适应了黑暗的光芒,勉强能够看得见近距离的我而已。 我心中倒是一阵轻松,道:“杨玄,你还要跟我打吗?现在的你,恐怕在我身上,讨不了什么便宜吧?” 杨玄道:“我问你,鬼木郎的木之气,到底是真的被你藏起来了,还是假的?” “假的!” 鬼木郎的木之气早被我给吞了,还藏什么藏。 我道:“就是为了骗你,为了把你引到这个地方来!” “果然如此。”杨玄点点头,道:“再小心的人,也会因为贪欲而失心。我再问你,你的本事是什么时候恢复的?你之前是在假装,还是真的油尽灯枯了?” “之前是真的油尽灯枯了。”我道:“是被你误打误撞给治好的,你一连戳了我三次穴道,将淤积在我体内的气息,全都给疏通了,不但让我恢复了功力,还让我的本事有了大的进益!说起来,还真是要感谢你。” “怪不得你之前说没解开穴道!”杨玄咬牙切齿道:“原来,从那时候起,我就被你算计了!好小子!你知道这里有个狼蛛的巢穴,对吧?” “对!”我道:“我还知道那狼蛛不会伤我!我也料定了你的眼中是戴了某种隐形镜片,能让你看得见黑暗,所以我才会用石屑迷你的眼睛,现如今,你受伤不轻,眼睛又不方便,又跟那大狼蛛鏖战了这么长时间,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所以我奉劝你,还是歇歇吧。” “你走的棋,步步惊险,步步高明啊!”杨玄道:“不过我很好奇,你既然知道我是强弩之末了,为什么不趁此机会,除掉我,永绝后患?” 我道:“实话实说,我没有必胜的把握。” 杨玄已经身处绝境了。 身处绝境的人,必做困兽之斗,杨玄如果跟我殊死搏斗,我就算能胜,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这可是真正的--鹿死谁手,也未可知! 所以,我才说出了实话,既给杨玄一个台阶下,也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杨玄死死的盯着我看,看了许久,才道:“好,陈归尘,你杀我女儿,断我一掌,破我天灵,咱们之间的仇恨不共戴天!现在,你不杀我,我也无力杀你,日后再相见,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等我找到了我的伙伴们,找到了成哥,对付一个残疾的杨玄,不成问题。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杨玄上方,山洞顶上的一块巨大岩石“轰隆”了一声,便向下掉落下来! 杨玄听见那声音,不由得抬头往上看去! 说时迟,那时快! 本来相隔的距离就不算太高,在杨玄刚刚抬起头的瞬间,那巨大的岩石就恰恰砸在了他的脑门上! 一声闷响,我清清楚楚的看见,杨玄的额头凹陷了下去。 “唔……”杨玄发出了一声难以置信的嗓音,然后瞪大了眼睛,翻身倒在地上。 死了。 那巨岩还在杨玄的身上滚动了一番,然后滑落一旁。只剩下直挺挺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死不瞑目的杨玄! 我惊呆了,瞠目结舌! 杨玄,就这么死了? 被一块突然掉下来的岩石给砸死了? 我呆呆的出着神,许久都没有挪动步子。 我感觉这像是在做梦,不像是真的。 我掐了掐自己的胳膊,嘶……好疼! 原来不是做梦。 我迈着稍稍有些颤抖的步子,朝着杨玄走了过去,然后去看他的形容--触目惊心的是一双几乎要凸出来的眼珠子,和快要凹到底的额头! 我哆嗦着手,去摸他的脖子--然后确定,他是真的死了。 完全没有了脉搏。 我心中一阵复杂的感情交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有一块巨大的岩石,无缘无故脱落呢? 我不禁仰面去看山洞的顶上,然后惊愕的发现,那岩石脱落处,竟有一片整齐的切口! 就好像是有人用极其锋利的刀,把一大块凸出来的山岩给切掉了一样! 我脊背一阵发寒! 这是谁干的? 鬼斧神工? 一股阴风平地而起,一道人影倏忽而立,飘在空中,凄声喊道:“陈归尘,我不会放过你的!” 竟是杨玄离体的魂魄! 我刚刚一惊,又是一道阴风乍起,一股青烟从杨玄的尸体上滚滚而起,站在风头上,死死的盯着我,道:“陈归尘,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这一次,却是杨婷的魂魄! 杨玄、杨婷父女说罢,扭头便要飘行而去,一道金光突然迸现,迎头截住杨玄、杨婷父女魂魄的去路,而我身后却有一道声音响起,道:“慢走,慢走!冤有头,债有主,杨玄,你可是死在我的手上的!你想要找谁报仇?” 身后居然有人?! 而我竟然一点动静也没有听见! 我心中骇然至极,找急忙慌的往前一跳,然后手持生死符,猛的回身环顾,早看见一个怪模怪样的人,笑吟吟的立在那里,瞧着我说道:“收了你的生死符吧,陈归尘,对我,你用不着。” 这人头戴一顶书吏常戴的小纱帽,身披一件白袍,脚蹬一双黑靴,长须虬髯,乌发披肩,也无束缚,腰缠玉带,腰下系着一根白绳子,白绳子上吊着一个小口袋,他右手握着一根似刀非刀,似钩非钩的尖锐兵器,左手握着卷簿,相貌堂堂,威风凛凛,那卷薄的封皮之上,写着两个大字,极其醒目--日游! 我猛然间一个激灵,日游,日游,莫非是日游神到了? 夜里碰见夜游神,白天又遇上日游神? 我这到底是什么运势? 我忍不住呐呐问道:“阁下可是姓温名良?职司日巡?” “你是活着的人里,第一个敢直呼我姓名的人。”那人笑道:“不错,我就是温良,日游神温良!” 一身的冷汗涔涔而下,我赶紧拱手行礼道:“在下见过日游大人!” 正文 第一三零章 群鼠逐蛇 我和温良正说着话,杨玄和杨婷的魂魄抽身就要偷偷离开。 “你们两个恶鬼,准备哪里去啊?”温良右手一挥他那个似刀非刀、似钩非钩的兵器,杨玄和杨婷就再也逃不掉了,被温良当即勾了回来,两人的魂魄都变得又矮又小,像是活活缩水了九成! 杨玄的魂魄狠命挣扎着,却无法从温良的兵器中脱身,他嘶声叫道:“是你杀了我!” “不错。”温良笑道:“你头顶上掉下来的那一块巨岩,便是我亲自划下来的。” “为什么?!”杨玄狰狞着叫道:“为什么杀我?!” “温某人职在阴司,专一日巡人间,察明善恶奸良,杀一个作恶多端的人,难道还需要什么解释?” 温良说道:“怪就怪你倒霉,今日撞到了我的手里!我老早就听见你不屑于邪不胜正这句话,也不屑于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句话,所以,我得让你知道知道,举头三尺是当真有神明的!” “我不服,我不服气!”杨玄叫嚷到:“坏事,有人做的比我还多,凭什么我就这么死了?!他们还都好好的活着?” 温良到:“你在说谁?谁的坏事比你做的还多,却还好好的活着?” “金满堂!洪令洋!无野!”杨玄叫道:“他们恶贯满盈!怎么不死?” “不是不死,是时候未到而已。”温良道:“时候一到,自然前来报道。” “你是怕他们,你是欺软怕硬!”杨玄大声笑道:“哈哈!你就是趁着我狼狈的时候,来暗算我!你是什么十大阴帅,我呸!你敢放了我,等我修了鬼道,与你单打独斗吗?” “我没那闲工夫!”温良大喝一声,道:“阴兵何在?!” 两缕黑烟从地下汩汩冒出,就像喷出来的墨水一样,窜在空中,渐渐凝成两个古时狱卒模样打扮的阴兵,朝着温良躬身行礼道:“参见温大人!” “把这两个恶鬼送往鬼王那里,定下善恶,朱批惩处!”温良道:“然后发往牛头、马面那里,打落十八层地狱,先受几年苦再说!” 说着,温良将手中的兵器一动,杨玄和杨婷的魂魄就松了,两鬼也是激灵,扭头就又跑,温良“呵呵”笑着,将腰下系着的小口袋解了下来,喝道:“进来吧!” 一股怪风呼啸而出,裹卷着杨玄和杨婷的魂魄,瞬间收回到口袋之中。 温良将那口袋递给两个阴兵,道:“速去速回,不得有误!” “是!” 两个阴兵躬身而退,仍旧是化作两缕墨汁一样的浓郁黑烟,悄然渗入地下,消失不见了。 我看的有些发怔,温良却似个和蔼可亲的长辈,朝着我又是微微一笑,道:“平生第一次见日游神杀人取魂,还有些不适应吧?” “对--哦,也不是。我,我……”我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是昨天夜里才遇上一干夜游神,今天白日里就见到温大人,我是觉得我这人,到底走的是什么运道?” “哈哈……”温良一笑,道:“你以为你能遇着我们是偶然吗?” 我一愣,道:“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温良道:“这一次,这里闹得动静太大了,阴阳两界震动!麻衣神相陈元方亲自烧了敕令,传到阴司,要我们务必来行使职权,或抓阴鬼,或灭恶徒。十殿阎君震怒,所以夜里乔坤他们一伙先来看看,白天,就是我们一伙了。” “一伙?”我诧异道:“那怎么只见温大人一个?” “其余的弟兄们,都分散各处,能逮着一个坏人,就逮着一个。”温良笑道:“世上的恶徒太多,我们人手有限,只能是那个坏人倒霉了,才遇上我们。不过,我可是跟了你们一路了。” “啊?”我吃惊道:“跟了我们一路?” “对。”温良道:“我早就看杨玄不顺眼了,只不过他没受伤的时候,我不敢贸然下手,这厮的山术木法也修炼到了丹成的境界,正面冲突,如他所说,我确实有些畏惧。还好有你,你这个麻衣陈家的年轻弟子,可是真不简单!连番设计,花招一个接一个,我都看花眼了--你让这厮受了重伤,成了强弩之末,我又趁隙暗算,这才要了他的命!” 我呆呆的看着温良,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 温良一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怎么我们日游神还怕人?” 我点了点头,道:“确实有些不好理解。” “我们不过是十大阴帅之一罢了,本事并非是阴司之中最高的。”温良道:“我们本质来说,虽然称是神,其实不过是鬼。” 我诧异道:“可你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现身,你不怕这白昼啊!” 温良道:“谁说我不怕?谁曾见我在光天化日之下,出手伤人杀人?我向来都是站在阴处,施以暗手。某某从窗台走下,我施法将窗台上的花盆弄落,砸死那人;某某走上街头,我施法模糊迎面而来司机的视线,撞死那人……一如刚才我切落巨岩,砸死杨玄一样,其实都是见不得光的鬼蜮伎俩。” 我恍然道:“原来如此!” “本来就如此嘛!所以我们所修的道行,乃是鬼道,你们所修的道行,乃是人道,但殊途同归,本事高低,是可以通过对抗来体现的。”温良侃侃而谈道:“阴间、阳间,没有高低上下,而是两个平行世界,是相互可以穿梭的不同时空罢了。并不是说阴间的鬼就一定比阳间的人厉害,所以,我的职责虽然是日游神,但,有很多恶人,我是拿他没办法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我打不过他。” 我失神了片刻,然后又点了点头,有些恍然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乔坤--不是,乔大人虽然忌恨麻衣陈家,但是却也没敢怎么对麻衣陈家下手。” 温良摆摆手,道:“你不用在我面前叫他乔大人。昨天夜里是不是受了乔坤的气?” 我说是也不对,说不是,也不对,这话,根本就不好接,于是我也没有回答,只略微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我们俩个,其实是死对头,我看不上他傻大个子,他看不上我的文弱。所以你有什么话尽管说,不用藏着掖着,我是不会到他跟前告你的状的。”温良笑道:“他当然不会对麻衣陈家的人下手,一来是打不过,二来是不敢。只要麻衣神相活着,麻衣陈家的保护神就永远存在,十殿阎君都要给面子。神相的道行是成神之境,是阳间修道者的巅峰,已经完全不输与十殿阎君了。乔坤就算对麻衣陈家再有成见,也只不过是发发牢骚而已,怎敢真的下黑手?更何况,当年,乔坤、野仲、游光这三大夜游神,可是递次败在陈玉璜的手下!他不会好了伤疤忘了疼的……” 温良正说的起劲,突然打住了话头,道:“有人来了,应该是来找你的,我不废话了,得先走了,日后有缘再见。” 话音刚落,我还没来得及挽留一下,就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定睛一看,哪里是人来了,分明是先前那些退避我的阴阳蛇群又回来了! 我心里一慌,难道这些阴阳蛇突然间都想通了,不怕我了? 正在迟疑之际,一阵“吱吱”的响声也飘进耳中,好熟悉的声音--我心中一动,对了!是那群老鼠! 先前咬着我裤腿,拽着我,要我跟它们走的老鼠们,也都跑回来了! 果然,脑海中刚泛起这个念头,我就看见一群老鼠争先恐后的奔了过来! 而阴阳蛇群更加慌乱,竟似是被那些老鼠追的溃不成军! 哎?不对啊--蛇怕老鼠?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可真是平生罕见的奇观! 我揉了揉眼睛,再次发现,我并没有看花眼。 那些阴阳蛇仓惶的逃窜着,根本就没有看我一眼,直接从我身边游走,纷纷逃窜。 数十只跑的快的老鼠也是“嗖”、“嗖”、“嗖”的从我腿脚旁边蹿过,之前还拼命咬我裤腿,拉着我走,现在就像是拿我当了空气一样。 我正咂舌不已,却听见一个声音远远的喊道:“小崽子们,快一点!” 我先是一愣,继而又惊又喜,这声音,分明就是杨柳的声音! 正文 第一三一章 劫后相逢 我心中一喜,就要迎着那声音冲过去,但刚迈了一步,我就又收住了步伐。 上一次就是因为听见杨柳的声音,以为是杨柳来了,结果中了杨玄的山术木法,被他用一张纸人哄骗过去,这一次,若是再有别的人在捣鬼呢? 想到这里,我立时将身子藏在暗处,顺便将杨玄的尸身扶了起来,贴着山洞岩壁而立,也藏在暗处,若是有对头寻上来,免得被发现。 刚办完这些事情,那脚步声就近在耳边了。 而那些阴阳蛇,也全都被老鼠们赶了上来,老鼠们对那阴阳蛇形成合围之势,将一干阴阳蛇围困其中,而阴阳蛇居然蜷缩在一起,一个都不敢出击。 这情形也实在是奇了! 黑暗中,走出来一道身影,披肩的长发上别着一枚蓝色的蝴蝶发卡,细细的腰身,修长的双腿,一张圆润柔媚的脸上镶嵌着一双流波四溢、闪闪动人的大眼睛,眉宇之间略带一点忧愁,嘴角却荡着一丝浅笑--不是杨柳又是谁? 可我还是没有动身,藏在暗处,努力屏气凝神。 她走的不快,也不慢,山洞中黑乎乎的,光线有限,得是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才能勉强有些视野,而且也只能看见近处,看不清晰远方。 我躲在这黑暗的更黑处,距离她尚有一段距离,再加上屏气凝神,什么动静都没有发出来,她想看见我,几乎不可能。 “咦!” 她突然讶然了一声,然后停住了脚步。 我心中一凛,怎么了? 只见她瞪大了眼睛,盯着杨玄的尸身,脸色变了变。 她没有瞧见我,却瞥见了杨玄的尸身。 她稍稍后退了一步,喝道:“是谁藏在哪里?!别装神弄鬼了,我已经看见你了!” 杨玄没有吭声,死人当然不会吭声。 她迟疑了片刻,眼睛瞪得更大了,道:“一木,是你吗?阴阳蛇是你弄出来的吗?滚出来见我,我是杨柳!” 似乎真的是杨柳了。 我还看见她的小腹微微隆起,这应该是有孕在身的迹象吧,算起来,也三个多月了。 但是我还是忍着没动。 万一是敌人假扮的更加逼真呢? “是安木主?”她又喊了一声,道:“我是真的瞧见你了!你再装神弄鬼藏在那里,我就不客气了!” 杨玄当然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她忍不住了,“嗖”的一伸手,只听得“嗤、嗤”一阵破空之音响起,两粒弹珠大小的球状物在空中划过两道光芒,瞬间便到了杨玄的身前! “砰”、“砰”! 眼看那东西就要及身,却突然炸了开来,一股浓烈的烟雾登时四处弥漫! 原来是毒丸! “咦?” 她看见那人在毒雾中仍旧是一动不动,不由得又诧异的讶然一声,随即手腕一翻,一柄尺余长的柏木剑便握在掌中了。 她拿着那柏木剑,小心翼翼的,缓步向前,左手一挥,打散那毒雾,然后凑近了,仔细去看杨玄。 “啊!” 杨玄的死状极其惨烈,头破血流,更兼额头被巨石砸碎,能不能看得出本来面目,尚且难说,更何况,又是在这黑暗的环境下--当即是吓得她惊叫一声,急速后退,到了这个时候,我再无怀疑,此人必是杨柳无疑! 活生生的杨柳! 如假包换! 我飞身向前,杨柳惊声而退,我迎她往,被我顺势搂着小蛮腰抱在怀里,又朝她耳边吹了一口气。 “呀!” 杨柳脸色大变,回手就是一剑朝我面门刺来!同时左手成钩,快如闪电般去锁扣我搂着她细腰的手腕! 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杨柳刺来的木剑,另一只手翻转手掌,反而将她的手腕给扣住,嘴上笑道:“哈哈……好恶毒的婆娘,想要谋杀亲夫吗?” 说话间,我已经低下头,在杨柳嘴唇上轻轻一印,然后两手松开,笑吟吟的站在一旁,瞧着她,道:“嘴还是那么甜。” 杨柳愣愣的站在那里,失神似的看了我许久,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动不动。 就在我以为她傻了的时候,她的眼泪突然夺眶而出,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一把扑到我的怀里,举着一双小粉拳,朝着我的胸口胡乱锤了起来,又是哭又是笑的,骂道: “你个混蛋!坏蛋!王八蛋!你个恶人!坏人!烂人!要死的人!你,你……呜呜……” 我哭笑不得的抚摸着她的头发,道:“没有刺死我,要骂死我啊?” “你个坏蛋怎么就突然不管我了?!” “不是不管你,是被冲散了,我一直都在担心你啊。”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啊?!” “知道,因为我们彼此的心情是一样的啊。” “你就是混账!” “好,好,我混账。” “以后不准你再离开我的视线!” “是,是!” “……” 又哭又笑又骂过后,杨柳的心情才总算是平静下来,眼泪鼻涕倒是抹了我一身。 她仰着脸看着我道:“归尘,我怎么感觉你又有些不一样了?” “不一样?”我一愣,道:“怎么不一样了?我还是我啊。”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觉得一眼就能看透你,我一点也不怕你,但是等到过了一年之后再见到你,我就觉得我有些捉摸不透你了。”杨柳说道:“再到那天夜里过后……我就有点害怕你了。再后来,每一次见你,都会觉得你在变,这才一夜没见,重新见到,你仿佛又变了,我根本看不透你了。” “唔……”我明白了杨柳是什么意思,是我的境界在变,从当初第一次相见时极其弱小的我,蜕变成现在远超她的我,一次次变强,她自然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我说:“你应该感到高兴啊,这是我在变化,在变得成熟,变得强大,变得更能保护你。” “要是不变该有多好啊。”杨柳忧郁道:“我应该是高兴的,可是我心里却又是害怕的。” 我奇道:“你害怕什么?” “怕那个诅咒灵验。”杨柳幽幽说道:“怕你终有一天,要杀了我。” 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略一沉默,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别胡思乱想了!不会的,传言是假的,鬼木郎的木之气现在都在我的体内,我也没有成为天下第一高手,可见,那个什么诅咒,也只是虚妄的传言而已。咱们好不容易见面了,就别老想这些杞人忧天的事情了。” “好。”杨柳的变化极快,瞬间就收起了忧郁的小眼神,然后揪着我的耳朵,道:“你能看见我过来对不对?” “嘶……对,对!” “那为什么不吭声?为什么要吓我?” “我以为你是对头假扮的啊!” “嗯?” “杨玄之前就假扮过你,哄骗我上当,我差点死在他的手上!” “啊?”杨柳吃了一惊,道:“杨玄?你见着杨玄了?你居然活着从他手下跑了?” “对啊。”我道:“你也已经见过他了。” “啊?”杨柳又是一惊,继而恍然大悟,猛回头又看了一眼杨玄的尸体,骇然道:“那尸体,是,是杨玄的?” “不错。” “你杀了他?!”杨柳的表情又惊又喜又恐怖又难以置信。 “应当说,是我伤了他。”我道:“杀他的另有其人--日游神温良!” 杨柳呆住了。 我道:“这事儿说来话长--你怎么进这个洞里的?” “家鼠们发现了你的行踪,去通知了我,我才知道你在这山洞中,所以就来找找看。”杨柳道:“你没见到那些家鼠吗?它们可是告诉我发现你了,只是你不肯跟它们走,如果你肯跟它们走的话,早就能遇见了我。你为什么不跟它们走呀?” 我恍然大悟道:“原来那些老鼠是你派来的啊!我怎么会知道那是你的灵物?怪不得一直叫唤呢--哎,不对啊,你的这些老鼠怎么能打得过阴阳……” 话说到一半,我说不下去了,因为我突然发现,那些阴阳蛇全都在地上打起滚来,而且数量似乎也少了很多! 那些家鼠都只是静默的看着,没有动。 是食人蚁! 我猛地看见,那些在地上翻滚来去的阴阳蛇身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食人蚁! 我明白了,阴阳蛇不是怕这些老鼠,而是因为这些老鼠在来的时候,身上都带着数量众多的食人蚁! 追上了阴阳蛇之后,便是食人蚁吃掉阴阳蛇的时候! 正文 第一三二章 伏祟 杨柳见我呆呆的说不出话来,笑道:“我这主意妙吧?” “妙。”我道:“也只有你,想得出这种古怪的主意,谁见到老鼠追着蛇跑,都会大吃一惊。” 杨柳得意的一笑,道:“平时挺讨厌这些家鼠的,不过它们倒是挺护主的,我到哪里去,它们暗地里就会跑到哪里去。食人蚁跑不快,但是拿这些家鼠当脚力,就跑的快多了。这就叫做,青蝇之飞,不过数武;附之骥尾,可致千里。而且,在这山里通讯极为不便,咱们失散之后,倒是用它们帮了大忙,咱们的人,除了鱼无双之外,其余的都有了消息,薇薇、池农、曾立中、唐咏荷他们都是安全的。” 我大喜道:“这太好了!我正着急没有他们的消息呢!” “潇潇那坏东西,还吃掉了我一个家鼠!”杨柳撅着嘴说:“等我见到了薇薇,一定问她把那死猫头鹰要过来,拔掉它几根毛不可!” “好了,蓝雨涵和鱼无双的下落,我知道。”我说:“她们被杨玄给抓了,就关在这个洞中。” “啊?”杨柳一愣,道:“还找到了蓝雨涵?” “对。”我道:“她和鱼无双在一起呢。” “我就知道你是来找蓝雨涵的!”杨柳一瞪眼,道:“陈归尘,我警告你,我看那小妮子看你的眼神不对,你给我离她远一点!” “你放心吧!”我说:“我有贼心也没有贼胆啊。” “什么?”杨柳猛地一掐我的胳膊,道:“你还真有贼心啊?!” 我疼的眼泪直流,道:“打个比方而已,哪敢啊,还是赶紧救了她们俩,然后和众人汇合吧。” 杨柳恨恨的松了手,然后瞥一眼杨玄的尸体,道:“他怎么办?” 我沉吟了一下,道:“人死为大,把他的尸身烧了吧,免得裸露在外,被什么虫蚁给吃了。” 杨柳点点头,道:“我来吧。” 杨柳掏出来一把毒粉在杨玄身上洒了一遍,然后又摸出火柴,擦燃,在杨玄的身上一丢,一股烈焰腾空而起!瞬间把整个山洞照的异常明亮! 这应该是那毒粉起的作用吧。 我拉着杨柳后退,然后又朝着狼蛛巢穴的入口处鞠了三次躬,道声:“谢谢蛛姐!” “你这是在做什么?”杨柳诧异道:“谁是蛛姐?” “那个坑洞里生活着一只巨大的狼蛛,曾经救过我几次,如果不是它,或许咱们就见不着了。”我道:“鞠躬表示一下感谢。” 杨柳愣了片刻,然后道:“你挺厉害的啊,连狼蛛是雌的还是雄的,你都能分清楚?” 我无语了一会儿,然后道:“我是猜的,因为它身旁有成百上千的小狼蛛,应该是它生的娃。” “走吧。”火光渐渐熄灭,杨玄算计来去,夺了杨天的位,终究是难逃一死,而且还死的这么惨烈,魂魄还要去受苦,思之令人不胜骇然! 阴阳蛇一条也没剩下,全被食人蚁吞噬干净。 随着杨柳的命令,众家鼠仍旧负了食人蚁四散而去。 我和杨柳找到蓝雨涵、鱼无双,斩断藤蔓,放两人出来,两人都是又惊又喜,纷纷询问我是怎么脱身的,又问杨玄的情况,我敷衍着说了一通,倒是惹得两人更加好奇。 杨柳一直抱着我的胳膊,似乎是在对两人昭示着我是她的人,鱼无双倒是没什么反应,蓝雨涵却气鼓鼓的,绷着个小脸,不情不愿,根本就不搭理杨柳,杨柳自然也没给她好脸色,两个人倒是弄得跟仇人似的。 我在一旁根本抵不上话,也不敢说话。鱼无双甚是聪慧,善解人意,当即拉着杨柳,把杨柳从我身边拽到一旁,姐姐长,姐姐短的问道:“杨姐姐,你不知道咱们散了之后,我多害怕了!阴风飕飕的,我趴在地上都不敢动!” 杨柳笑道:“你不是没见过鬼祟吗?不是想看看鬼祟什么样子么?怎么,又怕上了?” “都怪我是乌鸦嘴!谁晓得会突然来那么多啊!”鱼无双道:“杨姐姐,你是不是除掉了不少鬼祟?你是怎么脱身的?又怎么跟陈大哥碰到一起了?” “我能脱身,也是那个太白星立了大功!”杨柳道:“当时一阵阴风吹起,昏天暗地,无数人影重叠冲撞,把咱们都给弄散了,我被一群恶鬼围住,开始还好,仗剑除祟,也没什么压力,只是鬼祟的数量太多了。渐渐就有些吃力了,又找不到你,着急死了!好在太白星突然来了,你们是不知道他有多狠毒,逮住一个鬼,又是撕又是咬的,都弄得支离破碎……没多大一会儿,围攻我的鬼祟就全都吓跑了。我这才从太白星那里得知归尘的消息,原来是归尘放出他,让他来找我、救我的。归尘对我也真是太好了……” 杨柳这话显然是说给蓝雨涵听的,我见蓝雨涵小嘴一撅,就要开口说话,我怕她把我们遇见时候的事情编排一番给说出来,赶紧截了她的话头,抢先和索道:“说起这个太白星,我就想骂!” 我一拍脑门,恨恨的说道:“那鬼东西到现在也没回来!我还怕是你们遇到了什么麻烦,他正在救援,也不敢招他回来--柳儿,他找见你之后,就一直跟着你吗?” “没有。”杨柳摇了摇头,道:“我那里没有危险了,就问他你在哪里,他支支吾吾不肯说,还说你让他来救大家伙的,既然我没有事了,他就去救别人了,然后就离开了。自那以后,我就没有再见到他。” “大家现在都是安全的,这鬼东西,又去哪里了呢?”我摸着腰间的青木葫芦,道:“看来非得我在心里念念咒,他才肯老老实实的回来啊。” 我按住了青木葫芦上的血镇符,然后心中就准备念咒,突然间,一个黑影凭空闪了出来,吓得蓝雨涵和鱼无双都是惊叫一声,我和杨柳也吃了一惊,却见那黑影匍匐在我面前,大声说道:“别!主人,别念咒!我太白星回来了!” 我定睛一看,地上匍匐着的不是太白星又是谁?他正涎着脸跟我笑呢。 “哟!呵呵……” 我冷笑一声,道:“原来你就在附近啊!是不是一直偷偷跟着我呢?看着我快死了,也不出来,就等着我被对头干掉,你就自由了,对吧?我现在活得好好的,你是不是特别失望啊?” “没有,没有!”太白星见我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吓得脸都白了,连连摇头,道:“小的怎么敢这么想呢?小的也是刚到!刚刚到,就听见您和杨姑娘在说话了,小的也没敢打搅,听见您要念咒,我才出来的。” 我打量着太白星,眼见他的身体越来越实,简直跟活人没什么区别了,常人即便是没有阴阳法眼,也能瞧得见他了! 真的是到了阴极生阳的地步了! 我心中自是明了,这太白星一定是早就回来了,而且就是隐匿在暗中,悄然跟随我的,也是巴不得我死掉,不惩处一下他,他还以为我真是泥性的人呢,以后还不随着他的性子乱来? 念及此,我眼中寒芒一闪,冷冷道:“太白星,你肚子里的那点花花肠子,我闭着眼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太白星一愣,我心中已然开始念诵。 “啊!” 太白星翻身扑到,惨叫着,扭曲着身子,在地上滚动起来。 “不要啊!啊!不要啊!主人!小的错了,错了!” 太白星大声叫喊着,叫得撕心裂肺,疼的惨不忍睹,整个身子忽大忽小,忽长忽短,仿佛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肆意揉捏着太白星,将其玩弄于鼓掌之间! 蓝雨涵和鱼无双哪里见过这等阵势,都白着脸,别着头,不敢看了。 正文 第一三三章 木头人 对付恶鬼,就得有更恶的心肠,让他害怕,从骨子里害怕,才会真正的畏惧。 杨柳也看不下去了,她在一旁轻轻的摇晃着我,示意我别再念了,我却丝毫不为所动,铁石心肠的念了五遍血咒,眼看着太白星在地上奄奄一息了,我才停住。 我知道太白星死不了。 这血咒只是能折磨他而已,不会真的灭了他。 我伸出脚踢了太白星一下,他稍稍动了动,还是没有站起来,我“哼”了一声,道:“太白星,别装死了,我知道你能受得了。” 太白星“哼哼唧唧”的,一副可怜相。 我道:“再不起身,我再念几遍,给你提提神,如何?” “不要了!”太白星摇摇晃晃的挺直了身子,道:“主人可千万不要再念了,再念,真是要死了。” “这次,是五遍血咒赏你!”我道:“下一次,再敢动歪心思,十遍!你可想清楚了,日游神、夜游神都有我的朋友,我陈归尘不是那么好死的!” 太白星脸色一白,唯唯诺诺道:“是,是,小的一定谨记!” “还不回葫芦里来?” “是!” 太白星早化作一溜烟,迅速的钻进了青木葫芦里,我将盖子盖好,仍旧别到腰上。 太白星现在恐怕是打死也不想再出来了。 蓝雨涵和鱼无双都心有余悸的看看我,鱼无双说:“陈大哥,刚才你也太,太……” “太狠了!”鱼无双没好意思说出来,蓝雨涵却接口说道:“他都疼成那个样子了,你还要施法弄他,光听他的惨叫声,我都快受不了了。” “他是个恶鬼。”我笑道:“完全没有了人性的恶鬼,他不会有任何是非、善恶的观念在心中的,想要让他听话,就只有让他害怕这个手段,而且是唯一的一个手段!我不得不这么做。” “可是,你这么对他,他一定会恨死你的。”鱼无双道:“你还把他留在身边,这不是随身带着一个不安定的因素吗?” “只要他还怕我,就不会作乱。”我道:“但是只有我一软弱,他就会作乱。对付这么个欺软怕硬的东西,我必须铁石心肠。好了,不说他了,我心中自己有数,咱们去找其他人吧。” 当下,众人默默无话,出了山洞,往外而去,看那天色,已经到了午后。 我们刚出山洞,就看见正在空中盘旋的潇潇,鱼无双吃了一惊,道:“这猫头鹰白天也能看得见东西吗?” “御灵家族豢养的灵物,自然不是寻常可比。” 杨柳道:“咱们大家伙失散的时候,池农、邵薇、郭沫凝是一路的,曾立中和唐咏荷是一路的,丁雪婷则一直跟着古朔月,都算是有惊无险。太白星帮我解了围之后,我就用灵鼠去寻找你们所有的人了,邵薇那妮子开始还放她那只死猫头鹰吃了我的灵鼠!不过总算也是找到他们人了,邵薇从灵鼠那里明白了我的意图之后,已经派潇潇把这几伙人给聚拢在一起了,就在前方等着我们。这潇潇应该是在寻找咱们,等着带路的。大家跟着它走吧。” 潇潇看见了我们之后,就盘旋着飞落下来,在低空中带路。 还没有走到,我就看见古朔月跟个标杆似的,屹立在一块山岩之上,像个指路的灯塔,想让人不看见他都不可能。 古朔月所立之处的下方应该是个山坳,因为我已经看见了几个男男女女的头顶,却没有看见他们人。 鱼无双忍不住笑道:“这个人也真是怪,长得有些奇怪,说话有些奇怪,性子看上去更是古怪。雪婷可是要倒大霉了。” 蓝雨涵“啊”了一声,道:“丁姐姐吗?她怎么了?” 鱼无双道:“她喜欢这个怪人啊。” 杨柳忍不住笑道:“你这丫头,年纪不大,看的蛮准嘛。” 鱼无双笑嘻嘻的十分得意。 蓝雨涵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事情,触动了心事,也不再说话了,忧郁着脸。闷闷的不吭声。 “啊,是归尘哥!杨姐姐!”古朔月也看见了我们,只是不吭声,邵薇却是觉察到潇潇的归来,跳起来一张望,就看见了我们,登时叫了起来:“鱼无双也找到了,还有蓝雨涵妹子也回来了,这可太好了!大家又都齐全了!” 喊声中,一众男女都从山坳里爬了上来,池农、丁雪婷、郭沫凝等果然都在。 我们也快步赶了过去,大家都是又惊又喜,各自唏嘘不已。 我看每个人的样子,状态都还好,只是没见曾立中和唐咏荷,便诧异道:“立中和咏荷呢?” “那不是?”池农往下指了指。 我这才看见曾立中躺在山坳的草堆里,病恹恹的,原本的小白脸,变得蜡黄蜡黄的,看见鱼无双和蓝雨涵,眼皮抬了抬,想要说话,却没有多少力气能说。唐咏荷正趴在他身旁喂他吃喝东西呢。 我吃了一惊,连忙问道:“立中这是怎么了?” “能怎么着啊?”池农撇了撇嘴道:“遇着艳鬼了呗。夜里,大家都拼死拼活的灭祟,只有这家伙,去风流快活去了--咏荷,你别管他了!我看他死了也不亏!” 唐咏荷愁眉苦脸的说:“张大哥,你别这么说他,他是鬼迷心窍了,也不怪他,都怪那些鬼祟太多,太厉害。” “你听听。”池农没好气的跟我说道:“这就是女人的逻辑。这男人花花肠子了,不赖男人,就赖别的女人太会勾引。” 我忍住笑,道:“那他没有生命危险吧?” “没有!”池农道:“别看这混账小子不着调,底子打的蛮好,刚才给他吃了点药,现在是半死不活的,到不了天黑,就又成话唠了。立中,夜里你遇见的艳鬼,张什么样子啊?” 曾立中仰着脸,环顾众人,面色突然一红,也不说话了。 池农冷笑道:“八成是看成了咱们这群人里的某一个。” 这话一说,邵薇和郭沫凝还好,鱼无双、蓝雨涵、丁雪婷倒都有些不自在。 不过,丁雪婷恢复的很快,一张脸喜气洋洋的,从眼睛中都能看出她像是遇上了什么好事。 杨柳问道:“雪婷,你高兴什么呢?眼角一直带着笑。” 邵薇低声道:“被古朔月保护了一夜,乐的不行了。” 丁雪婷脸一红,娇嗔的瞪了邵薇一眼,道:“就会取笑人,好烦呀。” 我心中却老大不是滋味,我看了丁雪婷一眼,然后低声道:“丁姑娘,你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杨柳紧张的拦住我,道:“归尘,你要跟雪婷说什么话?” 我盯着杨柳道:“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不必了。”杨柳还要拦住我,邵薇却突然说道:“雪婷已经知道了。” “啊?”我和杨柳都是一愣,我呐呐道:“知道什么了?” “木头人。”丁雪婷一笑,道:“我终于知道木头人的真正意思了。我在昨天夜里就知道了。他的心不是木头的,他的身是木头的。” “啊?古朔月他,他……”鱼无双和蓝雨涵都大吃一惊,诧异无比的看向古朔月,又回头看看丁雪婷,欲言又止。 我更是呆呆的说不出话来,丁雪婷却笑道:“有一场这样的体验,也挺好的。陈大哥,你看相的可看的真准。” “丁姑娘,我……”我还想要再说些什么话,却瞥见古朔月突然动了,他轻轻一跃,跳下山岩,道:“走了。” 丁雪婷看见,早飞快的朝古朔月赶去。 正文 第一三四章 金堂的伏杀 我看见丁雪婷跑到古朔月身边,对古朔月说了些什么话,古朔月没有回答,也没有看她,仍旧是直挺挺的往前走。 丁雪婷却是一脸高兴的样子,兴冲冲的雀跃的走着。 我看在眼中,心里头不由得泛起一抹古怪的滋味,怎么品,都品不出感觉来。 邵薇已经幽幽叹道:“难道这才是真正的爱情?” 蓝雨涵道:“我倒是挺羡慕雪婷姐的。” 众人看着古朔月和丁雪婷的背影,却都是一阵恍惚。 “怎么气氛怪怪的?”池农突然出声,叫道:“大家都走了!没吃东西的,边走边吃,水已经从山溪里灌满了好几壶,我检查过了,没毒!曾立中,你能不能行?不行的话,让咏荷背着你走!” “我能行!”曾立中一个激灵,从地上跳了起来,道:“张大哥,你的药真灵,我这么快就都好了!” 池农叹息一声,道:“我怎么那么希望我的药不灵呢?” 众人相顾莞尔。 继续前行,前途漫漫,只不过一天一夜,就仿佛经历了无数风雨,而无野的阴谋才不过是初露端倪而已…… 想到这些,我不禁忧心忡忡。 杨柳看见我的神色,问道:“想到什么了?怎么把眉头都锁成了疙瘩?” “路不好走啊。”我叹息了一声,然后大声道:“大家都要小心了,百鬼复生大会,极有可能是异五行打出来的一道幌子,他们昼夜都会在施展阴谋诡计,于路上伏杀术界中人!昨天夜里派出来的,就是五行各部的十万只恶鬼!幸好是自相残杀了一部分,被太白星吞噬了一部分,咱们又除掉了一部分,剩余的被夜游神给带走了……只是夜里有恶鬼,白天却有恶人!而且人比鬼更可怕!说不定这路上咱们看不见的角落里,处处设伏,步步惊心,杀机四藏呢,千万不要因为咱们又都聚在一起了,就大意轻敌。” 邵薇道:“归尘哥,之前我们在等你们的时候,看见过几起来人,也是术界中人,应该都是冲着百鬼复生大会去的。” 池农道:“那几起人,现在可都是无影无踪了。” 曾立中道:“难道已经被害了?” 池农道:“闭上你的乌鸦嘴!” 众人议论纷纷之际,我却击中了精神,散开六意,耳、目、口、鼻、身、心的效用都努力调动至最大限度! 以相形术观看周遭,以相味术捕捉空气中的异味,以相音之术倾听天籁、地籁、人籁!以相质之术,用肌肤和三千六百毛孔感知环境微妙的变化,用心相之术,来弥补感官的不确定性。 渐渐行走之际,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悄然钻于鼻孔之中,一种令人肌肤颤栗的感觉油然而生! 我环视周遭,但见左右山势陡峭,壁立千仞,却偏偏又郁郁葱葱,长着无数的草木,苍翠一片。 前方是两处山崖紧紧相偎,上峰已经接壤,下面却留出一道狭窄的缝隙,仅容一个或两个人并排而过。 四周很静。 没有鸟叫声,没有虫鸣声,甚至连风都像是静止的。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我盯着那狭窄的过道,就仿佛看见了一张张开了的巨大虎嘴,谁从那里走过去,谁就是走进了老虎的腹中。 我立时停住步子,道:“大家先不要走了!” 众人都是一愣,纷纷回头看我,曾立中道:“怎么了,尘哥?” 我道:“你们不觉得这里有些不对劲儿吗?” 曾立中揉了揉鼻子,道:“有什么不对劲儿的?” 曾立中江湖经验太少,基本上就是个睁眼瞎,池农已经看出来了,他皱了皱眉头,道:“确实不妙,左右山势陡峭,咱们走在这中间,万一上面有人设下陷阱,要害咱们,咱们可是活靶子,死无葬身之地!而且两边都长着那么多的树,却没有听见一声鸟叫,这不对头。” 我道:“空气中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大家退后!我先上去看看!” 邵薇道:“让潇潇去吧。” 邵薇话音刚落,古朔月已经轻飘飘的朝着山壁攀援而上了。 就在此时,那些郁郁葱葱的草木丛里突然钻出来无数个身影,全都是身着白衣,一个个杀气腾腾,居高临下,手里都拿着家伙,也不知道是谁一声令下:“开打!” 只听一阵“砰、砰、砰”的乱响,两面居然全都是枪声! 众人脸色大变,一起往后而退! 本事就算再高,也毕竟是血肉之躯,没有修炼到超凡入圣的境界,想要不怕子弹,简直是痴人说梦! 也亏得我发现的及时,让大家及早停住了脚步,没有再往前走,这才侥幸逃得过一场大劫难! 我们距离完全进入这些白衣人的伏击圈子,只有三丈之远,一旦进去,就算是被包了饺子!前后进退两难! 现如今,我们都飞速后撤,越走越远,每个人的速度都是不慢,很快就脱离了那些白衣人的枪械射击范围,这才惊魂甫定,各自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仰望陡峭的山壁上,那些袭击我们的白衣人。 “奶奶的!”曾立中骂了一声,道:“这都是些什么鸟人?怎么这么不要脸!还他妈的放枪?” “异五行金堂的人!”我脸色阴沉道:“这就是我所说的,白天伏杀术界中人的队伍!” “朔月!”丁雪婷突然叫了一声,就要往前冲去,杨柳早一把抓住了她,呵斥道:“你干什么?!送死去还是当累赘去?” 我这才看见古朔月一飘一荡,沿着我们左侧那陡峭的山壁,越奔越高,眼看就要到了那群设伏的白衣人跟前。 右侧山壁上的白衣人已经够不着了,左侧那些白衣人见打不到我们,所有的子弹便全都朝着古朔月打去,古朔月身子极轻,奔走的速度极快,动作又古怪诡异至极,距离白衣人越来越近,白衣人不敢胡乱开枪,但是古朔月的压力也不小! 金克木,子弹想要打穿古朔月的木身,并不困难! 想到这里,我立刻纵身一跃,也朝着那岩壁攀援而去! “归尘!”杨柳急的大叫一声,道:“你快回来!你逞什么英雄?!” “铮子!你可是血肉之躯!信球货!” “归尘哥!” 池农和邵薇也焦急的叫了起来。 我却充耳不闻。 白衣人的注意力都在古朔月那边,等我攀援而上了一两丈高的时候,对面右侧山壁上的白衣人纷纷呼喝提醒我们这边左侧的白衣人注意,我攀援这边的山壁上的白衣人才算是缓过神儿来,又纷纷调转枪口,准备朝我发射。 我早有准备,当即提足了中气,大喝一声:“我是陈归尘!麻衣陈家的陈归尘!你们谁敢杀了我,会去不怕受责吗?!” 我这一喊,那些白衣人都愣住了,准备扣动扳机的人,也不动手了,饶是如此,仍有一些快枪手早放出子弹来,从我脑袋一旁“嗖”、“嗖”的乱飞,虽然都被我躲开了,有惊无险,可我还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异五行竟然拥有如此大规模的军火,看来其志果真不在小!得通知高队长他们,让他们带军队介入! “是陈归尘!是他!跟照片上的人长得一样!” “别开枪了!用挠钩,钩住他!” “对,活捉了重赏啊!” “……” 白衣人们欢腾起来,都纷纷收了枪,那些围攻古朔月的人也都转移了注意力,开始朝着我抛绳索来--那些绳索都是钢丝绳,头上挂着一个锋利的大铁钩子,银光闪闪! 正文 第一三五章 灭伏 我的双手、双脚都在岩壁上用力,那些白衣人都借助草木,或立或卧,竟然都很稳当,居高临下的朝我抛掷挠钩,倒是毫不费力! 眼看着这几十条钢索挠钩一起朝我掷了下来,我赶紧斜向用力一蹬,身子腾空,翻转了三个圈,转了一千零八十度,然后才重新伸手在岩壁上一抓,再次立稳了身子。 山脚下已经传来杨柳、邵薇等人的齐声尖叫。 我自己的身上也已经满是冷汗了! 其实,在这陡峭的岩壁上腾空转体,挪动位置,只要操作得当,胆子大些,倒也不算什么难事--就是那些挠钩极难对付! 全都是软绳索,然后末端是倒钩,只要勾住了胳膊或者肩胛骨,或者大腿根或者腋窝,稍稍用劲儿,那钩子就能扎进肉里面去,拔都拔不出来,想跑都跑不了! 到那时候,任凭你有天大的本事,被软绳索吊到空中,无处借力,也是白搭!只能做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幸好躲过了一劫,我稍稍喘息了一下,然后抬头去看古朔月那边--他已经仗着身法轻盈,窜到了一干白衣人之间,混战了起来! 如此一斗,白衣人便更不敢开枪了,到处都是自己人,互相伤了怎么办? 白衣人都收了枪械,抽出刀片来--多是我之前见到的那些鬼刀--这再次印证了我的想法--这群身着灰白色衣服的人,正是异五行金堂的属下! 与古朔月相斗的白衣人不算太多,也不算太少,大部分都跑我这边来争抢功劳了--只是其中有几个身手了得,鬼刀又大又长,应当是金堂先生级别之上的人物,古朔月一时倒也无法脱身。 不过仍然时不时的有白衣人被古朔月打落峭壁,滚下山去,哀嚎声此起彼伏,倒也令人心惊胆战! 而我挪动了位置之后,那些扔挠钩的白衣人也都发一声喊,快速的收起挠钩,在上面迅速的移动着位置,又往我的正上方跑了过来。 我这才发现,这峭壁之上,草木之后,竟然有人工开凿出的一条窄小的过道来! 怪不得他们能隐藏的那么稳! 这山石是灰白色的,他们穿的衣服也是灰白色的,或立或卧隐藏在草木之后,一动不动,着实是很难看出来啊! 这异五行的人,想要伏杀术界中人,果然是不遗余力! 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遭了毒手! 但愿大部分的术界中人都在我们之后赶来! 眼看众人又逼近了,我一只手吊着,另一只手在兜里一抹,掏出一把判官勾魂笔来--这已经是最后的一批了,用完就需要重新找材料制作了--朝着上空使劲抛洒而去! “嗤”、“嗤”、“嗤”、“嗤……” 判官勾魂笔呼啸着,刺进了那群白衣人的身体里! “啊”、“哎呀”、“唔”…… 一连串的惨叫,五六个白衣人从山壁上翻身坠落下去,一直滚到山脚下,哀号不止。 就算不死,也得残废了吧。 其余得白衣人都吓了一跳,一股脑的都准备往后退去,却有一个白衣人叫道:“不准后退!没看见他的手里没有毛笔了吗?!上!” 那白衣人鼻如鹰钩,嘴唇极薄,目光阴鸷,站在那里,自有一股傲然的神气在,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 只不过他这么一喊,那些退后的白衣人就都止住了,然后见我手里的判官勾魂笔果然没有了,便又都嚷嚷着向前。 “咕咕喵!” 一声嘹亮的啼叫陡然传来,只见潇潇的身影急冲而来,朝着那鹰钩鼻面目飞速扑去! 那鹰钩鼻公然不惧,眼看潇潇临近,陡然伸手一抓,速度快的惊人! 这一把,已然抓住了潇潇,潇潇惊呼一声,奋力一挣,几根羽毛脱落,它也惨叫着飞奔了下去。 杨柳说要拔掉潇潇的几根毛,没有动手,谁知道这毛却让这鹰钩鼻给拔了。 鹰钩鼻冷笑着把手里的羽毛丢掉,骂道:“扁毛畜生也敢猖獗!不知死活的东西!你们还不快上?!” 趁着潇潇捣乱的这间隙,我在兜里一抓,把皂白相笔拿了出来! 众白衣人又是一惊,刚一退后,就另有一人喊道:“不用怕他!他就剩一支笔了!” 我触动机关,笔头激射而出,直接戳中那人的右眼,那人“嗷”的一声惨叫,捂住了眼睛,往前一迈步,踏了空,惨叫着滚了下去。 那个鹰钩鼻大怒,叫道:“笨蛋!撒挠钩!钩肩膀,钩他的胳膊!” “钩他!” “钩他!” “……” 众白衣人愣了一下,也跟着纷纷呼喝起来,像自己给自己鼓气似的,一时间,五六根挠钩一起抛了下来。 我一只手攀着峭壁,另一只手握着皂白相笔的笔杆子,将金牙线一甩,一道金灿灿的光芒划过,兜住那五六根挠钩,笔头回归,我用嘴咬住,使劲一勒,那些挠钩全被斩断,一起掉了下去! 一干白衣人都吃了一惊,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 “让开!” 鹰钩鼻一把推开众人,想要自己靠前,我却趁着这时机,我双臂抓紧了岩壁,脚下再猛然一蹬,积蓄已久的力道骤然爆发,整个身子像离弦的箭,“嗖”的一下,蹿了上去,落到了一干白衣人中间,站在了那条窄小的过道上! “哎呀呀!” “不好,他上来了!” “大家伙快掏家伙啊!” “……” 众人纷纷呼喝起来,我早手起脚落,打翻了几个人,眨眼间,就凑到了那鹰钩鼻的身旁! 那鹰钩鼻却岿然不动,见我靠近了,也不害怕,仍旧是一副骄傲冰冷的神情望着我,明明比我个头矮,却偏偏要装出居高临下、睥睨众生的态势来! 这厮,也忒瞧不上人! 我料定他是个大人物,或许就是这两侧山壁伏兵的首领,在金堂之中,至少是个大师级别的高手! 擒贼先擒王,我也不耽误工夫,扫清了身边的障碍,闪电般就朝他奔去! 眼看就要欺近那鹰钩鼻的跟前,那鹰钩鼻仍旧不动,不但不动,嘴角还露出了一丝狞笑! 我心中暗暗感觉不太对劲,恐怕此中有诈! 我立时放缓了速度,却见那鹰钩鼻忽的嘴巴一张,竟然有一个黑铁管子也似的东西从他喉间伸了出来,对准了我的面目! “嗤、嗤、嗤、嗤……” 数声轻响,一道道白光,从那黑铁管子中划破空气,激射而出! 这一下事起仓猝,饶是我先前感觉到有些异样了,却仍旧是大吃一惊! 狼狈之际,我慌忙将脑袋一偏,那些白光擦着我的耳朵边就飞了出去! 只听我身后一片惨叫声,忙中偷闲,借着余光略略扭头一看,又是几个白衣人面上插着银针,嘶叫着,滚落下山去! 我头皮都麻了! 要不是我这段时间本事有所进益,刚才必定被这鹰钩鼻用银针给击中了! 这么近的距离,不死也是重伤! 太恶毒了! 我咬牙切齿的朝那鹰钩鼻看去,他见我躲了开来,也不恋战,抽身就走。 我哪里能忍,飞身赶上,两步之间就到了他的身后,伸手就去抓他的肩膀! 那鹰钩鼻竟似是料到我会追上他,听着风声,在我刚刚碰到他肩膀的瞬间,就一个转身,猛然回头,狞笑一声,又是把嘴一张--这次,我有了提防,抓住他肩膀的手快速松了开来,一巴掌又快又狠又准的轮了上去,嘴里骂道:“叫你再来阴的!我抽死你!” 正文 第一三六章 危在旦夕 这一掌下去,连我自己都觉得下手太重了。 鹰钩鼻刚刚张开嘴,那黑铁管子露出了半截,我的巴掌就抡上去了--掌心一阵刺痛,感觉像是被黑铁管子个捅着了,我连忙看了一下手掌心,血红一片! 我吓了一跳,赶紧一擦,才发现那血不是我的--黑铁管子把鹰钩鼻的嘴唇都给捅穿了,他满嘴流血的闷哼一声,“哇”的一吐,口水带着血,还有牙都吐出来了。 “杀!” 鹰钩鼻怒吼一声,似乎是从来都没有吃过这种大亏,像是气的发疯了一样,双手抡了起来,风车一样的转着,劈头盖脸朝我打来! 两只手,看似都空空如也,可到了我的跟前,右手却猛地化出了一把刀来! 我本来是准备伸手去抓他的腕子的,这一下赶紧又缩了回来! 我左手握着的皂白相笔一抖,金牙线缠绕而过,在那刀身上一划--那刀,毫无悬念的断成两截! “啊!” 一声惨叫,撕心裂肺! 一道血光,在我眼前迸现,绚烂如花! 那半截刀身落在地上,顷刻间又化成了一个手掌。 掌即是刀,刀即是掌,掌刀合一,刀掌不分! 我愣了愣,看着面色惨白的鹰钩鼻,道:“你居然会手刀秘术?你必定不是无名之辈,姓甚名谁,说说吧?” “呸!” 那鹰钩鼻倒也硬气,满脸的冷汗,涔涔而落,却捂着断掌后鲜血淋漓的手,啐了我一口。 我和他交手看似频繁,其实速度极快,只不过是瞬间的功夫,便已经分出上下来,余下的一干白衣人见到这等惨烈的情形,也都不敢上前。 更奇的是,他们个个都脸色惨白,眼中充满了惊恐--他们的眼睛看的不是我,也不是古朔月,而是那鹰钩鼻的手。 古朔月那边也已经占了上风,这侧山壁的伏兵,马上就要被我们俩拔除干净! 对面山壁上的白衣人,张望着我们这边,看着他们一败涂地的伙伴们,默默无言,隐隐有要退却的迹象,却又迟迟不退。目光似乎都瞧着这边的鹰钩鼻。 我心中不禁暗暗称奇,这个鹰钩鼻到底是什么人? 杨柳、邵薇、池农等人在山下往上张望着,各自欢呼不已。 我笑了笑,又问了那鹰钩鼻一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还不说吗?莫不是带了这么多的手下,暗中偷袭我们还失败了,面上无光,怕说出来,丢了你们金堂的人?” “你不配知道!”那鹰钩鼻道:“要不是上头有命令,非要活捉你,你们能赢吗?你们胜之不武!” “胜之不武?”我“哈哈”笑道:“你们以多欺少,占据地理,居高临下,使用枪械,偷袭暗算,你们倒是光明正大了啊。” 那鹰钩鼻的脸微微一红,道:“反正你就是不配知道我的名头!” “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我真想知道你叫什么?只不过是我不打无名之辈罢了!”我冷冷说道:“你们的堂主蓝金生,也没有在我面前如此作大,你的地位难道比他还要尊崇吗?” “呸!蓝金生算是什么东西?!”那人又啐了一口,道:“如果不是我父亲主动退隐,蓝金生凭着他那点微末伎俩,做得上金堂的堂主吗?” “你父亲……”我稍稍一愣,道:“我知道了,你是金满堂的儿子?” 那人也是一愣,然后道:“呵呵……我父亲居然还没有被人给遗忘。不错!我就是他的儿子,金堂的副堂主金不换!” “金不换……”我点点头,环顾一圈发愣的白衣人,道:“怪不得他们都不走呢,原来这里有个大人物,他们不敢走,传言金满堂的本事可是远在蓝金生之上啊……” “不是传言!”金不换傲然道:“蓝金生是原来五大堂口本事最弱的一个!我父亲,呵呵……那是仅次于无野的人!” “聒噪!” 古朔月走了过来,用古怪的强调说道:“杀!” “你敢?!”金不换把眼睛一瞪。 古朔月眼中寒芒一闪,立时就要动手,我赶紧手起掌落,在金不换的丹田上猛然一击--只听“呼”的一声,就像是谁大声喘了一口气似的--金不换的瞳孔却骤然放大,眼瞪得圆圆的,难以置信的看着我,然后慢慢俯下了身子,缩成了一团。 “你,你……”金不换的脸忽白忽红,他努力抬起头,用手指指着我道:“你,你敢废,废我的道行……你,你死定了!” “没杀你已经是格外开恩了。”我冷冷的看着金不换,道:“用你老子来威胁我吗?他也逃不过一劫!” “你……” 金不换还要再说话,古朔月早已经不耐烦了,伸出脚来,在金不换身上踹了一下,道:“滚!” 金不换立时从那峭壁上滚了下去。 一干白衣人大惊失色,也纷纷往下跳,去护金不换,这哪里能护得着? 谁也没能赶上金不换滚动的速度,转眼间,他就到了山脚下,身子一抽一抽的,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 那些飞奔着滚下去的白衣人也纷纷凑了上去,几个能走路的,抬起了金不换就要走,池农、曾立中等人飞身赶上,拳打脚踢的,早把那一干人给放倒了。 对面崖壁上的白衣人看着干着急,也不敢开枪--金不换还在下面的。 池农故意大声叫嚷道:“瘫了!瘫了啊!” 我和古朔月飞身而下,杨柳和丁雪婷早迎了上来。 “你刚才吓死我了!”杨柳瞪了我一眼,道:“以后不许这样子!” “是,以后不会了。”我笑嘻嘻的说。 丁雪婷问古朔月道:“古大哥,你没事吧?” “没事。”古朔月只回答了两个字。 但是这足够让我吃惊了。 更让我吃惊的是,古朔月看向丁雪婷的目光中,竟然有那么一丝丝的柔和之意,不像看别人的时候,全是坚硬的冰冷的色泽。 这究竟是什么力量? 难道爱情真的能冲破一切障碍,融化一切阻挠? 心中略一感慨,我走到了金不换身旁,看着他出的气多,进的气少,真是待死之人了,不由得叹了口气,早知道会有这种下场,何苦非要做坏人呢? 我一把提起他,对右侧峭壁上的白衣人伏兵叫道:“你们的副堂主金不换在此!速速下来投降,否则我一掌劈下去,要了金不换的命,看你们回去如何交差?!” 那一群白衣人面面相觑,都不做声,也没有人动。 我又叫道:“你们就算不下来,我也一样能冲得上去!你们谁觉得自己比金不换还厉害,就站在上面别动!等着我上去跟你斗上几回合!到那时候,是死是活,可要跟我的拳脚说话了!” 这一声喊完,那些白衣人算是彻底没了斗志。 我故意大声道:“他们既然不下来,咱们就上去,把他们捉下来!” 那些白衣人见状,一个个都叫了起来:“我们投降,投降了!我们下去,这就下去。” 说话间,那些人一个个都撅着屁股,从峭壁上慢慢往下爬,池农和曾立中都跑了过去,见一个下来,就抓一个,要么是给一巴掌,要么是踹一脚,全都是废人道行的重手! 唐咏荷和鱼无双瞧得有趣,也纷纷加入其中,不多时,所有的金堂弟子便全被拿下,没有一人能逃得了池农他们的“毒手”--道行尽废! 这一场战斗,可算是大获全胜。 就在我满心欢喜的时候,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却猛然袭来! 那感觉就像是有一条毒蛇已然张开了蛇嘴,凑到了你的喉咙下,而你还不知道! 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赶紧逡巡四顾,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回头却一眼瞥见躺在地上歪歪扭扭的金不换,嘴角却带着一丝狞笑,怨毒的说道:“你们死定了!全都死定了!” 正文 第一三七章 舍己救人的佛心 我上前一把揪住金不换,几乎是吼出来的叫道:“怎么回事?说!” “你死定了,你们都死定了……嘿嘿……”金不换摇晃着脑袋,傻子一样的笑着,就是不说。 “你这个混蛋!”我一把把金不换丢到地上,然后环顾其他金堂的弟子,道:“你们谁知道?说!快点说出来!” 金堂的一干弟子都有些发愣,呆呆的看着我,没有一个人吭声。 “铮子,你这是怎么了?”池农诧异的问道。 “有危险,有危险……”我心里越来越慌,却慌得抓不到头绪,我喃喃说道:“一种死到临头的感觉!太不妙了!” “啊?”众人都是一惊。 我转念一想,又道:“不行,咱们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快!” 说着,我拉着杨柳就准备往前跑,众人面面相觑,却没有跟上来,我拽着杨柳跑了几步,然后扭过头愕然道:“你们怎么回事?快走啊!” 邵薇道:“归尘哥,你是不是太紧张了?” “对呀。”鱼无双也道:“陈大哥,这些人都被咱们给废了,连跑都跑不快了,还能有什么危险?” “不是我紧张!”我有些气急败坏道:“你们没看见金不换的神情吗?” “他是吓唬咱们的。”曾立中大大咧咧道:“煮熟的鸭子,嘴硬!” “哈!”金不换突然笑了一声,道:“轰!” 就在此时,右边峭壁上又猛地露出一个人的脑袋来,那人也身穿灰白色的衣服,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我们。 我们都是一惊,而我心中的慌张,也终于有了源头! 就是来自于那个人身上! 他的手里还拿着一个东西。 也不知道是哪个金堂的弟子眼尖,叫了一声:“那是铁副堂主!哎呀,他手里拿着的是起爆器!” “哈哈……”金不换大笑道:“这山道下埋了好多好多炸药,绵延一里多地,哈哈!轰!神仙也逃不掉,大家一起死翘翘!” 金不换这一句话说完,众人的脸色全都变了。 “什么?”曾立中呆呆的望下看去。 原来真正的危险就在我们脚下! 脚下竟然全都是炸药! 绵延一里多地! 就算我们的轻功再好,本事再高,跑得再快,跳得再高,也逃不过这个爆炸圈了。 此时,我们的生死全在他人手中,只要他的指头那么轻轻一按,任凭我们再高的修为,也会在转瞬间灰飞烟灭。 我哀叹了一声,苦笑道:“今天,大家就死在一起吧。” “铁副堂主!铁副堂主!”又一个金堂的弟子站了起来,挥舞着手,大声叫嚷道:“陈归尘在这里,陈归尘在这里啊!要活捉的!不能起爆啊!” 看来,这山道里埋藏炸药的事情,除了那个铁副堂主和金不换之外,这些寻常的金堂弟子并不知情。 怪不得我刚才问他们的时候,他们都一脸茫然。 只听那铁副堂主朗声叫道:“陈归尘,上面已经重新下了令,如果活捉你的代价太大,宁可杀了你!你是个危险人物!你可自废道行,然后走到一边去,我饶你不死!其他人胆敢有所异动,我立即起爆炸药,玉石俱焚!” 我听得刚刚一愣,那铁副堂主就又说道:“金堂的弟子,你们可以动,跑的越远越好!不过能不能逃得性命,就看他们的心善不善了!如果他们跟你们一起跑,我就得忍痛割爱,杀敌一千,自毁八百了!” 金堂的一干弟子听见,先是精神一震,随即又都眼巴巴的看着我们,曾立中大叫道:“放屁!休想!谁都别跑!要死大家一起死!老子死了也得拉个垫背的!” “算了……”我摆摆手,道:“这些人的道行已经尽数被咱们给废了,就算是活着也无法作恶了,非要取他们的性命干什么?” “尘哥!”曾立中叫道:“咱们要死了啊?!” 我盯着曾立中道:“你怕死吗?” 曾立中脸色登时涨红,道:“尘哥,休要看不起人!我一辈子奉行的原则就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众人本来紧张兮兮的,被曾立中这么一说,气氛登时尴尬起来。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对金堂的一干弟子们说道:“你们走吧,能走多远就走多远,我们不会动的。” 金堂的弟子面面相觑,都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再不走,我就反悔了!”我大声说道:“滚!” 那些金堂的弟子有的立即就走了,走了两步之后,又回头看看我们,我们这边,没有人动。 “佛心相尊!” 几个金堂的弟子喊了一声,有的朝我拱拱手,有的朝我深鞠一躬,各自默然而退。 只有金不换不能动,他确实是瘫了,也没有人来背他。 “陈归尘,你为什么不放过我?”金不换看到金堂的弟子全都离开了,都朝远处走去,他有些慌了。 我道:“我放你走啊,可是你自己不走啊。你那些属下,也没人愿意带你走啊。” “你!” “是你活该吧。”我冷冷道:“你知道这下面有炸药,却不说明,想让大家跟你同归于尽,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大家都成全你了,我也只好满足你啊。” 金不换气的脸都扭曲了。 “不愧是佛心相尊!”那铁副堂主叫道:“舍己救人的佛心啊!佩服!你自己呢?只要你肯废掉自己的道行,也退到远处去,只要你的朋友们愿意你活着,我绝不让你死!” 让我废掉自己的道行,还要独自到一边去,这岂不是要杀掉除我之外的所有人? 我“哈哈”一笑,道:“我愿意自废道行,让你活捉,只请你答应,放过我的朋友们。怎么样?” “不行!”铁副堂主道:“我铁勒已经坐到副堂主的位置了,活捉你对我来说,赏赐不算太丰厚,我没必要冒险让你的朋友们活着来杀我!” “那就不用多说了。”我道:“我们要走一起走,我没有独活的念头!” 杨柳紧紧的抓住了我的胳膊,随即又猛地甩开,道:“你走,你走啊!” 池农沉声道:“铮子,眼下不是讲义气的时候,你假装废了道行,然后离开,寻机为我们报仇!” 邵薇也道:“不错,归尘哥,只要有一线生机,就不要放弃。” 我摇了摇头,道:“那样做,没有任何意义。你们都死了,我去报了仇,又有什么意思?” “陈归尘,想好了吗?!”那个铁副堂主又叫道:“我数三声,你若答应,举手示意!三声过后,没有回应,那就尘归尘,土归土吧!一!” 我没有动。我突然感觉义兄给我起的这个名字,还真是有许多禅意。 杨柳和邵薇都过来推我,被我一把抓过两人的胳膊,按住来两人的脉门,两人登时都用不上力了。 “二!” 我仍旧没有动。 池农眼皮一跳,猛然间已经出手,手中银芒闪动,两根银针,快如闪电般朝我的肩头刺来! 我手疾眼快,劈手捏住了池农的手腕,笑道:“农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铮子已经不是以前的铮子了,你想封住我的穴道,可没那么容易。” 曾立中和唐咏荷、蓝雨涵也要动手,而铁勒已经大声喝道:“三!” 所有人的表情和动作,都在这一刻凝固! 如果真的灰飞烟灭,我们也是在一起的。 只可惜,都是大好年岁,风华正茂啊。 铲除异五行的大业,就这么夭折了吗? 我失落而又满足的闭上了眼。 眼皮在合上的那一刹那,我看见铁勒的手指头按了下去。 正文 第一三八章 近乎半神 一抹红芒如流星般滑落! 就在我瞥见它的那一刹那,它就又不见了。 消失和出现,同样的迅速。 就好像我只是在死亡前夕,眼前出现了一个幻觉。 但是,一声惨叫却宣告了我这个猜测的失败。 “啊!” 铁勒失声而呼,起爆器掉落在地。 跟起爆器一起掉落的,还有一根指头--铁勒的指头,那个要触动起爆器按钮的大拇指! 这一下变生肘腋,所有人都呆住了。 谁干的? 我急忙四处去看,却一个人影也没有发现。 “怎么了?怎么了?”那红芒闪动的速度实在是太快,饶是我眼力远超诸人,也不过是稍稍瞥见了它流星般的一闪,曾立中、池农等人则完全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曾立中又惊又喜道:“怎么回事?” “铁勒的手指头断了。”郭沫凝居然也看见了,她道:“有人暗中伤了他。” “是谁?”鱼无双又紧张又兴奋。 “是大傻成?”池农狐疑道:“那信球看见咱们了?” “不是成哥。”我道:“本事比成哥要高得多。刚才不知道是用什么暗器打出来的,我只瞥见一道红芒一闪而逝,速度快的简直不可思议,据我来看,至少是入圣的级别。” “啊?”众人又是一惊,杨柳道:“难道是陈弘道来了?” “不会的。”邵薇道:“弘道叔叔平生只用一种暗器,就是大铁钉子。不会红芒一闪的。也不会是我姐姐,我姐姐用暗器只会是蓍草、压鬼钱、竹签;江灵姐姐一般都会用符箓;而木仙姐姐和木秀姐姐的实力尚未达超凡入圣之境。至于天符隐界的其他超凡入圣级别的高手,也不大像。” 众人一片沉默。 “谁?!” 铁勒也忍不住问了,他用左手捂着右手,然后愤怒而恐惧的吼了一声,那声音听起来颤巍巍的,他紧张兮兮的瞪着两只眼睛。 没有人回答。 也没有人出现。 就好像无缘无故,铁勒就断了一根手指--断掉了大拇指,一只手基本上算是废了。 “何方鼠辈,既然敢暗箭伤人,为什么不敢出来?!” 铁勒又叫了一声,仍旧是没有人答应,也没有人出来。 “妈的!” 铁勒恨恨的骂了一声,然后俯身去看,随即从地上捡起来了一片东西,凑到眼前,眼睛越整越大,脸上的表情变得越来越不可思议。 我盯着那东西--割掉铁勒手指的东西,看清楚了,也惊愕的张大了嘴。 “铁勒手里拿的是什么?”蓝雨涵忍不住问道。 “花瓣。”我喃喃的说了一声,说出来的时候,声音轻的几乎不像是我自己的声音。 “什么?!”连躺在我们身边的金不换都失声叫了起来:“花瓣?!怎么可能?!” 对呀,花瓣! 一枚红色的花瓣,像是从玫瑰上拽下来的,又像是从月季上摘下来的,薄薄的一枚花瓣,就算是丢到空中,没有风吹,也会慢慢的飘落,怎么可能用来伤人?甚至连骨头都能截断? 但我却不得不相信眼前所看见的这么一幕! “传言中道行修行至超凡入圣的化境巅峰,摘花飞叶也可杀人,居然是真的?!”池农喃喃道:“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哈哈哈哈……” 铁勒捏着那花瓣,突然仰面大声笑了起来,道:“装神弄鬼!如果是别的暗器,倒也罢了?弄了一枚花瓣?当我是傻吗?怪不得你不敢出来!伤我的东西,是裹在这花瓣之中吧?!趁我不备,偷袭暗算,什么东西?!老子不怕!” 说话间,铁勒将那花瓣往嘴里一塞,喉结一动,咽了下去,然后伸出左手,再次把起爆器给捡了起来,伸出大拇指准备再按,与此同时,他的眼睛盯着刚才那花瓣飞出的方向,似是要瞧清楚到底是谁在暗中捣的鬼。 就在这时候,又是一道红芒闪现,还是之前的方位,还是原来的方向,依旧是如流星飞落,铁勒再次惨叫一声,左手的大拇指头和起爆器同时跌落! 刹那间,我毛骨悚然! “又,又断了?”曾立中张大了嘴,瞪大了眼睛,嘴角往外流着哈喇子。 “日游神!”铁勒突然发疯似的叫了起来,道:“日游神,我知道是你!出来!出来!” “日游神?”杨柳皱起了眉头。 “不是日游神。”我摇了摇头,道:“我见过日游神,知道他的实力,他没有这么厉害。” “啊?陈大哥,你见过日游神?”鱼无双惊诧问道。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趁着这机会,咱们赶紧跑吧!”我拉着杨柳,道:“铁勒已经快疯了!顾不上咱们了!” 众人这才晃过神来,大家一起疯跑,半里之遥,只要铁勒没有注意我们,我们逃脱那爆炸的厄难不成问题。 “铁勒!他们跑了!”金不换突然叫喊起来,道:“你这个傻瓜!爆炸啊!” 铁勒一愣,这才往下朝我们看来。 我听得脸色一变,这才刚刚跑而已。 “你用脚也能踩啊!”金不换又叫了起来:“起爆器就在地上,你不用拿也行啊!” 我现在突然十分后悔没有杀掉金不换,或者没有把金不换的舌头给割掉。 我往上一瞥,见铁勒伸出脚就往那起爆器上踩去,我立即抓住杨柳,奋力一抛,杨柳的身子远远的飞了出去,我又伸手一抓,却是抓到了临近的邵薇和郭沫凝,又奋力一抛,将两人也丢了出去。 “如果脚不想要的话,就踩下去吧。” 我正紧张的时候,一道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这是个陌生的声音,听起来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而且,怎么说呢,如果非要找个词来形容一下对这个声音的感受,那我脑海里首先蹦出来的一个词就是--贱。 听起来,贱贱的。 而这一道贱贱的声音却吓住了铁勒,铁勒根本就没敢踩下去。 他正惊愕的看着一个人从他对面缓缓走出。 这个人穿着一身--我只能用不伦不类来形容的衣服--蓝色的,一体的,还有个兜帽,肚子上画着一个大大的卡通猫!屁股后面还有一根猫尾巴! 他的样子看起来算是很年轻,却似乎又不年轻,因为我根本看不透他。 相貌说不上英俊,也说不上丑陋,脸上带着笑,玩世不恭的笑,仍旧是看上去贱贱的样子。 “啊呜……” 他一边走,一边仰天打了个哈欠,手在嘴上使劲拍了拍,睡眼惺忪的念叨说:“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啊!” “他,他不是不是有病啊?” 我们都呆了半天,曾立中才忍不住说道:“这都深秋了,还春眠--你们看他穿的衣服!简直是可耻!” “你是谁?”铁勒也愣了半天,然后才问那人道。 “我啊?”那人揉了揉鼻子,道:“我不是念诗了吗?名字就在诗里头。” “春眠?” “还春梦呢!你个蠢货!”那人骂道:“是梦落!” “梦落……”我们大家都一阵无语,这也从诗里猜不出来啊。 “本人姓张,名梦落,字小贱!咳咳……这个这个字,可以不叫,是元神那家伙非要给我起的!”那人道:“看看我这衣服,是元神亲自设计的,是不是很有梦的感觉啊?哈哈哈!” “是他?!”邵薇又惊又喜道:“真是天符隐界的人,张梦落!他居然出来了?” 曾立中道:“他是不是有病?” “没有。”邵薇摇了摇头,道:“他是天符隐界中最玩世不恭的人,却也几乎是天分最高的人,他是天符隐界中很早的隐居者,从来没有穿过现代的衣服,所以他对现代服饰的审美,才会有那样的眼光。只不过他的实力很高很高,已经近乎半神!” 正文 第一三九章 离别礼 近乎半神的实力? 众人已经是目瞪口呆。 那铁勒兀自不知死活,盯着张梦落看了半天,然后狂吼一声,双臂张开,周身气息鼓荡,只听“砰”的一身响,无数钢针从那铁勒身上爆出,直奔张梦落! 山术金法暴雨梨花针! 张梦落跟铁勒相距太近,那些钢针密密麻麻如飞蝗一般,骤然爆发,可谓是惊险至极! 可是张梦落好不在乎。 也不见他躲,也不见他说,只是轻轻将手一挥,云淡风轻间,那些钢针猛然调转方向,竟齐齐朝着铁勒飞了回去! 一阵密集的利器破肉穿骨声音接二连三响起,铁勒就像是在怔怔的看着张梦落,可身子却从那山壁之上突然仰面坠落下来。 张梦落又将手一挥,那铁勒的身子在半空之中便腾起一阵焰火,还未落地,就已经烧燃成灰。 “我天!”曾立中叹息道:“这个张梦落看起来笑嘻嘻的,没想到下手这么狠啊,那个铁勒眨眼间已经连渣滓都不剩了。” 邵薇道:“我也是第一次见他杀人。可能是在天符隐界,没有见过什么坏人,所以出来之后,见到了坏人才会下这么重的手吧。” “只是这实力也太恐怖了。”鱼无双两眼几乎冒火,道:“我突然好想拜他为师啊!” 邵薇道:“他是跟元方哥哥学的本事。” “元方哥哥?”鱼无双愣了一下。 邵薇道:“就是元神陈元方。” “哦!”鱼无双握紧双手道:“要是能见到元神真容,该多好啊!” “喂!张梦落,张半神!”曾立中叫了起来,道:“你快下来,让我们瞻仰瞻仰你!” 那张梦落看了我们一眼,然后笑了笑,却俯身捡起了那个起爆器,伸手去摸。 这把我们给吓得,邵薇当即叫了起来:“张小贱,不敢啊!会爆炸的!我们都会死的!” “我又不傻,吓唬你们的。”张梦落一笑,将那起爆器一抛,自己飘然而落,那起爆器轰的一声,爆成粉末。 曾立中擦了擦汗,道:“吓死我了。” 张梦落凌空落下,姿势极其潇洒,但是配上那一身衣服…… “咳咳……”我上前迎上张梦落,抱拳行礼,道:“陈归尘多谢张先生救命之恩!” “我认得你。”张梦落笑道:“元神的结拜兄弟嘛!就是来找你的!你不用谢我,这是我的一个交换条件。” “啊?”我愣了一下,道:“张先生什么意思?用什么交换?您还需要我做什么?” 邵薇已经走了过来,笑道:“归尘哥不用理他,肯定是他请求元方哥哥允许他出天符隐界的时候,元方哥哥说让他救你一次,作为交换,他才答应的。条件已经交换了。” “哪儿都有你小薇薇!”张梦落摇摇头,道:“我最怕见到你了!” 邵薇一瞪眼,道:“难道我说的不对?” “对,对极了!”张梦落道:“天符隐界的天符锁镇,在元神加持过之后,比之前的法力更加强大,整个天符隐界,除了他之外,没人能出得来。别人想要出来,都得经过他得允许和帮助,我不求他,怎么能成?偏偏我又特别想出来看看,所以就只能求他了。他倒是不吃亏,说他义弟在何年何月何日何时,在何地何山何谷何道何处当有一劫,他正要派人去救,如果我可以的话,就让我来救,如果我不救的话,就不让我出来。你说,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答应了!” 曾立中叹道:“我这个亲戚还真是无所不能啊。” “你这个亲戚?”张梦落愣了一下。 曾立中得意洋洋道:“陈元方就是我的亲戚,论论的话,那是我表哥。我太爷爷是曾天养!” “哦。”张梦落点点头,道:“我出来已经半个月了,先到西域,又折而向北,出关外,然后往南,经过冀北曾家,也悄悄试探了一下曾子仲和曾南溪的本事,今天又见到你,你们祖孙四代,我算是全都见识过了……” “怎么样?”曾立中道:“我们曾家,嘿嘿……” “一代不如一代。”张梦落摇摇头,咂咂嘴,道:“可惜了。” “你!”曾立中气的七窍生烟,众人都笑。 邵薇也笑道:“不用理他,他就贫。对了,我问你,你这衣服是怎么回事?怎么整这么一出?丢不丢人?” 张梦落挠挠头,道:“挺好的啊,与众不同,跟你们的都不一样!我以前从来没有穿过这种衣服的,穿宽袍大袖时间长了,偶尔换换口味,挺好的。” “少来!”邵薇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平时臭美死了,会穿这种衣服?” “看看,我最烦的就是你这一点!”张梦落叹息一声,道:“总是非要揭一层别人的伤疤!好了,满足你!这衣服是元神亲自设计,让江灵去做的!他跟我打了个赌,说他这个义弟怎么怎么着,就算是死到临头,也会舍己救人,不愿乱伤人命的……” “然后你就不信!”邵薇笑道:“所以你就输了?” “是啊。”张梦落懊恼道:“元神说的是,先让我穿这件衣服,等见到陈归尘的为人之后,再做评判,如果陈归尘果真是舍己救人,那就活该我穿;如果陈归尘没有做到让我心服口服,回去他穿这衣服,穿一年!我当时没抵得住这诱惑,就把衣服给穿上了……唉,悔不该当初,谁也没有元神奸诈啊。” “义兄是太信任我了。”我笑道:“张先生可以换换衣服了。” “那不行,愿赌服输嘛。”张梦落道:“我现在已经爱上这个衣服了--你确实让我刮目相看,我刚才一直在暗中观察你们,如果你没有放掉那些道行已经被废掉的金堂弟子,我还真不打算出手救你了,炸死就炸死算了。回去谅元神也不会杀我出气。不过你不但放了那些金堂的弟子,还跟你的朋友们生死与共,让我佩服!是你救了你自己!” “什么?!”邵薇瞪大了眼睛,道:“张小贱,你准备让炸弹炸死我?” “炸死了,不是还有魂魄嘛。”张梦落眨眨眼,道:“肉体只是一具皮囊,何必那么在意?灵魂才是无上的,你轰的一声灰飞烟灭了,我把你的魂魄带走,装到瓶子里,一到夜里就会发光,跟萤火虫似的,多有意思?到时候还可以让曾天养老爷子用五行魁魂术给你换个金身或者水身或者木身或者土身或者火身,就跟这位兄弟一样,多么快活……” 张梦落话还没有说完,邵薇已经要动手打他了,而比邵薇更快的是古朔月! 古朔月猛然一掌拍来,径取张梦落的脑门! 众人纷纷大惊,邵薇的打,是玩笑的;可古朔月的动手,却是真的要杀人! 他眼中凌厉的杀气,几乎要把周围的空气给凝结了! “朔月!” 我慌忙叫了一声:“他开玩笑的!” “哎?”张梦落也道:“开玩笑也要杀人吗?哎呀呀!好吧,让你打!” 话音刚落,古朔月的掌就按在了张梦落的额头上! 但是,却什么声音都没有。 张梦落就那么直挺挺的站着不动,而古朔月的手也就那么按在了张梦落的额头上。 “救我们一次,饶你一次。不欠!”古朔月哼了一声,撤回了自己的手。 众人这才明白,古朔月刚才只是有杀人的心,却没用真要杀人的招。 张梦落也不恼,仍旧是笑嘻嘻的,摇摇头,道:“服了!你还真是跟你那个叫做古望月的兄弟,是一模一样的脾气!” “嗯?”古朔月的目光一亮,怪声怪气道:“望月?” 张梦落笑嘻嘻道:“你想不想见到他的人?” 古朔月目光又是一闪,道:“他在哪儿?” “哈哈哈……我知道,却偏偏不告诉你!”张梦落身子忽然一动,瞬间已经在丈余之外,笑声中,他口中喝道:“诸位,咱们后会有期了!告诉你们个不幸消息,无野很厉害!临走之时,再送你们一个离别礼吧!” 张梦落双手一拘,往上一拔,山道上石屑纷飞--那些埋在地下的炸药全都出来了! 化作粉尘,直冲天际,在云霄之上,璀璨而燃--刹那间,烟花绽放,虽是白天,也是分外耀眼! “老祖宗发明的这些东西,本来就是放烟火用的,不要杀人。”张梦落的声音传来时,他的身子已经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了,整个人都缩成了一个蓝色的小点。 “张小贱,你真的要走?你不跟我们一起了?”邵薇冲着张梦落的背影,大声的叫道。 张梦落没有回答,因为他的人已经彻底消失了。 正文 第一四零章 死路 直到张梦落消失了很久之后,我们都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 “刚才他是怎么弄得?”曾立中突然走到山道中间,环顾我们,然后比划着挥挥手,道:“他是怎么一弄,那些炸药就全都跑出来飞上天变成烟花了?这一招,哄女孩子太好使了。” “那是用了隔空取物,又用了山术火法。”池农到底是年长一些,见多识广,道:“只不过他的境界太高,天地人契合的程度在我们看来已经完美到不可挑剔,所以也不需要什么花哨的技巧,来捏诀运气做势了。哎,色鬼,你不是也会山术火法吗?再加上隔空取物的本事,可以试试,不过可能要运好长时间的气,捏一会儿诀,姿势没他那么潇洒罢了。” 曾立中道:“我就是想学他那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潇洒劲儿。还有,你叫谁色鬼?” “这辈子你恐怕是学不到了。”池农叹息一声,道:“唉……一代不如一代啊。” “你!我!”曾立中撸撸袖子,就要发飙,池农瞪着眼道:“下次快死的时候,别找我治!” 曾立中立马软了。 唐咏荷劝道:“立中哥,你就算不会刚才那一招,我也感觉你潇洒。我不喜欢看烟花,真的。” 曾立中沉默了。 大家一片哄笑,刚才死里逃生,现在劫后余生,都是发自肺腑的高兴。 看着池农和曾立中互相斗嘴,我不由得又想起了成哥,进而想起了德叔,笑了一阵,不无伤感道:“成哥和德叔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咱们来这金鸡岭,本来以为会顺顺利利的,可是谁想到步步遭灾,处处有难,看看马上天黑,两天一夜,居然还没有走到正处!” 郭沫凝道:“陈相尊心灰意冷了?比起别的来人,死的死,伤的伤,咱们总算是有惊无险吧。” 杨柳也过来安慰我道:“对啊,成哥本事那么高,一定没事的。你不用担心他。” 鱼无双道:“那个张梦落说无野特别厉害,连张梦落都这么说,那无野肯定是真的特别厉害了,想想,我又是兴奋,又是害怕啊。可他为什么要走呢?他跟咱们一起多好啊。” 蓝雨涵道:“只要有陈大哥在,我们就一定是安全的!” 丁雪婷道:“对呀,何必非要靠别人呢?咱们自己努力也挺好。” 我知道丁雪婷是为了古朔月的事情,对张梦落没有那么多的好感,而自从张梦落提了古望月之后,古朔月就一直有些发呆,我心中不由得有些焦虑,我当初用大天真香术祷告,元方义兄明明是知道了我的意图,他到底会不会让古望月出来见一见古朔月呢? 朔月是我们这边一个非常强有力的伙伴,他的状态如果不好,可就有些可惜了。 池农道:“咱们吃一些东西,喝点水吧,休息一下,然后再走,等天彻底黑了之后,咱们就先停下来,免得再像昨天夜里那样,出现意外。” 曾立中刚要说话,池农就道:“你,闭嘴!昨天夜里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你的嘴,惹的祸!还有你的手,没事儿去捡什么纸元宝啊。” 曾立中理亏,也只好垂头丧气的闭嘴。 大家都找地方坐了下来,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说来也奇怪,我现在算是发现了,随着我的道行越高,我的食欲就越低,我的困意也就越少。 德叔曾经说过,人到了一定的境界,行走坐卧都是修行,看来果真不假。 精力充沛,消耗日少,自然之中,到处都是万物精华,只要能吸收,能利用,那么所需要五谷杂粮弥补的就少,靠睡觉来补足精神也显得无关轻重,盘膝打坐,养元运气,片刻之后,自然神清气爽。 我调了一会儿气息,然后环顾四周,那些金堂被废的弟子跑了大半,还有几个探头探脑的在张望我们这边,我朝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过来,那几个人愣了一下,随即都跑了过来。 为首的一个,之前像是金堂地位比较高的弟子,长相倒是颇为英武,只是被废了道行,有些病恹恹的,过来一抱拳,道:“多谢相尊刚才大义!” “你们不走,是怎么回事?”我道:“还想着回去继续跟着金满堂做坏事吗?” 那人摇了摇头,道:“别说我们已经没了道行,就算是有,也不会再回去了。今天见到相尊的为人,才算是明白世上真有好坏之分。其实修行的人,哪个不知道上敬天,下敬地,中间敬良心!举头三尺有神明,谁干坏事都怕遭报应!可惜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见了利多,就昧了良心。现在好了,死过一回的人,突然大彻大悟了,回去日行一善,希望下辈子还能做成人。之所以没有走,不是要回去投奔金满堂,是想看看相尊饶了我们,自己会不会有事。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刚才相尊等人真的被炸成灰了,我们也能回来给埋了。” “说什么呢你!”曾立中瞪眼道:“谁炸成灰了?” “立中!”我道:“人家说的也挺好,有这份心,足见心中已生悔改之意--这位朋友,请问尊姓大名?” “不敢当。”那人道:“段利钢,原本是金堂的大先生,地位算是不小了。刚才被这位先生(曾立中)一掌毁了根基,从此先生不先生了,倒是重新做人了。” “原来是段先生,失敬失敬。”我点点头,道:“刚才实在是得罪了,现在,我想问段先生几句话。” “相尊随便问!”段利钢道:“在下一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多谢了。”我挥挥手,拉着段利钢坐到一边,也招呼其他的金堂弟子坐下,让他们不用紧张。 然后我问段利钢,道:“你们知道陈德吗?毒手相尊陈德,就是被无野以移魂炼魄手段死后复生的那个陈德,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段利钢尴尬道:“异五行五大堂口,虽然是协同作战,但是却各有机密,各自提防。土堂的事情,我们金堂不会清楚的,就算清楚,也是金满堂自己知道而已,连金不换都不一定知情。” “哦。”我点了点头,道:“那无野举办百鬼复生大会,是出于什么目的,你也不太清楚了?” “是的。”段利钢道:“不过这几天确实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三教九流,各路人马都有。” 我道:“怎么我们这边人看起来不多啊?都被你们半路伏杀了吗?” “没有。”段利钢摇头道:“无野所在之地叫云霄观,到云霄观有三条路,这条路只是其中一条。也是最险的一条,设伏也都在这条路上。这一条路,可以算作是死路!” 段利钢这么一说,丁雪婷在那边听见,脸上挂不住了,因为我们能走到这一条路上来,可都是丁雪婷引的路,段利钢这么说,岂不是在暗示丁雪婷把我们引到了死路上嘛。 丁雪婷怎么坐得住,当即走过来道:“怎么可能?我以前走过这条路啊,没有什么危险的。” 段利钢把丁雪婷上下打量了一番,道:“这位姑娘可是土堂无野的好友?” “不是。”丁雪婷摇了摇头,道:“我曾经来云霄观找过无野,可是没能见着他的面。” “那就是了。”段利钢道:“一共有三条通往云霄观的路,虽然殊途同归,但是却路路不同!这条路,就是死路!” 正文 第一四一章 乌云路 死路! 这话说的我们都是面色一寒。 丁雪婷忍不住道:“那这三条路都怎么走,又是怎么个不同法?” 段利钢道:“这第一条叫做青云路,取平步青云之路,从东入金鸡岭,直通云霄观,是修好的宽敞柏油路,可以走汽车,是专供那些达官贵人、巨贾富商、社会名流去往云霞观的。” 曾立中道:“还真有社会名流去啊?明星多不多?女明星?漂亮的女明星?” 段利钢摇了摇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没关注过那些人。不过听说,来的人着实不少,都是冲着无野大师的名头去的。他有很多的信徒。连老堂主金满堂都一直对他敬畏有加!” 曾立中道:“金满堂的实力跟洪令洋到底谁厉害?” “金满堂厉害。”段利钢道:“蓝金生其实能做上堂主,完全是金满堂要拉他下水,所以拱手相让,而且出了事,可以让他顶缸。” 蓝雨涵也凑了过来听,听见这话之后,脸色登时变得通红起来,当即“哼”了一声,站起来就坐到一边去了。 段利钢不知道怎么回事,愣了一下,我笑了笑,道:“没事,段先生,你继续说。” “是。”段利钢点了点头,道:“那金满堂的实力,在我们看来,是深不可测的。比起无野可能要差些,比起杨天、杨玄要高很多,比洪令洋也要高。” “对!”金不换叫了起来,道:“叫你们伤我!陈归尘,你死定了!还有你,段利钢,你这个叛徒,你这个马屁精,你这个墙头草,你也死定了!我爹会杀光你们的!” “咦,你还敢叫唤!”曾立中跑过去,踹了金不换几脚,金不换越发惨叫起来,曾立中只好一拳把他打得晕死了过去,然后啐了一口,骂道:“你爹你爹,老子的爹是没来,拼爹,有种拼爷爷!拼太爷爷!你奶奶的!” 池农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段先生,你继续说吧,刚说了第一条路,还有两条通往云霄观的路呢。” “哦”段利钢道:“第二条叫做腾云路,取腾云驾雾之意,就是专为修道高深之意,从北入金鸡岭,道路虽然没有青云路那般平整开阔,却胜在隐秘,而且极其安全。是专供无野在三山五岳、五湖四海结交的三教九流朋友走的,异五行的上层人物们,至少是堂主级别的高手,也走那一条路。那条路上,不但设有现代的监控设备,而且二十步之内,就有一个暗哨,一旦有风吹草动,云霄观那里很容易就得到消息。” 邵薇道:“这条路上有没有监控设备,有没有鸣哨、暗哨了?” “这第三条叫做乌云路,就是这一条路了,从西面而来。取乌云遮天之意,一听就是不吉利的名字,实际上也最不吉利,一路上诸位也看到了,山势险峻,道路曲折,不通车,常人也难行,很多路段,都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段利钢道:“这条路是跟无野没有交情,也非达官贵人,非巨贾富商,非社会名流们走的路,连我们这些异五行低层次的弟子,也都是走的这条路。所以,异五行五大堂口暗中设伏,也多在这一条路上。监控设备没有,明哨和暗哨也没有,因为不需要,五大堂口都设的有人做伏兵,一旦有风吹草动,很容易被发现。可能是谁也不会料到,你们能通杀,将我们全体都拿下来。连回去报信的人都没有。” 池农盯着段利钢道:“你们这些被废的弟子里,有没有回去报信的可能?” “应该不会,只要不想死。”段利钢道:“因为金满堂十分宠溺他的这个儿子,他七十多岁的人了,在四十岁上头才得了金不换这么个儿子,所以什么都顺着他来,这一次金堂设伏,金满堂本不想让金不换来的,金不换执意要来,金满堂只好同意,但是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我们几个金大师,金先生,一定要照顾金不换的周全,就算是大家都死了,他也不能出事!否则只要金不换少一根汗毛,我们就得人头落地!现在金不换都成这个样子了,谁敢回去报信?” “也是他自作自受!”池农道:“活该!” 杨柳道:“我倒是想知道,走这一条乌云路的人,全都死光了吗?” “不会的。”段利钢道:“在这一条路上走的人,伏兵也不一定全都杀,那些看起来像是坏人、邪徒、无赖的术界中人,以及臭名昭著的术界败类,走到这里来的,只要不是太过分,太招摇,上面交代,一律放过去。” “呸!”鱼无双啐了一口道:“要是蔡子霄来,一定没事儿!你们净杀好人了!” “也不是的。”段利钢道:“如果哪一会儿,走这条路的人多,又络绎不绝,前后相隔不远,伏兵们也会放过,因为不好下手,一旦下手,不能杀尽,必然打草惊蛇,会误了大事。像你们,单独一伙,前后隔着老远都没有人走,那就是靶子--太招眼了!而且你们这些人,让我们一看,就知道是各个身手不凡的高手,而且模样也不像是坏人--这是上面交代,必须要除掉的一类--怕你们到了云霄观里,会捣乱。” “原来如此啊。”我点点头,道:“那前前后后,在这条路上走的,一共有多少人遇害了?” “说来也是天意,前面走过几波人了,可都是相隔不远的,我们怕杀此惊彼,打草惊蛇,所以都放行了,没有下毒手。”段利钢道:“直到看见你们以后,我们才决定动手,结果你们又先发现了我们,到最后,弄了个这样的结果……不过,别的堂口有没有杀人,杀了多少人,我就不知道了。原定的百鬼复生大会是在九月初九重阳节那天举行的,距离今天还有三天的时间,来参加大会的大部队,应该在后面来的会比较多吧。你们拔掉了我们这个钉子,后面来的人就安全了。这也算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佛心相尊,功德无量!” “你倒是会说话!”池农、邵薇、杨柳等人也过来听了半天,池农见段利钢十分健谈,不由得说了一句。 段利钢微微一笑。 我沉吟了片刻,道:“段先生,那你们见没见过一个人独自行走的,个头高高的,不胖不瘦的体型,三十来岁的年纪,皮肤比较黑,没有胡子,眉目细长,鼻子宽阔的人?” “这样的人……”段利钢愣了一下,开始沉吟起来。 我又说了一句:“尤其是他的头骨隆起的比较高,是头角峥嵘之相。身手非常好,比金不换的身手要好得多,比我还要好。” 段利钢跟身后的一帮金堂弟子互相看了看,然后一起摇头,道:“没有看见这个人经过,如果有的话,我们一定会注意到。” 邵薇皱了皱眉头,道:“那就奇怪了,你们是一直守在这里的吗?” “是的。”段利钢道:“从前天开始,就守在这里了。吃喝都在山上,这边峭壁上其实还有山洞,里面就有饮水、食物。” “这个大傻成,不会是走迷路了吧?”池农嘟囔了一声:“他那么显眼,如果从这里走的话,不会没人看见他啊。他也不可能走到青云路和腾云路上去吧?” 问了半天,德叔没有消息,成哥没有消息,百鬼复生大会的具体目的不明--而金满堂十分厉害,无野深不可测,我们这条路还是最凶险的乌云路--死路! 竟是好消息没有一个,坏消息一大堆! 我也心思焦虑,却也只能强打精神,道:“这个无野,还当真是有意思。昨夜,我们已经遇到了十万鬼众,今天上午遭遇了木堂的杨玄,下午就遇上了你们金堂,后面是不是还有别的堂口设伏?火堂、水堂、土堂,他们都会在什么地方设伏?又都会用什么手段?段先生能否为我们一一提醒,指点一下迷津?我们感激不尽!” 正文 第一四二章 兵分两路 段利钢摇了摇头,道:“陈相尊,实在是抱歉,我只知道金堂的布置,其余各堂设下了什么埋伏,我一无所知。” 我略微有些失望的“哦”了一声,只听段利钢又说道:“不过,在下有一言相劝。” 我道:“段先生请讲。” 段利钢道:“我不知道陈相尊到云霄观是干什么去的,如果是为了看百鬼复生大会,那不如回去。因为我觉得,这就是无野设下的一个大阴谋,虽然不知道具体的阴谋是什么,但是以无野的为人,绝无良善之意。而且五大堂口的高手云集于此,恐怕就是冲着陈相尊来的。上边反复下令,要活捉陈相尊,至于捉住之后干什么,我不知道,可陈相尊这么去,不就等于是自投罗网吗?” 我笑了笑,道:“多谢段先生的提醒,我知道了。请问段先生,知不知道青云路怎么走?” 段利钢愣了一下,道:“陈相尊还要去云霄观?而且是要从青云路走?” “你知道那路怎么走吗?”我没有回答段利钢的问题,而是又问了一遍。 段利钢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我知道。”郭沫凝突然说了一句。 唐咏荷看了郭沫凝一眼,有些不满的说道:“你早知道有安全的路,怎么不告诉我们?” 郭沫凝还没有回答,曾立中先替她说话道:“不怪郭姑娘嘛,是咱们自己走的这一条路。” 郭沫凝笑了笑,道:“我是觉得,走这样的路更有意思。况且,你们也没有问过我。” 我看了段利钢一眼,道:“段先生,多谢你告诉我这么多事情,麻烦了!我的问题问完了,你和这些兄弟们都走吧,以后好自为之!” “陈相尊,你要三思啊。”段利钢道:“无野真的是非常非常厉害!” “我知道,我一定会认真考虑的。”我笑了笑,道:“段先生放心,也谢谢你的好意了。慢走啊。” 说着话,我站起了身子,朝着段利钢抱拳作揖。 “好。”段利钢见我如此,也只好站起了身子,朝我抱了抱拳,道:“陈相尊,后会有期!兄弟们,咱们走吧!” 一干金堂的弟子也纷纷起身,逐一抱拳而去。 目送他们远走,渐渐走出我们的视线,池农道:“铮子,接下来,怎么办?还走这一条路吗?” 我回头看了看众人,众人也都盯着我,我道:“各位,都能听得进去在下的意见吗?” “当然,就是跟着你来的,尘哥!”曾立中说道。 杨柳、邵薇、池农、唐咏荷自不必说,也都点了点头。 蓝雨涵道:“陈大哥,我的命是你救的,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做什么。” 鱼无双道:“我也信陈大哥。” 郭沫凝道:“既然走在了一起,自然是以相尊为首。” 古朔月道:“我跟着你。” 丁雪婷道:“我当然也跟着你们。” “多谢诸位!”我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么,现在,我就说个方案,希望大家都能遵循。” 众人道:“请讲。” “乌云路上伏兵众多,凶多吉少,前路漫漫,生死未卜,实在是不能再像今天这么冒险下去了。”我道:“今天如果没有张梦落的帮忙,咱们就全都死在这里了!所以,我的意思是……” “改走青云路!”曾立中不等我把话说完,抢先说了一句。 众人都拿眼瞪他,我笑了笑,道:“不错,冒充达官贵人也好,巨贾富商也好,社会名流也好,取道青云路。但这就需要郭姑娘的帮助了,郭姑娘是术界百晓生,所知道的信息远比我们要多,有些事情,您不愿意说,可是指条明路,应该不算太为难吧?在下,请郭姑娘帮帮忙了!” 我朝着郭沫凝深深一揖,郭沫凝伸了伸手,虚扶了一下,道:“相尊言重了,沫凝愿意帮忙。” 郭沫凝这一扶,虽然没有碰到我,但是却只有一股柔和的清风,悄然扫来,在我的双臂之下一托--我心中登时微微一震--此女的实力深不可测! 诸人之中,隐藏最深的恐怕就是她了。幸好是友非敌! 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她却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淡然一笑。 我略一失神,然后又振奋精神,道:“不过,只是一部分人走青云路,仍有一部分人,继续走乌云路!” “啊?”曾立中愣了一下,道:“尘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兵分两路,一路随着郭姑娘走青云,一路随着我走乌云,共赴云霄观!”我道:“当然,有想要打道回府的,我极力支持!异五行的凶残,诸位已经见识过了,恶贯满盈,穷凶极恶不足以形容!” “归尘师兄,为什么还要走乌云路呢?”唐咏荷道:“既然知道这一条路很危险了,为什么还要走呢?” 我笑了笑,伸出手来,五根指头都伸直了,撑开了,然后放到唐咏荷面前,道:“师妹,这五根手指头,如果让你一根一根来撅,能不能撅断?” 唐咏荷看了看我的手指头,说:“师兄的手指头这么细长,两根在一起,我也能撅断。” 我把手指头收拢,握成一个拳头,道:“如果是这样呢?拳头还能撅断吗?” 唐咏荷摇了摇头,道:“这当然很难了。” “我明白归尘哥的意思了。”邵薇道:“异五行五大堂口有相当一部分的力量,是分散在乌云路上的,这就好比是一根一根伸出来的指头,单独去撅的话,很容易断,可是如果咱们都绕道而行,不去撅断他们的话,到了云霄观之后,他们也会回去,聚拢在一起,那就形成了一个强有力的拳头了。” “对。就是这个意思。”我道:“就比如已经死掉的杨玄,还有今天被咱们消灭的以金不换为首的金堂众弟子,如果他们是和金、木、水、火、土五大堂口的人都在,甚至是五个堂主在一起的,咱们还能赢吗?还能打死杨玄,灭掉金不换这只伏兵吗?” 众人都纷纷摇头,道:“不能。” “所以,乌云路必须要走。”我道:“目的没有别的,就是为了把异五行伸出来的五根手指头,一根一根撅断,伤它一点元气!更重要的是,后续要来的术界中人,还有很多,如果咱们绕道了,他们却不知道,仍旧走这一条路,岂不是要在异五行那里死伤很多?邪魔外道也就罢了,但是还有很多是名门正派的人,这些人不能损伤。因为到了云霄观,这些人可都有可能成为咱们的盟友!走乌云路,除灭伏兵,拔掉钉子,既是为了削弱敌人的力量,也是为了增加咱们自己的胜算!” 蓝雨涵道:“那咱们大家就还一起走这条路了,干嘛要分兵两处?” 池农冷冷道:“有些话,铮子是不好讲出来,我的嘴一向狠毒,我可以讲--原因很简单嘛,咱们这群人,本事高低各不相同,像铮子和古朔月,本事就很高,远远超过了咱们,再比如我池农,医术很高,玄术就稀松平常,走这条路,遇到了危险,会拖后腿。所以必须要分兵,一部分弱的人,走青云路。当然,我知道,郭姑娘不是弱者,郭姑娘是引路的人。” 郭沫凝一笑,道:“张神医过奖了,沫凝愧不敢当。” 杨柳却盯着我道:“归尘,谁走青云路,谁走乌云路?你准备怎么分派人手?” 正文 第一四三章 云霄观再见! 杨柳这一问,是问出了大家的心声,所有人都盯着我看。 郭沫凝自然是知道自己要走青云路的,可也关心她要带谁一起去。 我环顾众人,道:“刚才我已经问过大家伙了,承蒙大家看得起我,都愿意听我的意见,所以我就斗胆做个一言堂了,这边这条路,我和朔月走,其余的人,都随着郭姑娘去青云路。” “啊?”众人一片哗然,杨柳首先叫道:“我不同意!这样安排不合理!” “对,很不合理。”池农道:“铮子,虽然我刚才说你和古朔月的本事很高,我的本事平常,但是我也说了,我的医术是无人可比的。我在这个团队里,是占有不可替代地位的人!双拳难敌四手,猛虎架不住群狼,你就算本事再高,能确保一路上有惊无险,走到底都完好无损?如果一旦不幸,受了什么伤,怎么办?” 邵薇道:“我也具备不可替代性,卜术,没有人比我更精通。遇到两难的境地,无法抉择的时候,就需要我来出手了。人事,问你们,天事,要问我!” 曾立中“嘿嘿”笑道:“说到不可替代性,你们谁的山术比我更高?” “对。”池农道:“你的山术最高,还有一点,你也独领风骚,就是好色,也没人比得过你。” “咳咳……”唐咏荷咳嗽一声,道:“归尘师兄,我要走这条路,师公交代了,让我来是跟着你历练的,不是躲避危险的,再说,咱们这么多人,也只有我一个人最精通命术!” “单说我身后的灵鼠军团,还有食人蚁大军,你们也不能缺了我!”杨柳道:“而且,如果前面再遇到土堂的人,我还能起大作用,木能克土!而且,我精通毒理,也是不可替代的人!” 鱼无双失落道:“完了,完了,你们这么一说,我好像只能走青云路了,我水性精熟,喜欢吃鱼,这个不算是特长吧?” 唐咏荷好像是发觉曾立中身边终于要少很多佳丽了,心情大好,道:“鱼妹妹,这山里好像没有你的用武之地哦。” “是啊。”鱼无双道:“我能在夜里看见东西,能在水下开目,这一点也被陈大哥给取代了,好吧,我走青云路,我不拖累大家。” 蓝雨涵目光闪烁了半天,看了看我,咬了咬牙,似乎是提着劲儿要说什么话,鱼无双却在一旁扯了她一下,道:“雨涵,别拖累陈大哥啊。” 蓝雨涵一下子泄了气,道:“好,我也走青云路。” 丁雪婷看看古朔月,道:“我认识乌云路,还要在这条路上当向导呢。” “不用了,丁姑娘。”我道:“这条路,似乎一直走,就可以了。” 丁雪婷还要再说话,古朔月道:“你走青云,我走乌云,云霄观见!” 这话说的虽然听起来音调古怪,但是却掷地有声,不容置疑,丁雪婷眼中立见晶莹,却也只好点点头,道:“好!我们云霄观见,不见不散!” 曾立中一看这样子分配,佳丽们都离开了,登时有些失落,叹道:“这样一来,走青云路去云霄观的人,清一色的娘子军啊。” 我早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当即成竹在胸,看着曾立中道:“立中,他们这一队,都是女孩子,实力偏弱,你的山术不俗,你跟她们一道吧,保护好她们。” 曾立中一听还有这好事,登时大喜,笑得嘴都歪了,拍着胸脯子,连连点头道:“对对对,还是尘哥考虑周到!就得这个样子!这样才能实力均衡!放心吧,尘哥,立中必定竭尽全力,做好护花使者,不辱使命!” 我道:“但是我有一个要求,你必须要答应我!否则,不让你去!” 曾立中大声道:“尘哥请讲!” “听郭姑娘的调度!”我道:“不准有任何违抗!” “好!”曾立中当即冲郭沫凝笑笑,道:“郭姑娘,在下可就把自己托付给你了,哈哈……” 郭沫凝淡然笑道:“曾师兄玩笑了。” 我看着一脸失落和幽怨的唐咏荷,道:“咏荷师妹,立中一个人去,我仍旧是不太放心,你也跟着他们走青云路吧。山命相合,威力无穷!” “是!”唐咏荷登时眉开眼笑,道:“谨遵师兄吩咐!” 我回头又看杨柳道:“柳儿,你也跟他们一起去吧,御灵术,邵薇也会一些,至于土堂,木克土,朔月就足矣。你怀着身孕,我怕万一有个差池,我一辈子都原谅不了自己的。” “不!”杨柳摇摇头,道:“我不去!我就要跟你一起走!” “听话。” “不!” 我翻了脸,瞪着眼睛,大声喝道:“杨柳,你怎么这么烦人?!怎么一点话都不听?!我让你去,你就去!这里,我说了算!” 杨柳一愣,呆呆的看着我,眼圈慢慢的就红了,她是完全没有料到我会冲她发火,会吼她。 众人也都惊住了,一时间,这场面静的实在是有些可怕。 其实,我也被自己吓了一跳,我的心里也是难受的,我何尝想对杨柳这个样子? 但是我却必须这样。 杨柳不能跟着我们,这条路上,太危险了,她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我该怎么办呢?那是什么都弥补不了的过失! “陈归尘,好,你好样的!”杨柳的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着,她瞪圆了眼睛,幽怨而愤恨的盯着我,道:“你居然敢吼我!你厉害!我听你的,我走!你愿意带着邵薇,都不愿意带着我,我以后再也不要见到你了!” “杨姐姐……”邵薇一听这话,赶紧要出来解释,杨柳却根本不听,扭头就走了。 邵薇急道:“归尘哥,你看你!” “没事。”我苦笑道:“杨柳很识大体,但是当众被吼,总得有点小情绪发泄发泄吧。” 郭沫凝道:“陈相尊,杨姑娘走了,我们就也得走了。你们几位,保重!” 我朝郭沫凝一抱拳,肃容道:“有劳郭姑娘了!” “客气!咱们云霄观见!” “云霄观见!” “尘哥,云霄观见哦!”曾立中也走了。 “归尘师兄,千万要小心!”唐咏荷扭头离开。 “陈大哥,云霄观再见!”鱼无双道:“我相信你一定平安无事。”说话间,鱼无双拉住还不愿意动身的蓝雨涵,走了。 丁雪婷深深的看了古朔月一眼,终究是没说什么话,扭头离开了。 场中,只剩下我、池农、邵薇和古朔月了。 我们四人,目送着他们离开。 “他们不会有事吧?”邵薇喃喃说道:“天马上就要黑了。” “是啊,天马上就要黑了。”池农道:“他们应该是不会出事的,危险的,是咱们。不过,铮子啊,不是我说你,你刚才那么吼杨柳,确实不对啊。” 我道:“好好说话,她根本不会听的呀。等这次事情结束,我再好好跟她道歉。” “其实我感觉,杨柳留下来也是有好处的嘛。”池农道:“而且好处也不小。” 我道:“什么好处啊?” “一竹道长不是给你了一卷房中术嘛。”池农道:“没有杨柳,你怎么钻研实践进步啊?” “呸!”邵薇啐了一口,道:“农哥越来越不正经。” “对。”我也啐了一口,道:“老不正经!” “哈哈哈……”池农仰天大笑。 古朔月抬头望了望天际正冉冉升起的一轮明月,仿佛钩子似的明月,古里古怪的说了句:“走!” “走咯!”池农叫了一声。 “咕咕喵!”潇潇在空中盘旋着,叫了一声。 我们四人,在乌云路上,朝着云霄观,迈动了步子。 ( 第三卷完!) 正文 第一章 冥焰 我们四人走在路上,我突然想起来的什么,连忙拧开青木葫芦的盖子,拍了拍,喝道:“太白星,出来见我!” 一溜灰烟冒出,迅即化成太白星的样子,缩成一团,伏着身子在地上,道:“太白星参见主人!请问主人有何吩咐?” 我道:“杨柳等人跟我们四个,分道而行了,你走回头路,跟上他们去,暗中保护他们!不得有误!” “主人,我要保护您啊。”太白星道:“属下不愿意离开您啊。” “滚!” “是!”太白星一溜烟跑了。 池农和邵薇都笑了起来,邵薇道:“归尘哥,你对杨姐姐也太好了。” 池农笑道:“这太白星,越来越没出息了。这还是以前的四辰星君吗?简直是一点尊严都没了。” “这已经不是原来的太白星了。”我道:“他吞噬了太多的恶鬼,本性已经被掩盖,那些贪欲,那些丑陋,那些恶性,反而会越发的显著。” 邵薇沉默了片刻,然后不无担心,道:“归尘哥,你也吸食鬼气,你不会变成太白星那个样子吧?” 我笑道:“你看我现在跟太白星像吗?” “不像。”邵薇摇了摇头。 我道:“放心吧,玉珠时时为我净化那些鬼气带去的负面因素的。而且,我也一直用正道在修炼,不会变成太白星那个样子的。” 池农道:“反正,还是能少吸食一些,就少吸食一些吧。” “咚!” “咚!” “呜--” 我们正在说话,几道嘹亮的鼓声,还有号角声突然划破了这夜的寂静。 我们都是一惊,忍不住循声望去。 可是声音消失了。 突然消失,戛然而止! 就像是打鼓的人猝然死去,吹号的人,猛地窒了息! 而且那声音的源头,也根本无迹可寻。 回想起来,竟似像是来自远古,来自莽苍,来自旷野……却又深深的触动了人的灵魂最深处,让人有种说不出来的不可捉摸感。 古朔月站在那里不动了。 我、邵薇、池农面面相觑,邵薇道:“刚才,是不是有打鼓的声音?吹号的声音?你们有没有听到?” “那不是你的幻觉,你没有幻听。”池农道:“因为我也听到了。” 邵薇道:“这声音,似乎还有一些熟悉。” “是很熟悉。”我突然间脑海中灵光一闪,道:“是咱们的老朋友。” “啊?”邵薇和池农都是一愣,道:“什么?老朋友?谁?!” “火堂的那岳、那欣!”我道:“还记得在金牢巨坑中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带着的面具,和手里拿着的人皮鼓、骨棒吗?用那种东西敲出来的声音,会不会就是刚才咱们听到的那种?” 邵薇大声道:“我想起来了!我就是被他们捉住的!” “哦!火堂的堂主!”池农道:“他们的本事怎么样?” “呃……”邵薇道:“比我厉害,我是被那欣抓住的。那个妹妹,哥哥那岳的实力估计会更高吧。” 我道:“比蓝金生要高一些,单个,比杨天、杨玄要弱一些。在现在的异五行五大堂口中,属于最弱的堂主了。丹成境界的中等水平吧,不过,两个加在一起,可就厉害多了。而且,他们兄妹俩是满人,不是汉人,精通萨满巫术,这也是山术的一种。既然又身为火堂的堂主,应该尤其精通山术火法吧。如果两兄妹配合得当,实力不止要翻一倍啊。” 池农道:“那刚才的鼓声,还有号声是什么意思?” “你们看!” 一直没有说话的古朔月突然喊了一声。 其实不用他喊,我们也已经看见了--因为没法不看见! 夜色正浓,本来是黑黢黢的,苍茫一片。 可是,前方天际,却突然窜出了一抹暗红! 就像是谁,突然朝着天幕,泼了一桶暗红色的油漆! 而且,这暗红色还在蔓延! 渐渐的,整个天际似乎都被传染了这颜色! 不对! 那不是油漆,是火! 暗红色的火! 燃烧了整个天际的火! 这火,是诡异的火,因为没有烟,一点烟都没有。 也没有温度,我看在眼中,却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热度! 反而是冰冷,冷冰冰的焰火,在蔓延,在烧灼,在冰冻人心。 很奇怪的情形,但是却真真实实发生在我的眼前! “怎么回事?”池农道:“怎么突然有冲天的火光燃烧起来了?” “这火很诡异。”邵薇道:“我没有感觉到丝毫像火的痕迹,反而觉得有点阴森森的。很冷……” “对。”池农道:“我也觉得很冷,难道是鬼火?” “是冥焰!”池农的话,一下子提醒了我,让我突然想起来了,道:“这是火堂的冥焰!我以前见过,却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大面积的冥焰!” “冥焰……”池农喃喃说道:“我好像也见过的吧。” “有点熟悉。”古朔月说话了,这次,他的话竟然出奇的多了起来,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情形,不过,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前了吧……究竟是多久呢?三十多年前吧,那个时候,望月还没有出生,我才只有几岁……可我当时是死了,还是活着的?” “朔月,你在说什么呢?”我诧异道:“什么死了,活了的?” 池农也惊奇的看着古朔月。 可古朔月又突然闭住了嘴,不说话了。 整个人看着那铺天盖地而来的火光,完全沉默了。 那发呆的模样,就好像是陷入了某种久远的回忆当中。 “真是个怪人……”池农小声嘟囔了一句:“要么不说话,要么说的话莫名其妙……” “不好!”邵薇突然叫了一声,道:“这怪火好像是要烧过来了!” “嗯?” 我急忙望了一眼--不错,那怪火确实动了! 朝着我们这边移动了过来! 极其快速的移动着! 铺天盖地、风卷残云般扑了过来! 那样子,就好像是开足了马力,要跑过来,烧死我们似的! 虽然我不知道这火究竟是怎么过来的,但它确实移动着! 它好像连整个金鸡岭都给吞噬在内了! “快跑!” 我大喊一声,拽了一把发呆的池农和邵薇,而古朔月已经扭头跑了起来。 人,很多时候,在突发的灾难面前,首先做出的反应不是躲避,而是没有反应。 “朔月,你带上池农!他跑不快!” 我喊了一声,已经伸手把邵薇拉到了我的背上,背着就跑了起来。古朔月也把池农驮了起来,我们飞快的朝着来时的路,狂奔起来! 我也听见潇潇在空中惊恐的叫着,对着突如其来的变故,它也无法淡定了。 我的手托着邵薇的地方,软绵绵一团,应该是她的臀部,但是这个时候,我和她,谁也没有心思去胡思乱想了,逃命要紧! 这火,就算是感觉起来,再那么没有温度,可毕竟也是火! 水火无情! “追上来了,追上来了……”邵薇在我耳边突然喃喃说道:“跑不掉了,跑不掉了,归尘哥,竟然是咱们两个要死到一起了……” “闭嘴!”我吼道:“别说丧气话!” “你回头看一眼啊。”邵薇苦笑着,用充满绝望的语气说道。 我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一团巨大的火光迎面扑来,把我和邵薇都卷了进去! 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反抗和逃脱的机会! 一个照面,就被吞噬了! 在这火光淹没一切之前,我瞥了一眼身边的古朔月和池农,他们两个,也被那火光给吞没了! 正文 第二章 冥道业火 要被烧死了吗? 我有些绝望,想闭上眼睛,奋力奔出最后一步,然后累了,倦了……就等着被这火海给烧死吧。 “是望月和彩霞!” 眼看着那漫天的火光就要把我们四人全部给吞噬掉,邵薇突然大叫了一声,声音中充满了惊喜! 我抬眼一看,早见两道白影,在苍茫的夜色中一闪而至! 这情形,让我的精神不由得一震! 眨眼间,一张英俊而干净的脸,和一张明媚而动人的容颜,就出现在我们面前。 “冥道业火!”那英俊的男人说道。 “望月,用阴阳大执空术!”那绝美的女人说道:“快把他们给带出来!” 我立时就看见了那男人的眼,和寻常之人不大一样的眼。 常人的眼睛,一双只有一对瞳孔,而此人的眼睛,一双则有四个瞳孔。 每只眼睛中都有一对瞳孔! 我看见那四个瞳孔盯着我们一起转了起来! 一股奇异的力量骤然强加于身! 就好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突然抓住了我的肩膀,把我往前拉去。 我的身子一下子就脱离了那火光,连带着邵薇、古朔月和池农都脱离了那火光! 那白衣男人往后退,飞快的往后退去,我们也随着他的速度,跟着往前走。 那白衣女人就在他身旁护着。 这速度,实在是快极了! 我感觉耳边渐渐刮起了风,风越来越大,越来越猛,越来越烈! 很快,那风就已经变得像刀子一样锋利了,我的脸颊,似乎都快要被划破! --这就是速度与本身的道行高低不相匹配的结果。 人体对外界的适应能力和承受能力与人体本身的素质有紧密的联系。 就好比一个强壮的人和一个孱弱的人,在同样寒冷的环境下,孱弱者更容易感冒。 这白衣男人的道行跟我完全不在一个境界上,他以无形之力,拉动我们四人跟着他飞奔而去脱离火海的速度,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移动速度的极限! 所以,本来静止的空气,在此时此刻,就变成了锋利的刀! 我的感觉尚且如此,池农和邵薇的难受,就可想而知了。 这白衣男人至少是入圣级别的高手! 而那白衣女人后退的步伐,能与之相平,竟也是入圣级别的高手! 想起来邵薇之前喊的“望月和彩霞”,我突然间明白过来,这两人就是我义兄收的两个徒弟--望月和彩霞! 也正是古朔月的弟弟和弟媳妇! 我忍不住扭头瞥了一眼古朔月,他正死死盯着古望月出神。 古望月是人,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但是表情却几乎和古朔月一样,木头似的无悲无喜,无怒无惧。 他看起来像是三十多岁,又像是二十多岁,眉如墨画,目似星月,面如冠玉,鼻若斧刻,唇若朱丹,肤如凝脂,是我所见之人中,最是英俊的一个,曾立中跟他一比,简直已不算美男子了。 一袭宽松的白衫白裤,干净得一尘不染,清癯的面容上淡淡然毫无表情,也无髭须也无胡,长及眉梢的头发轻飘飘的荡在眼前,无风也似要稍稍律动,更何况这个时候,风驰电掣一般奔走,简直是飘飘若仙。 彩霞在他身旁,也美得让人心悸! 我听邵薇说过,彩霞原本是被歹人害死的好人,又被那歹人用邪术弄成了十种变尸里的活尸,幸亏遇上义兄,被义兄所救。彩霞感念义兄的恩德,拜了义兄为师,并在义兄的教导下,从活尸逐步修行至天尸!现如今的成就,更是深不可测了。 她与古望月,珠联璧合,正如是天上的一对神仙眷侣下凡,让我直叹世上竟有此等天人作合! “望月,慢一点啊!”邵薇突然叫道:“我的脸都快要被风给破了!” “薇薇,你看看你身后!”彩霞叫道:“已经不能再慢了!” “啊!”邵薇扭了扭头,然后叫道:“怎么还在跟着啊!” 我扭头一看,那铺天盖地的火海,果然还在死死的跟着我们,那情形,显然是不把我们给彻底吞噬掉,就决不罢休! “农哥!”我叫了一声,道:“你感觉怎么样?” “呜呜,木木似……”池农呜呜咽咽的说着话,几乎听不清楚他说的到底是什么。 我想了片刻,才明白过来,他应该说的是“我没事”。 说话的声音都变成这个样子了,还说没事。 头可断,尊严不能丢。 “不行了!”邵薇道:“我得捂住脸!彩霞姐,那后面的火光到底是什么呀?你和望月就不能把那火给止住了吗?” “冥道业火!”彩霞道:“那是通往冥界,也即阴间的火!把你们吞噬进去,身魂剥离!明白了吗?” “啊?”我们都吃了一惊。 “那这冥道业火是怎么烧起来的啊?”邵薇道:“不能让它停下来吗?” “能停下来!”彩霞道:“望月用阴阳大执空术的阴法即可,但前提是,你们不能被吞噬掉啊。我们现在,只要一放下你们,你们就进去火海了!” 我道:“可是这么一直逃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这就是师叔吧?”彩霞看了我一眼,道:“师叔在上,且恕弟子不能行礼。” “哈哈……”邵薇笑了起来,道:“还是别行礼了,你们一行礼,他这个师叔就玩完了。” 我也尴尬道:“这可真是怎么说的,嗐!叫的我都不好意思了。千万别行礼!” 彩霞微微一笑,道:“师叔,我们得先走着,然后看看,到底是谁弄出来得这冥道业火,然后除掉始作俑者,这火海才能止住。而且,师叔请放心,看着火海的势头,那作法之人,道行并没有到超凡入圣的境界,比起弟子来尚有不如。你们都会没事的。” 彩霞的话音刚落,我只稍稍松了一口气,脚上就猛然一紧! 我急忙往下看去,只见我的两只脚踝,竟然都被一道暗红色的绳子给缠住了! 那绳子有大拇指粗细,松松散散的,却缠绕的极紧,拉着我往那火海中去! “望月、彩霞,你们看,我的脚踝上多了两根暗红色的绳子!”我道:“那是什么东西?” “业火寻主!” 望月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道:“师叔是主!” 古望月和古朔月不愧是兄弟俩,说起话来,都是几个字几个字,言简意赅,又让人摸不着头脑。 我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彩霞道:“这冥道业火是冲着师叔来的,如果不抓住师叔的话,火海就不会止住!” “啊?” 我一愣,只听彩霞又说道:“不好,业火已经束缚了师叔的脚,跟上了我们,马上就要上身了!望月,加快速度!” “好!” 望月应了一声,瞬间,耳边的风声更烈,那种刮割脸的感觉更加明显! “啊!啊!啊!” 一阵惨叫声突然传来! 我愣了一下,登时惊醒,那声音是池农传出来的。 我慌忙扭头去看池农,只见池农用双手抱着脸,嘶吼道:“你们放了我吧!先丢下我,你们先走!我受不了了!” 我知道池农的性子,极其高傲的人,如果不是难受痛苦到了极致,他是不好喊出声音来的! 这速度已经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负荷! 再这样下去的话,在望月和彩霞解决了施法人之前,池农的命恐怕已经不在了。 不是被冥道业火给吞噬,而是被望月的速度给带死! 我回头看了看那阴魂不散的火海,又扭过头来,道:“彩霞,这业火既然是冲着我来的,是不是只要把我吞了之后,它就会停息?” 彩霞点了点头,道:“是的,师叔。” “好,原来是我拖累了大家!”我心中暗暗说了一声,然后咬咬牙,道:“彩霞,接住邵薇!” 彩霞一愣,我双手用力,托着邵薇的身子,翻身将邵薇朝彩霞抛了过去! 彩霞刚刚接住邵薇的身子,我就吼道:“望月,把我放下!” 望月的神情明显一怔。 邵薇叫道:“归尘哥,你要干什么?!” “望月!”我再次吼道:“我以师叔的命令命令你,把我放下来!” “不要啊!”邵薇的声音似是在哭。 望月的眸子动了动,那股拉着我前行的力量,在这一瞬间,消失了…… 正文 第三章 给水鬼敬酒 冥道业火,消失了。 在它把我完全吞噬掉的那一刻,消失了。 邵薇、池农、古朔月、古望月、彩霞也一并消失了。 我有些发呆,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就好像是猛然之间,我丢掉了一个沉重的东西,然后轻轻的一飘,就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界。 环顾四周,已不是金鸡岭的地貌--天色惨惨淡淡的,既不是十分明亮,也不是十分黑暗,就像是乌云密布下的阴天。 抬头看看,还是那一轮残月在照着。 前方不远处有一条河,很宽阔的河。 我在河的南岸,河的北岸有一座山,绵延不知多少里的山,一眼望不到尽头。 黑压压的,看在眼中,竟有种说不出的沉重。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怎么也没有一个人? 我看了一会儿,然后缓缓走到那河边,河水黑沉沉的,乍一看,竟像是墨水一样! 黑水很平静,一点波澜也没有,如果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那水有流动的迹象,而那水确实是在流动着的。 没有声响,没有生气,这死寂将人的心压抑的一路沉到谷底! 太奇怪了。 我发了一会儿呆,正想着要不要朝哪个方向走走,却突然发现,河西隐隐约约的走着过来了一群人。 这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似乎是一家人,又似乎不是,他们走着,说着话,像是在笑,在玩闹,可是那气氛,竟然仍旧是很诡异的冷清着。 就好像这话语和玩笑,与这周围的气氛,完全格格不入似的。 他们打我身边经过,见我呆呆的看着他们,便也停了下来打量我: “这是个新来的吧?” “你认识?” “没见过……” “走吧,一起去?”有个长相清秀模样的女人笑着招呼我说。 “啊?” 我愣了一下,道:“我?” “对呀,小俊俏哥,就是叫你啊,一起去。”那女人吃吃的笑着,其余的人却拉着她赶紧走了,还埋怨她道:“戏弄他干什么……” 我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有些发呆。 这群人,都是一身暗红色的衣服,在这惨淡的天色下,竟显的分外耀眼,也分外诡异,我看了片刻,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了,因为这些人的衣服样式,看上去很奇怪--我从来都没有见人穿过这种衣服--不对,是没有见过活人穿,死人穿的倒都像是这种衣服--寿衣! 他们有些人的手里还提着些东西,仔细一看,是灯笼,纸灯笼。 我的脊背一阵发寒。 一群穿着寿衣的人,提着纸灯笼,说话奇奇怪怪的,要去什么地方。 莫名的恐惧,从心底油然而生! 突然间,地上一道金光闪烁,晃了我一下眼睛,我忍不住朝地上一看,只见河滩上一团金光闪闪的东西,竟似是个金镯子! 这…… 刚才还没有的,怎么突然间就有了? 难道是刚才过路的那群人里,谁掉下里的? 我俯下身子,准备伸手去捡,突然间一个激灵打过来--我想起了曾立中捡冥币的事情。 这会不会是鬼物? 但转念又一想,这明明就是金镯子,我没有看错! 如果是鬼物的话,我的阴阳法眼怎么会看不出来? 想到这里,我就伸手准本将那金镯子拿起来-- “不要捡那东西!” 一声大喝突然传来,但我已经捏住了,放在了手里,沉甸甸的,看来果然不假。 是谁刚才在喊? 我扭头循声看去,却见河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叶小舟,舟中立着一个人,那小舟正从北岸朝着南岸,也就是我这边飘过来。 我稍稍一愣,觉得这一人一舟出现的也太过奇怪了,但急切间,我也没有多想--得把这金镯子还给刚才那群人啊。 我扭头就准备喊人,喊那些刚刚走过去的人,但是我站起身子之后,一看,那群人已经走得无影无踪了。 我拿着金镯子,有些发呆了。 “你这人,我让你别捡,你怎么不听话?!” 又是一声厉喝传来,那舟已经靠岸停下,舟中的人跳上河滩,朝我走来,一边走,一边说着。 “这应该是别人丢落的东西吧?”我回过头去看那人,道:“为什么不能捡?” “你是新来的吧?”那人阴沉着脸,道:“我告诉你,你--哎,你,你,你的样子好熟悉啊,你--” 那人走到我面前,突然吃惊了。 他死死的盯着我,猛地一喜,大叫道:“原来是你!” 我一时间有些懵,打量着眼前这人,看他的面目,依稀间,也觉得熟悉起来,似乎在哪里见过。 这人生的额头短平,下巴偏长,三停不均,是早夭之相,但偏偏中正部位光洁明亮,伏羲骨直贯山根,这却又是贵相! 早夭之凶相与贵相两下相冲,显得不伦不类,却又那么相得益彰。 我越想,越觉得这人熟悉,当真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吴用,是我啊!”那人见我沉吟不语,忍不住走了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道:“你忘了?三年前,颍河岸上,天天喝你酒的王树梓!” “啊?”我也又惊又喜,道:“原来是你!” 三年前,我还未到十九岁,已辍学,闲居老家。 有段时间,我无聊之极,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就天天到颍河上去钓鱼。 当时自己已经经历了刘伟的事情,对鬼神相当敬畏。 村里的老人常说,颍河是千古老河,淹死的人,不计其数,水里头肯定有鬼,千万不要随便下去游泳、洗澡,就算是钓鱼,也最好别一个人去,谁知道抓住鱼钩的是个什么东西呢? 但钓鱼就是图个安静,我也没有心情去找一帮人,成群结队的钓鱼去。 所以,我还是一个人去了。 不过,我也请教了村子里最老的吴大爷,问他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保平安,吴大爷也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说真的,就随口说了一句:“这水鬼啊,是淹死的人变成的,他在水里头呆久了,肯定是冷啊,你敬他几口酒喝,喝了酒,就不冷了,而且,酒喝多了,也就醉了,醉了之后,肯定就不会想坏你的小命了。” 我听了这话,觉得确实有那么几分道理,于是钓鱼的时候,就总是带一瓶酒去。 钓鱼之前,我先在河里倒点酒,然后祷告祷告:“河里的水鬼前辈,不好意思啊,来打扰你们了,想安安静静钓个鱼,你们就歇着吧,无聊的话,喝点酒,就算是我孝敬你们的,也暖和暖和身子啊。” 说来也怪,在河里倒了酒之后,那天钓鱼竟然让我钓到平生的最高水平! 一个下午,我钓了七条大鲤鱼,一共是三十二斤! 装满了一个水桶,还用草绳穿了几条提回家去。 那天可把我还有爸妈给高兴坏了。 难道是敬了水鬼的酒,就真的管用? 第二天的下午,我又去钓鱼了,仍旧是先在河里倒小半瓶酒,然后祷告一番,接着开始钓鱼--还是大丰收! 这把我给美的,但是我也不敢得意忘形,知道凡事不能做得太过,不能贪心不足,否则就是祸害,不是福了--所以我仍旧是钓够了七条鱼之后,就收了杆子,打道回府了。 这么多鱼,家里是吃不完的,我给吴大爷送去了两条,剩下的又让老爸拿去卖了。 第三天下去,又独自去了。 如此这般,一连钓了一个月,每天七条,三十二斤,竟然丝毫没有错过一点! 鲤鱼的质量还都挺好,老爸拿走去卖很受欢迎,钱倒是也卖了不少--我甚至想,一辈子都这么着,当个渔民,也挺不错的。 直到一个月后的那天下午,我还像往常一样,坐在河边钓鱼的时候,身边突然悄悄的,走过来了一个人。 正文 第四章 水鬼上岸 这一天,已经到了傍晚,情形比较诡异,往常这个时候,鲤鱼差不多至少能钓上来六条--结果这天到现在还一条都没有收账! 我有些沮丧,心里想如果能有一条上钩,我就准备打道回府了,总不能无功而返吧。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阵凉风吹来,冷飕飕的,弄得我遍体身寒,缩着脖子都觉得冷,甚至都要打冷颤了--可奇怪的是,当时的天气并不寒冷。 我也没想那么多,拿起来放在地上的酒瓶子,拧开盖,喝了一口--也让自己暖和暖和。 刚喝完这口酒,眼角里的余光中就瞥见了一道人影站在我的身后。 我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只见是个年轻的男人在那里,已经过了傍晚六点,天色有些黑暗,那人的面目,我瞧得也不是太清楚,只是觉得这人怎么就无声无息的到了我的身后呢?莫非是要图财害命? 再一想,自己穿的也不是什么有钱人的衣服,身边也只有鲤鱼六条,图财害命,不至于吧?更何况那那人的脸上似乎还带着微笑,看起来一点也不凶恶,就是脸型长得奇怪一些罢了。所以我也没放在心上,可能是过路的人,过来看看我钓鱼吧,我刚才太专注,才没有听见他走路的声音。 于是我就回过头,继续专注于自己的钓竿。 那个人也没有离开,没有吭声,在我身边走来走去,声音很小,几乎是没有声音。 时间长了,最后一条鱼还没有钓上来,那人又一直在我身边走,弄得我微微有些心烦意乱的,我就忍不住扭头去看他--扭头的时候,他的目光就盯在我的酒瓶子上--见我看他,又是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话。 原来是想喝我的酒啊,我心里想。 我就把钓竿给轻轻放到岸上,站起来说:“朋友,天有的凉了,要不要来喝一杯?” “好啊。”那个男人倒是很高兴,也没有推辞,我把酒递给了他,他接过就拧开了盖子,仰面朝嘴里灌了一口。 隔空灌酒的,没有碰着瓶子口,喝完之后又递给我,我心中也挺高兴,就也灌了一口,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很快,就消磨掉了大半瓶。 身子暖和起来,我也开心起来,说:“我叫吴用,虚岁十九,你叫什么名字?怎么称呼?” “我叫王树梓,也是十九岁,不过我是实岁。”那人笑了笑,道:“咱们就互相用名字相称呼吧。” “好啊。”我说:“以前我来钓鱼,到这时候,一般都能钓上来六七条,今天怪了,一条也没上来,要不然,咱们俩还能边喝酒,边烤鱼吃。” 王树梓说:“我看啊,鱼很快就上钩了。” “是吗?”我笑了笑。 结果就在这时候,鱼钩动了一下,还是比较剧烈的颤动,我心中一喜,赶紧扯了上来,果然是一条大鱼! 四斤跑不了! “你这嘴是金口玉言啊!”我朝王树梓说道:“今天就钓了一条,也搁不住带回去卖了,咱们俩有缘份,就在这岸上烤了,下酒吧!” “行!”王树梓也很高兴,道:“这酒我看是不够喝了,这样,你来烤鱼,我去再买一瓶酒来。” 我摸了摸口袋,还真是囊中羞涩,没有带钱--王树梓笑了:“喝了你的酒,还要吃你的鱼,再让你付钱买酒,那我成什么了?我有钱,你等着。” 说着,王树梓就去了。 颍河岸上就是个镇子,镇子临街一溜店,不愁买不到酒。 我就捡了些柴禾,然后用钩子划破了鱼肚子,把鱼的内脏都掏空了,再用一根大树枝插着鱼,架了起来,点火开烤。 没多久,王树梓就回来了,不但带了两瓶酒,还带了一些调料。 我们俩就撒着调料,喝着酒,聊着天,烤着鱼,很快,肉香扑鼻,就着月色,直接下手,大快朵颐。 吃完了,喝足了,我在河里洗了洗手,有些醉醺醺的说:“该回去了,你家在哪儿啊?也该回去了吧?” 王树梓说:“你今天空手而归,也有不好吧?” 我苦笑道:“天这么晚了,也不能一直钓了,就这么回吧,连续钓了一个月的鱼了,偶尔有一天空手而回去,也挺好的。” 王树梓站起来,道:“你等一下,你把鱼饵都放到桶里去,再把桶放到河里。” 我诧异道:“这是干什么?” 王树梓站起来说:“你就听我的话吧,保证你有收获,快点。” 说着,王树梓就往河上游去了。 我愣了一下,想了想,既然没有钓到鱼,留着鱼饵回去也没什么用,明天估计都臭了。 于是我把那些抓来的蚯蚓都放到了桶里,然后把水桶放到了河水里,我用手提着桶把。 不一会儿,一股水花打来,白花花的,竟然有几十条鱼在跳跃奔腾,吓了我一大跳,紧接着手里的水桶猛然一沉,我打眼一看,好家伙! 桶里密密麻麻挤满了鱼! 我都拉不动了! 而王树梓飞奔而来,帮着我把水桶给拽了上来,倒掉里面的水,数了数鱼,十条都不止!掂掂重量,五十斤也不为过! 我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王树梓却笑道:“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 “你简直是神了!”我惊喜不已道:“你刚才去干什么了?” 王树梓道:“去到上游帮你赶鱼啊。不然你会有这么大的收获吗?哈哈……” “太感谢了!”我说:“你是怎么做到的呢?” “嘿嘿……”王树梓一笑,道:“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是告诉你了,你也学不会。好了,快回去吧,估计够你累的了。原本我打算帮你捉更多的,不过想想路远,你也提不动,所以只好就五十斤吧。” 我说:“你捡一半拿回去吧!” “不,我不用。”王树梓摆了摆手。 “那怎么能行呢?”我道:“没有你的话,我一条也捉不住啊。” “桶是你的,鱼饵是你的。”王树梓道:“跟我没多大关系。” 我坚持要给他,他看推辞不过,就说:“我是因为天天喝你的好酒,心里过意不去,才要帮你的忙的,你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客气,那咱们以后怎么做朋友呢?我以后还想经常来找你喝酒呢。” 我当时也是有点醉了,没仔细想王树梓的话,道:“就今天才喝了一次而已,怎么能说是天天都喝我的酒呢?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就不推让了。我天天下午都在这里钓鱼,天天都会带酒来,你要是想找我,就下午来,我多带一些酒!” “好!”王树梓道:“明天傍晚,咱们再见!” 于是我就提着桶走了,走了几步之后,回头再看时,王树梓已经不见了。 这人走的真快,我心里想着。 那一夜,我头疼的分外厉害,还不住的呕吐,老妈给我量了体温,说我发了烧,埋怨我不该在河边喝那么多酒,肯定是冲着风了…… 不过睡了一夜之后起床,倒也好了。 到了下午,我仍旧是提着桶,背着鱼竿,带着鱼饵和三瓶酒去了河边。 经过镇子的时候,我听见几个人在议论纷纷,有个人说他是家烟酒店的老板,夜里卖了两瓶好酒,收了两张百元钞,结果到今天早上盘账,一开柜子,发现钱柜里多了两张冥币,少了两张百元钞! 还有一个日杂店的老板,也在那儿抢着说:“哎呀呀,我也收到了冥币啊!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过来买调料时给的钱!当时还好好的,今天一看,就是冥币了!” 议论的那几个人说的都是脸色难看,纷纷说准是遇到鬼了,以后晚上可千万要小心一点啊。 临着河边,水鬼夜夜上岸呢! 正文 第五章 找替身 我听得心中一片冰凉,浑身起汗,再一细想昨天夜里遇到的事情,莫不是自己遇到鬼了? 那个王树梓就是个水鬼? 不然,烟酒店的老板和日杂店的老板,又怎么会同时都收到了冥币呢? 我站在街头,失神一样的愣了许久--昨天傍晚的一幕幕情形,都重新浮现在眼前。 突如其来的一阵寒风,无声无息出现的王树梓,莫名其妙想要喝酒,算准了我能钓上鱼来,还能到上游去赶鱼下来,说什么天天都喝我的酒,最后又无声无息的突然消失,回家之后的头疼和发烧…… 这一切,几乎都坐实了那王树梓是个水鬼啊! 怪不得我每天都能钓上来七条肥大的鲤鱼,原来都是王树梓在暗中帮我! 我每天倒在颍河里面的酒,都是被王树梓给喝了! 我每天祷告的话,也是让王树梓给听见了! 我是真的遇见了水鬼! 五行之气全缺的衰人,果然是招五行众鬼的欢迎啊! 而我这一个多月来,平平安安,没有被他拖进水里去淹死,也真的是福大命大啊! 这一定就是家里头天天祭拜烧死鬼刘伟,供奉刘伟牌位,得到他保护的缘故了。 想想,我又是一身的冷汗往外冒。 怎么办? 今天还去不去钓鱼了? 我想了想,人鬼殊途,而且十多年前遇见烧死鬼刘伟,就废了那么一大番功夫,现如今又遇上个淹死鬼,被缠上了可怎么得了? 我本来要转身就走的,可是走了两步之后,忽然又想到,昨天傍晚可是跟王树梓约好了今天傍晚继续一起喝酒的。 如果我不去,就是答应鬼的事情食言了,这会有什么后果呢? 鬼神不可欺! 王树梓毕竟是个水鬼,比我要神通广大,我就这么回去了,他如果生气了,必定上门来找我的麻烦啊! 就好比当年的刘伟,我逃回了家,也没逃过他的毒手! 不能这样!不能就这样回家了,万一王树梓跟着我回家,再祸害了我的父母,怎么办? 想到这里,我决定还是去钓鱼吧,就算倒霉也倒霉我一个算了,没必要牵扯上我的爸妈。 其实,再仔细想想,昨天傍晚,王树梓的表现,并不像是一个恶鬼,他没有害我,也没有做什么过激的事情。 那么今天傍晚,他应该也不会害我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往河边走去了。 就在这时候,街头的一个老大爷突然朝我叫道:“哎,哎!那个小伙儿!你等一下!先别走!” 我回头,道:“叫我呢?怎么了,大爷?” “这两天河边闹鬼啊!”那老大爷紧张兮兮的说:“你去干啥呢?钓鱼?别去了!” “没事的。”我勉强笑了笑,道:“我不信这些东西。” “嗐!”那老大爷叹了一口气,道:“现在的这年轻人啊,这也不信,那也不信,非要等到吃了亏,才信!前些年啊,就是有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小伙子,是王家湾的,大晌午头来这河里洗澡,结果啊,给淹死了!唉……” “什么?”我听得一愣,道:“王家湾的小伙子?那,那他叫什么名字?” “叫那啥,啥王树梓吧……”老大爷挠挠头,回忆着说道:“咋了,你认识?” “不,我不认识他。”我摇了摇头,道:“不过,大爷啊,我还真不信这个。您赶紧忙吧,我也要忙了,打搅到我钓鱼,您又不会陪我几条。”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老大爷叹着气走了,我则是满心凄凉,闷闷不乐的去河边了。 摆好了小马扎,支好鱼竿,开始钓鱼--根本已经无法安心钓鱼了,也不知道满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直到天黑了,也没见鱼竿动。 突然间往水桶里瞥了一眼,才想起来,自己根本就没有放鱼饵。 我慌忙把鱼钩拉上来,把鱼饵装上去,然后又下到水里…… 刚刚摆弄了一下,我就突然心念一动,今天没有往河里倒酒,也没有祷告! “唉……”我叹了一口气,刚要起身,去倒酒,就感觉一阵风吹草丛的轻微摩擦音在脑后响了起来! 阴冷! 完全就是一阵刺骨的阴风! 我浑身都有些抽搐,头皮上的头发简直要根根直立起来! “吴用,你今天好像不在状态啊。” 我没有回头,身后就传来了王树梓的声音。 我心头一紧,脸上起着鸡皮疙瘩,扭过了头去,然后看见了昨天傍晚就很熟悉的那一张笑脸--和煦温暖,完全无害的笑脸。 看见他这个表情,我的心里突然一下子不那么紧张了,我说:“你来了啊,你怎么走路都不带声音的,吓死我了。” “哈哈……”王树梓笑道:“我走路轻,轻手轻脚的。” “哦。”我勉强笑了笑,道:“今天我带的酒多,不用买了。也带了些调料,也不用买了。” 王树梓看了一眼,笑道:“可是今天没钓上来鱼啊。” 我道:“那你看,我待会儿能不能钓上鱼来呢?” 王树梓笑了笑,道:“能,你现在下钩,不出半分钟,必定能钓上来一条一尺半长的大鲤鱼!我现在去捡些柴禾,开始搭火。” “好。” 我感觉王树梓跟正常人完全没有什么区别,心彻底放松了下来,就坐下来钓鱼,果然,刚刚下钩没多久,就动了! 拉上来一看,一尺半长的大鲤鱼,活蹦乱跳的! 我偷偷看了王树梓一眼,心里想,就算他真的是鬼,和他作朋友也挺好的啊。 这天晚上,我们又是吃吃喝喝,开怀聊天,酒一入喉,就真的什么都忘了,也什么都不怕了,搂着称兄道弟,我还说:“兄弟,你的身上怎么这么冷啊?是不是鬼变的啊?” 王树梓大笑:“你还真会开玩笑!” 等到走的时候,王树梓又跑到上游去给我赶鱼,我又是满载而归。而且依旧是约定了,明天晚上继续! 只不过,这一天夜里,回到家里之后,我没有头疼,也没有发烧,呼呼一觉就睡到了天亮。 起床之后,我很高兴,因为我确定了王树梓虽然是个水鬼,可是他一定不会害我。 既然是这样,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我干脆到了天快黑的时候,才带着酒、调料,还拿了些馒头,去了河边,也跟爸妈说好了,晚上不在家吃饭,河边有朋友一起。 临到河桥,要下去的时候,一个人突然拉住了我,扭头一看,仍旧是昨天下午遇见的那个老大爷! 我诧异道:“怎么了,大爷?” “昨天夜里,有人看见一个小伙子在河边钓鱼!钓着钓着,自己架起了火烤鱼,还喝酒,一个人喝的疯疯傻傻的,又说又笑的,自己灌一口,往地上灌一口!”老大爷满脸严肃道:“那是不是你?” “应该是我。”我道:“那怎么了?” “怎么了?”老大爷说:“你摊上大事儿了!你这孩子,真是作死啊!我告诉你,你遇到鬼了!” “大爷。”我说:“要是遇着鬼,我现在还能好好的跟您说话?” “那是还没有到要害你的时候啊!”老大爷说:“水鬼想转世投胎,都要找替身的!这替身,得是自己情愿死的话,那鬼才能托生的好!我告诉你,你赶紧回家去吧,去请个和尚、道士或者看相的、捉鬼的给你消灾吧!” 我听得也是心里头一寒,难道那王树梓真的是要找替身,所以才哄骗我,等着我心甘情愿投水跳河去死? 正文 第六章 人鬼殊途 想了想,惶恐了一阵,我还是觉得,就算王树梓是水鬼,就算他要找替身,应该也舍不得对我下手吧? 我们都情同兄弟了。 鬼应该也是有感情的吧? 于是我摇了摇头,道:“说一千,道一万,大爷,我还是不信你说的那些事儿!您要是没事的话,要是闲的发慌的话,去找几个老太太唠唠嗑啊!” “你这孩子!”老大爷把眼一瞪,道:“说的是什么话啊!我真是闲的,吃饱撑了的,跟你在这说三道四!” 老大爷气愤愤的去了,也不管我了。 这老大爷还挺热心肠,我气走了他,心里挺抱歉,冲着他的背影,我笑了笑,去了河边。 这一天傍晚,我又见到了王树梓,他和之前的两天一样,并没有什么异状。我们吃肉喝酒聊天,十分开心,感觉彼此之间的友谊越来越深厚,我心里自己对自己说,这么好的感情,他怎么会害我呢? 直到我回去之后,第四天睡到快晌午,才起床了,然后我看见我老爸严肃的坐在床头,说:“用用,问你件事?” 我道:“什么?” 老爸道:“你是不是又招了鬼了?” 我心头一震,暗道:怎么老爸也知道这件事了? 我支支吾吾的说:“没有啊,爸,您没事别咒您儿子好吗?” “不是我咒你!是刘伟昨天夜里托梦告诉我了!”老爸说:“他说你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鬼气!和他相冲的鬼气,所以应该是遭了水鬼的接触!我想起来你这段时间天天去河边钓鱼,或许是真的遇到了水里的什么脏东西。所以,今天早上,我还特意去河边转了一圈,然后听见到处都有人议论,说河边有水鬼!那水鬼上岸用冥币买过酒和调料,而且这几天,一直有个小伙子在河边钓鱼,烤鱼,然后疯疯癫癫的喝酒,那个人是不是你?!” “听他们吓唬说呢!”我道:“没有的事儿!要是有鬼的话,您儿子我现在还能好模好样的跟您说话吗?” 老爸愣了愣,道:“说的也是。不过,刘伟都托梦了,他不会瞎说吧?” 我道:“都这么多年了,刘伟还没投胎转世呢?” “没有。”老爸说:“他好些在那边找了个人家,被收养了,过起了日子。现在长得跟你差不多大了。” “在那边过起了日子?”我瞪大了眼睛,道:“开什么玩笑呢,那边也能过日子?” “谁知道呢。”老爸说:“他在梦里是这么说的,还让咱们多烧点纸钱,他零花钱花的多。” “假的吧?”我大声道:“老爸,你别做个梦都当真。” “咱又没死过,怎么知道那边到底是个啥世界呢?”老爸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今天就别去钓鱼了。” “不行,我跟朋友约好了。”我道:“不能说话不算数。” 老爸说:“你那个朋友就是鬼吧?” “别瞎说!”我道:“您咒我也就算了,怎么还咒我朋友是鬼呢?这让人家听见了,还不得跟你急啊!” 老爸没拗得过我,没说得过我,也没吭声。 到了晚上,我依旧提着水桶去了河边,也不管别人的议论纷纷。 可是,这个夜晚,从头到尾,王树梓都没有出现。 鱼,钓上来了,七条,我闷闷不乐的回了家。 到了家里,老爸问我道:“用用,你的朋友呢?” “今天他没来。哎?不对啊--”我一愣,然后才醒悟道:“老爸,你偷偷跟着我?” “不去看看,怎么能放心?”老爸道:“不过现在看来,好像没什么事儿。估计那些嚼舌头的人,说的不是你。” “本来就不是我,河岸那么长,钓鱼的人谁知道有多少呢。”我道:“喝酒撒酒疯的也肯定不止一个!”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王树梓究竟为什么没来呢,难道是知道我爸爸偷偷跟踪我了吗? 我也无法确定,就这么忐忑不安的睡了一夜。 天明之后,我没等到晚上,就赶紧去了河边。 这一次,我故意走的比较远,而且还不时的留意一下,看老爸有没有跟来。 一路上没有发现老爸跟踪的痕迹,看来,老爸是真放心了。 安顿下来,天很快就黑了。 我也没心情钓鱼,扭着头,看着四周,等着看阴风还会不会吹起,王树梓还会不会出现,结果背后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吴用。” 我吓了一跳,扭头一看,王树梓就在河边站着。 又是无声无息的来了。 “你,你昨天怎么没有来呢?”我道。 “吴用,今天来就是想和你说一件事情。”王树梓的神情怪怪的,道:“以后,我可能都不会再来了。” “啊?”我吃了一惊,道:“为什么?” 王树梓道:“咱们不能再见面了,镇上的人到处都在议论,而且,昨天夜里,你父亲--应该是你父亲吧,他也偷偷跟着你来了。他们应该是知道了我的事情。” 我道:“知道了又怎么了?咱们该喝喝,该吃吃,不碍他们什么事情啊。” “呵呵……”王树梓苦笑道:“吴用兄弟,你是真不知道我的身份吗?” “这个……”我呆了呆,然后低着头,道:“似乎是知道,你,你是水鬼?” “对。”王树梓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我是个水鬼,我已经死了三年。三年前的一天中午,我在这河里洗澡,因为喝了酒,结果就淹死在这里了。可是死了之后,不能改性,还是喜欢喝酒。” 我心中一动,看来那个老大爷说的是真事。 我安慰王树梓,道:“没事,没事,我不介意的,你也不用介意。人有好坏,鬼也有好坏的。你是好鬼,比很多人都要好,咱们一样做朋友。” “人鬼毕竟殊途啊。”王树梓道:“这一个多月来,承蒙你的照顾,每天都给我酒喝,还跟我说话,让我很开心,所以我每天都帮你捕鱼,算是报答吧。但是,虽然咱们情同手足,可这样下去,时间久了,就会对你不好,我阴气太重,你阳气太浓,咱们毕竟是两界中的不同存在,是相克的存在。而且,我当鬼当久了,在阴间过够了,也有些腻歪了,想重新投胎做人了,否则,我也不会出来跟你喝酒聊天了。” 我惊诧道:“人死了以后,真能在阴间过日子?” “等你死了以后,就知道了嘛。”王树梓笑了笑说。 我脸色一变,王树梓看见了,连忙又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该说这种话的。” 我勉强笑了笑,道:“没关系的。不过,我听说,被淹死的人,成了鬼之后,想要投胎转世,就需要有另一个人,也淹死在他曾经死过的水里,否则,是没有机会投胎到好人家的。” “是啊。”王树梓点了点头,赞同的说道。 我道:“那,那你就打算随便去投胎了吗?” “不是啊。”王树梓说:“我也想投胎到好的人家去啊。” “可是,现在……”我问道:“有人淹死在你曾经……那个的水里吗?” “暂时还没有。”王树梓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说:“不过,我已经得到消息,很快就会有了。” “啊?”我愣了一下,道:“什么意思?” 王树梓又瞥了我一眼,道:“很快就会有人来这里跳河自杀。” 我浑身一寒,呆呆的,说不出话来,这一刻,突然觉得,还真是人鬼殊途,毕竟有不一样的地方。 听说有人要来跳河自杀,他还说的这么自然,这么云淡风轻,而我,已经浑身不自在了。 “吴用。”王树梓突然幽幽的看着我,嘴角洋溢着一丝古怪的笑意,道:“我投胎转世,需要你的帮忙。你会帮我的,对吗?” 正文 第七章 黑水河伯 王树梓的表情,把我给吓了一跳,我不由自主的就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的就想起来那个老大爷说的话--难道这王树梓是真的想要我跳河自杀,帮他完成投胎转世的机会?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该怎么办? 王树梓见我不吭声,而是脸色变化着往后退,稍稍愣了一下,道:“吴用,你怎么了?你不愿意帮我的忙吗?” “你,你要我怎么帮你?”我有些紧张的问道。 王树梓道:“明天傍晚,就会有人来这里跳水自杀,到那时候,如果你看见的话,千万不要去救他。这就算帮我的忙了。” “啊?”我愣了一下,道:“这样帮忙啊?” 王树梓笑道:“那你以为是怎么帮呢?”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但心中也有一些难受,看见有人跳水而不去管,见死不救,这也太难为人了。 我想了想,道:“兄弟,那明天我就不来了吧。” “明天过后,咱们就再也见不着了。”王树梓伤感道:“你不愿意送我最后一程吗?” “我……”看着王树梓郁郁寡欢的表情,我点了点头,道:“好,明天傍晚,我仍旧来这里,送你最后一程。” 说着,我也有些伤心起来,我拿起一瓶酒,开了盖子,递给王树梓,道:“兄弟,我敬你酒!希望你喝了它,明天之后,一路好走,来世投生到一个好人家里去,幸幸福福,平平安安一辈子!” 王树梓的眼泪流下来了,接过酒瓶子,仰面喝了一大口。 我拿着另一瓶酒,也仰面喝了一大口,道:“兄弟,你也不要难过了。我们从明天之后,虽然不能再在一起相聚喝酒聊天了,是有些难受,但是从此以后,你就得以重生了,这是好事!咱们谁都不要悲伤,咱们应该都高兴才是啊!” “对,谁都不要悲伤!”王树梓举着酒瓶子,道:“喝酒!” 于是,我们两人继续畅饮。 喝了片刻之后,我问王树梓道:“兄弟,明天,是什么人来这里跳水自杀啊?” 王树梓道:“你明天傍晚来的时候,可以藏到桥底下的暗处看着,到时候就会有一个女人过来,哭哭啼啼,跳河自杀,她就是替死的人。” “是个女人啊。” “对。” 我们二人说着话,把酒喝完了,然后才各自道声“珍重”,洒泪告别。 第二天下午,没有到傍晚,我就来河边了,藏在桥底下,偷偷的观察,看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 临到傍晚,河边的人几乎就绝迹了--这几天,天天都传河边有水鬼上岸,几乎没有人敢来这里了。 我看着那人越走越近,借着月光,渐渐看清晰了--确实是个女人,可是不是一个人--她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 我心里头一震,极不舒服起来,我原以为来跳河自杀的会是个上了年纪的妇女,没想到却是个刚生了孩子的年轻妈妈。 她是要自己跳水死,还是要带着孩子一起死? 那孩子还那么小! 如果是她自己死了,这孩子又该怎么办? 我的心里踌躇起来,只见那女人抱着孩子坐在了岸边上,呜呜咽咽的哭了好一阵,然后把那孩子身上包的褥子又给孩子遮挡严实了以后,把孩子放在了地上,就站了起来,呆呆的看着那静静流淌的河水。 不好了! 要跳水了! 那孩子似乎也本能的意识到,有灾难性的事情要发生,躺在地上,开始大声哭泣起来。 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暗想就算是坏了王树梓的好事,我也不能坐视这个女人自杀了! 于是我冲出来大喊道:“不要跳!” 没想到我刚一喊,那个女人就“噗通”一声跳下河里去了! 我赶紧冲了过去,边跑边把鞋给踢掉了,把外套也扔了,然后在岸边一个猛子扎了进去,去寻那女人。 那女人却被河水冲的极快,忽上忽下,沉沉浮浮,转瞬间便往下漂流了几丈远,而这河水的流速根本就没那么急,我也赶不上她! 我知道一定是王树梓在水下捣鬼了! 我把脑袋露出水面,大声喊道:“王树梓!王树梓!她还有个刚刚出生的孩子!你要她死,就是连她的孩子一起死了!这是损阴德的事情,我就不信你这么投胎了,下辈子能过好!你放过她!不然我跟你翻脸了!” 那婴儿在岸上哭得越发厉害了,而那女人则完全沉到了水底下,我大声叫道:“王树梓,我真要跟你翻脸了!” 突然间,一阵浪花掀起来,那个女人一下子露出了脑袋,被水一冲,竟到了岸上,然后河水落下,那个女人在岸边“哇哇”的吐了几口水,湿淋淋的站了起来,望着河水,怔怔的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我,哭着说了声:“谢谢!” 随即抱起了婴儿,扭头又走了。 我漂在水里,又惊又喜,一时间都忘了上岸了,突然间面前钻出来一个人头,吓的我“啊”的一声惊呼,那人却大笑了起来。 我一看,正是王树梓。 王树梓拉着我,转瞬间就上了岸,我看着王树梓,知道刚才是他把那女人给推上岸了,再想想自己叫嚣的话,不由得有些脸红。 王树梓笑道:“兄弟,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你发那么大的脾气呢。”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兄弟,是我坏了你的好事,对不起你了。” “是你提醒了我。”王树梓道:“虽然说是她自杀的,但是我也可怜她怀中的婴儿,确实难以忍心为了自己一个人投胎转世,而去伤两个无辜人的性命。我也更不愿意你跟我翻脸啊!哈哈……所以,我就做了决定了,决定舍弃这个机会,推她上岸算了。她死过一次的人了,没有成功,但是尝过濒死的滋味,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肯定再也不会想到要自杀了。” 我拍拍王树梓的肩膀,道:“兄弟真是心善的人!” “你才是啊!”王树梓道:“这样一来,我算是不能投胎转世了,可能也真是你我之间的缘分还未尽,咱们以后可以继续畅饮畅聊了!” 我说:“你这种行为,一定会有好报的!放心,你来世一定会很好!” “先不说这些了,你刚下了一遭河水,冷了吧。”王树梓道:“喝酒!” “好!”我们两个握手大笑。 就这样,又过去了一个月,这天夜里,王树梓突然对我说:“兄弟,这次要真的告别了。” “啊?”我愣了一下,道:“又有人要自杀了吗?” “不是。”王树梓笑道:“说来还是要感谢你,上次,我没有让那个女人死成,还救了她上岸,这件事被夜游神知道了,禀告了阎罗王,阎罗王被我的善行感动,特意封了我阴司的官职,让我去出任阴间黑水河的河伯。” 我听了这话,十分高兴,道:“恭喜兄弟!这太好了!” 王树梓点点头,继而伤感道:“可惜,我今夜就要去上任,从今往后,职责所在,咱们也许就再也见不着了。” 我心中也伤感,却只能安慰他道:“只要咱们彼此都过的很好,不见面,也没什么!哈哈……河伯就是河神吧?我真是替你高兴!” 王树梓叹息一会,然后朝我拱拱手,道:“兄弟,你宅心仁厚,以后一定有福报的!别了!” “兄弟,别了!”我看着王树梓的身影在水中一沉一浮,渐渐的消失不见,眼泪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这一晃,三年的时间就过去了,我偶尔会想起王树梓的事情,可是却再也没有提起过他。 但是我实在是没有想到,在今天,我们竟然骤然相逢了! 正文 第八章 幽冥世界 我们两个当即是抱着又笑又叫,激动的我眼泪都流下来了…… 不过,片刻后,我就感觉到不对劲儿了,我松开了王树梓,心中一阵突突的乱跳,我盯着他,道:“兄弟,你不是在阴间做黑水河河伯吗?” “是啊。”王树梓点点头,道:“我现在仍旧在做河伯,任期要满五年才可升迁。” 我诧异道:“那你现在怎么出现在这里了?” “啊?”王树梓愣了一下,道:“我本来就应该在这里啊,这就是黑水河啊。” 王树梓指着他身后的那条河--也就是他刚刚泛舟而过的那条河,那条在我看来水像墨汁一样的河! “这,这就是黑水河?”我喃喃说道。 “是啊。”王树梓道:“这就是黑水河。” “那,那这,这里是阴间?”一种恐惧到骨髓,冷到内心深处的感觉涌边全身,我颤声说道:“这里,我,我现在所在的地方,是,是阴曹地府?” “是。”王树梓郑重的点了点头,然后诧异的看着我,道:“怎么,你,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我喃喃道:“我怎么会突然就到了阴间?我,我死了?” 王树梓看着我,也张大了嘴,我们面面相觑,半天,谁都没有说出话来。 最后,还是王树梓先吭声了,道:“我还以为已经到阴间很久了,是死了之后,魂魄被黑白无常的阴差给锁了魂魄然后抓来的,原来你竟然是什么都不知道!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想了想,难道是那一阵火海吗? 冥道业火? 我看着王树梓道:“我之前跟人相斗,被人用冥道业火攻击了,那一阵火海,把我给吞噬了。然后,我就突然出现在了这个地方,火光什么的,都没有了。” “冥道业火?!”王树梓震惊的看着我,道:“你,你到底干了什么?你不是一直在颍河岸上钓鱼的吗?这,这冥道业火可是术界的一流高手才能施展出来的法术啊!” “我哪里有那样的福气,一直在颍河岸上钓鱼。”我苦笑道:“我是五行之气全缺之人,走了最衰的运,不得不踏入术界,而且我现在也不叫吴用了,为了改运,我已经重新改换门庭,有了新的姓名和字号。” “什么?” “我现在姓陈,名铮,字归尘。” “啊?!”王树梓又是一愣,道:“你,你叫陈归尘?哪个陈归尘?!” “哪个陈归尘?”我笑道:“兄弟你难道还认识别的叫陈归尘的人?” “这两日里,阴间都在传言,说夜游神的老大乔坤,办差的时候,遇见了一个麻衣陈家的弟子,极其厉害!一个人设计对付了数万五行鬼众!”王树梓道:“这个人就是陈归尘!不会是你吧?” 我不好意思的一笑,道:“就是兄弟我。” “哎呀!”王树梓又惊又喜的拍了拍我的肩膀,高兴道:“实在是没有想到,咱们只分别了短短三年,你就有了这样的机遇!太难得了,太难得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倒也不奇怪了,你能让乔坤吃瘪,修行的程度,至少已经到了结婴晚期,要迈向丹成境界了吧?” 我道:“兄弟已经是丹成境界的人了,这些日子,进益颇大,正在向丹成中期迈进!” “太好了,太好了!”王树梓又是一阵欢喜,继而颓然,道:“那你的对头本事也不小啊!能施展冥道业火,至少也是丹成中期的境界,而且,你现在也死了……” 这话说完,我们俩都是一阵默然,一阵茫然…… 对啊,修行的境界再高,还有什么用,我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了! 那一阵火海吞噬了我,我的灵魂跟我的躯体,也就剥离了。 我呆呆的出着神,心里头暗暗的想着阳间的事情,池农和邵薇一定在抱着我的尸体,失声痛哭,池农肯定一边哭一边埋怨自己,骂自己,他肯定以为是他害的我死了…… 而古朔月和古望月肯定会默然的站在一旁,一声不吭,一言不发。 至于彩霞是什么表情,就很难猜测了。 那个古望月,也真是听话,我说把我放下来,他就真的放了。 唉…… 我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杨柳要是知道我死了,会不会守寡呢? 这么年纪轻轻的,就做个漂亮的小寡妇,会招惹多少是非呢? “呸呸!” 我忍不住啐了几口,自己心里这都想些什么呢?! “兄弟……”王树梓开口了,道:“你在想什么呢?” “哦,也没什么。”我突然打了个激灵,环顾四周道:“这阴间,还真是存在啊。感觉真奇妙。” “是啊。”王树梓道:“世上阴阳平衡,有阴必有阳,有黑必有白,有日必有月,有高必有低,有大比有小,是相对的,是并立的,是平衡的。如果只有阳间,没有阴间,那整个世界就会失衡,所有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我点点头,道:“那现在这时间,算是白天,还是夜里啊?” 王树梓指了指天际,道:“你没看见那有个太阴(月亮)吗?在阳间,太阳出来了,算是白天,太阳落山了,算是夜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可是到了阴间,恰恰相反,太阴出,众鬼作,太阴落,众鬼隐。其实跟阳间是一样的,阳间是人民,这里是鬼民。阴间、阳间,两个平行存在的世界,只不过是在不同的时空中罢了。阳间分为各个国家,阴间也分各个鬼国,还有区域,咱们所在的这个区域,是整个幽冥界最大的大区,下属有很多鬼国,所以大区如同阳间的洲。” 我愣了片刻,道:“鬼民有很多吗?” “多啊。”王树梓道:“并不会比阳间的人少。” 我愕然道:“那那人死后成了鬼,不都要投胎转世的吗?那这些鬼民又是怎么回事?” 王树梓笑了笑,道:“很少有人死了之后变成鬼,就直接去投胎转世的,就好比我,我都死了六年了,不也没有投胎转世吗?” 我诧异道:“这又是为什么?” “我问你,你活着的时候,会总是想着死吗?”王树梓看着我问道。 “当然不会啊。”我摇了摇头,道:“活的好好的,谁会总是想着去死呢。” “对了。”王树梓道:“阳间的活,跟阴间的活,其实都是一样的。人民、鬼民都是百姓,只不过在两种不同的时空,平行的世界里活着罢了--人变成鬼,是死了;鬼变成人,也是死了;只不过叫法不同罢了--人变鬼是去世,鬼变人是重生!人死而为鬼,鬼死而为人,反反复复,生生不息,世事循环,所以才会有这个平衡的世界!做人快乐,做鬼也一样快乐,常言道:生亦何欢,死亦何苦?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做鬼的民众,去投胎转世为人,按照阳间的看法,就是一种死,谁没事会愿意去死呢?如果不是找到了好的投胎归宿,谁会愿意急急忙忙去投胎转世呢?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有些人在阳间作恶多端,来到阴间之后,是要受到惩罚的,要受审,要下地狱,没能完成这些步骤,怎么会允许他去投胎转世?还有一部分在阳间得到冤屈,成了鬼之后怨气太重,需要沉冤昭雪的,也不会那么快就转世投胎的。这些鬼民,都会居住在阴间!形成鬼村、鬼乡、鬼城、鬼国、鬼区!连带着十殿阎王、四大判官、护法、小判官、各区域的村霸、乡主、城主、国主、区主、城隍、土地、河伯、山神、十大阴帅等大小阴司的官员……还有成千上万的阴兵,组成了这个广阔的幽冥世界!” 正文 第九章 魏山神 我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有反应,道:“原来如此!这世界,也真是太奇妙了!” “如果不是死了,又怎能知道这世界的奇妙呢?”王树梓笑了笑,道:“不过,不论是以哪一种形式活着,都不要轻易去死,尤其是自杀。人自杀,死后做的鬼就会下地狱;鬼偷偷转世,复生之后就会穷困潦倒,或者成了畜生。” 我叹息一声,道:“真是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可是,我知道,鬼投胎转世成人,需要过奈何桥,忘却之前的一切事情,那么人在去世之后,由阳间进入阴间,还带着阳间的记忆,又怎么能安安分分成为阴间的鬼民呢?” “不会这样的。”王树梓道:“一般来说,人在阳间去世,来到阴间,成了鬼民之后,很快就会忘记在阳间的事情,只有很详细很详细的讲给他听时,他才会回忆起来。不过,这也是因鬼而异的,秉性不同,道行不同,遗忘的时间便也不同,各有长短。通常情况下,进入阴间之后,彻底入了鬼籍,成为真正的鬼民之后七天,便会忘记他在阳间的事情。但是像我这样的,数年都没有忘记,也是有的。而且就如同在阳间的时候,偶尔会做噩梦,梦到鬼怪一样,在阴间生活的时候,也偶尔会做噩梦,梦到在阳间时候的情形,这便是思念所致,他在阳间的亲人会受到感应,以为去世者有未了的心愿,来上香拜祭,烧些纸钱……如此种种不一。” 我道:“那人在阳间死了以后,是多大年纪的,进了阴间,还是多大年纪,还是以前的模样吗?” “对。”王树梓道:“所以,也可以说阴间是阳间生活的一种延续,阳世过完,阴世走一遭,阴阳才能圆满。” “我明白了。”我点点头,道:“今天发生的事情,是不幸,也是幸运。不幸的是,我居然死了!幸运的是,死了之后,就遇见了你!对了,你是怎么突然出现的呢?难道真是缘分?” 王树梓道:“我在水底偶尔心血来潮,感觉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就出了水面,然后就看见你站在这里,在捡一样东西--对了!” 王树梓突然脸色大变,跌足叫道:“哎呀!咱们俩一直在说话,竟然误了大事!你,你快把手里头的那东西给扔了!” “啊?”我伸出手掌,道:“是这个金镯子吗?” “对!”王树梓道:“这不是什么金镯子!是鬼物!害你的鬼物!” “怎么可能?”我笑道:“我现在已经修炼成了阴阳法眼,是不是鬼物,我还不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什么阴阳法眼!”王树梓道:“兄弟,你已经死了!你现在就是鬼!和阳间的时候相反了!阴阳法眼的功效是能看出异类,你在阳间看见鬼,那是异类!你现在是鬼,鬼就是你的同类,你看见人才是异类!” “啊?”我愣了一下,这才有些恍然,再看手里头的东西,赶紧把它给丢了。 王树梓立即伸出脚来,使劲踢了一下,把它给踢到了黑水河里,沉了下去。 我道:“这,这东西究竟是什么来历?既然我成了鬼,捡起来鬼物,也没什么事儿吧?” “这是个陷阱!”王树梓道:“是专门丢出来害鬼的!” “害鬼?”我诧异道:“怎么个害法?” “就是……”王树梓的话刚说了一半,突然脸色又变了,他的目光有些直勾勾的盯着我的身后,像是看见了令他极为不安的情形。 “怎么了?”我循着他的目光往后看去。 “你别回头看!”王树梓大叫一声,却已经晚了,因为我已经扭过了头,然后看见了一个人,身穿黑衣的人,朝着我们缓缓走来。 “嗐!”王树梓叹了一声,然后抓住我的胳膊,道:“走,快跟我走!” “怎么了?”我茫然不解。 “回我的水府再说!”王树梓拉着我只管往那小舟上去。我见他神情慌张,知道事情紧急,也不敢多问,便跟着他走。 就在我们刚刚转过身,迈动步子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淡淡的呼喊声:“等等,先不要走。” 这声音传过来时,王树梓又是脸色一变,低声道:“不好!真是冲着咱们来的!” “到底怎么了?”我忍不住问道:“那个黑衣人是谁?” “你不要管他是谁,只管走!”王树梓道:“也千万别应声!” 我又只好闭嘴。 紧走了两步,后面又是一声喊:“等一下!” 那声音已经很近了。 王树梓越发紧张,拉着我几乎要飞奔起来,突然间眼前黑影一晃,早有一个人拦住了我们,抬头一看,正是刚才还在我们身后的那个黑衣人。 这是个中年男人--不,应该说是中年男鬼了,在这个世界了,没有什么人了。 那个男鬼一脸温和的表情,而且举止灵活有力,月光之下,我看见地上还有他浅浅的影子在晃动,本来还有些慌张的我,此时此刻,一点也不慌张了,他是鬼,我也是鬼,本是同类,还有什么好慌张的呢? 王树梓却依旧慌张,他手上一用力,还把我拦在了他的身后。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王河伯啊。”那黑衣男鬼看着我们,微笑道:“怎么,不认识我了?” “呵呵……”王树梓干笑了两声,道:“原来是魏山神。好久没见了,一向可好?” “我叫你们了好几声,你们也不应,走的那么快,急什么呢?”魏山神笑道:“我看是河伯不想看见我吧?” “哪里,哪里。”王树梓赔笑道:“刚才急着回府上,没有听到山神的呼唤,罪过,罪过了。” “这位朋友是?”魏山神盯着我问道。 我还没有吭声,王树梓就抢先答道:“这位是在下的朋友,无名之辈,不足挂齿,不足挂齿。我们回去还有事,今天就不跟山神盘桓了。” 魏山神道:“我这么着急喊你们,你们不问问我是什么事情,就准备走了?” 王树梓没奈何,只好问道:“请教魏山神,有何贵干?” 魏山神笑了笑道:“贵干不敢当,是帮你们的!你们是不是掉东西了?” “掉东西?”王树梓愣了一愣,回顾了我一眼,然后摇了摇头,道:“我们好像没带什么东西过来吧,更没有掉东西啊。” “哦……”魏山神显得颇为失望,然后道:“我刚才捡了一件东西,还以为是你们掉的,既然你们没有丢东西,那可能是我弄错了吧。” “呵呵,山神真是古道热肠,可能是弄错了,不过还是谢谢山神费心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要走了,山神再见!”王树梓笑着说道,然后挥了挥手,又对我说道:“咱们走吧。” 魏山神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话,只是在我们即将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嘟嘟囔囔的说道:“河伯,那可是好东西啊,我明明看见是你们两个丢的嘛,又说不是。那真是好东西啊,丢了的话,就可惜了。说不定还能还阳呢……” 我本来跟着王树梓就走,没想着要搭理他,结果他最后一句话让我心中猛然一动! 能还阳? 什么东西能让我们还阳? 我忍不住扭头看了他一眼,蓦然发现,他的眼睛也在直勾勾的盯着我看! 我们四目相对,他微微一笑,然后慢慢地在口袋里摸索着,嘴里说道:“是这个东西哦……” 说话间,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物事来,缓缓摊开手掌,一个闪闪发光的金镯子赫然出现在他手心里! 正是我刚才丢掉又被王树梓踢到黑水河里的那一个! 我顿时大吃一惊,明明已经掉河里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他的手里? “快走!”王树梓拉了我一把。 “慢!”魏山神伸手拦着我,嘴角慢慢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缓缓道:“这东西,是你丢的吧?” 正文 第十章 阴山鬼手釦 眼见他的嘴角露出颇为诡异的笑容,我心头一阵突突,这个魏山神一定有问题! 我明明看见王树梓把那金镯子给踢进了黑水河里,沉入水中,消失不见了,怎么现在又出现在魏山神的手里? 而且这个魏山神还追着我们要把金镯子还给我们,王树梓又那么害怕--什么意思?到底是怎么了? 回头瞥了一眼王树梓,早已经是面色发白,满脸大汗了。 “兄弟,你怎么了?”我问王树梓道。 王树梓还未说话,魏山神已托着手里的银元宝,慢慢地伸到我的面前,淡淡地说:“到底是不是你丢的?” “不是……不是……”王树梓挥动着两只小手,结结巴巴地说。 魏山神“哼”了一声,道:“王河伯,我又不是在问你!你这么紧张干什么?这可是好东西啊,能还阳的--你要不要?” 我愣了一下,着实有些动心,再看看那金镯子,又狐疑起来,这东西,真能还阳? “别看了!他骗你的!快走!”王树梓突然大叫一声,挥手一推,将魏山神推到一旁,然后拉着我就跑。 我跟着王树梓就跑,没想到刚一转身,就感觉胳膊被拉住了,我脸上一变,没有回头,胳膊上却暗暗使劲,发力抖了一把,但诡异的是,我居然没有抖开,胳膊仍然被死死抓住。 这次,我是真的有些慌神了。 如果是以前的我,还真的没什么,但是现在的我已经是丹成境界了,这一抖用了八成的力道,就算是抓我的人是乔坤、温良,我也有把握给震开! 但是,现在,被一个小小的所谓的鬼吏山神(山神职在十大阴帅之下)抓住胳膊,居然纹丝不动! 我如何不惊? 回过头,我一眼看见魏山神还在笑眯眯地看着我,一只手抓住我的胳膊,另一只手兀自托着那个金手镯。 “你要干什么?!”我怒目而视道:“放手!” “放手?”魏山神阴瘆瘆一笑,道:“捡了阴山鬼手釦,还想一走了之?!你给我戴上吧!” 说着,那魏山神手猛然一伸,就要把那金手镯往我手腕上套! “魏一昂,休要猖狂逞恶!” 王树梓也回过头来,喝了一声,“哇”的一张嘴,朝着魏一昂“呼”的喷出了一口浓墨似的水柱! 魏一昂见那黑水来的急,也不套我了,将手一松,滴溜溜的一转身,早躲了过去! 王树梓将我往他身后一拉,喝道:“你先去上船!快!” 就在此时,魏一昂又早回过身来,左手握着那金手镯,右手撑起,掌心朝下,突然翻转向前,“呼”的一拍,喝道:“王树梓,照打!” 刹那间,一声轰响,一道丈余高的巨岩陡然从半空落下,方圆六尺之巨,直上直下的朝着王树梓盖了下来! 如此之大的巨岩,重量足有万斤! 王树梓那瘦弱的身板,若是被砸中,必定是灰飞烟灭! 王树梓看在眼中,急忙往外而逃,魏一昂却又是伸手一个大掌印打去,口中喝道:“山力士,起!” “呼啦啦”一声嗡鸣,又一道巨岩拔地而出,立时就挡住了王树梓的去路! 王树梓撞到那巨岩之上,翻身又往反向逃去,魏一昂第三次伸手,又准备作法弄出巨岩挡路,眼看王树梓头顶上的那巨岩就要盖顶落下,如果让魏一昂得手,王树梓必定灰飞烟灭! 我哪里还要走,飞身直奔魏一昂,凌空一记飞脚踹出--魏一昂猝不及防,正打王树梓打的得意,被我一脚踹中了手腕,手印没能打出来,巨岩也没有出现,王树梓狼狈翻滚而出,头顶上那巨岩轰然落下,把地上砸了一个巨大的陷坑! 我一招得手,得理不让人,又连环出击,“呼呼”几掌,掌掌生风,都朝着魏一昂的面门攻去! 魏一昂被我这种拼命三郎的打法给打得有些糊涂了,纵身一跃,往后急退,先躲过了我的攻击范围。 我没有追,而是伸手一抽,把皂白相笔给拿了出来! 从刚才魏一昂伸手抓我的那力道,还有他攻击王树梓的法术,以及他这飞身而退的速度,我就觉得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不是他太厉害了,而是我发现,自己变弱了。 我的速度,我的力量,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严重的减弱了! 原本在阳间,我是丹成境界,可是现在,能发挥结婴的境界恐怕都有些难! 难道是因为在阴间,不同世界,修行不同,所以不能等值的缘故? 我没有时间考虑那么多了,只能先把看家的武器拿出来再说! 我也顺便伸手摸了一下口袋,想看看波波在不在--结果,我发现,波波并不在我的口袋里。 我不知道波波是在什么时候从我口袋里逃了出去,这个贪生怕死的小东西,如果我有朝一日能还阳,我非要饿它几天不可! “嘿嘿嘿……”魏一昂狞笑了起来,道:“不愧是麻衣陈家的弟子啊,到了阴间,还敢这么猖狂!本事也当真不低,我小瞧你了,佩服,佩服!” 我心中一惊,道:“姓魏的,你认得我?!” “你说呢?”魏一昂缓缓朝我们走了过来。 王树梓气喘吁吁的站到了我的身边--他的本事明显要比魏一昂差得远! “你是有备而来?”我死死的盯着魏一昂,道:“而且是专门冲着我来的?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我们有什么新仇旧恨?!” “没有什么新仇旧恨。”魏一昂道:“只不过,你捡了我的阴山鬼手釦!初来阴间的新鬼,谁捡了这个阴山鬼手釦,谁就得乖乖听我的话,去还阳!嘿嘿……这一点,王树梓是知道的!” 我扭头看了王树梓一眼,道:“怎么回事?什么是阴山鬼手釦?” “魏一昂是阴山山神。”王树梓道:“就是咱们对面的这座连绵三千里的山!” 我愣了一下,初到阴间的时候,看见了一座山,一条河,山是阴山,河是黑水河。 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这阴山的山神,这黑水河的河伯,都会跟我有联系! 只听王树梓继续说道:“阴山鬼手釦就是他手里拿着的那个金手镯!专门用来害鬼的,尤其是新来阴间,没背景,没靠山,没阴兵没阴司官员带路的新鬼,谁要是捡了这个阴山鬼手釦,谁就会被害!” “怎么能说是被害呢?”魏一昂嘿然笑道:“是还阳,是好事!” “还阳了,是变畜生!”王树梓道:“姓魏的,你用这个阴山鬼手釦害了多少鬼民?!你让他们统统都走了畜生道去轮回,还不让他们喝孟婆汤!让他们变成畜生之后,也知道自己原本是人!你这蛇蝎心肠!你就不怕阎罗王包天子用狗头铡斩了你?!” “嘿嘿……”魏一昂笑道:“这是多么有意义的事情啊--先前有个新鬼捡到了这个釦,被我带到畜生道里去轮回,到阴间做了狗,野狗,没有吃的,他闻到粪便,能闻到香气,心里却知道自己是人,他不吃,结果又活活饿死了!哈哈……回来的时候,又遇到了我……” “混账东西!”我指着魏一昂骂道:“你枉为山神!你就是个变态!王树梓是黑水河伯,是阎罗王任命的官!你刚才居然往死里打!你还有没有王法了?!” “你们告我去啊!哈哈……”魏一昂大笑道:“去告我啊!让阎罗王包天子用狗头铡铡了我啊!” “他有后台,后台就是转轮王,我也不敢得罪,没告发过他……”王树梓低声说道:“不过今天,好像是特意冲着你来的。我们相邻了三年,他之前从来没有为难过我,也会给我几分薄面。” 我也奇怪,忍不住问道:“魏一昂,你把话说清楚,咱们到底有什么过节,你为什么非要冲着我来?” “嘿嘿嘿嘿……”魏一昂一步步逼近,恶狠狠道:“陈归尘,等你也变成了吃屎的狗以后,我再告诉你吧!” 正文 第十一章 鬼寇 王树梓将手一招,陡然多出来一面令旗,口中喝道:“黑水河鬼兵何在,速速出来见我!” 王树梓话音刚落,一阵“哗啦啦”的水花响动声传来,一众鬼兵齐刷刷的从河中蹦出,落在我们跟前。 王树梓瞪着魏一昂,道:“魏一昂,陈归尘是我的好友!你若是念在同僚的份上,给我的面子,不再为难他,咱们之间的事情就这么了了,否则,我跟你拼个两败俱伤!” “哈哈哈……”魏一昂仰面笑道:“王树梓,你也不去黑水河里照照你的样子!我呸!你八百里的黑水河,我三千里的老阴山,你是幽冥界第一小的河伯,我是幽冥界第一大的山神!你跟我拼个两败俱伤?你也够格?!” “匹夫之怒,也能血溅五步!”王树梓道:“咱们试试!” “我不用叫我的鬼兵来,就能灭掉你们这一群!”魏一昂冷笑道:“到时候,可别说我阴山仗势欺鬼!” “兄弟们,魏一昂这么不把咱们放在眼里,是可忍孰不可忍!给我上!”王树梓也不再说话,大手一挥,他身后的鬼兵狂吼着,朝着魏一昂冲杀上去! 我正要上前帮忙,王树梓却伸手拉了我一把,道:“别逞能了,他们挡不住魏一昂,你的本事在阳间厉害,来到阴间就不行了!咱们快走!” 我只好跟着王树梓往黑水河上的舟中跑去,就在此时,前面的空气之中,忽然火光闪动,王树梓脸色大变,拉着我急忙后撤,我诧异道:“怎么了?” 王树梓沉声道:“又有不速之客来了!” 几朵碧火轻轻飘过之后,一阵朦胧的烟雾登时升起,接着几个影影绰绰的鬼忽然出现,朝我们这边看来。 这一群鬼,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各个看起来,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轰隆隆!” 一阵剧烈的嗡鸣之音在我们身后响了起来,身后乱糟糟的一片哭爹喊娘的声音也传到了耳中,我忍不住回头一看,只见魏一昂手里竟然推着一尊巨大的石磙,在地上碾轧那些黑水河鬼兵! 石磙所到之处,鬼兵残肢断臂,更有甚者,立即化作齑粉! 其余的鬼兵看见这等惨烈状,纷纷逃溃,跑到了我和王树梓身后,惊魂甫定的站着。 “哟!”魏一昂这小子今天发什么疯,怎么跟黑水河的鬼兵干起来了? 刚刚出来的几个鬼中,有一个似笑非笑的说着。 魏一昂将手一招,收了石磙,然后看了一眼刚刚出现的众鬼,啐了一口,道:“妈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咦!”刚刚出现的一个老鬼突然叫道:“你们看那个新鬼!他的眼睛非同寻常啊,顾盼之间,有异光闪烁,那是不是阴阳法眼?!” “还是孟老见多识广。”那个老鬼身边的中年男鬼道:“我也早觉着那小子的眼神古怪,却没有您这份儿见识!怎么样?杀了这个新鬼,把神通抢过来增加咱们的道行!” 说着话,这几个就冲着我们这边过来了,我问王树梓道:“这几个又是什么东西?” “是这一代的鬼寇!不服阴司管辖的强鬼!”王树梓低声道:“兄弟,我还真没看出来,你是个这么招事儿的主!” 我苦笑道:“你这是夸我还是嫌弃我?” “夸你的。”王树梓道。 王树梓的话音刚落,魏一昂便大声喝道:“孟离、焦赤、夏忧!你们三个都给老子滚蛋,今天老子有正事儿要办,不想搭理你们!这个新鬼拿了老子的阴山鬼手釦,是老子的玩意儿!你们要是想占便宜的话,别怪老子不客气!” “呵呵……魏山神,你要把他变畜生啊,这太可惜了……俗话道,见见面,分一半,你我看这个新鬼不错,可以做老朽练功的材料,你把他变畜生,除了耍耍乐子,还能得什么好处?不如给老朽,也不白给,老朽好好孝敬您一大笔钱!怎么样?”那叫做孟离的老鬼走近了,拱手说道。 “分你个卵蛋!见见面,分一半,是哪个王八蛋定的规矩,老子怎么不知道?”魏一昂恶狠狠道:“滚!之前天天在老子的地头上做强鬼,老子没拿你们开刀是手懒,再烦我,马上灭了你们!” “魏山神,你这脸怎么变得这么快?”孟离忍不住皱眉说道:“咱们近来也没得罪你啊,得了好处不一直都分你大头吗?你怎么还出言伤人了?” “伤人,伤你奶奶个腿,你再啰嗦,老子打爆你的魂魄,让你魂飞魄散,你信不信?”魏一昂不屑地骂道。 “你……”孟离顿时为之气结,激动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孟老,不要跟他废话了,咱们三个,他一个,抢他奶奶的!”那个叫做焦赤的中年男鬼本就长得凶神恶煞,被魏一昂骂了一通,一张脸激的通红如血! “哈哈,抢?好呀,来来来!”魏一昂霸气十足,仰天笑道:“我还真是没有好借口灭了你们三个,你们三个就巴巴的送来了!” “魏一昂,你竟然一直都想着要灭掉我们?”孟离失声叫道。 “你们是鬼寇,老子是山神,灭你们还不是理所当然!”魏一昂“嘿嘿”狞笑着,道:“实话告诉你们,老子今后就不是山神了!马上要高升了!留着你们,要揭我的老底吗?!” “原来如此。”孟离的一双眼咕噜噜地转了转,四下里看了看,见没有其他鬼,这才神色放松了一些。 “哼,老东西,莫要以为只有我自己在,你就可以胆大妄为了,就凭老子,也能收拾掉你们。”魏一昂冷冷地说。 “嘿嘿……魏一昂,老夫以前敬你是山神,给你三分薄面,但并非是怕你!”孟离道:“给脸不要脸!今天是你逼我们的!我孟离也不是泛泛之辈,方圆百里,谁不知道我是大名鼎鼎的恶鬼之王!” “我管你是什么恶鬼还是好鬼!”魏一昂毫不客气地说道:“今天就把你们弄成死鬼!” “最后再说一次!魏一昂,把这个新鬼让给我们,我就不计较你辱骂老夫的罪过!咱们重归于好!”那个孟焦略有些狰狞地说。 “重归于好?”魏一昂猛地一掌拍来,一座山岩凭空爆出,轰然而落,朝着孟离就砸了上去。 “哈!”孟离没有动,焦赤猛然飞身跳起,大喝一声,狠命踹向那座巨岩,“砰”的一声响,那巨岩四分五裂,簌簌而落! 我心中一动,看来这三个鬼寇还真的不是泛泛之辈啊,那个孟离还有那个女鬼夏忧都还没有动手,这个焦赤就能一脚踹碎魏一昂做法弄出来的山岩,本事还要在王树梓之上! 怪不得这三个鬼寇敢活跃在这个区域,而且王树梓虽然知道他们是鬼寇,却也没把他们怎么样。 实力决定一切。 王树梓似乎是看出了我心中的想法,低声道:“幽冥界还不如阳间,更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别看我是个阴司官员,可有时候,还真是活在夹缝之中,为难得很!” 我也低声道:“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现在咱们就可以好好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让他们打得你死我活,然后咱们渔翁得利!稍后,你见机行事,装作不认识我,也不要刻意来保护我。” “啊?什么意思?”王树梓愣了一下。 我却已经大声道:“这位老先生叫孟老对吧,我一看就觉得你们是好人,我愿意跟着你们走!说实话,我在阳间也是术界中人,这刚刚身亡,初来乍到阴间,什么规矩都不懂,还要靠孟老多多帮助、教导!” 正文 第十二章 渔翁得利 孟离听见,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大喜,道:“好,好!真是好朋友!咱们一起修炼,跟着老夫,保管你进步神速!” 我道:“就是这个魏一昂,非要用他手里的那个金手镯套我,烦得很!” “没关系。”孟离笑道:“我们三个在此,就能保你平安!” 说着,孟离的眼睛又瞟向王树梓,道:“只是不知道王河伯在这里,是什么个意思啊?” 王树梓也是机灵,当即就撇开了跟我的关系,道:“我跟魏一昂有些仇隙,今天来算账!跟你们无关,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好!那就好!”孟离道:“现在魏一昂是咱们共同的对头,王河伯要是不嫌弃的话,咱们并肩作战如何?” “呵呵……”王树梓道:“不胜荣幸!” “好,好,好。”孟离对身后的焦赤和夏忧使了几个眼色,然后又满眼垂涎地看了我几眼,我只装傻充愣,伪装的像是什么都不懂。 孟离皮笑肉不笑地对魏一昂说道:“魏一昂,既然你刚才撂下了那种话,我怕咱们之间的梁子是结定了,就算是老夫走了,你以后也不会放过我们,既然如此,那老夫索性就得罪你到底!小的们,出来吧!” 孟离一声喊,远处狼烟滚滚,一阵“咿咿呀呀”的叫声甚嚣尘上! 我回头看时,早见一群鬼众跑了过来,全都站在了孟离、焦赤、夏忧的身后--原来是这三鬼的鬼喽啰! “孟离!你居然是带着手下来的!”魏一昂脸色一变,骂道:“你还真是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你以为你贪了大便宜,呵呵……我看你--” 魏一昂的话还没说完,我就暗暗推了王树梓一把,王树梓立即大声叫道:“孟老,咱们上!一起结果了这厮!” “上!” 孟离也喝了一声。 他这么一叫,早就跃跃欲试的焦赤立即狞笑着和夏忧围了上来,把魏一昂围在核心。 孟离则瞥了我一眼,然后朝着那些鬼喽啰吩咐道:“你们留下来几个,给我照顾好这个朋友。他可是我的贵客,必须要请回去的!”说话间,孟离朝我努了努嘴,那些鬼喽啰当即会意,有两个小鬼笑嘻嘻的朝我走了过来。 我心中暗骂:这个老狐狸! “你们这些杂碎!”魏一昂猛然大喝一声,道:“当真以为多就能胜少了?!老子现在就灭了你们!” 说完,魏一昂立即化成了一道黑影,竟是先朝着夏忧飘了过去! 不得不承认,魏一昂的速度真的是非常之快,而且看似粗鲁,其实颇有战术,先捡看似最弱的夏忧出手! 孟离也是冷哼一声,闪电般出手,一阵阴风闪过,孟焦的身影陡然出现在夏忧身前,双手一拧,朝魏一昂拍了过去! “爆!” 魏一昂大喝一声,掌中突然暴雨梨花般,“嗖、嗖、嗖……”破空之音不绝于耳!无数鹅卵大小的石头疯狂迸出,声势骇人! 那些最先冲上去的鬼喽啰被这些石头砸中,一个个哭爹喊娘,抱头鼠窜,有不少都化成了飞火,当即消散的无影无踪。 “哈哈哈哈……”魏一昂得意的大笑起来,道:“活该!” “小忧!”孟离大喝一声。 “结!” 夏忧陡然一跃,竟然迎石而上,越过一众鬼喽啰,挡在最前面,双手合十,往前一拘--陡然间,一种诡异的感觉蓦然涌上我的心头! 就像是突然被定格了一样,我身在局外,竟然也有些僵硬的感觉。 再一看,魏一昂爆出来的那些石头,竟然全都凝固了! 就像是被空气给冻住了一样,凝固在空中,一动不动! “收回你的石头蛋子吧!” 我正自诧异,孟离大喝一声,将手一挥,那些本来凝固的石头蓦然间又动了! 只不过方向已经转变,原本是由魏一昂打出来的,现如今,却又朝着魏一昂打了回去! 这一下,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魏一昂反倒是被自己弄出来的石头给砸的手忙脚乱,慌忙后撤。 而焦赤看似是个暴脾气、二杆子,却奸猾无比,早偷偷溜到了魏一昂的身后,看着魏一昂后退,焦赤又是一脚狠命踹了上去! 他们两个相距太近,魏一昂感觉到身后有异的时候,猛然回头,已经晚了! 焦赤这一脚踹的正中魏一昂腰窝,“砰”的一声,魏一昂惨叫一声,身子就飞了出去! 焦赤刚才能一脚踹碎魏一昂做法弄出来的巨岩,力量之大可想而知! 焦赤这一脚踹的正中魏一昂腰窝,“砰”的一声,魏一昂惨叫一声,身子就飞了出去! 焦赤刚才能一脚踹碎魏一昂做法弄出来的巨岩,力量之大可想而知! 这一脚又正中魏一昂的腰窝,魏一昂呲牙咧嘴躺在地上,额上冷汗涔涔而下! “趁你病,要你的命!”焦赤又是一声断喝,飞奔而上,身子还没有到,脚先蹬在半空,看样子又是准备朝着魏一昂踹下去! 魏一昂忍着痛,咬着牙,翻身而起! 他蹲在地上,双手使劲往下一锤,只听得“轰隆隆”一声巨响,一道尖锐锋利的山岩拔地而起,好似是一柄利剑,凌空直冲,闪电般刺向了焦赤! 焦赤身在半空,哪里料到半死不活的魏一昂会突然来这么一招,刚刚反应过来,那尖锐的山岩已经刺穿了焦赤的大腿! 还是他那条蹬直了、绷紧了,要踹死魏一昂的腿! “啊!” 焦赤嘶声惨叫起来,整个身子挂在那尊尖锐的山岩之上,鬼血淋漓,瞬间将山岩都给染的暗红一片,简直是惨不忍睹!令人触目惊心! “小赤!” 孟离脸色大变,叫了一声,飞奔过来,夏忧也慌忙奔来,魏一昂却嘿然笑着站起了身子,手掌伸出,喝道:“落!” 半空中一道轰响,活似打了一个霹雳! 一尊巨大的山岩落了下来,中间是空的,就像是个石臼,正好可以盖在刺穿焦赤大腿的那根尖锐的山岩之上! 两下一对接,就好像是石锤猛然砸了一下石臼,焦赤就在石臼中,登时被砸了个粉碎! 最后连惨叫声都没有喊出来。 一缕烟气蒸腾而起,粉末簌簌而落! 孟离赶过去的时候,那粉末恰恰落在他的身上。 “兄弟啊!”孟离用手接着那粉末,啕嚎大哭。 “这就是榜样!”魏一昂狰狞着脸色站了起来,又瞥了孟离一眼,道:“老鬼,下一个就是你了!” “我给你拼了!”夏忧娇叱一声,朝魏一昂冲了过去。 魏一昂不闪不避,也不发招,眼看夏忧到了跟前,一掌劈下,他却伸手握住了夏忧的手腕,淫笑道:“小妞,修行不易,好不容易得了这道行,灰飞烟灭了多可惜,跟着我,好好享福去啊!” “混账!” 孟离大骂着已经冲了过去。 三鬼瞬间又扭斗在一起。 我看在眼中,心中一阵激动,王树梓也是鬼精灵,刚才与魏一昂鏖战的时候,他是光在一边咋咋呼呼的,看似要上,其实都是只喊不出力,属于精神上支持的那一种。 现在,孟离、夏忧、魏一昂斗在了一起,王树梓便朝我看了过来。 我们俩四目相对,俨然是已经想到一处去了。 机会来了! 我朝王树梓努了努嘴,王树梓瞬间会意,慢慢的往我这边走来,而我嘴角也露出一丝笑意,看向那个站在我身边的两个小鬼喽啰--一个精瘦,一个矮胖。 此时此刻,他们两个正聚精会神的看着自己的老大,在跟魏一昂决一死战,满脸都是紧张和激动的神情,哪里会知道危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悄然临头…… 正文 第十三章 三千里老阴山 此时简直是天赐良机,眼前的这两个小鬼虽然也是个恶鬼,但是实力相较于孟离等鬼,一定差太远了,不然也不会当做小喽啰。 我把皂白相笔握在手中,紧紧握着,金牙线,悄悄扯出来一截,它已经慢慢发出微弱的金黄的光芒,在这惨淡的阴间天色里,显得是那么耀眼…… 王树梓已经到了。 “动手!” 我突然间猛喝一声,将金牙线猛地套上了身旁精瘦小鬼的脖子,那个精瘦小鬼本来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孟离等鬼的战局。我的一声断喝,把他吓了一跳,当他怔怔地回过头来时,金牙线已经套上了他的脖子! 我用力一扯! “嚓!” 只听一声轻响,那精瘦小鬼的眼睛一下子瞪得又圆又大,但是却再也无法眨动了。 瞬间,他那颗鬼脑袋慢慢的从他的脖子上滑落了下来。 脖子上的切口平平的。 再然后,一股烟尘滚滚而起,他的身子扑簌簌化成灰烬,落成了一滩。 与此同时,王树梓的手也准确无误地印在了那个矮胖鬼喽啰的额头之上! 他的手掌之上腾起了一抹黑漆漆的光芒,就像是一盆水浇到了一团火上,“嗤”的一声响,而且还弄出一阵白色的烟雾,一股焦臭的难以形容的恶劣味道扑鼻而来,我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啊!” 那个矮胖的鬼喽啰一声惨叫,一张鬼脸瞬间变得惨白吓人,一颗胖大的头颅居然若有若无地飘动起来! “混蛋!” 矮胖的鬼喽啰道行似乎颇高,是喽啰中的首领,他万万没有料到王树梓突然会调转枪头,对他出手,这下子中招,受伤不轻,但还没有被灭!只是嘴角不断的抽搐,看向王树梓的两眼之中全部是阴毒狠戾的目光! “我杀了你!”重伤之下,那个矮胖鬼喽啰似乎是丧失了理智,往后一退,双手抬起,弯成鹰爪状,夹起一股阴冷的鬼风,向王树梓的喉咙抓去! “咦!” 王树梓身形一晃,毫不迟疑地往旁边一闪,在他的手还未攻击到之前,先行躲了过去。 但,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从王树梓出手到那个矮胖小鬼中招,再到他后退、惨叫、出手,还有王树梓的躲避,几乎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在这个时间内,我已经割掉了精瘦鬼喽啰的脑袋,并再次出手了! 我手上的金牙线毫不迟疑地抛向了那矮胖小鬼的脑袋,使劲一拉,半个脑袋又是被我平整的切掉! “哎呀!” 别处的鬼喽啰已然注意到了我们这边,看到如此惨烈的一幕,忍不住惊呼一声,那凄厉的嚎叫,在夜空之中飘荡开来,十分诡异瘆人! 而王树梓也有些发呆的看着我手里的皂白相笔,道:“兄弟,你这武器好生厉害啊!” “你们……”那些鬼喽啰们惊怒交加的朝我们冲了过来,我从口袋里摸出一叠白纸,把食指在口中一咬,渗出血来--此时此刻的我,咬出来的血,也是鬼血了。 我再把皂白相笔在食指上一蘸,然后在白纸上奋笔疾书--生死符! 眼看着那些鬼喽啰冲了过来,我冲他们微微一笑,然后将手中的生死符朝他们撒了过去! 一个小鬼正好迎头赶上,第一张生死符顺利无比的直接贴在了那个小鬼的额头上! “嘶嘶……” 一股浓烈的烟雾陡然从那个小鬼体内升起,这次,那个小鬼却是连叫声都没有传出来了,整个身子像是被冻结了一样,一动不动,一双充满怨毒眼神的眼睛眨也不眨,略有些空洞地瞪着,浑身像着了火一样,不断的冒烟,还是冒烟。 但,这还不算完,后面的鬼喽啰们也跟着纷纷中招,一叠生死符全都贴了上去! 一连串沉闷的鸣响和“嗤嗤”的声音,那些鬼喽啰们,或者化作烟气,或者或者飞灰,或者化成一团血雾,慢慢渗透到地下而去…… 这个过程说起来漫长,其实从前到后的发生时间只不过是数息而已! 这顷刻间的战斗把鬼喽啰们全盘解决,可也毫无疑问地吸引到了孟离、夏忧、魏一昂三鬼的眼光。 只不过,从他们听到动静,到扭过头来看,再到边打边注意,再到或吃惊,或愤怒,或幸灾乐祸,最后到愣住不动的时候,我们这边的动作已经全部完成! 当最后一个鬼喽啰终于化成血雾消失的无影无踪时,已经停手的孟离终于发出了一声无比愤怒的狂叫:“你……” “哈哈哈……让你们跟老子动手,这就是你们应得的报应!”微微愣神的魏一昂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十分得意。 我看了一眼孟离,“呵呵”冷笑两声,然后道:“孟老先生,十分抱歉,不好意思,惊动你们了,现在没事了,你们继续打!请牢记,魏一昂可是非要致你们于死地的,现如今焦赤没了,你们的鬼喽啰也全没了,如果你们两个再不齐心协力灭了魏一昂,以后必亡无疑!我们两个插不上手,就先走了,咱们后会有期!” 王树梓微微一笑,回顾身后一干看的目瞪口呆的黑水河鬼兵,说道:“撤!” 我们立即远远地遁去。 孟离气的七窍生烟地叫道:“好小子,你等着我,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孟老,追不追?!”我听见夏忧的声音喊道。 “追,不过先解决了这个魏一昂再说,免得日后麻烦!那小子说得对,不杀魏一昂,咱们俩就要步焦赤的后尘!”孟离的声音道:“杀了魏一昂,再去黑水河报仇,谅他们跑了和尚也跑不了庙!” “陈归尘!哪里去?!”魏一昂叫了一声。似乎是要追赶我们,孟离却又叫了一声:“魏一昂,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们亡!你休要离开此地!” 我朝王树梓一笑,道:“两败俱伤。” 王树梓道:“赶紧回我水府,那里才是我的地盘,重兵防守,机关重重,他们外敌入内,在黑水河里施展不开,就算追了进去,也讨不了好!” “孟离!” 王树梓正说着话,身后魏一昂一声断喝:“你就是个蠢货!他们已经跑了,你还要跟老子纠缠?!滚开,现在咱们两清了,谁也别为难谁!” “嘿嘿……两清了?”孟离冷笑道:“不杀了你,三千里老阴山的大小山神们会放过我们俩吗?” “你……” 听着身后的声音,我忍不住问王树梓道:“孟离的话是什么意思?三千里老阴山的大小山神们?难道阴山不止魏一昂一个山神?” “当然。”王树梓道:“老阴山绵延太长了,领地广阔,一个山神根本无法完美管辖,老阴山总共有三个山神,魏一昂只是其中之一,而且是本事最小的一个。他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本事都在魏一昂之上!这也是为什么我不敢得罪魏一昂的原因!而且迄今为止,魏一昂还没有叫来他的属下,想必是被别的事情耽搁了,所以咱们要赶紧逃走,否则等他们出现,咱们就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我暗暗咂舌,道:“我还是不明白,我怎么会一来,就得罪了这个魏一昂,非要把我轮回成一个畜生,这个畜生!” 眼看着小舟近在眼前,我和王树梓就要登舟而上,忽然有一道阴沉的声音传来:“咦,好像有新鬼的味道,老三似乎是遇到麻烦了……” 这一声极其突兀的阴沉嗓音,骤然出现,又近在耳畔,登时让正在奔跑中的我们大吃一惊! 我看向王树梓的时候,王树梓竟然面如死灰! “走!” 王树梓喊了一声,拉着我,奋力一跃,我们两个从岸上朝着那河面上漂着的小舟,努力跳了过去! “不要着急走嘛,王河伯!好久没见了,俺想死你了!咱们得好好唠唠嗑……”一道风尘味极浓的女人嗓音响了起来,紧接着黑水河里一道轰响,一根巨大的石柱从河底冲天而起,早将那小舟给撞的稀烂! 我和王树梓都是脸色大变,半空中无处落脚,只能在那石柱上一蹬,翻身又回到了岸上。 我们本来是满腔劫后余生的喜悦,但是现在,我们却再次如坠冰窟。 正文 第十四章 美男计 我喘着气,看着惊魂甫定的王树梓,道:“怎么回事?谁来了?” “老阴山的大山神和二山神!”王树梓铁青着脸说道,他的嘴唇都有些哆嗦。 我的心里也是猛然一紧,比魏一昂更加难缠的两个对头,来了! 还没有见到他们的身影,就得了他们一个下马威! 连回归水府的小舟都给毁了! “阿胜,你过来!” 王树梓朝着一个鬼兵喊了一声,那叫做阿胜的鬼兵立即跑了过来,道:“河神大人,要不要回去把兄弟们全都叫来?” “没用。叫上岸来,都是送死!”王树梓道:“你们都回去吧。另外,你悄悄去第五王殿,找陈护法或者司马大人,给他报信,说我们这边遇到大麻烦了!” “是!”阿胜急急而去。 我看着王树梓,狐疑道:“司马大人?莫不是夜游神司马貌?” “你认识他?”王树梓惊诧的看着我道:“正是他!当初,我没有让那个抱着婴儿的妇女淹死在颍河里,结果被一个夜游神看见了,那个夜游神就是司马大人!我能当上这个河伯,也是因为受了他的举荐!” “原来如此!”我感慨了一声,正要再说话,一阵轻微的空气爆破声却突然传来,在距离我们两个十多丈的空气中慢慢燃起几股黄绿色的火,火光粼粼,却似乎没有一点温度,十分诡异,而就在这诡异的火光之中,一个丑陋至极的男人面目一点一点地显现出来: 他面上满是皱纹,如同刀割斧刻,一道又一道,看上去沟沟壑壑,却又坚硬如石!他的眼睛暴突,鼻孔朝天,两耳招风! 这是大凶之相! 也是丑陋到极点的相貌! 我看在眼中,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相比形象的丑陋而言,他的阴寒气质更显突出:玄色的长袍,黑色的头发,黑色的肤色,深不见底的黑色瞳孔,粗重而深黑的眉毛,茂盛而黑呼呼的胡须,站在这苍茫的黑色大地上,在黑水河岸上,在三千里的老阴山脚下,他整个形象,仿佛已经和黑色融成了一体! “这就是老阴山的大山神魏一扬……”王树梓低声说道。 “嘻嘻嘻……这个新鬼生的好俊俏啊!” 王树梓话音刚落,又是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阴柔无比却又放荡无比的女声。 “二山神魏一娘来了!” 王树梓又低声说了一句,神色更是紧张。 他的声音落下没多久,一阵轻微的空气爆破声音,接着,就像是变戏法似的,空气中又是先露出一个人头,接着是肩膀,再接着是肚子,是腿,一个女鬼也出现了。 我瞬间又有些惊愕,虽然有了魏一扬的前提铺垫,但是这个新出现的女鬼,再次刷新了我的感官! 她如果出现在人面前,尤其是在晚上,即便是不用告诉别人她是鬼,就足足能把人吓一大跳,甚至有可能把胆小的给吓死! 她的头型奇怪无比,像是个枣核,又尖又扁,对!就是只能用“又尖又扁”这个词来形容,听起来似乎矛盾,可偏偏就是那种感觉! 她的头发稀疏无比,只有几缕,而且都是枯黄的。 她的额头,横着的川字紋,每一道都弯弯曲曲,像是半死不活的蛇盘踞在她的脸上。 眉毛,嗯,她没有眉毛。 她眼角的皱纹密布,那是真正像极了鱼尾的鱼尾纹。 她的鼻子,塌的几乎要陷进肉里去! 她的嘴角直接缺了一块肉,是豁子嘴。 她的门牙残缺了一只,露着黑洞,其余诸牙,黑黄一片,令人作呕,偏偏她又一直笑着,更是让人难以忍受! 如果说刚才那个男鬼的丑让我倒抽了一口冷气,那么这个女鬼的丑,就是直接让我背过气了。 我忍不住低声说道:“这么丑怎么能做山神?” “阴间以实力说话,不管美丑。”王树梓低声说道:“都是恶鬼,看谁更恶,心善之辈,生存艰难。” 就在我暗中感叹这两个鬼太丑的时候,魏一娘忽然咧开嘴笑道:“大哥,这个新鬼当真大胆,居然不跑,还一直盯着我们看,尤其是看我。人家都害羞了。” 我愣了一下,差点死过去。 “大哥,二姐!”那边的魏一昂叫了起来:“那个新鬼是陈归尘!抓住他!给他马上转世投生!有重赏!要升官了!” “重赏?升官?”我怔怔的看向王树梓,王树梓眉头一皱,道:“兄弟,你得罪的对头大了!魏一昂是受人指使的!” “老三,谁给你许下的愿啊。”魏一娘叫道:“这么个俊俏鬼,不叫回去快活几日,就投胎转世,多可惜啊。” “是八王爷!”魏一昂回了一声,道:“把王树梓也杀了,灭口!” “八王爷!”王树梓脸色一变,道:“都市王!兄弟,你怎么会得罪了都市王?” “都市王?”我脑子里急忙转了转圈,道:“我没有得罪他啊--对了!乔坤投的是他的门路!我得罪的是乔坤!” “明白了。”王树梓点了点头,苦笑道:“咱们两个今天是凶多吉少了。” “既然是八王爷下的令,那可就没话说了。”魏一娘舔着嘴唇,朝我们走了过来。 魏一扬叫了一声,道:“老三,需不需要帮忙?” “不用!”魏一昂道:“孟离老鬼找死!夏忧小妞儿我要了!你们只管杀了王树梓,抓住陈归尘!” “好。”魏一扬也朝我走了过来。 我和王树梓渐渐往后退去,虽然没有和这两个鬼交手,但是从气势上来看,这两个鬼要远比魏一昂厉害的多,尤其是魏一扬,简直快有一种渊渟岳峙的磅礴大气了,不愧是大山神! 他站着不动的时候,似乎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我自忖要是和他们两个打起来的话,不要说打过了,能成功逃跑就不错了。 这是两个可怕的敌人,我暗暗叫起苦来,这才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祸不单行,福无双至! 就在我暗中嗟叹命苦的时候,魏一娘开口笑道:“陈归尘,一直看着老娘干嘛?嘿嘿……难道是真的喜欢上老娘了?嗯,挺有眼光的,想当年,追老娘的男人老多老多了……” “咳咳……”我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如果不是形势危急,我早就呕吐起来了,真是见过不要脸的,但是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就你这模样,还追你的男人老多老多了,难道那些男人都没见过女人?还是那些男人都是瞎子? “树梓,这两个恶鬼咱们是坚决打不过的!”我低声说道,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道:“要不咱们分头跑,说不定还能跑出去一个。” “兄弟,还是算了吧,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分开跑,他们都追你是吧?我情愿跟你死在一起。”王树梓咬着牙说道:“咱们坚持一阵,如果能让司马大人赶来,说不定就有救了!” 拖延时间?我愣了一下,随即咬了咬牙,心中暗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舍身一回吧! 我看着靠近的魏一娘,道:“美人,我有房中术一册,男女共修的话,道行倍增!” 魏一娘愣了一下,我又赶紧从口袋里掏出来一竹道长给我的那卷房中术秘策,在魏一娘眼前晃了晃,随即又塞了回去,道:“怎么样?我可是研习很久了,而且很有心得。” “哟!”魏一娘笑了起来:“还真是房中术啊!老娘果然没有看错你,表面上看起来文质彬彬,心里是一团热乎火啊!” “那是因为看见了你,看见了你,我的心里就热乎起来了。”我强忍着恶心,笑嘻嘻的说道。 王树梓则朝我投来了惊愕的目光,他已经被我的重口味给惊呆了。 正文 第十五章 动了真情的鬼 魏一娘盯着我,眨了眨眼,道:“想必房中术的手段,你都学会了?” “当然。”我也笑道:“可惜就是没有要共修的人选。” 魏一娘“咯咯”笑了起来,看着我道:“老娘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长得俊俏,小嘴又会说话,更重要的是,居然还精通房中术的手段!就这么着去投胎转世了,也真是太可惜了……” 我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道:“我真是奇怪,你们非要我去投胎转世干什么?” “冤家。”魏一娘走到我跟前,伸出手指头,在我额头上一点,嗲声嗲气的喊了一声。 那一刻,我浑身都是一颤,两腿发软,险些没有摔倒在地上。 我心中一阵哀怨:我陈归尘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要遭受这样痛苦的折磨。 但是我也没敢动,魏一扬正冷冰冰的盯着我看,那刀子一样的眼神,让我心中无比清醒的认识到:只要我敢动,他就敢下毒手! 抓住我没什么大不了的,可王树梓就要死了! “小冤家啊。”魏一娘又嗲嗲的喊了一声,道:“你到底是怎么得罪了八王爷呢?” “我根本不知道啊。”我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道:“我也是新鬼,初来乍到阴间,结果就被魏山神给打了,要不是王河伯出手救我,我现在估计已经灰飞烟灭了!而且是死得不明白!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啊。” “老三!”魏一娘喊了一声。 “等一下!”魏一昂叫道:“等我收拾了孟离老鬼再说!” “大哥,你去帮帮三弟嘛,你看看他,磨磨蹭蹭的,简直是要烦死个人了!”魏一娘又朝着魏一扬撒娇卖痴,那样子,激的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偏偏魏一扬还很受用的样子,“嗯”了一声,道:“好。” 这两兄妹可都是阴间极品! 刚应了一声,魏一扬的身影便一闪而逝,就好比是一道黑影,飘然而去,转眼间便到了孟离那边! 我看的暗暗心惊,单是这速度,比魏一昂就不止高出一倍来! 看样子,想要用武力解决问题,简直是痴人说梦! “小忧!跑!” 孟离见魏一扬也加入了战团,自觉不是对手,喊了一声,拉着夏忧,腾空一跃,化作两团风,滚滚而去! “奶奶的,现在想跑了?老大,咱们追!别杀了那个妞儿!”魏一昂叫了一声,身子一缩,竟然整个没入地下,瞬间不见。 “鬼行地盾术?”我暗暗在心中说了一声,再看那魏一扬,也是把身子一缩,转瞬间没入地下不见,比魏一昂消失的更快! “冤家,你在想什么呢?”魏一娘突然把脸凑到了我的眼前,吓了我一跳,我赶紧讪笑道:“没有,没想什么啊,只是佩服,佩服大山神的速度真是好快!” “那是自然了,整个幽冥界,我大哥是最厉害的山神。”魏一娘笑嘻嘻的看着我,然后从上打量到下,从脑袋看到我的双脚,看的我浑身都想抽搐,真恨不得转身就跑。 “咦……”魏一娘突然愣了一下,好奇道:“你手上那东西是什么?毛笔吗?看样子,材质很是不俗啊……” “哦……”我一愣,随即打了个激灵,眼看魏一娘把手伸了过来,就要抓我的皂白相笔,那怎么得了! 金牙线还露出来了一截子呢!被她拿走,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魏一昂和魏一扬都不在场,只剩下这个魏一娘了,一不做,二不休,不趁此时逃脱,更待何时?! 我暗中把牙一咬,瞬间便有了新的计谋,脸上一笑,往后一躲,道:“一娘,等一下,你猜猜我手中的这支毛笔是干什么的?” 魏一娘见我躲避,本来有些不悦,可是又看我满面堆笑,说出这番话来,还以为我是在跟她调笑,立时也就笑嘻嘻起来:“你这坏人!让人家猜,人家有没有见过,怎么猜得出来啊,你快告诉人家嘛!” 这几句话说的我脸颊的肌肉都是一颤,牙齿差点全部掉出来,好一阵发酸! 我咽了口唾沫,继续赔笑,道:“我在阳间的时候,可是个鼎鼎有名的造型师啊,这毛笔,是我祖传的宝贝,专门为女子画眉的!一娘,你已经够美了,如果用我这宝贝再填上浓墨重彩的一笔,那可就绝了!” “真的?”魏一娘眼睛一亮,盯着我那毛笔,道:“人家天生就没有眉毛,一辈子好生遗憾的。” “要不,我来为你画眉?”我笑道:“让你看看我的手艺?也让你看看你自己真正绝美的容颜?” “人家不好意思啊。”魏一娘扭扭捏捏,掩嘴而笑。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女人,不爱美怎么能行?这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缓缓走到她跟前,举起了手,她却往后一退,道:“冤家,你要干什么?我怎么觉得你不安好心呀?” “你怕我?”我回顾王树梓道:“我们两个就算捆到一块,也不是一娘的对手吧?一娘还怕咱们,哈哈……” 王树梓也笑,不过是勉强挤出来的苦笑。 魏一娘眨了眨眼睛,道:“人家当然不怕你,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心跳的有些厉害。” “王河伯,你站得远一些。”我回头朝王树梓挤了挤眼,王树梓愣了一下,犹豫片刻,还是走远了。 我直勾勾的盯着魏一娘,道:“现在,这里只剩下咱们两个,你还怕吗?你究竟是对我心动,还是对我心惊?” 魏一娘一愣,脸色竟突然有些发红,她的目光稍稍闪烁了一下,道:“你,你的眼睛好亮啊,看的人家心里有些发慌。” “你不敢看我,就是行动了……”说着话,我又把手抬了起来,嘴里喃喃道:“这么一张好看的脸,没有眉毛,怎么可以呢?你要是不放心我,就睁着眼看我为你画眉。” 魏一娘的头垂的却越发的低了,我趁此时机,迅速的将笔头一拉,从魏一娘脑后拉到她面前,魏一娘似乎是意识到什么不对了,猛然抬起脑袋,盯着那笔头,诧异道:“这毛笔的头怎么掉了?” “是吗?头掉了?”我往后一退,带动着手里的笔头使劲一扯,“嗤”的一声轻响,金牙线从魏一娘的脑后消失,又猛然出现在了魏一娘的眼前! 成功了! 这一刻,我心中“砰砰”乱跳,几乎虚脱! “你……”魏一娘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彩,目光瞟过我手中的皂白相笔,瞟过金牙线,然后定格在我身上--她死死的盯着我,那眼神,几乎有一半,都是难以置信!剩下的是错愕,是不解,是怨毒! “你,我,我好恨你……”魏一娘的嘴动了,脑袋也动了,轻轻的滑落,像是没有一点重量似的,从空中往地上飘落,可是还未落到地上,便化成了粉尘。 她的整个身体,也缓缓化作了一抔黑土…… 王树梓飞快的跑了过来,看着那黑土,又惊又喜道:“真是难以置信!” “她,她似乎是真动了感情……”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竟有些难受,叹了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句话。 “她虽然托名山神,实则是恶鬼,死有余辜!”王树梓道:“你伤感什么?” “你们,干了什么好事?!” 王树梓的话音刚落,一道吼声蓦然传来! 我和王树梓扭头一看,只见魏一扬、魏一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 他们两个的手中,还抓着半死不活的夏忧,可是他们的脸上,却又都带着一副出离了愤怒的表情,正无比惊愕的盯着我们! 正文 第十六章 鬼城城主 魏一扬和魏一扬都已经气疯了! 他们把夏忧给扔到了地上,不管不顾。 “快跑!” 眼看魏一昂和魏一扬朝我们冲了过来,我拉了一把发怔的王树梓,就开始狂奔起来。 我们没敢往黑水河里去跑,因为魏一昂和魏一扬距离河水更近,我们朝着阴山脚下的那一片树林里冲了过去! “老二!” “二姐!” 身后,魏一昂和魏一扬撕心裂肺的喊了起来。 我和王树梓跑的更快了。 只要我们跑到树林里,找个隐秘的地方先藏起来,就算魏一扬和魏一昂来追,也得费一番功夫吧,到那个时候,司马貌应该就会到了吧? 但是我们俩刚刚跑到树林边上,眼前忽然一阵人影闪过,就是从那树林中钻出来的,我们俩猝不及防,立时撞了上去! “哎呀!” “谁啊!” “怎么回事?!” “小心,小心!别让他们冲撞了小姐!” “……” 一阵乱糟糟的喊,我和王树梓才稳住了身子,抬眼一看,我不由得愣住了,--一群身穿寿衣、提着灯笼的人影映入了我的眼帘! 我之所以发愣,那是因为他们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陌生! 因为我刚刚进入阴间的时候,在遇到王树梓之前,我就看到了这一群鬼在河滩走过! 其中还有一个女鬼调戏了我一下,但是很快,他们就莫名奇妙地消失了,直到现在又突然出现! 当时,他们似乎是要去什么地方,办什么事情,现在好像是办完了事情,回来了。 不过,这次他们出现的时候,我忽然发现他们和上次出场的时候有些不同,上次只是一群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穿着寿衣,手里执着纸灯笼--可是这次,还多了一顶粉色的轿子! 是由四个鬼一起抬着的,这轿子通体都是粉色的,看上去玲珑精致,温馨可爱。 但是此时却不是我们欣赏这娇子的时候,我说了一声:“对不起!” 然后赶紧拉着王树梓,又准备跑。 “慢着!” 早有几个鬼上前来拦着我们,气冲冲道:“冲撞了我们的小姐,说一声对不起,然后就准备这么走了?!” 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我们急得跟什么似的,却恰恰又惹了这么一茬子事儿! “哎?这个不是之前咱们才见过的那个新鬼吗?”一个女声传来,我打眼一看,正是之前调戏我的那个俏丽女鬼。 比着之前,她的头上多了一支蓝色的珠花,倒也又为其平添了几分姿色! 她笑嘻嘻道:“原来是你!你冒冒失失的干什么?知不知道冲撞了我们家的小姐啊?” “对不住。”我急道:“我们还有急事儿,麻烦通融一下。” “对不住,对不住,我们真有急事。”王树梓道:“在下是这黑水河的河伯,请通融一下。” “黑水河的河伯,好大的官!”那女鬼却一点也不着急,瞪了王树梓一眼,然后又朝我笑道:“喂!你,你去跟我们小姐说一声对不起。” 我忍气吞声的看了一眼那粉色的轿子,轿子旁跟着一个老年男鬼,须发皆白,神情从容,十分悠闲的看着我们--他,我也认得,之前就混迹在我见过的那帮鬼里。 当时,我看见他的时候,他也看见了我,但也仅仅是淡淡地看了一眼而已,现在仍旧是淡淡的看着我。只是,那眼睛十分明亮,而且无比深邃,仿佛是看惯了世间沧桑一样,什么事情都不在他眼中。 “是何方神圣拦住了路?” 轿子里突然传出来娇滴滴的一个女人声音。 那个老鬼又瞥了我们一眼之后,然后才侧着脑袋对那轿子说了一句:“是两个小鬼,小姐。” 小鬼? 我愣了一下,我倒是无所谓,王树梓已经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是黑水河的河神,居然也被说成是小鬼? 这些鬼,究竟是多大的来头? “他们追上来了!” 王树梓突然拉了拉我,我扭头一看,只见魏一扬和魏一昂就站在不远处,怨毒的盯着我们,却没有靠近。 我有些惊惧,也有些诧异,他们为什么不过来? 难道是忌惮这一群鬼? “阴山的大鬼和三鬼好像是在追他们两个,所以他们两个冲撞了小姐的轿子。”那老鬼又朝轿子里的人说道。 “哦?是恶山神又在戏弄新鬼了?” “小姐!”蓝色珠花女鬼凑到了轿子旁,说道:“这个新鬼长得也颇有意思,跟府里挂着的画像有些相似呢。” 她说完这句话后,轿帘忽然被掀开,接着,一张女鬼的脸就显现出来,目光也朝我们这边看来。 这一看不要紧,我心中顿时一震,好一个风姿绰约的女鬼! 仅从她露出的衣裳来看,估计也是一身粉色的衣服,整个形象的打扮几乎是不施粉黛,双鬓高髻,黛眉浅浅,双目横波,俏鼻高耸,朱唇温润,一张脸,无瑕似玉,目光流转之间,一种尊贵的气质毫不刻意的撒漏,这女的真可以说是风情万种,但又不妖媚惑人。 在我看的发愣的时候,她的目光也死死的盯着我,慢慢的有些发愣。 “小姐。”那个老鬼轻轻呼唤了她一声。 她才晃过来神似的,不再发愣了,而是轻启朱丹,对我说道:“敢问先生尊姓?” 我道:“在下姓陈。” “哦……”她有些失落的收回了目光,然后轻声地叹了一句,道:“是有些像啊,可惜姓氏不对,不是姓陈的……走吧。” “小姐,他们冲撞了咱们。”珠花女鬼道:“要不抓回府里做奴仆吧!” “蓝珠!”轿子里的女鬼喝道:“又胡闹了!鬼鬼不同,应各安本分!他们又不是故意的,你非要招惹人家干什么?龙叔,走吧。” “是!”那老年男鬼应了一声,然后便再也不看我们了。 那个女鬼也缓缓地拉上轿帘,但不知道怎么地,我潜意识里好像感觉到那个女鬼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这分明是一群好鬼!尤其是那轿中的女鬼,看看人家说的话,鬼鬼不同,各安本分! 如果都这么想,哪里还有纷争? 魏一扬和魏一昂还朝着我和王树梓怒目而视,恨不得马上就扑上来生吞活剥了我们,可偏偏就在那里站着,不过来。 这群鬼也开始抬起了轿子,准备走了。 我拉了一下王树梓,低声道:“那两个恶鬼好像比较怕这一群,你看他们俩不敢过来。” “对。”王树梓道:“这一群鬼来历不俗,他们用四鬼抬轿,轿中的主人,级别至少是在某个鬼城的城主。魏老大和魏老三是山神,低人家一等,怎么敢上前来造次?” “鬼城的城主?”我眼睛一亮,眼看着这群鬼抬着轿子就准备飘然远去,我赶紧拉着王树梓道:“跟着他们!” “啊?”王树梓一愣,我早拉着他飞奔到轿子前,拦了一下,嘴里喊道:“小姐请留步!” 那个老年男鬼也是一愣,随即身影一晃,站在我身前,瞳孔一缩,面色无比阴冷,口中冷冷道:“小子无礼!拦我家小姐的轿子作甚?!” “这位老丈,在下无礼了,恕在下斗胆问一句,诸位要去哪里?”我微笑着说道。 蓝珠近前道:“与你何干?” “在下想请与诸位同行。”我道:“请不要误会,在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为了避祸。那边有两个恶神,无故寻仇闹事,在下不是对手,只好躲避。诸位也不必做什么,只要允许在下和朋友跟着就行。” “那是你们的事情!与我们无干!”老鬼冷冰冰道:“让开吧。” “小姐!”我冲着轿子说道:“刚才有所冲撞,实在是抱歉,可这也是缘分!小姐难道就忍心见死不救吗?就忍心看着恶神作恶吗?” “让开!”老鬼怒道:“休要再啰嗦!否则我对你们不客气了!” “龙叔。”轿子里传来那女鬼的声音道:“让他们随行吧。” “是,小姐。”那老鬼立即毕恭毕敬的答应了。 正文 第十七章 鬼城小姐 我心中大喜,王树梓也是喜形于色,我们俩一起说了声:“多谢小姐!” “不用客气。”那小姐在轿子里说道:“我也是瞧在你和我府中画像有些相似的份上,才帮你的。” 我心中一凛,这话又被她说了一遍,究竟是什么画像呢?只是我也不好发问,所以只好默默无语。 那蓝珠在一旁说道:“画像中的人比这个姓陈的要更成熟稳重些。而且,画像中的是阳间的人,不是阴间的鬼。喂,姓陈的,你在没有来阴间之前,认不认识跟你长得很像的人呢?” “这个……”我尴尬的笑了笑,然后摇摇头,道:“不认识,家里只有我一人,上无兄,下无弟,也无姐姐妹妹。堂兄弟都没有。” 说着话,我们一行渐渐临近了魏一扬和魏一昂兄弟。 我和王树梓都往鬼群中缩了缩,然后小心谨慎的打量着魏家的兄弟俩。 他们俩也正面色狰狞的看着我们,眼珠子都要快瞪出来了! 眼看我们就要过去,魏一昂突然喊了一声,道:“陈归尘,有种你给老子滚出来!” 我也没搭理他,好汉不吃眼前亏。 蓝珠却是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坏丫头,她笑嘻嘻的看着我,道:“你就叫陈归尘吧?” “对。”我说:“在下正是陈归尘。” 蓝珠说:“他们在骂你每种呢。” “蓝珠!” 轿子里又传出来一声呵斥。 蓝珠朝我吐了吐舌头,好长,我笑了笑道:“蓝珠姑娘,你在阳间的时候,是不是上吊死的?” “你怎么知道?”蓝珠诧异道。 我说:“因为你的舌头好长。” “哈哈……”几个抬轿子的男鬼都笑了起来,轿子里也传出来一声轻笑,蓝珠恨恨的瞪了我一眼,道:“我看你活该被追杀!” 我们就这么走过去了,魏一昂和魏一扬离我们越来越远。 就在我渐渐放下心来,感觉逃过了一劫时,魏一昂突然大声说道:“大哥,就这么放他们走了?!二姐的仇,不报了?升官发财,不要了?!咱们讨好了八王爷,还怕什么对头?!” “走!”魏一扬阴沉的喝了一声。 我心中一惊,回头一看,两个恶山神都已经不见了。 刚刚一愣,前面一阵“噼噼啪啪”的空气爆裂声响起,两个身影慢慢浮现,正是魏一扬和魏一昂! 这两个恶神都是一身玄色衣服,魏一扬还是我之前见到的样子,没什么变化,而魏一昂则是颇有些狼狈了--本来从容不迫的潇洒形容早已不见,头发乱蓬蓬的犹如一团被烧的焦乱的枯草,嘴角、眼角都隐隐有黑色的印记,一身衣服也是破破烂烂,跟在魏一扬身后,颇有些气喘不足,看来,他与孟离、夏忧在鏖战之中也并非全是占便宜。 他们两个一出现,我和王树梓以及蓝珠等众鬼都不由得脸上变色。 只见他们两个拦在路中央,强阻轿子停下,满眼含愤的盯着我和王树梓,恨不得赶过来,一口吃掉我们! “你们两个干什么?!”蓝珠冲上去不客气的喊道:“滚开!” “嘿嘿……”魏一扬冷笑道:“好厉害,好神气!这是老阴山地界,你们仗了谁的势,敢对山神吆三喝四?!” 那老鬼当下谨慎地看了一眼魏一扬,然后抱拳说道:“原来是阴山大山神,久仰久仰,在下是莲城城主慕鸿飞的管家钟龙,轿中乃是我家城主的女儿。不知大山神何故拦路啊?” “我们知道慕鸿飞的大名,也知道莲城的势力!”魏一扬道:“所以不愿意冲撞了小姐的车驾,但是我们有两个死仇,就混在你们当中,不得不拦住!咱们远来无怨,近来无仇,井水不犯河水,只要你们把他们两个留下来,咱们仍旧是朋友。” 钟龙皱了皱眉头,道:“这两位是我们小姐的朋友,一道回莲城的,还请大山神给个面子。” “回什么莲城?!”魏一昂大叫道:“我看你们就是故意要找茬!莲城虽大,大的过八王殿?!把他们两个留下来,你们走,休要啰嗦!” 蓝珠听见这话,大怒道:“你这恶神,怎么这般粗鲁?!早就听说你不是什么好东西,天天在阴山脚下残害新鬼,现在看来,果然没有错!” 魏一昂瞥了蓝珠一眼,“嘿嘿”一笑,道:“残害新鬼?小妞,你有没有听说过,我魏三山神还特别好色呢?但凡是新来的女鬼,或者从我阴山脚下路过的女鬼,都得陪我快活快活呢?” “放肆!”轿子帘一下子被掀开了,轿中的绝色佳丽探出头来,怒道:“龙叔,不要给这两个恶鬼脸面,他们再不让开,就不客气了!” 魏一昂看见轿中佳丽的倾城容颜,登时愣住了,魏一扬也瞪大了眼睛。 “两位山神!”钟龙往前一步,挡住了他们的视线,道:“还望两位看在家主的薄面之上,让行!” “嘿嘿……”魏一昂怪笑一声,然后道:“慕鸿飞那老家伙满脸皱纹,有什么好面子可以给?我之前一直听说慕家小姐慕芊芊绝色无双,今天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要是她肯下轿,出面来求我们一求,说不定我一高兴,还是能乐意给芊芊小姐一个面子的。” 蓝珠勃然大怒,叫道:“你们两个臭不要脸的恶鬼!老钟叔,打他们!” “嘿嘿……脾气挺大啊。”魏一昂狞笑道:“大哥,今天的事情,看来是不能善罢甘休了,慕鸿飞不好对付,让他们回去,咱们俩就要遭殃,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杀了这几个鬼仆,抢了慕芊芊,回去快活如何?” 魏一扬点头道:“好!” 我心中一震,难道连一个鬼城的城主,也镇不住这两个恶山神了? 当真是色胆包天! 回看钟龙,怫然不悦,脸色阴沉道:“看来两位是铁定要和我们莲城过不去了?” 钟龙一直在忍让,这谁都看得出来,为什么会这样?原因应该不难猜测,钟龙自忖不是他们两个的对手! 本以为是投了大靠山,没想到却拖人下了水。 想到这里,我不愿意连累莲城众鬼,便喝道:“你们两个恶神,杀魏一娘的是我!与他们无干!咱们今天就来个了断!” 魏一扬的嘴角撇起一丝冷笑,道:“女的留下,其余的,我们格杀勿论!莲城不是厉害吗?今天就让你们瞧瞧我们老阴山的手段!” “放肆!”钟龙气的浑身哆嗦,大吼一声:“众家丁保护好小姐!” “嘿嘿,老不死,一群乌合之众,保护得了吗?!”魏一昂怪笑一声,身形一晃,化成一缕黑烟,朝钟龙而去,两鬼瞬间打在一起! 那一干身着寿衣的莲城家丁都围在慕芊芊的轿子旁,紧张地盯着四周。 魏一扬则站在一旁,口中念念有词。 我和王树梓对视一眼,然后一起朝魏一扬冲了上去! 魏一扬闪身一躲,冷笑道:“莫急,莫急。老阴山鬼兵,现身!” “噗噗噗噗……”的一阵闷响,地下就像是雨后长出春笋一般,陡然间,冒出来一个又一个的脑袋。 然后就是一个又一个的鬼兵,拔地而出,瞬间就与莲城的家丁斗在了一起! 魏一扬也不搭理我和王树梓,显然是没把我们两个看在眼中,他怪啸一声,身形一纵,犹如老鹰搏兔一样,飞临慕芊芊的轿子上空,大叫道:“慕小姐,再不现身的话,在下可就无礼了!” 蓝珠骂道:“恶鬼,你都无礼半天了!你下来!” 眼见莲城众鬼被我们连累,我心中又怒又愧,当即也叫道:“魏一扬,你的对头是我!与莲城众鬼无干!咱们决一死斗!” 魏一扬不屑的瞥了我一眼,又说了一声,道:“莫急,莫急。” 而慕芊芊没有出轿,魏一扬冷笑一声,再不客气,一掌拍在轿子顶上! “咔嚓”一声响! 一阵烟雾弥漫,轿子四分五裂,慕芊芊却轻飘飘地飞了出来,犹如惊鸿仙子一般,翩翩落地,当真是风姿绰约,妙不可言! 正文 第十八章 莲城战阴山 慕芊芊飘然落下,杏眼圆睁,柳眉倒竖,一张俏脸,满含怒气的瞪着魏一扬,道:“恶鬼,真不知好歹!” “小姐!”蓝珠叫道:“咱们回去之后,禀报主上,必定踏平老阴山!把他们的鬼籍全都给抹除!” “你去帮助家丁,拿下老阴山的鬼兵!”慕芊芊吩咐道。 蓝珠应了一声,飘然而去。 “嘿嘿……”魏一扬的一双贼眼只在慕芊芊身上来回扫视,口中几乎流涎,道:“慕小姐不但长得漂亮,连本事,都是这么漂亮。魏某在阴山地界纵横三千里,遇见女鬼无数,再没有瞧见能和慕小姐相提并论的。看来,这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的缘分!必须要我掳走慕小姐了。” “无耻色鬼!” 慕芊芊骂了一声,手一挥,只听“嗤、嗤、嗤……”数声轻响,一把粉色花瓣被慕芊芊抛了出去,带着破空之音,直奔魏一扬! “好手段!” 魏一扬稍稍一惊,往后退却半步,手掌翻转,喝一身:“阴山当!” 一尊硕大的黑石破土而出,瞬间便直挺挺的立在魏一扬面前! 那些粉色的花瓣就在这一刻,全部都打在了那黑石之上,片片没入! “看剑!” 慕芊芊见莲花暗器未能得手,玉璧挥舞,早有一柄长剑握在手中,那剑柄是粉红色的,剑身却是通体碧绿,挥舞之间,红绿相映,寒光闪闪,再配上慕芊芊玲珑的身段,煞是好看! 而且慕芊芊的速度极快,剑来剑往,攻势凌厉,招招都是奔着毙了魏一扬的命去! 我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这慕芊芊看似是个娇滴滴的小姐,可是没想到手段之高,竟然远在王树梓之上! 瞧这阵势,慕芊芊已经足够和魏一扬大战一战! 只是究竟力弱一些,不然那些花瓣便不是只没入黑石之中,而是将黑石碎掉了! 所以,即便能战,慕芊芊的胜算也恐怕不多,甚至可以说是毫无胜算,落败是时间问题。 再看钟龙,与魏一昂一时间倒是拼了个平手,暂时谁也奈何不了谁。 莲城的一干家丁跟老阴山的鬼兵又在拼死搏斗,也是打了个平手,难解难分! 如此一来,这场战斗胜负的决定性因素就在于慕芊芊和魏一扬了--如果魏一扬胜了慕芊芊,莲城众鬼便是悲剧收场,谁都无可避免! “归尘,他们眼下死斗,咱们且先走一步,搬来救兵再说,怎么样?”王树梓悄悄拉了拉我,低声的说道。 我瞥了王树梓一眼,道:“兄弟,是咱们连累了莲城众鬼,这个时候一走了之,说得过去吗?” 王树梓脸色一红,道:“莲城城主慕鸿飞也是个强鬼,并非是什么良善之辈。兄弟你不知情……” 我打断了王树梓的话,道:“不管慕鸿飞是什么鬼,这慕芊芊并不坏。将心比心,不可独自逃生!而且,咱们现在不是没有胜利的可能,只要咱们帮助她打败魏一扬,对咱们来说就是死里逃生,转败为胜的好机会!” 王树梓想了一想,然后点头同意道:“好吧,是你说的对。” 我微微一笑,然后道:“这才是我认识的王兄弟!” 王树梓也是一笑,他打量了一下战场,道:“先对付哪个?如果与钟龙合力对付魏一昂,似乎很快就能分出胜负!慕芊芊那边,再加上咱们两个,对付魏一扬应该也有不小的压力。” 我一眼瞥见慕芊芊现在已经是尽落下风了,虽然她已经拿出了一柄长剑,魏一扬是空手,但是两鬼的功力却显然不在一个境界之上! 若论鬼道,王树梓是结婴中期,我是结婴成熟期,魏一昂、钟龙、慕芊芊当是丹成初期,魏一扬则是丹成中期! 高手相较,差之毫厘,便是谬以千里! 如果慕芊芊不是仗着身子灵活,仗着手中宝剑锋锐,仗着招式灵活多变,而魏一扬色心不死,也不想伤了慕芊芊,处处手下留情,估计慕芊芊早就被抓了! 慕芊芊一旦被抓,那我们再上去帮忙也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于是我当机立断道:“去帮慕芊芊,先打!” 王树梓眉头一皱,道:“归尘,你还是抱着怜香惜玉的心,想英雄救美啊!” “如果慕芊芊被抓,钟龙必定没有再战之心!”我道:“主人被俘,莲城众鬼,也肯定一败涂地,咱们那时候无论是跟钟龙合作,还是帮莲城众鬼,都不会有好结果!” “好!明白了!”王树梓点了点头,口中念念有词,两个手掌摊开,陡然间,已经凭空多出来了两道水纹波符,“嗖”的一声蹿起,从魏一扬背后开始袭去! 而魏一扬正面对面的戏弄慕芊芊,一双手牵引着慕芊芊的长剑,拉东拽西,慕芊芊双目含怒,几乎要喷出火来,小嘴撅的高高的,眉头也几乎要锁到一块了,但是却无论她如何愤怒地用力,也是拉不出自己的剑! 魏一扬是得意洋洋,好不威风,嘴里还污言秽语地说:“慕小姐,怎么样,魏某这一手不简单吧,嘿嘿……就算是你那老鬼父亲慕鸿飞估计也没有这等本事!你要是跟了我,我就好好调教调教你,把这一手传给你……” “下流!做你的春秋大梦去!”慕芊芊怒声骂道。 此时,王树梓已经悄悄地绕到了魏一扬的背后! 我紧紧跟着王树梓,一双手早握紧了皂白相笔,扯出了金牙线! 慕芊芊在对面看见了我们的举动,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竟是一喜。 这变化相当明显,我吓了一跳,心中叫了一声“乖乖,大小姐啊,我们是要偷袭,你高兴什么?!” 我赶紧给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免得她一时激动,叫出声来,被魏一扬发觉。 但是没想到慕芊芊实在是太逗了,在看到我的手势之后,她居然认真使劲的点了点头! 那神情,就好像是在说:“放心,我不会说话的。” 我了个天! 我当时一个趔趄,差点栽倒--这下要坏事了! 果然,在看到慕芊芊的举动之后,魏一扬也是诧异的“咦”了一声,似乎是觉得这个慕芊芊好像在对自己做鬼脸,但是又不应该,愣神之际,跟钟龙相斗的魏一昂早已觉察到了,当即纵声提醒道:“大哥,小心身后那两个杂碎!” “恶鬼,纳命来!” 我大喝一声,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当下我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我和王树梓一起蹿了出去! 我右手伸出,弹动笔头,毫不迟疑的将其弹向魏一扬的后脑,左手拉着笔杆,直挺挺的往魏一扬身前奔去! 王树梓也在同一时间手捏两道水纹波符朝魏一扬的天灵盖上拍了下去! 而魏一扬也恰恰就在此时扭头! 前有慕芊芊的剑,后有我和王树梓的偷袭,那魏一扬居然毫无顾忌地扭过脑袋,也不防护,伸出手就硬接我们的攻势! 他口中哈气,朝着我的笔头吹去,脚上用力,朝着王树梓的下巴踢起! 但是这下,魏一扬算是失算了。 虽然得到魏一昂的提醒,他也知道身后有我们偷袭,而且他也看见了我们两个招式凶悍凌厉,但是他太轻视我们两个了! 他完全没有把我和王树梓放在眼中,尤其是我,他也完全不知道皂白相笔的厉害! 他那不假思索,毫无顾忌地一口气喷出,想当然的认为就能把皂白相笔的笔头给吹走,甚至他还半扭着身子,两只手还在拨弄慕芊芊的长剑,后边的脚却是来阻挡王树梓的攻击! 他失算了! 毫毛虽然不重,可是笔头是铁的! 这皂白相笔更是麻衣陈家数百年珍藏的宝物,纵横阴阳两界,人挡杀人,鬼挡灭鬼! 岂能是一口气就能吹落的? 那笔头只是稍稍一偏,飞势不变,仍旧是越过了魏一扬的肩膀! 我握着笔杆子,也到了他的跟前,他这时候才悚然动容,本来还嬉皮笑脸地看着慕芊芊,这下却不得不回头了! 而在此时,王树梓将下巴一缩,脑袋一偏,闪过魏一扬蹬踹的攻击范围,左右手快速一挥,两张水纹波符虽然没能贴在魏一扬的天灵盖上,却准确的贴在了魏一扬的额头和脸颊上! 与此同时,魏一扬身后慕芊芊也终于脱离了魏一扬的掌控,一把长剑闪着寒光,毫不迟疑地刺中了魏一扬的胸口! 正文 第十九章 恶鬼最难缠 惊奇的是,慕芊芊那把剑居然刺中了,正中魏一扬半扭着身子的胸口! “咔!” 慕芊芊刚刚一喜,我就看见魏一扬的手捏住了慕芊芊的剑身,那柄通体碧幽幽发绿的宝剑,在一声脆响中,变作两断,跌落尘埃! 慕芊芊惊呼一声,脸上红潮涌动,急急退后。 而我左手握着笔杆,猛然拉动金牙线--金牙线“嗖”的绷直,斜向从魏一扬的肩膀滑动,只要顺利成功,魏一扬的脑袋连同半个肩膀都会被削掉! 可就在这紧要关头,魏一扬的瞳孔骤然紧缩,一手挥出,“砰”的一声,一个鹅卵石径直砸中我的手腕! 刹那间,痛彻心扉! 我的手不由得一松,皂白相笔落了下去。 终究是没能割掉魏一扬的脑袋! “黑水冰封!” 王树梓大喝一声,只听一阵“嘶嘶”的响声,那两道贴在魏一扬额头上和脸颊上的水纹波符开始起了变化! 大量的黑色雾气不断蒸腾而起,瞬间将魏一扬全然笼罩在内! 而那波纹竟似是刀割斧刻一般,深深的印在了魏一扬的额头和脸颊之上! 他脸上的皱纹本来就多,这样平白又添了浓墨重彩的几笔! 魏一扬立即不动了,仿佛是冻僵了,连眼珠子都不动了。 我捂着手,赶上去把皂白相笔捡了起来,慕芊芊却拉着我急忙后退,道:“危险,不要近前!” 我们三个退后了好几步然后才站定,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魏一扬。 “咱们,这是成功了?”看着魏一扬依然不动,我难以置信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我一击得中,虽然没能割掉魏一扬的首级,但是却拉开了一个大口子!而且王树梓的水纹波符也准确无误地贴上了魏一扬的身上!更出乎意料的是,慕芊芊的剑也刺中了魏一扬的胸膛! 但是,要说魏一扬因此就被灭了,我还是难以置信! 毕竟实力的差距,不是靠偷袭就能弥补得了的。 更何况,此时此刻,魏一扬只是僵硬不动,并没有灰飞烟灭。 “兄弟,你的波符能灭了他吗?”我问王树梓道。 “不知道。”王树梓跟我面面相觑之后,又紧盯着为医院呢,慕芊芊也是眼睛瞪得大大的,须臾不离魏一扬。 我倒是想上去补一记金牙线,可是刚才魏一扬那一石子打的极其厉害!我的左手到现在都无法抬起来! “老大!”远处正和钟龙打斗的魏一昂气急败坏地大叫一声,奋力发动了几次攻势,似乎是要逼退钟龙,然后冲过来,但是却被钟龙阻挠,钟龙的实力本就不比魏一昂弱,此刻魏一昂心神大乱,钟龙更是得势不饶人,哪里能让他逃脱? 钟龙一边更加迅猛地攻击,一边幸灾乐祸地笑道:“嘿嘿……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你们两个恶鬼就算是栽了!莲城必定踏平老阴山!” 钟龙一边打,一边骂,魏一昂气的是七窍生烟,差点喷出一口鬼血来。 莲城的众家丁见状,也都是士气高涨,一番猛冲直撞,老阴山的鬼兵节节败退。 “大哥,大哥!” 魏一昂大声叫道。 “慕姑娘,咱们去把魏一昂也灭了吧?”我看向慕芊芊道。 慕芊芊瞥了我的手一眼,道:“你没事吧?我看见你被魏一扬的石头击中了手腕!老阴山的飞石术,相当厉害!” “没事。”我笑了笑,道:“只要魏一扬不能再动,我这一石头挨的也值得……” 话未说完,我便瞪大眼睛不说了,因为我忽然听见一阵“嘶嘶”的声音响起,正是从魏一扬那里传过来的! 再定睛一看,那魏一扬额头上和脸颊上那两下里本来深深印刻上去的水纹波符居然开始冒起黑烟了! 原本黑色的波纹,此时此刻开始慢慢变黄,变焦! “怎么回事?”我愕然的看了一眼王树梓,道:“这,这怎么看起来似乎是变成灰了?” “腾!” 我刚说完这句话,两股暗黄的烟尘猛然蹿起,把那两片深深印刻的水纹波符掩成了一片虚无! 我顿时一阵眩晕,原来自己竟是个乌鸦嘴?! “怎么办?”慕芊芊也是脸色大变,看着那暗黄的烟尘,焦急的问道。 “再贴!”我朝王树梓喊道:“再贴波符!” “没用,你的符力为水,我的术力为土。土克水,怎么会有用?”魏一扬突然说话了,他不再僵硬了。 他阴深深地笑笑,活动了一下手腕、胳膊,扭了扭腰,但奇怪的是,他的下半身却是一动不动。 这个魏一扬…… 我猛然间醒悟,他是在诈我们! 要是真没用,他早就动手了,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 还有,他不动还好,一动反而露了底,这个自作聪明的家伙,他的腿不能动! 这个时候,他还没有完全恢复全部的能力! “王兄,贴他!”我狂叫道,然后又朝慕芊芊喊道:“慕小姐,你拿着这支毛笔的笔杆子别动,千万不要碰别的地方!” 慕芊芊点了点头,从我手中接过皂白相笔,握着笔杆子,我左手不能动弹,右手捏着笔头,扯着金牙线,飞快的朝魏一扬奔去! 魏一扬站在那里,依然没有动,但是她的瞳孔已经紧缩地只剩下针眼大小了! 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愤恨,但情形却果然如我所料,他的脚并不能动! 王树梓再次变幻水纹波符,轻轻一闪,也扑到魏一扬眼前,朝着他的脸上抹去! “找死!” 魏一扬冷喝一声,左臂横亘胸前,朝上一抬,去格挡王树梓的右手,右手则勾成鹰爪状,朝天祭起,然后手腕一抖,夹杂着一股厉风,猛然下落,击向王树梓的天灵盖! 这个时候,我早已赶到,身体一转,朝魏一扬的脖子绕去! “嘭!” 魏一扬的左臂架住了王树梓的右手,往外一格,把王树梓震了出去,王树梓连连后退,最终仍不免摔了个筋斗! 就算魏一扬的下半身不能动弹,王树梓也无法近他的身,这便是实力的差距! 紧接着又是“砰”的一声,魏一扬的手掌翻动,朝着我的面目,就是一个鹅卵石打出! 阴山飞石! 我已经领教了一次它的厉害,额头若中,必死无疑!可吃过一次亏了,这一次,怎么会再中招? 我一个滚翻,闪躲在地上,那鹅卵石几乎是擦着我的头顶而去,击在地上,深深没入,只剩下一个骇人的黑洞,也不知道没入又多深! 如此一来,倒是给了我一个提醒,魏一扬大力防控上半身受袭,而且两手、两臂、脖子、肩膀都能运转自如,要想缠绕金牙线在他的脖子上,恐怕不太容易! 既然如此,那就缠下半身! 我就地一滚,笔头抛出,魏一扬早又飞出了一个鹅卵石,朝着我的天灵盖打来,我就在地上来回滚翻,不知不觉间,已经把金牙线在他脚下绕了一圈! 然后我也不再耽误,猛然一扯,金牙线从魏一扬的膝盖上划了过去! “啊!” 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冲天而起。 魏一扬的身子慢慢的滑动了起来! 非常奇怪的滑动了起来,膝盖以上的部分,滑落了下去! 他被截肢了! “嘶嘶……” 几道暗黄色烟在魏一扬被截肢的膝盖处袅袅升起,犹如炊烟一般! 小小成功了一把,我心中一阵欢喜。 “陈归尘!” 魏一扬的头就骤然仰了起来,一双赤红的眼睛充满杀气地看着我,仿佛要将我吃掉一样:“我要杀了你!” 魏一扬猛然间翻身而起,整个身子倒立,双手撑着地,愤然一纵而起,胳膊肘撞向我的小腹,刹那间,一种难以言喻的剧烈疼痛像电流一样传遍我全身,我整个人犹如被煮熟的大虾一样,弓着身子,飞了出去,嘴里一口鬼血也喷了出来! 人在空中时,我才苦笑道:“悲剧了,割断了他的腿,他倒是能动了。” “阴山落岩!” 我听见魏一扬大喝一声,紧接着就听见慕芊芊的惊呼:“闪开啊!” 然后轰然一声响,我好像是被流星砸中了一样,“砰”的坠地! 浑身已经不能动弹了。 我努力扭头回顾了一眼,只见一尊小山也似的巨岩拦腰压在了我的身上! 正文 第二十章 千里传音 魏一扬那一肘,几乎把我打残,我的腹部撕扯般疼痛,揪着疼成了一团,还没有缓过劲儿来的时候,又被这巨岩压中,虽然还未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可当即是不能动弹了。 而魏一扬倒立着用手行走,双腿之上被金牙线割断的地方,兀自“嗤嗤”的冒着暗黄色的烟雾! 王树梓在地上挣扎着,没能起来。 刚才他只是被魏一扬震了一下,便成了这个样子,实力相差,终究还是太大了。 而慕芊芊则完全是有些看傻了。 魏一扬的双腿骤然被削断,我又瞬间被巨岩压住身子,变故发生之快,如电石火花,根本是目不暇接! 或许是自己从来没有被打的如此悲惨,尤其是被一个新鬼,如我这般年轻又不被他放在眼中的新鬼! 所以魏一扬已经恼羞的浑身哆嗦起来了,他用手撑着地,一跳一跳的跃至我面前,脖子陡然转动,竟活生生拧转了一百八十度! 他的目光定格在我的身上,那双眼睛迸发出的极其阴毒狠戾的光芒,让我恍惚间觉得看我的不是魏一扬,而是一条剧毒无比的蛇,在看的也不是我,而是在看它的猎物。 我无声地裂开嘴笑了笑,挣扎着想要把手握成拳头,再在他这张可恶的脸上砸那么一拳! 但是,我的身体已经不太听使唤了,尤其是腹部、腰部,略一牵扯到那里的肌肉,浑身就一阵痉挛,万般艰难! “陈归尘,今天我要碎撕了你,然后再把你一口一口吃掉!”魏一扬咬牙切齿地说,嘴角露出几抹残忍的狞笑。 “可惜啊……”我艰难的说着话。 “可惜什么?”魏一扬问道。 “可惜刚才割掉的不是你的脑袋。”我努力裂开嘴,“嘿嘿”的笑了起来,道:“不过,你这么丑,再落成个残疾,阴间第一丑鬼的这个头衔,肯定是谁也无法跟你抢走了……哈哈哈……” “你找死!”魏一扬暴怒,陡然伸出一只手,恶狠狠的抓向我的脖子! “看镖!” 我将嘴猛地一张,“噗”的一声,朝魏一扬吐去。 魏一扬霍然一惊,急忙撑着地后蹿。 这个时候,一口浓痰不偏不倚地吐在了魏一扬的胸口,在魏一扬惊慌失措的目光下,缓缓流淌。 “哈哈哈哈……” 我纵声大笑,在魏一昂恼羞成怒的目光中,鄙夷地说道:“堂堂老阴山的大山神,居然是这等怂样!一口痰都把你吓得尿了裤子!如此胆色,真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做上山神之位了……” “你你你……” 魏一扬被气得七窍生烟,却指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 “扑哧……” 远处的慕芊芊本来是惊惧交加,呆呆的站在那里,手足无措,看见了这情形,忍不住住笑了出来,连躺在地上挣扎的王树梓也笑了起来。 这让魏一扬更是脸色阴沉,当下他便不再说话,深吸一口气,然后幽幽地吐出一口暗黄色的浊气,最后才把脖子扭动的“嘎巴”、“嘎巴”响,再然后是双手一撑,再次向我奔来。 我又张开了嘴,就算是被灭,也要吐他一脸口水出气! 我的嘴刚刚张开,魏一扬的拳头就过来了。 他恶狠狠的骂道:“我让你吐!” “嘭!” 我奋力挪动了一下脑袋,魏一扬的拳头砸在地上,轰然一声巨响,尘土飞扬,溅了我一脸。 魏一扬冷冷一笑,再次伸出手来,道:“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躲过多少次?!” 眼看又是一拳砸了下来! “恶鬼受死!” 一声娇斥,慕芊芊的身影陡然出现,她的那把剑也再次回到她的手中,不知怎么弄的,竟然恢复的完好无损! 剑芒抖动,那剑尖直指魏一扬的眉心! “滚开,我不想伤你!”魏一扬怒喝一声,袍袖一挥,慕芊芊连人带剑便犹如秋风中的落叶一般,在空中旋转着狼狈落地。 魏一扬“哼”了一声,眼神中闪现出一丝不屑,冷冷道:“小妞,你救不了他,等我杀了他,再慢慢炮制你!” 说完,魏一扬再次逼近! 天色越来越朦胧,越来越深沉,我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苦笑一声,可能真是我命太衰,刚刚身死,又要魂灭了! 这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先先后后,我已经不知道遇到了多少次危险,虽然之前都是死里逃生,有惊无险,但是那并不意味着永远。 就比如现在,还能死里逃生,有惊无险吗? “魏一扬!我已经通知了司马貌大人!”王树梓终于挣扎着,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朝我们走了过来,道:“阎罗王包天子,不会放过你的!” “一切都烟消云散了,还有证据吗?” 魏一扬阴笑着,脸上显现出一种戏谑的神色。 他回头看了一眼钟龙和魏一昂,再看一眼莲城众鬼和阴山众兵--还是陷在苦战之中。 魏一扬喃喃自语道:“一个老东西,一群小喽啰,等我这边腾出手,一并给你们解决掉……” “魏一扬,如果你现在就此住手,这里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不然我爹不会放过你的!”慕芊芊冷声道。 “哼,不要口口声声拿慕鸿飞说事,慕鸿飞难道真的很了不起吗?”魏一扬啐了一口,道:“莲城!我呸!不就是和崔判官走的近一些而已,有什么真本事现世让我瞧瞧!” “这样,你放了他们,我跟你走,如何?”慕芊芊眉头一皱,似乎是下了很大一个决心,说出这么一句话。 这一句话让我陡然一愣,这个慕芊芊,是怎么回事? 为了两个毫不相干的陌生者,情愿羊入虎口? “哈哈……慕芊芊,难道你以为你还能走吗?!就算我杀了他们,你一样得留下!”魏一扬撇了撇嘴,像看傻瓜一样看着慕芊芊,嘴角噙着一丝淫笑。 “慕小姐……”王树梓道:“不要求他!他的腿已经断了!咱们拼死一搏,说不定还会有转机!” “好!”慕芊芊点了点头。 “拼死一搏?”魏一扬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道:“我魏一扬纵横阴山已一甲子!从未遇见谁能逼得我拼死一搏!” “好大的口气啊,怪不得把我莲城也不放在眼中了!既然如此,老夫就来领教领教魏大山神纵横一甲子的本事吧!” 一阵突如其来的声音瞬间响彻天际,天雷滚滚般震颤入耳!惊得我脸上一阵栗起--这声音略显苍老,却又威严凌冽! 但却只是闻其声,不见其身! 不过仅仅是这一声,魏一扬和慕芊芊的脸色就齐齐变了! 钟龙、魏一昂的脸色也变了! 慕芊芊是由愁转喜,喜不自胜道:“爹爹,你来了?!” 而魏一扬则是由喜转愁,脸色忽然阴沉,“慕鸿飞?!” 随着慕芊芊和魏一扬的声音落下,本来混乱的战斗场面渐渐变得安静起来,众鬼全都慢慢停下了动作,或许是因为这个不速之客太让他们震惊了吧。 我也愣愣的四处探望,想找出那个声音的来源,但是四周一个身影都没有 可刚才,那声音明明就响在我耳朵边。 就在我四处探望的时候,那声音又传来了:“哼,老阴山的山神果然是好霸道,好手段!居然敢打杀老夫的仆从,还敢劫老夫的女儿!真当我莲城慕家是摆设吗?!” 这声音突兀的回响在四下苍茫的天色里,仿佛空谷回音,不绝于耳,许久方才寂静--但是这声音的主人却依旧没有出现。 我更加惊奇了。 慕芊芊犹自笑容满面地喊道:“爹爹,快来啊!你女儿快被这恶鬼欺负死了,你要是晚来一会儿的话,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乖女儿,爹爹替你报仇!”那声音又响了一次,可我却还是看不见这声音的主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 旁边的王树梓低声道:“千里传音之术,慕鸿飞现在应该还未到,距离此地,至少尚有百里之远!” “啊?”我瞠目结舌。 正文 第二十一章 鬼雄之威 阳间术界有传音入密之功法,阴间术界竟有千里传音之术! 身未到,声先到,而且这声音居然还像是一个人在我耳朵旁边说话一样,这本事也当真是骇人! 魏一扬脸色阴沉,仰面喊道:“慕城主才是好霸道呢,隔这么远就叫这么大声,也不怕伤了自己的喉咙,就算不怕伤了自己的喉咙,吓着了过客也恐怕不好吧!” “若是吓着了谁,老夫亲自去赔罪!”那声音再次响起,道:“若是谁惊了我的女儿,我也亲自去问罪!” “老三,慕老鬼不好对付!”魏一扬扭头对魏一扬,道:“你快走!” “老大,要走一起走!”魏一昂回了一声。 “现在想走,恐怕来不及了!”钟龙伸手一拦,道:“魏一昂,咱们还未分出胜负,再来!” “钟龙老鬼,老子们要是想跑,你真能拦得住吗?”魏一昂骂道。 钟龙脸色一沉,喝道:“废话少说,先过了我这一关!” 说话声中,钟龙身形一晃,又朝魏一昂冲去!显然是要拖着对头,等着家主出现! 这边的魏一扬早撑地而起,身形一晃,登时闪到钟龙的眼前,单手立地,袍袖一挥,一股浓烈的暗黄色烟雾以狂卷猛冲之势扑向钟龙! 烟雾之中,凄厉的叫声不绝于耳,仔细看去,隐隐有无数骷髅显现! 钟龙神色一怔,随即双手合十,又猛地摊开,力往前推! 一股浅绿色的厚厚气层瞬时涌出,迎着那暗黄色的烟雾而去! 两下相交,就好似烈火遇冰雪一样,绿色气层顿时消融! 钟龙再次吓了一跳,也顾不上抵挡了,极其狼狈地转身就逃! “木克土,道理不差,但也要看实力!土多木掩!”魏一扬冷哼一声,道:“老三,你快先行一步!我随后就跟上。” 魏一扬在一招之间击退了钟龙之后,再次催促魏一昂赶紧逃走。看来是真怕了。 而魏一扬之所以不走,是因为他还想做一件事情。 做什么事? 我根本不用想,因为他的目光已经朝我瞥来。 杀妹断腿之恨,焉能不报? 就在魏一昂刚刚点了点头,正准备远遁,魏一扬要朝我奔来的时候,一个苍老而深沉的声音便响了起来,道:“走得了吗?” 这一声落下之后,一朵看似虚无缥缈,却又清晰可见的,完全盛开着的莲花,缓缓出现在空中! 一道身影就矗立在那莲花之中! 由透明慢慢变得清晰,最后犹如实质一样,完全出现在我们眼前! 月光之下,但见一个绿袍老者负手而立,身形瘦削,相貌古奇,白发白眉,更有三缕白胡须飘于脑后,一身长袍和须发都是随着微微的风轻轻飘扬,让这个老者很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但这个老者绝对不是神仙,而是鬼,九幽厉鬼,莲城城主,慕鸿飞! 九幽之下的地府和人间一样,种群众多,尊尊卑卑,高高下下,有的势力大,有的势力小,有的根本就没有势力! 有势力的鬼,结交地府掌权者,可以逍遥自在,躲过轮回之苦,在阴间作威作福,形成豪门巨阀,经营数百年,而声名不坠,家族不灭! 老阴山山神便是如此,莲城慕家也是如此! 但显然,莲城慕家要比老阴山魏家三个山神更加强大! 这个慕鸿飞刚一出场,就露了一手绝对惊世骇俗的本领--莲花现世,身出莲花!而且是骤然全部出现,并非是魏一扬那种,一点一点从空中剥离似的出来--单单这一条本事,就足见其手段远在魏一扬之上! 魏一扬在阴间的鬼道境界是丹成中期,那么慕鸿飞的本事至少是丹成成熟期,并且一只脚已然踏进了化境! 实在是惊人! 而事实上,在慕鸿飞未出场的时候,露的那一手传音之术,就已经足够让众鬼骇然了! 这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这就是莲城城主慕鸿飞! “老三快走!”魏一扬大喝一声。 魏一昂不再说话,身子一缩,便往地下钻去。 慕鸿飞却是冷笑一声,道:“真的走得了吗?” 冷笑声中,慕鸿飞将右手轻轻一抬,又猛地一握,嘴里喝声:“莲花生,莲花落,莲花开,莲花束!” 喝声中,只见本来已经钻入地下大半个身子的魏一昂,突然又以极快的速度冒了上来! 他挣扎着要动,可是又像是怎么都动弹不了似的,模样滑稽又可怕。 等他的脚从地下冒出来的时候,我才看见,是一朵巨大的莲花连叶子带花瓣从地下长了出来! 魏一昂的脚就在那花瓣之中! 可是花瓣却是闭合的,瓣瓣向内而拘,死死的箍住了魏一昂的双脚! “爹,你好厉害!” 慕鸿飞正负手而立,一副冷峻的表情,似乎要看透世事沧桑,睥睨芸芸众生,更要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慕芊芊却飞快地奔上前去,扑到慕鸿飞的怀里大叫了一声! 慕鸿飞登时“咳咳”了两下,嘴一咧,眼一眯,笑得跟老猫似的,用一种没有半点威严的声音道:“芊芊啊,怎么样,你老爹我出场的形象不差吧?这一手本事,也不赖吧?” 我:“……” 王树梓:“……” “还行,没有丢我的面子!”慕芊芊两手勾着慕鸿飞的脖子,像荡秋千一样飘来飘去,调皮可爱至极。 “爹爹,这三个恶鬼欺负我,还要把我抓走,还差点打伤老钟叔,你看,他们把您送我的轿子都给毁了!连给我抬轿子的轿夫也打伤了,他们还骂你,说你是马屁精,就知道勾搭崔判官,没有一点真本事……” 慕芊芊一边撒娇,一边诉苦,慕鸿飞的脸却越来越阴沉,魏一扬、黑二和魏一昂的脸更是越来越精彩,原本苍白的脸,忽然有了一丝丝黑线。 “哼!找死!”听完了慕芊芊的话,慕鸿飞登时大喝一声,指着魏一扬、魏一昂,道:“你们两个个丑鬼给老夫死过来!” “老匹夫,你骂谁是丑鬼?!”魏一扬似乎很是忌讳别人说他是丑鬼,听到慕鸿飞这么说,登时气不打一处来,连慕鸿飞的惊人实力都不顾了,直接“老匹夫”出口。 慕鸿飞仰天打了个“哈哈”,道:“就冲你们的所作所为,你们就该烟消云散,魂飞魄灭!你刚才骂的那一句,更是要永堕阿鼻地狱,不得超生!” 言语中,那慕鸿飞的脸慢慢显现出一股狠戾的神色,飘飘欲仙的形容在刹那间消失的半点也无,仿佛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想来也并不奇怪,能在鬼祟之中上位至城主的鬼雄,又岂是什么良善之辈? “爹!”慕芊芊说:“你先把这位陈公子身上压着的石头给拿开吧。” “哦?”慕鸿飞瞥了我一眼,突然间神色也是一怔,愕然道:“他的脸……” “很熟悉对吧?”慕芊芊笑道:“女儿才看见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呢。” “他姓陈?”慕鸿飞盯着我道。 “对,可惜姓了陈。”慕芊芊撅着嘴说。 “确实可惜了……”慕鸿飞兀自盯着我,嘴里喃喃说道。 他将袍袖一挥,一朵小小的莲花飞了出来,在空中陡然盛开,花瓣迸射而出,片片都射入压在我身上的那巨石之中,只听“嘭”的一声响,巨石碎裂成千万块,簌簌而落成粉尘! 同样是用花瓣,慕鸿飞和慕芊芊使用出来的效果,就有千差万别! “起来吧。” 慕鸿飞朝我一挥手,一股温和的气息便包裹了我整个身子,舒舒服服的托着我站了起来。 刹那间,我的腹部、腰部、手腕上受的伤,竟似全都好了! 一点也不疼了! 这可真是让我又惊又喜! “多谢慕城主!”我抱拳拱手,深深一揖道。 慕鸿飞点点头,道:“不必客气了。你真的姓陈?” 我心中一动,见慕芊芊正幽幽的看着我,别有深意,而钟龙、蓝珠等鬼也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我着实狐疑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一副画像,让他们父女连带着一干家仆都这个样子? 蓝珠先前调戏我,慕芊芊后来出手救我,都是因为这个缘故。 那我要不要说出来我原本姓“吴”呢? 正文 第二十二章 一面倒的屠戮 可是我还没有说话呢,魏一昂就突然骂了起来,道:“慕老匹夫,你有种把老子放开,咱们好好打斗一番!缠着老子的脚,算是什么本事?!” 可能是被莲花束缚的太紧了,魏一昂骂了起来。 “花开花落几春风啊……” 慕鸿飞眼中寒光一闪,嘴上却幽幽的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忽然间手一握,那包裹着魏一昂的莲花猛地飞速生长起来,转瞬之间,便将魏一昂整个身子包裹的严严实实! “呜呜……” 魏一昂发出了几声呜咽似的闷叫。 “不要!”魏一扬突然大叫了一声,撑着地,飞速的朝魏一昂奔了过去。 可是晚了。 那莲花花瓣猛然间一缩,只听“嘭”的一声,一股血雾蒸腾而起! 魏一昂和那巨大的莲花,全都消失在这血雾之中! 一招毙命! “花有凋谢,鬼有消亡。”慕鸿飞拍了拍手,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好似刚刚做了一件极其微不足道,又十分自然的事情。 我和王树梓已经目瞪口呆! 这就是慕鸿飞的实力? 虽然说我对慕鸿飞的实力已经有了某种预感,但是慕鸿飞这突然之间的发难,还是让我惊诧的有些不知所措! 因为被灭掉的是魏一昂--就算是我和王树梓一起上都打不过的魏一昂! 三千里老阴山中的恶鬼,魏三山神,居然在慕鸿飞手里过不了一招,直接被灭,连还手和惨叫的机会都没有! 回顾魏一扬,他的神情呆呆的,渐渐又变得复杂而难看,惊惧之中还有难以言喻的愤怒。 “老匹夫!你好狠毒!” 魏一扬忽然嘶哑着声音朝慕鸿飞大吼大骂,两只眼睛变得通红无比,鼻孔大张,撑着地的两条胳膊不断的哆嗦! 不得不说,老阴山的三个恶鬼,虽然作恶多端,品行难以恭维,可是彼此之间的感情,却是真的十分亲密。 “二妹没了,三弟也没了?全都没了?”魏一扬哆嗦了半天,突然又换成了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喃喃自语,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魏一昂刚才化成飞灰的地方,眼神中有说不出的空洞。 “对,他没有了!”慕鸿飞冷冷地说:“永远都没有了,不会再转世成阳间的人,也不可能再回来做阴间的鬼!他彻底没有了! “你……” 魏一扬待要说话,却陡然一滞,在这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语言都是贫乏无力的。 魏一扬横行这么长时间,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忍住不说无谓的话了,而是深深吸了一口气,转换了一种语调,反而不卑不亢的冷笑道:“慕城主好威风,好威风啊!老阴山虽然势力大不过莲城,可是八王殿呢?十王殿呢?莲城也不放在眼中吗?” “慕城主。”王树梓突然说话了,道:“老阴山的这三个恶鬼,是跟都市王有勾结,想要暗害我这兄弟陈归尘。似乎是事成之后,升官加爵发财!” “陈归尘?”慕鸿飞不由得又看了我一眼,道:“麻衣陈家的那个陈归尘吗?独自对付数万鬼众的陈归尘吗?” “正是不才在下。”我心中暗暗苦笑,怎么自己在阴间也变得这么有名了? “原来是你,你居然也死了。”慕鸿飞有些吃惊道:“你的事情,这几个月来,都在阴间风传!” “几个月?”我一愣,道:“是这几天的事情啊。” “阴间、阳间的时辰不同。”王树梓道:“阳间一天,阴间一月。就是这月亮的缘故。” “啊?”我怔怔的,还没有回过神来,王树梓又朝慕鸿飞说道:“慕城主,在下是黑水河的河伯王树梓,在下有一言相告。” 慕鸿飞道:“请讲。” 王树梓道:“老阴山的鬼,从上到下,连同魏一扬到各个鬼兵,一个也不能留了。因为咱们已经灭了魏一娘和魏一昂,不管是不是为了救陈归尘,可如果是传到都市王那里,必定会被认为是因为救陈归尘,这可是要把都市王给得罪到家了!” 王树梓的话音刚落,慕鸿飞的眼中又是一抹寒光闪过。 我有些吃惊的看了一眼王树梓,看来环境果真是磨砺心性,这才三年,我已经不是当年的吴用,他也不是当年的王树梓了! 借刀杀人,釜底抽薪,斩草除根,都是好狠的手段! 魏一扬已经神情大变,身子一晃,转瞬间便有半截没入土中!再一晃,整个身子都不见了! 我和王树梓都是一惊,此鬼的速度,比魏一昂快上了许多!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 可是就让他这么跑了? 王树梓已经有些焦急的看向慕鸿飞,跌足叹道:“可惜了,可惜了……在下跟他们做了三年的邻居,素来知道老阴山行事乖戾阴狠恶毒,这个魏一扬绝不是为了逃生而走的,他肯定是要报杀妹灭弟断腿之仇的……” “呵呵……王河伯多虑了,他这个时候想走啊,或许是有些晚了?”慕鸿飞淡淡地说道。 “啊?”王树梓一怔,我也诧异起来。 “留下来吧,永远的留下来。”慕鸿飞仍然是用淡淡的语气说话,他那轻描淡写的神情让人无论如何也感觉不到他是在说和杀戮有关的事情。 可是,他要做的,却恰恰就是杀戮! 慕鸿飞屈指一弹,一道绿光钻入地下,倏忽不见,片刻之后,慕鸿飞眉头轻轻挑了那么一挑,手指头又微微一勾,说了声:“出来吧。” “啵!” 一声破土而出的轻响,一道身影像一根萝卜一样,被拔了出来,落到了地上! 我打眼一看,不是刚刚才逃窜的魏一扬,又是谁呢? “慕老匹夫,你真的要赶尽杀绝吗?!”魏一扬大声的吼道! “呵呵……” 慕鸿飞鄙夷地冷笑一声,道:“得罪莲城,欺我爱女,杀我仆从的下场,从来都是被赶尽杀绝,老夫对你老阴山,当然也不例外。” “老鬼!我和你拼了!” 魏一扬的眼神中闪现出一抹疯狂的色彩,他狂吼一声,双手撑地,身形一闪,就冲慕鸿飞冲了过来。 “轰!” 一道巨响,一座小山似的巨岩,也从天而降!直直的朝着慕鸿飞的头顶砸落! “哼……”慕鸿飞从鼻孔里,轻轻的吐出来四个字:“不自量力!” 在我的眼中,魏一扬已然是化成了一道黑影,狂风一般,迅速地向慕鸿飞移近! 那小山似的巨岩,也也泰山压顶之势落下! 但是,慕鸿飞的身体却是动也未动! 他的右手微微抬起,在空中轻轻摇摆,画了一个无形的圈,再虚空一推,口中喝声:“拘!” 一束莲花蓦然幻化而出,在空中盛开,巨大的花瓣顷刻间就包住了魏一扬! 在距离慕鸿飞一尺之距的地方,将魏一扬彻底凝滞住了! 而慕鸿飞的头顶之上也陡然出现了一尊巨大的莲座,迎着那巨岩而上,瞬时已是托在座中! “咔嚓嚓!” 一阵崩裂的响声,我骇然的看见,那莲座之中居然长出了一根又一根藤蔓,毫无凝滞的钻入巨岩之中,片刻之间,便已经将巨岩四分五裂! 又是一手惊世骇俗的本事! 我不由得又想起来了魏一扬不久前才说过的那句话,木克土,但是也要看道行,钟龙克不了他,慕鸿飞显然够格。 “啊!” 我正在赞叹慕鸿飞的本事高明,却蓦然听见魏一扬嘶声惨叫! 我悚然而看时,只见慕鸿飞的右手正缓缓地朝魏一扬的天灵盖上拍去! 魏一扬虽然嘶声惨叫着,但是他却无法动弹! 慕鸿飞那一掌,看似轻轻的落在了魏一扬的天灵盖上,而且这一掌落下去的时候,半点声息也无,但是,魏一扬的身体却以一种可见的速度逐渐消解,犹如冰雪融化,又如土崩瓦解,不过眨眼间的功夫,魏一扬也已经完全消失了…… 没有打斗,没有反抗! 赤裸裸的一面倒的屠戮,再一次上演! 正文 第二十三章 等你了一百年 做完这一切之后,慕鸿飞的目光又冷冷的瞥向老阴山的鬼兵们。 经过与蓝珠为首的莲城众鬼仆混战,此时此刻,剩下的鬼兵还有数十之众。 “扯呼啊!” 眼见慕鸿飞举手之间便灭掉了两个山神,那一众鬼兵早已经是面如死灰,等慕鸿飞的眼睛瞥向他们的时候,几乎是全体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也不知道是谁大声喊了一腔,一干鬼兵登时做鸟兽散,仓皇四处溃逃而去! 慕鸿飞仍旧是没有动身,而是双手在虚空中一抓,我隐隐看见有几十道淡绿色的气流,像绳子一样,弹射而出,眨眼间便已追上了每一个逃跑的鬼兵,缚身而上,谁也逃不掉了! 接着,慕鸿飞半竖手掌,虚空迅速一划,那苍茫的天色忽然裂开了一道口子,暗绿色的口子,就像是恶魔的嘴,又像是可以吞噬一切的咽喉! 慕鸿飞轻轻一挥手,数十个鬼兵立即惨呼着,飞入了那道暗绿色的空间裂痕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慕鸿飞将手放下,那道空间裂痕又迅速合上,一切恢复从前,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但是,谁都明白,那些鬼兵,从此以后,便永远消失了! 而做了这一切的慕鸿飞,此时此刻却突然像个孩子一样,收起了冰冷的眼神而狠戾的神情,笑得两眼眯成一条缝,讨好似地看着慕芊芊,拍拍手,道:“怎么样,乖女儿,你爹爹做的还好吧?” “嗯,还好,还好。”慕芊芊背着手,一脸严肃地点点头,俨然一副老前辈的派头,令人莞尔。 但是这个样子只是持续了数息而已,转瞬之间,慕芊芊又是一副调皮的样子,问道:“爹爹,我忘了问你了,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出事了?” 慕鸿飞笑道:“你老钟叔告诉我的呗。” “老钟叔?”慕芊芊疑惑地看向钟龙。 钟龙笑道:“呵呵,在魏一扬和魏一昂刚刚拦路的时候,老奴就悄悄放了鬼鸮回去报信。” “呱咕咕!” 一声鸟啼嘶鸣之音响起,一直浑身墨绿的大鸟忽的从慕鸿飞的袍袖中飞奔而出,在空中盘旋了一圈之后,又落在了钟龙的肩头上,然后顺着钟龙的衣襟,钻进了钟龙的怀中,隐藏了身子,仅仅露出一颗略显丑陋的脑袋,转动着两只眼珠子,滴溜溜的环顾我们。 我心中不由得一动,这就是鬼鸮? 看起来,竟似是跟猫头鹰差别不大,只是叫声难听,长相也难看一些罢了。 《义山公录》中也有鬼鸮的记载,不过却是归为邪鸟一类。 此时在阴间相见,倒也感觉没什么异样。 “原来是落落立了大功!”慕芊芊笑道。 “落落……”我在心里头嘀咕了一声,听起来和潇潇倒像是一对。 身旁的王树梓突然拉了我一把,低声道:“兄弟,咱们该走了。” 我微微一怔,然后又醒悟过来,老阴山众鬼尽数被灭,慕家一家团圆,我们两个外鬼,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慕城主,慕小姐,多谢救命之恩!”我拱拱手,道:“给慕家填了这么大的麻烦,实在是汗颜无地!如果以后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尽请吩咐!在下一定效犬马之劳!” 慕芊芊看了我一眼,道:“陈公子要往哪里去?” “这……”我还真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回头看了一眼王树梓,王树梓道:“天色已经不早,我该回水府了。归尘是我在阳间时的好友,若按阴间的时日来算,我们已经阔别近百年了。哈哈……得彻夜长谈了!另外,之前,我也曾派黑水河的鬼兵前往第五王殿报信,到现在还没有回音,想必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吧,我得回去处理一下。” “哦……王河伯跟五王爷还有交情啊。”慕鸿飞点点头,道:“有时间的话,可来老夫的莲城做客。” “一定叨扰!”王树梓道:“我们兄弟俩,还要亲自登门去拜谢救命之恩呢!” “好说,好说。”慕鸿飞拱拱手,道:“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我们两个也拱手作别。 临走的时候,我又看了慕芊芊一眼,只见她睁着一双妙目,兀自呆呆的看我呢。 “钟龙,你带鬼仆前往老阴山,巡视三千里,但凡遇到魏家的鬼兵,一概屠戮!”我听见慕鸿飞低声吩咐道:“另外,要寻到魏家的亲眷,那魏一扬、魏一昂都是好色之徒,盘踞老阴山一个甲子之久,掳掠而来的鬼口肯定不少,也不知道会生下多少个鬼儿子!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尽数灭掉!” “是!”钟龙答应道。 我听见这些话,不由得又暗暗打了个冷颤。 人间弱肉强食,阴间,更是惨烈如此! 王树梓之前还说无论是在阳间做人,还是在阴间做鬼,只要活着,就快乐,现在看来,人心险恶,鬼心一样险恶,阳间、阴间又有多少快乐可言呢? “陈公子!” 我正在感慨,身后突然传来慕芊芊的呼唤,我不由得站住身形,扭头去看,只见慕芊芊朝我跑来,身子摇曳生风,犹如水中轻轻摆动的芙蓉。 相隔了有十多步之后,慕芊芊站住了。 我道:“慕小姐,还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再问问你,问你一件事情。”慕芊芊道。 我点点头,道:“慕小姐请问,归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定如实相告!” “嗯。”慕芊芊轻轻哼了一声,看着我看了半天,也不说话。 我正自诧异,慕芊芊却突然低下了头,双手拧着衣角,道:“你还记不记得,在阳间三年前的七月十五夜理,你曾经救过一个女子?” “啊?”我愣了一下,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 慕芊芊抬起头,双眼亮的令我有些不敢直视,她又说了一遍,道:“阳间三年前,七月十五,鬼节之夜,你有没有救过一个女子?” “这……”我茫然的看了一眼王树梓,王树梓笑道:“你看我作甚,那个时候,咱们两个可是还没有相识啊。” “救过一个女子?”我回忆道:“好像没有啊。” “你还记不记得一面镜子。”慕芊芊又问道:“一面白,一面黑的宝镜。” “一面白、一面黑的宝镜?”我摇了摇头,道:“想不起来,应该是没有见过。” “你再看我的相貌,你不觉得熟悉吗?”慕芊芊有些焦急,道:“你再好好想一想。” 我有些恍然大悟,道:“莫非是阳间三年前,芊芊小姐还在阳间活着,遇到了什么危险,然后被人救了吗?抱歉,那应该不是我。芊芊小姐这等天人姿容,若是归尘相救过,一定不会忘的。” “不是。”慕芊芊摇了摇头,道:“那个时候,我不是在阳间活着的人,我是阴间的鬼,因为七月十五中元节,阴阳之路畅通,道行高的人可往阴间行,道行高的鬼可往阳间去,我贪恋阳间热闹,就出了阴间,然后遇到了一个本事极高的恶道……” “芊芊!”慕芊芊的话还没有说完,慕鸿飞就站在不远处喊道:“陈公子已经说过了,他姓陈,他是麻衣陈家的弟子,你不要再纠缠人家了。咱们快些回去吧,你母亲在家里也该等急了。” “我这兄弟原本不姓陈。”王树梓突然说了一句,道:“阳间三年之前,我这兄弟姓吴,名用!他是后来才改换门庭,变成了陈归尘的。” “对。”我也只好点了点头。 “啊?!”慕芊芊听见这话,陡然间张大了嘴,一双美目,饱含惊愕的神色,然后又变的无比欣喜,甚至开始湿润! “口天吴的吴吗?”慕芊芊喃喃的说道。 “是,口天吴的吴,百无一用的用。”我苦笑着说道。 “真的是你!”慕芊芊惊喜交加的喊了一声,然后猛的朝我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我,叫道:“是你,是你!我等你等了一百年了!”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美丽的误会 这一句话说的我没头没脑,可是慕芊芊已经死死的抱住我了。 温香软玉,顷刻在怀,我想把她给推开,却又无处落手,不推也不是,一时间,竟有些进退维谷。 王树梓倒是有些开心,笑嘻嘻的站在一旁,道:“好,好,我这兄弟最是宅心仁厚,做过的好事不计其数,或是连自己都给忘了。” 那边慕鸿飞也是又惊又喜,走过来,道:“如此说来,陈归尘就是吴用,吴用就是陈归尘?” “是啊!”蓝珠兴奋道:“我就说嘛,从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我就觉得好似是他!真是的,没事儿改什么名字,换什么姓氏啊,害的我们小姐差点当面错过。我们小姐盼着你死,盼了快一百年了!” “咳咳……”听见这话,我忍不住一阵咳嗽,什么叫盼着我死啊。 众鬼却是哄笑起来。 慕芊芊也笑着从我怀里起身了,我终于算是长出了一口气。 可慕芊芊的手却仍旧是抓着我的两条胳膊,紧紧的抓住,好似是生怕她一放手,我就跑了,就消失不见了一样。 那一双刚刚流过眼泪的眼睛,如寒烟笼雾,流波四溢,此时此刻正眨也不眨,含情脉脉的盯着我看。 看的我一阵心慌意乱,紧张的浑身冒汗。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还是慕芊芊忍不住先开了口。 “慕小姐……” “叫我芊芊!” “呃……芊芊小姐……” “别叫我小姐。” “好吧,芊芊姑娘。”我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真是不记得你啊,我更不记得在我活着的时候,三年前的七月十五夜里,我曾经救过一个女人。而且,这也不可能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慕芊芊瞪大了眼睛,道:“为什么不可能?” “那个时候,我可是真正的百无一用,手无缚鸡之力。”我道:“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改换门庭,投入麻衣陈家学艺,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更不知术界的种种奇妙法门,你刚才说,你是在那个夜里,被一个阳间的恶道所追,然后才被人给救了。那更不可能是我了啊,连你都对付不了的恶道,我怎么可能赢得过?” “可救我的那个人就叫做吴用!”慕芊芊固执的说:“而且他的样子跟你的样子很像,虽然说有一些差别,可毕竟阳间都过去了三年了!总之,就是你。” “说不定是巧合你?”我道:“这世上长相相似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长相相似,恰恰又叫做吴用,也不是没有可能。那一年,应该是个叫做吴用,又长得跟我有些相似的术界高手,救了你。” 慕芊芊一愣,怔怔的看着我,喃喃道:“那天夜里,你救了我之后,我问你叫什么名字,你说你叫吴用,口天吴,百无一用的用,跟你今天的说法一模一样!我回来之后,就凭着记忆,把你的样子画了下来,挂在我的闺房,又派仆从四处查探,在整个阴间随时留意,一旦有画像上的人进入阴间,就到莲城为我通报……我每天都在等,每夜都在等,年复一年,时光飞逝,隐隐已近百年岁月,我越来越无法忘怀,我甚至想过再回阳世去寻你,可是那对头当年并未身死,又一直留意于我,我不敢再回去……今天,终于又见到你了,你却百般推诿,辩说不是,这究竟是为什么?究竟是怎么了?就算你在阳间娶了妻子,生了孩子,我也不在乎啊,也不在意啊,你为什么就不能说实话?” “吴用!”蓝珠走过来,道:“我家小姐对你朝思暮想,等了你这么多年,为了你,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再嫁!更没有去投胎转世!你以为是好过的吗?你说是巧合,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偏偏也叫吴用,偏偏长得也是这个样子!偏偏也是这般年纪?!” 我道:“我叫陈归尘。” 看着慕芊芊委屈而心酸的样子,我心里也是一阵感慨,她这番苦心说来确实动人,可是我却始终无法想起她说的这桩事情是发生在我身上的。 没有做过的事情,又怎么能去承认呢? 慕鸿飞盯着我,沉吟不语,但是脸上的神情,已经有些不快。 从刚才他的举动,我就能看得出来,他是个极其护短的父亲,让慕芊芊伤心,他心中必定不快。 王树梓忍不住拉了我一把,将我从神情泫然发怔的慕芊芊身旁给拉走,低声埋怨我道:“兄弟,你怎么这么糊涂?!你不承认干什么?!” 我说:“我想不起来的事情,你让我怎么去承认?” “或许是你失忆了呢?或许是你忘记了呢?”王树梓道:“人家说的有板有眼,有凭有据,时间在阳间三年前的七月十五夜里,地点在阳间,人物有慕芊芊,有你,有一个恶道!现在还有你的画像!那个蓝珠,还有钟龙,还有慕鸿飞一见你的面,都觉得你熟悉,跟画像上的人很像,言之凿凿,证据确凿,你还不承认,不是抵赖吗?” “不是抵赖,我是真的想不起来。”我也有些气恼,但是片刻后,我狐疑的看了王树梓一眼,道:“不对,你这么着急让我承认干什么?” “你是笨蛋还是蠢货?”王树梓道:“难道你看不出来慕芊芊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孩子吗?而且,这情义全都是朝着你使的!” “正因为看出来了,所以我更不能随便就承认了!”我道:“这样对慕芊芊,对我,都是不负责任的!” “就是你!”王树梓道:“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慕芊芊无论是家世还是容貌还是性格还是本事,放眼整个阴间,都是数一数二的!你如果跟她成了夫妻,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什么?”我瞪眼到:“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在阴间跟慕芊芊成亲?我在阳间有妻子!” “阳间、阴间两个世界!”王树梓道:“我看你真是想多了!阴间的你不是阳间的你,你就算有妻子,又怎么了?阴阳两茫茫!她现在在你身边吗?她会来陪你吗?说句不客气的话,她在阳间一年,咱们这里就要过去三十年还多!到时候,她还没把你给忘了,你就先把她给忘了!就算你深情似海,着急着还回阳间找她,投胎转世回去了,等到长大成人,又是二十年,那个时候的她还要你吗?而换言之,你在阴间跟慕芊芊成亲了,最起码能享受一段快活的阴间日子,等真的过够了,再去投胎转世也不迟!而且到那时候,凭借莲城姑爷的地位,投胎转世怎么也能找个好点的归宿!” 我看着王树梓,道:“你怎么比阳间的人还实际?” “废话!”王树梓道:“做人做鬼都得实际!做人虚,就死了!做鬼虚,就灭了!” “我不管,我一世还没活够呢。”我道:“反正,如果我想不起来那件事情是我做的,我是坚决不会承认的,更不会跟慕芊芊那什么什么!” “陈公子。”慕芊芊突然幽幽的喊了我一声,把我惊得浑身一颤,扭头看向她道:“怎么了,慕姑娘?” “当年追逐我的那个恶道,本事极高,在阳间术界,至少算是到了入圣之境吧……”慕芊芊看着我说道:“我不知道他那么大的本事,究竟为什么非要追我,或许就是上天注定的,要我遇上你……你出手了,那个时候的你,非常非常厉害,你护着我,让我藏在你的身后,你像是个盖世的英雄,什么都不怕,那恶道近前,你用了一面小小的镜子,只一照,就将那恶道照的重伤,让他狼狈而逃……” 入圣之境的恶道? 我瞠目结舌,这更不会是我能打败的对象! 可是慕芊芊却眼神坚定的盯着我,然后缓缓的从怀中掏出一件小小的物事来,放在手掌心,摊开在我面前,道:“你看这东西,眼熟吗?” 正文 第二十五章 阴阳镜 那是一面巴掌大小的镜子。 圆圆的,平平的,没有一点棱角,也没有一点凸起,也没有手柄,没有花纹吊饰,朝上的一面是灰白色的,看上去平淡无奇,没有任何不寻常之处。 但是我却吃了一惊,因为这镜子,我认得! 我从小就认得! 从我记事的时候起,我就把玩过这面镜子。 这是一柄看似没什么不寻常的镜子,甚至都不能叫做镜子,因为它根本无法照出影像。 它有两面,一面是白色的,白的像是刷了一层白漆;另一面是黑色的,黑的像是涂了一层墨汁。 我曾经问过老爸,这镜子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老爸说他也不知道,似乎是祖上传下来的,但是从哪一代祖宗传下来却不知道,具体的年代出处也不可考。但是老爸说,这镜子不能弄丢了,家中有长辈说这镜子是个古物,一面黑,一面白,叫做阴阳镜,黑即是阴,白即是阳。是个宝物,再不济,也是个古董文物,到哪天家里穷的揭不开锅的时候,把这镜子拿出去,到文物市场上说不定还能换不少钱。 我说那是卖祖宗的行为,绝不能做。 这阴阳镜看着虽小,可是拿在手中的时候,却沉甸甸的,特别厚重。 我平时在家中没事的时候,偶尔会拿着这面镜子把玩一番,只是,也不知道是哪一天,当我再找这面镜子的时候,它却不见了! 我把家中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它,问老爸、老妈,也都说没见。 老爸还感慨说:“到底是个宝贝,自己都会长脚跑了……” 可我万万没想到,这镜子居然今天又重新出现在我的眼前了,而且就在慕芊芊的手中! 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芊芊看我一脸愕然的表情,忍不住笑道:“怎么样,你想起来了吗?” “这,这面镜子,我认得。”我呐呐的说:“这是我家里的东西啊,已经丢了很长时间了,怎么,怎么现在会出现在芊芊姑娘的手中?” “对啊,这本来就是你的镜子!”慕芊芊激动的说:“当年你救了我之后,我感激你,说有朝一日公子若到另一重世界,或许还能见到芊芊,我能认得公子,公子未必还记得芊芊,芊芊若想报答救命之恩,如何相认?公子当时顺手就把这镜子送给了芊芊,说以后相见,这就是信物!如果公子记不起前尘旧事,看见这镜子,总该能想起来吧?” 我的头突然间开始痛了起来,我拼命的想,拼命的回忆,可是却仍旧是什么都记不起来! 吴用是我的姓名,分毫不错! 阴阳镜也是我家的古物,也没有错! 慕芊芊言之凿凿,又不像是在说谎,可是为什么,我就偏偏想不起来呢?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对不起了,芊芊小姐。”我苦笑一声,道:“归尘向来都是说一不二,做过的事情绝不否认,更何况救人的事情,又不是什么坏事,如果归尘记得,一定承认,可是,现在,归尘什么都想不起来。不过,这阴阳镜,确实是我家的旧物,不知道芊芊姑娘能否还给归尘?” 慕芊芊失落至极,她看着我,眼圈慢慢的变红,眼泪“吧嗒”、“吧嗒”的就往下掉,洁白的贝齿,死死的咬着红润的嘴唇,看上去让人又是怜惜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你这小子!”慕鸿飞再也忍不住了,他大踏步走了过来,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子,道:“自己做过的事情,都想不起来!你是有心之人,还是无情之辈?咹?!” “爹!”慕芊芊喊了一声,瞪着慕鸿飞道:“你干什么?!把手放开。” “我看这小子,着实可恨!”慕鸿飞恨恨道:“咱们刚才就不该救他!他如果记不起你了,要他也没有用!其实爹爹也觉的不像是他!他的本事低微,怎么可能打败入圣境界的高手,救了你?芊芊,你如果恼恨他,爹爹就把他杀了为你出气!” “不要你管!”慕芊芊叫道:“你放手!” 慕鸿飞无奈,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之后,放了手。 “陈公子。”慕芊芊看着我,道:“既然你已经不是吴用了,也想不起来了,我也不会勉强你非要记起。这面镜子,本来就是你给我的,你想要收回去,我自然会还给你。拿走吧。” 说话间,慕芊芊就把镜子递到了我面前。 我稍稍一愣,虽然感觉拿走了这面镜子对慕芊芊来说,太过残忍,但这阴阳镜毕竟是我家的古物,我又怎么能不收回来呢? 于是,我伸出手就准备接。胳膊却突然被碰了一下,我回头一看,只见王树梓正杀鸡抹脖子似的给我努嘴使眼色,我顺着他的目光去看,却看见了慕鸿飞那杀人的目光,刺刀似的盯着我看! 那意思十分明显,就是不想让我接这个阴阳镜。 我可以不承认自己就是当年救过慕芊芊的那个吴用,但是我不能连一点念想都不给慕芊芊留下。 我迟疑了一下,慕芊芊又说道:“你拿走吧!” 既然想不起来那件事情了,那还是什么念想都不留了好。 我伸手就把阴阳镜接了过来,慕鸿飞果然是勃然大怒,骂道:“好小子!还真敢拿走!我杀--” “爹!”慕芊芊一声大喝,慕鸿飞就把后面的话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王树梓在一旁早吓了一身的冷汗,拉着我道:“咱们走吧。” 那阴阳镜在我手中,沉甸甸的,一种久违的熟悉感觉登时涌上心头,而在刹那间,又有一种陌生的感触。 我忍不住翻了一下镜子,让白面朝下,黑面朝上--镜面翻转,陡然间猛地一亮,竟爆发出一抹黑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扫过我,连同王树梓、慕芊芊、慕鸿飞一并扫过! “啊!” 众鬼一阵惊呼,都慌忙用手遮住了眼睛! 而我,却在这一刻,呆住了。 那黑芒,犹如深夜中的犀利电光,以雷霆之势,陡然划过夜空! 亮! 亮的让人在刹那间手足无措,亮的让人在刹那间杂念蜂拥! 似乎是两扇尘封已久的厚重铁门,在这一刻,突然被打开! 我被一双无形的手推着,往那原本被封锁着的世界走去。 前尘往事,潮水般涌上心头! 阳间三年又一个月零二十二天的那个夜里,七月十五中元鬼节-- 月亮很圆,天却十分阴沉,老爸、老妈说这是阴阳路大开的时候,万鬼出地府,到处都会有危险,可千万不要出去乱走乱晃荡…… 我吃完了晚饭,在屋子里看了一会儿书,又无心去看电视,躺到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突的心血来潮,就把阴阳镜拿了出来,无聊的把玩着,把玩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突然间,我又走出了屋子,大踏步往外而行,渐渐走到一片开阔的地方,夜色苍茫,星月璀璨,却寂静无人。 我正自诧异这是什么地方,突然听见有人惊呼一声:“我从来都没有害过人,也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非要苦苦相逼!” 紧接着,就有一个女人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野中。 她似乎是被人追着,蓦然间,看到我站在那里,不由得一喜,喊了声:“救命!有恶徒要害我!”随即就朝我奔了过来。 她的容颜秀美无双,神情却惊慌害怕,我看在眼中,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生出一种怜惜的情怀,道:“你到我身后来,我看看是谁,要对一个女孩子下手!” 一个道士缓缓的走了过来。 头戴玄冠,面色如玉,一双眼睛若电光闪耀,三绺长髯飘于胸前,身高五尺六寸,相貌堂堂,手持一柄白尾拂尘,鹤骨仙风,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个得道的高人! 只是他神情冷峻,冰的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铁面冷血无情人。 正文 第二十六章 慕芊芊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见那道士,我心中略略一动,竟有种出乎意料熟悉的感觉,似乎是曾经在哪里见过他似的,可是那道士却根本就没有在意我,他甚至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径直朝着我走来。 准确的说,是径直朝着我的身后走来。 他还是要伤害藏在我身后的那女子。 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份英雄救美的情怀,尤其是在年少轻狂时,我也不例外。腔中那侠肝义胆登时被激发! 我也知道这道士不是我所能惹得起得,可是我仍旧是往前走了一步,双手张开,拦住他。 “站住!”我大声道:“你这恶道,想干什么?!” “不知死活的东西!”那道士冷冷的瞥了我一眼,挥动拂尘,白色的兽尾,突然化作根根飞刺,一起朝我的面门刺来! 我当时大惊失色,我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眼看就要死在那无数的飞刺之下,我下意识的就用手护在面目之上去挡。 而我手中却还拿着那面阴阳镜,这一挡之下,那黑色的一面朝外,陡然迸发出一道璀璨夺目的白芒,匹练似的裹卷而去! 那些飞刺,在这白芒的一扫之下,登时化作虚无! 而那道士也是一惊,脸色剧变,眼看着那白芒去势不衰,化了飞刺之后,又朝他奔去,他竟然转身就逃! 他逃的速度实在是快的无法形容,也仿佛是电光一闪,瞬间就是几丈开外,可惜他毕竟不是真的电光--那白芒顷刻间已经赶上了他! “啊!” 一声惨呼,那道士被白芒扫中,身子直挺挺的飞了出去,然后又轰然落地! 那一张白皙如同冠玉的脸,再次扭头的时候,已经如同死灰! 我也惊呆了。 怔怔的看了看手里面的镜子,我万万没有想到,这镜子居然会如此厉害! “无极子……” 那道士面色狰狞的看着我,恶狠狠的说了一声:“想要我的命,还差一点!” 就在此时,一道人影一晃而现,却是一个面带白纱身着素衣的婀娜女子,她俯身在那道士跟前,惊声而呼道:“教主!” “走!”那道士喝了一声,道:“让五大堂口的堂主来见我!” 那素衣女子道了声:“是!” 当下扶着那道士,飞奔而去,身影在夜色中一闪而逝。 我愣愣的看着他们的背影,耳旁却响起了一道娇滴滴的声音:“多谢这位公子的救命之恩!” 我稍稍一怔,只见刚才躲在我身后的那曼妙女子,正闪着一双美目,笑吟吟的盯着我看。 眉眼之中,不尽的风流情义。 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好看的女人,当即是脸色一红,说:“不用客气,不用谢我。我最见不得男人欺负女人。” “是吗?”那女人微微一笑,道:“我姓慕,仰慕的慕,名叫芊芊,碧绿色的芊芊。你呢?” 我说:“我叫吴用,口天吴,百无一用的用。” 慕芊芊笑了起来:“你是百无一用吗?你是我所见过的所有人中,最厉害的一个。刚才那个恶道,至少已经是入圣的道行,却被你一招就给打伤了。你修行的是什么本事?” “入圣的道行?”我呐呐道:“我不太懂,我也没修炼什么,可能是这面镜子的缘故吧。” “镜子。”慕芊芊看了一眼我手中的镜子,道:“这镜子有什么稀奇的?这么巴掌小的一块,还是一面黑的,一面白的,根本就不能照人,为什么还叫做镜子?好生奇怪。” 我道:“我也不知道,但刚才就是它发出来了一道白芒,才将那恶道给击退的。” “是吗?”慕芊芊说:“能不能让我看看这面镜子?” 我把镜子递给了慕芊芊,慕芊芊接在手中,惊诧道:“好重!” 她拿着镜子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然后道:“白芒,怎么没有出来?” 我摇了摇头,道:“刚才也是我第一次见这镜子会发出白光。以前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 慕芊芊愣了片刻,然后一笑,道:“你是在逗我,对不对?分明就是你打伤了那个恶道,还说是这镜子的功劳。” 我正要辩解,慕芊芊却突然一伸手,捂住了我的嘴,道:“不要再说了,总之,是你救了我。” 慕芊芊的手,按在我的嘴唇上,凉凉的,却软软的,滑腻腻一片,让我在那一刹竟有种说不出来的舒服。 再看着慕芊芊的星眸脉脉,柔情款款,我不由得看痴了。 慕芊芊轻轻一笑,吐气如兰,道:“我还未嫁。” 一股奇异的幽香被我嗅到鼻中,那一阵子,我的脑海中竟是一片迷糊,我喃喃的说:“我,我也没有娶……” 慕芊芊又是一笑,忽而眉头一蹙,道:“我好冷,这夜,太凉了。” 我看着慕芊芊穿的衣服,竟是薄薄的一层纱裙,粉红色,如同盛开的芙蓉花一样,清新脱俗,但却又真的像是不胜严寒。 我呆呆的说:“你这裙子,真是好看,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裙子,也没有见别的人穿过。” “是吗?”慕芊芊道:“那我的人呢?好看吗?” “好,好看。”我有些慌张,结结巴巴的说。 “你抱抱我好吗?”慕芊芊已经把脑袋放到了我的肩膀上,声音就在我的耳边响起,气息吹入我的耳中,半边身子都已经酥麻。 我颤抖着手,根本无法自持,抱住了慕芊芊。 “公子……”慕芊芊轻轻呼唤了一声。 “公子?”我稍稍一愣,也是一惊,怎么她这么称呼我? 我怔怔的看着慕芊芊,慕芊芊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但是却并无在意,而是踮起了脚,脸朝着我的脸,越凑越近。 我紧张的心都快要从腔子里跳出来了。 “慕,慕……” “叫我芊芊。” “芊……” 我这一声还未叫出来,嘴就被堵住了。 被两片柔软温润销魂的东西给堵住了。 就像是一团火焰,陡然燃烧了自己,我整个人都火热起来! 我紧紧的抱着,抱着那唯恐失去的温香软玉! “咱们回家吧?” 迷迷糊糊中,我听见慕芊芊喘息着说道。 “回哪个家?” “回你的家。” “走。” 那一刻,我竟出奇的胆大,也不怕父母就在家中,我抱着慕芊芊,横抱在怀中,朝着家里走去。 回家的时候,门是敞开着的,并没有看见父母。 走到房间里,看着自己的床,我一时竟不好意思在走近一步。 慕芊芊却从我怀中轻轻挣脱,自行走到床边,坐在那里,朝我招手道:“你过来呀,自己的家,自己的床,还怕什么?” 我就像是一个木偶,被一根线牵着,鬼使神差般缓缓走了过去,也坐到了慕芊芊的身边…… 慕芊芊巧笑嫣然,道:“你怕不怕我?” “怕你什么?” “你知道我是谁吗?” “慕芊芊。仰慕的慕,碧绿色的芊芊。” “还有呢?” 我摇了摇头。 “如果我是坏人呢?你怕不怕?” “你不像是坏人。” “如果我不是人呢?你怕不怕?” 我愣住了:“不是人?” “比如,狐妖,比如,变尸,比如幽鬼……”慕芊芊眨动着眼睛,两排长长的睫毛上下交错而动,一丝浅笑,荡漾在白皙晶莹如玉的肌肤之上。 我呆呆的看着慕芊芊,她长得真是好看,真的就像是出水的芙蓉,那么清新脱俗,那么不染一尘,如此的温婉,如此的魅惑中带着娇羞,如此的让人神魂颠倒,无法自拔…… “你就是狐妖,就是变尸,就是幽鬼,我也认了。”我抱住慕芊芊,轻轻一笑,缓缓的倾倒在床…… 正文 第二十七章 梦也,幻也? 一夜的风光旖旎,恍恍惚惚中,渐渐的看见窗外天色发白,慕芊芊窸窸窣窣的开始穿着衣服,我忍不住道:“你家是哪里的?” “莲城慕家。”慕芊芊回头看了我一眼,笑道:“怎么,你要到我家提亲吗?” 我脸色一红,道:“不知道你同意不同意?” “只要你来,我就同意。”慕芊芊笑着用手摸了我一下脸,道:“可惜,现在你还去不了。” 我诧异道:“为什么?” 慕芊芊略有些伤感道:“因为阴阳相隔啊。” “啊?”我愣愣的看着慕芊芊。 慕芊芊盯着我,道:“你是人,我是鬼。” 我大吃一惊,道:“你,你真的是鬼?” 慕芊芊点点头,道:“怎么,你怕了?” 我呆呆的看着她,看了半天,实在是难以置信,也不敢相信。 慕芊芊一笑,道:“莲城在阴曹地府,你要去莲城提亲,就得死。我虽然喜欢你,可是也不愿意你死。所以我说,你现在还去不了,你明白了吗?” “我,我……”我突然感到一阵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慌。 “我看你是真的害怕了。”慕芊芊抚摸着我的脸,手在我的脸颊上慢慢的滑动着。 这双柔软滑腻的手,此时此刻,是这样的冰凉。 慕芊芊说:“你的脸上,起了好多好多的鸡皮疙瘩。唉……” 慕芊芊的话,充满了落寞,我抬眼一看,只见她的眼中满是失落的神情,我不由得心中一阵怜惜,道:“就算你是鬼,我刚才也说过了,我不害怕。” “真的吗?”慕芊芊惊喜交加。 “真的。”我点了点头,道:“可惜,你不能一直就这么活在人间吧?我也不能就这么死了追随你去。我还有父母。” 慕芊芊笑道:“有你这番话就够了。我不要你现在就追随我去。如果哪天,你到了阴间,还能记得找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道:“那个时候,你还会在吗?” “我会一直等着你的。”慕芊芊道:“我修行有成,我会不转世投胎,不变容颜,不变姓名,不变家世……不管多少年,我都会等你。” 我一阵感动,正要说话,慕芊芊却又低下了头,道:“可是,就怕今夜过后,你转瞬把我给忘了。” “怎么会呢?”我说:“今夜的事情,我会一直铭刻在心的!只要你不变,我就不会变!” 慕芊芊摇摇头,道:“你会忘记的。” “你要相信我!” “如果有朝一日,你到了阴间,你我相见,我没有忘记你,你却忘记了我,那该怎么办?”慕芊芊说:“到了那时候,我怎么也让你记不起我来,那该怎么办?” “不会的。”我坚定道:“请你放心!” “我是说如果。”慕芊芊固执道:“如果你忘记呢?” 我挠了挠头,突然间想起来了那面阴阳镜,道:“你把阴阳镜拿走,如果咱们有朝一日再相见,我不记得前尘旧事,你就把镜子拿来给我。这镜子,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忘的,它就是信物!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只要拿出这面镜子,我都会记得,你是慕芊芊,是我要找的慕芊芊。” “好!”慕芊芊高兴的说:“我会等着你的。” 说罢,慕芊芊飘然下床,竟已经全都收拾妥当。 我失魂落魄的看着她,道:“你这就要走了吗?” “天已经快亮了。”慕芊芊看着窗外,道:“昨天是七月十五,是中元鬼节,阴阳两界之路有所通融,道行高的人可至阴曹地府,道行高的鬼也可至阳世人间。我贪恋人间的繁华热闹,就来看一看,游玩一番。我的家人阻止我,我也没有听从。结果来了之后,果然遇到了麻烦--那个恶道本事极高,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一直纠缠追杀我,我带来的仆从丫头,全都被他所杀,只剩下我一个,眼看就要赴难的时候,遇上了你……这或许就是天定的缘分吧。如今,我该走了,你一定要记得我,到阴间的时候,也一定要来找我!” 慕芊芊说着话,眼睛注视着我,可是身子却变得越来越稀薄,越来越透明,等到最后一句话说完,她的身影就彻底消失不见了! “芊芊!芊芊!” 我大叫着,从床上跳了下去。 就在此时,窗外一声嘹亮的鸡鸣,我猛然惊醒! 环顾四周,却发现我仍在床上躺的好好的。 一切,竟是南柯一梦! 只是这梦,做的竟然如此真实,又如此令人难以忘怀,我嗅了嗅被窝,明显还有一股幽香,沁人心怀! 我不由得有些痴了。 再睡一会儿吧,说不定还能重温旧梦。 我把脑袋缩回被窝,在无尽的遐想中,重新入眠。 恍恍惚惚,虽然睡着了,可是却再也没有梦到那样一个女子……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老妈过来揪我的耳朵,我才又醒了过来。 “快起来!都晌午了!”老妈喊道。 我“嗯”了一声,把头从被窝里伸出来,老妈一看,吓了一大跳,道:“这孩子,你昨天夜里干什么去了?!” “啊?”我迷迷糊糊的说:“没干什么啊?我很早就是睡了,怎么了?” “很早就睡了?”老妈说:“你看看你的眼!眼圈黑的跟用烟熏了熏似的!” “是吗?”我穿好衣服,下了床,不知道怎么的,觉得自己的两条腿酸麻无力,软绵绵的,跟不是自己的腿似的,腰也疼。 晃晃悠悠的走到穿衣镜旁边,我看了看自己的脸,果然是一对熊猫眼,触目惊心! “咦?”我也分外诧异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睡得好好的嘛,难道睡多了,也能长熊猫眼?” “哎?用用!”老妈的声音又叫了起来。 “怎么了?” “你过来看看!”老妈说:“你这床上怎么还有几片花瓣?这,这是荷花吧?你放的?” 我跑过去一看,果然是几片粉红色的荷花花瓣,还有一片深绿色的叶子。 我挠了挠头,道:“不知道啊,不是我放的,这是谁弄的?” “奇怪。”老妈嘟嘟囔囔的说:“一床都是香味……比喷了香水都香。” 我站在一边,想了半天,才隐隐约约想起来,自己昨天夜里是拿着阴阳镜睡觉的,这镜子呢? 我翻来覆去的找,把床铺里里外外都给掀了,也没有找到,翻箱倒柜,仍旧是无影无踪。 问问老爸和老妈,都说不知道。 这把我给懊悔的。 我说:“是不是家里半夜招了贼啊,把咱们家这唯一有可能值钱的东西给偷跑了?还留下了几片荷花和荷叶,这分明是挑衅。” 老爸叹息道:“看来那镜子真是宝贝啊,自己长脚跑了……” …… 这些往事,犹如翻书一般,在我的脑海中,一页一页,闪电般的翻过。 慕芊芊……恶道士……莲城…… 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汗水,已经把我的衣服完全给湿透! 我不知道为什么当初会忘记,而现在为什么又让我想了起来! 我的心,狼藉一片,隐隐作痛! 抬眼看时,慕芊芊正随着慕鸿飞等缓缓离开,那背影,全是落寞和凄凉,仿佛秋风中瑟瑟发抖的花。 “芊芊!” 我大声喊道:“我想起来了!我是要来莲城提亲的!这阴阳镜,就是你我重逢时的信物!” 慕芊芊猛然扭过头来,一双眼睛噙满了泪水。 “芊芊……”我的眼睛也湿润了:“对不起,我把不能忘,不该忘的,给忘记了。” 慕芊芊没有说话,她朝我跑了过来,飞快的跑了过来,猛然扑到了我的怀中,喃喃道:“想起来就好,想起来就好……” 正文 第二十八章 鬼托梦 莲城,慕家,深深庭院之中。 我看见了挂在屋子里面的画像,尤其是慕芊芊的闺房之内,几乎整个屋子里都是。 我身处其中,看着满屋子的自己,对着自己做各种各样的表情,或者笑,或者不笑,或者深沉,或者调皮……心里面怪怪的。 阴间的天色不早了,月亮该要消失,太阳该要出来了。 阴间的太阳跟阳间的太阳是同样一个太阳,可能是照射的角度不同,所以不似阳间的那般毒辣热烈,所以即便是太阳出来的时候,阴间的人外出走动,也无不妥,只是眼睛会不适应,会看不清楚东西,因为光芒太刺眼了。 所以,每当阴间的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大家就要休息了。 我和王树梓都被请到了莲城做客。 我更是在慕芊芊的要求下,移步到她的闺房。 她出去了,说是给我带些饮食回来。 阴间的鬼一样要吃吃喝喝,所食用的东西,都是在阴间生长出来的,和阳世的自然不同。 不过也是根据修行的高低,需要摄入的量不同罢了。 加入鬼籍的鬼口(女鬼)、鬼丁(男鬼)也会生长变化,变老,变衰--小鬼长成大鬼,大鬼变成老鬼,老鬼有朝一日也死了,不是魂飞魄散的那种永远寂灭,而是鬼做到了尽头,就算是不投胎转世,也必须要被迫去了,这个时候的死鬼被称作“聻”。 但是像慕鸿飞、魏一扬、王树梓等这样,在阴司有官职在身,有身份,有地位,有势力的鬼,可以消籍,成为不记录在案的鬼。他们高高在普通的鬼民之上,享受着种种特权,没有生老病死,不会变成聻,想什么时候投胎转世,就什么时候去。 慕芊芊来到阴间的时候,只有二十岁,她现在仍旧是二十岁的模样,二十岁的身量,二十岁的性格……一切都停留在了她最美好的年华中。 莲城,按照阳世的时间来算,也已经存在了数千年之久,若论阴世,更不知道有多少岁月。 但慕家的历史,却没有那么悠久。 据说莲城原来的主人不姓慕,却因为在阴间活的太久了,所以遭了天谴,受了劫难,而那主人没能挺过那场劫难,在雷击之中,化成了飞火! 从此,莲城易主,而那时候,慕鸿飞正好带着一家妻小,从阳世入阴--慕鸿飞在阳间的本事便是极高,入了阴间之后,虽然打了折扣,可仍旧技艺惊人,功法超绝,恃强斗败了莲城原来的十六家土豪霸主,夺取了新一任的莲城城主之位! 此后,慕鸿飞又结好四大判官之首的崔判官,十殿阎君那里都常常走动,投其所好,地位越来越稳固,终究是成了阴间一股不可撼动的力量! 莲城之大,方圆辖地已经不知有几百里了,在阳世堪比一个大都会,管辖的鬼民也有数百万之众! 慕家府中的大小奴仆,家将近乎千余,而慕鸿飞管辖的阴兵,也将近一万部众! 在回来之后,慕鸿飞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先抽调家将,率领一千阴兵,悄悄出发,奔赴老阴山,接收钟龙的调遣,对魏家斩草除根! 第二件事情,就是派人前往第五王殿阎罗王包天子那里,找陈护法和夜游神司马貌,因为王树梓派去的鬼兵已经去了好久了,却迟迟没有任何消息来,这情形不对,必须要去看看有什么变故发生。 而且,灭老阴山魏家的事情,慕鸿飞要想一个好的借口,先透出点消息给陈护法、司马貌,毕竟纸包不住火,这件事情太大了,迟早有一天会传出去,届时,阴间震动,没有一个合理的借口,慕鸿飞的势力虽然广阔,资本虽然雄厚,可是阴间派系林立,也不好交代! 尤其魏家还是第八王殿都市王的心腹,总该要应付过去的。 王树梓跟慕鸿飞打的火热,一路上两鬼畅聊不停,我隐隐约约听见慕鸿飞已经答应了王树梓的一个请求,届时会向王殿推举,让王树梓监管三千里老阴山,成为老阴山的新一代山神! 我心中不由得感慨颇深。 我这来了一趟阴间,竟然在无意中,悄然改变了阴间的格局! 也不知道究竟是好,还是坏。 权势害人,也害鬼,王树梓做了黑水河的河伯之后,跟三年前已经大不一样了,如果再做了老阴山的山神,时间久了,会变成什么一番模样?会不会像魏一扬、魏一昂那等恶鬼恃强凛弱,欺压无辜? 我不敢想,也不想去想了。 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他们陈护法究竟是谁,曾经在阳间的名字又是什么,可惜王树梓跟慕鸿飞聊的太投机了,两个谁都不跟我多说,只是说陈护法就是陈护法,来阴间很长时间了,在阳间是什么名字,没听陈护法自己提过,所以他们也不是太清楚。 慕芊芊又缠我缠的紧,我也只好暂时不理会那么多。 但心中总是有一份期望,但愿陈护法是麻衣陈家的某一位前辈,死后在阴司有了官职。那样对我来说,毕竟是好事。 “归尘。你发什么呆呢?” 我正在胡思乱想,慕芊芊端着一个青花小瓷碗,笑吟吟的进来了。 在我的要求下,她不再叫我吴用,也不再叫我公子了,而是叫我现在的名字--归尘。 “哦。没想什么,这屋子里挂着这么多我的画像,我一时间,都有些看懵了。”我笑了笑,上去接过慕芊芊手里的碗,嗅了一下,赞叹道:“好香!” 慕芊芊笑道:“这是我亲手为你调制的莲子羹。你快尝尝吧。” 我说:“死了以后,还能喝到东西,真是感觉有些奇妙。” “你不要当自己是死了。”慕芊芊说:“阴间,阳间,无论做鬼,还是做人,都是活着的。” “是啊,这样真好。”我感叹了一声,坐到椅子上,把碗放在了桌子上,道:“死了跟没死,竟是一个样的,而且死了,还能到另一个世界,只要有权有势,依旧活的滋润。” “你这是怎么了?”慕芊芊坐到我旁边,道:“你又想阳间的事情了?” 我没有吭声,但心中确实是在想,怎么会不想呢? 我想池农,想邵薇,想成哥,想德叔,想元方义兄……我最想的还是杨柳! 如果我死了以后,什么都不知道了,也无所谓了,什么都不知道,就什么都不会去回忆,更不会有烦恼! 可是现在,我来到了阴间,阳间的事情,偏偏每一件每一桩都还在心中,阳间的人物,偏偏每一个都还铭记! 这让我怎么办? 更要命的是,这些事情,我无法告诉慕芊芊。 慕芊芊见我不说话,把手伸了过来,握着我的手,道:“归尘,你现在也不用着急,不用慌张,我知道你在阳间一定还有很多亲人,还有未了的事情,但是你现在已经回不去了,已经变成鬼了。那些阳间的人和事,慢慢的,你就会忘记的。你如果苦闷了,如果忧虑了,你告诉我,你跟我说,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我看了一眼慕芊芊,道:“鬼都能给自己家的亲人托梦,我可以吗?” 慕芊芊一愣,目光闪烁了几下,然后摇了摇头,道:“一般来说是可以的,但是你不可以。” 我诧异道:“为什么?” 慕芊芊道:“因为你不是正常来阴间的鬼。正常来的鬼,要黑白无常亲自或者派阴兵去勾魂,然后送完鬼王那里考批,然后来往阴间……这样的鬼,才可以托梦给亲人。” 我默默无语,我是相士,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我看得出来,慕芊芊在说谎! 正文 第二十九章 莲城姑爷 慕芊芊为什么会说谎,原因不言而喻,自然是不想让我再见到我在阳间的亲人。 如果是站在慕芊芊的角度,她的做法无可厚非,所以,我也只能是无话可说。 “你怎么不说话了?”慕芊芊有些不安的看着我。 “没什么。”我端起碗,喝了一口,道:“你做的这莲子羹,是我喝过最好喝的。” 是真的好喝。 慕芊芊笑了,道:“你赶快喝吧,等喝完了,就该洗漱一番,睡觉了。” 我点点头,道:“嗯。我睡哪里?” 慕芊芊说:“就睡这个屋子啊。睡在那个牙床之上。” “啊?”我愣了一下,道:“这不是你的闺房吗?” “是啊。”慕芊芊稍稍低下头,撩了一下头发,无尽的风韵,道:“你不睡我的闺房,还要睡哪里?” 我道:“那你睡哪里?” “我当然也睡在这里了。”慕芊芊诧异的看着我,道:“难道咱们不该睡在一起吗?” “啊?”我恍惚了一下,脑海中在一刹那,浮现出来的,都是杨柳的影子。 我骗不了自己,虽然想起来阳世三年前曾经给过慕芊芊承诺,承诺说来娶她,可是我又怎么能忘得了杨柳? 忘不了杨柳,我又怎么能跟慕芊芊这个样子? 冤孽啊! 我在心中好一阵苦笑,然后道:“芊芊,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慕芊芊不高兴了,道:“咱们以前又不是没有在一起过?怎么,你嫌弃我了?” “不是,不是……”我呐呐道:“只是以前是做,做梦……” “那是你在做梦。”慕芊芊道:“我没有做梦。你的身体,阳间的,不管是给谁了,可是阴间的,就是给我了。我知道,那是你在阴世的第一次。我也是!” 我看着慕芊芊,怔了片刻,然后道:“芊芊,我第一次来莲城,来你的家里,就这样跟你睡在一起了,让你的父母怎么看我?让你的家人怎么看我?对你的声名,恐怕也不好吧?” “我又不在乎。”慕芊芊撅着嘴,道:“你也别在乎!咱们两个好,关他们什么事?我等你等了那么久,你好不容易来了,还不要我陪着,我怎么能睡得着,怎么能睡好?” “芊芊,来日方长。”我苦口婆心的劝慰慕芊芊,道:“你要是真的在乎我,就替我考虑考虑,好吗?” 慕芊芊看着神情坚定,嘟了嘟嘴,不情不愿,道:“好吧!替你考虑!那咱们什么时候,能日夜都在一起啊?” 一听慕芊芊同意了,我的心中一阵轻松,我拍拍她的肩膀,柔声道:“我不是说了,来日方长,慢慢的,让我先适应了阴间的生活,再说这些,好吗?” “好。”慕芊芊道:“不过,你要记得,你来这里的使命!” “啊?”我呆呆的道:“使命?” “你忘了?”慕芊芊捏着我的脸颊,道:“你是来向我提亲的!” “哦!”我又是一腔烦恼,却也只能点点头,傻笑道:“对,我是来找你提亲的。” 慕芊芊笑道:“你准备什么时候提啊?为了你,我已经拒绝掉了无数次求婚了。我父亲为此也得罪了很多很多的鬼雄。你既然来了,就要快一点!不是我等不及了,是慕家的上上下下,都等不及了!” “是,是,都是我不好。”我道:“让你等了这么就,也让你的父母为难了。不过这种事情,一定要找个好日子,不能草率。” 慕芊芊道:“我求个卜门中的高手来算一下日子吧。” “不用,不用。”我笑道:“你忘了我的身份了?我是麻衣陈家的弟子,是相士,相士能相天地万物,看个日子总不会错的。” “好,那就你来选日子。”慕芊芊身子一歪,躺倒在我怀里,道:“你要把提亲的日子,成婚的日子都挑选好,咱们快些把事情给办了。我现在恨不得马上就昭告整个阴世的天下,我慕芊芊要嫁出去了!我的郎君就是陈归尘公子!以后谁也不要打我的主意,谁也不要打你主意!我求父亲找崔判官,不给你上鬼籍,让你天天都是这个样子,我们快快活活的在阴间做一对神仙眷侣!永永远远的这么下去!” “唔,那样时间太长了,你说不定会烦我的。” “怎么会呢?”慕芊芊道:“我一点也不会烦你的。而且你也不能烦我,我一直都会是这个模样,不会容颜老去,不会珠黄色衰,你不能有借口来嫌弃我!” “不会的。”我道:“你这么优秀,我怎么能嫌弃你呢?” “嗯。”慕芊芊道:“如果一直都这个样子下去,那该多好啊,你说是吗?” “对啊。”我喃喃道:“那该多好啊……” 这么说的时候,我心中一闪而过的影子,竟是杨柳。 如果能和杨柳这样子下去,永远都不会改变模样,永远都停留在最美好的年华里,相亲相爱,和和睦睦,那该多好啊。 “咦,你怀里装的是什么东西?”慕芊芊突然愣了一下,然后把手往我怀里伸去。 “哎,别,别看!”我刚要阻止,她已经把东西掏出来了。 我登时脸色大窘! “房中术?”慕芊芊意味深长的看着我,眼睛瞪得大大的,道:“你,你还藏着这种东西?” “呃……嗯,这个,这个,这本卷宗,那是我在阳间的时候,茅山的一位道长送给我的。”我呐呐说道:“其实,其实这里面的内容,我还没有细细研究过。” “还让我别看!”慕芊芊瞪了我一眼,道:“呸!谁稀罕呢,还给你!” 说着,慕芊芊把书仍旧塞进了我的怀中,道:“那我走了啊。” “好,啊?”我愣了一下,道:“你去哪里?” “你不让我跟你睡一起,那我只好去别的地方咯。”慕芊芊伸出指头在我鼻子上一戳,道:“你自己睡吧!” “好。”我点点头。 “真像个呆瓜!”慕芊芊看着我的神情,笑着说了一声。 说完这句话,慕芊芊扭过头,袅袅娜娜的飘然而去,临到门口,突然又回眸一笑,嫣然道:“你如果睡不着的话,可以研究研究你怀里的那本书,到时候,找我来练习。” “啊?”我刚刚一怔,慕芊芊已经羞红了脸,飞快的狂奔而去。突然间又是一声惊叫:“哎呀!你这死丫头,你怎么矗在这里?!” “哈哈哈……” 我正自诧异,想去看看外面慕芊芊是在跟谁说话,却突然听见门口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小姐,你的脸怎么红彤彤的,哎呀,你拧我干什么?不就是房中术嘛!哎呀,小姐,你慢一点跑,当心别摔着了!” 原来门外有偷听的! 我吓了一跳,再一看,蓝珠已经笑嘻嘻的走了进来,看着我道:“房中术啊,真是好书,哈哈哈……陈公子,你看起来挺老实的,我可没想到你居然也有这么多的花花肠子啊。” 我老脸一红,道:“你这丫头,我原来以为你只是舌头长,没想到你耳朵也长,你怎么能在外面偷听话呢?” “我哪里是存心的在偷听啊。”蓝珠道:“我是来伺候你的!谁叫你们说话的声音那么大?怪我么?” “伺候我?”我先是一愣,然后又连忙摇摇头,道:“不用,不用!我没那么娇贵。要什么伺候啊。” “要的,要的。”蓝珠道:“您以后就是莲城的姑爷了,可娇贵了!我得伺候您洗澡、洗脚,伺候您洗脸、漱口,伺候您穿衣、更衣,伺候您吃饭、睡觉……” “啊?”我一听,头都大了,连连推着蓝珠往门外去,道:“真的不用,真的不用,你快出去吧。” “不行,不行!”蓝珠道:“你推我我也不走!” 正文 第三十章 孟婆汤 我告饶道:“蓝珠姐姐,我求求你了,真的不用!你可不要吓我,我告诉你,你要是坚持这样的话,我就逃走了!到那时候,我会留下一封信,就说是被你吓走的,你家小姐要是因此怪罪你,你可不要怨我事先没跟你提醒啊。” “好吧,好吧,你别推我了!”蓝珠嘟囔着嘴,道:“你以为我上赶着愿意呢,真是不识好人心。哼!你自己睡吧!有福都不会享受,怪不得小姐说你是呆瓜!真是呆瓜!莲子羹还喝不喝了?不喝的话,我把碗给端走了!” 说罢,蓝珠也不等我说还喝不喝,直接就把碗给拿上,撅着嘴走了。 “呆瓜就呆瓜吧!” 我赶紧把门给掩上,手心里已经出满了汗水,这大家大户的,还真是难伺候! 接下来干什么? 练气? 都死了,还练什么气? 还有气吗? 我试着运行了一番,结果发现,体内还真是有气息在游走! 我登时有些惊愕了,难道在阴间,修行也是靠练气的? 我想了许久,身边也没有一个可以问的对象,我又怕真练习起来,到时候出现什么后果,无法预料,还是先不练习的为妙,等到明天,见到了王树梓或者慕芊芊以后,再问问他们,然后再说吧。 那就睡觉了。 洗脚,洗脸,洗澡? 我一想,估计还得招蓝珠过来,洗个澡,旁边还一直站着个女的盯着你看,吓都吓死了! 再往深处一想,以后要真是和慕芊芊结婚了,会不会还把蓝珠当个通房的丫头,一并嫁过来啊? 不能想,不能想! 我也不敢洗了,就这么着,先胡乱睡一觉吧。 坐到慕芊芊的床上,香喷喷的气息直往鼻子里钻,我的衣服实在是太脏了,真不好意思穿着衣服就躺进去,我便把外套、裤子给脱了,然后才躺下。 这床,真软和啊,好像很久都没有这么舒服的睡过觉了。 在淡淡的幽香中,我慢慢的沉睡…… 奇怪的是,我满腔的心事,在睡着之后,竟然什么梦都没有做。 就这么沉睡,沉睡,直到我听见身边有粗重的气息声时,一个激灵打来,我猛然惊醒,然后就看见慕芊芊的倩影--她正坐在床头,一双妙目怔怔的盯着我看,神色却有些异样。 “芊芊,你,你怎么进来了?”我惊愕道:“我把门关上了啊。” “嗯,我知道。”慕芊芊说:“那也很容易开。” “哦。”我还是感觉有些不舒服,但是想想,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谁叫你睡在人家家里? “归尘。”慕芊芊突然神情严肃,道:“我问你,杨柳是谁?” “啊?”我愣了一下,心中稍稍震惊,嚅嗫道:“你,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你整个晚上都在喊这个名字!还说什么对不起,对不起……”慕芊芊道:“蓝珠就在外面,她都听到了。你是怎么了?杨柳,杨柳,她是谁?阳间的人还是阴间的鬼?你又怎么对不起她了?” 我沉默了半天,暗自奇怪,我在睡觉的时候,明明没有做梦的,怎么会一直喊杨柳的名字呢? 而且还喊了一夜。 难道是毫无意识的吗? “你说啊。”慕芊芊瞪着眼睛,推了我一把。 我只好说:“是阳间的人。” “我就知道是阳间的!”慕芊芊说:“我让他们查了,阴间叫杨柳的不多,有也是很平常的女子--那个阳间的杨柳跟你是什么关系?” “是我的妻子。”我说。 慕芊芊愣了半天,然后道:“你在阳间结婚了?” “有孩子了。”我答非所问道。 慕芊芊又沉默了半天,然后沉着脸,道:“那也与你无关了。你们是很么时候认识的?在救我之前,还是在救我之后?” “在救你之后。” “那你也不用觉得对不起她!”慕芊芊道:“你应该觉得对不起我,因为你彻底把我给忘了!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吧?我才是你第一个喜欢的,她是后来者。” 我语塞了,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慕芊芊问我道。 “嗯……”我道:“芊芊,你先出去一下吧?” “干什么?” “我穿上衣服再跟你说话,这样感觉挺奇怪的。”我说。 “你的衣服太脏了。我给扔了。”慕芊芊站起来说:“我给你带来了一套新衣服。” “啊?”我大吃一惊,道:“那衣服里面的东西呢?” “放心,我没有扔。一块铁片,一个令牌,一根铁笔,一只葫芦,一个酒囊。”慕芊芊说:“都在,还有那本房中术!” 说罢,慕芊芊道:“你快穿衣服吧!” “你不出去?” “不出去!”慕芊芊气鼓鼓的说:“我就要看着你穿!” 我无奈,只好把衣服拿到被窝里穿。 “哼!”慕芊芊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提亲?” 我道:“看好了日子再说啊。” 慕芊芊又问道:“那什么日子好?” 我挠了挠头,道:“我还没看呢。” “那就不用你看了!”慕芊芊说:“捡日不如撞日,就明天,你提亲!后天,咱们成婚!” “啊?”我吃惊道:“这么急?” “就是这么急!”慕芊芊大声的说:“要不,你等一百年试试!” “不是还不到一百年嘛……”我说。 “你再说!”慕芊芊急得跳了起来,道:“我把你衣服扒光,你信不信?” “信,信!”我连忙认怂。 芊芊这个姑娘,看起来那么温柔可人,谁能想到有时候也这么刁蛮啊。 到底是千金大小姐。 “去洗脸,漱口,吃饭!”慕芊芊说。 “好。”我赶紧去了。 等再见到王树梓的时候,王树梓笑嘻嘻的看着我,道:“兄弟,你都掉进富窝里了,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还掉进富窝里了。”我苦笑着摇摇头,道:“要不咱们两个换换?” “你少来了!”王树梓道:“我都等不及要喝喜酒了!先恭喜恭喜你!” “什么?”我愕然道:“什么就要喝喜酒了?” “你不是马上就要成婚了吗?”王树梓道:“后天嘛。” “啊?” “啊什么啊,慕城主都已经吩咐鬼仆们办事了!” “我的天!”我一阵头晕目眩,慕芊芊竟然是说到做到了! “王大哥,你得救救我,我不能这么早就成婚啊!”我急得团团转,道:“我,我在阳间有妻子,有孩子,我,我怎么能这么快就跟慕芊芊成婚?就算是我以前答应她了,总也得给我时间吧?” 王树梓见我说的认真,也沉吟道:“这么说的话,也确实是太急了。那我再跟慕城主讲讲吧?” “你赶紧去劝劝他!”我道:“如今,你是座上客,我是阶下囚啊!” “没那么严重!”王树梓笑笑,道:“好了,我去了,为你好好求求情。” 王树梓这么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见我。 我左等右等,最后又被请回了慕芊芊的闺房之中。 慕芊芊也没有来见我。 还是蓝珠,在中午的时候,给我端来了一碗汤。 蓝珠说:“小姐知道你茶不思,饭不想,所以也不给你那么多吃的,你把这汤喝了吧。” “你们小姐呢?” “她现在不想见你。”蓝珠道:“也不好意思见你,毕竟你们快要成亲了嘛。” “好了,知道了。”我心烦意乱道:“你先出去吧。” “我等着收碗呢。”蓝珠说。 “你出去吧!”我大声道。 “好吧。”蓝珠见我确实是心绪不佳,便转身走了,临走的时候,又嘱咐道:“一定要把汤喝了啊,那是小姐亲自为你烹饪的。” “知道了!” 等蓝珠走了以后,我看着那汤,怔怔的发呆,发了一会儿呆,也无计可施,愁闷的端起了碗,慢慢的往嘴边送来。 就在此时,“啪”的一声响,虽然很轻很轻,但是我却听得清清楚楚,有谁在房顶上经过了! 我刚仰面一看,上面就掉下来了一个东西--是个卷着的纸张! 我狐疑的往上瞧了瞧,已经什么缝隙都没有了。 我把纸捡起来一看,里面写着五个字:汤是孟婆汤! 正文 第三十一章 抢走孟婆汤的女子 拿着那纸条,我看着那碗汤,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孟婆汤,慕芊芊居然要哄骗我喝下这孟婆汤! 我虽然没有来过阴间,可是我也听说过这孟婆汤的大名! 几乎是人人都知道,阳间离开人世的人死了之后,变成鬼,如果喝了孟婆做的汤,就会忘掉前世的一切爱恨情仇,对前世再也无牵无挂! 难道就是因为我在夜里,在睡着的时候,反复的喊了杨柳的名字,以至于慕芊芊感觉到不满,所以要让我喝下孟婆汤,从而忘掉阳世间的一切,只记得这阴间的事情吗? 如果我真的忘掉了阳间的一切,在这里重新开始,也未尝不可,只是为什么想想就会不寒而栗呢? 我仍旧是感觉慕芊芊的做法无可厚非,她也一定是无可奈何,才出此下策的。 怪就怪我。 我在遇见杨柳之前,曾经喜欢过慕芊芊,还许下了娶她的承诺,这本没有错,可错就错在我居然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忘记了这件事情之后,我又遇上了杨柳,阴差阳错,和杨柳走到了今天这种地步,可结果就在我一心一意爱着杨柳的时候,慕芊芊又出现了,而我也想起来以前的事情! 我该如何做抉择? 杨柳和慕芊芊应该都是无辜的,那么我呢? 最痛苦的或许是我吧。 当初,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我忘掉了这一切,又是什么原因,让我想起了这一切? 是什么原因让我爱上了慕芊芊,又是什么原因,让我爱上了杨柳? 我不由得想起了那个梦,那个救了慕芊芊的梦,梦中有一个恶道,那个恶道的话,突然间,一句一句重新又浮现在我的脑海中!那些情景,也一幕一幕重现在眼前! “无极子……” 那道士面色狰狞的看着我,恶狠狠的说了一声:“想要我的命,还差一点!”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一道人影一晃而现,却是一个面带白纱身着素衣的婀娜女子,她俯身在那道士跟前,惊声而呼道:“教主!” “走!”那道士喝了一声,道:“让五大堂口的堂主来见我!” …… 无极子,是说我吗? 我怎么会是无极子? 教主?那个恶道是个教主!五大堂口的堂主…… 刹那间,我猛然醒悟,那个恶道就是异五行的总教主! 我的脸色不由得变了-- 在阳世的三年前,七月十五的夜里,我在梦中用阴阳镜打伤的那个人就是异五行的总教主! 而且,似乎是从那以后,异五行的五大堂口才开始收集五行鬼众! 难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异五行的总教主,是因为被我的阴阳镜给打伤,所以要收集五行鬼众来疗伤? 这个似乎没有什么道理啊。 …… 在此之后,我又遇上了杨柳,我们之所以产生瓜葛,是因为那口阴沉木棺。 也是在夜里,也是不由自主,也是做了一个梦,因为梦,所以独自出门,然后揭了阴沉木棺的白金封皮,释放了鬼木郎的诅咒! 为什么无论是慕芊芊,还是杨柳,都是梦中遇见的女子? 杨柳最终是真的爱上我了,可是究竟是不是因为鬼木郎的诅咒呢? 如果是的话,那鬼木郎的诅咒岂不是要灵验?而我岂不是有朝一日,要杀了杨柳? 想到此处,我又是一个寒噤。 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难道我这次在阳间身死,是上天给我的一个解脱,让我不会有机会去伤害杨柳,更无法杀她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喝下孟婆汤,对杨柳来说,岂不是好事一桩? 喝了孟婆汤,我就会忘了杨柳,忘了和她之间的一切因缘际会,我不会再想着去找她,她也找不到我,既然我们无法再相会,那又怎么会互相有所伤害? 想到这里,我的眼睛亮了起来。 我看着那孟婆汤,突然感觉,这真的就是一场解脱! 喝了它,就没了烦恼,没了忧愁,不会再伤害杨柳,也不会再对不起慕芊芊! 既然如此,还犹豫什么呢? 我缓缓的端起了那碗汤,盯着它,慢慢凑到嘴边,叹息一声,在我喝之前,还是好好再想想前世的一切吧…… 义兄、德叔、邵薇、成哥、池农……别了! 老爸、老妈……别了! 杨柳,别了! 我一咬牙,碗口已到嘴边! 那汤的味道,闻起来,就很香甜,让人忍不住要喝下去! “嗤!” 头顶之上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我抬头仰望,只见一颗脑袋从房顶伸了进来。 我吃了一惊,那颗脑袋的嘴却朝我“嘘”了一声,示意我不要叫喊。 我一愣,紧接着就看见那脑袋越伸越长,然后是肩膀露了出来,再然后胸膛,是小腹…… 最终,整个身体都从房顶钻了进来,轻飘飘的滑落下来,落地的时候,连一点声息都没有。 是个女孩子。 白白净净的年轻女孩子,看样子像是十七八岁的模样。 白色的裙子,白色的靴子,白色的头花,从上到下,都是白的。 那打扮跟蓝珠很像,只是颜色上有所差异罢了--蓝珠穿的是蓝色的裙子,蓝色的靴子,从上到下都是蓝色的。 “咱们小声点说话,以免隔墙有耳--我是白雪。” 不等我问,那女孩子就先低声的自我介绍道:“白色的白,雪花的雪,你看我像不像一片雪花?” 想起她悄悄渗透进来,又无声无息飘落下来的样子,我点了点头,也压低了声音,说道:“像,像是雪花。” 白雪笑了笑,道:“我是慕府中的十二大丫鬟之一。跟您之前见过的蓝珠,是一个级别。” “哦?”我愣了愣,然后道:“你们都是用颜色作为姓氏的吗?十二大丫鬟,就有十二种颜色?” “对呀。”白雪说:“没想到你这么聪明,我还没说,你就猜出来了,怪不得我家小姐会喜欢你!” “呵呵呵呵……”我笑了笑,心中暗道:这很难猜吗? 嘴上却说:“谢谢姑娘夸奖!只是,在下不知道,白雪姑娘以这种出场方式,悄悄的潜入我这屋子里,想干什么呢?” “你以为我要干什么?”白雪瞪了我一眼,让我瞬间觉得这是个很厉害的姑娘,她问我道:“你刚才有没有捡到一个纸条?一个卷的很细很细的纸条?” “有啊。”我道:“那是白雪姑娘丢的吗?” “是啊。”白雪道:“那你有没有看到上面写的字?” “看了。五个字,汤是孟婆汤。”我说:“谢谢姑娘的提醒。不过,姑娘你为什么要提醒我呢?你这么做,就不怕你家小姐知道吗?你家小姐如果知道了,难道不会怪罪你吗?” “刚刚我还夸你聪明,没想到你这么笨蛋!”白雪道:“我当然怕我家小姐知道了,所以我才偷偷的进来了!还有,我为什么要提醒你,原因更简单了,因为我要救你啊,笨蛋!” 被骂了两次笨蛋,我的脸不由得红了,正想说一两句话来辩解一下,白雪却一把将我手中的碗给抢了去,端到自己的嘴边,然后一仰脖子,“咕咚”、“咕咚”的给喝了,把那里面的孟婆汤,给喝了个干干净净! 这下把我给震惊的,完全吓住了!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白雪,呐呐道:“白,白雪,你,你怎么把它给喝了?这,这是孟婆汤啊!” “我当然知道这是孟婆汤!”白雪白了我一眼,然后“哈”的出了一口气,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道:“真是香甜可口,又酸又开胃又解渴,我都好久没有喝过了……” 正文 第三十二章 陈护法 白雪把碗给放到桌子上,大咧咧的坐到椅子上,看着我,道:“笨蛋,你既然知道这是孟婆汤了,你为什么还要喝?” “我还想问你呢。”我说:“你既然知道是孟婆汤了,你为什么还要喝?” 白雪道:“我无所谓啊,我已经喝过一次了,前世的事情,早忘记的干干净净了,只记得这辈子在阴间的事情,所以就算再喝一碗,再喝十碗,也没什么。而且,这孟婆汤,是真的很好喝啊。尤其是你这一种,还是酸酸甜甜的,不是苦的辣的咸的那种!” 我无语了。 白雪盯着我,道:“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吭声?为什么要喝这孟婆汤?前世到底有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快就想给忘掉?要知道我们来阴间,喝孟婆汤,都是被逼迫的!所有准备投胎转世或者留在阴间加入鬼籍生活的鬼魂,都得喝孟婆汤,如过有谁刁钻、狡猾、顽固、执拗……不肯喝汤,就会有阴兵用钩刀割断双脚,用钢针刺穿喉咙,被强迫灌下喉咙去!你倒好,没人逼你,你还要喝,什么毛病?” 我有什么毛病? 我还不是给逼的? 这话我也没法跟白雪说,再者,我根本就不清楚这白雪的来头,她突然塞个纸条,突然出现,突然把孟婆汤给抢走喝了,突然指责我……这一系列的举动,把我给弄的完全摸不着头脑。 我看着白雪,道:“姑娘,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提醒我这是孟婆汤?你为什么要阻止我喝呢?” “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喝?” “我想喝。”我道:“我就是想要忘了阳间的一切,然后跟慕芊芊好好生活下去。” “哎呀?”白雪一瞪眼睛,道:“好哇,没想到你是这么个没心没肺,见色忘义的东西!我不管你了,你随便!” 说完,白雪站起来,气冲冲的要走。 我冷眼旁观,道:“你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出去?我看你还是从房顶上钻出去吧,免得蓝珠就在外面,逮你个正着。” “随便!”白雪道:“我又不怕那个吊死鬼!再说了,就算她逮住了我,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那她问你进我这屋子干什么,你怎么说?” “我就说是被你哄骗进来,强迫进来的!” “啊?”我一愣,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雪笑道:“你说呢?我长得这么白,这么美,像雪花一样纯洁。你见到了,心痒痒,就把我弄进屋里,要扒我的衣服,你说你想干什么呢?” “你,你……”我指着白雪,急道:“你,你究竟是来干什么的?咱们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你干嘛要诬陷我?” “谁叫你好色呢?!” “我怎么好色了?”我道:“你站这屋子半天了,我碰你一手指头了?” 白雪愣了愣,随即点点头,道:“也是,看你的样子,分明不是好色之徒嘛。” “本来就不是。” “好了。”白雪突然又换了一副嘴脸,重新坐到椅子上,笑嘻嘻的看着我道:“不逗你玩了,实话告诉你吧,我真的是来救你的,救你回阳间的,所以不能让你喝了孟婆汤,你如果喝了孟婆汤,我还怎么救你?救你也没什么意义。” “啊?”我先是一愣,然后又惊又喜道:“你是来救我的?能让我回阳间?真的假的?” “我废这么大功夫,冒着生命危险,难道是来玩的?”白雪瞪了我一眼,道:“我是陈护法安插在慕家的,也是奉了陈护法的命令,特意来搭救你的!” “陈护法?”我惊诧道:“他,他到底是谁?” “他是谁?”白雪一愣,道:“陈护法,当然就是陈护法了,还能是谁?你怎么这么笨啊!” “我当然知道陈护法就是陈护法了。”我着急道:“可是我想知道的是,他跟我有什么关系?他在阳间的时候,又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救我?”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白雪道:“等到哪天,你能见到陈护法的时候,你可以亲自去问他!总之,是昨天,黑水河伯派了鬼兵去第五王殿找陈护法和司马大人求救,结果八王爷都市王就在第五王殿中,找阎罗王包天子下棋,指定陈护法和司马大人相陪,黑水河伯派去的那个鬼兵根本就没空见着陈护法和司马大人。” 我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昨天一直都没有救兵来,原来是这个样子。 如此想来,都市王去找阎罗王下棋,指定陈护法和司马貌相陪,是故意的! 他知道我在昨天会来阴间,所以就派魏一昂来算计我,想让我马上就转世投胎成为畜生。 而都市王又怕第五王殿会有救兵去救我,所以事先拖着他们。 如此一想,这其中的水很深啊! 首先,都市王是怎么知道我会来阴间的? 其次,都市王又为什么要算计我? 可是眼下,已经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了,我问白雪道:“那陈护法又是怎么知道我会喝孟婆汤的?还让你来阻止我?” 白雪道:“不要小看了陈护法,他身为第五王殿的第一护法,是阎罗王包天子的心腹亲信!他的爪牙暗中布置的整个阴间都是!孟婆庄里也有一个他的眼线!你昨天夜里睡觉的时候,喊了一夜另一个女人的名字,结果让慕芊芊伤心了,这事儿被捅到了慕鸿飞那里,慕鸿飞勃然大怒,他就去孟婆庄那里找到了孟婆,要来了一碗孟婆汤,带回来红骗你喝了,想让你从此以后,一心一意的对慕芊芊好,心中只有慕芊芊一个。” 原来是慕鸿飞的主意,不是慕芊芊要我喝的。 听到这其中的缘由如此,我的心情不由得好受了许多。 只听白雪继续说道:“孟婆庄的眼线知道了以后,就立即把这件事情报告给了陈护法,陈护法也给我紧急传令,要我阻止你喝下孟婆汤,而且还让我设法告诉你,他在想办法,帮你回到阳间!你也真是走了大运,竟然能得到陈护法的帮助!难道,你是陈护法的子孙?” “别瞎说!”我翻了翻白眼,道:“我以前不姓陈,不是陈家人生的。” “哦。”白雪点了点头,道:“那就更奇怪了。不过,不管怎么样,我能阻止你喝孟婆汤,又把消息带给你,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我道:“王树梓呢?他怎么没影了?” “还说他呢。”白雪哼了一声,道:“如果不是他过去跟慕鸿飞说你忘不掉前世的情人,慕鸿飞会勃然大怒?要不是王树梓提议,慕鸿飞会能想到去孟婆庄,给你弄来孟婆汤喝?” “啊?”我大吃一惊,道:“这,这,这怎么会?” 我万万没想到,这一切居然是王树梓的主意! 怪不得他说去求情,却一直都不回来见我! 他,他怎么能这样? 白雪道:“你也不用生气,他应该也是为了你好,他想着你已经死了,再想念阳世间的事情又能怎样呢?不如一了百了,在阴间好好过活。而且,他也不想得罪慕鸿飞,更想巴结着慕鸿飞这一棵参天大树!我听说,老阴山的山神之位,慕鸿飞已经许给王树梓来做了。他王树梓在黑水河当河伯,可是当了很长的时间了,按照阳间的时间来算,差不多也三年了,正常的情况下,还要两年去做,也是按阳世的时间来算,这他怎么能忍受得了?” 我默默的点点头,对,谁也不能怪罪,没有谁,会真正的无私去为了另一个人。 站在王树梓的立场上来说,他没有错。 可是,我的心,再次被刺痛了。 权势,利益,真的可以腐蚀掉一切吗? 那陈护法救我,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这背后,有没有别的阴谋? 他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他又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回到阳间? 莲城如此势大,我又如何逃得出去?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孟婆 白雪看着我怔怔的不说话,便问道:“你在想什么呢?王树梓的事情,接受不了吗?早知道你心灵这么脆弱,我就不告诉你了!” “没有了。”我看了一眼白雪,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道:“我能理解,他这确实也算是为了我好。我刚才想的也不是他,我是在想,陈护法要我还阳,是怎么做到的呢?需要我怎么配合?” 白雪道:“你终于问到点子上了!这当然需要你的配合!而且你的配合会非常重要!陈护法在阴间是大人物,暗中有很多对头在时时的关注他,所以他不可能亲自露面去救你,让你还阳。我猜,他极其有可能要找的救你的是个人。” “人?”我诧异道:“阳间的人?” “对。”白雪道:“是个叫做白侠的人。” “白侠?”我愣了愣,道:“也姓白,跟你是什么关系?” “不要乱想。”白雪道:“虽然都姓白,但是我们没什么关系,我也只是听说过他的名头而已,还没有见过他的人。他是个道行极高的人,也是个古道热肠的人,所以叫做侠。他最大的本事就是能往来于阴阳两界,又因为他的行事作风备受阎罗王包天子的青睐,所以特意敕封他为两界使,特准他能自由行走两界路。我猜能救你回阳间的,最大的可能性就在白侠身上。而且这个白侠跟陈护法的关系又非常好,那么十有八九就是他了。” “好。”我精神振奋道:“那需要我做什么?” 白雪道:“你首先要做的,就是假装喝过了孟婆汤,已经忘记了前世的一切人和物,心里记着的只是来到阴间之后的情形。你心中唯一能念叨的就是慕芊芊。尤其是晚上……” “啊?”我愣了一下,道:“还要过一个夜?” “你以为救你从莲城出去,是非常轻而易举的事情吗?”白雪没好气,道:“说不定事成之后,连我的身份都要败露了!” “实在是抱歉!”我道:“万分感谢白雪姑娘,在下无以为报,只能在还阳之后,给您多烧一些纸钱了……” “得了吧!”白雪瞪了我一眼,道:“别说那些没用的话--你只要能管好你的嘴,别再喊别的女人的名字,那我就谢天谢地了!” 我的脸一热,呐呐道:“哦,知道了。” 我不能保证自己睡着了之后,不乱喊,但是我能保证自己不睡着啊,只要晚上不睡着,又怎么会在睡梦中乱喊杨柳的名字? 白雪接着说道:“只要骗过了慕芊芊和慕鸿飞,让他们放松了警惕,他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把你牢牢的关在慕府之中。到了那时候,只要你能出的门去,随便找个借口,说四处看看什么的,然后挑个丫鬟跟着,自然是挑我了,千万别叫蓝珠那个吊死鬼……咱们出去了之后,见机行事,我会先送你去黄泉路,过忘川河!” “黄泉路?”我一惊,道:“还有忘川河?这,这听起来怎么那么瘆人?” “有什么好瘆人的。都是名字而已。”白雪道:“每个人在活着的时候,不论是在阳世,还是阴间,都会流泪,或因为喜悦,或因为伤悲,或因为疼痛。或因为怨恨,或因为忧愁,或因为爱恋……这些因为七情六欲而落下的泪水,其中的郁郁情结,最终都会流入一条河中,这条河就是忘川河。孟婆的孟婆汤,所选用的水就是忘川河的河水。” 我听得有些发怔,道:“那忘川河在什么地方?” 白雪道:“忘川河,位于阴曹地府通往第十殿阎君--转轮王的地方,每一个要转世投胎回去人间的鬼魂,都必须要经由黄泉路,越过忘川河。而黄泉路临近忘川河的地方,会有一座桥,叫做“奈何桥”。你就要从那里过去!当你走过奈何桥之后,便会看见一座高台,那高台叫做“望乡台”,每一个投胎转世的鬼,站在望乡台上,都可以看见自己的故乡,自己的家人,自己的爱人--当然是最后一眼了--因为他们在下了望乡台之后,就会进入一处庄园,这个庄园,就是大名鼎鼎的“孟婆庄”。孟婆,就住在那里。” 我点点头,道:“那我也要从那个老婆子的庄园经过吗?” “当然。”白雪应了一声,突然又白了我一眼,道:“什么老婆子的庄园?谁告诉你孟婆是个老婆子了?人家可是阴间最有名的绝色美女!” “啊?” 这可是出乎我的意料了,我呐呐道:“不是叫孟婆吗?婆不就是老婆子吗?” “那现在的人还叫自己的妻子是老婆呢!”白雪说:“难道娶的都是老婆子?” “你怎么知道?” “又不是没见过新鬼。”白雪道:“孟婆是西汉时代的人,天生的聪明伶俐,自小就能研读儒家经典,成人之后,又念诵佛经,信奉释门。她在阳间生活的时候,从来也不回忆过去,也绝不去想未来,没有儿女情长之心,她常说,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也不可得。过去已经过去了,未来还没有来,想它又能干什么?” 这话说的我心中一震,孟婆竟然是个如此有圣人心和圣人念的女子? 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也不可得。过去已经过去了,未来还没有来,想它又能干什么? 虽然话中颇为消极,可洒脱之意,也无法抑制! 人如果真的能想明白了这个关节,还会有什么烦恼呢? 只听白雪继续说道:“所以孟婆只是一心一意的向善,慈悲为怀,她劝人不要杀生,不要作恶……就这样,她一直活到了八十一岁,毕生未嫁,却参悟透了天机,而且容貌停留在了十八岁,从未改变!她只有姓氏,是孟,没有名字,当时的人尊敬她,所以才叫她孟婆。后来她入山修行,直活到东汉,死后被阎君敕封为阴司官员,独处一座庄园,在望乡台下,忘川河岸,三生石旁开店,专一制作孟婆汤,要过往的鬼魂喝了它,从此以后,不再留恋前世的一切,没有悲伤,没有仇恨,没有冤屈……重新再世为人。她的样子,一直都是十八岁的样子,你怎么能说她是个老婆呢?” “那实在是抱歉了。”我道:“实在是不知道啊。那我经过孟婆庄的时候,是不是还会被灌孟婆汤?” “对。”白雪道:“你从奈何桥上过,上下望乡台,都不会遇到什么大的问题,就是从孟婆庄过的时候,可能会有危险。因为孟婆庄里也有各处王殿的眼线,他们会监督来往的鬼魂,就怕那些有背景的鬼魂,托了关系,在孟婆处走了后门,不喝那孟婆汤。所以,你会很危险,因为孟婆汤还会送到你跟前。也只有从孟婆庄过去之后,才能到两界路上,才能遇到白侠。” 我诧异道:“孟婆这样的奇女子,也会允许走后门这种事情发生?” “不是她会开后门。”白雪道:“每时每刻转世投胎的鬼魂实在是太多了,如果只有孟婆一个在哪里盛孟婆汤给鬼魂喝,又怎么能来得及?孟婆庄虽然听起来是个庄,但是那个庄园十分的大,甚至不比莲城小!进入孟婆庄的各处大门,总共有九百九十九处!每一处都有专门的阴兵看守,让过往的鬼魂喝孟婆汤!而孟婆是不会站在门口的,她就在庄园深处,掌管着这庄园的一切!” 正文 第三十四章 伪装 白雪说完这话,然后看着我道:“只要你平安通过孟婆庄,不喝孟婆汤,走到阴阳两界路上,就算是成功了,接下来的事情,自然会有人帮你!怎么样,有难度吗?有问题吗?” 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再说有难度,就是我的问题了。 我还能要求人家做什么呢? 能让我还阳,再回一次人间,完成未了的事情,便是对我最大的恩赐了! 至于慕芊芊,我只能是对不起她了,当初的一夜贪欢,让我对她许下了承诺,以至于她苦等到如今,而我却完全忘记了,这不是我所能左右的。 我在心中暗暗发誓,如果这一次,在陈护法的救助之下,能让我脱离阴间,重回阳世为人,那就说明上天注定我和慕芊芊有缘无分,她的情义,待我再回阴间之时,再来加倍报答! 如果说即便是陈护法救助了,我也没能回到阳世,那么杨柳和我便是有缘无分,她的情义,我只能是来世再报了。 也只有如此,我才算是勉强能对得住这两个女子。 于是我对白雪说道:“多谢姑娘的消息,我没有任何问题了。到时候,能否成功,全看天意!” “谋事在你,成事在天。”白雪道:“你自己要先努力!我今天看你要喝孟婆汤的样子,真是为你担心。如果你的心已经死了,就算我们再怎么帮你,也不可能成功。” “我已经知道了。”我说:“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轻易放弃了。” 白雪看了我两眼,道:“你不会觉得这么走了,对不起慕芊芊吗?” 我苦笑道:“怎么会呢?已经是对不起她了。我只有更加的亏欠罢了。” “多情之人,必被无情所伤。”白雪叹息的说了一句,突然脸色一变,道:“那个吊死鬼来了,我得走了!你好自为之!记好我说的话!一定要装得像!” 说罢,白雪往上一跃而起,身子从那屋顶之中迅速的钻了出去,就像是一缕烟雾,从屋脊的缝隙之中渗透似的,转瞬间,已经不见。 就在此时,屋门响了,一阵“砰砰”的敲门声传来。 我道:“进来!” 蓝珠推开门走了进来,道:“姑爷,汤喝完了吗?我来收碗。” “别叫我姑爷。”我道:“毕竟现在还不是呢。汤已经喝完了,酸酸甜甜的,挺好喝的,你把碗拿走吧。” “是吗?”蓝珠笑了,走过来看了看碗--里面的汤早被白雪喝的干干净净了--蓝珠更加高兴,又四处瞧了瞧地下,似乎是要看我又没有把这汤泼到地上似的。 地上当然没有任何痕迹。 我道:“蓝珠,你东张西望的,在看什么呢?” “哦,没有,没有。”蓝珠笑嘻嘻的说道:“姑爷--哦,不是,陈公子如果喜欢喝这汤的话,以后小姐就会多给公子做的。” “嗯。”我点点头,道:“也不能太劳烦芊芊了,你们不能偷懒!这些汤,你们做丫鬟的,也该学会做嘛!” “是,当然了。”蓝珠笑道:“我们自然会做的,只是小姐亲自做了的话,更能显现出情义深厚哦。陈公子,还记得杨柳吗?” “啊?”我心中一震,这么快就来试探我了! 脸上,我却是假意惊诧,道:“什么?杨柳?慕家有杨柳吗?我怎么没有注意到呢?” “不是树,是人。”蓝珠盯着我道:“是个女人,阳世间的女人。” “啊?”我又假装愣了一下,道:“是个女人?阳世间的女人?阳世间……嘶……我为什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呢?阳世间的事情,阳世间……我,我在阳世间生活过吗?” 我呆呆的看着蓝珠。 “哦,哦,没有,没有!”蓝珠连连摇头,道:“公子不要乱想了,我就是随口一说,您想不起来的话,可千万不要胡思乱想了。我,我先走了。” “唔……你去吧。”我挥挥手,让蓝珠去了。 等蓝珠走出屋子,关上房门之后,我长出一口气,这算是暂时过关了吧。 不过,这装模作样,也着实是太痛苦了。 唉…… 我在屋子里呆了许久,一心一意的让自己变得喜怒不形于色,变得能够更好的装模作样,直到慕芊芊到来。 慕芊芊一进屋子,我就应了上去,道:“芊芊,你终于回来了!我,我这一上午好难过啊,我感觉我自己就像是突然失去了很多东西似的,满脑子里剩下的只有你了,可你去了哪里啊?为什么一直都不出现?” “归尘。”慕芊芊怔怔的看着我,道:“你还记得你的名字吗?” “名字?”我呐呐道:“我的名字是什么?归尘吗?” “对,你的名字就叫陈归尘。”慕芊芊道:“那些想不起来的事情,你就当是全都忘记了吧。你还记得你今天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吗?” “我当然记得!我今天就要来提亲了啊!”我说:“可是,我现在什么聘礼都没有。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傻瓜,你已经提过亲了,我的父母都同意了。”慕芊芊的眼睛有些湿润道:“我也答应要嫁给你了。” 不知道怎么了,看着慕芊芊这个样子,我的心中隐隐发痛,我强忍着内心的澎湃激荡,道:“芊芊,你真好。” “有你也真好。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慕芊芊一把抱住了我,脑袋深深的埋在了我的肩膀里。 我抚摸着她的脑袋,道:“芊芊,你今天有些奇怪啊,怎么了?” “对不起……” 慕芊芊突然说了这三个字。 我一愣,这是真正的愣住了,我喃喃道:“芊芊,你到底是怎么了?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怎么对不起我了?” “我,我……”慕芊芊说不出来,半天才道:“总之,是我对不起你,可是我父亲也是为了咱们好,所以你一定不要怪罪他。” “你是说成婚吗?”我假装不知道慕芊芊说的是什么意思,道:“我怎么会怪罪他呢?他确实是为了咱们好啊,我也等不及了,咱们越快成婚越好。” “是吗?”慕芊芊惊喜的抬起头,一双妙目深情款款的注视着我,道:“归尘,你真的这么想?” “当然是真的。”我笑道:“否则,我到底是以什么身份,一直在慕家住呢?现在,连我都瞧不起我自己了。” “不要这么想。”慕芊芊伸手抚摸着我的脸颊,道:“我也不许你这么想。你是我的恩人,没有你,就不会有现在的慕芊芊,只要慕芊芊还在这里住,你就也能在这里住,没有谁会瞧不起你。” “我是你的恩人?”我诧异道:“我怎么会是你的恩人呢?明明是我来到阴间之后,你救了我,你是我的恩人啊,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我。” “好吧。”慕芊芊不无伤感道:“你连那些事情都给忘记了。不过也好,就这样吧。” “你今天很奇怪啊。”我看着慕芊芊道:“到底是怎么了?” “没什么。”慕芊芊一笑,道:“归尘,今天夜里,咱们都睡在这间屋子里吧?” “好啊。”我笑了笑说。 不过,瞬间,我又皱起了眉头,道:“这样会不会毁了你的清誉?对你恐怕不太好吧?传出去了,慕府中的人要怎么看你?不行,不行,我虽然爱你,想你,但是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就跟你这么睡了。咱们不是明天就要成婚了吗?明天就是洞房花烛夜,咱们不急这一天,好吗?” “好。”慕芊芊笑着道:“我都听你的。” 我摸着芊芊的头发,道:“芊芊,我想出去走一走,我感觉整个莲城对我来说都是陌生的,我想四处去看一看,好吗?” 正文 第三十五章 脱困 慕芊芊看了我一眼,道:“怎么突然想出去转了呢?” 我道:“我自己在慕府中,好生无聊啊。这虽然是你的家,虽然每个男男女女,上上下下,都对我很亲热,很客气,但总归是太拘束了,不自在。我有些憋闷的慌。再者,我来慕府将近一天一夜了,对莲城却一点都不熟悉,以后咱们成婚了,我要在莲城中常住了,不熟悉熟悉怎么能行呢?而且明天咱们就要成婚,虽然我心中欢喜,可是总归是有些紧张,也想出去走走,放松一下。芊芊,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 “当然能啊。”慕芊芊抚摸着我的脸,道:“归尘,不论你想做什么,我都能理解。也确实怪我,你来慕府一天了,都还没带你出去好好看看莲城的风貌呢。上午也因为有事,我没能来看你,让你受委屈了。我陪你一起去转转吧。” “别啊。”我道:“你别跟着我,我想出去的时候,不会被注意,那样才能无拘无束的,好好观察游玩一番,如果你跟我在一起,莲城的大小姐慕芊芊肯定是个万众瞩目的焦点,走到哪里都会招惹眼球,到那个时候,咱们还怎么游玩?连带我都要备受关注了。而且,既然咱们明天要成婚,你不需要提前准备准备吗?” 慕芊芊小嘴一撅,道:“这么说也是,好烦啊。” 我笑道:“烦什么,我自己就可以了嘛。难道走路玩耍我还不会吗?” 慕芊芊道:“那我怕你走丢!莲城这么大,你走丢了怎么办?回不来了怎么办?” “怎么可能,我长了一张嘴,总归是能问话问路的吧。我如果问莲城慕府在哪里,相信不会问不出答案的吧?”我笑道:“不过,你要是实在不放心的话,那就找个鬼仆跟着我吧,我们一道出去。” “说的也是。”慕芊芊道:“那我让蓝珠来陪着你。” “哎呀,不要,不要。”我连连摇头,道:“我最怕蓝珠了,还是别让她跟着我了。” “你怕蓝珠?”慕芊芊诧异道:“为什么?那丫头有什么好怕的?” “舌头长啊。”我笑道:“话太多了,而且我一来阴间,就遇见了她,还是她调戏我的,整天又说什么给我洗澡,给我更衣什么的,我都吓死了!” 慕芊芊笑了起来:“你这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多少男的,巴不得这样呢。蓝珠长得多好看啊,十二大丫鬟中,是顶尖的。” “十二大丫鬟啊。”我道:“都有谁?都叫什么名字?芊芊你说给我听听。” 慕芊芊道:“她们都是我按颜色取的名字,穿的衣服也是各种各样的颜色。有蓝珠、青芒、紫烟、红袖、绿娥、白雪、玄素……” “白雪。”我打断慕芊芊的话,笑道:“这个女孩的名字,听起来应该是比较文静的吧,应该不会有那么多的话吧?” “白雪啊……”慕芊芊笑了,道:“这个丫头平时的话确实不多,可是牙尖嘴利,千万不要得罪她,否则讽刺挖苦不会少的。” “那就是她了。”我道:“我最怕刁钻古怪、牙尖嘴利的女孩子,遇上了绝不会多话,我不多话,她也不多话,正好安安静静的。” “行。”慕芊芊道:“那我就让白雪陪着你。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去?” “明天不是就要成婚吗?”我道:“那就今天下午吧。在成婚之前,总该熟悉一下我要呆的这个地方。” “嗯。”慕芊芊道:“吃了午饭再去吧。” “街上没有卖东西的吗?”我笑道:“可以在街市上解决嘛。” “好吧,好吧。”慕芊芊嘟着嘴,道:“本来还想跟你一起吃饭呢。” “来日方长。”我笑道:“以后在一起腻歪到让你烦。” “我才不会烦呢!”慕芊芊拉着我的胳膊说道:“好了,那我现在就去叫白雪来,你们最好早点回来。咱们还要商量一下明天的大事。” “嗯!快去吧。” 看着慕芊芊雀跃着而去的背影,突然间,也不知道怎么的,我的心里有些刺痛--自己的所作所为对慕芊芊来说,似乎是太过残忍了吧? 我已经有负于她一次了,竟然还要再来一次? 我独自待在屋中,一阵心神不宁,坐卧不安。 我期待着这一次,能回到阳世里去,又期待着这一次,不要成功…… 就这么纠结着,慕芊芊已经带白雪过来了。 “白雪,你就陪着归尘出去转转吧。”慕芊芊说:“去一些好玩的地方,找一些好吃的东西。” “是,小姐。”白雪看了我一眼,趁着慕芊芊不注意,悄悄眨了眨眼皮,道:“白雪见过陈公子。” “哦,你好。”我总感觉这是联手做局哄骗慕芊芊,心中老大的不自在,有些紧张道:“白雪姑娘,不用叫我公子,我也不是什么公子,叫我陈先生就行。或者叫我陈归尘。” “好了,归尘,我虽然说白雪伶牙俐齿,你也不用紧张啊。”慕芊芊笑道:“你们快去快回,千万不要耽误了明天的事情!” “是!”白雪道:“放心吧,小姐!” 我看着慕芊芊,道:“那我们就先去了。” “嗯。”慕芊芊道:“走吧,我送你们出门。” 我们三个一路走到慕府大门口,却迎面看见慕鸿飞带着一众奴仆由外往内而入,钟龙也在他的身旁。 想必是老阴山的事情已了,钟龙大功告成,然后才回来了。 看见我们三个,慕鸿飞一怔,我也是心中一惊,慌忙拱手行礼道:“见过慕城主!” “嗯。”慕鸿飞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看的我心中发毛,我也努力做出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来,慕鸿飞随即问慕芊芊道:“芊芊,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去?” “归尘说他想出去转转,我就让白雪陪着他一起随意走走。”慕芊芊道:“老钟叔的事情办完了?” “回小姐的话,老奴的事情已经办完了。”钟龙笑吟吟道。 “出去转转?”慕鸿飞狐疑的看了我一眼,道:“怎么突然要出去转了?” “哎呀,爹!”慕芊芊嗔怪的看了慕鸿飞一眼,道:“你怎么老是有那么多恶毒问题啊!归尘不是第一次来莲城吗?明天他就要跟我成婚了,还对莲城一点也不熟悉,出去转转怎么了?你难道还要拴着人家的腿?” “你这孩子。”慕鸿飞摇摇头,道:“真是女生外向,这话说的倒显得你爹爹我像是个挑事的了--你,你这样子,是打算不跟着一起去吗?” “我就不去了。”慕芊芊道:“让白雪跟着归尘,不让他走丢就行了。我得在家好好准备准备明天的大事!” “你不跟着,我才怕他走丢呢。”慕鸿飞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道:“归尘,你不会故意走丢吧?” “啊?”我一愣,呐呐道:“慕城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爹爹!”慕芊芊拉着慕鸿飞的胳膊,道:“你快跟我回家去!真是的!老是说一些让我们扫兴的话……” “好,好,我跟你回家去。你这丫头啊……真是不理解你爹爹的苦心!”慕鸿飞又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被慕芊芊拉着,半是拖着,半是走着的回去了。 而我站在那里,已经是被吓了一身的冷汗了。 慕芊芊用情深厚,可以无条件的相信我,可是慕鸿飞却老奸巨猾,根本不会相信我。 就连钟龙,表面上虽然是笑吟吟的,可在他那看似老迈浑浊的眼神之中,分明也是充满了狐疑。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出鬼城 “陈公子,好自为之啊。”钟龙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小姐待你不薄。城主的手段,你也见过,到时候,不要让大家难看。” 说完这话,钟龙又朝白雪说道:“白雪,好好照看陈公子,最好是寸步不离,莲城太大了,鬼民众多,鬼心叵测啊。” “是!”白雪道:“老钟叔请放心!” 钟龙慢悠悠的走了。 跟在慕芊芊和慕鸿飞的背后。 我呆呆的看着他们,脊背一阵发寒。 慕芊芊的深厚情谊,不可违背,慕鸿飞的狠辣手段,更是不能招惹…… “陈先生。”白雪突然喊了我一声,把我从怔怔发呆中拉了回来。 “咱们走吧。”白雪平静的看着我,道:“小姐已经交代了,要咱们快去快回呢。” “好,走吧。”我喃喃的说。 这白雪的心态倒真是好,比我要好得多,竟然一点也不慌张,一点也不害怕。 我心中暗暗佩服,果然不愧是陈护法派来的奸细,没有这份心理素质,也胜任不了这种任务! 我们两个快步走了出去,一路上,我根本没有心情去欣赏任何市井的鬼情风貌,更没有心情去吃什么东西。 只是跟着白雪没头没脑的走着,白雪往哪里走,我就往哪里走。 “你还真有办法。”白雪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我“啊”了一声,诧异的看着白雪:“什么真有办法?” “你能哄骗的小姐放你出来,还能让我跟着你出来,这就是有办法。”白雪瞥了我一眼,冷冷的说道:“看来男人真是天生的会行骗。” “说什么呢。”我道:“我现在心情已经很不好受了,你就别再说这些话来撩拨我了,好吗,白雪姑娘?” “不好受也是活该!”白雪丝毫不顾及我的心情,道:“如果不是陈护法给我下的死命令,我根本就不会来帮你!芊芊小姐那么好,对你更好!而且你当初也曾经答应了她,要来娶她,说过的话,就是承诺!一诺千金,你就该履行自己的承诺!偏偏你还能忘了!呵呵……这么大的事情,你还能给忘了,我真是佩服死你了!怪不得常言都说,男的都是提上了裤子就不认账的混蛋!呸!有什么好的,偏偏小姐还这么喜欢你!真是莫名其妙!我就瞧不上你!” 我愣了半天,这话说的我还真是无言以对。 我为什么会忘了当初的承诺,我怎么知道? 一觉醒来之后,我就什么也不记得了,这能怪谁去? 我不吭声了,白雪却没完没了了,道:“怎么不说话了,自知理亏了吗?” 我也不搭理她,就当是自己理亏了吧。 白雪又嘟嘟囔囔说了我半天,无非都是些男的有各种各样的不是,女的有各种各样的心酸……临了,看我依旧是不吭声,便道:“你倒是也有几分好处。” “哦?”我道:“我能有什么好处?在白雪姑娘的眼中,我难道不是一无是处吗?” “你最起码能做到骂不还口,这就算是好处了。”白雪道:“有些男的,明明是个渣滓,做了坏事,还偏偏不敢承认,被骂了,还偏偏一定要辩解一番,真是不要脸!” 我再次无语。 看来我还是挺聪明的,在白雪面前没有还口,不然肯定是被辱骂的更甚。 我现在隐隐都有些怀疑了,陈护法派这个白雪过来,救我,是真的要救我,还是要羞辱我,折磨我? 我不由得问道:“白雪姑娘,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有话就说。”白雪道:“废话少说。” “你,你这么光明磊落、嫉恶如仇的性格,为什么还要帮陈护法做这种有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呢?”我道:“你既然说芊芊是个好姑娘,你也同情她,为什么还要帮陈护法做对不起芊芊的事情呢?” 白雪一愣,然后狠狠的瞪了我一眼,道:“你倒是话不多,可说出来一句,就能伤心!我欠陈护法的,要还债,不行吗?!” “行,行!”我连忙点头,心中暗道:“真厉害,这姑娘!”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没有了,没有了。” “哼!” 又走了片刻,白雪的脸色突然一变,道:“咱们要麻烦了。” “怎么了?”我心中也是一惊。 白雪道:“慕鸿飞老奸巨猾,已经派了手下跟着咱们。” “啊?”我惊愕了一下,随即道:“跟着咱们的是高手吗?” “废话!”白雪道:“不但是高手,还是那种你我都打不过的高手!就算是咱们两个捆在一起,都不是对手!” “啊?”我愕然道:“这么厉害?” “当然!”白雪道:“慕府八大家将之首的梁立兵!” “别回头去看!”我刚想回头瞄一眼,到底是什么样的高手跟着,白雪就止住我了:“你是笨蛋吗?我都说了咱们是被跟踪,你还回头看?” “你以为我是真笨啊。”我道:“既然对方是在跟着咱们,咱们又打不过,不如识破他,让他也在明处,最好是跟着咱们一起,这样一来,咱们也好想办法对付他。这样总好过他在暗处,咱们两个在明处吧?” “说的也勉强有那么几分道理。”白雪沉吟道:“不过还是让我先想想再说。” 我郁闷道:“慕鸿飞居然派这么厉害的高手跟着咱们,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你以为呢?!”白雪瞪了我一眼,道:“慕鸿飞对芊芊小姐是宠爱到了极点!无论怎么,他都不会允许别个伤害到芊芊小姐一丝一毫!要是你逃跑,被慕鸿飞发现了,必定是死路一条!慕鸿飞会亲自出手把你打成个渣渣!现在还好是梁立兵。不过咱们想要很快出城的计划是泡汤了……” 白雪的话音刚落,我们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喊:“哎呀,这不是立兵吗?!好久不见,想死我了!” 我和白雪都是一愣,这次实在是忍不住回头去看了,白雪也没有再阻止我,因为她也回过头了。 只见我们身后不远处的一个摊贩之前,两个彪形壮汉抱在一起,其中一个高高大大的,做普通鬼众的打扮,白雪低声说道:“这个就是梁立兵,整个慕府之中,最厉害的家将!比钟龙都要厉害!” 另外一个是长得高高大大的,正跟梁立兵亲热的抱在一起,大声寒暄。 我道:“这个又是谁?” 白雪看了片刻,又惊又喜道:“好了,咱们的救兵到了!那是陈护法的手下!给咱们解围来的!看来陈护法真是什么都料到了。他料到了慕鸿飞会派高手来跟踪咱们,咱们不好脱身,所以事先在这里埋伏好了帮手,咱们快走!” 说着话,白雪拉着我,一溜烟的挤进了鬼群之中,左右冲突,专门往小过道里、小巷子里钻…… 走了很远了,我还兀自听到梁立兵的声音在说道:“这位兄台是?在下看着你眼生啊。” “哎呀!”另一个声音道:“你真是贵人多忘事!怎么?以前在一起的时候,说苟富贵勿相忘!现在发迹了,在慕府中成了慕鸿飞跟前的心腹高手,就把以前的弟兄们给忘了?你真不够意思!来来来,咱们喝酒去,我帮你好好回忆回忆……” “这,这……我还有事呢!” “什么事儿啊!跟我走吧!看你小气的,我请客还不行吗?!” “……” 白雪一阵好笑,道:“那个是鬼难缠,根本就不认识梁立兵,梁立兵太老实了,被骗了!” “啊?”我先是一惊,然后也是好笑。 “快走!”白雪道:“前面马上出城,再走一节,就能到黄泉路了!” 正文 第三十七章 鬼门关 还不容易得到陈护法的帮助,我和白雪急匆匆的抄近道,径直往莲城城门处奔去! 远远的,我看见一道三丈高的城楼巍峨耸立,下面往来走动着一众鬼兵,神情严肃,注视着过往的鬼民。 其中一个领头的守将模样的男鬼,须发皆长,长得威风凛凛,像个铁塔一般矗立在城门口,每一个从他身边经过的鬼民都有些战战兢兢的! 我正自惊诧此男鬼的雄壮,暗想这个男鬼的修为境界也比我要高,即便是在阴间,也是丹成初期之境! 白雪突然拉住了我,往后一缩,躲到了鬼群当中。 “又怎么了?”我问白雪道。 “当然是不好了!”白雪盯着那铁塔似的汉子,说道:“看见那个壮汉了没有?也是慕府八大家将之一,排名第二的陆长风!看来是慕鸿飞特意差来守门的,防备的就是咱们出城而去!这个慕鸿飞,还真是老奸巨猾,什么都做好了准备!派梁立兵跟着咱们也倒罢了,还派他来守着门!” “这莲城不会只有一道门吧?”我道:“要不去别的城门试试?” “你还真是笨蛋啊!”白雪骂我,道:“既然一个城门处有家将防守,那么各个城门哪里,都肯定会有啊!这里是陆长风,那么别处肯定就是李少白、公孙乌龙他们啦!真是的,没见过你这么笨的!” “那你说怎么办?” 我也算是个聪明人,但是自从跟白雪走到一起,时时刻刻被她骂成是笨蛋,逮着机会就羞辱我,搞得我心里都有些阴影了。 慕芊芊说她伶牙俐齿,还真是没说错! 我也不是没想到别的出城之处也会有高手防备,既然慕鸿飞想到要防范我了,那就肯定做了万全的准备,以他的老奸巨猾,不会放任一处有些松懈的地方,让我们有机可趁的。 但是在没有办法的时候,去试试别处,总归还算是个办法吧,没准路上就能想出好的对策呢? “这个城门距离黄泉路最近,出了城之后,走不了太远,就能过鬼门关,过了鬼门关,就是黄泉路了!咱们不能舍近求远……”白雪絮絮叨叨的说着,眼珠子转了转,突然间瞥见旁边小摊贩上有个卖帽子的,登时眼睛一亮,拍手道:“有主意了!” 说罢,白雪过去问那摊主,道:“老板,帽子,我要一顶!男的戴的!” “好咧!” 摊主笑嘻嘻的就递上来一顶帽子,白雪伸手就接了过来,也不挑--付了钱之后,白雪直接把帽子扣到我的头上,我正诧异,却听白雪说道:“陈归尘,待会儿你跟着我后面,跟我保持一定的距离!还有,把你的帽子放的低一点,挡好你这一张招牌似的脸!” “嗯?”我道:“你准备干什么?” “干什么?”白雪瞪了我一眼,道:“你说我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帮你啊!笨蛋!记好我说的话了没有?!” “记好了。”我没好气的说。 “待会儿你激灵点!”白雪道:“别呆头呆脑的,看见你这种笨蛋,我就来气!” 这把我给气的,我简直想要转身一走了之了。 可是白雪的脸突然一变,登时就做出一副紧张焦急的表情来,唬的我一愣,却见白雪急匆匆的朝着那城门跑了过去。 我呆了一下,赶紧跟上,我也不知道白雪是要过去干什么,但是却也只能跟着,而且听白雪的话,不能跟太近,保持一定的距离。 眼看白雪就跑到了城门前,城门前守卫的陆长风还有那些鬼兵的注意力全都被白雪给吸引过去了--不被吸引也不可能,因为白雪的表现实在是太招眼了,她跑的飞快,一路上撞到了不少的鬼民,弄得怨声载道,不过大家看她是美女,也没跟她计较那么多,这还不算,她还大呼小叫的喊:“不好了,不好了!不好啦啊……” 就这么着,一路跑到了陆长风那里,险些撞到陆长风的怀里。 “怎么了?”陆长风慌忙一把稳住白雪,道:“这不是白雪吗?你,你这是怎么着了?” “哎呀,太好了!”白雪看着陆长风,道:“陆将军你在这里,实在是太好了!” “怎么回事?”陆长风急道:“刚才一路大呼小叫不好的,现在又喊太好了,到底怎么了?哎,怎么就你一个?我听说你不是跟陈公子一起出来游城的吗?陈公子在哪里?” “就是陈公子不好了!”白雪跌足长叹道:“刚才我和陈公子在这里走,结果一不小心,他走的太快,把我给甩了!” “啊?”陆长风一愣,道:“那,那他是在哪里把你给甩了?” 白雪焦急道:“我看见他跟着一帮鬼民出城去了!就在刚才!” “什么?!”陆长风大惊失色,道:“他,他出城了?!” “对啊!”白雪道:“陆将军,可千万不能让他出城啊,明天就是和小姐大婚的日子!他要是丢了,该怎么办呢?我也没法回去跟小姐交代啊……” 白雪话还没有说完,陆长风已经铁青了脸,环顾一干鬼兵,大声喝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出去!出去给我找,务必把陈归尘给我找到!拿着他的画像!快快快!” 一干鬼兵立即找急忙慌的出去了。 陆长风急匆匆的也要走,白雪却拉住陆长风,道:“陆将军,你,你怎么也这么急?” “嗐!”陆长风大声叹气道:“城主特意交代我来守门,不让陈归尘出去!如果陈归尘从我这里出去了,我吃不了兜着走!” “啊?”白雪假装一愣,陆长风早跑出去了。 这一下,城门这边,基本是没有什么防守了。 我戴着帽子,挤在鬼群中,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情形在我眼前发生,简直是看的目弛神摇,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个白雪,也真不愧是来做奸细的! 这演技,这伶俐劲儿,这份儿聪明的心智,连我都自愧不如! 白雪冲我眨了眨眼,我赶紧跑了过去,白雪低声道:“还不赶紧走,等着陆长风回来呢?” “哦,哦!” 我赶紧低着头,急匆匆的往城外跑去,白雪则在我前面,不远不近的跑着,我只管跟着她。 我知道,她是要把我往鬼门关去带。 鬼门关是鬼魂投胎转世的必经关卡! 无论是哪个鬼魂,想要投胎转世,返还人间,都必须要从鬼门关过! 所以这鬼门关又被称作是“阴阳界关”! 我和白雪一路狂奔,一前一后,先过一处丛林,又越过一段河堤,然后远远的看见一座牌楼--一处巨大的关隘高高耸立! 门首之上,苍劲有力的写着“鬼门关”三个大字! “终于要到了!”白雪气喘吁吁道:“真不容易,笨蛋,看见鬼门关了吗?” “看见了,看见了!那么大的三个字,谁看不到?”我道:“能不能别叫我笨蛋?我不但看见了鬼门关,我还看见了有重兵把守!” “废话,当然要有众兵把守了!”白雪道:“我要是实话告诉你,怕吓破了你的小胆子!不过还是告诉你吧,免得你来了一遭,还无知--这鬼门关啊,关前关后,总共有一十八个鬼王在坐镇,每一个鬼王都统帅有一千名鬼兵,防守这鬼门关!完全是森严壁垒、铜墙铁壁,牢不可破!无论是哪个鬼魂来到这里,都要先被进行检查,守卫们会先看看鬼魂是否有通关路引!没有通关路引的话,马上就抓起来,送到牛头马面那里审查!” 正文 第三十八章 通关路引 听白雪这么一说,我立即伸长了脖子去看,只见那鬼门关下,不尽的脑袋来回攒动,无数幽鬼熙熙攘攘,各路声音甚嚣尘上,所有的鬼魂,各自手中都拿着一张黄纸,正争先恐后的往那些看守鬼门关的阴兵手中递过去! 而那些阴兵也都是在仔细验看了那张黄纸之后,才会放那些鬼魂的行! 我伸长了脑袋看了半天,竟然无一例外! 虽然看似过往的鬼数众多,繁忙到了极点,可是这验看的工作,仍然是被阴兵进行的有条不紊,根本就没有一条露网之鱼! 我不由得既感慨,又吃惊! 感慨的是,这阴间和阳间一样,虽然也有种种的陋习,比如有官员贪腐、不法、凶残、好色,托关系,走后门……可是工作起来的效率,却显然要比阳间好的多! 我惊的是,这么严苛,我怎么能过得去呢? 我忍不住问白雪道:“那我过这个鬼门关,需不需要路引?” “又废话了。”白雪道:“你不是伸长了脖子去看了吗?那些过鬼门关的鬼魂,哪个手里没有拿路引啊?” “都拿了。”我道。 白雪瞥了我一眼,道:“你当然也要拿。” 我恐慌道:“可是我没有路引啊。” “你可以闯关进去。”白雪道:“只要你能打败一十八个鬼王,或者擒住其中任何一个鬼王,你都可以杀进关去!要什么路引啊,当年就有厉鬼这么做过。” “真的?”我又惊又喜道:“那些鬼王的道行如何?有没有我高?” 白雪道:“这十八个鬼王,也是十大阴帅中的一类,算是各路鬼王中的佼佼者吧,每一个鬼王的道行都在丹成境成熟期,一只脚已经踏入了入圣境界。你自己可以估算估算,有没有你的本事高。” 我的脸登时一沉,道:“白雪,你能不能别老是戏弄我?这让我怎么闯?” “好啦!”白雪道:“偶尔开个玩笑调剂一下气氛。放心啦,通关路引有的。” “啊?”我狐疑道:“在哪里?” “喏,这不是吗?”白雪从袖子里摸出来一张叠着的黄纸,展开来竟然也有三尺长、二尺宽! 我拿在手中一看,只见正面写着一行大字,乃是:“为酆都天子阎罗大帝发给路引”! 背面也写着一行大字,乃是:“天下人必备此引,方能到丰都地府转世升天”! 上面还盖有三枚血红的印章,分别是:“阎罗王天子包”、“酆都县太爷”、“考弊司鬼王”! 白雪道:“没见过这东西吧? 凡是人在阳间死了以后,魂魄被黑白无常或者无常鬼下的阴兵勾来,都要送去考弊司,经由考弊司的鬼王进行考察,确定不用下十八层地狱的魂魄,然后才会发放路引,亡魂只有拿着路引前往鬼门关,经过鬼门关的看守查验没有什么差错时,才能入关。” 我拿着那路引,惊疑不定,道:“这,这路引是从哪里来的?我不是被黑白无常勾魂的,也没有被他们的阴兵抓来啊。” “是夜游神司马貌找了考弊司鬼王,从鬼王那里托关系拿来的。”白雪道:“就是为了送你过关的!” “唉……”我叹息一声,道:“陈护法和司马大人都这么帮我,让我以后怎么报答呢?” “回去之后,好好做人就是报答了!”白雪道:“我虽然不知道陈护法究竟是为什么耗费这么大的功夫,来保你再回阳间,但是陈护法一定不是心血来潮闹着玩的,更不会是接受了什么贿赂,给你开的后门--你可能在阳间真的有大用处吧!” 我默默无言,想了想自己在阳间的用处,似乎就是为了对付异五行吧? 想到这里,我深呼吸了一口气,道:“白雪,走吧!事不宜迟,咱们快点上路!” “急什么?!”白雪道:“再等等!” 我道:“还等什么?” 白雪道:“陆长风他们去找你,肯定是以为你要过鬼门关,说不定,现在他们就混在去鬼门关的鬼群之中搜索你呢!你这个时候去,不是自投罗网,等着被抓吗?咱们就先藏身在这里,等着陆长风他们回来之后,咱们再走。” 白雪说的有道理,我也只好听从。 同时,我也从心中暗暗佩服,这个姑娘,竟是事事都比我想的周全! 不慌不忙,足智多谋,虽然嘴损了一些…… 我也是吃了对阴间什么关节都不熟悉的亏,所以才会处处都走弯路,处处都走不明朗。 这一次,跟着白雪,基本上也能弄清楚阴间的大部分情形了。 之前在阳世,对于阴间的一切,都只是听说,从来都没有这么直观的看在眼中,听到耳中。 这一场亲身体验,绝对比任何道听途说的都要印象深刻了! 这一次,如果我能成功回归阳世,以后终有一天会再回来,到那时候,就是故地重游,就不会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懂了。 我和白雪藏在隐秘处,远远的看着鬼门关前,涌进去一波又一波的鬼众…… 时间慢慢的过去,我从不着急到越来越着急,再到静下心来,不着急,终于等到了陆长风等的身影,从鬼门关那边急匆匆往回赶! 我和白雪都是精神一震! 白雪低声道:“这家伙去了那么长时间才回来,看样子,似乎不止是在鬼门关搜索了,应该还上了黄泉路,过了奈何桥,到了孟婆庄吧……” 眼看着陆长风等一路疾行,回归莲城而去,白雪终于长出了一口气,看着我道:“陈归尘,咱们走吧。过鬼门关去!” 我稍稍一愣,没有动身。 白雪走了两步,回头见我一动不动,便又回过头来,道:“笨蛋,你又犯傻了?怎么不走了?” “就这么走了?”我怔怔的说道:“过了鬼门关,是不是就再也不能回来了?” 白雪叹了一口气,道:“到这时候,你又想慕芊芊了?” 我也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白雪,当初我给慕芊芊许下了承诺,说会来娶她,可是梦醒之后,我却忘记了。三年之后,我又和杨柳相爱了。现如今,再次让我遇上慕芊芊,还让我想起来了之前的一切因缘。你说,我究竟该怎么办?我是要回阳间,还是要留在阴间?” 到了这种时候,我突然泄气了。 突然觉得回阳间,或者留在阴间,似乎都不是那么重要,又似乎都重要到了极点! 慕芊芊和杨柳,我该辜负谁?又或者说,我不该辜负谁? 我不知道这个答案。 邵薇说过,元方义兄经常讲的一句话就是:人之所以痛苦,无非是因为有选择。 我以前一直不太理解这句话,有选择了怎么还会痛苦? 难道有选择了,比没有选择还要痛苦吗? 可是我现在体会到了,有选择的痛苦确实要比没选择的痛苦更加强烈,更加难以让人无法忍受! 白雪许久都没有吭声。 突然间,她走过来,在我的脑门上使劲一拍,道:“笨蛋!你以为过了鬼门关之后,就能回到阳间了吗?告诉你,前面的路还有很长很长!你要过的难关还有很多很多!你如果觉得无法做出抉择,不如听天由命!你如果闯得过去,就说明上天是想让你回到阳间的!如果你闯不过去,你就乖乖的跟我回莲城,和慕芊芊成亲!明白了吗?只有这样做,你才能不辜负陈护法,不辜负司马貌,不辜负阳世那些还在等你回去的朋友!至于慕芊芊,你欠她的太多了,你还不清了!” 说话间,白雪伸手抓住我的袖子,大声喝道:“陈归尘,走!别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了!你简直还不如我一个女的!别让我瞧不起你!” 我被白雪拽着,踉踉跄跄的往前走去。 只是鼻子却不知因何缘故,突然间竟变得酸的难受…… 正文 第三十九章 黄泉路和彼岸花 我和白雪挤在通往鬼门关的鬼群之中,随着这涌动的大潮,一点一点往前推进。 眼看着越来越接近鬼门关,我的心也越来越紧张,更越来越难受。 紧张是因为从未未曾经历过,因为无知而畏惧;难受是因为即将要远离这里,因为分别而痛苦。 “哎,兄弟,你是怎么死的?” 我正在胡思乱想,旁边一个男鬼突然朝我搭讪,道:“还这么年纪轻轻的。” “嗯,对。” “二十多岁了吧?” “嗯,对。” “得病死的吧?” “嗯,对,对。”我一直都在敷衍的回答他。 ”啧啧……”他一阵叹息道:“真是可惜,我不是得病死的,我是老死的,寿终正寝!嘿嘿……” “那你得了什么病啊?”那男鬼得意了一阵,又好奇的问我道。 “这……”我正在想怎么回答这个话唠鬼,白雪早一眼瞪了过去,道:“关你什么事儿?!死了还这么多话?小心进拔舌地狱!” “哎呀,你这小姑娘,长得挺好看的,怎么这么厉害呢?”那男鬼道:“说话这么不中听呢?大家都死了,死在一起就是缘分嘛,还不让聊聊天?” “谁跟你死一起了?”白雪瞪眼道:“走,走,走!别说话了,心烦着呢!” “怪不得年纪轻轻就死了,心态不好啊。”那男鬼叹息着,扭头又搭讪另一个鬼,道:“兄弟,你是怎么死的?” “有一个人话唠,我嫌他烦,把他捅死了!然后我自己也判了死刑,所以就来报道了。” 那话唠鬼当即不吭声了。 我和白雪都不禁哑然失笑,心情在这一刻,倒也好了些。 越来越接近鬼门关了,我看见关前坐落着一处丈余高的三进门亭--门亭之上,写着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阴曹地府”! 门亭的右侧,又立着一座巨大的石碑,上面用隶书也写着四个大字--“此冥府也”! 看到这些字迹,虽然我知道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人了,但仍然是有一股寒意,不由自主的从内心深处涌动出来! 毛骨悚然! 正在我觉得肃穆的时候,突然感觉身边有点拥挤,打眼一看,我瞥见了几个男鬼正挤眉弄眼的往我这边窜动! 这几个男鬼,看上去模样都极其猥琐,眼睛都直勾勾的盯着我身边的白雪--我登时会意,这是几个色鬼! 眼看着这几个色鬼拥挤上来,围在白雪身边,就要暗中上下其手了,我心中一阵大怒,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就在我准备出手的时候,白雪却突然朝我笑了笑,道:“不用你来出手,他们要遭殃了。” 我刚刚一愣,就听见前面有一个阴兵首领,突然大声喝道:“兀那几个色鬼!找死呢!给他们给老子抓上来!” 话音刚落,就有几条挠钩抛了上来,精准无误的打在那几个色鬼身上,然后绳索绷直,趁势往回收拉而去! “啊!” “妈呀!” “……” 几声惨叫,撕心裂肺,那几个色鬼,早被挠钩给凌空带到了阴兵阵前! “废了招子(眼珠子),撕了路引!发完牛头马面大人那里,打落十八层地狱!”那阴兵首领面色狰狞道:“来世发配做猪!” 这话喊得我眉头都是一跳,然后又见那阴兵首领叫道:“尔等鬼众听好了!谁敢在老子的眼皮底下为非作歹,给老子上眼药,就是这个下场!” 真是好威风,我不由得啧啧叹道。 “怎么样?”白雪笑道:“是不是不用你出手?” “你早说啊,害得我还挺气愤。”我道:“这些阴兵还挺正直。” “那是,跟你一样正直。”白雪还是第一次夸我,虽然是顺带着的,她说道:“鬼门关,两界互通重中之重的地方,这里的阴兵和鬼王,各个都是十殿阎君亲自挑选出来的!” 我点了点头,突然间一个激灵打来,道:“白雪,我的路引有了,你的呢?你要不要跟我一块进去?” “不用你费心了。”白雪道:“拿好你自己的通关路引,我从来都不缺这个。” “喏,这不是吗?”白雪从袖子里又拿出一张路引来,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这才放下心来。 就这么着,我们一点一点,终于到了鬼门关前,早有阴兵挡道,伸出手来,横在我们面前,我和白雪都把通关路引交了上去,那些阴兵仔细一看,然后喝道:“进关!” 我出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悄悄流下的汗水,白雪却一脸轻松的拉着我继续前行。 过了关口,走了不远,便是一段上升的阶梯,走上去之后,却又是一处殿堂。 我们从殿堂中匆匆而过,问白雪这殿堂是做什么用的,白雪示意我噤声,不要多说话。 看着白雪也是一脸紧张的样子,我也只好收起好奇心,不再吭声。 等出了殿堂之后,白雪才说道:“刚才那个殿堂中藏着九个鬼王呢!他们都在暗中观察过往的鬼众,所以才不要你多说话!” “哦。”我这才恍然大悟,想起白雪说的,每个鬼王都是近乎入圣境界的实力,我不由得也又捏了一把冷汗。 白雪道:“接下来就是黄泉路了。看见前面那些红花盛开的地方了吗?那就是黄泉路。” 我抬眼看去,只见路上众多的鬼魂,行色匆匆,愁云惨淡,再往前看半里之地,有一条宽阔的大道,十分平整,而路的两旁,盛开着一片又一片火红色的花朵,就如同阳间黄昏时候,西方天际上的那些晚霞似的,煞是好看! 我们越走越近,渐渐的走到了黄泉路上,也临近了那些火红色的花朵! 我不由得啧啧叹道:“真是好看,实在是没有想到,这阴间居然也有这么艳丽的花朵。” “好看吧。”白雪道:“你要不要摘一朵呢?” “这花可以摘吗?”我道:“乱摘花恐怕不好吧?尤其是在这种地方,在这种路上。” “呵呵……你还算是聪明。”白雪在一旁冷冷的笑了一声,道:“如果你知道这些花是什么花,我相信你恐怕就不觉得它们好看了。” “哦?”我愣了一下,看着白雪那奇怪的表情,我忍不住问道:“这些花,是什么花?我在阳间从来都没有见过,它们美得就像是晚霞。” 白雪道:“这些花朵,的确很美,而且还有一个很美丽的名字,叫做彼岸花。你知道什么是彼岸花吗?” 我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白雪幽幽的说道:“在黄泉路上,有成片成片火红的彼岸花。它们灿烂的盛开着,它们是生长在忘川河近处的接引之花。如果你远远的看,那就就像是血所铺成的地毯!而其实际上,就是血!” 白雪的话说的我猛然一阵惊悚!再看那些艳丽的花朵,突然觉得刺眼起来! “真的是血?” “怕了吧?”白雪吃吃的笑道:“当然真的是血了!是亡魂的血!是阴间的血!是在血中生长出来的这些花!因为这些花太红了,就像是火一样,所以这条黄泉路还有一个名字,叫做“火照之路”!这些花,也是这长长的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与色彩!所有的亡魂,都踏着这彼岸花的指引,踏着这些艳丽的血,通向那莫测的幽冥!你如果用心的去嗅一嗅,就能嗅到一股奇异的花香!这些花香都有一种神秘的力量,能唤起亡魂在阳世间痛苦的记忆!” 我浑身一颤,赶紧止住了呼吸,道:“你不要说了,咱们还是快些走过这条鲜血之路吧!” 正文 第四十章 忘川河 在白雪的笑声中,我们快步走过黄泉路,渐渐的,一条河横亘在面前! 那河水是淡黄色,看上去波涛滚滚,却偏偏什么声音都没有。 河岸宽阔,河水深不见底,两岸之上,架着一条河桥! 河岸上矗立着一座巨大的石碑,上面写着三个大字:“忘川河”! 桥下也立着一座石碑,上面也是三个大字:“奈何桥”! 我吃了一惊,回顾白雪道:“这就是忘川河和奈何桥?” “对。”白雪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忘川河和奈何桥。” 我有些惊悚的看着那滚滚流淌的黄色河水,问白雪道:“你不是说这里面的河水,都是两界中的人和鬼流下来的泪水吗?怎么这颜色会是黄色的呢?人的眼泪可是透明的,难道鬼的眼泪是黄色的?” “你又不是没有流过泪。”白雪瞥了我一眼,道:“刚才要进鬼门关前,我看见你偷偷擦了一把泪,别装,这里没有风沙,迷不住你的眼睛--你见过自己的泪,也该见过慕芊芊的泪,是黄色的吗?” 我略微有些尴尬的摇了摇头,道:“不是,也是透明无色的。” “那不就对了吗。”白雪道:“所以这忘川河里的黄色,不是泪水的颜色。” 我道:“那河水为什么是黄色的?” 白雪道:“如果你把红色的血,掺进了无色透明的水里,那会变成什么颜色?” 我一愣,随即猛然醒悟,惊愕道:“你,你是说这忘川河里有一半是泪,另一半,是,是血?” “你总算还没笨到家。”白雪道:“血和泪,往往都是交织在一起的,有血没有泪,有泪没有血,总觉得像是少了些什么,不是吗?” 我沉默不语,看着那忘川河,突然有种寒气从脚底直冲脑门的惊惧感觉! 我忍不住又问白雪道:“那么这忘川河里的血,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十八层地狱。”白雪淡然道:“日日夜夜都有亡魂在那里受苦受罚,断手断足,挖眼割舌,剖心开腹……那些亡魂的血,全都流到了这忘川河中。” “可是,可是……”我听得浑身一颤,喃喃道:“这河水中为什么没有血腥味呢?” 既然过了彼岸花开的黄泉路,我就恢复了呼吸,可是在这忘川河岸上,看着滚滚而去却无声无息的黄色河水,我却什么味道都没有嗅到。 “是吗?”白雪吃吃的笑道:“你看这忘川河里可都是血啊,你怎么会嗅不到血腥味呢?难道你的鼻子是假的?” 白雪的话音刚落,一股腥臭无比的味道,突然扑鼻而来! 我被这气味迎面一冲,几乎立时作呕,胸中一股浊气,激的我狠命的咳嗽起来,几乎把肺都要给咳穿了! “哈哈哈哈……”白雪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道:“笨蛋,怎么样,闻到血腥味了吧?” 我赶紧又闭住了呼吸,平息了好一阵,才把心情给稳定下来,我朝白雪怒目而视,道:“白雪,是不是你又在捣鬼了?” “我捣鬼?”白雪道:“我能捣什么鬼啊,你自己说的闻不到血腥味,还一脸遗憾的样子,结果闻到了,你又不高兴了,你这心是不是有点贱?”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道:“为什么刚才还没有味道,现在就突然有了?” “废话真多。”白雪也不跟我解释,道:“你还走不走了?快点上桥!别好奇心太重,小心被自己害死!” 我愣了愣,白雪已经不由分说的拉着我,往奈何桥上走去。 那奈何桥势头极高,建的非常陡峭,走近了一看,竟然连台阶都没有,而亡魂从此桥上过,虽然争先恐后,可是不少鬼魂刚刚上去,就滑落下来,在桥下摔得七荤八素,桥下已经瘫坐着不少鬼魂,正在“呼哧”、“呼哧”喘气,还有的破口大骂,说着分明是在消遣折磨死人嘛!这样的桥怎么能走的成路? 我正自诧异,白雪已经拉着我往桥上走了,白雪当先,我在后,白雪拉着我快速的往上蹭蹭蹭走了几步,脚下虽然有些打滑,可是白雪却站的极其稳当,这样连带着我也能走稳了,眼看着就要走到奈何桥中央,前面突然又一声厉喝:“兀那白衣女鬼!放了手,让那男鬼自行走路!” 这话如雷鸣滚滚,震得我双耳嗡嗡乱响,我刚刚一个诧异,就见白雪松了手,“跐溜”一声,我立地不稳,一个打滑,摔了下去! 这一摔,让我从桥面上滚了三圈,才滚落在地上,而且是以狗吃屎的姿势趴在了桥下! “哈哈哈哈……” 白雪在桥上一阵大笑。 桥下面那些曾经被摔惨了的亡魂也都看着我笑了起来: “哎呀,看看这个笨蛋,比我摔得还惨!” “怕是起不来喽!” “……” 我愤愤的站起了身子,向那一群看热闹的鬼证明我还是能起来的--不过,浑身还是一阵酸痛。 “白雪!”我怒道:“你又戏弄我!” “你这笨蛋!”白雪兀自忍不住笑的,道:“你鼻子不好使,耳朵也不好使了吗?你刚才没有听到,有个声音要我放手吗?这过奈何桥,只能凭你自己的努力,你自己爬不上来,谁也帮不了你的忙!你看看在桥下面躺着的、坐着的那些鬼,有的已经在奈何桥下爬了几十年了,仍旧是没有爬上来!爬不上来,就不能投胎转世哦。” “我当然听到了!”白雪的说法,对奈何桥的解释,让我更加气愤,我道:“我又不是聋子!但是你应该是提前就知道这上奈何桥的规矩吧,那你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还要拉着我上桥?诚心要看我出丑吗?” “那我拉着你,你也没有拒绝啊。”白雪笑嘻嘻的,道:“是你自己想要占省力气的便宜,投机取巧,结果摔了个狗吃屎,你还能怨谁?” 这话说的我竟然也无言以对,半天,我才算是又有了说法,埋怨她道:“那你刚才就算是要松手,是不是也该提前告诉我一声?你猛然一松手,不是存心要把我摔下来吗?” “哎呀!”白雪不耐烦道:“你还上来不上来了?怎么这么啰啰嗦嗦,嘟嘟囔囔的,还说个没完没了了!你还是不是男的?!” 我也不想这样子,只是白雪这死丫头,连番戏弄与我,我实在是一腔怨愤,无处发泄啊。 我仰着脸,伸长了脖子,想去看看刚才到底是谁喊得让白雪松手,结果这桥面实在是太高了,我除了能看见白雪高高在上,别的,一个身影,我都没有能看见。 “你快上来吧!”白雪叫道:“伸着脑袋,瞎胡张望什么呢!” 没奈何,我只好揉了揉鼻子,又缓缓朝奈何桥上走去,结果奈何桥下就有几个鬼魂立即起哄乱喊,道:“又要摔了!又要摔了!” “快看热闹啊!” “……” 我瞪了他们几眼,然后小心翼翼的迈上了脚,刚一用力,结果就是一阵打滑。 用的力气越大,滑的就越厉害! 这根本就上不去嘛! 我仰面看了看白雪,白雪仍旧是稳稳的立在上桥面上的一半高度,朝我笑道:“怎么样?我之前就跟你说过哦,过了鬼门关不一定就是阳关大道、万事大吉了,后面还有很多关口要过。在黄泉路上,忘川河边,你可以闭住呼吸,不闻那些味道,这已经算是投机取巧了,可不是每个鬼魂都有这份功力的。但是现在,你不行了吧?连个小小的奈何桥,你都爬不上来,啧啧……你还逞什么强呢?”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奈何桥下叹奈何 我看着白雪得意洋洋的站在那里,心中就气不打一处来,这死丫头,尽会说风凉话! 不过,为什么她能稳稳当当的走上去,我不能呢? 我又试了几下,结果还是打滑,就像是脚底下抹了油似的,简直是让我欲哭无泪! 我也只好忍气吞声,满脸堆欢的看着白雪,好言好语的问她道:“白雪,你是怎么走上去的呢?有没有什么窍门呢?你告诉我一下,咱们也快点走,不耽误时间啊。” 白雪道:“上个桥,能有什么窍门,就是踏踏实实的,一步一步往上爬啊。看把你给笨的!我都不好意思看了。” 踏踏实实的,一步一步往上爬? 这不是废话嘛! 如果我能踏踏实实的一步一步爬,我还用得着问你窍门吗? 这分明就爬不上去! 爬不上去--想到这里,我突然间灵机一动,爬不上去,我可以纵身一跃,跳上去啊! 真是被白雪硬生生的给骂笨了! 想到了办法,我精神大震,站在奈何桥下,估量着那桥面的高度,再看看白雪一脸得意样,我心中暗道:待会儿我就跳到你身后去,看你还得意个什么!” 想到此处,我脚下用力,纵声一跃,身子已经轻飘飘的飞了上去! 就在我凌空一跃的时候,我看见白雪脸上的表情突然变了! 本来是笑嘻嘻的,却突然变得吃惊了! 我还暗自得意,就知道她要吃惊--可是下面却突然传来一阵哄闹声,我听见有声音在喊: “哎呀!飞了,飞了!” “哈哈!有大热闹要看了!” “啧啧,这下是真的要惨了!” “真的站不起来了啊!” “……” 什么个意思? 我正自惊疑不定,眼看就要落到桥面上了,突然之间,一道厉喝再次雷鸣般响起:“找死!” 紧接着,一道黑影就闪电般朝我劈面打来! “啪!” 我刚刚有所反应,脸上就挨了一鞭子,那疼的,简直是痛彻心扉,我感觉整张脸都要麻木了! 这还不算完,一股澎湃而至的大力,在我身上重重的一击,眼看着就要落下桥面的我,硬生生又被撞飞了回来! “轰!” 我再次摔落在奈何桥下! 仍旧是狗吃屎的姿势趴在地上! 不过,这一次比上一次摔得,完全不是一个境界! 上一次,我还能爬起来,这一次,我浑身都没有力气了,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哈哈哈哈……” 奈何桥下的众鬼,早爆发出一阵哄笑! 这是他们期待已久的报复。 “早就说了,要有热闹!” “还飞,摔了个狗吃屎吧?” “这次再站起来啊?” “……” 白雪没有笑,她已经“蹭蹭蹭”的跑了下来,到我跟前,连忙把我给扶了起来,急声问道:“笨蛋,你,你怎么样了?” 我抽搐了两下,然后看了看白雪,瞧在她一脸关切表情,又不像是伪装的份儿上,我忍着没骂。 我说:“还好,没再死一次。” “你真是个笨蛋!”白雪恨铁不成钢,道:“你,你怎么能往奈何桥上跳呢?!你这不是成心给看守奈何桥的日游神上眼药吗?” “啊?”我愣了一下,道:“这奈何桥有日游神看守?” “对啊。”白雪道:“白天是日游神,夜里就是夜游神,日夜都会有阴帅亲自看守的!每一个鬼魂要想过桥,都必须靠自己的努力,不能让别个扶助,也不能让别个背,让别个抱,不能跑,更不能跳!刚才出声喝我松手的,就是日游神,用打鬼鞭抽你的,也是日游神!” “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想哭的心都有了。 白雪瞪眼道:“我怎么没有告诉你?我说了,要你踏踏实实的,一步一步往上爬!谁知道你听了之后,不但不爬,还使那么大的劲儿往上跳!你见过谁过桥,是跳着过去的?没摔死你就算是好的了!” “你还咒我啊。”我愤愤道:“那个看守奈何桥的日游神是哪个?” “怎么?”白雪道:“你还想报复他?” “不是。”我道:“我是想知道是谁,这也太不给面子了!好歹,我也认识温良!我们还曾经配合过除恶扬善!这日游神都是温良的手下吧?” “你还认识温良啊。”白雪稍稍惊诧道:“还真是小瞧你了。温良是巡视阳间的日游神,在阴间看守奈何桥的日游神是琦明,不归温良管辖。这个琦明,比温良要严肃的多!温良和和气气的,琦明可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他守着这个奈何桥,不要说你认识温良了,就算是你认识琦明他自己,他也不会让你徇私舞弊的过去!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踏踏实实的走吧。” “小伙子啊……” 旁边一个老鬼突然朝我说道:“别那么心浮气躁,这过奈何桥,是要一心一意过桥,三心二意,找急忙慌是过不去的!只要你有一只脚踏到了桥面上,那就绝不能再想与奈何桥无关的事情!更不能左顾右盼!尤其是这忘川河,河里有种种古怪,你千万不能去看!你刚才嗅到血腥味了吧?那能臭死你!但是这血腥味也是因为你想了,它才会有的!如果你心中不想,那就是什么味儿也没有!这就叫做,一念起,一恶生。” 我怔怔的看着那老鬼,见他长得慈眉善目的,说话也没有丝毫的虚情假意,是真的好心帮忙。 再看白雪,也有些诧异的看着那老鬼,我忍不住道:“原来我能嗅到忘川河里的血腥味,是因为我心里起了这个念头?” “对啊。”白雪笑了笑,然后又对那老鬼说道:“没想到你懂得还挺多啊。” 那老鬼也是一笑,道:“这里面的门道,估计没有几个能比我懂得更多,因为我在这里爬桥,已经爬了三十六年了!什么猫腻,我都门儿清!经我口指点过桥的亡魂,没有十万,也有八千个了。你看看那些能上去的鬼,哪一个不是心无旁骛,只知道上桥?越是聪明的鬼,反而越上不了桥,就是因为心眼儿太多了,顾虑太多了!我身边躺着的这些啊,都是聪明的,太聪明了,虽然得了我的提点,也不好过去啊。” “啊?”我又惊又喜又是诧异,道:“老先生,你这么懂行,怎么还爬了三十六年,都没能过桥啊?” 那老鬼苦笑一声,道:“会教的,不一定都是自己会的。就像那些教学生的老师,说什么都头头是道,可是考试起来,未必有学生考得好啊。古代那些私蓄先生,能教出来状元、榜眼、探花,自己却未必能中状元。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啊。悟性不同,道理知道了,未必做得出来。” “我懂了。”我点了点头,道:“多谢老先生的提醒!” “客气。能不能过桥,还是得看你自己。” 我“嗯”了一声,站起了身子,看着那奈何桥,道:“那就再试试。” 白雪惊诧的看着我,道:“这么快就恢复了?不疼了?” “没那么娇贵!”我说着,然后两眼死死的盯着那桥,摒弃杂念,心神无二,只在这奈何桥上! 一心一意对我来说,其实并不难,因为我一直修炼相术,要做到的首先就是要心神无贰,守中抱一! 我缓缓的走向奈何桥,慢慢的伸出脚,踏了上去,结果-- 跐溜! 仍然是滑了一下。 我先是一愣,随即又明白了,是自己的强迫意味太浓厚,是为了上桥才上桥,不算是真正的心神无贰! 那就把一切都给忘了! 忘川河忘了,奈何桥也忘了! 只是为了走,脚下的只是一条路,让我走过去的路而已! 正文 第四十二章 铜蛇铁狗,食人魂魄 我没有闭上眼睛,甚至连呼吸都放开了。 闭目塞听,那是太刻意的封闭,太刻意的规避。 要真的一心一意,只有脚下的路。 我缓缓走了上去,一步,一步…… 很平稳。 我根本就没有感受到桥面的坡度,更没有任何滑动的迹象。 在我的脚下,陡峭而险滑的奈何桥,成了平平稳稳的路。 而突然间,路又成了桥! 我停住了脚步,打眼一看,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奈何桥的最高点! “笨蛋,你走上去了!”白雪在奈何桥下欢呼雀跃,奈何桥下看热闹的众鬼,脸上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那老鬼感叹道:“又遇上了一个聪明的学生,前途无量,前途无量啊……” 我也是又惊又喜,回头看看奈何桥的对面,只见一个高高瘦瘦的黑面男子,长发散披,眼中炯炯有神,目光如电,手里捏着一根黑色的长鞭,矗立在桥下,一动不动,泥塑石雕一样,像是没有看见我似的。 这个黑面汉子,想必就是白雪口中所说的日游神琦明了吧。 我回过头来,又看向白雪,朝她招了招手,道:“白雪,你快上来吧。” “好,你等等我。”白雪笑着往桥上来了。 我则忍不住朝忘川河里看了一眼。 忘川河就在奈何桥的桥洞下面滚滚而过,站在桥面上往下看,与站在岸上往河中看,那情形怎么会一样呢? 我只这么一看,突然间毛骨悚然! 因为我竟一眼看到了河底,河底中暗红一片,仿佛血潮涌动! 其中虫蛇满布,波涛翻滚,腥风扑面,无数尸骨人头、残肢断臂,在波涛汹涌中翻滚着向前而去! 我看的浑身都起满了鸡皮疙瘩! 在桥上看河,与在岸上看河,情形竟然如此大不相同! 我赶紧缩回了脖子,不想再看了。 而奈何桥上还有走上来的鬼魂,大多数也往忘川河里去看,那忘川河里的河水,被一阵狂风卷起来,刹那间已然是掀起了惊涛骇浪,直击十余丈高,早卷着站在桥上的几个鬼魂,翻身落入河中! 翻滚的河水里,猛然蹿出来几只蛇和狗,都长得怪模怪样,极其恐怖,朝着那些落入河中的鬼魂,疯狂咬去! 刹那间,那些鬼魂都已经是支离破碎! 鬼血,一股股的涌了出来! 黄色的忘川河水,须臾间,一片殷红! “啊!” 一声声惨叫,撕心裂肺,那些鬼魂的身子,早在惨叫声中,被那些怪模怪样的蛇和狗给吞噬干净了! 随后,那些蛇和狗又都缓缓潜下水去,消失不见了。 我在桥上看的目瞪口呆! 那些围观的鬼魂也都是吓得屁滚尿流,一个个面如死灰,快速的下了奈何桥,远去。 眨眼间,又是一阵狂风吹起,朝着奈何桥上的鬼魂裹卷而来,眼看着又要有几个鬼魂被吹落下去,我刚才是变故陡生,出乎意料,所以没能反应过来,这一次,我绝不忍心再见这惨状发生,眼看几个鬼站在桥上摇摇欲坠,我慌忙纵身一跃,伸手就准备去救! “多管闲事!” 一声厉喝!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黑影匹练似的朝我闪了过来! “啪!” 又是一计黑鞭,打在了我的身上! 一股大力,再次将我从那奈何桥上撞了下去! 这一次,我没有再以狗吃屎的姿势趴在地上,而是稳稳的落了下去,站在了奈何桥下。 我先是一愣,随即是又惊又喜。 惊的是,我又被那琦明打了一鞭,喜的是,这一次,我竟然没有被打的那么狼狈! 琦明的鞭子,并没有对我手下留情,力道还是原来的力道,但是疼痛已经不是原来的疼痛了! 我几乎可以确定的是,自己的道行,已然提高了! 在阴间的道行!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毕竟是好事。 想来应该是在阴间里一路苦难熬过来的缘故吧。 奈何桥下的那一群鬼魂,明明见我刚刚是走上桥去了,突然之间又下来了,都是一阵愕然。 “笨蛋!”白雪在上面冲我怒目而视,叫道:“你刚才想干什么?!” 我道:“你没看见吗?那些鬼魂被风给吹到忘川河里了!忘川河里有怪模怪样的蛇和狗,把那些鬼魂都给吃了!太残忍了!” “要你管啊!”白雪叫道:“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你,你这个丫头!”我有些愤愤道:“你怎么那么残忍?!他们掉到忘川河里之后,被吃了个干干净净,好不容易走到了这里,却不能再转世托生了,这多不公平!” “小子,你上来!” 突然间,我看见琦明的身影出现在奈何桥上的最高处,目光如电,冷冷的注视着我。 那黑鞭,还在他的手里握着,安静的垂着。 我愣了一下,道:“叫我吗?” “上来!”琦明又喝了一声。 “哎呀!你这小伙子……”奈何桥下那个先前教我怎么上桥的老鬼叹息一声,道:“你怎么这么喜欢多管闲事?我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吗?忘川河里会出现很多奇怪的事情吗?我要你别管,要你一心一意过桥,你偏偏要管!” “老鬼闭嘴!”琦明厉声呵斥。 那老鬼唯唯诺诺,赶紧停住不说话了。 我仰面看了那琦明一眼,暗想自己不就是要搭救那些鬼魂吗?这难道还是什么大罪过? 想到这里,我气冲冲的道:“上来了!别大呼小叫的!影响我心情!” 白雪拼命的朝我使眼色,意思是让我说话客气点,然后还说:“你上来吧,只要上来过一次,以后的就不会脚下打滑了。” 听见这话,我将信将疑的抬脚往桥上一踏,果然不再打滑。 我心中一喜,立时“蹭蹭蹭”的往上奔去,转眼间,就到了琦明的身边。 我看着面沉入水的琦明,道:“日游神大人叫我,有何贵干?” “你是我镇守奈何桥以来,所见过的最麻烦的鬼!”琦明道:“你怎么有那么多事儿?” 我道:“在下不明白你的意思!” “刚才是不是你说不公平?”琦明瞪着我,道:“是不是?!” “是我说的!”我道:“怎么了?那些鬼魂辛辛苦苦走到这里,却被狂风吹落河中,被怪蛇怪狗给吞噬了,这公平吗?我去救他们,却挨了你一鞭子,这公平吗?” “你懂什么?!”琦明大怒道:“说的话简直是狗屁不通!这是冥冥之中,自有公断!天意,岂是你能妄自评论对错的?过了鬼门关,走了黄泉路,看见了忘川河,上了奈何桥的鬼,就一定是好鬼吗?恶鬼隐藏的更深!奈何桥上的风,就是检验善恶的风,凡是隐藏的恶鬼,都会被那腥风给带下去!不是吹下去,而是臭味相投!因为那风就是臭的,被带下去的鬼,也是恶的!至于忘川河里出来的,被你说成是怪蛇怪狗的东西,那是神物!是铜蛇铁狗!最是嫉恶如仇!凡是恶鬼,遇到了它们,就难逃一死!明白了吗?!” 我一愣,实在是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个样子! 那些被忘川河里腥风吹下去鬼,居然都是该死的鬼! “你还有什么话说?!”琦明冷冷的看着我道。 那我还有什么话可说? “日游神大人,他就是多管闲事,也没有恶意,没有恶意的。”白雪赶紧在旁边劝慰。 “嗯?”琦明看了一眼白雪,白雪立即噤声。 “琦明老弟!”突然一声喊,我看见一道身影急匆匆奔来,临近了却是个书生似的男官,我登时大喜,来者不是别个,正是司马貌! 正文 第四十三章 青冥子 白雪看见司马貌来,也是一喜。 我朝着司马貌满面春风的笑道:“司马大人,咱们又见面了!” 谁知道,司马貌就像是没有看见我似的,根本就不搭理我,而是朝着琦明满脸堆欢的笑道:“琦明老弟,别来无恙啊。” 琦明皱了皱眉头,道:“经常相见,说这不痛不痒的话作甚?” “哈哈……”司马貌一阵大笑,道:“琦明老弟还是老样子啊。总是拒我等于千里之外!” “你来做什么?”琦明根本不接司马貌的那一茬。 司马貌笑道:“琦明老弟真是公而忘私了啊,你也不看看现在的时辰?” “怎么了?”琦明道:“现在的时辰又怎么了?” “到了该换班的时候了!”司马貌拍拍琦明的肩膀,道:“时辰已经过了,日游神退,夜游神来!奈何桥,换我来守了。” “你?”琦明狐疑的看着司马貌,道:“司马貌,你可别糊弄我!你是夜游神不假,现在也确实到了要换班的时候了,可是你是主外的夜游神!是到阳间巡视的夜游神!什么时候,轮到你来镇守阴间的奈何桥了?” “这是最新任命的,我也没办法。”司马貌苦笑道:“谁叫我得罪了我们家乔老大,跟他们合不来呢?” “乔坤,呵呵……”琦明一阵冷笑,道:“得罪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司马貌,既然是你来轮值,公文可有?拿来我看看!” “就知道你信不过我!”司马貌从怀里摸出来一张文书,递给琦明,道:“看看吧,阎罗王包天子亲自签的令!” 琦明拿到手中仔细端详了一番,我也想看看那是什么文书,不过还是忍住了。 半天,琦明才将文书收起,还给了司马貌,淡然说道:“好,那镇守奈何桥的重任就交给你了!这个鬼--” 琦明指了指我,道:“事儿多!有言辞无状,出言不逊!我得带回去,好好收拾收拾!” “老弟,你该走了。”司马貌笑道:“夜间的时辰已经过去好久了,我是因为临时受命才来晚的,这个鬼该交给我来处置了。你如果再管的话,就有些越权行使了哦。” 琦明一愣,随即点点头,道:“多谢提醒!那在下告退了!” 说罢,琦明回过头,又瞪了我一眼,然后扭身便走。 他去的极快,转瞬间已不见了踪影。 我还是没敢说话。 倒是司马貌长出了一口气,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再看了看白雪,又是微微一笑--奈何桥上行走的鬼魂颇多,司马貌对我说道:“跟我来!” 我和白雪跟着司马貌匆匆下了桥,走到一旁偏僻处,司马貌才放松了警惕,朝我一躬身,笑道:“归尘兄,别来无恙啊!刚才那琦明在,在下不敢多言,得罪了!还望恕罪。” 我连忙还礼道:“司马大人言重了,言重了。刚才还要多谢大人亲来解围啊。不然,在下肯定被那黑面鬼给抓走了!” “哈哈……黑面鬼!”司马貌大笑道:“琦明其实挺可爱的,公正无私!就算是十殿阎君来求情,他也不会徇私枉法的。归尘兄没来过阴间,对阴间的一切都不熟悉,你不知道,在这个地方,千万可不要乱说话,更不要多管闲事。因为你眼见的未必是真,耳听的又未必是虚。一出口,一出手,说不定就是错了。” 白雪道:“他就是手痒,嘴痒。” “好了,不要再取笑归尘兄弟了。”司马貌道:“咱们走吧。” “咱们?”白雪一愣,道:“司马大人,你也要跟我们走?” “是啊。”司马貌道:“我特意求来镇守奈何桥的职称,就是来助你们一臂之力的!我不跟你们走,又来干什么?” “那这镇守奈何桥的工作?”我迟疑道:“你不在这里看着,怎么办?” “这个就不劳两位操心了。”司马貌笑道:“山人自有妙计!哈哈……我们走了!” 我还在犹豫,司马貌已经拉着我往前去了,白雪也跟着走。 司马貌道:“归尘兄弟,你可知道,你这一次为什么会来到阴间吗?” “是因为我在阳间,与人斗法,被人以冥道业火给烧了!”我愤愤道:“异五行火堂的两个堂主,使了这法术。弄死了我。” “你太高看他们了。”司马貌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道:“如果仅仅是他们做法的话,为什么你一来到阴间,就落到了黑水河畔,阴山脚下呢?你又为何遇上了魏一昂,非要让你轮回转世呢?” 我一惊,连忙道:“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但是一直不得其解。我一直以为,这是乔坤捣的鬼。” “他一个小小的夜游神--当然,我也是小小的夜游神--还没那么大的能量。”司马貌道:“这件事的背后,是都市王、转轮王!” “啊?”我失声变色,道:“他,他们?他们两个,我怎么会得罪了?我也没做什么事情吧?” “是青冥子的敕令。”司马貌冷冷道:“青冥子与都市王、转轮王勾结在了一起!” “青冥子?”我诧异道:“这又是谁?他的敕令,居然连都市王和转轮王都买账?” “就是你提的那个异五行。”司马貌道:“异五行的总教主,就叫青冥子,取意,上通青天,下至幽冥,道号青冥!此人本事通天啊!据说修为已至半神之境!距离成神,只有一步之遥了!” “啊?”我悚然变色,道:“异五行的总教主?!” 我的脑海中立时闪现了那个追杀慕芊芊的恶道! 我不由得问司马貌道:“青冥子成立的异五行,到底有什么样的目的?他究竟想做什么?” “不知道。”司马貌摇了摇头,道:“这也正是我们苦恼的地方。” “你们?” “对,我们。五王爷阎罗王包天子、大王爷秦广王早已觉察到青冥子的存在,也一直想管。十大阎君,每一个都是成神的境界修为,要对付一个仅仅是半神的青冥子,并非难事。秦广王几次都想着要亲自出手,灭了青冥子,然后将青冥子的魂魄打散,永不再生!只是青冥子的能量巨大,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与八王爷都市王、十王爷转轮王勾结到了一起!”司马貌忧愁道:“他们三个,利益均沾,都市王和转轮王是无论如何都不允许阴间的力量去动青冥子!” 我愕然道:“居然是这样?我只知道青冥子在阳间,利用他所掌控的异五行,四处收集亡魂,分作五行部众,行踪诡异,高手众多,目的究竟是什么,却一直弄不清楚。” “我们也弄不清楚啊。”司马貌叹道:“我们毕竟是阴间的鬼,阳间的事,自然有阳间的神来管。可是你们阳间的那位麻衣神相陈元方,也甚是奇怪,如果是他出手,灭了青冥子,并非是什么难事。但是他似乎却从来都没有这个意思,而是放任自流!他的目的又是什么,我们也看不明白。” “陈元方是我的义兄。”我道:“他之所以不出手,也是有他的苦衷。” “扯淡!”司马貌笑道:“你是想说他被逼迫归隐于天符隐界吗?” “对啊。”我点了点头。 “你以为一个天符隐界真的能束缚得了陈元方?”司马貌道:“如果陈元方真的是不愿意过问世事,可为什么阳间、阴间发生的许多事情,几乎是所有的事情,他都了如指掌呢?” 正文 第四十四章 三生石 司马貌的话说的我一愣,我随即解释道:“我义兄他毕竟是神相,道行修为已经成神,而且是阳间唯一的至高存在,一双天眼识遍阴、阳两界,所以,虽然他足不出天符隐界半步,可是想要知道世间之事,恐怕并不难吧。” “你还是太小看你的这位义兄了。”司马貌笑道:“他何止是阳间唯一的至高存在啊,就连十殿阎君,都要给他三分面子!” 想到乔坤说过义兄经常给十殿阎君烧敕令,我不觉也点了点头。 司马貌继续说道:“你觉得他这样的人,会因为世俗间的约定,而不出隐界吗?” 我道:“我义兄肯定是不怕了,但是我义兄还有众多的亲人朋友,都是凡夫俗子。我义兄怕他们受到无妄之灾。” 司马貌笑了笑,道:“当初他怕庙堂上的高官以国家机器针对他,怕他的亲人、朋友因此而受累,可是如今,他的亲友大多已在天符隐界,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我一愣,道:“陈家村还有人啊。” “陈家村现在留的人,基本上都是出了五服的人,就算上面要追究责任,也不会轻易多这些没多大关系的人下毒手!”司马貌道:“这毕竟不是以前,一人犯罪,株连九族!” 我默默无言,这话说的也对。 司马貌道:“他为什么还不出隐界?为什么不去灭了青冥子,铲除异五行?即便是他不想出手,五行六极之首的中土陈天默,早已经是半神的修为,陈天佑、陈弘道以及汉字辈的几大高手,在天符隐界之中,进步之快,难以估量,甚至连邵如昕、江灵等辈的修为,也已经是深不可测了,这些人倘若出手,异五行还会继续存在吗?” 这话说的我更是无言以对,我沉默了半天,我以前是从来不会以别样的心思来揣度元方义兄的,他在我心中就是神一样的存在--他的修为也真的是成神的境界。 但司马貌既然说到了这里,我便问他道:“那司马大人说说,我义兄为什么会这样做呢?” “呵呵……神相的万丈心胸,岂是我辈可以揣度探底的?”司马貌苦笑几声,道:“他虽然年轻,可是天下间已经没有谁,能猜透他的用心了。他或许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吧。他只做操盘手,而我们,应该都是这棋盘山的棋子!” 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再想想义兄一直以来温暖和煦的笑容,我看着司马貌,道:“司马大人不会是想得太多了吧?” “想得多,也没什么不好的。”司马貌笑道:“神相毕竟不是坏人,他无论下什么样的棋子,我相信目的一定都是好的,而我,就算是这其中的棋子,也甘心情愿受他的驱驰啊。” 白雪突然问道:“司马大人,我能问一个一直以来都比较好奇的问题吗?” 司马貌道:“白雪姑娘尽管问啊。你可是陈护法跟前的心腹,陈护法特意说过,这个白雪啊,刁钻古怪,心思活络,鬼主意多着呢!归尘兄弟有所不知,陈护法手下有几个得力的心腹,一个叫做鬼难缠,一个叫做难缠鬼,一个叫做缠死鬼!这个白雪啊,就是缠死鬼!” “司马大人尽取笑我!”白雪愤愤的说,然后又瞥了我一眼,道:“我想问你的是--这个陈归尘,到底有什么好的,让陈护法和你都费这么大力气,来让他还阳呢?” 我不由得一阵无语。 虽然,我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想问,但是让白雪问了出来,还是用这种话问了出来,我心中是一阵尴尬。 问问题的时候,总得也考虑一下我的心情吧。 什么叫做我到底有什么好的? 我的好处太多了,难道都要告诉你吗? 不过这话,我也没说,只见司马貌笑道:“看看敌人对付陈归尘的手段,不就知道陈归尘有多大用处了吗?” “啊?”白雪一愣,我也是一愣。 司马貌道:“据我们所知,青冥子在阳间是对自己的属下下了死命令,如果能活捉陈归尘就必须活捉,如果不能活捉,就要他死!这可是两个极端!青冥子不会对一个没什么大用的人,下如此极端而明确的命令。再一者,青冥子又亲自烧信交付阴间,与都市王和转轮王相互通连,一力擒拿陈归尘的魂魄,要陈归尘立即转世投胎,且走畜生道。这岂是寻常之举?敌人重视的敌人,就是我们要重视的朋友。” 白雪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道:“反正,我是觉得他没什么特别厉害的地方,除了长得不丑,个头不低,心眼好些,脑子不笨,悟性稍高,胆子不小之外,多管闲事,絮絮叨叨,好奇心重,本事平常都是缺点!” “哈哈……”司马貌道:“这就足够了!” 我也觉得白雪说的这话,好像全都是在夸我呢? 我暗自一笑,突然看见前方乱糟糟的一片,有一群亡魂都挤在那里,大多数都跪在地上,磕着头…… 我诧异道:“他们那是在干什么呢?拜祭什么呢?” “笨蛋。”白雪道:“你把你的眼睛往上看看,别只注意那些鬼魂,长这么高的个子干什么呢?” 我不由得抬头往上看了看,然后不由得一惊--只见一座小山似的大石头立在不远处,一端挡着路,一端连着忘川河岸! 那些鬼魂,跪拜的竟然都是那大石头! 只是那些鬼魂黑压压的一大片,遮住了地上石头的根基。 而且那石头生的也奇,上大下小,头重脚轻,却能直立不倒,大的几乎是顶天立地! 更奇的是,那石头身上竟然生着两条极其深刻的纹路,仿佛是用巨大的斧头劈下来的痕迹! 这痕迹,将那石头分割成了三段,上面有三个赤红色的大字--“三生石”! 我不由得一惊,失声道:“这居然就是传说中的三生石?” “你既然已经看见了,那就不是传说中的了。”白雪得意洋洋,道:“怎么样,阴间有无数盛景吧?你如果回到阳间去,可就见不到了。” 司马貌道:“阳间也有的,不过都是模仿阴间的建制,没有如此鬼斧神工罢了,这三生石可是天生神物。在阴间的传说中,是女娲娘娘补天的时候,遗留下的一块石头,这石头身上的两道纹路,乃是分界线,将石头身子分作了天、地、人三才,有吞天噬地含人之意,也是承天命,接地气,通人意。据说月老曾在这里加持,将这石头封为三生石,并且赐它法力三生诀,将其三段命名为前世、今生、来世,又在它的身上添了一笔姻缘线,从今生一直延续到来世。放在下了奈何桥,去望乡台的路上,屹立不倒于忘川河边,掌管阴阳两界的姻缘轮回。当此石直立后,神力大照两界,人鬼皆受它的束缚!” “这三生石居然如此的神奇啊。”我啧啧叹息着,仰面看着这高不可攀的三生石,心中一阵难以抑制的激动情怀,油然而生。 姻缘,多么美好的字眼,却为何由这大石头来操纵呢? 转念又一想,无非是因为石头坚固,但愿姻缘也能像它一样坚固罢了! “归尘兄弟,你是初次来到这三生石旁的。”司马貌道:“不妨也来拜一拜,这样,对你的姻缘肯定是有好处的。不必向那些俗鬼一样,那么近前,就隔空拜拜就行了。” “是吗?”我仰面仔细的看着那三生石,心中一阵恍惚。 正文 第四十五章 望乡台 白雪笑道:“他的姻缘,我看是乱糟糟一团了,再怎么拜这三生石,再怎么好,我看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白雪姑娘,你就不要再咒我了。”我道:“在三生石跟前说这种话,你也太不厚道了。” 司马貌看着我道:“归尘兄弟,陈护法说你之前是五行之气全缺的身子,改名换姓之后,陈归尘名中土重,木克土,注定要被姓名中木重的女子所克,陈铮名中又金重,而金克木,所以注定要克姓名中木重的女子,相互克制,相互纠缠。你可以注意了。” 我一愣,和名中木重的女子相互克制,相互纠缠? 白雪已经拍手笑道:“怪不得,怪不得,杨柳是木,慕芊芊也是木,全都是名中木行极重的女子。” 我愁上心来,这么一说,不单单是杨柳和慕芊芊了,邵薇也是名中木重的女子,甚至还有蓝雨涵,姓中木重。 难道这两女注定也要与我纠缠? 想想我都是一阵头大,可不能这样子下去了! 我赶紧问司马貌道:“那陈护法有没有说什么破解的方法?怎么样才能避免这些姓名中木重的女子跟我纠缠?” “你艳福不浅,怎么,还要拒绝?”司马貌笑道:“不知道别的都羡慕死你了。” “司马大人别取笑我了!”我郁闷道:“这真是要了命了!我现在感觉谁都对不住了,有时候想想人生了无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过激了!”司马貌道:“我们都指望着你能干大事,指望着你回去阳间之后,跟异五行继续对垒,能发现异五行的秘密,尤其是青冥子跟都市王、转轮王之间的勾当。你可不要自暴自弃。” 我道:“那你告诉我,有没有什么法子规避。如果回去之后,仍然要跟姓名中木重的女子纠缠,那我就真的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了!” 司马貌笑道:“陈护法没说什么办法,但是这办法也不用他说啊。眼前不是就有救星吗?” 我“啊”了一声,白雪就说道:“笨蛋,三生石啊!去拜拜,心中暗自许下愿望,不就好了?” “能成吗?”我狐疑道。 “信则灵,不信则不灵。”司马貌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道:“反正话说过了,这三生石也是神物。” 白雪道:“尽人事,看天意啊,成不成,看天了,你要是不拜,那肯定就是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听见这话,我点了点头,望着那三生石,深深一拜,又是一拜,接着第三拜,心中默默念诵道:“三生石神在上,弟子陈归尘敬拜!前世遇上慕芊芊,今生遇上杨柳,已经足够,求再无别的女子纠缠!” 拜完之后,我的心中稍稍轻松,我回头道:“司马大人,白雪姑娘,咱们走吧。” “拜完了?”白雪问道。 “是啊。” “说的什么愿望?”白雪又问。 我看了她一眼,道:“说了就不灵了。” “嘁!”白雪吸了一声,道:“好像谁稀罕听似的--其实说出来更灵验的,不信你问司马大人。” “我可不知道……”司马貌摇头道:“反正我是hi没有拜过。” 白雪嘟起了嘴。 我们继续前行,一路上走走说说,行的速度倒也极快,又走了多时,我早看见前面一众阴兵,拉着一辆又一辆巨大的手推车,站在那里。 而一干鬼众也拥挤在那里。 还有一众阴兵,各自手里都拿着一叠白纸,还有笔,在那里写着什么。 而那些拥挤着的鬼众,都一个个往那些大手推车上坐,坐满了之后,阴兵就推着车走。 效率极高,一会儿一辆,一会儿一辆,都跑的飞快。 我诧异道:“这又是在干什么?” “要到望乡台了。”白雪道:“每一个前往望乡台的鬼魂,都需要先行登记,登记好了之后,才能上车,上了车的才能上望乡台。” “这是为什么?”我诧异道:“为什么去望乡台上还有这么多的规矩?” 司马貌道:“你往远处看一看。那个高高耸立着土台,就是望乡台。” 我伸长了脖子,仰面去看,果然见一座高台耸入云端! 那高台的模样也是非同寻常,上宽下窄,面如弓背,背如弓弦平列!三个血红色的大字深深的刻在上面--“望乡台”! 旁边又有两行略小的字,却是一行诗,乃是:“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我不由得失声说道:“这是李白的诗啊。” “对。”司马貌道:“阎罗王包天子仰慕李青莲的文采,待李青莲来到阴间之后,特意请他在这望乡台上题的。归尘兄弟不觉得这两句诗很应景吗?” “是很应景。”我点点头,那望乡台造成了这般模样,看上去几乎要倒了似的,可是又矗立的极其稳固,让我有种感觉--就算是狂风海啸地震来袭,这望乡台也不会倒下! 司马貌道:“等你近前了,你就会发现,那望乡台里除了有一条石级小路之外,其余的都是刀山剑树,十分险峻!所以千万不可拥挤,也不能争抢,否则,到时候摔在里面,必成齑粉!死了也活该!站在上面,五大洲、四大洋都可以看到!家乡亲人更是宛如近在眼前!” 白雪说:“之所以要登记姓名籍贯,是因为到时候上了望乡台,会有些鬼魂太过于思念家乡亲人--毕竟这是留恋阳间的最后一眼,下一站就是孟婆庄,就要喝孟婆汤了--所以有的鬼魂会忍不住要从望乡台上跳下去,一旦跳下去的话,就会有复生的可能!这样就乱了秩序,所以必须登记,到下了望乡台以后,就要重新清点,看看少了哪个,然后再让无常鬼派遣手下重新去抓回来!” “原来是这样啊!”我稍稍惊叹,继而眼睛一亮,道:“那等一下,我从望乡台上跳下去,不就能重回阳间了吗?” “不要这样做。”司马貌道:“白雪刚才跟你说了,是有可能回到阳间,还有别的可能,比如坠入刀山剑树中,死无葬身之地!又比如掉入轮回中,直接投胎转世了--轮回也有差错,你可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做了那轮回中的差错,本来不是你去投生的,你也去挤。” 我吓了一声冷汗,道:“还好你们提前说了,要不然,我上去的时候,还真有可能往下跳。” 白雪道:“我就说他的胆子大。” “走吧。”司马貌道:“咱们三个就不用登记了。我们装作是来巡视的阴差。我这里还有公文呢。” “这样最好。”我点点头,道:“说实话,我还真紧张呢。” 司马貌道:“我来就是为了护送你过这几关的,因为你的姓名籍贯根本不能说!这里有都市王和转轮王的眼线,一旦发现是你,你就立即悲剧了!” 我不由得又是心中一震,道:“这两个阎君,倒也真的可恶!” “别在这里乱说话了!”白雪道:“台上台下都有阴兵管理,望乡台里还有一个鬼王坐镇,你可千万不要再多管闲事了!更别多嘴!否则,就是给我和司马大人惹麻烦!” “我知道了。”我说:“放心吧,这一次,怎么都不会多管闲事了,我也会装作是哑巴,什么话都不说的。” 说着,我们三个便往前去,走到登记处,司马貌从怀中掏出一纸公文,朝一个阴兵首领模样的耳语了几句,又指了指我和白雪,那阴兵首领连连点头,对着司马貌点头哈腰的笑,然后又叫来一个阴兵,推着车,说:“你去单独护送这三位大人前往望乡台!” 正文 第四十六章 幻象无边,回头是岸 那阴兵也满脸堆欢的道:“三位大人请上车!” 司马貌当先坐了上去,白雪也跟着上去,又伸手拉了我一把。 别的车上都是鬼满为患,拥挤不堪,唯独我们这一辆,只坐着三个,宽敞舒服。 看来无论是在哪里,能享受到特权的待遇,总归还是好的。 我刚坐了下去,就听见一个男鬼大声吼道:“挤死老子了!凭什么那辆车上只有三个,我们这辆车上就要坐三十个?!让老子下去,老子也要坐那辆车!” “死东西,叫什么叫?!”阴兵首领大怒,快步走上前去,一巴掌轮到了那男鬼的脸上! “啪!” 一声清脆嘹亮的响,连我远远的看着,都是心神一颤,这下手也太狠了。 心中刚转过了这个念头,只听那阴兵首领又骂了一句:“不知死活的东西,哪个允许你大呼小叫了?还敢自称老子?!给我呢滚下来!” 话音未落,那阴兵首领劈手一抓,早把那男鬼从车上给拉了下来,一把摔在地上,喝道:“给我带走!割掉他的舌头!罚在黑山脚下做五十年苦力!” 我不由得一愣,心中暗想,这惩罚也太重了。 我忍不住要站起来,早被白雪一把拉住,又拽了下去,白雪瞪着眼,看着我道:“你又要多嘴了是不是?你又想多管闲事了是不是?你又要不听我的话了是不是?你又要给我们俩惹麻烦了是不是?” 这一连串的“是不是”,把我都给问懵了。 司马貌也低声道:“归尘兄弟,还是老老实实的坐下来吧,这种事情,太多了。总有一些不开眼的,不杀鸡儆猴,还怎么得了?你若出头,可就是闯了大祸了!因为你这是在挑战阴司管理的权威啊。” “这路不见不平,总是要拔刀相助的嘛。”我嘟囔着,却也坐了下去。 “有什么不平的。”司马貌道:“他总归是说了脏话,自称了老子,被打被罚被割掉舌头,也不怨!这些鬼,如若纵容,那必成恶鬼啊!你是少见多怪了。” 司马貌话音刚落,我就听见那个被阴兵首领拽下去的男鬼大吼一声:“老子跟你拼了!” “啪!” 他刚刚说完这句话,就又是一声脆响,那阴兵首领反手一巴掌,将他打翻在地,然后一脚踩在脑袋上,骂道:“就凭你这个杂碎!刚刚饶了你,你还不干?给脸不要脸的东西!那你就别活了!” 那阴兵首领的脚左右狠狠的拧动着,那男鬼嘶声惨叫着,脑袋渐渐的被那阴兵首领给踩碎了! 血流遍地! 这情形实在是太残忍了,我都不敢看。 我心中一阵难受,别过头去,沉默不语。 “走吧!”司马貌说了一声,给我们推车的阴兵应了一声,快速的奔跑起来。 身后,一片寂静,刚刚还沸反盈天的局面,现在已经彻底消失了! 没有哪个鬼,再敢大声喧哗,也没有哪个鬼,再敢出言不逊,抱怨的声音,痛苦的声音,愤愤不平的声音……在那男鬼惨死之后,全都没有了。 杀鸡儆猴的效果,显然不错。 车,被阴兵拉着,跑的飞快,转瞬间已经到了望乡台下。 那阴兵笑呵呵的扶着我们下了车,道:“三位大人,要不要我去禀报鬼王,让鬼王大人亲自来迎接三位啊?” “不用了。”司马貌笑道:“本来就是来巡视的,通知了鬼王大人,相见之后,反而不好说话。我们还是自己走走为好。” “是!”那阴兵点头哈腰道。 望向台下也镇守着一众阴兵,和大大小小的阴司官吏,给我们推车的阴兵走到望向台下镇守的阴兵首领前,附耳说了几句话,那阴兵首领赶忙跑了过来,朝我们弯腰拱手行礼道:“卑职见过三位大人!” “多礼了。”司马貌道:“我们三个要从望乡台上过,一路巡视下去。阁下行个方便?” “大人折煞卑职了。”那阴兵首领笑道:“卑职自当尽力巴结。” 说完这句话,那阴兵首领扭头大声喝道:“把望乡台让开一条道来!有三位阴司大官前来巡视了!” 早有几个阴兵前去开路。 坐着车子的鬼众,来到这里以后,都纷纷从车上跳了下来,你争我抢地往望乡台的阶梯上爬去。 押车的阴兵手里都拿着鞭子,用鞭子抽打他们,呼喝责骂道:“找死呢!不准争抢!让开道,让开道!” 一众鬼,被打的哭爹喊娘,蓬头垢面,鲜血淋漓,我看在眼中,又是一阵不忍。 司马貌拍拍我的肩膀,道:“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正所谓,一朝不吃人间饭,隔日就过阴阳界,而后到达望乡台,遥见亲人哭哀哀!别说他们了,咱们上去吧,再不走,因为咱们挨打的鬼众,就更多了。” 这话说的也是,我连忙朝着望乡台上爬去,守兵得了交代,看见我们三个,都是客客气气的。 我唯恐爬的太慢,让那些等着上来的阴兵再受皮肉之苦,便一口气登了上百级的台阶,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望乡台的最顶端! 回头一看,司马貌和白雪还在下面,一阶一阶的往上爬呢。 白雪还仰面骂我:“笨蛋,你跑那么快干吗?!上面又没有好吃的等着你!” 我没搭理她,这丫头,就知道吃。 望乡台的顶端,确实极其开阔豁大的地方,四面八方,围满了鬼,都争抢着朝着台下去看! 简直是里三圈,外三圈! 不少鬼,都在失声痛哭,气氛极其哀怨。 我不由得也往前面挤去,想看看自己能望见什么。 结果我往前面一走,台子顶端的阴兵就开始帮我开道,呼喊着,叫骂着,抽打着,让那些鬼都让开来,把我送到最前面。 我也不敢耽误,怕再耽误了,又热的别的鬼众挨打,直接跑了过去。 站在栏杆前,低头一看,吴家村里,我自家的庭院、房屋赫然就在眼前啊! 可是我的老爸、老妈却都没在院子里。 再想往屋子里去看,却怎么也看不清楚,好像是有一层雾遮挡在眼前似的。 触景生情,我不由得心中一阵凄凉难受,几乎难以抑制,要双目垂泪! 心中略略转了一个念头,眼前的房屋忽然又变了,变成了我在陈家村时,和德叔一起住过的房屋。 我的心中又是一阵凄凉! 心思再转,眼前之景,竟又到了金鸡岭的乌云路上! 那路上黑漆漆的,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我突然意识到,我来阴间还不到三日,而阳间的时辰,更是过去了没多久,连两个小时都还不到呢! 我被冥道业火所吞噬的时候,正是晚上,现在,阳间的那个晚上还没有过去呢! 我看见一身白衣飘然的古望月笔直的站在那里,身旁是古朔月,两人似乎是没有什么话说。 再往他们身边看,却是池农、邵薇、彩霞蹲在一起,伏身在看一具尸体! 那尸体正是我! 池农和邵薇都是泪水涟涟的,池农还拿着一把银针,在我身上,这里戳一下,那里戳一下,完全还没有放弃医治我的希望。 这情形看得我心中一片温暖,恨不得立即就跟他们说,我马上就要回来了! 心念不由得又是一转,眼前场景再次转换,出现的不是房子,不是山岭,不是村落,而是一间净室! 突然间,一张人脸凑到了我的眼前,对我当头一喝:“幻象无边,回头是岸!归尘,还不速速归来,胡乱张望些什么?!” 刹那间,我猛然惊惧! 眼前的一切幻象都不见了。 最后浮现出来的那一间净室中的一张人脸,不是别个,正是我义兄陈元方呐! 正文 第四十七章 跳下望乡台 这一声当头棒喝,让我眼前的幻象陡然消失,可我愣了半天,还没有回过神来。 我确信,刚才那一声喊,是来自于义兄陈元方。 那张人脸也是他的! 义兄真是好大的本事! 神通居然能运转到这里来! 感慨之余,这也让我坚信了司马貌的说法,义兄确实不是不问世事的,而是阴阳两界的大小事务,他几乎全都知道! 甚至随时随地都能插上手来! 就好比刚才,我沉浸在幻象中不能自拔,就被元方义兄硬生生给掐断了! 既然义兄有这么大的本事,为什么不去亲自除掉青冥子,还非要我来做呢? 那义兄的目的究竟何在? 我一时有些迷茫了。 “嗨,兄弟!你好!” 我正在胡思乱想,身边一声喊,打乱了我。 我回过头来,只见一个身穿衬衫,面戴眼镜的斯文男鬼站在我的身边,朝我笑了笑。 这还是我上望乡台以来,遇上的第一个有心情跟我搭讪的鬼,我不由得仔细端详了他一番--这男鬼的眉眼看起来,倒也是好相貌,不是恶鬼形容,也不是凶相,年纪看起来也不大,挺年轻的,只是不知道怎么会这么早死。 我也朝他一笑,道:“你好。” “想家了吧?”那男鬼道:“思念亲人了吧?” “是啊。”我点点头,道:“站在这望乡台上往下看的,哪个会不想家呢?哪个会不思念亲人呢?” “说的是。咱们这些鬼魂,一个个前来地府报到,没有一个不是对阳世的亲人十分挂念的,尽管那些可恶的鬼兵对咱们大声呵斥,严词怒骂,咱们还是强忍着屈辱,努力的登上了望乡台,最后遥望一下家乡,再大哭一声,才会死心塌地继续前行,去喝那孟婆汤啊。”斯文男鬼十分健谈,侃侃说道:“我听说着望乡台正是阎君们体谅鬼魂们思念阳间的心情,特意给鬼魂们谋的福利,建的高台。可这是福利,也是苦啊。正是那些老话说的好--望乡台上鬼仓皇,望眼睁睁泪两行。妻儿老小偎柩侧,亲朋济济聚灵堂!真是凄凉啊。” 我看着那男鬼,不知道他到底是想说什么,只能是符合着点点头,道:“是,是,说得好,说得对啊。” “兄弟你叫什么名字?”那斯文男鬼问我道:“咱们认识一下?” “我……”本想说出来真实姓名呢,突然间又想起司马貌的话,防鬼之心不可无啊,这男鬼的相貌虽然看起来不坏,但还是要防备一下,小心一下才好,于是我胡乱起了一个名字,说道:“在下姓贾,叫贾树。树木的树。” 这名字协同“假说”,我就是在假说。 “哦,贾树兄弟。”那斯文男鬼点点头,说:“我叫卢方。” 说着,他伸出手来,要跟我握手,我也只要伸出手来,跟他握了一把。 卢方道:“兄弟,我有一件事情想跟你商量商量。” “哦?”我稍稍愣了一下,道:“什么事情?你说吧。” 那卢方左右看看,见挤上来的鬼都是看着望乡台下痛哭,根本没有谁管我们两个。 司马貌和白雪也没有来找我,估计是知道我在望乡,所以没来打扰罢了。 那卢方便低声说道:“我听可靠的消息说,如果在望向台上,看见了自己的尸体之后,就赶紧跳下去,就能够瞬间还阳!那就不用死了!” 我心中一动,脸上不动声色,问道:“哦?这消息是真的吗?” “这消息千真万确!”卢方又说:“所以,我计划从这上面跳下去!不知道兄弟你有没有看见自己在阳间的尸体呢?” “看见了。”我道。 卢方又问:“那兄弟你的尸体有没有被损毁呢?” “没有。”我摇了摇头。 卢方大喜道:“这就太好了!我的尸体也还好好的呢!怎么样,兄弟你有没有胆量,和我一起回阳间去?” “嗯?”我脸色一变,道:“这怎么能行呢?之前来的时候,都已经登记过姓名籍贯了,而且据我所知,不能写假的,只要一写假的,那登记薄上就会显示出来,到时候会有重罚!会被打落地狱去。既然都登记过了,再从望乡台上跳下去,稍后他们再一核实,没有这个鬼了,就会再到阳间抓来。到那时候,不仍旧是个死吗?何苦多来一遭?” 卢方嘘了一声,道:“我得了个好办法,可以让登记薄上的名字消掉。” 我心中一惊,仔细的看了看这个“神通广大”的卢方,道:“什么办法?” 卢方道:“咱们会去之后,如果活了过来,临到晚上,先不能睡,而是装作是睡着了,等鬼差再来锁魂的时候,他们会带着登记薄来的,到那时候,你把手伸进嘴里,沾一口吐沫,快速的在那登记薄上一抹,就什么都没有了,鬼差也没办法再来抓你了!” 我又惊又疑,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在阴间认识的有关系。”卢方道:“消息绝对可靠!怎么样,你干不干?” 我狐疑的看着他,道:“你为什么要拉上我呢?” “说实话……”卢方低声说道:“我自己走比较害怕,带上一个,结伴而行,心里就踏实多了。你难道不想还阳吗?” 我摇了摇头,道:“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是死了,那就按照死的来呗。” “哦……”卢方失望的叹了一口气,道:“这样啊,兄弟你还真是豁达!那我就一个人往下跳了!不过,兄弟你可千万不要出卖我啊。” 我见这卢方是真的要往台下跳,不由得劝慰他道:“你听得消息估计有错误。我也听说了,而且是听了阴司的官员说的,从这望乡台上跳下去,只是有很小的可能会还阳。还有可能摔死在望乡台下,你看那些刀刀叉叉的,多锋利。还有可能会错入轮回中去,不稳妥的!万一变了畜生可就倒霉了。” “我有办法!”卢方道:“你就相信我吧,十拿九稳,绝对还阳!否则,我也不会跟你说了。” “算了吧。”我摇了摇头,道:“还是不冒这个险了好。兄弟,我也劝你老老实实的往下走吧。万一消息有误了呢?” “不会的。”卢方固执道。 “那我也不敢。”我笑了笑,道:“我生来就胆小。” “好吧。我也不能强人所难啊。”卢方伸出手来,苦笑一声,道:“你是我在阴间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再次握握手,然后说再见吧。当然,也有可能永远不再见了。” “我还是觉得你太冒险了。”我说着这话,还是伸出手来,跟他握了一下。 “兄弟!” 就在我们两个的双手握在一起的时候,鬼群一阵散开,司马貌和白雪突然挤了进来,朝我喊了一声。 司马貌道:“你怎么看了这么久的时间,还没看够呢?” 白雪也道:“对啊,我们在外面等你半天了!快走!” 司马貌说着,目光不经意间转向了卢方,先是一愣,随即脸色一变,竟似是看到了极其可怕的事情一样! 司马貌飞快的朝我跑来,同时嘴里喊道:“兄弟你放开手!快过来!” 我刚刚一愣,就见那卢方的脸,突然狰狞起来!他的嘴角也带着一丝毒笑! 我心中一惊,我们的手,还握在一起! 而他的手,原本是无力的,此时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大力! 我急忙要扯手,那卢方却握的非常紧,口中喝道:“陈归尘,跟我走吧你!” 正文 第四十八章 荡鬼天师 卢方突然变脸,手上用力,握紧了我的手,拉着我,翻过望乡台上的栏杆,朝着下面,纵身一跃就跳了下去! 司马貌虽然赶得飞快,却仍旧是来不及了! 我的身子已经越过了栏杆,直挺挺的往下坠! “哈哈哈哈……”卢方一阵狂笑:“你完了!” 情急之下,我另一只手急忙从口袋中摸出皂白相笔,触动机关,金牙线弹射而出,笔头在卢方的手腕上轻轻转过,金牙线已经绕了一圈! 我用力一拉--“嗤”的一声轻响。 “啊!” 卢方嘶声惨叫! 胳膊已经断了! 从手腕处被斩断了! 他的手,还死死的抓着我的手! 我脚下又猛然用力,朝着卢方的那张看似斯文的脸上用力一踹! 借着这个势头,我奋力往上跳起,而卢方下坠的势头却更加激烈! 我的身子到了望乡台的栏杆附近,上升的力道便已经消失,身子又开始下坠,而司马貌已经伸出手来,猛然拉住了我,将我提了上去! “啊!” 下面又是一声惨叫! 我站在望乡台上,往下看去,只见卢方跌入了望乡台下的刀山剑树之中,整个身子已经被穿透! 鲜血将无数刀剑都给染红,而卢方的眼睛睁的大大的,直勾勾的往上看--死不瞑目! 我惊魂甫定的拍拍胸口,擦了一把额头上渗出来的冷汗。 白雪也拍了拍胸口,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哎呀!笨蛋,你的手上还有个鬼手呢!” 我这才想起来,那个卢方的手还死死的抓住我的手呢,虽然断了,仍旧是抓的很近。 我慌忙去把那只断手给拽掉,也扔下了望乡台去,和它本来的肢体团聚去吧! 司马貌直到这个时候,脸上的颜色还没有恢复正常。 而周围的鬼众,却仍旧是沉浸在看见故乡亲人的幻象之中,大部分竟然对刚才的变故毫不知情。 只是在镇守望乡台鬼兵的鞭打呵斥下,才纷纷躲避了开来。 一众鬼兵惶恐的跑了过来,慌张道:“三位大人,没什么事吧?” “没事?”司马貌勃然大怒道:“你们是怎么看守望乡台的?!有恶鬼奸细混了进来,专一残害阴司官员,你们竟然毫不知情!一群废物!” “是,是,是!”一众鬼兵吓得浑身乱抖,都低下了脑袋,一个劲儿是说:“是。”任凭司马貌责骂。 “我回去就去禀报阎罗王!”司马貌道:“你们等着接受处置吧!凡是在这个时辰看守望乡台的,一个都跑不了!” “大人饶命啊!”一干鬼兵都跪了下去,面如死灰。 一时间,“噗通”、“噗通”的声音不绝于耳。 我一愣,看了白雪一眼,道:“他们怎么吓成这个样子?最多是个失察的小罪过吧?” “阎罗王的法令极重!”白雪低声道:“他们犯了这样的错误,已经不是小罪了,最轻的也要革职,永不叙用,打入轮回!” 我心中一凛,果真是非常严苛。 司马貌正在发飙,突然有一声沉稳冷峻之音陡然响起,道:“是谁在望乡台上大肆喧哗?!” 这声音突如其来,吓了我一跳,我扭头看时,只见一个身穿红衣的中年男鬼迈着沉稳的官步,“踏、踏、踏”的走近了来。 那男鬼一身红色官服,长得豹头环眼,黑面如铁,虬髯绕脸,相貌奇异,身形魁伟,结实非常,看上去如同江湖豪杰一般! 一双眼中精芒四射,犹如电光闪耀,分外夺目! 他身后还跟着一大群鬼兵,各个都噤声不语。 司马貌看见了他,当即叫道:“原来是正南老弟!一向少见,不想在此处遇上了!” “司马兄!”那男鬼朝着司马貌拱了拱手,道:“原来是你。小弟近来巡视阴间,今夜专一查看望乡台!刚才听到台上喧哗异常,特来看看。” “巧了!”司马貌道:“老兄我也是奉了五王爷的令,特来巡视一遭的。这里刚才出了一桩大事。有个恶鬼混上了望乡台,这群尸位素餐的守兵,全然不查,险些酿成惨剧!我正说要禀告五王爷,按律处罚他们呢!” “哦。”那男鬼点了点头,道:“混进来的恶鬼,现在在什么地方?” “已经摔下了望乡台,跌入了刀山剑树之中,惨死了。”司马貌伸手指了指,那红衣男鬼便走过去观望。 我趁机朝白雪低声问道:“这个男鬼看起来很是面熟啊!我似乎像是在哪里见过他!他是不是也是夜游神里的一个?” “什么啊!”白雪鄙夷的看了我一眼,道:“这是阴阳两界的荡鬼天师!你当然看着熟悉了。” “荡鬼天师?”我愣了一下,短时间内,没有回过神来。 “你怎么那么笨啊。”白雪道:“就是钟馗大人啊。” “啊?”这一下,我是彻底的愣住了。 这真是又惊又喜啊! 怪不得我看着那么眼熟呢! 在阳间,过年的时候,要贴钟馗像,是门神,可挡一切邪祟入门! 端午节的时候,要贴钟馗像,因为他是斩五毒的天师! 以前都是看照片--不对,是看画像,没想到现在见到真人了--也不对,是见到真身了! 真是好一番激动! 阳间,不知道钟馗的人,恐怕不多,但是知道钟馗生平的,恐怕就真的不多了。 这个钟馗,据说是少有大志,性情豪爽,为人光明磊落,胆气过人,嫉恶如仇,刚直不阿! 别看他长得粗壮魁伟,一脸胡子,但是他却是个文武双修的人才!从小饱读诗书,一心想要考取功名。他所在的时候,是唐玄宗时期,当时考中了进士,见到了皇帝,却因为相貌吓人,结果被罢黜了功名! 钟馗满腔激愤,再加上性子刚烈,就一头撞到了皇宫的台阶上,自杀了! 结果有一天夜里,唐玄宗做梦,梦见一个小鬼偷了自己的玉笛和杨贵妃的香囊,玄宗大怒,让侍卫去捉,但对方是鬼,没人能捉得住,就在此时,又出现了一个大鬼,上前捉住了小鬼,一口吞掉,归还了玄宗物品。玄宗大喜,问这个大鬼是什么来历,这大鬼就说,我是钟馗,本来考取了进士功名,是陛下嫌弃我相貌丑陋,所以不用,我撞死在了皇宫的台阶下,死了以后,阎君可怜我,又觉得我正直,便将我封为荡鬼天师,赐我法力,允许我往来于阴阳两界!唐玄宗梦醒了以后,就招来了画圣吴道子,说了梦中所见钟馗的相貌,让吴道子画了下来,从此贴在宫中,辟邪防鬼! 而民间,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流传贴钟馗的画像! 这简直就是阴阳两界的超级明星,我见到了自然也是一阵激动,走过去就准备搭讪两句,却被白雪一把拽住,道:“你少出风头了!刚才闹得还不够啊!” 我只好悻悻作罢。 那钟馗瞥了一眼死在刀山剑树中的卢方,然后挥了挥手,那卢方的身子突然间便化成了一股烟,随风而散。 钟馗扭过头来,道:“司马兄,这事情的前后经过如何?” 司马貌道:“我带了两名属下前来巡视,遇见这个恶鬼,被他一把抓住了我一名属下--”说到这里的时候,司马貌指了指我,然后继续说道:“翻身就往下跳!幸亏我阻拦及时,也是我这属下福大命大,才没能酿成灾难。这恶鬼,绝非是正常来望乡台上看故乡亲人的。” 司马貌刻意歪曲了事实,必然是不想钟馗知道的太多。 所以,钟馗看向我的时候,我也点了点头,表示司马貌所说属实。 正文 第四十九章 无为境界 钟馗眼中寒芒一闪,让我在这刹那间心中陡然一凉! 荡鬼天师,千余年来灭鬼无数,道行之高,深不可测! 我感觉自己仿佛一下子被他看穿了一样! 钟馗盯着我,道:“刚才你是被司马大人所救吗?” 我点点头,道:“是。” 钟馗又道:“那恶鬼,是被司马大人所伤吗?” 我心中稍稍迟疑,察言观色,已觉不妙,司马貌也抢上来,挡在我和钟馗之间,道:“正南老弟,我刚才不是跟你说过事情的经过了吗?你这是什么意思?不相信我?” “没有,我只是再问一下当事者。司马兄,还是先让开吧。”钟馗说话冷冰冰的,铁面无情,司马貌回头看了我一眼,低声道:“不用怕。” 我根本就没有什么好怕的,只是感觉说谎不那么自在罢了。 司马貌的身子移开了,钟馗仍旧是盯着我,眼睛连眨都不眨,道:“那恶鬼,是司马大人所伤吗?” 我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道:“不是。是我所伤。” 司马貌一惊,道:“你--” 他话音未落,钟馗突然出手,整个身子陡然间化作一道红色的电光,劈面而来! 司马貌大惊失色,喝道:“正南!” 名字刚刚喊出,钟馗的手已然抓住了司马貌的身子,凌空一甩,将司马貌丢了出去,而钟馗来势不衰,又劈手朝我抓来! 眼看钟馗来的急,声势又如此骇人,我哪里还敢避让,也立时出手,皂白相笔猛然一弹,金牙线飞奔而出,朝着钟馗的手腕子缠绕而去! 钟馗一眼瞥见了金牙线,眼睛陡然瞪大,喝道:“好宝贝!” 这一声喊,舌绽春雷,恍如九天霹雳,陡然炸响在耳边! 那金牙线被钟馗这一声喊,竟然飘了出去,而钟馗的右手中指早已经伸了出来,在皂白相笔的笔头之上一弹,那笔头反而绕着我的身子旋转回来! 我慌忙扭转身子,急速的将金牙线收回皂白相笔! 再迟一些,我的身子都被割成两段了! 金牙线刚刚被收回,而钟馗的掌力也已经到了! 那速度太快,我简直避无可避,后背中央,硬生生的挨了一掌! 刹那间,我整个身子都像是僵硬了一样,动都动弹不了! 而司马貌就已经又冲了回来,冲着钟馗怒声喝道:“钟馗!你放肆!你狂妄!” “哈哈哈哈……” 钟馗已然停住了手,站在那里不动了,脸上也换了一副神情,捋着满脸的胡子,仰面大笑了起来。 白雪已经是看呆了。 望乡台上的众鬼兵,也全都是面如土色,浑身抖的更厉害了。 也直到此时,我的身子才渐渐恢复了行动,刚才钟馗那一掌,真是古怪! 我还以为自己会被打飞出去,结果只是不能动了,现在突然又能动了,那一掌,究竟是怎么回事? 司马貌也和我面面相觑,显然他也不知道钟馗卖的是什么关子。 司马貌道:“钟馗,你笑什么?!你跟我动手,是什么意思?!” “司马兄,刚才还正南正南的叫,怎么一转脸,就直呼小弟的姓名了?”钟馗笑道:“怎么,翻脸不认我了?” “你还好意思说?”司马貌道:“你突然对我们出手,是什么意思?” “你呀!”钟馗伸手一把拉住司马貌,另一只手又拉住我,道:“还站在这里干什么?下台再说!” 然后,钟馗也不由司马貌分说,两只手拉着我和司马貌,急匆匆的从望乡台上往下而去,白雪也只好赶紧跟了上来。 钟馗带来的鬼兵也要跟着,钟馗却扭头喝道:“在台山给我维持好秩序!看好那些玩忽职守的鬼兵!待我回来,再行发落!” “是!” 一众鬼兵轰然应允,没有一个跟下来的。 司马貌问钟馗到底要干什么,钟馗却说:“此处不是说话的地儿!你急什么?” 直到下了望乡台,又往前面走了许久,拐到一个偏僻的所在,钟馗才算是彻底停了下来。 “你神神叨叨的!”司马貌不悦道:“到底想干什么?” 钟馗笑道:“司马兄,你我相识相知多年,你却还没有这个陈归尘实在!” “啊?” 我和司马貌都是大吃一惊,这个钟馗居然知道我是谁? 司马貌呆呆的看着钟馗,道:“你,你来这里,究竟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钟馗道:“就是想来看看这个陈归尘,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居然这么多势力都在围绕着他转!” 我和司马貌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钟馗继续说道:“我出入阴阳两界,捉鬼之时,听到不少有关陈归尘的传言,他在阳间是五行之气全缺之体,能食鬼气化元气,他在阴间,又被都市王、轮转王阴谋暗算,而你司马貌堂堂夜游神一路亲自护送,陈护法暗中委派心腹相助,为什么呢?如今见了,才知道是为什么。可笑司马兄还要瞒我,你们一路走来,我都悄然尾随,已然是见着了。先是身负异秉,看见凄惨之事就想插手插言,爱管闲事,宅心仁厚;奈何桥听了老鬼之言便能行过,悟性过人,聪明伶俐;与琦明当面对垒,与我大打出手,胆子不小,本事不低!被卢芳带下望乡台,也不慌张,能想到割了对方的手腕,踏着对方的身子再跳上来,遇变不惊,机巧百变,杀伐果断!这些,少一桩,都不足以成事!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惹麻烦,才能不怕麻烦,才能解除麻烦!异五行的事,果然要靠他。他本就是一个麻烦人啊!” “你也知道异五行?”司马貌又吃了一惊。 “哈哈……”钟馗道:“异五行的事情,我知道的恐怕不比你少!” “那你是站在哪一边的?”司马貌瞪着眼睛,看着钟馗道。 “我最不喜欢的就是站队拉帮结派!”钟馗冷冷道:“这阴阳两界,只有公平、秩序、正义!我站的就是公平、秩序和正义!” “这已经是站了队了。”司马貌一笑,道:“不过你也太鲁莽了,刚才吓到我了!” “陈归尘敢与我动手,也是吓到我了!”钟馗道:“我还是想说一句,好大的胆子!” “得罪了。”我道:“刚才实在是迷糊了,看见你对司马大人动了手,我也就没忍住。” 钟馗看着我,道:“你这一路上,管的闲事不少,我甚是奇怪,你自身尚且难保,为什么还敢那么多嘴,那么多事?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心?” 司马貌道:“他不是有个外号么,叫做佛心相尊。还能是什么心?自然是大大的好心。” “什么好心。”白雪忍不住道:“依我看,他就是个烂好人!让他少说话,少管闲事,怎么都不听!” “烂好人……”钟馗不由得一笑:“这是什么话?” “天师刚才不是说了吗?我本来就是个麻烦人。”我也笑了笑,道:“烂好人也没什么不好的,释迦牟尼若不是烂好人去普度众生,又如何成佛?老子若不是烂好人去骑青牛出关布施道德,又如何成仙?孔子若不是烂好人去周游列国游说天下,又如何成圣?我不敢自比神仙佛祖圣人,只是路见不平则鸣,路见不忍则鸣,路见不善则鸣罢了。” “说得好。”钟馗拍拍我的肩膀,大赞道:“好一个路见不平则鸣,路见不忍则鸣,路见不善则鸣!你这性子,很合我的脾胃!也不枉我刚才送你的礼物了!” “礼物?”我怔怔的看着钟馗。 钟馗笑道:“刚才打了你一掌,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吗?” “就是觉得身子突然僵硬了……” “现在呢?” “正常了。” “仅此而已吗?”钟馗笑了笑,道:“阴阳两界的修行,殊途同归,都是气和力。两大极气混元而成,三魂之力圆满而盈!你的气修行有道,我刚才送你的是三魂之力!你原本是空明境,现在已经晋升至无为境了,若再突破小圆满,便可直至大圆满境界!” 正文 第五十章 遥见孟婆庄 修行中的三魂境界,由低到高,可以分为九等,依次是散魂境、离魂境、敛魂境、幽明境、澄明境、空明境、无为境、小圆满境、大圆满境。 普通人自然是散魂境,懂玄术的,修炼至敛魂境已算是很不俗的强者了,此等境界的人。 到幽明境,基本上可以简单地感受到三魂之力的存在,并能稍稍控制,而御灵术也以此境界为分界线,过了幽明境就可以施展御灵术,不过幽明境就无法施展。 所以杨柳、邵薇的三魂之力境界必定是在幽明境之上! 而到了空明境之后,修行者就会生出近乎实质的魂衣。 到无为境和小圆满境,则是近乎实质的魂甲! 至于大圆满境,魂力便不会再外现,而是内敛,且静如处子,动如脱兔,收时如飞鸟归巢,放时如猛虎下山,应付自如,意随心动。 到了这时候,就距离五大目法中的慧眼开启之日不远了。 钟馗一掌竟然将我的三魂之力修为拔高了一个境界,我实在是喜出望外! 仔仔细细体味一番,假意冥想之中,果然能感受到自己的魂力似乎是紧密的排挤凝滞着! 像是一层铠甲! 我连忙朝着钟馗一拜,道:“多谢钟天师!” “不必客气了。”钟馗道:“阴阳两界虽然平行,可毕竟有别,所以修行各有侧重,所以才叫殊途。阳间练气容易,阴间练魂容易,所以阳间的高手普遍比阴间的高手气盛,阴阳的高手普遍比阳间的高手魂强!阳打阴,就是以实打虚,常常打的寂灭;阴打阳,就是以虚打实,常常打的幻灭。但修为的最高峰又都是相同的,也即要往成神之途上高攀。这便是同归!我刚才助你了一臂之力,让你魂力有所进益,其实被没有耗费自己多少道行。所以,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算了吧!”司马貌突然道:“钟正南,我还不知道你?你从来都不会无缘无故给别个好,你讲原则讲的可恶!老实说吧,为什么要帮助归尘增加魂力的修为?” 钟馗一愣,随即笑了,道:“你这老夫子,还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好吧,我是受了元神所托!” 我诧异道:“我义兄?” “对。”钟馗道:“元神特遣一道魂力来阴间与我相晤,让我助你一臂之力的。” 司马貌道:“元神答应给你什么好处了?” 钟馗“嘿嘿”一笑,道:“我在阳间荡鬼,如若遇到什么麻烦事,可请元神出手,相助三次!”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吃亏啊!”司马貌叹道:“元神还有什么话跟你说了?为什么不亲自来与归尘相晤呢?” 钟馗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在望乡台上的时候,元神已经点拨过归尘一次了吧?” 我突然间想了起来,当时卢方就在我的身边,而我却一直沉迷在望乡之中,无法自拔,也就是说,在那个时候,如果不是元方义兄突然将我唤醒,然后才发现卢方接近了我,那么,我就算是被卢方推下望乡台去,都不自知呢?! 怪不得义兄会突然朝我喝了一声,原来竟是为了救我!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喃喃道:“确实是义兄点拨了我,将我从幻象中唤醒了来,否则,我必被卢方那个恶鬼所害!” 钟馗道:“前路漫漫,或许元神还会与你相见。” “啊?”我又惊又喜,道:“是来阴间吗?” “我是说或许。”钟馗笑了笑,道:“你也不必太当真,抱太大的希望。” “哦。”我稍稍失落的点了点头,道:“话说,那个卢方究竟是什么身份?司马大人,我看你似乎是认得他?当时一见面,你的脸色就变了。” “对。”司马貌道:“我认得他。卢方,按理说,还是我们夜游神一系中的角色,是被乔坤乔老大引荐到八王爷那里的。是个极其阴毒,极其擅长伪装的狠角色!” “原来是都市王的手下!”我恨恨道:“这个都市王,看来是非要置我于死地了!” “又能怪谁?”白雪道:“你要是不跟他说话,不跟他握手,能有什么祸事发生?” “说来也奇怪了。”我道:“当时,我看见那卢方,已经仔细观察了他的面相,分辨出他不是坏的,所以才会跟他交谈起来的。我这相术,绝无差错啊。” “你忘了这是阴间。”司马貌道:“阴虚阳实。阴间的鬼,三魂之力强横的,最能隐藏本相,甚至能幻化形容。八王爷都市王就是极其精通此道的高手!那个卢方,魂力不及我,所以我一眼能看穿他的真伪,但是你的魂力当时又不及他,所以根本无法看出他的真容本相。所以才会被他迷惑,误以为他是好的。” “原来如此。”我点了点头。 “所以,我才说,阴间所见未必是真,所闻未必是假。”司马貌道:“要紧的就是少管闲事,少说话。” “也非如此。”钟馗道:“只有多管闲事,才能多有巧遇。这世上的人也好,鬼也好,都可以分为四种,第一种是蠢且多事者;第二种是智且多事者;第三种是蠢而安分者;第四种是智而安分者。要做哪一种呢?” 钟馗也不能我们回答,自己就接着说下去了:“如果是蠢,那就安分点;如果是智,那不妨多事。当然,智且多事者,又可以分为两类,第一类是运气好的,第二类是运气差的。运气好的话,更要做这一类。因为诸多巧遇,诸多机缘,因缘际会,都在等着你!天上不会有什么好事主动落在你的头上,都是你在攫取!归尘五行之气全缺,是运衰到了极致,但极处逢生,恰恰又是好了,否则他也不可能走到今天这境界。而且他又不蠢,正要做智且多事的人!不必畏首畏尾!如果都抱着只管自己门前雪,莫扫他人瓦上霜的心,都安安分分的,哪里还有造反成皇帝的刘邦、刘秀、刘备、朱元璋?都安安分分修心养性去了,哪里还有功盖三分的诸葛亮和一统江山的刘伯温?就连我钟馗,在阴阳两界往来穿梭,荡鬼为业,其不是也成好管闲事的无聊者了?” 司马貌听完,笑道:“你就是能说,我们都说不过你!好了,被你耽误了不少时间,我们也该走了。你找别个说教去吧。” 钟馗道:“前面就是孟婆的庄子了,可能还会有些关隘,你们要小心。陈归尘,以后阳间再相见,可算是认识了。” “如有需要,尽管吩咐!”我朝钟馗拱手说道。 “走吧,走吧。”司马貌朝钟馗挥了挥手,拉着我和白雪别了钟馗,取道孟婆庄而去。 行走不多时,我便看见了远处有一座巨大的庄园坐落在前方必经之道上! 那庄园之中,房屋高高低低,相互接连,无穷无尽,亭台楼阁,鳞次栉比,还有各种草木郁郁葱葱,接天连地,一眼望不到边! 简直就是个巨大的城郭! 我不禁环顾司马貌和白雪,骇然道:“那里就是孟婆庄吗?” “不错。”白雪笑道:“望见了孟婆庄,距离两界路就不远了。只要过了这一关,一切就都好说了。” 司马貌道:“行百里者半九十,越是眼看着要成功,越是不能大意!” “知道!”白雪道:“笨蛋,这次无论如何,你可千万不要多管闲事了。就算是钟馗天师说的再对,你这次也别听他的啊。” “好。”我笑着应了一声,道:“这次,我真的听你们的,绝不会多说一句话,多管一件事!说到做到!”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白雪谢天谢地道。 司马貌一阵失笑。 不知怎么的,原本我还是精神抖擞的,可是自打看见了这孟婆庄之后,便觉得有些疲惫不堪,口中更是渴的厉害,嗓子里几乎要冒出烟来! 我不停的咽着吐沫,极想找一碗水来喝。 正文 第五十一章 孟婆店 白雪看见我的样子,道:“感觉到口渴了?” 我点了点头,道:“简直是口渴难忍。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刚才还没有这种感觉呢。” “这很正常。”司马貌道:“所有接近孟婆庄的鬼魂,都会有这种感觉,就算是才喝过水,甚至是喝的肚子很撑,到了这里,仍旧会感觉到口渴。” 我道:“难道是孟婆庄有什么法力吗?故意引诱的过往的鬼魂口渴,然后让他们喝孟婆汤?” “你能想到这个就对了。”白雪道:“你只要记得,进了孟婆庄,什么都不要喝就好了。连一滴水都不要碰。” 渐渐的,我们三个走进了这巨大的庄园,然后看见庄园中聚拢着无数的鬼魂,或三五成群,或成十上百……都围着大缸,用瓢舀水喝。 看见这情形,我更是觉得口渴难耐了,但是我知道,那水缸中的水,必定就是孟婆汤,所以我强忍着不喝,也不再去看那些。 我们继续往里走,又看见一个大门店,店门口站了个老婆婆,在往来招呼我们,喊道:“三位进屋歇歇吧!” 我没吭声,也没应声,之前说过不再多说一句话,不再多管一件事了,那必须是说到做到。 我原本想那婆婆是孟婆,突然又想起来白雪之前已经说过了,孟婆不是老婆婆,而是个长相十分年轻的绝色女子,因此又打消了心中的念头,只看着白雪和司马貌行事。 白雪低声道:“看见那个老婆婆了吗?” 我点点头。 “她是孟婆手下的孟老妪。”白雪道:“有些心里明白事儿的聪明鬼知道这是孟婆庄,进来之后,就算口再渴,也能忍住,不去喝孟婆汤。这老婆婆站在这里就是引诱过往的没有喝缸里孟婆汤的鬼魂进去,在她这里面喝。这个店,就是孟婆店。” 我诧异道:“孟婆汤不是强制要喝吗?不喝的话,不是要受重罚吗?” “是。”白雪道:“十殿阎君的规矩,孟婆汤必须要喝,不喝的话,要受极重的刑法。而且上望乡台的时候都有登记,到六道轮回那里,还要照着登记的鬼魂进行投胎转世,喝了孟婆汤的鬼,登记薄上的姓名就会有所变化,到时候一看便知。但是,十殿阎君有十殿阎君的规矩,孟婆有孟婆的规矩!孟婆是东汉时候才入主阴司的,在孟婆之前,也有一种汤,要鬼魂喝了,忘却前世的记忆,然后才能转世,那叫做迷魂汤。” “迷魂汤?”我低声道:“这听起来也好生熟悉啊。” 白雪道:“自从孟婆来了之后,迷魂汤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孟婆汤。世上有人把孟婆汤和迷魂汤混为一谈,其实是不对的。这孟婆,我之前跟你说过,心地非常善良,她是不愿意强制鬼魂去喝孟婆汤的,也不愿意鬼魂不喝孟婆汤而受极重的处罚,所以她才在孟婆庄施了法术,凡是靠近庄子的鬼魂,都会觉得口渴难忍,忍不住要去喝那缸里的孟婆汤。有一些不肯喝的,还要过这个孟婆店,在店里务必也要喝到,但不会强制,只是引诱。这孟婆店的鬼差,都是孟婆的手下,凡是能引诱的鬼魂平安喝下孟婆汤,就会有赏赐。所以这孟老妪等鬼差,做起事情来,还是十分用心的。”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道:“那这个孟婆店会怎么引诱鬼魂喝汤?” “你进去不就知道了?”白雪诡异的笑了笑。 我正奇怪,白雪又对司马貌说道:“司马大人,这个店恐怕不好过,咱们要不要亮明身份?” “我觉得还是不要亮明身份的好。”司马貌道:“怕又有都市王和转轮王的眼线。不过真过不去的话,那就只好明说了。” 说罢,司马貌已经昂首进了店去,我和白雪也跟着进了去。 这店外还有楼梯台阶,我们拾阶而上,进到那店里头一看,我不由得吃了一惊--从外看这店,也不过是大,但是进了店之后,才发现,内中竟是极其豪华的装饰! 画栋雕梁,白玉柱子,石砌朱栏,屋门上挂的是琉璃帘子,屋子里摆的是青雕大桌,檀木椅子,桌子上放的是金碗银筷,地上铺的是五彩毛毯……这富贵夺人的装潢,让我惊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那孟老妪也进了屋子,笑吟吟道:“三位请坐。” “不坐了。”司马貌道:“我们只是路过而已 。” 孟老妪道:“三位不渴吗?” “不渴。”白雪道:“我们一点也不渴。” 孟老妪皱了皱眉头,然后又是绽颜一笑,道:“进了我们的店,就是客,客来了,却不奉茶,这是我们失了礼数--就算三位不渴,我们也不能失了礼数不是?丫头们,出来奉茶!” 孟老妪一声喊,早有几声清脆悦耳的声音响应。 紧接着,便有三个女子快步走了出来,各个都是身着红裙绿袖,系着青丝腰带,长发垂腰,长得如花似玉,走的袅袅娜娜,如弱柳扶风,身上都带着玉佩铃铛,随着腰肢轻轻摇晃,悦耳动听,而阵阵香风袭来,更是让我不由得心神荡漾。 我看的不由得眼前一亮,白雪又已经低声说道:“这三个大美女就是孟姜、孟庸与孟戈!引诱你来的!” 我瞥了白雪一眼,没有吭声。 要施展美人计吗? 刚动了这个念头,孟庸便走了过来,拉着我道:“哥哥,怎么不坐下来啊?莫不是嫌着椅子脏吗?小妹给哥哥擦一擦。” 那声音听起来简直要媚到骨子里去了,我自己感觉已经是铁石心肠了,但仍旧是被这声音给激荡的浑身发软,再看那孟庸伸手在椅子上拂尘,纤纤玉指却做这种活儿,我几乎都要忍不住怜惜她,要坐下去了。 好在我的定力还算是高深,终究是忍住了。 司马貌也被孟姜拉住,莺歌燕语的劝慰他坐下,司马貌只是笑笑,道:“别来哄我们了,我们都知道这是孟婆店。饶了我们去吧。” 孟老妪脸色一变,不由得深深的看了司马貌一眼。 孟姜等三个女子也是一怔,孟姜突然拉着司马貌道:“先生,你误会了,这里不是什么孟婆店,这里就是寻常的阴间茶馆。你来尝尝我们的茶,天上人间少有的甘甜可口!” 孟庸也缠着我,道:“哥哥,你是觉得我们长得丑么?所以不愿意在这里多待片刻吗?” 说话间,那孟庸就往我身上靠,我赶紧躲开,谁知道那个孟戈又凑了过来,两个死缠烂打,我也不敢怎么样,好是难堪!只眼巴巴的看着司马貌和白雪。 白雪捂着嘴只是笑,倒有些幸灾乐祸。 司马貌见状,叹息一声,道:“算了,原本不想亮明身份的,怕几位不好交差,那就告诉你们吧。我们三个不是去转世投胎的鬼魂,而是公差。特地奉了五王爷的命令,来巡视的。” “当真?”孟老妪狐疑的看着司马貌。 孟庸和孟戈也愣住了,不缠我了。 司马貌笑道:“你看我像是在说谎吗?我这里还有公文,你可以验看一下。” 说罢,司马貌将怀中公文拿了出来,递给孟老妪,孟老妪凑在眼前,仔仔细细的看了半晌,然后皱着的眉头才松开了。 “原来真是公使大人。”孟老妪慌忙行礼道:“得罪了,得罪了。” “不知者无罪。”司马貌道:“好了,公文还我,让我们过去吧。” “是。”孟老妪将公文还给了司马貌,司马貌仍旧装到怀里,我们三个正要离开,内室中琉璃帘子突然一响,一道身影走了出来,笑道:“司马貌,白雪,你们就准备这么带归尘走了?佳丽在侧,美饮在旁,不坐下来歇歇,多可惜!” 司马貌定睛一看,登时大喜,道:“陈护法!你在这里等着我们呢?” 正文 第五十二章 终见陈护法 听说是陈护法,我大吃一惊,慌忙去看,只见内室之中缓缓走出一个年纪在中年的男子来,生的松形鹤骨,器宇不凡,长发垂肩,两眉挂耳,三缕长髯飘于胸前,一双长臂堪堪及膝,身穿褐色步袍,脚踏乌履,腰上挂着一尊酒壶,笑容满面,道:“我等你们多时了!” “陈护法!”白雪欢喜雀跃的跑了过去,道:“你这次可是给我安排了一个难任务,等事情了结之后,估计我的身份也败露了。” “这个好说。”陈护法道:“无需多虑,山人自有安排。” 司马貌道:“在这里见到陈护法,真是教我们喜出望外!归尘兄弟,你不是一直想见见陈护法吗?现在他就在这里。” “陈护法!”我看见陈护法一双眼睛朝我瞟来,当即躬身作揖道:“多谢您的救助!归尘感激不尽!” “不用客气。”陈护法道:“我们帮你,等于帮自己。既然是帮自己,又有什么可多谢的?更何况,你是我麻衣陈家的人。我岂能坐视自己的后背弟子,遭小人毒手,而置之不理呢?” “麻衣陈家?”我一愣,随即大喜,道:“您果然是麻衣陈家的前辈?!” “当然。”陈护法笑道:“如假包换。” “实在是太好了!”我激动道:“不知道,您是陈家的哪一位前辈?” “怎么?”陈护法道:“想知道我的真实姓名吗?” 我挠了挠头,道:“着实好奇。” “哈哈……”陈护法捻须长笑道:“有朝一日,定让你知道,只是现在,在别个庄园店铺之内,唯恐隔墙有耳,说出来,就怕是昭告了整个阴间。” “呵呵……” 那孟老妪走上前来,一阵赔笑,道:“原来陈护法等的朋友就是这三个啊,实在是得罪了--不过陈护法也真是会开玩笑,我们这里哪里还会隔墙有耳啊?我们这里上上下下,都是孟婆大人亲自调教出来的,嘴巴最严实了,绝不会出去乱说的。” 陈护法笑道:“孟姑娘的嘴巴严实,我相信,至于你们--我可不敢相信女子口中的话,更不敢相信女的能管好自己的嘴。” “护法!”白雪不满的看着陈护法,道:“我也是女的!” “你的话是真的不少。”陈护法笑了笑,道:“来吧,诸位,也别傻站着了,喝口水吧?” 说话间,陈护法先坐了下去,白雪也跟着坐了下去,我跟司马貌面面相觑,司马貌道:“护法,咱们还是快些赶路要紧吧?” “稍待片刻。”陈护法道:“前方的事情现在还未稳妥,待我落实了确切的消息之后,再行不迟。” “哦!”司马貌恍然,也坐了下去。 我低声道:“这里的水,敢喝吗?” “不要太过于谨慎,那就成多疑了。”陈护法道:“这里不会只有孟婆汤的,他们也喝水的。孟婆除了能调制孟婆汤之外,她炮制的茶水,更是两界中的一绝!既然来到这里了,不尝一尝,实在是太可惜了--我说的对吧,孟老妪?” “对,对。”孟老妪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道:“陈护法真是对阴间的一切大小事务都了如指掌,怪不得能成为五王爷的心腹!” “少啰嗦。”陈护法一挥手,道:“既然放着好茶好水,还不速速上来待客,说闲话作甚?” “是,是!”孟老妪道:“陈护法要喝,我们自然是极力巴结!丫头们,冷着干什么呢?去上茶啊,上好茶来!” 孟姜、孟庸、孟戈慌忙去了。 一时间,又是环佩铃铛清凌凌作响,各种幽香沁我心脾。 “三位佳丽不要着急,可千万别上错了,更不要弄虚作假。”陈护法笑吟吟的说道:“阴间鬼众几乎都知道,五王殿中,陈护法的鼻子灵,眼睛毒,什么东西,都能看出真假来!” “护法又说笑了。”孟老妪道:“在护法面前,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弄虚作假啊。” 陈护法道:“我平生最爱开玩笑,没办法,天生的诙谐性子--得罪了。” “不敢当,不敢当。”孟老妪连连谦辞。 “你们家主子孟姑娘呢?”陈护法道:“许久都没有再见她了。” “呵呵……”孟老妪笑道:“我们家主子来阴间的时候,都那么大年纪了,谁都尊称她是孟婆,您却整天叫她孟姑娘……” “瞧瞧这话说的。”陈护法道:“她如果嫁了人,我就叫她孟婆子,她没有嫁人,就算是来阴间的时候一百多岁了,我也叫她孟姑娘,不过是老姑娘罢了。再说,孟姑娘长得可是一点也不显老。看上去跟二十岁的丫头片子有什么区别?” “二十岁了,还丫头片子呢。”孟老妪又笑了起来。 “你在我眼里还是丫头片子呢!”陈护法道:“你来阴间的时候,也不过六十岁吧?我来的时候,已近百岁了!你在我面前,不是丫头片子,是什么?” “老妇岂能跟护法相提并论?”孟老妪摇头道:“本事低微,云泥之判,不可同日而语……嗐!瞧瞧我这脑子,真是老不中用了,嘴里都不知道在胡说些什么了,护法刚才问我的话,我还没有回答呢--我们家主子啊,还在里面修行呢。平时基本上是不会出来的。” “还在修行啊。”陈护法道:“孟姑娘的境界早就不在四大判官之下了吧?怎么,还想入主神境,比肩十大阎君么?” “护法又开玩笑!”孟老妪道:“我家主子虽然本事绝高,但是比起您来,还要差着一截,哪里还敢跟四大判官相提并论?更不用说比肩十大阎君了?--这话可不能乱说!传出去了,对我们家主子惹祸。” “放心,我最心疼孟姑娘了。”陈护法笑道:“绝不会乱说对她不利的话来。” “陈护法真是的,又来调戏我家主子!” “哈哈……趁她不在,嘴上占些便宜。” 闲话声中,孟姜等三女已经泡好茶出来了。 端着茶盏,步子依旧婀娜多姿,各自脸上都是笑吟吟的,看在眼中,如沐春风,实在是绝色。 香风袭来,茶盏已经放在桌子上了。 “四位请用茶。”孟老妪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陈护法点点头,当先伸手端起一杯来。 我早就口渴的不行了,却不敢先喝,只等着陈护法。 眼看着陈护法端起茶水来,凑到嘴边,先嗅了一口,然后“嗯”了一声,道:“真香!” 说罢,就要往嘴里送,突然间,神情又是一怔,动作停了下来。 他又嗅了嗅,嘴角渐渐溢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缓缓把茶盏放下,锋利的目光,转向了孟姜等三个女子。 “怎,怎么了?”孟老妪觉察到陈护法的异样,诧异道:“护法这是什么表情?” 我、司马貌和白雪,也觉察到陈护法的不对了。 我们都起身离了座--一旦有什么变故,可以快速反应。 “三位美娇娘。”陈护法环顾孟姜等,声音发沉道:“刚刚我就说过了,不要弄虚作假,我的眼很毒,我的鼻子也很灵,怎么,当陈某说的话是妄言吗?” “陈护法什么意思?”孟姜惊疑道:“小女子怎么敢弄虚作假呢?” “既然不是弄虚作假,你就来尝尝这茶!” 陈护法话音刚落,身子已然从椅子上腾空而起,桌子上的茶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倏忽不见了! 再一看,陈护法已经执着茶杯,朝孟姜冲了过去! 眼看着,那茶盏就要送到孟姜嘴边,孟姜已经花容失色,可是陈护法的手腕却突然一转,茶盏中的茶,陡然朝着站在最后面的孟戈脸上泼去! 正文 第五十三章 阴间第一护 陈护法这一杯茶全然泼在那孟戈的脸上! 孟戈惊呼一声,慌忙用手胡乱去擦脸上的茶水! 这一下,变故陡生,我们都是一怔,白雪惊道:“陈护法!” 孟老妪也是脸色勃然大变,道:“陈护法!这里是孟婆庄!” 喝声中,孟老妪双手一弯,十指成钩,恶狠狠的朝陈护法抓去。 “丫头片子!不识好歹!” 陈护法连看也没看,手中茶盏往后一甩,径直砸在孟老妪的肩头,孟老妪“啊”一声惨叫,往后便倒。 孟姜、孟庸也都面如死灰,各自娇叱一声:“无礼!” 两人一左一右,手中已然多了一双簪子也似的武器,朝着陈护法奔去。 “住!” 陈护法一声呼喝,右手中指虚空一划,我看的分明,竟是判官勾魂笔施展定鬼术时的笔法! 可是陈护法手中并没有判官勾魂笔,甚至连一根普通的毛笔都没有,就那么虚空一划,孟姜和孟庸便都僵直了身子,立在了那里,一动不动了。 就连她们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 这绝对是麻衣陈家的本事! 可是这本事,实在是远在我之上! 一连串的动作,从出手,到泼中孟戈,击倒孟老妪,定住孟姜和孟庸,只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 我看的简直是眼花缭乱,目弛神摇! 孟老妪从地上站了起来,喝道:“陈护法,难道要我请出我家主子吗?” “我看你是老眼昏花了!”陈护法冷冷道:“孟戈,别装了,露出你的真容来!” 我们的目光都朝那孟戈看去,孟戈的脸上,还沾着茶水,在这一刻,我突然发现她的脸,有些异样! 跟刚才的柔美形容,不同了。 陈护法道:“脸上贴的皮都要掉了,还要继续装下去吗?” 我猛然一惊,突然醒悟! 原来如此--那孟戈的脸,已经不像是脸了! 而像是起了褶皱的纸张。 孟老妪也瞪大了眼睛,她看着“孟戈”,喃喃道:“你,你究竟是谁?” 那“孟戈”忽的一笑,道:“陈护法,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怎么看出来的?”陈护法摇了摇头,道:“本来是没有看出来,你走在最后面,又一直羞答答的低着头,我又素来不好女色,就算是再漂亮的女子,我也没有一直盯着脸看的习惯--怪就怪在这杯茶--孟婆庄我来过不止一次,孟婆店我也来过不止一次,孟婆店中的所有茶水,我全都喝过,每一种茶的味道,我都记在心中。唯独没有刚才那一种味道。所以我才细细打量你们几个,然后在你脸上看出来了不同。” 孟戈笑了笑,道:“好厉害的鼻子。阴间传言陈护法对孟婆一直情有独钟,我原以为是谣传,现在听你说你经常来这孟婆店,看来还真是对孟婆念念不忘啊。” 陈护法老脸一红,正要辩解,那“孟戈”又抢先说道:“姓陈的,你难道就没想过,刚才上来的茶,有可能是我们孟婆店新出的茶品吗?” “新出的?”陈护法道:“新出的茶,会是在原来的味道上,只多了一点点改变吗?孟姑娘精研茶道,绝不会做这种无聊之举!那是毒!失魂散的毒!” “失魂散你都知道?”那孟戈目光一闪,道:“我以前,还真是太小看你了,以为你只是徒有虚名而已。从今而起,我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徒有虚名保不住我现在的位置的。”陈护法道:“露出你的真容吧!” 那“孟戈”伸手在脸上一拽,竟扯下一张皮来! “哎呀!” 白雪吓得一跳,赶紧躲到了我的身后。 那“孟戈”露出了本来的面容,惨白的脸,狭长而上撩的眼睛,尖锐的准头,看上去狡黠而阴毒。 她的手里提着孟戈的那张脸,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八王殿的失魂散,八王爷的幻脸术!”陈护法冷笑道:“又是一介女流,敢来在我面前装神弄鬼,你莫非是八王殿中的凌护法?” “陈护法果真是耳聪目明。”那凌护法笑道:“不愧是麻衣陈家的人--哦,不,现在已经是鬼了。你做了鬼,眼力劲儿还这么好,真是让我们嫉妒。” “我倒是挺佩服八王爷的。”陈护法鄙夷道:“现在用的手段,真是越来越下作了!” “陈护法,注意自己的身份!”凌护法收敛了笑容,冷冷道:“王上,岂是你我能议论的?” “姓凌的!”孟老妪怒道:“我不管你是哪个王殿中的心腹,敢来孟婆庄惹事,真是好大的胆子!孟戈呢?你把她给弄到哪里去了?” “放心,孟老妪。”凌护法道:“孟戈姑娘不会有事的,只是暂时休息了而已。” “哼!”孟老妪目中闪着火光,道:“最好是没事!如果有事的话,就算是都市王自己,也不好在我家主子面前交代!就算是没事,我也会禀告我家主子,去都市王面前,好好问一问,把孟婆庄当什么地方了?!” “这事,都市王并不知情。”凌护法笑道:“全是我自己的主意,你想问的话,随便去问吧。我家王上,也没什么好怕孟婆的吧?” “自己的主意?”孟老妪道:“那我倒是想知道了,你潜伏在我孟婆庄,伤我孟婆店的鬼女,假扮她的身份,来对我的贵客下毒茶, “好一个自己的主意!好一个都市王并不知情!”陈护法冷笑道:“你真是一个能替主子分忧的好狗!既然如此,我就代你家主子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这样胡作非为,是要付出代价的!” 当陈护法最后一个字说出来的时候,身子已经动了。 恍如一道电光闪过,再看时,他已经到了凌护法的身前! “让我来领教领教阴间第一护法的本事究竟高到了什么地步?!” 凌护法也大喝一声,不退而进,与陈护法瞬间斗在了一起! 但见两道身影纠缠在一起,呼声四起,瞻之在前,忽而在后,上下交错,难分左右! 司马貌、白雪、我,包括孟老妪,在一旁看着,有心要上前帮忙,可是却根本插不上手。 我忍不住问司马貌道:“那个姓凌的说陈护法是阴间第一护法,是说陈护法的本事在阴间护法中排名第一吗?” “对。”司马貌道:“阴间十大王殿之中,每一阎君座下,都有两大护法,十二小护法,算是阎君的贴身近卫,各自都本事极高,互有擅长。但是,阴间鬼众又有公论,认为二十大护法,一百十二小护法中,本事最高的就是陈护法!所以,这凌护法绝对打不过陈护法的,落败只是迟早的事情!不过,也不能完全确定,因为护法之间,本事相差并不会很大,就算是阴间最弱的小护法,道行也在丹成中期!这大护法……” 司马貌的话还没有说完,一身闷哼突然传来,循声而看时,只见纠缠在一起的两道身影突然分开,其中一道如飞而去! 我吓了一跳,生怕是陈护法--仔细看时,却是凌护法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倒飞着摔了出去,然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挣扎着,却似乎再也爬不起来了。 我这才出了一口气。 陈护法身影一晃,转眼间,已经到了凌护法的身旁,凌护法喃喃道:“姓,姓陈的,你,你隐藏的好深!你,你的本事居然,居然修行到了……” “姓凌的!”陈护法目中寒芒一闪,突然打断了凌护法的话,道:“我再问你一遍!这次到底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都市王派遣你来的?说错话的后果,可能是魂飞魄散!” 正文 第五十四章 孟婆现身 凌护法一愣,随即狞笑了起来:“姓陈的,你,你,咳咳……你想要干什么?想要我攀咬出都市王吗?再说一遍,他不知情!是我自己的主意!” 陈护法摇了摇头,道:“你真是不知好歹!我要留你一条命,你诚心要求死,是吧?” “你若要灭我,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凌护法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嘛。” 陈护法道:“如果你是都市王指派来的,那么你就是在执行都市王的任务,我当然不会灭你,即便你有罪,也是受都市王所托,届时,自然有都市王来解释;如果你是自己的意思,那么你被我灭,就是活该。因为你下毒暗算我不成,我正当防护灭你,合情合理。这其中的差别,你难道不清楚吗?” “我当然清楚。”凌护法笑道:“如果我说我是八王爷派来的,那么孟老妪、孟姜、孟庸还有他们三个就都是见证!见证了八王爷派一个护法来暗算五王殿中的陈护法!嘿嘿……到那时候,孟婆和你家五王爷就可以一起来八王殿兴师问罪了,对不对?” 陈护法一愣,随即叹息道:“你既然这么聪明,为什么还要巴巴的到我跟前来送死呢?” “都说你是阴间第一护法,我不服气。”凌护法道:“我就是要来看看,阴间第一护法究竟是什么样的第一!” “认定了是自己的主意?” “当然。” “好吧,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陈护法缓缓伸出手,朝着凌护法的额头而去,口中轻轻道:“姓凌的,只要我这一掌下去,你就真的魂飞魄散了,永远寂灭了,无论阳世还是阴世,都不会再有你的存在。” “我求你快快下手,快些将我寂灭吧!” “好!”陈护法看那凌护法如此不知好歹,顽固不化,也是大怒,目中寒芒迸现,道:“那我就成全你了!孟老妪,你也给我做个见证,是她先来害我,不是我诚心要灭她!” “陈护法放心!”那孟老妪大声道:“我就是见证!我不但要做见证,还要去找我家主子,还要求她前往八王殿问问都市王究竟是什么意思?” “消失吧!” 陈护法听了孟老妪的话,再无耽搁,掌心,急速而下! 凌护法也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寂灭! “慢!” 就在陈护法的手掌,将要印在凌护法的额头上时,一声娇斥突然传来! 我不由得一惊,怎么又有声音近在耳旁响起,我却不知道? 急忙循声望去的时候,我又惊呆了。 竟是一个绝色的女子站在不远处,冷冷的看着我们! 那女子生的,蛾眉横翠,眼波四溢,一点樱桃点绛唇,两行碎语丁香舌,三千青丝垂玉颈,满头珠翠映桃春。她的穿着也与我寻常所见的女子不同,但见是--身披一件织金官绿纻丝袄,上面罩着浅红比甲,腰下系一条结彩鹅黄锦绣裙,脚下蹬着一双平底花鞋。素面不施粉黛,仍有十分颜色,眉眼不动丝毫,依旧声情动人! 孟姜、孟庸、孟戈本来已经是绝色女子了,但是与这个刚刚出现的女子一比,便是黯然失色了! 我正呆呆的看着,那女子的目光蓦然朝我闪来,我登时一惊--那目光中,竟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光彩!令人不敢也无法直视! 我正自惊愕,孟老妪突然俯身跪倒在地,道:“主子,您老人家出来了!” 老人家? 叫这个年轻绝色的女子为“老人家”? 我被这个词更弄得一愣,随即又猛然醒悟,孟老妪口呼“主子”,那么这个女子一定便是孟婆了! 我不由得又是一惊! 虽然白雪之前已经告诉过我,孟婆是个绝色的女子,但是我实在是没有想到,她会美到了这种地步! “你起来吧。” 孟婆淡淡然的说了一声,然后又朝着僵在那里的孟姜和孟庸轻轻的一弹指,孟姜和孟庸霎时间已经能动了。 弹指间,樯橹灰飞烟灭! 我忽然想到了这一句词。 陈护法用定鬼术定住孟姜和孟庸,虽然轻松,看似是举手之劳,但毕竟还是要在空中伸手虚画,而这孟婆居然只是一弹指,就解开了陈护法的术。 她与陈护法的本事高低,显而易见。 真是强中更有强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在他们面前,我都有些自惭形愧了。 我什么时候,才能修行到这般潇洒从容的境界? “孟姑娘!” 我正在胡思乱想,陈护法已经惊喜交加的叫了起来。 孟婆看着陈护法,面色突然变得更加冷淡,道:“别个呼我什么,你也呼我什么。干什么他们叫我孟婆,你却叫我孟姑娘?难道我的年纪,当不得一个婆婆吗?” “你的年纪是能当了。”陈护法笑嘻嘻的站了起来,道:“只是你这样子当不了,谁要是当着你的面,叫你婆婆,那才是眼瞎了呢。再说你来阴间的时候,年岁也不如我大,我叫你婆婆,会让你占我便宜的。” 我听得有些发呆,刚才那凌护法说陈护法对孟婆有意思,我还以为她是在乱说,现在这么一看,再这么一听,似乎陈护法对孟婆,还真有些意思。 看看司马貌和白雪,也是一脸诡异的笑容。 “我在东汉时期来阴间,你才来多少年?”那孟婆突然喝道:“叫我孟婆!” “好吧,孟姑娘。”陈护法点头道。 孟婆柳眉一蹙,就要再说话,陈护法赶紧抢着说道:“你不是在修行吗?怎么有空出来了?” 孟婆“哼”了一声,道:“我若是不出来,你不就在我这里大开杀戒了吗?” “你说她吗?”陈护法指了指凌护法,道:“她是死有余辜!她居然伤了店里的孟戈姑娘,还假扮了她的样子,在你们的茶里下了毒,要残害我们!不信,你问孟老妪。问孟姜和孟庸也行,她们都是你的下属,也是我的见证!” “是啊,主子!”孟老妪大点其头,道:“这个凌护法,实在是太可恶了!简直是不把咱们孟婆庄放在眼中!” “那也不必非要取了她的鬼命!”孟婆道:“我平素里是怎么教你们的?做人在阳间死了可以为鬼,做鬼烦了,可以轮回再世为人。可是如果阳寿尽了,阴魂也被打灭,那就永世寂灭了!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循天道,岂可?还有,陈护法,我问你,凌护法为什么要毒害你?” “她嫉妒我在阴间的威名。”陈护法道:“她刚才也说了,不服我阴间第一护法的名头。” “是么?”孟婆突然扭头看向了我,道:“这位,又是什么身份?敲上去很面生,而且,绝没有喝过孟婆汤。” 我心中一怔,这孟婆真是好生厉害,这个她都能看出来。 陈护法赶紧道:“这是五王殿中的新鬼。被五王爷派了差事,跟着司马貌在阴间做巡查的任务。” “孟婆大人,他是陈护法的家人!”凌护法突然叫道:“陈护法、司马貌他们徇私舞弊,要让这个死了的人,重新还阳!而且不让他喝孟婆汤,不让他走轮回隧道,直接复生!孟婆大人,这个陈归尘已经尽知阴间的大小事务,就这样被他们上下其手,玩弄手段,回到阳世里去,你觉得公平吗?!” “当真?”孟婆盯着我,虽然脸上波澜不惊,无喜无怒,但是我却分明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扑面而来! 此时此刻,我站在那里,在孟婆的目光中,只感觉浑身上下,由里到外,都是难受之极! 正文 第五十五章 救命的阴阳镜 我感觉到了冷意。 冰冷到极点的冷意! 甚至可以说是杀意! 就在孟婆的目光,盯着我的那一刹那! 我感觉自己的心都是猛然一缩。 白雪说孟婆的心地极其善良,可是为什么她在看我的时候,会让我感觉到全无一点善念,而是单纯的冷呢? 我有些恐惧。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话。 “孟姑娘,你别听她胡言乱语!”陈护法道:“这个陈归尘,于阴阳两世,有重大的干系!必须要他还阳去!这跟他是不是我的家人无关,也不是我们徇私舞弊!” “那他于阴阳两世,到底有什么重大的干系呢?”孟婆的目光终于从我身上撤走了,转移到了陈护法的身上,我登时一阵轻松。 像是死里逃生的那种轻松。 只听孟婆冷冷道:“我看他的道行,还不到丹成期,即便是初死之人,到了阴间,道行会打折扣,可是他在阳间的道行至多也不会超过入圣的境界,这样的人,在阳间恐怕不少,阴间鬼魂能胜过他的,也不少,为什么非要让他回去呢?” “孟姑娘。”陈护法肃容道:“你信不信我?” “法不容情。”孟婆道:“不是信不信任的问题,我对所有的人和鬼,一视同仁。” 陈护法道:“那你想怎么样呢?” 孟婆道:“陈护法,你知道我平素不爱多管闲事,几乎闭门不出,鲜有露面之时,但是,一旦我现身了,所有的不平事,必须要管。陈归尘要回阳世,必须先喝了孟婆汤然后再走六道轮回。否则,他就要留在阴间,入了鬼籍,但是,仍旧也是要喝孟婆汤的。我这样做,既是为陈归尘好,也是为你好。” “不行!”陈护法道:“孟姑娘,这是大王爷和五王爷的意思!你就算不信我,难道连大王爷和五王爷也不相信吗?这件事情,真是是事关重大!否则,又何必要司马貌一路护送,又要我亲自出面?实话告诉你,就连荡鬼天师也在暗中相助!” “哦?”孟婆目光一闪,目光又瞟向了我。 这一次,仍旧是那种令人窒息的难受感觉! 就好似是我整个身子被人用手紧紧的握在了掌心中! 生死,完全由人操纵的那种感觉! 孟婆看着我,道:“我倒是越来越好奇他了。连秦广王和阎罗王都保他,他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呢?陈护法,你实话实说,把秦广王和阎罗王的真实意图说出来,如果言之有理,我就不再干预你们的事情。” “孟姑娘。大王爷和五王爷的真实意图就是要保住陈归尘,让他回去阳间!”陈护法道:“至于别的事情,我也不知道。” “这理由不足以让我信服。”孟婆道:“而且,都市王座下的凌护法亲自来这里阻拦你们,我相信不会事出无因。至少,能证明都市王不觉得陈归尘该由你们护送回阳。秦广王和阎罗王的意见,我可以尊重,那么都市王呢?” “孟姑娘!小孟!”陈护法道:“你怎么这么固执呢?有些话,我不好跟你明说!如果你非要知道的话,咱们两个单独到一静室隐秘处,我全都告诉你。” “叫我孟婆!”孟婆瞪了陈护法一眼,道:“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咱们两个的话,难免让别个怀疑暗中有什么勾当。” “你这样要我很为难!”陈护法道。 “孟婆大人!实话告诉你吧,不但是八王爷知道了这件事情,就连十王爷也知道,他们都很生气!“凌护法突然大声道:“这个陈归尘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可是这件事情毕竟事关整个阴司的颜面和法度,如果纵容他这样回了阳间,那么对其他的鬼魂该怎么交代?而且,陈归尘现在已经熟知了阴间的各种底细,如果他在回到阳间之后,乱说一气,怎么办?” “言之有理。”孟婆道:“你放心吧,既然在我的庄子里,我必定会公允处置。” “还有,我听说这个陈归尘是逃婚跑出来的。”凌护法道:“他是许了……” “你闭嘴!” 凌护法的话还没有说完,陈护法一声断喝,凌护法一愣,随即笑道:“你不让我说,足见心虚,我偏偏要说!这个陈归尘--” 就在此时,陈护法袍袖挥动,两道红光从袖中急窜而出!直取凌护法的咽喉和心口! “放肆!” 孟婆也是袍袖一挥,两道灰芒迸射而出,且后发先至,瞬间便与陈护法打出的那两道红光相触! 刹那间,只听得“啪”、“啪”两声轻响--四截、两片东西落在了地上。 我打眼一看,却见是四截断了的毛笔和两片茶叶! 我不由得又吃了已经,这孟婆的本事当真是深不可测! 用两片茶叶就能击断陈护法的两支毛笔! 在阳间时,张梦落用一片花割断了人的手指,那已经是半神的修为了! 这孟婆的修为该有多高? 不论有多高,从眼下来看,若是陈护法已经尽了全力,那已经完全不是她的对手--除非陈护法还有保留。 “陈护法!”孟婆已经勃然大怒,道:“你太狂妄了!刚才我已经喝止了你一次,明确告诉你不能在我的庄子里开杀戒!你居然还要当着我的面下如此毒手!真当我与你有什么深厚情谊吗?!” 陈护法正要说话,突然间却是一怔,抬头看着孟婆,道:“孟姑娘,你要留着那姓凌的,就留着她吧!我们告辞了!归尘、司马、白雪,你们走!” 司马貌毫不耽搁,拉着我立即就往外而去。 “留下来!” 孟婆娇声呵斥,身影一晃,原本在我们后面,刹那间竟越过了我们,到了前面! 我和司马貌、白雪各自大惊,孟婆冷笑道:“回去吧!” 只见她朝着我们轻轻一挥手,陡然间,我竟然能感觉到一股杀意扑面而来! 我心中大骇,当下竟只有一个念头--只要这孟婆的手挥动中的法力到了我们跟前,我必定是魂飞魄散! 这是连躲也躲不了的! 也就是在这时候,我的手突然动了! 完全不受我的控制,鬼使神差般快速伸进以内,又闪电般摸出一件物事来,挡在身前,对准了孟婆! “咦!” 孟婆突然惊呼一声,身子滴溜溜的连转几圈,双袖如同蝶舞,然后才又重新站定。 我没有魂飞魄散。 孟婆刚才的法力并没有及于我身。 而我手中那东西,正是阴阳镜! 黑色的一面,朝着孟婆! 刚才就是它,挡住了孟婆的抬手一挥!甚至把法力给完全挡了回去,否则孟婆也不会做出刚才的举动来。 可是我完全不知道,我的手为什么会把它拿了出来! 究竟是什么力量才控制我? 无法可知。 “孟姑娘!”陈护法站到了我面前,道:“我必须要带陈归尘走!你如果一定要阻拦的话,咱们可就要真的翻脸了!” “陈护法!”我喊了一声,声音大的让我自己都有些吃惊,那声音也有些发颤,陈护法扭头看向我,道:“怎么?” “她不是孟婆!”我指着孟婆道:“她,她是假的!” “啊?!”陈护法骇然变色,司马貌和白雪也是满脸惊悚。 孟老妪大喝道:“放肆!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她,她刚才要杀我!”我盯着那孟婆道:“她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善心!尤其是当她看向我的时候,完全都是杀意!” “不,不会吧?”陈护法惊呆了。 “心相,我能相的出来!”我道:“虽然我以前没有见过她,但是就凭这一点,她绝非是孟婆!” 正文 第五十六章 真假难辨 陈护法听见这话,立即扭头看向孟婆,惊疑不定。 孟婆冷笑一声,道:“简直是一派胡言!陈归尘,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我谨慎的盯着她道:“能救我的东西!能挡住你杀招的东西!” “滑稽!”孟婆目光一寒,道:“拿来我瞧瞧!” 说话间,那孟婆伸手朝我招了招,也未见有什么流光溢彩出来,我却感觉到一股大力吸住了我,强拉硬拽似的,拖着我朝她飞速而去! 我惊得面色大变,举着手里的阴阳镜,又朝着孟婆照去,孟婆也吓了一跳,慌忙移开身子--可是这一次,却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孟婆愣了一下,随即冷笑道:“装神弄鬼!” “孟姑娘!”陈护法纵身一跃,跳到我面前,劈手抓住我的肩膀,然后袍袖一挥,在这一刻,那股拉扯着我的大力才消失了。 我惊魂甫定,看着陈护法道:“陈护法,她绝非是孟婆!” “您究竟是谁?!”陈护法盯着孟婆道。 “真是可笑!”孟婆看着陈护法道:“你的道行已经近乎半神,竟然也被这小子三言两语给哄骗住了吗?难道你看不出我是谁吗?我是真是假,以他陈归尘的道行,能看得出来?” 半神的实力! 我不由得一惊,再次看了陈护法一眼,他真是隐藏的极深!刚才的打斗果然是没有尽了全力! 那躺在地上的凌护法也是骇然变色,口中喃喃道:“半神……半神……刚才你我相斗,你居然还手下留情了……阴间第一护法,真是,真是好厉害……” 而陈护法盯着孟婆没有吭声,他的目光有些复杂。 我完全可以理解,陈护法对孟婆有着异样的情怀,而且眼前这个被我看来是假冒的孟婆,道行又极高,最起码不在陈护法之下,所以陈护法即便是麻衣陈家的某位前辈,即便是耳、目、口、鼻、身、心六意都修炼到了通神的境界,可是也无法分辨出这孟婆的真假来。 因为面对孟婆,陈护法的心首先就是乱的。 心若乱了,就什么都分辨不清楚了。 更何况,孟婆说的话也着实有道理,以我的道行怎么能分辨出来她的真假呢? 若非她刚才看我的时候,杀机太浓,我是根本不会说她是假孟婆的。 我当即指出来这一点,道:“陈护法,关心则乱!你现在单凭感官,是无法分辨出来这真假孟婆的。我的道行不高,可是她要杀我,我还是能觉察出来的,她是真是假,我不知道,但是真的孟婆,应该不会起杀心的吧?” “不错。关心则乱!”陈护法看着孟婆道:“我还有急事,必须要带陈归尘离开此地,不管你是真是假,等陈归尘的事情了了,我再回来找你!到时候,再好好看看,你究竟是真还是假!” “不行!”孟婆严词拒绝,道:“我是真是假,轮不到你们来猜测!真是好笑了!这里是我的孟婆庄,任凭你是天大的本事,也决计走不了!” “你别逼我出手!”陈护法的眼中又是愤怒,又是伤感。 孟婆冷冷道:“陈护法,来显示一下你的真正实力吧。” “好!”陈护法道:“言尽于此!司马貌,白雪,你们带陈归尘走,我来殿后!” “是!” 司马貌再次拉着我走。 孟婆斜眼相觑,陡然又是一挥手,朝着我和司马貌轻轻一摇。 那股排山倒海似的致命压力再次袭来! 陈护法却陡然挺身而出,反手一推,那股压力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走!” 司马貌大喝一声,拉着我纵身一跃,我们快速朝孟婆店的出口处腾挪而去! “大胆!” 孟婆身影一晃,就要来挡,陈护法也是身影一晃,早拦下了孟婆,他们两个面面相觑而立,站的极近! “姓陈的!”孟婆惊怒交加,道:“你要逼我对你辣手相向吗?!” “咱们就不要再相互逼迫了吧?”陈护法道:“本来就是朋友,何必非要成为仇雠?” “孟老妪,拦下陈归尘!”孟婆大叫一声,道:“陈护法,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你不是我的对手!” “遵命!” 孟老妪应声喊道:“孟姜、孟庸,拦下他们三个!” 司马貌推了我一把,道:“你先走,稍后我们就来!” 我被司马貌推得往前赶了两步,然后看见司马貌已经和孟老妪斗在了一起,而白雪也伸手拦着孟姜和孟庸。 白雪的本事不弱,可是对手却是两个,孟姜和孟庸虽然是被陈护法一招就制住过,但陈护法的本事毕竟是太高了!孟姜和孟庸的道行,完全也属于中等往上。 三个女的一交上手,顷刻间,就胜负已分,白雪处处落在下风,转瞬间已经是险象环生。 我看在眼中,深知不出十招,白雪必定落败! 司马貌和孟老妪的相斗,倒是毫无悬念,司马貌略高一筹,急切间虽然不能将孟老妪击败,可是却怎么都不会有危险。 孟老妪也是仗着在孟婆店中的地利,一时能侥幸维持下去罢了。 再看陈护法那边,和孟婆纠缠在一起,已然是分不出谁是谁了,但见两团光影交错,倏忽而变,快的根本就分辨不清! 看清形势之后,我飞身而起,手中摸出铁口令来,先朝着孟姜的脑后拍去! 铁口令,在阳间的时候,专一是用来召唤鬼祟的,因其是雷击枣木所致,又被麻衣陈家的前辈们加持了法力,所以克制鬼祟有奇效! 我一向少用,是因其只有一块,要倍加珍惜。 而此时此刻,我身上已经没了判官勾魂笔,用皂白相笔恐怕会伤了孟姜、孟庸的鬼命--造成无法弥补的后果! 不管眼前这个孟婆是真是假,都不能跟孟婆结下死仇! 所以,不能用皂白相笔,那就只能先借铁口令出手了! 这一出手,我才发觉,钟馗对我的相助真是让我的道行有了质的飞跃! 速度较之从前,完全不是一个境界! 转瞬间,我已经到了孟姜的身后,那孟庸和孟姜是一前一后围着白雪缠打的,三个女子相斗,煞是好看,也煞是凶残,形象简直是都毁于一旦! 我从孟姜背后突袭,孟姜毫无察觉,孟庸却是一眼看见了,当即尖声叫道:“姜姐,小心身后!” 孟庸不喊这一声也倒罢了,我至多是把铁口令拍在孟姜的后脑勺上,打晕了她,不伤及她的形容--孟庸喊了一声后,孟姜就扭过头来看了,我这一下铁口令,登时敲在了孟姜的脑门上! “啪”的一声脆响,我清楚的看见了孟姜的脑门上被我砸出了一个印子--就像是盖了个章一样--铁口令上毕竟刻着字迹呢! “倒!” 我于心不忍的喝了一声。 那孟姜应声而倒。 连“哼”都没有哼出来。 这就是铁口令的威力! 击倒了孟姜,我又看向孟庸,孟庸见我这般“本事高强”,脸色一变,就要抽身而逃,我早飞步赶上,朝着孟庸的后脑勺拍了一下,口中又是喝道:“倒!” 孟庸也应声而倒。 白雪大喜,上前又踹了孟庸一脚,道:“长这么漂亮干嘛!陈归尘,你有这么好使的法器,怎么早不拿出来用?砸砸砸,把他们统统都砸倒!” 我心疼的把铁口令擦了擦,然后放回到口袋里,道:“这是麻衣陈家祖传的宝贝,你以为是砸核桃的砖头啊,随便就砸砸砸?!那也得能砸中他们啊--也就是能欺负一下本事不如我的--咱们两个先走吧!” “好!”白雪也回头看了一眼,陈护法和孟婆那边,我们根本插不上手,司马貌那里,又没有危险,不趁着这时候跑,更待何时? 于是我和白雪飞速朝着孟婆店的出口而去。 只要我能跑得了,那么孟婆也就没有再和陈护法打下去的必要了。 眼看我们两个就要出得门去,却突然听见身后一声闷哼,竟似是陈护法的。 正文 第五十七章 神相杏黄旗 我急忙回头去看,却见陈护法和孟婆的身子早已经分了开来,陈护法捂着胸口,面色惨淡的站在那里,孟婆一动不动,背对着我,我也看不清楚她脸上究竟是什么表情。 “陈护法!”白雪大叫一声,又扭头跑了回去,我也是大惊失色,跟着要过去。 陈护法却一摆手,喝道:“我没事!” 我和白雪又站住了。 “你,你真的舍得下手伤我?”陈护法看着孟婆,喃喃说道,语气之中满是无奈,也满是伤怀和凄凉。 “我已经说过,不再让你逼我了。”孟婆道:“看在五王爷的面上,我不取你的命,你好自为之吧!” “居然还是看在五王爷的面上……”陈护法苦笑了起来:“难道我自己,在你眼中,就一文不值吗?” 孟婆尚未说话-- “哎呀!” 又是一声惨呼传来,我们都循声去看时,早见孟老妪被司马貌一掌打翻,躺在地上,哎哎呀呀的,却老实了。 如此一来,场中便只剩下孟婆一个敌手了。 可是就这一个敌手,我们却全都感觉无能为力。 司马貌看着陈护法,目光中完全是询问的意思,就算他不说话,我们也都能看得出他是在问:“现在怎么办?” “陈护法,她肯定不是孟婆!如果是孟婆,怎么会出手伤你?”白雪突然叫道:“你要尽全力出手啊!不能一味相让!” “她是孟姑娘。”陈护法道:“之前我还有所怀疑,可是现在我不怀疑了。” “为什么?”我诧异道。 陈护法道:“因为她手里有孟婆碗。阴阳两界,独一无二,只有孟姑娘才会有的孟婆碗。那孟婆碗的真假,我是能分辨出来的--她就是用孟婆碗伤了我的。” “孟婆碗?”我愣了一下。 “就是这个!” 孟婆喝了一声,忽然转身,手一抛,只见一口钵盂也似的金碗凌空旋转而来,巴掌大小的碗口,竟然越变越大,而且是朝我覆盖而来! 泰山压顶似的巨大威压,从空中传来,我情知不妙,抽身要逃,那金碗之中,早迸发出万道金光,将我完完全全笼罩在内! 这金光照在我身,瞬间便将我一身的力气全都消融殆尽! 不要说跳出去了,就连走步的力气都没了! 我想拿出来阴阳镜,可是手也完全不听使唤! 我的眼睛,也全都被那金光给刺的张不开了。 我命休矣! 我在心中悲呼一声! 眼看就要命丧当场,一道人影倏忽而现,挡在我身前! 我隐隐约约看见他伸手向空中一举,刹那间只听“咚”的一声巨响! 我的两只耳朵在刹那间几乎尽废! 整个大脑都“嗡嗡”乱响,胀痛难当。 可是我知道,我没有死。 如果死了,就不会有这些感触了! 我不但没有死,而且渐渐的,耳朵也恢复了听觉,眼睛也恢复了视觉,万道金光,一道也不见了,泰山压顶的威势,一丝也没有了,我死里逃生,汗流浃背! 我忍不住抬头往上去看,空中哪里还有那金碗? 没看见金碗,我却看见了陈护法站在我身前! 刚才那一道突如其来的身影,就是陈护法! 我往他手中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只见他手中正举着一杆旗幡! 那旗,长在一尺八寸左右,玄黄色泽,五行乃土,金杆金身,上书一个大大的“相”字! 旗杆上首,隆隆鼓起,仿佛是一个锤子! 刚才我隐隐约约看见陈护法伸手往上,然后就传来一声“咚”的巨响,想必就是这旗杆戳中了那孟婆碗! 再看孟婆,站在那里,脸上阴晴不定,手中托着一物,正是那孟婆碗! “好你个姓陈的!”孟婆瞪着陈护法,眼中几乎要冒出火光来,道:“你隐藏之深,居然一至于斯!神相杏黄旗居然也在你的手上!” “看来你是真要取了陈归尘的性命!”陈护法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道:“你那孟婆碗,法力无边,就算是入圣的修为,也挡不住天降于身,你居然施加在陈归尘的身上!你到底是怎么了?!你的善心呢?!你的佛心呢?!” “我出手自然有轻有重!”孟婆道:“难道还用你来教?别以为你手中有了神相杏黄旗,我就怕了你!” “我不是要你怕我,而是要你收手!”陈护法道:“这神相杏黄旗,是昔年我家远祖陈义山祭炼一甲子的宝物!集天地之灵气,收日月之精华,合五行之要,立于中土!大相无边!小心打碎你那金碗!那是你修持的宝器,若是被我打碎了,恐怕有损你的修行根基,到那时候,可就怪不得我了!” “是吗?”孟婆冷笑一声,道:“那我倒要看看,究竟是我孟婆修持无数岁月的金碗厉害,还是那第一人神相练就的破旗幡子霸道?!” 说话间,孟婆手腕一翻,握着金碗,横在空中,碗口陡然朝向我们,又是万道金光打来! 陈护法也将神相杏黄旗一展,那旗帜无风自扬,也有万道金光飞出,映着那孟婆的脸,一时间竟显得面目可憎! “你们走吧!”陈护法叫道:“她如今过不去我这面杏黄旗!” 司马貌、白雪和我眼看孟婆和陈护法斗法,一时间难解难分,也分不出胜负来,陈护法应该也没有什么危险,便都把心放下了。 只要我们走了,陈护法应当有本事安然脱身。 那孟婆听见陈护法这么说,气的咬牙切齿,却偏偏不能立即分身。 她的孟婆碗被杏黄旗所挡,根本无法须臾离开。 只是略停得片刻功夫,那孟婆的口中开始念念有词起来。 刹那间,只见那金碗中迸发出来的光芒更盛! 杏黄旗中的光彩也更加灿烂! 可是,孟婆的身子却一点一点往前挪动,陈护法的身子却在一点一点往后而退。 我不由得吃了一惊,再看陈护法的脸,渐渐变得青红不定! 我慌忙拉住司马貌和白雪,道:“你们快看陈护法的脸!他这是怎么了?” 司马貌和白雪一看,也都骇然变色,司马貌道:“不好!那杏黄旗的法力无比,可是陈护法的道行有限!已然是无法掌控那杏黄旗了!就好比一个只有一千斤力气的人,却拿了一柄一千零一斤的剑来对敌!太勉强了!” “啊?”白雪愕然道:“那,那怎么办?咱们还走不走?” “让我再来试试!” 我慌忙将阴阳镜拿了出来,朝着那孟婆照去,口中喃喃念诵道:“祖宗在上,祖宗在上,让这家传的宝镜快快显灵吧,显灵吧,助我们一臂之力啊!” 祷告着,镜子已经对准了孟婆,是那黑色的一面。 我知道黑色为阴,白色为阳,在阴间对敌,当然要以黑色! 可是,照了过去之后,这镜子却没有任何反应,那孟婆也没有任何反应。 我不由得一阵沮丧! 司马貌却突然惊声叫道:“这,这……你们快看这镜子照到了什么?!” 我一愣,随即往镜中去看--那镜子本来是照着孟婆的,可是镜中的形象却全然不是孟婆! 是个男子! 头戴王冠,身穿王袍的男子! “这,这……”我和白雪也相顾愕然,这男子是谁? “是都市王!” 一道声音陡然在我们身边响起,我惊惧而望,不由得魂飞魄散! 因为我看见孟婆竟然就在我身边站着! 刚才的话也是她说的! “你,你……” “我是真的。”那孟婆淡淡说道。 “啊?”我一愣,随即又有些醒悟,慌忙朝着陈护法那边看去,只见那边和陈护法对阵的孟婆还在! 再看我身边,另有一个孟婆! 居然是两个孟婆! 正文 第五十八章 都市王的锁镇 阴阳镜照着那手持金碗的孟婆,却是个男子模样--头戴青珠鎏金王冠,身披金丝黄王袍,腰缠乌扣蓝玉带,脚踏白底黑面朱蟒靴! 满面红光,粗眉横目,鼻子硕大,两耳颀长,三缕胡须,两溜鬓发垂于胸前!看上去甚是威严冷漠!绝非寻常模样! 这,这,这就是都市王的真容? “你这镜子是好宝贝,只可惜你现在还不能御用,收起来吧。” 那后到的孟婆淡淡的说了一声,我正自惊愕,她已经飘然而入! 这一下,孟婆店中就有两个孟婆了! 一模一样的衣服,一模一样的饰品,一模一样的妆容,一模一样的五官! 就是就是一个模子里复制出来的两个! 不但是我、司马貌。白雪看呆了,就是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凌护法和孟老妪也看呆了! 陈护法背对着我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手持孟婆碗的孟婆,看见又一位孟婆入内,却是大吃一惊。 后到的孟婆眼看着杏黄旗与孟婆碗相持不下,竟纵身一跃,飘然跳入其中,身处于两大宝器打出的金光之中! 这一下,陈护法也是大吃一惊! 而那后至的孟婆突然一伸手,竟多出了一根拐杖,凌空滴溜溜的一转,那孟婆碗迸射而出的金光陡然回缩! 陈护法也立时收了神相杏黄旗! “我这碗不过是盛汤的碗罢了,虽然是金质,可八王爷也不该贪心拿去,不是?”那手持拐杖的孟婆口中喃喃念诵着,拐杖挥舞间,那金碗竟然脱离了那先来的孟婆的手,平平的朝着后至孟婆飞去。 后至的孟婆伸手一拦,那孟婆碗便到了手里。 “八王爷,亏你是王上之身,化作我的模样,不怕委屈了吗?”孟婆一手持着金碗,一手持着拐杖,笑吟吟的看着那手中无物的孟婆! 陈护法愕然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陈护法,手持孟婆碗的不一定是真孟婆,手中无碗的也不一定是假孟婆。都市王精通幻脸术,千变万化,两界无双,抢了我的碗去,到这里蒙骗你们,你居然也真上当了。” 至此,真假孟婆终于大白于天下! 先来的那个孟婆是假的,是都市王所化! 后来的那个孟婆才是真的! 可是都市王是成神境界的修为,怎么可能与陈护法纠缠这么长时间? 我正自愕然,那假孟婆也“哼”了一声,道:“一派胡言!无聊之极!八王爷是什么身份,岂会化作孟婆的模样?又岂会与小小的王殿护法相持不下?真是可笑!” “对,真是可笑。”孟婆淡然笑道:“所以你即便是被拆穿了身份,也不愿意露出你的真容来,因为你怕贻笑于整个阴阳两界!你之所以与陈护法相持不下,不是因为你非都市王,而是因为你幻化成了我的模样,只能以我的本事来对敌,处处受限,所以也只能是这般程度。何苦呢?” “我不明白你究竟在说什么?!”那假孟婆冷冷道:“你们以众欺寡,我不是对手,我去十王殿里找十大阎君来主持公道!” “随便!”孟婆道:“只是从今时今日起,我孟婆庄就不会与八王殿共进退了!” “你孟婆庄向来都没有与八王殿共进退过!”假孟婆冷冷一笑,道:“现在,又何必装模作样?” “以前是十大王殿,各不相帮。”孟婆淡然道:“从今往后,便有所倾向了。” 那假孟婆一愣,片刻后,阴沉着生意说道:“原话奉还--随便!” 说罢,那假孟婆一晃身,倏忽而去! “哎呀,你哪里去?!” 陈护法急忙要追,孟婆却道:“陈护法,穷寇莫追!” “怎么?”陈护法一愣,回顾孟婆,道:“孟姑娘,你还怕他?你我一道追他,未必会输!” “追上之后呢?大打出手?”孟婆道:“咱们三个真的动起手来,阴间必定惊天动地!” “那又如何?”陈护法道:“拼得一身剐,也要把皇帝拉下马!是他理亏,我非要问问他,堂堂一个阎君,八王爷,为什么要假冒你孟姑娘的形容!到时候,就算胜不了他,也要他颜面扫地!方出我心中这口恶气!” “拼得一身剐,也要把皇帝拉下马……”孟婆失声一笑,道:“你这样的性子,也不知道五王爷怎么会把你留在身边。” 陈护法“呵呵”一笑,道:“当初,五王爷不也是这个性子吗?” “说的也是……不过,即便是咱们追上了他,即便是跟他大打出手,即便是你我联合,能赢了他,那又怎么样?”孟婆道:“倘若逼的他现出本相来,后果不堪设想。你我的道行毕竟逊他一筹。生死相搏,必有死伤。而此后,又必定会造成阴间前所未有的巨大动荡。对于阴阳两界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五王殿、孟婆庄、八王殿,甚至大王殿、十王殿都要结成死仇了!” “就算是不追,那这死仇也一定是结下来了。”陈护法道:“你已经戳破了他的身份,他又岂能善罢甘休?” “至少,这十殿阎君表面上的平静还是能维持下来的。”孟婆道:“我不愿意见到阴间、阳间血流遍地!十殿阎君一旦混战起来,那该如何收场?” “哼!亏他还是个阎君,居然做出这等下作的事情来!”陈护法啐了一口,道:“孟姑娘,现在我相信你是真的孟姑娘了。这番心肠,绝不是假冒顶贴者能说出来的。” “叫我孟婆!”孟婆对陈护法嗔目而视。 这句话倒是十分熟悉,那个假孟婆也没少说,看来深得真孟婆言行举止的精髓。 陈护法当即是一笑,回过头来再看那凌护法,却正悄悄的往孟婆店外爬去。 “你就别走了吧。” 陈护法冷喝一声,伸手挥动神相杏黄旗,一道金芒闪现,那凌护法顷刻间化作虚无。 “唉……” 孟婆叹了一口气,道:“你,你怎么在我的地界上大开杀戒?罪过,罪过。” 陈护法道:“我知道你不好杀生,崇道信佛,但是就算是道君,就算是佛祖,也要降魔除妖的吧?留着一个恶鬼,为虎作伥吗?” “我说不过你。”孟婆道:“你们快些走吧。” “你不要知道事情原委?”陈护法道:“你就不想知道我们为什么跟都市王斗在了一起?” “我已经知道了。”孟婆说:“不用你再讲一遍。” “啊?”陈护法一愣,道:“你时候学会未卜先知了?” “不是未卜先知。”孟婆一笑,道:“你就没有奇怪,我的金碗为什么会在都市王的手上?” “我想知道。”陈护法道:“怎么回事?” “我在闭关修行中,那都市王突然闯来,趁我在修行关头,悴不及防又不能动手之际,陡然锁镇了我,将我的孟婆碗夺走,然后封了我的闭关之处,才离开了。”孟婆道:“当时他是以另一个模样出现的,我并不知道他就是都市王,是后来,锁镇陡然消除,我才得以脱身。原来是高人相救,说明了前因后果,我才知道,竟是都市王耍的手段。因此才匆匆赶来,幸亏都市王只拿走了我的孟婆碗,没有连我的拐杖一并取走,否则,即便是我来,也收不回那金碗了。” “高人相助?”陈护法一怔,道:“是人?” “对。”孟婆点了点头。 “哪个人?”陈护法惊诧道:“哪个人能解开都市王的锁镇?” 孟婆道:“是元神。” 正文 第五十九章 阴阳镜的主人 “元神?”陈护法惊诧交加,道:“陈元方来了?” “对。是他来了。”孟婆嫣然一笑,道:“你的子孙。你该感到高兴。” “呵呵……”陈护法皮笑肉不笑的,也没见他高兴,倒是有些难为情的意味在。 我也是又惊又喜,道:“之前听荡鬼天师钟馗说我义兄差了一道魂念来了阴世,没想到他的人也来了?” 孟婆道:“若非他本人到此,恐怕也不容易解开都市王的锁镇。” “这么说来,刚才在暗中救我一命的人,也是义兄了?”我喜不自胜,道:“之前,都市王幻化成孟婆大人的样子,对我下了杀招,我当时毫无还手之力!眼看着就要毙命于孟婆店中!可是手却鬼使神差般,在怀里摸了一下,把那阴阳镜给拿了出来,朝着都市王照了一下,挡回了他的杀招!” “咦?”白雪诧异道:“当时我还以为是你自己拿出来的。原来不是?” “不是。”我摇了摇头,道:“我原本以为这阴阳镜是我能使用的宝器,但是刚才我发现,我并不能操纵它,因为在它挡回了都市王的杀招之后,我又用过它几次,可是每一次,它都毫无反应。现在看来,当时之所以有反应,也必定是义兄在暗中使了手段!” 白雪道:“我听说,你当年就是用阴阳镜救了慕芊芊小姐啊?而且还把这阴阳镜送给了慕芊芊小姐,作为相认的信物,怎么?这么说来,当年就她的也不是你了?也是元神大人?” “当年救慕芊芊的时候,是在梦中。”又听白雪说起慕芊芊的事情,我不由得一阵伤感,也一阵惭愧,道:“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成为元神的义弟,在梦中击溃了青冥子,也没有见义兄现身,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等有机会与我义兄见面了,我再亲自问他--哎,对了,孟婆大人,你是不是也认得这阴阳镜?刚才你才出现的时候,还说我这阴阳镜是宝物,但是我现在还不能很好的使用它?” “这阴阳镜确实是宝贝,我也知道它的来历!它是无上之宝!”孟婆看着我道:“我刚刚出现,看见这宝贝在你的手上,吃惊不小,而且就是因为这面阴阳镜,我甚至知道大王爷、五王爷他们为什么要保你了--” 说到这里,孟婆又回头看了陈护法一眼,道:“或许,我知道的比你还要多--不,准确来说,我是猜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陈护法一阵错愕,道:“我倒被你说糊涂了。你一向不问世事,阴阳两界的大小事宜,你都不屑于去插手,怎么这一面小小的镜子,你都知道?而且还能凭借这面镜子,知道大王爷和五王爷保护陈归尘的意图?” “因为,我见过这面镜子的主人。”孟婆意味深长的一笑,看着我道:“我甚至可以猜测出,陈归尘就是那镜子原本主人的转世者!” “这……” 陈护法、司马貌、白雪都是面面相觑,我更是不明所以,看着孟婆,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究竟是谁的转世?这面镜子原本的主人又是谁?孟婆大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那人是谁,我就不说破了。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全是因为这镜子现在就在你的手中,而且,你刚才说你在梦中曾经用过这面镜子,那就是证据了。”孟婆道:“人在梦中,有时候会拥有前世或者前几世觉醒的力量。你在梦中用这镜子的时候,人虽然是你本人,可力量,却是深深隐藏在你体内忽然觉醒的力量。梦醒之后,那力量又重新沉寂了。所以,你现在又无法用它了。至于刚才,你能用它挡回都市王的攻击,恐怕也不是元神大人在暗中帮你,而是在生死攸关的紧要时候,你体内那股沉睡的力量再次觉醒了。” 孟婆的这一番话,说的我是更加糊涂了,也把我说的更加好奇了。 我正想再问孟婆一句话,陈护法已经抢先问了,他道:“孟姑娘,你说的这个人究竟是谁?这个阴阳镜的主人究竟是谁?” “佛说,不可说,不可说。”孟婆笑着摇了摇头:“你还是不要问了。” “哎呀!你这不是成心在戏弄我们吗?”陈护法急道:“你难道不知道话说到一半,又突然止住了,会急死听你话的人吗?” 孟婆道:“你已经死了。” 陈护法一愣,又道:“就算是鬼,也会被急死!” “天机不可泄露!”孟婆道:“我生前的时候,就是因为知道的太多,唯恐有人来以各种天机询问我,所以我才躲到深山之中去修行的。你如果再逼问我,我就走了。” “你往哪里走?”陈护法一怔,问道。 “在阴间再找一处深山,躲进去修炼,从此再也不出来。”孟婆道:“让我自己,在阴阳两界,都成为彻底消失掉的存在。” “好,好,好!”陈护法赶紧道:“我不问了,我不问了!你可不能舍弃这孟婆庄,没了你,哪还有孟婆汤喝啊。更没有好茶水喝了。” 孟婆微微一笑,眼中在一刹那,竟然有些狡黠的色彩。 我却忍不住道:“我知道是谁!这阴阳镜是我们祖上传下来的宝贝,我猜我的远祖,会是无极子吧。” “无极子?”孟婆一愣,随即又摇了摇头,道:“不是他。我见过使用这阴阳镜的人,并非是他。” “啊?”我一惊,这下,可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好了。”孟婆道:“你们不要再乱猜了,我只告诉你们,阴阳镜出世,就是一个天大的预警!这预示着,两界要有一场大的变故了!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分的时间太长了,终于又到了两界大合的时候了……” 我们相顾骇然,这,这是什么意思? 两界大合? 我知道再问孟婆,她也是不会说的,既然她都知道,那我义兄未必不知道,不如问我义兄去了哪里,我去找他问个明白! 于是我道:“孟婆大人,我义兄去了哪里呢?” 孟婆道:“他将都市王的锁镇打破,然后放了我出来,告诉我暗算我的就是都市王,又说都市王幻化成了我的模样,就在孟婆店中,要我快些过来。我这才过来此处。恰恰也赶得及时。而元神本人则飘然而去了,他没有对我说要去哪里,要做什么,我也不好相问。” “这小子。”陈护法低声抱怨了一下,道:“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做些没头没脑的事情!如果是他自己过来,早就收拾了都市王,又何必要我们在这里费尽心思。” “元神肯定是有他的安排吧。”司马貌道:“总之,是不能以常心揣度。”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道:“既然都市王跟转轮王是勾结在一起的,那么现在都市王既然都已经出手了,那么转轮王岂能落后?他会不会也来暗算咱们?” “极有可能!”陈护法道:“我原本来此处等着你们,一是要等这边交接稳妥,二来就是怕八王殿和十王殿里派出高手来对付你们,可是我万万没想到,都市王以阎君之尊贵,会亲自来此!既然他都 屈尊纡贵了,那么转轮王如果效仿他,也不会有什么出奇的。” 孟婆点点头,道:“这么说来,我就知道元神是去哪里了。” “嗯?”我们都是一愣,陈护法道:“孟姑娘什么意思?” 正文 第六十章 分久必合 孟婆道:“元神当时的去向,似乎是朝着十王殿去的。恐怕也是为了防止十王爷暗中作祟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司马貌兴奋道:“元神只要肯出手,咱们万事无忧!” “不要太高看他了!”陈护法道:“十殿阎君,名垂已久,元方才多少年的根基?无论如何,都市王这次的事情,给咱们提了个醒,咱们也要谨慎小心!” “是!” 孟婆道:“你们快些去吧,我就不留你们了。” 陈护法朝孟婆拱拱手,道:“孟姑娘,等我事情办完,再来找你喝茶。” “好,到时候,我用孟婆汤喂你。”孟婆微微一笑,尽显无限风情。 陈护法大笑而去。 出了孟婆店,一路无话,只管朝着孟婆庄外而去。 陈护法还在高兴,司马貌和白雪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情,都是沉吟不语,我心中则是另一番计较。 如果孟婆所说的话是真的,我是阴阳镜主人的转世,那么阴阳镜原本的主人究竟是谁? 这阴阳镜又是我家世代流传下来的,难道主人并非是我家的远祖?是我吴家的远祖从别人手里得来的? 可是再回想前事,是我打开了阴沉木棺,破了白金封皮--那鬼木郎被锁镇在阴沉木棺时候留下的诅咒分明是,无极子的后人才能揭下白金封皮! 这么说来,如果鬼木郎诅咒之事,是真的话,那么我就是无极子的后人! 可是孟婆又矢口否认,说无极子不是阴阳镜的主人。 那我可真是糊涂了。 思索良久,我脑中纷繁复杂,越来越乱,反而弄得心情有些焦躁起来。 元方义兄明明来了阴世,却偏偏又不见我,真是气人,烦人。 罢了! 既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暂且就不去想他! 静等着水到渠成算了。 不过,我倒是希望我不是无极子的后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说明鬼木郎诅咒一事是假的,那么我就不会杀掉杨柳了。 一想到杨柳,又是一股忧愁跃上心头。 “陈护法。” 我正在胡思乱想,白雪突然出了声,问陈护法道:“你说元神大人到底是安的什么心?” “什么叫安的什么心?”陈护法瞥了白雪一眼,道:“你这么说,倒显得元方是不安好心似的。” “我就是觉得他不安好心。”白雪撇了撇嘴,道:“不然,总是干些让我们莫名其妙的事情干嘛?藏头藏尾,让咱们猜来猜去的。” “可不能这么说。”陈护法道:“你这孩子,没大没小,小心让元神听见,给你下个诅咒,让你变丑!” 白雪吓得脸色一白,道:“他能听见?” “你说呢。”陈护法笑道:“元方他耳、目、口、鼻、身、心六意已经修炼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境界,不然阴阳两界中的大小事情,他足不出天符隐界,却都能知道的那么清楚呢?” “啊!”白雪赶紧祷告道:“元神大人勿怪,勿怪!小女子刚才是说着玩的,说着玩的。” “哈哈……”陈护法笑道:“看把你给吓得!元方现在是什么身份,哪里会管你这些闲事。” 我听他们闲话,忍不住道:“我义兄元神不是阳间之人身吗,怎么也能到得阴间来?” “本事已经通神,还有什么做不到的?”白雪道:“白侠不就是阳间人身吗,可不是也被敕封为阴阳界使,可以穿行于阴阳两界。你在阴间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连这些都还不知道?” “白侠他也是阳间人身?”我诧异道。 “是啊。”白雪不满道:“我以前跟你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啊。鬼既然能以鬼身到阳间去,人为什么不能以人身到阴间来?笨蛋!” “好吧。”我道:“服了。” “司马。”陈护法突然喊了司马貌一声,司马貌“啊”了一下,然后回过神来,道:“护法叫我?怎么了?” “你在发什么呆呢?”陈护法道:“一路上都不听你说话。” “我是在想孟婆的话。”司马貌肃容说道。 “哦?”陈护法道:“孟姑娘的话说一半,藏一半,你想到什么了?”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司马貌道:“我似乎明白孟婆话中的意思了。” “对了,你来阴世的时间比我要早得多,阴间的事情,知道的肯定也比我多。孟姑娘故意瞒着我,你如果知道的话,或者想出来什么的话,就说说。”陈护法道:“说给我们都听听。” “是,我来阴世很长时间了,即便是按照阳间的时间来算,也近两千年了,孟婆大人来的比我更早!” 司马貌道:“我来阴世之后,阴间的最高统治者,便是十殿阎君。十殿阎君,各自掌管若干权职,若干地盘,也各有派系,不分大小,不分高低,见面呼为兄弟,共掌阴间亿兆生灵。看上去其乐融融,其实却并非如此!” 我暗自点了点头,确实是并非如此,和睦只是假象,私下里的斗争才是真章,不然也不会有都都市王和阎罗王暗中较量这些事情了。 只听司马貌继续说道:“因为不论人,或是鬼,都会有私心,都会有欲望,即便是境界修炼到神,也躲不过贪、嗔、痴的束缚,只不过比境界低的会小一些罢了,可是境界高的,所面临的选择又更大,所面临的权势欲望也更大!就好比十殿阎君,偌大一个阴间,坐到了阎君之位,为什么还要跟其余九个平起平坐?为什么不能唯我独尊?” 我们没有吭声,司马貌也不用我们回答,因为他自己已经继续说下去了:“这就是分的坏处--刚开始的时候,还能以兄弟的模式相处,可时间久了,就会觉得不舒服:某某王这一件事情处理的很不合我意,某某王哪一件事情做的也太过分了,某某王居然对那厮如此倚重,却不愿意安排我钟意的人选……矛盾和嫌隙就会因此而生出……时间再久,生出来的便是仇恨了,恨到了极致,就会有杀心!恨不得其余九王都被我消灭,整个阴间只剩下我一个共主!什么都是我说了算,什么都由我决定!万方朝拜,天地共尊!再然后就是争执,就是刀兵相向,就是兵连祸结!到最后,必定有一个胜出,成为共主!这就是分久必合!” 我听得脊背上冷汗直流,白雪更是听得面如死灰,道:“司马大人,你这话的意思是,十殿阎君要大打出手了?要相互残杀,最后决出一个来?” “你觉得没有这个可能吗?”司马貌冷冷一笑,道:“看现在的局面,难道不是正朝着这个方向发展的吗?” 陈护法的神情还是十分镇定,并无什么变化,仿佛这一切都不出他的意料似的,他沉吟道:“据我所知,阴间以前的首领不是十个,而是一个!到了后来,才变成了十个。司马知道这些事情吗?” “知道。”司马貌道:“也就是因为想到了这件事情,我才感觉明白了孟婆话中的意思--阴间原本的首领确实只有一个,不是十个。” “那原本的首领是谁?”我道:“后来又为什么变成了十个?” “还是那句话,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是天道大势所趋,无人也无鬼能阻挡。”司马貌道:“所以,一个做得久了,就变成了十个。十个做的久了,又会变成一个!” 白雪道:“司马大人,那阴间原本的共主到底是谁?” 正文 第六十一章 酆都大帝 “酆都大帝!” 司马貌幽幽说道。 “酆都大帝?”我和白雪都是一愣。 “对,也即酆都北阴大帝!”司马貌道:“他是地府冥界阴世的至尊共主!帝宫就在阴间北方广域度朔山上的大桃木下!” 陈护法却点着头,喃喃说道:“原来是他,果然是他,我也知道了……” “到底怎么回事?”白雪道:“怎么我在阴间这么久,却从来都没有听说过酆都大帝的名头呢?他是十殿阎君中的哪一个?是改了名字吗?” “不是。”司马貌道:“酆都大帝不是十殿阎君中的任何一个,十殿阎君虽然地位尊崇,可是也仅仅只能称王,酆都大帝却是帝皇!单单从名号上来说,十殿阎君就低酆都大帝一等。若酆都大帝在,十殿阎君便都是大帝座下之臣。” 我倒抽一口冷气,道:“原本以为十殿阎君就是冥府阴间的最高统治者了,不料十殿阎君之上,还另有存在!王上更是有帝君!” 白雪道:“那这酆都大帝去了哪里?是被十殿阎君给杀了吗?” “怎么可能?”司马貌笑道:“凭十大阎君的道行,怎么能灭得了酆都大帝?” “怎么不可能?”白雪道:“十殿阎君的道行都已成神,难道十个成神境界的阎君还打不过一个成神的大帝?” “谁告诉你说,酆都大帝的境界也是成神?”司马貌看着白雪,道:“即便是成神之境,也有高下之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白雪道:“难道成神之上,还有更高的修为?” “道无止境。”陈护法突然说道:“而今,阴阳两界,人鬼两众,所能修炼到的最高境界是成神,便以为成神已经是修为的至高巅峰!可是道法,怎么会有巅峰呢?登上此山,尚有他山更高!登上最高山,尚有苍天!成神之上,或许还有境界,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毕竟,我们距离那里还太远了。” “成神之上确实还另有境界,那便是酆都大帝的境界。”司马貌道:“那境界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酆都大帝的本事,远在十殿阎君之上!如果十殿阎君去对付酆都大帝,呵呵……酆都大帝弹指一挥,十王便灰飞烟灭了。所以,酆都大帝又怎么会是十殿阎君所能杀的了呢?” 白雪急道:“那酆都大帝究竟是去了哪里呢?不是说宇宙洪荒只有两个平行世界,一是阳,一是阴,难道还有阴阳之外的第三重世界?” 司马貌道:“他没有去向别处,而是陨落了。” 白雪道:“他那么高的本事,怎么会陨落?” “再高的本事,也逃不过天道轮回。”司马貌道:“因为他的任期满了。” “任期?”我诧异道:“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做酆都大帝也有任期?” “不错。”司马貌道:“酆都大帝任期三千年。这三千年是阳世之数,若在阴间,便是九千余年!每一任酆都大帝,在任期届满之前,都先要物色下一届的大帝人选,当然,继任者的道行修为必须达到和他相仿的境界。如果没有这般修为的继任者,那么酆都大帝便有两重选择,第一个选择是连任;第二个选择就是让大帝之位空缺出来。” “我明白了!”白雪道:“酆都大帝任期届满之后,十殿阎君都没有到达他的境界,所以谁都不能出任下一届的大帝,所以酆都大帝选择了让帝位空缺!” “你错了。”司马貌道:“酆都大帝选择的是连任。” “啊?”白雪道:“那,那,现在明明是空缺的啊。” “那是因为大帝渡劫失败!”司马貌道:“三千年届满,是天道劫数,人鬼都不可逆转,若想强行连任,必须要渡劫,渡过天道劫罚!可惜,酆都大帝没有安然渡过,因此陨落在度朔山上,不但帝宫损毁,就连度朔山也化成一片焦土,大桃木,也成了死木!” 我们都呆住了。 沉默半天都没有再吭声。 许久,我才忍不住,道:“那酆都大帝是完全消失了吗?” “不是。”司马貌道:“据我所知,酆都大帝渡劫失败之后,要转世为人,承受百世轮回之苦。当初,我来阴间的时候,听说酆都大帝刚刚陨落不久,距今算来,即便是阳世的时间,也应该有两千年的岁月了。人生在世,二十年便可娶妻生子,若是轮回,也该有百世了。孟婆大人刚才说,她看见了归尘兄弟手中的阴阳镜,便明白一切了,还说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话来,又说阴阳镜的主人要转世归来。我猜,阴阳镜便是酆都大帝当年的法器吧,而酆都大帝的轮回百世之后,生于阳间,便是归尘兄弟吧?” “啊?!”我登时呆住了,白雪和陈护法也怔怔的看着我。 我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赶紧笑道:“司马大人,你别乱开玩笑了!” “我没有开玩笑!”司马貌道:“我想我的猜测应该没有错!否则,就凭你--哦,我没别的意思--我是说,你以前什么道行都没有,怎么能在梦中使用阴阳镜,击溃青冥子?刚才在与都市王的打斗中,又怎么能在濒死关头,再次使用阴阳镜,险些把都市王遭受反噬?” “这……”我呐呐道:“巧合吧?” “巧合?”司马貌道:“你这么想,大王爷、五王爷、八王爷、十王爷,元神大人,甚至青冥子,可不这么想!元神大人为什么跟你结拜兄弟?青冥子为什么被你击溃?又为什么倾尽全力来抓你?大王爷和五王爷又为什么要我们保你?八王爷是十王爷又为什么要害你?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都知道了你的秘密!最先知道的应该就是元神大人了。也就是因此,他才会和你结为兄弟的。不然,他堂堂一个元神,怎么会跟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俗人称兄道弟?” “不对啊。”我摇了摇头,道:“当年是因为汉生老爷子救了我,看出是五行缺人,所以才让我改名换姓到陈家,而且还要我和元方义兄结拜,说我们能互补。” “你们确实互补啊。”司马貌突然笑了笑,道:“陈汉生当年没有说错。你想,你是酆都大帝转世,酆都大帝是阴间至高神,属阴,所以五行全缺,可以吸食万鬼!陈元方是阳间至高神,属阳,所以五行全人,你们两个一阴一阳,难道不是互补吗?只不过,以陈汉生当年的道行,还看不出你是酆都大帝的转世,他只是看出了你举世罕见的特异体质,所以才下大力救你,帮你,拉你到陈家去,等到陈元方成神之后,慢慢推演,终于发觉了这一大势,于是他才从天符隐界中出来,找到你,与你结拜兄弟,将你引入术界中来,又处处保护你。” “你这话说的。”陈护法看着司马貌,道:“就好像我们家汉生、元方都很功利似的。” “没有,没有……”司马貌连连摆手,笑嘻嘻道:“陈汉生和元神大人也是为了阴阳两界的苍生考虑嘛!元神大人是顺道而为,就是让分久之势,重新合一嘛!当然,护法,说句不太敬重元神大人的话,我猜元神大人应该也别有用意吧?” “就你激灵!”陈护法道:“元方能有什么用意?” “护法不要护短嘛--元神大人这样做,等酆都大帝重新归位了,那可就是元神大人扶持而立的。”司马貌眨眨眼,道:“如此一来,阴阳两界的实际控制权,会在谁的手中?” 正文 第六十二章 大帝转世 “怎么会?”陈护法道:“元方没有那么大的权势之心。” 司马貌嘿然一笑,道:“我就随便瞎说。接下来说青冥子,至于青冥子,是在三年前,被归尘兄弟用阴阳镜给伤了,以至于元气大损!所以,我猜测,他之所以广收天下五行鬼众,或许就是为了治自己的伤!当然,也或许是为了别的什么目的。” 白雪道:“青冥子就是凭借这个才知道陈归尘是酆都大帝转世吗?” “你听我说完。”司马貌道:“在青冥子受伤的三年间,他应该是一直在苦苦找寻归尘兄弟的,并且终于在三年之后,才发现归尘兄弟就是当年伤他的人!但是,新的问题出现了--归尘兄弟现在的道行又跟当时伤青冥子的时候不太相符!修为在阳间最开始的时候,简直是不堪一击!归尘兄弟,我没有别的意思啊。” “没事。”我苦笑道:“司马大人说的也是事实,我刚开始确实是不堪一击。” “嗯,那我接着说。”司马貌道:“青冥子看到归尘兄弟是这样的道行,就会奇怪--这种道行,又怎么可能伤的了他?所以青冥子会有所怀疑,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人,因此,青冥子才会暂时按下杀掉陈归尘的心,想要活捉归尘兄弟回去,再行别的打算。结果,归尘兄弟一路除祟灭邪,道行进步飞速,青冥子才渐渐觉得不对劲儿,他跟都市王、转轮王向来又有勾结,或许对他们说出了阴阳镜的事情,而都市王和转轮王是知道阴阳镜来历的,一听青冥子的说法,就猜测归尘兄弟是大帝转世!这还得了?青冥子惊诧之余,就下了死命令,要么活捉陈归尘,如果不能活捉,就杀了!这样也算是解除了危险!” “啊?”我呐呐道:“司马大人,你这番猜测,也太匪夷所思了。” “虽然匪夷所思,可是却合情合理。”司马貌道:“我平生最擅长的就是大胆猜测,小心求证--这句话,还是跟你们现代人学来的。至少,我的逻辑,不存在问题吧?” 这个司马貌,连“逻辑”都会说了。 他确实是分析高手,也是推理高手,不然之前也不可能代替阎罗王判案。 只是,他现在说的话,实在是让我不敢接受。 白雪道:“司马大人,那为什么都市王和转轮王要帮青冥子呢?帮他毒害陈归尘呢?” “因为他们这么做也是在帮自己啊。”司马貌道:“所以,他们乐得如此。” “帮自己 ?”白雪狐疑道:“怎么帮?如果他们知道了陈归尘是酆都大帝转世,那可是自己的上司,哪有帮助外人害自己上司的?” “你说到点子上了!”司马貌道:“就是因为酆都大帝是他们的上司,所以他们才会去毒害!” “这又是什么逻辑?”白雪惊愕道。 “你们女的,真是一点都不懂政治。”司马貌道:“也一点也不懂官场!我问你,你是自己过着自在,还是有个人天天在上面指使你干这个,干那个自在?” “当然是我自己过着自在了。”白雪道:“我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别个来指手画脚,那样多烦人。” “对啦!”司马貌道:“都市王和转轮王也是这么想的!他们做了十大阎君的位置,多少年来,都没有受过约束,自由自在惯了,突然有一天,你告诉他说,酆都大帝要回归了!他们会怎么想?” 白雪愣住了。 这答案不言而明。 他们不会怎么想的,他们首先会觉得不舒服,觉得烦躁!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有一点,老虎又出现了,猴子大王的位置该往哪里摆放?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老虎灭了,我依旧做猴子大王! 司马貌道:“他们打的如意算盘就是,帮助青冥子暗害陈归尘,让陈归尘再去轮回转世,破了百世的数限,那么酆都大帝就无法回归了,阴间,依旧是他们为主。明白了吗?” “可是,大王爷和五王爷为什么又要帮助陈归尘呢?”白雪道:“难道他们不知道陈归尘就是酆都大帝转世?难道他们就不怕酆都大帝回来之后,他们会被束缚,会不自在?” “他们当然知道。”司马貌道:“而且,我猜,是元神大人告诉他们这个消息的,所以他们才这么积极要护住归尘兄弟,要我们一路相帮,甚至出动了陈护法这尊大佛!他们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们打的算盘和都市王、转轮王的不同。大王爷和五王爷信奉天道,他们感觉大势所趋,不可违背,酆都大帝既然要回归,那就回归,他们此时帮助酆都大帝回归,到时候就是拥戴有功!而都市王、转轮王就是有罪!高下立判!” “哦!”白雪恍然大悟似的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都市王和转轮王就好蠢啊。” “不是他们蠢。”司马貌道:“天道有常,但天道也有变,谁能说准未来的何去何从呢?都市王、转轮王信奉的是我命在我不在天!他们和大王爷、五王爷只不过是做出了不同的选择罢了。这也足以看见他们平常的想法就不同,而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他们之间才会有嫌隙。” “陈归尘啊,你可是酆都大帝转世!”白雪发了一会儿呆,突然又跑到我身边,满脸堆笑,道:“我以前骂你是笨蛋,实在是太不应该了!我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啊!” “唉……白雪啊,你就别再跟着开玩笑了。”我苦笑道:“我现在能不能回去阳间,都还是两说!” “吉人自有天相!”白雪道:“你肯定会回去的!以后,阴阳两界的安危,可就全靠你了,你可不要让我们失望啊!我们可都是把宝压在你的身上了!” 我正要说话,陈护法却突然开口道:“变化无常,世事难料,未来,可真是什么都说不准啊。唉……” 我一怔,道:“陈护法怎么突然有些灰心丧气了?” “连我也要叹气了。”司马貌道:“因为这一次,情势更加复杂了!两界,从来都没有这么热闹过!” 白雪愕然道:“司马大人,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司马貌一笑,道:“难道你还看不清楚局势吗?这一次,可是连元神大人都搀和进来了!元神是谁?他是阳世术界的共主!以前是阳世无共主,阴世也无共主,所以彼此之间,还能相安无事,可是现在,阳世刚刚经历了一次分久必合的局面--六百余年未出神相,等到陈元方这一世,终于以无上手段,开五大目法,炼混元之气,夺神相天书,成混沌之境,入主天符隐界,一举成神!从此,再无人能与之争锋。若阴世一统,阴阳两界各有共主,能相安无事吗?” 陈护法瞥了司马貌一眼,道:“司马,你又来了,这算是神相威胁论吗?元方迄今为止,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也基本没有插手阴间的事务。他所做的,大多还是在帮我们。” “哈哈……”司马貌一笑,道:“对,对,护法说的对。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白雪道:“我倒是觉得,不论元神大人出于什么考虑,用什么手段,最起码,在现在,咱们的目的是一致的,他不是我们的敌人,对吧?司马大人?” “是啊。”司马貌叹息道:“这就足够了!” 正文 第六十三章 神相威胁论 陈护法没有再说话。 我的心中却一阵心慌,不管司马貌的猜测是不是真的,对于我来说,一时间,都极难接受! 我,酆都大帝,这两个毫不相干的身份,到最后,会合二为一?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是阳间的人,还是阴间的鬼?还是不人不鬼? 我不敢再想下去了。 当下,我低着头,默默的走路。 陈护法也在沉吟不语,似乎是对刚才司马貌的话,耿耿于怀。 司马貌也是奇怪,说的许多话,都像是故意在触怒陈护法。 不,与其是在触怒陈护法,不如说是在对义兄抱有偏见。 司马貌此举意在何处呢? 而白雪却显然没有想那么多,她骤然听见这么多消息,一时间兴奋难耐,话倒是比以前更多了,“叽叽喳喳”的在我身边说个没完,我根本没有心思听她说的是什么,所以一直都“嗯”、“啊”、“哦”的应付着回答她。 到最后,白雪自讨没趣了半天,也不跟我说话了,又跑到司马貌那里去,我隐隐约约听见他问道:“司马大人,酆都大帝有任期,那十殿阎君就没有任期吗?” “有啊。”司马貌道:“十殿阎君也是有任期的,我初来阴间之时,当时的十殿阎君,也不是现在的十殿阎君,就比如五王爷阎罗王,是原本的阎罗王任期届满之后,才换做包拯包阎罗的。其余九殿阎君,也是有所替换。和酆都大帝一样,阎君之位,并非是永世不换的,而是两千年一届,这两千年,是按阳世来说,若在阴世,就是六千多年了。包天子的任期已经过去将近一半了。” 白雪“哦”了一声,道:“司马大人,阳世的神相大人也是成神的修为,阴间的十殿阎君也是成神的修为,可是,为什么阎君能任期那么长时间,神相却不能活那么长时间?” 司马貌道:“第一是道数使然。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刚者易折,柔者长存,等到你老了的时候,牙齿快掉光了,可是舌头已然在--阴阳虽然平行,但是以存在的时间来看,阴长阳短;第二便是阴阳协议。” “阴阳协议?”白雪道:“这又是什么历史掌故?” 我也被这个词给吸引了过去,侧耳倾听。 司马貌道:“这是个传说,传说在极早极早的远古时代,天地混沌,阴阳不分,人鬼杂处,鸿蒙难断,世上无礼无道……而后天降一圣人,分却阴阳两界,使得人有人道,鬼有鬼道,然后在人间设国家,在鬼蜮造鬼司。共尊那圣人为主,到了后来,那圣人消失,人间的人皇与鬼司的大帝相争执,那便是第一次阴阳两界大战!” “结果呢?”白雪道:“是阳间赢了,还是阴间赢了?” “结果是人皇被酆都大帝所败!酆都大帝本来想一举毁灭阳间,只存冥界,后来因怕两极不衡而作罢,但是却也逼人皇签订了城下之盟,降下诅咒于人间!” 司马貌道:“凡是在人间做人,寿命便有限制,这个限制不是天道的限制,而是阴间制定的限制!普通人众的寿命,由阴司在生死薄上注明;入圣或成神修为者的寿命,也被打了限制,每一百二十岁是一个大限,类似渡劫--不过并非是天劫,而是当年酆都大帝的约束力,只要能过去大限的关隘,就能再继续往下活两个甲子!可是到了九百六十岁,便要遭受天劫--这便是诅咒的威力。这也是为什么到了现在,仍然是阴间十殿阎君掌管阳间人之生死的原因--只要生死薄上注明的寿命到了,普通人众的魂魄必定会被拘往地府!而阳间的修行者,也很少有活过一百二十岁的!即便是入圣了,或者成神了,也基本没有活过九百六十岁的!彭祖修为至高,据说已经快要迈过成神之境,更上层楼了,可是也不过是活到了八百余岁。” “原来是这样啊。”白雪点了点头,道:“那还是在阴间好些。” “现在是,将来未必了。”司马貌道:“我怕第二次阴阳两界的大战,终有一天会打响。到那时候,到底是阳间会赢,还是阴间会赢,可就说不准了。若是阳间赢了,这两界的格局就会再起变化!受限的就会是阴间众鬼了。” “啊?”白雪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道:“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司马貌道:“为什么不会?” “因为归尘大哥是酆都大帝转世,到时候依旧是他来做酆都大帝。”白雪一再改变我的称谓,开始叫我公子,后来叫我笨蛋,再后来题名道姓,现在改称大哥了,这丫头! 只听她继续说道:“那么归尘大哥就是阴间的首领,而阳间的首领是谁呢?是元神大人啊!元神大人跟归尘大哥是结拜兄弟,他们两个会打什么架?所以,我说不可能!你说是吧,归尘大哥?” “啊?” “啊什么啊,您会跟元神大人打架吗?” “当然不会。”我道:“那是我义兄!救了我多少次了!没有他,我哪能活到现在?” “你看!”白雪对司马貌道:“不会打的。” “可我不是酆都大帝啊。”我摇了摇头,道:“以后别再拿这件事说了,本来或许我还没有那么多的杀身之祸,被你们这么一说,倒是引来了众多的杀机。” “对,因为你还不是酆都大帝,所以你说不会对元神相斗。”司马貌一笑,道:“可是有朝一日,你成了酆都大帝,你会不会对元神出手,那就未必了。” “司马貌!”许久没有说话的陈护法突然把脸色一沉,道:“你的话以前没有这么多啊!现在怎么尽说一些危言耸听的来?甚至,还有一些挑拨离间的意思在?什么道理?” “护法多虑了。”司马貌一笑,道:“您觉得在下这是在危言耸听和挑拨离间吗?” 陈护法瞪着眼睛,冷冷说道:“难道不是吗?现如今,归尘和元方是结拜兄弟,元方处处帮着归尘,你却说什么有朝一日,他们兄弟反目,要大打出手的话来……你来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 “在下的意思只是为了警告归尘兄弟。”司马貌看着我,道:“别无他意。” “警告我?”我怔怔,道:“警告我什么?” “警告你,有朝一日,即便是你成了酆都大帝,你也不要忘记你的成功,有一大部分都是元神的功劳。”司马貌道:“千万不要因为任何事情,任何原因,任何目的,而跟元神大人大打出手,否则,便是忘恩负义了。毕竟,没有元神大人,就没有你的今天和将来。” “放心吧,不会的。”我道:“抛开酆都大帝的转世之说,不论我将来有了什么成就,我都不会跟我义兄反目成仇。” “对。”司马貌点点头,道:“如果有一天,就算是元神大人要你的命,就算是元神大人要你做他的棋子,你也应该明白,元神大人是有苦心的。” “司马貌,你这话仍是挑拨的意思啊!” 陈护法的面色已经有些愠怒了,他道:“元方怎么会要归尘去死?!又让归尘去做什么棋子?!你这话诚心挑拨,意味太浓!还有,将来,如果归尘真的成了酆都大帝,元方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元方的修为不过是成神,跟十殿阎君在一个境界!酆都大帝的修为远远高于成神,是我们的未知之境!元方怎么会蠢到与他起争执?” 正文 第六十四章 气走陈护法 “护法,你太小看元神大人了。”司马貌听了陈护法的话,微微一笑,道:“你不要忘了,陈元方可是古往今来整个人间修行之速最快的人!也是成神时间最短的人!更是历届神相之中,本事最高的人!数年之前,他的修为就已经成神,在天符隐界中,又苦修到如今,身边的人,一个个也都超凡入圣!步入半神之境的,也不在少数!你就那么确定,元方真的只是成神的境界吗?如果仅仅是成神的境界,又如何看出归尘是酆都大帝转世?就算他现在是成神境界,可是以后呢?他会止步不前吗?” “危言耸听,毫无根据!”陈护法“哼”了一声道。 “护法如果不想听的话,那在下就不说了。”司马貌道:“只是不危言,何以耸人听闻呢?” “好了!”陈护法突然站住脚步,道:“这里已经是两界路!我刚才也得到了讯息,白侠会在此地接应你们!我本来想等白侠出现再走,现在一腔心事,也等不了他了!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回孟婆庄找孟婆问个明白!再会!” 说罢,陈护法转身就走,我只是一愣,白雪则是大声叫道:“护法!护法!” “你留下来吧!” 陈护法的声音远远传来,而他的身影在几个起落间,便消失不见了。 我们都呆住了。 沉默了片刻,白雪忍不住埋怨司马貌道:“司马大人,你刚才说的话,确实有挑拨离间的嫌疑啊,你不是成心要惹护法生气吗?” “你也觉得我在挑拨离间?”司马貌苦笑一声,看向我道:“归尘兄弟,你现在恼恨元神大人了?” “没有。”我摇摇头,道:“怎么会?” “你看。”司马貌对白雪说道:“疏不间亲,我没有那么蠢,挡着陈护法的面,挑拨陈家的关系--现在,归尘兄弟仍旧是跟元神情谊深厚。” “那你刚才何苦说那些话?”白雪道:“总归是让人听着不舒服。” “好了,你也知道我的性子嘛,向来都是藏不住话的。”司马貌道:“否则,当年又怎么会在活着的时候,诽谤阴司,被抓来问罪呢?这一次,还算是我言多必失吧。” “你找个机会给陈护法解释一下吧。”白雪道:“否则的话,你以后怎么跟他相处?” “恐怕解释已经来不及了。”司马貌道:“嫌隙已经出现了。” 我听着他们两个说话,一直没有吭声,我的心中非常狐疑,因为司马貌无论再怎么解释,都无法掩盖,他刚才确实是挑拨的本意。 我不清楚司马貌为什么要这么做,目的何在,我也无法询问。 人心隔肚皮,鬼心也是如此。 世道险恶,不分阴阳。 每一个人和鬼,都有自己的打算,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像表面上显示出来的那样简单明了,更不会像是他们口中所说的那样直白。 对谁,都小心翼翼吧。 我们三个都闷闷的走着,白雪仍旧是不时埋怨着司马貌,道:“咱们三个,谁的本事都不算是特别高,如果有陈护法跟着,肯定是万无一失,现在,你把陈护法给气走了,就剩咱们三个半斤八两的货了。如果遇到高手来袭击,看咱们怎么办?!” 司马貌笑道:“我的白大小姐,你就别埋怨我了,这都到两界路上了,还会有什么高手呢?” “转轮王啊。”白雪道:“他还没有出现呢,十王殿中的各路高手也没有出现呢!他跟都市王一伙儿,都市王都亲自上阵了,他会一点表示都没有?” “估计是没有了。”司马貌道:“到了现在,转轮王依旧是没有出现,十王殿中的部署也没有现身,看来是他们是不会出现了。我猜元神大人必定是暗中设法阻挡了他们!” 白雪道:“又是你猜!” 司马貌道:“我的猜测一向很准。只要等得到白侠出现,一切就尘埃落定,万事大吉了!” “唉……”白雪突然叹了一口气,道:“你一说万事大吉,我就觉得心中有愧了。” 司马貌道:“怎么心中有愧了?你这次立了大功!” “对慕芊芊小姐心中有愧。”白雪道:“做完了这件事情之后,我就再也不能回去莲城慕府了,更不敢再面对芊芊小姐。芊芊小姐,现在不知道该多伤心……” 这话说的我又是一阵伤感。 我才是心中最有愧的那个人,也是最无法再次面对芊芊的人。 司马貌道:“白雪你说那个干什么?空惹归尘兄弟多心,依我来说,大丈夫岂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大丈夫有英雄气,未必不能儿女情长。”白雪反唇相讥,不服气,道:“否则,大丈夫不都绝种了吗?陈护法就是大丈夫,不仍旧对孟婆一往情深?” “陈护法做事不妥。”司马貌摇了摇头,道:“迟早要惹出祸来。” “你又来了!”白雪不满道:“还没来由的,就咒人家,怪不得陈护法说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呢,你怎么就不能说些好听的呢?” “好,好,好。”司马貌笑道:“我不说了,行不行?你继续,继续讲慕家。” 白雪道:“我也没心思再讲了,但愿慕家上下,不会追到这里来……” “死丫头,果然是你欺上瞒下捣鬼作怪!” 白雪话音未落,一声厉喝陡然传来! 我心头巨震,那声音,我绝不陌生,因为那是慕鸿飞的声音! 我慌忙向四周看去,却一个身影都没有。 而白雪的脸色,也在这刹那间变得面如死灰! “慕城主,慕城主他,他来了……” 白雪喃喃说道:“我,我真是个乌鸦嘴。” “别废话了,快走!”司马貌也是脸色难看,道:“这个慕鸿飞,居然能追到两界路上来!趁着他还未到,咱们快些走!” “司马貌,你走得了吗?!” 一朵巨大的莲花陡然在虚空之中盛开,一道身影矗立其上,绿袍覆体,满面怒容,恶狠狠的盯着我们三个! 我们三个只走的两步,便停了下来。 身处莲花之中的绿袍老者,不是慕鸿飞,又是谁? “陈归尘,你,你真是好狠毒的心!” 慕鸿飞看着我,双眼之中几乎冒火,他嘶声道:“枉费芊芊对你的一片痴心!你就是这么报答她的?咹!?莲城慕府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咹!?” 这一刻,我无言以对,叹了一口气,道:“慕城主,我无话可说,既然你已经追到这里来了,任凭你处置吧。” “归尘兄弟!”司马貌愠怒道:“你想什么呢?!我们辛辛苦苦把你带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让你任凭他处置的?” “司马大人。”我一声苦笑,道:“我现在觉得,自己欠下的人情债是越来越多了,对得起您,就对不起别个,对得起别个,又对不起自己,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们都是对我有恩,我又能怎么办?随便吧。” “城主!”白雪道:“归尘大哥他身系阴阳两界安危!您就让他回阳间去吧!” “身系阴阳两界安危?哈哈哈哈……”慕鸿飞仰面大笑,道:“我怎么不知道他还有这么大的能耐?如果他真有这么大的能耐,就打败我,从我面前过去!” “他现在还没有那么厉害!”白雪急道:“可是他以后,他以后就--” “你闭嘴!”慕鸿飞不等白雪把话说完,就猛然打断道:“死丫头,瞒天过海,欺上瞒下,做下此等大事!我稍后再跟你算账!” 正文 第六十五章 司马貌的阴谋 白雪一愣,然后道:“城主,这件事,我真的是非做不可!” “非做不可?”慕鸿飞冷笑,道:“我平生最恨忘恩负义的东西!你在我莲城慕府中,小姐待你如何?我待你如何?吃里扒外,卖主求荣!你和陈归尘,今天都领死吧!” “慢!”司马貌道:“慕鸿飞,我劝你好好思量思量,不要太放肆了!有些事情,有些背景,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哈哈哈……”慕鸿飞又是一阵狂笑,道:“司马貌!你算是什么东西?你一个小小的夜游神,芝麻大的官,只敢在小鬼面前抖抖威风,也敢口出狂言,叫我不要放肆?我就算是在你面前放肆了,又怎么着?我莲城数百万鬼民,万余鬼兵,战将千员!即便是十殿阎君还要给我三分面子!你把自己当棵葱,谁拿你蘸酱吃?!” “不是我。”司马貌听了慕鸿飞挖苦的话,也不恼怒,只是一笑,道:“慕鸿飞,我司马貌有几斤几两重,我还是很清楚的,我在夜游神中尚且不算是个角色,更何况在你慕城主这里?就连你骂我,我也不敢还口,你说是不是?” 慕鸿飞一愣,道:“那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有些事情,有些背景,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司马貌指了指白雪,道:“你可知道白雪是什么身份?” 慕鸿飞连看也不看白雪一眼,道:“就是个吃里扒外、忘恩负义、狡诈大胆的小丫头!她还能有什么身份?” “慕城主啊。”司马貌摇头一阵冷笑,道:“你还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白雪如果只是个寻常的小丫头,她为什么要帮陈归尘从你们莲城慕府逃出来?” “和陈归尘勾搭成奸。”慕鸿飞冷笑道:“又或者是得了你司马貌的钱财?她一个小小的丫头,你让我猜来猜去干什么?” “慕鸿飞啊,慕鸿飞!”司马貌感叹道:“你就是眼界太高了!看不上这些小的存在,所以你注定要吃亏!你这一次,也是栽在这上面的!” 慕鸿飞一愣,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司马貌道:“你正眼瞧过这个白雪姑娘吗?” “司马大人!”白雪盯着司马貌,道:“你准备干什么?!” 慕鸿飞的目光瞟向白雪,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白雪,道:“你究竟是什么来历?” 白雪道:“我,我没有什么来历,就是恳请城主放我们一马!这件事情,真是事关重大!否则,司马貌又怎么会一路亲自护送?” “不但是我。”司马貌道:“这一路上,出莲城,进鬼门关,走黄泉路,过忘川河,上奈何桥,拜三生石,登望乡台,进孟婆庄,出孟婆店!关关险恶,九死一生!就凭在下这点微末伎俩,无论如何是保不住归尘兄弟的!慕城主,实话对你说了吧,保护归尘兄弟的不但是在下和白雪姑娘,还有陈护法!” “司马貌!”白雪朝着司马貌怒目而视,道:“你,你怎么能污蔑陈护法?!” “污蔑?”司马貌一笑,道:“白雪,你紧张什么?如果刚才陈护法不走,此时此刻,不就亲自与慕城主遇上了?这还有什么隐瞒的?” “你!”白雪气呼呼的,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心中一动,斜眼偷觑司马貌,越发惊诧他的目的。 他是故意说出来的。 他这么一说,就算慕鸿飞再不屑于去考虑白雪的来历,也该猜得出来,白雪就是陈护法的属下! 进而,慕鸿飞更能想到,白雪是陈护法安插在他莲城慕府中的眼线! 如此一来,陈护法与慕鸿飞之间,便会有嫌隙产生了。 而且司马貌的解释也并不能服众--如果刚才陈护法不是负气而走,确实会跟慕鸿飞遇上,但是能和慕鸿飞遇上,也不能说明白雪就是他陈护法的眼线,只能说,陈护法和他司马貌、白雪一样,都是出自同样的目的,要护送我回阳间的。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白雪不让司马貌说出来,司马貌偏偏要说出来,显而易见,白雪就是陈护法的眼线! 没有什么好怀疑的了。 这个司马貌,从刚才就在致力于离间我和义兄,现在又把陈护法抖搂出来,说给慕鸿飞这个拥有偌大势力的城主听,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以前听说,他跟陈护法交好,甚至投的是陈护法的门路,现在看来,恐怕事实并非是这样的。 虽然,现在还不能肯定他是包藏祸心,但是别有目的,身怀二心,却是可以肯定的! 司马貌啊,司马貌,这个在传说中,曾经布下三国大局,做过一日阎君的奇才,难道仅仅就安身立命于一介小小的夜游神吗? 我决不可小量于他! “陈护法……” 我正在心中胡思乱想,暗暗盘算着的时候,慕鸿飞出声了。 慕鸿飞喃喃说道:“老夫道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打我莲城慕府的主意,敢在暗中给我使绊子,原来是他!是他陈护法!呵呵……” 慕鸿飞一阵冷笑,道:“阴间第一护法!阎罗王包天子跟前最红的心腹!确实是我不能比的背景!真是好厉害,好厉害啊!” 说完这句话,慕鸿飞瞧着白雪,道:“白雪啊,白雪,你还真是投了一个好门路啊!你给他陈护法做眼线,潜伏在老夫的莲城慕府之中,暗中替他办事,还真是没有辱没了你的才华。老夫以前确实是眼界放的太高了,所以,也真是小瞧你了。借用现代的话,你是给老夫上了一堂生动而形象的课啊!” “慕城主!”白雪急道:“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陈护法也是有苦衷的!他做这一件事情,也是为了阴阳两界的安危!陈护法在阴间,素有威名,您听说过他有什么劣迹吗?” “难道他陈护法在我莲城慕府安插你的时候,就考虑到有朝一日,陈归尘会来阴间,而且会到我的府上,与我家芊芊成婚吗?”慕鸿飞冷笑道:“那他陈护法就别做护法,去做阎君好了!” “这……”白雪无言以对。 毕竟这确实是陈护法安插她在慕府在先,我来阴间在后,这无可辩驳。 只是,陈护法身为阎罗王的心腹,在莲城安插眼线,掌控慕鸿飞的举动,本无可厚非! 毕竟他慕鸿飞是一方豪强,从维护阴间秩序的意义上来说,监管他,理所应当,他本来也就经常做一些恃强凌弱的事情,屠戮老阴山魏家满门,这是何等毒辣的手段!让王树梓去做老阴山的新任山神,又是何等骄横跋扈的作为! 可是,这是站在陈护法的角度上来说的,若是站在慕鸿飞的角度上,就不是这样子了。 “哦……”慕鸿飞突然了然似的“哦”了一声,道:“老夫明白了,陈护法,他是麻衣陈家的人嘛,陈归尘,似乎也是麻衣陈家的弟子,所以要他还阳!呵呵……这种徇私舞弊的行径,也被称作是事关两界安危?哈哈哈……这可真是笑死老夫了!” “慕城主……”白雪面色惨白,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被慕鸿飞猛然打断,道:“你无需多言了!老夫也没空再听了!” 说罢,慕鸿飞盯着我,道:“陈归尘,老夫不管你的后台是谁!陈护法也好,阎罗王也罢!就算是神相陈元方亲临于此!也要给我说出个一、二、三来!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你必死无疑!这就是祸害我女儿的下场!” 正文 第六十六章 格杀勿论 慕鸿飞的话,我听得清清楚楚,可是我仍然不觉得害怕,不觉得恐慌。 不是因为我感觉慕鸿飞是在说着玩的,也不是因为感觉他杀不了我,而是感觉,就算他灭了我,那又怎样? 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我的咎由自取。 而且,我之前也说过,如果能回到阳间,那就说明我确实该回去,如果回不去阳间,那也说明我确实不该回去。 一切都是天意。 我已经尽力走到现在了。 现在,我感觉有些累了。 “慕城主!”白雪大声叫道:“你不能杀陈归尘!陈归尘当年对芊芊小姐有恩,你杀他,才是忘恩负义!” “陈归尘救过芊芊不假,他对慕家有恩情,那也不假。”慕鸿飞冷冷道:“老夫都记在心中呢!不过,陈归尘来阴间,差点被老阴山魏家所杀,又被芊芊救了!一命还一命,够了!谁也不欠谁!而后,陈归尘又负了我家芊芊,自然是该死!他该死,我该杀他,这又怎么算是老夫忘恩负义了?” 白雪摇头,道:“你这样算不对。” “那我该怎么算?” “情债,怎么能够用一换一来抵消?”白雪道:“如果可以这样换算的话,现在是陈归尘负了芊芊小姐,你说他该死!那你不妨再让芊芊小姐负了陈归尘一次,不就又谁也不欠谁了?当年若不是陈归尘先救慕芊芊,又哪来的阴间慕芊芊救陈归尘?所以,无论如何,你如果杀他,仍旧是忘恩负义!” “你……” 慕鸿飞愣了半天,然后点点头,狞笑道:“好你个伶牙俐齿的丫头片子!老夫以前倒是没有发现你这般能诡辩的本事!不过,饶是你口若悬河,任凭你那三寸不烂之舌头再说的天花乱坠,老夫也不会为你所动!该死的,仍旧要死!” “你,你这是不讲理!”白雪愤愤说道。 “老夫能跟你说这么半天话,已经是讲理了!”慕鸿飞微微一哂,道:“如果老夫真的不讲理的话,一来,就会杀了你们!又怎么会跟你们啰嗦!?” “你这么做会后悔的!”白雪道:“不但是陈护法要保陈归尘,就是大王爷、五王爷、元神大人,都在保陈归尘!你今天开了杀戒,他日怎么向大王爷、五王爷和元神大人交代?!” “后不会后悔,是做完事情之后才知道的!”慕鸿飞道:“老夫怎么向大王爷、五王爷、元神大人交代,用不着你一个丫头片子操心!” “司马貌!”白雪朝司马貌怒目而视,道:“都是你害的,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吧!?” “慕城主。”司马貌往前一站,平静的说道:“你不能杀陈归尘!如果非要杀的话,先灭了我司马貌吧。” 我和白雪都是一愣,这个司马貌,总是有出人意料的言行。 刚才还说他身怀二心,现在居然又对我如此,他到底心里想的是什么? “司马貌,你是当真的?”慕鸿飞目中显露凶光,道:“你应该知道,就算是你们老大乔坤在此,也不敢向我挑衅!” “我是认真的。”司马貌道:“我再说一遍,你要杀陈归尘,就先灭了我。否则,我无法回去跟五王爷交差。只不过,你如果灭了我,就是公开与五王殿作对了,届时,莲城就算势力再大,你们慕家也恐怕难逃灭门之祸。” “哈哈哈哈……”慕鸿飞仰天大笑,道:“司马貌,你威胁老夫?!” “不敢。”司马貌道:“慕城主护短之名,整个阴间都知道!威胁您恐怕也威胁不到多少。所以,我的话,只是在表明我自己的态度。” “还有我!”白雪大声道:“慕鸿飞,你如果要杀陈归尘,就先灭了我!我看你到时候怎么在陈护法那里说得过去!?还有慕芊芊小姐,我就不信她也是想要陈归尘死的!” “你们两个……”慕鸿飞突然“呸”了一口,道:“想要死在我的手里,还不够格!慕家家将何在?!” 慕鸿飞一声断喝,但听得空中“噼里啪啦”一阵乱响,顷刻间,四条大汉倏忽现出身形,数百余全副武装的鬼兵,也一起现出身来,整整齐齐的站在我们身后,完全断了我们的去路! “末将参见城主!” 四名大将齐齐跪在地上,纵声高呼! 其中有两个,我都曾经见过,一个是陆长风,一个是梁立兵!还有两个看起来面生,但道行之高,定是与陆长风、梁立兵比肩之辈! 看见这些鬼将、鬼兵的出现,白雪的脸色,变得更白了。 “嘿嘿……”慕鸿飞嘿然狞笑道:“杀鸡焉用宰牛刀?灭你一个小小的阴司官员,杀你一个小小的丫头片子,还用得着老夫来亲自动手?孙乌龙,李少白,你们两个上前!擒拿司马貌和白雪!若是他们反抗激烈,格杀勿论!后果,由老夫来负责!” “末将领命!” 那两个在我看起来面生的家将走了出来,几乎是连个征兆都没有,身影一晃,便各自到了司马貌和白雪跟前! 司马貌也不后退,也不惊慌,似乎是早就料到会这样似的,他双手伸出,早已经多出了一件兵刃--那兵刃甚是奇怪,看起来像是匕首,又像是毛笔,一尺一寸左右长短,不黑不白,不伦不类,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我也是第一次看见司马貌的兵刃,后来才知道这兵器叫做春秋笔! 能做笔用以着墨写字,又可当做刀来杀敌! 那白雪却是往后一退,手中多出来了一样兵刃,乃是一柄白色的袖中短剑!看上去小巧玲珑,也是一尺来长,通体雪白,像是刷了一层白色的漆似的,煞是可爱! “李少白,你敢?!” 白雪瞪着李少白,眼珠子鼓鼓的。 “白雪,别亮兵器了。”李少白道:“你知道,你不是我的对手。束手就擒,跟我们回莲城去吧。” “是不是对手,要打了才知道!”白雪道:“你别小看我!” “你如果非要动手,我就不客气了!”李少白道:“城主已经下令,格杀勿论了!” “哪个要你客气了?!”白雪并不领情…… 他们两个在说话间,孙乌龙和司马貌已经交上手了! 孙乌龙的武器乃是一杆长枪! 七尺左右的长枪! 胳膊粗细的长枪! 黑黝黝通体如漆的长枪! 就连枪头的缨,也是黑色的! 看上去就无比沉重! 也只有本事很高的高手,才能用这样的长枪! 那长枪枪头“嗖”的一转,如旋风一样,朝着司马貌刺去! 一寸长,一寸强! 司马貌的春秋笔,相对于孙乌龙的长枪来说,实在是太短了! 看上去,也实在是太危险了! 但是,还有一个词,叫做“短小精悍”! 司马貌眼看着那长枪的枪头朝着自己刺了过来,不但没有躲避,反而还往前面凑来上来! 他的身子往前,看着那枪头,眼睛连眨都不眨! 眼看着他的身子就要跟那枪头撞在一起,那枪头就要从他的身子里刺穿而去了,他的身子却突然错开,轻轻的一转身,贴着长枪,滴溜溜的转了一圈,然后,整个身子,连同手中的春秋笔,都已经到了孙乌龙的面前! 那春秋笔上的刀刃,径直朝着孙乌龙的咽喉割去! 真的是又快又狠又准! 我从来没有见过司马貌真正的出手对敌,直到现在,才算是亲眼看见了! 我实在是大吃一惊! 因为他的手段,让我再一次感觉到,他是一个极度危险的角色! 正文 第六十七章 大开杀戒 司马貌这样的人--不,这样的鬼,平素里看起来和和气气的,可是心中却藏着一股狠到了极致的劲儿! 刚才司马貌和孙乌龙在第一招的交手之中,便显示出来了他的狠劲儿! 长枪刺来,他不躲,反而迎头而上,这是不要自己的命! 春秋笔的刀刃朝着孙乌龙的咽喉直接割去,这是不要对头的命! 一个不要自己的命,又不要对头的命的角色,一定是个狠急了的角色! 他一上来就跟你拼命!你害不害怕? 反正我是害怕了。 孙乌龙也是大吃一惊! 他没有办法不大吃一惊! 他大意了,刚开始的时候,一枪刺出,很好看,很威风,但是却不是一招毙命,不是尽全力的招式! 所以,司马貌抢了先机! 现在,司马貌已经到了他的跟前,他的长枪太长了,原本是个优势,现在却突然变成了劣势! 因为司马貌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没办法刺,没办法挑,没办法削,他只能用枪杆子挡! 可挡只是防守,不是攻击,甚至就连防守都是无力的防守! 司马貌割他咽喉的那一招,他倒拖长枪,慌忙后退,已然是狼狈至极! 而司马貌却毫不停歇,后招一个接着一个,连绵而上,招招都是毙命而去! 孙乌龙先招失却,后面想要再弥补上来,就无比困难了! 所以,情形就只能演变成为,孙乌龙一步一步往后退,司马貌一步一步往前赶! 我看的仔细,我已经看了出来,如果是真正的本事来论高低,孙乌龙必定是要比司马貌技高一筹的! 如果是在正常的打斗下,孙乌龙一定能施展出一手漂亮的枪法! 我甚至怀疑,孙乌龙在阳间的时候,必定是一个枪法高手,也是因为这样,所以他在死了以后,才会被慕鸿飞相中,选到了莲城慕家,充任家将! 只可惜,一切都没有如果。 现在也不是正常的打斗,而是以命相搏。 孙乌龙一上来,就没有领会慕鸿飞“格杀勿论”的精髓,而司马貌却领会了。 所以司马貌上来就拼命,而孙乌龙上来就失却先机。 在气势上,孙乌龙落败! 而司马貌一鼓作气,手段越来越凌厉,越来越得心应手,孙乌龙却越来越狼狈,越来越施展不开手脚,在心理素质上,孙乌龙再次落败!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孙乌龙稍稍大胆一些,把手中的长枪丢掉,反而有可能扭转局面--他现在两手拖着枪,被司马貌近身贴紧,只能被动防御,长枪不但不是兵器,反而成了累赘!丢掉长枪,两只手都能解放,或许还能空手入白刃,抢下司马貌的春秋笔! 可是,孙乌龙却始终不肯丢掉长枪。 他也不可能丢掉他的长枪。 我可以理解他的心情,完全理解! 因为,那长枪不单单是他的兵器,更是他的荣誉! 一个施展长枪的高手,手中却没有了长枪,而且那兵器,不是被对手打掉了,是被自己丢弃的--这对于一个枪手而言,是何等的屈辱?!不但是屈辱,甚至是失败,而且意义也已经远超失败--那样的行径会被看客认作是自己的投降! 所以孙乌龙根本不会丢掉长枪! 司马貌也完全了解这一点,他工于心计,完全摸准了孙乌龙的心理! 所以,司马貌肆无忌惮的攻击,甚至只攻不守! 他不怕危险,因为他的风险实在是太小了! 于是,在战略上,孙乌龙又输了! 而结果,必定是孙乌龙一败涂地,司马貌稳操胜算! 这就是为什么在很多时候,你觉得明明能胜利的人到最后反而会输了的原因。 不论是战斗,还是别的事情,一旦发生了,影响输赢的因素就会变得很多,很复杂。 而这样的情势,让我再次对司马貌的认识加深了一些! 我不再去看他们的战斗了,已经没有再看下去的必要了--我把目光投向了白雪和李少白。 李少白根本就没有拿什么兵器。 但是他和孙乌龙不同,孙乌龙是大意,李少白却不是大意,也不是骄傲,而是没有必要。 白雪的实力,和他相差实在是太远了。 李少白已经是处处手下留情,白雪拿着兵刃,仍然不是他的对手。 眼看过不得几个回合,白雪就会被李少白生擒。 不过,这样也可以让我放心,因为李少白没有杀白雪的心。 可是就在这时候,突然传来“咣当”的一声响,我扭头看时,只见孙乌龙的长枪已经掉在了地上,而司马貌手中的春秋笔也已经放在了孙乌龙的咽喉处! 胜负已分! 生死未判! 司马貌冷冷道:“看在慕城主的面子上,饶你一命!” 说罢,司马貌将春秋笔收了回去。 孙乌龙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忽而又涨的发黑,他猛然大喝一声,道:“我不服!咱们再来!” 说罢,孙乌龙弯腰伸手,就要捡起地上那柄长枪。 “啪!” 一声脆响,竟是一片绿色的叶子打在了孙乌龙的脸上! 我急忙看时,只见慕鸿飞怒气冲冲,道:“退下吧!你个不争气的东西!明明能赢的仗,被你打的一败涂地!老夫的颜面,被你丢的精光!” 孙乌龙满面羞愧的退后,站到了梁立兵和陆长风的身后,弓着腰,低着头,浑身瑟瑟发抖。 刚才孙乌龙脸上挨的那一下打,必定是出自慕鸿飞之手,可是太快了,我根本就没有瞧见是怎么发生的。 这一巴掌,让孙乌龙当众受辱,可真是比杀了他都难受! 可是他也只能硬生生的挨着。 这一战,确实是他打的窝囊,也不怪慕鸿飞生气。 “李少白!”慕鸿飞陡然一声大喝,道:“杀了她!你再给老夫再哪里玩过家家,老夫就先废了你!” 孙乌龙的落败,让慕鸿飞觉得颜面尽失,勃然大怒。 以他的地位之尊,不可能再让梁立兵和陆长风中的任何一个出场,去跟司马貌再行拼斗,那样就是车轮战了。 至于慕鸿飞自己,更是不能出战,因为最开始的时候,就是他自己说的,杀鸡焉用宰牛刀。 所以,现在的局面是,他不但没有抓住司马貌,更没有杀了他,而且,也不能再杀他。 于是,慕鸿飞的一腔怨气无法发泄,只能迁怒到白雪身上。 这一下,李少白的脸色变了。 我的脸色也变了。 白雪咬紧了嘴唇,她似乎也知道,大祸将至! 而司马貌,却没有任何要上前帮忙的迹象。 他自己心中一定清楚,他现在不动,就是安全的,因为他赢了属于自己的那场战斗;如果他动了,那就是再开战端,慕鸿飞就有借口杀他了。 如果再打,自己就不会有那么好的运气了,孙乌龙不是这四名家将中最厉害的那个,司马貌还是险胜,如果派出排名数一数二的梁立兵或者陆长风出来,那那司马貌必死无疑! 所以他不会动。 而李少白,在受了慕鸿飞的呵斥之后,嘴角的肌肉抽搐了几下,像是咬紧了牙,蓦然喝道:“白雪,别不知好歹了!” “你哪里那么多废话!”白雪竟也如此倔强! “好!” 李少白大喝一声,一跃而起,倏忽间便已经飞临白雪的上空,凌空而下,十指成钩,恶狠狠的朝着白雪的天灵盖上击下! 这一掌,如果击中,白雪必定魂飞魄散! 我不得不出手了! 我可以死,却不能再连累别个为我而死! 皂白相笔在手,金牙线一闪而出! 我也凌空跃起,口中喝道:“李少白,我来取你项上人头了!” 正文 第六十八章 突然出现的脸 我这一出手,李少白立即像是得到了解脱一样,当即回头,舍了白雪,躲了我的金牙线,立定身子,指着我大骂道:“好你个陈归尘,居然背后暗施偷袭,我李少白与你势不两立!” 我一阵无语,我都喊出来要取你的项上首级了,你还说我暗施偷袭,真是不厚道。 眼看李少白朝我兴奋的扑了过来,我正要应身而上,一道绿影猛然闪出,慕鸿飞已然站在我们中间,袍袖一挥,将李少白打了个筋斗,又滚了回去。 “做好你自己的事情!”慕鸿飞用森冷的声音说道:“陈归尘,老夫来杀!” 李少白狼狈而起,诺诺道:“遵命!” 慕鸿飞扭头朝我狞笑一声,双手迭出,一掌接着一掌,恍如惊涛骇浪,层出不穷,又如风吹叶落,潇潇不止,明明是一双手,却幻化出千万个影子来,我拼命往后退,那手掌却如影随形,附骨之疽一样紧随我身! 我的功力,较之初来阴间之时,已经有所进益,可是在慕鸿飞面前,仍旧是不堪一击,毫无还手的余地! 我只能躲,连攻击的间隙都没有! 我所有的本事,似乎都在慕鸿飞的预料之中,完全被他压制着,无法展开。 “归尘兄弟,你的镜子!” 司马貌大声叫道。 他是要我施展阴阳镜。 孟婆曾经说过,我现在的本事,根本无力施展阴阳镜,只要在生死关头,濒临绝境时,潜藏的力量可能会被激发,那个时候,或许才能用阴阳镜。 现在,算不算生死关头?算不算濒临绝境? 应该算是吧。 我拼尽全力,躲过慕鸿飞的掌力,奋力拿出阴阳镜来,黑色的一面,朝着慕鸿飞迎面照去! 慕鸿飞一愣,还以为我掏出了什么法宝,警惕非常! 我拿出来的确实是无上宝物,可是这宝物却没有任何反应! 连老天都不帮我了!我心中忍不住哀叹一声。 慕鸿飞看在眼中,早已醒悟,飞身上前,一掌将我拍翻在地! 他这一掌,并未尽全力,显然是不想仓促之间,取我性命。 慕鸿飞瞥了我手中紧紧握着的阴阳镜一眼,想必是记起来这东西是慕芊芊时常随身携带的信物,便俯下身子,一把抓来。 我躲了一躲,握紧了阴阳镜,却根本躲不过慕鸿飞的一抓。 大力传来,镜子倏忽间已在慕鸿飞的手中,慕鸿飞又伸出脚来,在我腰下踹了一脚,我立时滚了出去。 而慕鸿飞又飞身赶上,径直落在我的身上,算是彻底把我踩在了脚下! “慕鸿飞!你住手!” 司马貌大喝一声,纵身而来,慕鸿飞只冷冷瞥了他一眼,看着他近前,然后左手陡然伸出,毫无悬念的抓住了司马貌的咽喉,轻轻的提了起来,举在空中! “司马貌,不要真把自己当成个角色!”慕鸿飞道:“刚才你没有死,只是侥幸,现在又敢不知好歹?” 司马貌被慕鸿飞捏着喉咙,想要说话,喉中却无法出声,只是呜呜咽咽的响个不停,也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哼!” 慕鸿飞轻蔑的从鼻子里喷出一股气来,手一松,司马貌的身子跌落尘埃。 “瞧在五王爷的面子上,再饶你一次!”慕鸿飞冷冷道:“只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再不识好歹,定要你的狗命!” 司马貌在地上捂着脖子,拼命的咳嗽起来,就像是肺里进了一根针一样,拼死也要把它咳嗽出来,那声音听得连我都觉得胸口刺痛! “陈归尘。”慕鸿飞居高临下,看着我,道:“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你可有半分的后悔?” “没有。”我道:“既然做过的事情,就绝无后悔可说。只是,觉得难过,为芊芊难过,确实是我对不住她,让她白白等候。” “好。”慕鸿飞道:“为了你这一句对不住,老夫便不再折磨你了,让你死的痛快些!” “慕鸿飞!”司马貌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起来,道:“你,你可知道白侠?” “白侠?”慕鸿飞怔了一怔,忍不住扭过头去看司马貌,道:“白侠怎么了?” “你要触怒他了!”司马貌道。 “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慕鸿飞道:“我做我的城主,他做他的两界使,我干什么触怒于他?” “这是什么地方?”司马貌指了指脚下,道:“这里是两界路!” “两界路又如何?”慕鸿飞道:“难不成这两界路还是他白侠开的不成?” “路虽然不是他开的,但是却是他的领地!”司马貌道:“你脚下踩踏着的陈归尘,正是白侠要带走回阳间的人!” “哈哈哈……”慕鸿飞大笑道:“司马貌,这陈归尘是天王老子吗?大王爷要保,五王爷要保,元神大人要保,现在连白侠一个八竿子跟他打不着的两界使,也要保!你当老夫是三岁小孩,任由你来哄,任由你来骗?白侠既然要在这里接陈归尘回阳间,那他人呢?” “暂时未到而已!”司马貌道:“不过,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了。城主不妨等等看。” “老夫从来没有等人的习惯!”慕鸿飞道:“即便是他白侠真的要救陈归尘回阳间,也是晚了!谁叫他早些不来!老夫现在,就踩死他!” 说罢,慕鸿飞一脚抬起,高高在上,对准了我的脑袋,咬紧了牙,猛然就踩了下来! “不要!” 我听见白雪惊呼一声,眼看着那慕鸿飞的脚直挺挺落下,夹杂着万钧之力,我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就算是死,也得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也该直面这一脚吧。 可是,突然间,这脚不见了。 我明明是瞪大了眼睛,连眨都没眨的看着它落下,但是它却没有落下来。 我愣住了。 然后我又发现,自己竟然不是躺在地上的,而是站了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子已经从慕鸿飞的脚下脱离,站了起来。 更奇怪的是,慕鸿飞就站在我对面! 他愕然的看着我,只是眼神有些奇怪。 虽然是在看着我,可是又不像是在看着我。 “白侠!” 司马貌和白雪一起叫了起来,声音充满了惊喜和激动。 我呆了呆,白侠来了?他在哪里? 司马貌和白雪的目光似乎也是在看我,但再仔细一瞧,又不是在看我。 他们更像是在看我的身后。 刹那间,我猛然醒悟,慕鸿飞也不是在看我,而是在看我的身后! 那么白侠就在我的身后吗? 我不由得扭过了头,往后看去。 可是当我扭过头的时候,后面竟什么也没有! 咦? 猜错了? 我正自诧异,一张白的几乎没有血色的脸,却突兀地出现在我的眼前,几乎和我的脸贴在一起! 他呼出的气甚至喷到了我的脸上! 我直觉一阵冰凉,刹那间深入骨髓! “啊!” 我不由得惊呼一声,猛然间往后急退了几步! 那张脸,却露出了笑容。 而冷汗,已经从我的额头涔涔而下。 我下意识的想要叫一声“鬼”!可是突然想到现在的自己就是鬼,所以刚才只是“啊”了一声。 但是,这张突然出现的脸,实在是太恐怖了!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我们的眼神应该是一样的,都是直勾勾的,像是要完全看透对方似的。 所不同的是,我的看,带有惊疑不定,他的看,却饶有兴致。 我不由得猜测,这张脸的主人难道就是白侠? 白雪说过,白侠是个人。 难道在阴间出现的人,和在阳间出现的鬼一样,都是异类,都很可怕? 正文 第六十九章 白侠 能无声无息出现在我身后,还和我相距那么近,我却丝毫都没有察觉的情形,这几乎可以算作是第一次! 我甚至觉得这是个难以置信的幻觉。 但是,理智却偏偏又在提醒我,这不是幻觉,而是一个确确实实的存在,异常可怕的存在。 这个人,仿佛和那天色完美的融合到了一起,所以他会让你无法感知到他的存在--就好像你已经习惯了这苍天大地在你身边,在你周围,在你上下左右,以至于你很难再刻意感知这苍天大地的存在一样。 这个人看起来静寂,深沉,神秘,冰冷--甚至苍茫! 我已经见过很多类似这样气质的高手,比如魏一昂,比如魏一扬,比如慕鸿飞…… 他们在刚出现的时候,各个都是冷漠如铁,深沉如夜,一双眼睛仿佛看穿了千百年的俗世荣枯,深邃而遥远…… 但是,他们深沉与冷漠的程度却又各不相同。 魏一昂,是一种冷酷的冷,是一种肤浅的深沉,这么说好像很矛盾,但是事实就是如此,甚至可以这么说,魏一昂的冷漠与深沉是修饰出来的,是捏造出来的,是可以自行雕刻营造的,是为了让对手感觉到他具备那种气质而竭力表露出来的,这是一种装狠的恶鬼所特意营造出来的气质--假的气质,一旦遭遇危险,一旦遇到强者,他那份装出来的从容淡定就荡然无存了。 而魏一扬,很是冷漠,很是深沉,此份冷漠与深沉却又与魏一昂不同,魏一扬的冷漠与深沉是一种强者纵横多年而培养出来的气质,是他不断杀戮,不断残忍,施展各种鬼蜮伎俩和阴谋诡计最终慢慢滋生出来的阴沉与冷血气质!这种冷,让对手惊惧,让对手恐怖,让对手难以直面!如果你和魏一扬面对面的站着,你就会觉得你是在直面着一只狼,一只将你当做猎物的狼!那种由嗜血的狠戾所营造的无形压力足以令你毛骨悚然! 至于慕鸿飞,在刚刚出场时,更加冷漠,更加深沉,他的这种气质更要凌驾于魏一扬之上,甚至仅仅用“气质”这个词已不足形容慕鸿飞了!冷漠和深沉在他那里几乎可以形成一个强大的气场了,这是一个运筹帷幄、掌断生死、杀伐果断,经营庞大家族成百上千年的上位者才会拥有的气场!在这种气场之中,即便是狼王一般存在的魏一扬,也会惶恐不安,一心只想夹着尾巴逃跑!毕竟,无论狼王多么厉害,纵使是狼王,却还是狼,是狼就斗不过吼一声风起云动的丛林之王--虎! 在我所见过的所有强者之中,陈弘道很厉害,如果论武功就是天下第一!我义兄陈元方则更是功法双绝,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是他们父子两个,却都是那种不热衷于杀伐的人,身上更多的是一种温润谦和的君子之气,没有狠戾决断的杀伐之气,所以陈弘道伯父和元方义兄并不具备上述种种冷酷、阴沉的气质或气场。陈护法和孟婆,同样不具备这种气质。因为他们都有一颗仁慈之心。 当然,他们也不需要具备。 因为,再阴冷的角落,也会被一根蜡烛照亮;再坚硬的冰雪,遇到温暖和煦的阳光,也会慢慢融化! 这个道理,亘古不变。 而此时此刻此地,不牵涉弘道伯父和元方义兄,是我扯想的有些远了,言归正传--我本来认为慕鸿飞的阴狠冷酷气场在阴间已经再难寻觅对手了,但是,就在现在,我这个念头还未能在心头暖热,就被彻底打碎! 此时此刻此地此境,赫然出现在我眼前的那张脸,那个人,他的气场居然已经远非慕鸿飞所能比拟了! 这是一个怎样的人,我该怎么来形容? 一把剑,白色剑鞘,白色剑柄,更无半点杂纹,斜斜的挎在腰间,静如止水,重如须弥。 一身衣,白色长袍,白色长靴,更无其他颜色,紧紧的束在身上,冷如冰水,稳如泰山。 一头披散的长发,乌黑发亮,就那么随意地飘着,一双深邃的眼睛,漆黑发亮,就那么无言地看着,一张瘦削的脸庞,坚如刀刻,就那么无情的显着。 他的眉毛很浓,胡子却没有一根。 他的鼻子高耸,嘴唇却是薄薄两片。 一双手,自然下垂。 两只脚,一动不动。 他的相貌,照实来说,已经算是很英俊了,可是他却让所有看到他的人感觉到害怕。 这个人,站在那里,几乎上是和天地融为了一体,你已经分不清这周围无边的冷寂和肃杀之意到底是来自于他,还是来自于这本就肃杀的两界路,或者这鬼的天下--阴世! 但是,这些似乎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因为,在你看来,他就是这片天地,这片天地就是他,无论来自这天地还是来自于他,他都一样的冷寂和肃杀! 即便是他对我笑过! 那一笑,仿佛还是很温暖的笑…… 刹那间,我瞳孔骤缩,浑身泛栗! 此时,天光黯淡,寒风,已经开始清冷! 这个人,看着我,一种难以形容的巨大压力铺天盖地而来,我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甚至于我的思想,也无路可逃。 我几乎可以肯定,眼前的这个人,他的三魂之力之强悍,已经能完全将在场的所有鬼众笼罩在内! 包括慕鸿飞! 而这个人的实力,说不定已经达到了半神甚至要迈入成神之境的高度! 我的手猛然间握紧! 我紧张。 在这样的人面前,你没有办法不紧张。 慕鸿飞似乎更紧张。 我刚才后退了几步,现在就站在他的侧面。 我能看见慕鸿飞的手握的比我的还要紧! 那手上的关节,似乎要从肉中穿刺而出! 他的眼睛盯着这个人,连眨也不敢眨! 仿佛只要他一眨眼,这个人就会突然冲上来,杀了他! 但是那个人没有往前走,更没有朝着慕鸿飞冲过去。 他浑身上下连一根毛都没有动,目光更没有动! 但是我可以肯定,他已经看见了我的动作,看见了慕鸿飞的动作,看见了场中所有存在者的动作。 说不定连同我们所有的想法,也已经被他看透了。 因为他忽然说话了:“我不杀你。” 我不杀你。 这是一句很霸气,很嚣张,甚至是很自负的话,因为这句话潜在的意思就是说:“我能杀了你,可是我不屑于杀你。” 但同样也是一句很莫名其妙的话。 因为,我们都不知道,他是在对谁说这句话? 或许场中所有的存在者都在想这个问题。 但是对于这个令所有闻听者都会感觉到不舒服的话,却又会让所有闻听者舒服起来。 我猜想,在场的所有鬼众,都在暗中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因为无论他这一句话是对谁说的,都是一句好的开场白。 能活下来了。 连我的心情也莫名奇妙好了起来。 我的手也放松了。 “你是在对我说吗?”慕鸿飞在这个时候,突然吭声了。 没有谁敢打破这种诡异的气氛,只有慕鸿飞,所以他比我们都强。 “是。”那人朝着慕鸿飞笑了。 他的笑,仍旧是没有能融掉他一丝一毫的冷,反而让他看起来,更加可怕和诡异。 这种人为什么能笑? “你就是白侠?”慕鸿飞盯着他道。 “对,我就是白侠。”他点了点头。 虽然白雪和司马貌之前已经喊出来了,我也猜到了,可是听到他亲口承认,我仍然不免心中一颤! 慕鸿飞又问:“两界使白侠?” “不错。”他说:“两界使白侠!” 正文 第七十章 只是游戏 慕鸿飞盯着白侠,道:“你是来带陈归尘回阳间的吗?” “不错。”白侠点点头,道:“我来的稍稍有些晚了。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我得罪了转轮王,竟惹得他亲自出手阻拦我,所以,才耽误了些时间。不过,现在看起来,也算是及时赶到,还不算太晚。毕竟陈归尘还在这里等着我。” “转轮王?”慕鸿飞一惊,脸色倏忽间已经是勃然大变! 我也是一惊,与司马貌面面相觑。 转轮王果然出手了! 但他不是对我出手的,而是对白侠出手! 这是釜底抽薪! 转轮王不知道从什么途径得到了是白侠要来带我回阳间,所以他便对白侠出手了。 他和都市王,兵分两路,为了我,居然下了这般大的力气! 我因此而惊愕! 慕鸿飞却不是因为这个,慕鸿飞看着白侠,道:“你,你是说十王爷亲自出,出殿,来阻拦你来两界路带走陈归尘?” “是的。”白侠道:“我刚才说的话,应该很清楚。” “你,你打败了转轮王?”慕鸿飞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你,你的实力居然在阎君之上!这不可能,不可能!” “确实不可能。”白侠道:“我的实力并没有阎君高。” 慕鸿飞一愣,道:“那你怎么能来此地?” 白侠道:“我的本事不比阎君高,可是也不比阎君低。” “啊?”慕鸿飞又是一惊,他看着白侠,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慕城主!”司马貌插言道:“阳间术界的领袖是元神陈元方,阴间冥府有十殿阎君坐镇,可是在两界之间,便是这位白侠领袖群伦了!他的本事有多高,你可想而知!我刚才奉劝你不要杀陈归尘,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慕鸿飞默默无言。 白侠道:“转轮王不能击败我,我也不能击败转轮王。相持不下,进退两难,幸亏元神及时出手,拦下了转轮王。我才能够赶来。” 我先是愕然,随即恍然大悟! 怪不得元方义兄没来见我,原来是提前为我扫清障碍去了! 孟婆当时说义兄的去向可能是冲着十王殿,或许义兄就是先去了十王殿之后,发现转轮王不在,然后查明了转轮王的去向,又匆匆赶去,而那时候,正巧是白侠要来两界路,被转轮王拦阻的时候,两下大战,胜负难分,义兄及时出面,替了白侠,白侠才能到这里来。 我自觉想的不差,当下就想问白侠,我义兄现在怎么样,话还没有说出口,慕鸿飞就抢先问了,他道:“两界使,你为什么要帮陈归尘?” “有原因。”白侠只说了这三个字,然后便不再吭声了。 慕鸿飞只好又问:“什么原因?” 白侠道:“无可奉告。” 慕鸿飞一愣,随即道:“可是老夫却非要杀他不可!” “你有转轮王厉害吗?”白侠盯着慕鸿飞道。 “没有。”慕鸿飞摇了摇头,道:“杀陈归尘,只需要比他厉害就行。不必要比转轮王厉害。” “现在恐怕不行了。”白侠道:“因为我在这里,你要想杀陈归尘,就得先过我这一关。” “我不怕你!”慕鸿飞道:“我以前只是听说你的名头,今日才见到你。虽然你的道行远胜于我,可是我也不怕!” “我也听说过你的名头,晓得你的势力,了解你的手段!”白侠看着慕鸿飞微微一笑,道:“似你这般阴间的鬼雄,割据的豪强,死在我白侠手中的,已不计其数!若换做别个,对我说这种话,刚才就已经魂飞魄散了!可我,不杀你。你可知道为什么?” 慕鸿飞道:“为什么?” “看见你,我就觉得熟悉,所以我会忍不住多看你两眼。”白侠道:“你长得像是我一个故人。为此,我不杀你。” “哦,原来如此。”慕鸿飞道:“不胜荣幸!” “所以你快些走吧。”白侠道:“我不想再耽搁时间了。” “城主,少跟他啰嗦!”孙乌龙突然大喝一声,道:“虚张声势,满口胡诌,吹破了漫天的牛皮!却迟迟不敢出手,我就不信他有那么大的本事!” 白侠连头都不回,看也不看孙乌龙,只是对着慕鸿飞说道:“他的本事似乎也不算低,你且看他--” 话音未落,白侠的手突然动了,左手食指,轻轻一扣,然后又轻轻一弹-- “啵!” 一声轻响。 孙乌龙没了。 凭空消失了! 刚才他还好端端的站在那里,好一条魁伟的大汉,可是弹指间,便化作了虚无! 现场一片死寂! 众鬼全都面如死灰! 白侠刚才的胳膊都没有抬起来,只是手指头轻轻的那么一弹! 这就是他的实力! 我的嘴唇有些发干,喉咙有些紧。 慕鸿飞呆呆的站在那里,片刻间就像是突然又老去了十多岁。 白侠道:“慕鸿飞,你跟我打吗?” “呵呵……”慕鸿飞一阵冷笑,道:“刚才或许不敢打,可是现在老夫敢了。你当着老夫的面,杀我家将,威胁于我,我说不敢,颜面何存?今时今日,就算是拼着灰飞烟灭,也要占你一丝便宜!杀!” 慕鸿飞陡然一声厉喝,脑袋一低,身子一躬,只听得“刷刷刷刷”疾风暴雨般的爆射之音纷乱响起! 无数荷叶一样的绿色叶子朝着白侠裹卷而去! 只是瞬间功夫,那些荷叶便将白侠给裹了个彻彻底底,完完全全! 白侠站在那里一动没动,俨然已经成了个粽子!没有任何动静! “呼……” 慕鸿飞大口喘着粗气,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白侠。 “束!” 慕鸿飞大吼一声,那些荷叶突然开始往一团聚拢,越聚越紧,越团越小! 白侠就在其中,已经不知道被束缚成什么样子了! 没有一声惨呼传出,只有暗红色的血,开始往叶子外渗漏出来! 一滴一滴,一片一片的流淌,转瞬间便染红了一大滩土地! 我愕然失色,白侠竟然就这么被慕鸿飞给杀了? “白侠,不要怪老夫心狠手辣!”慕鸿飞大声道:“你说不杀老夫,老夫却没说过不杀你!” “对,你若能杀得了我,便是你的本事。” 一道声音突然传来,把慕鸿飞唬了一跳。 这声音是白侠的,可是却不是从那荷叶的包裹中响起的! 我急忙循声去看,然后赫然发现,白侠就站在白雪的身旁! 而刚才站在白雪身旁的分明是李少白! 这是怎么回事? 我赶紧环顾全场,却根本没有找到李少白的身影。 慕鸿飞愕然片刻,慌忙一挥手,那些荷叶片片瓦解,然后跌出一个身影来--已经被挤压成肉团的身影,完全分不出五官的模样,可是那衣服,却分明就是李少白的! “呕!” 白雪忍不住俯身呕吐了起来。 我也是胃里一阵翻腾! “啊!” 一干鬼兵惊声呼喊着,四散而逃。 梁立兵、陆长风呆如木鸡,噤若寒蝉。 慕鸿飞也彻底傻眼了。 怎么会这样? 白侠缓缓走到慕鸿飞身边,道:“还要继续打吗?我可以不还手,只要你能杀得了我,便是你的本事。不过,我不想耽误太多的时间,这只能算是个消遣的游戏,我允许你玩三次。第一次已经没有了,你还有两次机会。” 两次机会。 慕鸿飞带来的家将,最弱的孙乌龙被白侠一弹指消灭,其次的李少白莫名惨死,只剩下梁立兵和陆长风两个了。 白侠的意图似乎很明显,再玩两局,再灭掉你慕府的两个家将!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帮你渡劫 “白侠!你欺我太甚!”慕鸿飞狂吼一声,朝着白侠冲了过去,他没有再施展什么法术了,而是要拳拳到肉,掌掌及身的打! 他恨极了白侠这般羞辱他。 白侠或许不是要羞辱他的,但是白侠的这种方式,却比诚心羞辱他还要令他难堪! 当着他的面,先是秒杀他的一名家将,然后又借他自己的手,在杀他一名家将!不要说是放在慕鸿飞这等性格的鬼雄身上了,即便是换做是一个脾气和性格好的,也要气疯了! 可是白侠根本就没有动,慕鸿飞冲到了白侠跟前,一拳打在了白侠的脑门上,正中天庭部位! “啊!” 一声惨呼陡然传来! “砰!” 紧接着又是一声闷响传出。 循声望去,竟是陆长风跌落尘埃中,双手抱着额头,在地上痛苦的翻滚着。 而白侠,却根本什么事儿都没有。 慕鸿飞惊呆了,他的手掌,本来就要落在白侠的天灵盖上了,可是他不敢落下去了。 谁都清楚,白侠的打法是什么了。 你随便打,我自岿然不动,我也毫发无损,死伤的却是他慕鸿飞的家将。 慕鸿飞这一掌如果落下去,死的绝不会是白侠,而是梁立兵或者陆长风中的其中之一。 梁立兵已经惨白着脸,瑟瑟发抖了。 “白侠!”慕鸿飞咬着牙,道:“你,你来与老夫正儿八经拼个你死我活!” “没意思。”白侠摇了摇头。 “好,好,好个没意思!”慕鸿飞怒极反笑,他喘着粗气,离开了白侠,扭过头来,一双眼睛像饿狼一样散发出幽幽的光芒来。 不好,他要对我下手了! 我的心中刚转过这个念头,慕鸿飞就一个移形换步,到了我的近前,朝着我的胸膛一拳打来! “哎呀!” 白雪惊呼了一声。 “啊!” 那拳头落在了我的胸口,一声惨呼却是从别处传来。 我一点痛楚都没有感受到,身子更是纹丝不动,但是我却看见梁立兵倒飞了出去,摔在鬼兵丛中。 又是这个结果! “啊!啊!啊!” 慕鸿飞双眼陡然变得血红,他仰面长呼,嘶声吼叫,状若发狂般撕扯着自己的胡子,自己的衣服,歇斯底里的叫道:“混账!王八蛋!下三滥!你跟我打啊!” 我看的触目心惊。 这种情况,确实是任谁都无法忍受的。 若是能放得下架子,一走了之,也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可是慕鸿飞却绝非是能放下架子的性格。 他现在是打白侠不能打,打我不能打,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就算是憋,也要憋死了! “慕城主!”司马貌大声叫道:“你还不明白两界使的意思吗?他不愿意出手伤你,也不想你伤了陈归尘!你何不就此罢手,两下还能结交个朋友,这样的好事,何乐而不为?” “我,我……”慕鸿飞脸色急剧变幻,陡然间狂喷出一口血来,身子趔趄了几步,才勉强站稳,道:“司马貌,你,你让老夫,老夫生不如死的回去吗?” “爹!” 就在此时,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出来。 我浑身一颤,不由自主的循声望去,慕芊芊那婀娜的身姿立时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她来了,她来了…… 我在心中喃喃念诵道。 “爹。” 慕芊芊冲到慕鸿飞身边,扶着他,道:“咱们回家去吧。” “芊儿,你,你怎么来了?”慕鸿飞本来满脸的怨毒,双目的仇恨,可是一看见自己的女儿,就全然化作了恋爱之意和脉脉温情。 慕芊芊一笑,道:“您以为我不知道您去哪里了吗?您以为我不知道您出来干什么了吗?” “可是,你,你怎么能到这种地方?”慕鸿飞惊愕道:“没有通关路引,没有公文,你怎么能到此处?” “慕城主,不好意思了,是区区在下带着芊芊姑娘来的。” 一道暖洋洋的声音响了起来。 一道略微有些瘦削,却看起来无比高大的身影缓缓走了过来。 一张文弱书生也似的斯文脸庞,却长着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 一身粗布麻衣长袍,宽宽松松的披着,一方棱角分明的嘴,荡漾着能融化坚冰的笑容。 “大哥!” 我惊喜交加的叫了一声,朝他冲了过去。 这不是我义兄陈元方,又是何人? “哈哈……”义兄大笑着,伸手在我肩膀一拍,道:“归尘,闲来阴间走一遭,机缘无数,感觉如何啊?” 我的眼泪止不住往下的流,这一路走来,满腔的心酸无处倾诉,直到现在,见到了义兄,看见了他的笑容,我才觉得,自己终于是又见到了太阳,又见到了亲人! 白侠朝着义兄微笑道:“元神,转轮王已经退走了?” “十王要对付的是白兄,不是我。”义兄道:“你抽身走了,十王自然无聊落寞,哪里还有心情跟我这闲人缠斗?” “可惜了。”白侠道:“我还想听一个结果,看看元神与转轮王,究竟谁高谁低?” “当然是我高啊。”义兄肃容道:“你不是看见了吗,我比转轮王高半个头啊。” 白侠一愣,随即瞪大了眼,摇头苦笑道:“你啊你。” “元神大人!” 司马貌和白雪都慌忙过来行礼,白雪激动的已经浑身瑟瑟发抖起来,司马貌却沉稳如常,道:“元神大人大驾光临阴间,我等不胜荣幸!” “唐突贵宝地,惊扰贤邻居了。”义兄笑道:“司马大人,对您,我可是闻名已久了。” “不敢当,不敢当。”司马貌连连道:“可惜元神大人晚来了一步,否则,就可以见到陈护法了。” “他老人家是被气走了吧?”义兄笑眯眯的看着司马貌道。 司马貌一愣,义兄已经又大笑道:“开个玩笑--哈哈……慕城主,晚辈陈元方,在此有礼了。” 没等司马貌反应过来,义兄早转身到了慕鸿飞身边,躬身行了一礼。 慕鸿飞就算是再骄狂的性子,再不羁的作风,看到义兄如此谦逊,也不由得一怔,慌忙回礼,道:“元神大人折煞小鬼了!” “城主。”义兄直起了身子,肃容道:“元方是特地来赔罪的!” “啊?”慕鸿飞一愣,道:“元神大人何罪之有?” “兄弟一体,弟之罪,便是兄之罪。”义兄道:“归尘是我兄弟。他曾在梦中救过芊芊小姐,又答应了要来迎娶芊芊小姐,结果梦醒之后,天意让他遗忘,机缘巧合之下,又到了阴间,冥冥之中天意再次弄人,竟让他又记了起来。可恨我这兄弟居然为了两界安危,要弃芊芊小姐于不顾,拼死回归阳间。甚是可恶!其罪当死!所以,元方特来赔罪。” 这话说的慕鸿飞脸上青一阵,红一阵,道:“元神大人,您这是在赔罪,还是在问罪?” “当真是来赔罪!”义兄道:“而且在下非常有诚意。慕城主一家老小在莲城待的时间不短了吧?虽然结交阴司,不入鬼籍,绵延至今,得享天福。但是此举毕竟有违天道,就算是本事再高,势力再大,迟早有一天,阴寿也有尽头,而且,对于慕家来说,恐怕已经不远了。” 慕鸿飞脸色一变,道:“元神这是什么意思?” 义兄道:“慕城主想要芊芊小姐与我义弟结为夫妇,一片至诚好意,但是如果我兄弟娶了芊芊小姐不久,诸位的阴寿就尽了,这岂不是要让我兄弟受相思之苦?在下的意思是,暂缓他们两个的婚事,待我兄弟完成大业,再来重叙旧缘。此间,由在下帮助慕家渡劫!再延你慕家阴寿一千五百年!” 正文 第七十二章 神相之名 延长阴寿一千五百年! 这话说出来,众鬼都愣住了,慕鸿飞也愣住了。就连白侠都诧异的看向了义兄。 慕鸿飞的嘴巴张了张,似乎是想要说什么话,但是最终又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 一千五百年的阴寿,即便是在阳间,也差不多五十年了。 谁会拒绝这样的诱惑? 没有什么比能多活一些岁月更具吸引力了吧? 钱财、权力、美色、食欲,都要建立在活着的基础上。 皮之不存,毛将安附焉? 所以慕鸿飞根本无法拒绝义兄所说的这个条件! 这也说明了,义兄精准的把控到了慕家的消息,他知道慕府的劫数将要来临! 但是,这劫难,义兄该怎么帮他们慕家去度过呢? 就连酆都大帝也躲不过阳寿三千年、阴寿九万年的命数。 天道循环,无论阴阳两界,无论道行高低,是不会允许谁永生的。 义兄要帮助慕家再延续一千五百年的阴寿,总该要付出一些代价吧? 我看了义兄一眼,想要说话,义兄一个眼神过来,我便知道,他不想让我张嘴了。 我也只好不说话。 慕鸿飞没有拒绝义兄的条件,可是也没有表示接受。 他沉默无语。 以他高傲的性格,他很难立即表态接受义兄的馈赠--也只能用“馈赠”这个词来形容了,因为义兄根本不欠他们慕家的,也用不着赔什么罪,我确实是承诺过慕芊芊什么,可是我没有犯什么罪,就算是我犯了罪,也不该由义兄来偿还。 但义兄总是这样,化干戈为玉帛,不管他的地位已经到了哪种境界,也不论他的实力到了哪种境界,他从来都不会恃强凌弱,而总是如此谦卑。 上善若水,水不争高处,义兄的修为令我佩服! 慕芊芊站在慕鸿飞的身旁,眼睛朝我瞟来,目光中寒烟笼雾似的,水汪汪一双,一片柔情蜜意,却又不尽幽怨哀愁。 我看着她,实在是不知道我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情怀来面对她。 她说话了,她轻声道:“爹,元神大人说的话,你觉得怎么样?” 慕鸿飞只是“哼”了一声,显得自己是在沉思,而且是还没有沉思出结果的那种样子。 其实谁都知道,这还有什么可沉思的? 慕芊芊道:“爹,您不是说过吗,渡劫之日迫在眉睫,一家老小,能过去这道坎的恐怕不多吗?” “嗯。”慕鸿飞又是只发出了一个字的声音。 慕芊芊又道:“女儿没有把握渡过难关,可是女儿还想再继续活下去。我求你让元神大人帮助慕家渡劫。” “唉……”慕鸿飞叹了一口气,终于正经说话了,慕鸿飞道:“芊儿啊,就算是元神大人帮忙,也未必能保证咱们百分之百渡劫成功啊。” “在下敢保证。”义兄笑了笑,道:“保证你们慕家所有渡劫的,都可成功。” “元神大人拿什么保证?”慕鸿飞盯着义兄道。 义兄道:“麻衣陈家这四个字的信誉。” “呵呵……”慕鸿飞冷笑一声,道:“陈归尘也是你们麻衣陈家的弟子,他答应了芊芊的事情,不是仍旧辜负了吗?这四个字的信誉,未必那么可靠!” “爹!”慕芊芊嗔怒的看着慕鸿飞,慕鸿飞却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 我也是一阵血气上涌,大声道:“慕城主!休要因为我一人,污蔑整个麻衣陈家!难道慕府中出一个恶鬼,就全都是恶鬼吗?” “归尘!”义兄看着我道:“你在外,就是代表麻衣陈家的存在!你一个人行为不端,就是整个麻衣陈家行为不端!你一个人失信于人,就是整个麻衣陈家失信于人!这就好比中国人在外国行走,一个人却代表整个国家的形象!知道吗?” “知道了,大哥。”我羞愧难当的低下了头。 义兄道:“你答应了要娶芊芊小姐,就必须做到!你阳寿尚未尽,阴差阳错才来到了阴世,所以这次我助你回去!但是,有朝一日,你必须娶了芊芊小姐!” 我愣了一下,抬头看看义兄,只见义兄神色肃穆,眼睛亮的可怕,我知道他说的话是认真的,我又重新低下了头,呐呐道:“是!” “哼!”慕鸿飞重重的从鼻孔中喷出一股气,道:“届时他再来,我的芊儿未必还钟意于他!” “慕城主,那总要你们慕家还在,芊芊小姐还在,对吧?”义兄一笑,道:“你不信麻衣陈家这四个字,那陈元方这三个字,你信不信?我陈元方以神相之名发誓,若是不能帮助莲城慕府慕鸿飞、慕芊芊父女等度过阴寿限劫,愿与慕家同生同灭!此言此心,天地可鉴!” 我的心陡然一沉,慕鸿飞却大喝一声:“好!元神是金字招牌,我慕鸿飞不认别的,这个也要认!瞧在您的面子上,陈归尘的事情,我不再追究了!元神大人,后会有期!芊儿,咱们走!” “城主稍等。”义兄道:“我兄弟还有一件东西,似乎是在城主那里代为保管。” 说话间,义兄轻轻一勾手,被慕鸿飞夺去的那柄阴阳镜忽的现身,然后平平的飞了回来,又落在了我的手中。 慕鸿飞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道:“元神真是好手段!小鬼告辞了!” “城主慢走,芊芊小姐慢走。” 慕鸿飞扭头便走,慕芊芊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道:“归尘,别让我再等一千五百年。” 我心头一震,慕芊芊已转身离去。 我分明瞧见她的两行清泪,已经无声的淌下,跌落尘埃。 我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慕芊芊离去,她那三千青丝下的婀娜背影,终于在我湿润的眸子里,越走越远…… “归尘。”义兄回过头来,看我道:“稍后,就让白兄送你回去阳间。我该走了。” “大哥。”我道:“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我是人,不是鬼,这次来到阴间,时间也不短了,再待下去,有违两界的规矩。”义兄道:“再加上我的身份尴尬,恐怕还会引起十殿阎君的特殊关照。呵呵……你在这两界路上,还有一段距离要走,我就不慢慢陪你了。” 说罢,义兄突然朝我眨了眨眼,我登时醒悟,义兄这些话只是说辞,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办! 至于是什么事情,恐怕不好说出来。 我自然心领神会,也不再问。 “白兄,有劳了!”义兄朝着白侠拱拱手。 “好说。”白侠道:“过些日子,你要赔我喝上几斤!” “也好说!”义兄道:“我正有此意!” “哈哈……”两人相视而笑。 “元神大人!”司马貌突然开口喊了一声,待我们的目光都移向他的时候,他道:“您真能帮慕家渡劫?” “司马大人为何有此一问呢?”义兄笑吟吟的看向司马貌,道:“难道司马大人也以为在下是在欺瞒慕家?” “小鬼不是这个意思。”司马貌的目光却有些躲闪了。 刚才义兄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了司马貌一句话,司马貌的脸色半天都没回过正常。 司马貌道:“据在下所知,似我们这等未入鬼籍的阴司官员还有鬼雄豪强,阴寿确实要比寻常入了鬼籍的鬼民多上许多,可仍有尽头。十殿阎君以成神的修为,有些权限,能让我们增些阴寿,可是到了尽头,便要渡劫了。渡劫之难,九死一生,除非是超越成神境界的修为,才能有十足的把握!” “司马大人要说什么?”义兄仍旧是满脸的笑容,道:“不妨直接说出来。” 司马貌道:“小鬼想说的是,元神大人莫非已经不是成神的修为了?而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 正文 第七十三章 灭三灯 成神之上的境界? 司马貌这话说的我们都是一怔。 “哈哈……”义兄却仰面笑道:“司马大人可真是会抬举我!” “不是抬举。”司马貌道:“是实言询问。昔年,酆都大帝在的时候,他才又把握帮助鬼魂度过阴寿劫数。但是酆都大帝的修为,可是远在十殿阎君之上。元神大人现在这么有把握,甚至敢以自己的名义起誓,难道修为也到了酆都大帝那般厉害?” “司马大人!”义兄突然敛起了笑容,声音也变得有些沉重了。 司马貌一惊,只听义兄说道:“你在阳间的时候曾经妄言惹祸,到了阴间难道仍然不知祸从口出吗?聪明反被聪明误,机关算尽必殒命!你我虽然人鬼不同,但是可以共勉,如何?” 司马貌脸色一变,低头诺诺说道:“不料元神大人如此谦逊,小鬼受教了。” “还要多谢司马大人一路护送舍弟。”义兄道:“有劳了,司马大人现在就可以回去复命了。” 这显然已经是逐客的意思。 “元神大人客气。”司马貌当然听出了义兄的话里有话,当即拱拱手,道:“这是小鬼分内的事情。” 说完,司马貌然后又朝我说道:“归尘兄弟,有元神和两界使在此,在下就告辞了。咱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我一揖到地,也无话可以多说,只是道:“司马大人一路护送栽培的恩情,归尘铭记在心!容归尘以后相报!” “好说,好说。”司马貌道:“诸位,小鬼告辞了!” 说罢,司马貌转身便走,我们目送着他离去,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 白侠突然说道:“这个司马貌,不简单啊。” “确实不简单。”义兄也道:“一个中层的阴司官员,却能让我心里头有些发憷,当真是奇哉怪也。” “怎么?”我诧异道:“司马大人,难道心怀异志?” “未能抓住真凭实据,也不能随意妄加评论。”义兄道:“他的心思有些难猜,暂时还不算是对头,咱们只是防着便罢了--白雪姑娘,你准备怎么办啊?” 白雪还在一旁站着,看看我,又看看义兄,道:“回元神大人的话,小鬼也得回陈护法府中复命去了。慕府,小鬼肯定是不能再回去了。” “不回去也好。走吧,我送你一程。”义兄道:“咱们两个,碰巧是同路。” “真的?”白雪两眼放光的惊喜问道。 “当然是真的。”义兄笑了笑,道:“这还值得骗你吗?” “太好了!”白雪兴奋的一跳,然后朝我挥了挥手,道:“归尘大哥,我走了!其实你也不是真的笨蛋,有时候还挺聪明,也挺好的。我说的话,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啊!” 我:“……” 白雪道:“没事的时候,再来阴间啊!” 我听得又是一阵无语。 这好不容易就要回阳间了,这丫头还给我来这么一句临终送别的话。 这不是成心要咒我吗? 不过义兄要和白雪一道走,分明是要去见陈护法啊! 我心中暗暗想到,义兄果然是还有别的事情要办。 “我跟你话别呢!”白雪见我不吭声,忍不住瞪眼道:“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我只好苦笑着朝她挥了挥手,道:“白雪姑娘的恩情,归尘也忘不了,容以后报答!” “哼!”白雪不满道:“跟你回答司马貌的话几乎一样!没有诚意,哎,元神大人,等等我!” 义兄已经走了,白雪赶紧追了上去,然后蹦蹦哒哒的跟在义兄身旁,两个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到最后,仿佛是一闪而逝,转瞬间就不见了。 就这么又走了? 我站在那里,看的有些发呆,白侠在我旁边说道:“咱们也该走了。” “哦……是!”我这才晃过神来,揉了揉鼻子,擦了擦眼睛,道:“两界使大人,咱们该怎么走?” “不要叫我两界使大人,我不喜欢被这么叫。”白侠道:“你是元神的兄弟,就也是我的兄弟。你可以叫我白大哥,或者侠哥。” “好,白大哥。”我忍不住道:“白大哥看起来跟我义兄很熟悉,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说来话长,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现在,还是赶路吧。”白侠道:“你就跟着我,沿着这条两界路,走到尽头。”坑助肠才。 “走到尽头就行了?”我诧异道:“这么简单?” 我心中想的则是,这么简单何必要白侠亲自来护送? 白侠则道:“你只管先走,到了尽头,自然另有转折。” “哦。”我应了一声,看见白侠已经走动,我慌忙跟了上去。 我一直在打量着白侠,他是人,可是为什么我感觉不出来他是人? 虽然这是阴间,但义兄刚才也在这里,可是我就能很明显的看出来,义兄就是人,就是和司马貌、慕鸿飞、白雪他们很不一样的人! 对了,我是阴阳法眼啊! 在阳间能分辨出和人不一样的鬼祟,在阴间自然也能分辨出和鬼祟不一样的人! 我能看出义兄的不同,可是为什么就不能看出白侠的不同呢? “白大哥。”我实在是忍不住,道:“你究竟是人,还是鬼?” “嗯?”白侠道:“你为什么这么问?”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我实在看不出来您身上有一丝一毫的生气。”我道:“但是我又能感觉到您是存在的。” “你看不出来吗?”白侠道:“你的眼,是阴阳法眼。” “我看出来了。”我道:“我看出来你和我很相似,可我是鬼。但他们又告诉我,你是人。所以我很困惑。” “你没有看错,我确实和你一样。”白侠道:“不过,我又确实是人,而我的身上也确实没有生气。” “啊?”我诧异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白侠没有回答,而是很生涩地裂开嘴,显出一丝笑意,道:“你自己好好想想看,或者猜猜看。” 我稍稍皱了眉头,盯着白侠,沉思起来,但是这种匪夷所思的情形,以我的道行,又哪里想得到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由得摇了摇头,正想说自己猜不出来的时候,却猛然一个机灵打来,想起一些事情来--几句话也不由得脱口而出,道:“白大哥,我知道了!你灭了三灯!” 明明是一个活人,但是却没有丝毫活人应该有的生气,这很诡异,也非一般人所能做到! 我本来还在怀疑白侠究竟是否是活人,但是他已经给了我肯定的答复,那么就只能说明他是用了某种秘术,封禁了自己的生气! 让自己在阴间变得跟幽鬼一样! 到了阳间,再解除这种封禁,然后又能变得跟活人一样! 就是如此,他便能自由的出入阴阳两界,成为名副其实的两界使者! 若要我猜,便只能是这个结果! 但是,如何才能封禁住自己的生气? 我想了很多种方法,最终只想到了一种途径,那就是--灭三灯! 人体有三灯,邪祟莫敢近,但是如果把这三灯都灭掉,那么这个人的生气也就完全消失了。 《义山公录》《理篇》中有明确记载:“阴阳二气造化万物,生灵之阳气聚而为火,又名灯。人体有三灯,乃人体阳气之源,一在六阳之首,两在髆骨之上,肉眼不可见,然驱邪趋吉,鬼祟莫敢近!血气方刚则灯异亮,血衰气老则灯将枯,人死则灯灭,灯灭则人死。有阴鬼善灭人灯,不可不防……” 正文 第七十四章 天下至独 这段话明确的说出了人体三灯对人的重要性,那可是人体所有阳气的源泉,如果三灯灭了,整个人的阳气就再也不会有了。 人死而灯灭,灯灭而人死--就是如此! 所以,对于术界中懂行的人来说,谁都会非常重视自己的三灯! 只要不是刻意去寻死的人,没有哪个会傻到自己灭掉自己三灯的地步,这可是生死大事,不能开玩笑的! 而且,就算是想要灭掉自己的三灯,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三灯是生阳所在,必须以阴气扑灭,我很难想象,有谁能自己分化出阴气来扑灭自己的三灯! 更要紧的是,三灯一灭,难以再燃,那可不是寻常的烛火,你想灭就灭,想点就点,灭了就是个死! 但是,白侠的气场实在是太奇怪了,所以我不得不这么想,而且也说出来了。 在我说出来之后,又隐隐约约有些后悔,毕竟这个世界上的奇闻异事太多了,能人辈出,以我的阅历来说,根本就是沧海之一粟,九牛之一毛! 或许白侠是用别的方法达到的这种效果,而我如此肯定的一说,反倒是显得我十分无知了。 但是,我没有想到的是,我话音刚落,白侠就愣了一下,然后略微笑了笑,点头道:“不错,我确实是把自己的三灯给灭了!我让你猜,是料想你猜不到的,可是没想到,你居然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玄机!你倒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 我苦笑道:“白大哥,你不用对我刮目相看,因为我就能猜到这一个灭绝生气的办法!只是我很奇怪,白大哥自行灭了三灯之后,可在阴间行走,那在阳间呢?您又如何将三灯复燃?” “灭其形,而不灭其实。”白侠道:“三灯看似灭了,但阳火之种不熄,到了阳世,以我生气相冲,便即复燃。” 我听了这话,登时咂舌不已,我知道白侠说的甚是容易简单,可是能做到,就如登天之难了。 灭其形,而不灭其实,这对我来说,不要讲去做了,连想象那情形,都很难想象的出来。 我叹息一阵,道:“白大哥,你的年龄有多大了?”坑助医才。 “嗯?”白侠愣了一下,神情突然变得古怪起来。 我以为他是不想让我知道他的年龄,本事绝高的人,总会有与众不同的习惯和性格,所以我又换了个话题,道:“白大哥,您也是世家弟子吗?您能修炼到这么高的本事,一定出身不凡,可惜小弟孤陋寡闻,还没有听说术界之中,哪个世家门派姓白。白大哥不会也是隐世家族中的人吧?” 白侠又是怔了怔,神情更加古怪起来,而他的脸色,本来已经和气多了,可是此时,却也忽然重新变得苍白冷酷,仿佛石雕雪凝一样!眼神之中,更是有股说不清的复杂神色在里面,好像是迷茫,又好像是怅惘,好像是痛苦,又好像是愤恨……让人难以分辨,难以捉摸,只是感觉这神情着实吓人! 就在我暗想是不是问错话了的时候,白侠忽然叹了一口气,然后摇了摇头,道:“其实,连我自己也忘了自己现在到底是多少岁,忘了自己出身自何处……你看我现在这情形,既不在人间,又不属鬼世,天地之间,完全是最独的一个--说不定我是有门派的,只不过现在成了孤魂野鬼而已……就连我自己的名字,我也是不记得的。” 这个回答让我愣住了,忘了自己的年龄,不知道自己何门何派,甚至连名字都不记得了? “不对啊。”我道:“白大哥,您不是叫做白侠吗?” “对,我叫做白侠。”白侠道:“可是我自己并不记得。之所以我对外称我叫做白侠,只是因为这把剑。” “呛郎!” 一声响,那柄白色的剑出鞘了。 一道白芒迸现,仿佛是流星倏忽滑落天际! 好亮! 顷刻间,流水也似的剑身已在我的眼前。 我的眼被那亮光晃得有些刺痛,但是我仍旧是看清楚那剑身上刻着的两个字:白侠! “看见了吗?”白侠道:“就是这两个字。在我不记得所有事情的时候,我的身上却仍旧有这么一柄剑,剑身上还刻着这两个字,所以我叫白侠,我认为自己叫白侠。只是,我的真正名字究竟是什么,又有谁会知道呢?” 说完,白侠一阵苦笑。 我沉默了。 这是人最难以容忍的痛苦。 明明是存在的,却不知道自己因何而存在。 不知道自己的来历,不知道自己的出处,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家族,不知道自己的姓名年龄! 如果这些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我除了痛苦,还会感觉到恐怖,感觉到害怕! 就连常人都无法容忍,更何况是本领如此之高的白侠? 常常有人说,要耐得住寂寞,才能成功,眼前的白侠,或许就是世间最耐得住寂寞的人,但是他却不是成功的人,因为他连自己究竟是谁都不知道。 可是,这并不妨碍我对他的尊敬。 在这个世界上,迷失自己的人太多了,其中有很多人却是故意迷失自己的,故意不能自拔的--他们宁愿被名利、权欲、酒色腐蚀地骨头都不剩,也不愿意突出重围,找回自己! 而白侠,则是在孤独中苦苦寻求自己,抓住自己,努力不使自己迷失的那个人! “我寻遍了阳间,又走遍了阴世。”白侠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我一直在找自己的根,终究还是一无所获。我就像是被这天地遗忘了的一个人。” “白大哥,抱歉……”我难过道:“我不该问你这些事情,又让你想了这么多。” “也没什么关系。”白侠道:“我并非是讳疾忌医的人。更何况,你之前不是问我跟元神是什么关系吗?其实说来确实话长,但是有一点,元神的人情我不能不还,因为,他也一直在帮我,帮我在找回我自己。甚至,他说,我的来历,或许跟你的前世还有一些关系。这也是我肯出面帮你的缘故。” “啊?”我惊愕不已道:“咱们还有关系?” “不是咱们。”白侠道:“是咱们的前世。” 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道:“白大哥,你的前世是男的还是女的?” “嗯?”白侠一愣,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是想知道,前世,你和我……”我不敢再说下去了,也不敢再往下想了。 “想哪里去了!”白侠道:“你我之间可没有情债!” “哦,那就好。”我暗自出了一口气,道:“义兄怎么知道那么多?” “他在天符隐界,推演天数,已经有数年了。”白侠道:“天下间,阴阳两界中,恐怕没有谁比他知道的秘密更多了。” “哦。”我点点头,道:“这么说来,我也好奇了,我也想知道你前世究竟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就好好的活着,办完你自己的事情。”白侠道:“路走到头了。” “哎?”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却突然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一座石碑,上面写着两行大字:“两界路尽,弱水三千。” 弱水三千? 这是什么意思? 白侠似乎看出了我的疑问,道:“抬头,远望,朝着路的尽头再往远处看一看。” 我不由得极目而望,赫然发现路的尽头竟然是一片汪洋大海! 深蓝深蓝的已经近乎发黑的海水,一望无际! 但是却没有一朵浪花,没有一点水声! 平静的可怕,死寂的可怕! 白侠道:“这便是弱水之海。” 正文 第七十五章 弱水之海 弱水之海…… 我看着那无边无涯的水,道:“白大哥,咱们是要从这海中过吗?” “这海的中央有一座岛,那岛叫做凤麟洲。”白侠道:“凤麟洲的中央有一座山,那山叫做度朔山。” “度朔山?”我大吃一惊,道:“度朔山原来就在这里?” “你也知道度朔山?”白侠稍稍一愣,诧异的看着我。 我点点头,道:“知道,不过也是听司马貌他们说的,他们说原来阴间只有一个统治者,这个通知者叫做酆都大帝,酆都大帝的帝宫就在度朔山上。” “哦?”白侠道:“他们还说什么了?” 我道:“他们还说度朔山上有一棵大桃树,桃树下面就是酆都大帝的帝宫。只是酆都大帝的任期有限,任期满了以后,想要继续留任,所以便选择了渡劫,可惜没有渡劫成功,所以要遭受百世轮回之苦。而度朔山上的那座帝宫,也因为酆都大帝的渡劫失败而损毁,甚至,连度朔山都成了一片焦土。” “他们知道还真是不少。”白侠笑了笑,道:“那他们就没有告诉你,你是酆都大帝的转世吗?” 我脸色一变,道:“白大哥也来开玩笑了,这话可不能乱说!” “这里除了你我,也无第三人在,你怕什么?”白侠笑道:“更何况,这话也不是我先说的,是你义兄告诉我的。” 我道:“我义兄真是这么想的?” “否则你?”白侠道:“刚才他就在你身边,你为什么不好好问一问他呢?” “刚才司马貌、白雪也在。”我道:“我怎么好问?” “对,连我也在。”白侠笑道:“所以,你怕传入我们耳中,所以就没好开口。” “不是……”我的心思被白侠说中,登时尴尬的涨红了脸。 “没关系,你这样想是对的。”白侠道:“毕竟咱们都是第一次相见,谁是好的,谁是坏的,你也不知道。” “当时义兄在的时间太短了。”我道:“而且他又走得急,所以我根本就没有来得及问。不过,就算不问,我也总觉得这是无稽之谈。他们都说酆都大帝是无上的修为,远高于成神境界的力量,一根手指头就能灭得了十殿阎君,那又怎么会是我呢?你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哪里有一点酆都大帝的风采?” “哈哈……”白侠被我的话说的一阵大笑,道:“你也真有意思!都说了那酆都大帝是渡劫失败,要受百世轮回之苦的!如果他转世之后,仍旧是本领通天,哪里还用受什么苦?” “这……”这话说的我竟无言以对。 “好了,暂且不说这个了。”白侠道:“我告诉你,我平时就住在那度朔山上的桃花树下。那里确实还有一处荒废的宫殿,不过让我来住,也足够了。咱们就要过了这弱水之海,上了那凤麟洲,然后爬到度朔山上,走到最高处,才能寻到回阳间的路。这些听起来麻烦,其实一桩一桩来,一件一件做,也很简单。” “一切都听白大哥的安排。”我道:“稍后,就让小弟来划船吧。” “啊?” 我刚说完话,白侠就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我。 我莫名其妙,这是怎么了?被我的辛勤感动了? 我只好又说了一遍,道:“待会儿,就让小弟来划船吧。” “船在哪里?”白侠看着我,脸上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实没有船,连个木头桩子都没有。 我笑了笑,道:“白大哥肯定知道船在哪里,不要逗小弟玩耍了。” 这个白侠,看起来挺实诚的,没想到也偶尔这么调皮。 “没有船。”白侠摇了摇头道。 “没有船?”我诧异道:“难道要游泳过去?我可不会一路蜻蜓点水,在这水上漂啊。” “哈哈……”白侠突然一阵大笑,道:“还游泳过去,你难道不知道这弱水?” “弱水怎么了?”我道:“以前听说过,《红楼梦》里好像有一句话,是说弱水的,叫做--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白侠道:“那你觉得这弱水是什么意思?” 我道:“应该是清河爱海的意思吧。” “清河爱海?呵呵呵呵……”白侠又忍不住笑了。 我尴尬道:“白大哥何故一直发笑?” “这个给你。”白侠忍住笑,突然一伸手,轻轻一勾--两界路上也生着些彼岸花--一片火红色的花瓣被白侠捏在了手中,朝我递了过来。 我不由得想到白雪说的话,这些彼岸花看起来像晚霞那样绚烂,其实却都是一些鬼血变成的。 白侠还要让我拿,我心中一直恶心别扭,道:“拿这个干什么?” “你先拿了再说。”白侠道:“堂堂男子汉,还怕这些花?” 我只好接住,白侠道:“你去到海边,把这花瓣放到水上去。” 我狐疑的走到水边,把那花瓣丢到了海水里,只见那花瓣竟直挺挺的沉了下去,在水上根本一刻都没有停留! 更不要说浮起来了! 我心中大惊,脸色一变,猛然想起自己就在水边,慌忙往后退却,却一下子踩到了什么东西,急忙扭头一看,白侠已经到了我的身后,扶着我,道:“怎么吓成这个样子?” “白大哥,这,这海水,怎么一点浮力都没有?”我惊愕异常道:“这要咱们怎么过去?”坑助乐技。 “现在知道为什么没有船了吧?”白侠道:“也明白我为什么要笑你了吗?” 当然明白了,连个花瓣都浮不起来,我刚才还说要划船游泳。 白侠道:“咱们这里,距离凤麟洲还有四百里。那凤麟洲四面都是弱水,这弱水厉害之极,连鹅毛都漂不过去!更不要说船只和人了。” “那到底要怎么过去?”我突然想到白侠还在那凤麟洲上居住呢,我连忙说:“白大哥,你平时都用什么工具往来?” “别人过不去这弱水,我却能过去。”白侠道:“所以,才会是我来接你走最后一关。工具就是这柄剑。” “剑?”我诧异的看着白侠将那柄白色的剑从腰上取了下来。 “对,就是这柄剑。”白侠道:“我名为白侠,此剑也名为白侠。乘此剑,可乘风破浪!过弱水三千,直达凤麟洲!” 话音刚落,白侠便抽出那柄剑来,凌空一抛,往那弱水之海中丢去! 再看白侠,双手捧着剑鞘,指头摆出诀式,口中念念有词,我虽然离得近,却也听不清楚白侠他是在念叨什么。 可是那柄剑,却在这念诵中,迎风而长! 本来是不足三尺长的剑身,恍惚间,竟然长到了三丈长短! 就连宽度,也足有三尺! 然后缓缓下坠,落在了弱水之海上! 我惊得目瞪口呆! 那剑能如此变化,我已经是感觉匪夷所思了,再看它落到了水面上之后,竟然稳稳当当的漂浮了起来! 我不禁又是瞠目结舌! 这到底是什么剑? 连鹅毛、花瓣都漂浮不起来的弱水,居然能托起这柄如此宽大的剑来? 完全是无法想象! “发什么愣?”白侠突然道:“跟我走吧!” 说话间,白侠一把抓住我的肩膀,凌空一跃,飘然间,已经落在了那剑身上! 我吓得浑身一颤,两腿都有些软,可是白侠却大喝一声:“疾!” 那剑竟立即风驰电掣,狂奔而去! 我猛然往后一仰,险些掉进海中,幸好被白侠抓住。 我看着他,喃喃道:“我现在总算是知道了,为什么这最后一步,还要您来护送我了。” 正文 第七十六章 成神之上 剑在弱水之上如飞而行。 风声从我两耳之旁呼呼而过。 四百里的路程,依照这样的速度,恐怕要不了多长时间便能到达。 我问白侠,道:“白大哥,这海里的弱水,为什么浮力这么小?连花瓣都漂不起来?” 白侠道:“因为这弱水太轻。” “太轻?”我道:“那它跟寻常的水,有什么不一样?” 白侠道:“两界之中都有生灵,阳间的人和阴间的鬼,人从阳间到阴间,是变成了鬼,鬼从阴间到阳间,是变成了人。但是如果人被灭了之后,没有到阴间,鬼被灭了,没有到阳间,会去到哪里?” “这……”我沉吟道:“那不是完全消散了吗?” 白侠笑着摇了摇头,道:“怎么可能会完全消散了呢?天地间的万物,不论以哪种形式存在,既然存在,就必定存在。就算是被灭,也只会是以别的方式存在而已,不可能彻底、完全的消失。就好比一碗水,放在太阳底下,过了一天,干了,那不是水彻底没了,而是变成了水汽,蒸发在了大气中。就算是水被人喝了,仍不是消失,而是以眼泪、汗液、血液、尿液、体液等形式继续存在。人死了之后,肉体腐烂,也不是消失了,而是变成了土。” “那人和鬼被打的魂飞魄散之后,又能以什么方式存在呢?”我诧异道:“不是说永世不能转生,再也不能投胎了吗?” “对,是永世不能转生,也不能再次投胎了。”白侠道:“但是他们并没有消失,而是到了这里。” 我愕然道:“这里?” “对。”白侠道:“就是这里。这一片弱水之海。那些消散了的,寂灭了的,不能再投胎转世的,全都到了这里,化成了弱水……” “啊?”我惊得咂舌不已。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白侠说:“一为太极,太极而无极,二为阴阳两界,两界又生第三方,便是这两界路和弱水之海以及凤麟洲。当然,这是我的想法,历来,各人有各自的认同和理解。” 我点点头,道:“小弟明白。” 白侠道:“这弱水之海为什么浮力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呢?那是因为那些消散了的,寂灭了的东西,本来就很轻,很轻,轻的就像是没有一样,所以他们化成的弱水也轻到了极致,根本没有任何东西能漂浮在这上面!” “可是这剑。”我指了指脚下,道:“这剑又是什么宝贝?” “不知道。”白侠笑了笑,道:“和你一样,我只知道它是一件宝物,但是它的来历却和我自己一样,我全然不清楚。而且这宝剑的用处,迄今为止,我也只是发现了一个,那便是漂洋过海登陆凤麟洲。别的,一概不知。” 我惊愕道:“那您是怎么会对这宝剑念诀施法的?” “因为这个。”白侠伸出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脑袋,道:“当我某一天突然惊醒的时候,我发现了我自己和这把剑,然后却忘却了别的所有一切,我往来找寻着那些被我遗忘的过往,我在阳间走遍了,没有任何发现,便寻思着要来阴间看看,可是我又不能真的死,所以我便想走别的途径,寻找别的办法。四年前,终于叫我遇上了元神。” “啊?”我一怔,道:“我义兄?” “对。”白侠道:“那个时候,我找到了天符隐界的入口,我也感觉那里面似乎是别有洞天,我想要进去,可是却发现,自己的法力竟然不够,自己的道行竟然无法入内。我惊愕了。那个时候的我,已经在阳间术界走动了许多年了,从来没有遇见过比我更厉害的对手,不论是谁,只要作恶,我除掉他,根本不用第二招。也是因为这样,才会让我对自己的身世更加好奇,但,就是这样的我,却无法进入天符隐界。就当我在那天赋屏障之外徘徊的时候,元神从里面走了出来,对着我说了一句: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不会啊。”我惊奇道:“我听我几个朋友(邵薇、张梦落)说过天符隐界的情况,那天符屏障确实厉害,一般人不要说进去了,就算是发现都发现不了!但是,想要进去也不难啊,只要是成神境界的修为,便可以了啊。白大哥的修为,能与转轮王一较高下,必定是成神之境!又怎么会无法进入天符隐界?” “你既然知道这些,就该知道天符屏障是被元神后期加固过的吧?”白侠道:“也就是说,天符屏障的力量,其实就是元神自己的力量。” “对,我知道。”我点点头,道:“所以,那天符屏障的力量,是成神境界的力量啊。” 白侠诡谲的一笑,道:“谁告诉你说,元神的力量只是成神境界?” “啊?”我脸色一变,惊疑不定,道:“难道不是?” “你还没有司马貌鬼精灵。”白侠道:“或者你比他老实一些,连他都能猜出来元神的修为更进一步了,你还没有觉察出。” “司马貌的猜测是真的?!”我不禁又想起之前司马貌说过的话,还有义兄对他的警告。 白侠道:“如果不是真的,你义兄又怎么会拿自己来起誓,要慕府上下安然渡劫?” 我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如果白侠说的是真的,那么也就是说在四年前的阳世,义兄的修为就在成神之上了! 那就怪不得白侠进不去天符隐界了。 白侠道:“元神出现之后,便对我说了几句开门见山的话。他说,这里不是你要找的地方,我也知道你想去哪里,我也有办法帮你去。” “我知道了。”我插言道:“我义兄一定是教你灭三灯的办法了!” “聪明!” 白侠一笑,道:“元神说,你想要去阴间,可以,只是阴阳有别,凭你现在的修为,不可能大摇大摆,完全肆无忌惮的就到阴间里去,阴阳两界之前发生过一场大战,有古老的协议存在。不能随意出入,就连十殿阎君,也不可能随时随地,随便来到阳间。我教你灭掉三灯,然后为你打开冥府大门,送你一程--我当时并不认识元神,也不知道他是谁,但是他站在我的面前,我只感觉到一个词--深不可测。所以,我无条件的选择了信任他。他帮我灭了三灯,帮我开了冥府大门,我就此来到了阴间。不,准确来说,我来到的地方,不是阴间,而是阴阳交界处。” 我“哦”了一声,道:“就是这里了吧?”坑肝肝技。 “我到的地方,是咱们现在要去的地方--凤麟洲。”白侠道:“我初到之时,那里空无一人,也没有一个鬼。我上了度朔山,见到了废弃的帝宫,仍旧是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一只鬼……我将整个洲岛都巡查了一遍,感觉分外熟悉,有种似曾相识的触动……我在岛上待了很久很久,自然而然,我也就成了那里的主人。我往岛外走,就来到了这片弱水之海的岸上,我看着凤麟洲上大桃树的花瓣掉入着海水中,毫无停歇的便沉了下去,我便知道了这海水的厉害!我想要渡过这水,正不知道要怎么办,脑海中却不由自主的竟浮现出了有关它的记忆和认知!更浮现出了施展白侠宝剑的心诀。我抽出了宝剑,念出了心诀,这宝剑便在海面上化成了这般模样,托着我,一路飞奔,直到那两界路上。” 正文 第七十七章 灭灯之法 居然是这样子会的心诀! 我突然想到,或许白侠以前就是那凤麟洲上的人,否则,他来阴间,又怎么会到那凤麟洲上? 而且,看见这弱水之海,就能回忆起驾驭白侠宝剑的心诀? 这难道不是触景生情吗? 只听白侠继续说道:“随后,就是我游遍整个阴间了。我生性也有些打抱不平,爱管闲事。有时候,遇着被恶鬼和阴司恶官欺压的鬼魂,我便前去解救,甚至带他们返回阳间,不走六道轮回……因此,我被十殿阎君所知,大王爷秦广王还亲自找过我,并与我动了手……最后还是五王爷从中调停,元神又烧了敕令到十殿,说我是他的朋友,为此,阎君们才认可了我的存在,并称我为两界使。这名头,算是阴间阎君封的,可是我不接受他们的号令,也不算是他们的下属,仍旧是我行我素,倒也快活自在。” “原来如此。”惊诧于白侠的奇遇,我不禁叹息道:“我现在是越来越好奇白大哥的身世了,好端端的,您怎么能忘记一切呢?” “也没什么好奇怪的。”白侠笑道:“咱们两个,不是很像吗?” “咱们两个?”我诧异道:“有什么很像的?” “都是无缘无故会遗忘啊。”白侠道:“你在梦中救过慕芊芊的事情,不也是被你给遗忘了吗?” “那不一样。”白侠一提起这件事情来,我就一阵伤感,道:“我那是做梦,义兄也说是天意要让我忘。” “都是天意。”白侠道:“这正说明咱们两个以前真的是有什么联系。更何况,梦境和现实,究竟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你能分得清楚吗?” “这……” 庄周梦蝶,醒来之后,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庄周还是蝴蝶。 这种事情,又如何说得清楚。 白侠沉吟了片刻,道:“不管是否是梦境,是否是现实,能思考的时候,就无法停止探寻,所以,我虽然快活自在,可是仍旧有心结,而且是唯一的心结--始终还没能弄明白我的身世……为此,我也不时回到阳间,也与元神又见过几面,成了真正的朋友……这基本上算是我的来历,你差不多都清楚了。还有什么好奇的吗?” “嘿嘿……”我不好意思的一笑,道:“还是对未知的好奇--对了,白大哥,我义兄来到阴间,为什么不用灭三灯呢?我还是能清楚的分辨出,他是真真正正的人。”坑肝助才。 “他已经超越了成神之境,具体超越了多少,还不好说。”白侠道:“可是自由出入阴阳两界的本事,他是有了。” “这样啊。”我 略有些幽怨的说道:“既然是这样,他为什么不早点把我给带回去?偏偏让我经历这么多事情,又麻烦了你们这么多朋友。” “有些事情,必须得是你亲自去经历!”白侠道:“如果你不来阴世,阴间的种种,你又怎么会有切身的体会?你又怎么能想起你以前遗忘的事情,拿回你以前遗失的东西?而且,元神也是要借助你在阴间的出现,来暗中观察阴间各路派系的不同表现,从而身处局外,更加清楚和明了的看透许多事情。这也是元神不能频繁出现和一直干预你的原因之一。” “嗯。”我点点头,道:“我知道了。白大哥,那究竟是如何灭三灯的呢?” 白侠听见我问这话,也不吭声,蓦然间却伸出了右手中指,快如闪电般,点向我的额头眉心处! 此穴乃人身之要穴,看见白侠突然点来的时候,我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想闪躲,但是又忍住了--如果白侠真要点我,我就算躲,也躲不过去,更何况,现在我是站在他的宝剑上,再躲,就掉进弱水之海中了。我宁可被白侠戳死,也不想掉进那海里,更何况,我还是比较信任白侠的。 总不会是我问了问题,他就突然翻脸,要杀我灭口吧。 我没说什么话,身体也一动不动,白侠那一指点来,我只觉得脑门陡然一凉,一股森然之气顺流而下,很快就有要遍布全身的趋势! “这是准备!”白侠道:“灭三灯之前的准备活动!”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白侠是要给我亲自演示灭三灯的手段! 只是我现在就是个鬼魂,三灯本就不在啊。 “白大哥。”我忍不住道:“我可不是活人。” “知道。”白侠一笑,道:“但体会一样。而且,没有后遗症。你的道行还不够,如果是活人的时候,给你灭了三灯,就会损及根基,现在不怕。” 话音刚落,白侠的手掌一翻,居然多了一根细细的银针! 我也没有看见他是从哪里拿出来的,只见那银针有一寸长短,泛着白色寒光,有说不出的冷意。 白侠捏着针头,用另一只手的中指在那针尖部位轻轻一弹,然后伸向我的左耳部位,在鬓角处,耳孔基线上,手指轻轻捻动,将那银针慢慢刺了进去! 右耳处,也是如法炮制,很快,两根针就插进了我的体内! 这手法,让我有种胆颤心惊的感觉! 不过,在第二根针完全插进的时候,一种前所未有、无法言喻的诡异感觉忽然袭来! 就好像是有一种在我心头或在我脑海中活跃多年的灵力瞬间消寂! 如石沉大海,无影无踪! 我渐渐感觉浑身变得无比沉重,一双胳膊,仿佛是要凝固了一样,我不由得抬起了手,仔细地看着,只见手掌之上,隐隐约约笼着一层淡黑色的气体! 白侠道:“这就是死气。人为的死气。” 我不胜骇然,道:“这法子,真可谓是匪夷所思,也不知道我义兄是怎么发掘出来的。” 白侠道:“此法野蛮至极,属于强行压住人体三处阳火之源不在燃烧!那银针之上也有古怪,乃是用极其阴寒之物炼制成的,非属凡品!也只有如此,才能压制住三灯。但是此法又极其危险,银针所刺部位乃人体之要害,一个不精准,无论是力度,还是刺入深度,还是刺入的位置出现偏差,后果都难以预料!所以,必须是道行极高的人施展在道行极高的人身上!千万不可胡乱运用!” 说罢,白侠伸出两手在我耳边轻轻一拨弄,两枚银针,又已经回到了他的手中,他道:“你刚才的感觉,都是我刻意强加给你的,因为你已经是个死人,不会再体会到死的感觉了。你看我这里--” 白侠轻轻撩起自己垂在耳旁的鬓发,然后我赫然发现,他的耳朵后边,有两小截微微露出来的针头! 这触目惊心的情形,让我忍不住心头一颤,道:“实在是太可怕了!白大哥,即便是你熟悉这法子,也会有危险的吧?” “世上绝没有万无一失的办法,更何况这种野蛮的术。”白侠道:“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行此险法,又如何进得了这险境?能随意出入阴阳两界,自然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说的是啊,每一种看似潇洒的生活之后,都有其不为人知的悲哀。 人往往都是只注重表象,也只看表象的动物。 他们往往只羡慕那些已经走到路尽头的人,而不在意路上的艰辛,个中滋味,只有走路的人才知道。 我和白侠,一时间都有些沉默起来。 “你看。”白侠突然指了指前方,道:“凤麟洲就在前方。” 我抬眼一看,只见朦朦胧胧之中,一处黑影若隐若现! 正文 第七十八章 神荼使者 就像是一双巨大的翅膀,长在了弱水之海上! 恍惚之中,似乎要腾空而起! 随着白侠宝剑继续前行,那黑影的轮廓,在我的眼中越来越清晰! 这就是凤麟洲啊? 长得好奇特的一座岛屿! “看见了吧?”白侠道:“这就是凤麟洲。东西地势高,中间地势略低,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双展开了的翅膀。” “真是造化钟神秀!”我啧啧叹道:“那度朔山一定是在凤麟洲的东面或者西面上了吧?” 在我看来,既然是东西两侧的地势高,那么度朔山就肯定是在东西两侧上啊。 结果白侠摇了摇头,道:“不是,度朔山是在中间。那大桃树也是在凤麟洲的中间生着。等你再走近了,你就会看见那大桃树,然后看见度朔山。东西两侧的地势虽然很高,可是,却只是斜向上的丘陵地带,没有一座山。”坑肝在弟。 “哦。”我点了点头,继而一怔,道:“先看见大大桃树,然后再看见度朔山?白大哥说错了吧,应该是先看见度朔山吧?” “先看见大桃树。”白侠笑道:“你忘了,大桃树是在度朔山上的,也就是说,度朔山是在大桃树下的。” 我一愣,继而惊愕道:“难道大桃树比度朔山还要大吗?” “比度朔山要大的多。”白侠道:“我敢保证,你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么大的桃树!” “啊!?” 我惊呆了。 我见过桃树,桃树都不会长的很高,不要说比山还大的桃树了,就算是比房子大的桃树,都没有。 难道度朔山很小吗? 不对,他们都说酆都大帝的帝宫就在度朔山上,那度朔山怎么会很小? 我惊疑不定的望着前方,渐渐的,我瞠目结舌了--因为我看家了,我看见了那株大桃树! 我简直无法形容它! 它就长在那两只“翅膀”之间,在很远的地方,你看不清楚,可是走近了,你就能看见它--整个凤麟洲像是一只雄鹰,一只张开了翅膀的雄鹰,那大桃树,就像是雄鹰的脑袋! 你可以想象,它有多大了。 就像是一把张开了的伞,惊天动地大的伞! 粉红色的伞! 因为那树上,结满了粉红色的桃花! 看上去,简直是美极了! 我们越走越近,越走越近,我终于看见了一座山,就在那大桃树的下面。 如果说大桃树是“雄鹰”的脑袋,那么那座山,就像是雄鹰的嘴。 嘴当然没有脑袋大。 但是那“嘴”,却是一座能建造地宫的山! 我问白侠道:“帝宫大不大?” 白侠道:“现在,那里残存的地宫遗迹中,还有一百零九间房子。” “一百零九间?!” 我再次愕然。 白侠却道:“以我来看,这些房子只是原来规模的三分之一还不到。” 我无语了。 片刻之后,我才又问道:“这凤麟洲到底有多大?” 白侠道:“东西长约三百里,南北稍短,但是也纵横有二百里!度朔山高有五百丈!帝宫就在三百丈处的半山腰上。” “五百丈高?”我惊道:“那大桃树,岂不是也至少要五百丈高了?” “不错。”白侠点点头,道:“大桃树有六百多丈高。” “我的天!”我道:“那它有多粗?” “一百多丈吧。”白侠笑道:“我也没有测量过它,但是,目测来看,应该是这个数。” 太惊人了! 我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道:“那它还结桃子吗?” “结。”白侠道:“不过它结的桃子,相比较它的枝干来说,不会那么大了,每一个,只不过人头大小。” “那也不小了。”我说。 白侠道:“传说中的蟠桃,其实就是这度朔山上,大桃树上结的桃子。” “哦。”我点了点头。 我们距离凤麟洲越来越近了,我已经看到那大桃树的树枝延伸到了海面上,无数的粉红色的桃花花瓣,从枝头落下来,掉进海水中,果然仍旧是毫不停歇,瞬间便沉没了下去。 也有许多,是落在了我的身上,我伸手捏来,看了看,要比寻常的桃花花瓣大上数倍,可是比起这树干的规模来,仍旧是相差很多。 我仰面看着那桃树,想要看到桃树的树顶,可是后脑勺都贴到后背上去了,也没能看到望到尽头。 只能看到那惊人的遮天蔽日的一幕! 而且,这才是真正的遮天蔽日! 度朔山很高,很大,但是在那大桃树下,却显得一点也不高大。 至于我自己,我不但错愕,惊恐,简直还有一种错觉--我是被缩小了几百倍的人! “别看了。”白侠突然说道:“上岸了以后,你再慢慢看!” 说话间,白侠的手突然伸了过来,抓住了我的肩膀,纵身而起,凌空一跃,就腾挪起来。 这一起一落,双脚再次蹬到实物时,已经到了岸上--也就是凤麟洲了。 我回过头去,只见白侠伸手一招,距离岸边还有很长一段水路的白侠宝剑,也离了海面,腾空而起,朝着白侠飞了过来。 飞舞之中,那宝剑越变越小,越变越小,等重新到达白侠手中的时候,又是刚刚能插入剑鞘的模样了。 “走吧。”白侠道:“你这次来阴间的时间也不短了,在阳间算来,应该也有个把小时了。阳间现在的天气不算太冷,时间再长,躯干会有损伤,所以我也不带你周游全岛了,咱们直接上度朔山。” “好,全凭白大哥安排。”我点了点头,道:“上度朔山,是要到废弃的帝宫中吗?” “不是。”白侠摇了摇头,道:“度朔山只是经过,咱们要爬到度朔山的山顶。” “啊?”我一愣,道:“然后呢?” 白侠道:“然后再说,先爬上了吧。” 说着,白侠就要拉着我走。 “哎--白大哥!”我突然止住脚步,道:“等一等。” “怎么了?”白侠狐疑的看着我道。 我心中一阵澎湃激荡,忍不住喃喃道:“我内心深处,突然泛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是那种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就是,就是我似乎曾经来过这里一样。” “是吗?”白侠道:“当初我到这凤麟洲上的时候,也是有这种感觉。看来,咱们的前世,当真是有一些联系啊。” “真是奇怪。”我摇了摇头,狐疑道:“既然都有熟悉的感觉了,为什么还不要我彻底的想起来呢?” “或许刺激还不够。”白侠道:“或许时机还不到。不过,这迹象也表明了,你是酆都大帝的转世无疑。酆都大帝才是这凤麟洲真正的主人,这里对他来说,当然是最熟悉的地方,所以,你一上岸,就会觉得熟悉。” “白大哥不是也觉得熟悉吗?”我道:“那这么说来的话,白大哥也有可能是酆都大帝啊。而且,从咱们两个的本事上来看,也是白大哥更有可能。” “可是你有阴阳镜,而我没有。”白侠道:“阴阳镜是酆都大帝的信物。” “可是白大哥又为什么会觉得这里熟悉?来到阴间的时候,为什么又降临在这里?”我道:“这仍旧是说不通啊。” “说得通。”白侠道:“因为凤麟洲上不是只有酆都大帝一个在居住,酆都大帝手下有两大使者,还有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星将,又有帝兵无数。” “啊?”我一愣,只听白侠又继续说道:“我听他们说,酆都大帝座下的两大使者,一个叫神荼,一个叫郁垒。元神曾经告诉我,那神荼的法器,就是一柄白色的剑。” 正文 第七十九章 桃木门 这话说的我愣了半天。 难道白侠是神荼的转世? 如果我真是酆都大帝转世的话,那么我们在前世果然是有关系。 这倒真是让我无话可说了。 白侠笑了笑,道:“别乱想了,咱们走吧。” 白侠果然没有带着我乱转,一路直奔度朔山而去。 那大桃树的枝枝蔓蔓简直是无处不在,自从我上了凤麟洲之后,一路走去,只要抬头看,就能看见它挡在我的头上。 而无边的桃花,也始终伴在我身边。 我越走越觉得奇怪,奇怪我越来越觉得这地方熟悉,似乎是真的曾经在这里住过一样。 但是我不好再跟白侠说了。 我们两个都走的飞快,但是白侠仍旧嫌我慢,到最后直接拉着我狂奔,差点把我像风筝一样带起来。 这把我给摇曳的,一路上飘飘荡荡,七荤八素的。 就在我受不了的时候,白侠终于算是停住了,我气喘吁吁的道:“白大哥,你在这么跑下去,我就该吐了。” “不用跑了。”白侠说:“接下来,要爬山了。” “啊?”我愣了一下,然后抬起头一眼,度朔山就在跟前! 已经到了! 我苦笑道:“白大哥,能不能歇一会儿?” 白侠断然拒绝道:“不能!” “为什么?”我哀嚎一声。 实在是太累了,还让不让我活了。 白侠道:“你看看天。” “天怎么了?”我仰脸看了一下,道:“这不刚刚亮吗?” 白侠道:“月亮出来了,再过三个时辰,如果你还爬不到度朔山的山顶,你就回不去阳间了。” “啊?!”我惊愕异常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白侠道:“如果我是你,就赶紧爬山了,而不是在这里问为什么。”坑每何弟。 “坑人啊!”我喊了一声,抬头再看看那山,倒像是一座层层旋绕的佛塔,幸好周围绵延的不是太长,而且山高也只有五百丈,一千五百多米,不算是太高。三个时辰,对我来说,就算是身心疲惫的情况下,也绝对是足够爬上去。 “好,那我上去了!”我咬咬牙,吼了一声:“出发!” 然后我就提着一口气,拼了命的往山上跑去! “千万要小心啊。”白侠在山脚下喊道:“小心山上的鸡啄你!” “鸡?!”我愕然的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白侠一眼,道:“什么鸡?白大哥你不是说这凤麟洲是荒芜的吗,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一只鬼?” “对啊。”白侠道:“是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一只鬼。但是我没有说过,它也没有一只鸡啊。这山上不但有鸡,还有狼虫虎豹!而且你我现在就在岛上,也有人了,也有鬼了。” 我不由得翻了翻白眼,道:“白大哥,事到如今,你还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就是好意提醒提醒你。”白侠露出一脸古怪的笑容。 我被他这笑容弄得心中稍稍有些发毛,不由得道:“那山上有什么鸡?为什么还会啄我?” “它不单单会啄你。”白侠道:“只要是鬼,它都啄,而且啄的很厉害,会让你摔一个大跟头。” 我愣了半天,感觉白侠的话说的莫名其妙。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一只只会啄鬼的鸡?啄了你之后,让你摔一个大跟头?这就算是非常厉害? 我还以为要把鬼啄死呢! “怎么?”白侠道:“你害怕了?” “没有,我在等你啊。”我道:“白大哥,你不上来?” 白侠笑道:“我比你快的太多了,不想跟你慢腾腾的爬,等你快到顶峰了,我再爬山不迟。到时候,一样比你快,比你先到山顶。所以你先爬吧,我在这里先睡一觉。醒了之后,再追你。” 这话说的太伤我自尊了。 我也没有再接话,脚下用力,继续疾行,心中暗想:“白侠啊白侠,你难道没有听说过龟兔赛跑的故事吗?等我先到了山顶,看你面子往哪里放。让你再瞧不上我。” 因为要争强好胜,我就提着一口气,倒也忘了奔波的痛苦和劳累,两眼只盯着脚下的山路。 那度朔山上,全是粉红色的。 因为漫山遍野,落得都是粉红色的桃花瓣。 但我可以看得出来,这山本身,是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生长,一棵草,一棵树都没有。 不过,这倒也不奇怪,那大桃树遮天蔽日的,在它下面,还能生出什么东西来啊。 山路不是台阶,没有阶梯,但是我也可以看得出来,那是被无数脚步踩踏出来的。 原来,这座山上该多繁华啊,可惜现在,就剩下白侠一个人了。 想一想,也让人觉的凄凉和悲哀。 不过,我跑了这一路,都没有看见有什么啄鬼的鸡跳出来啄我,更没有看见狼虫虎豹,这让我更加坚信,白侠就是在哄我玩的。 说实话,白侠没说让我防备那些狼虫虎豹,反而让我提防一只鸡,我起先还以为那鸡有过人之处,至少要比狼虫虎豹更加厉害,害得我一路上都提心吊胆的,结果一路飞奔,不要说看见鸡了,就是连鸡毛都没有发现,我不由得自言自语了一句:“这个白侠,看起来实在,没想到他有时候还真是爱开玩笑!” 就这么一边想,一边跑,我渐渐看见了一片巍巍高耸的屋檐飞瓦,横亘在半山腰上。 我不由得稍稍停住了脚步--那就是酆都大帝原来居住,而现在已经废弃了的帝宫吧? “真是有种熟悉的感觉啊。”我喃喃自语的仰面望着。 那些房屋,都背靠着如同刀劈的峭壁,看上去十分骇人! 但是栉次鳞比,连绵不绝,由下往上,排列紧凑,一眼望去,都不知道有多少间。 白侠说过,现在还剩下一百零九间荒废的屋子,我隔得太远,看的不是太清晰,也不知道究竟那些房屋的荒废程度有多厉害。 不过,从现在这形容来看,即便是已经荒废了,那帝宫也算是个极其宏伟的建筑! 还是不要感慨了,爬山要紧! 我继续往前跑,渐渐的,我看见了一处似乎是大门的东西,心中一喜,那说不定就是帝宫的大门了。 到了帝宫的大门处,也就是说明我已经爬上了三百丈的高度了。 完成了一多半的路程了,接下来,只不过是两百丈高了。 而且越往上,盘曲往复的山路就会越少,因为山体都是下宽上窄的。 这时间,我似乎也没有用去多少,虽然累的要死,可是又兴奋不已。 我再提一口气,朝着那山门奔去。 越来越近了,我渐渐看清楚那山门的模样,是一座巨大的木门,大约摸的估量,应该有一丈五尺来高,两丈来宽,那材质,似乎是桃木。 看上去,一层一层的,就像是一根又一根的桃木桩子,被紧密的叠在了一起,像扎筏子一样,制作成了这巨大的木门。 木门是关着的,我跑到了近前,看了看四周并无别的上山之路--这巨大的木门已经完全挡住了我的去路,如果想要继续往上走,必须要穿过这扇木门。 我走到那木门前,一种古怪的感觉油然而生,就仿佛,这木门曾经是我做的一样,我不由得把手放了上去,在那一层又一层的桃木桩上轻轻摩挲着,这触碰的感觉,仍旧是异常的熟悉和令我悸动。 那一刻,我甚至有稍稍的失神。 不过,瞬间,我又回过神来--这门,要怎么才能打开? 巨大的木门,从上往下看,从左往右看,都没有任何开关的地方,连一个把手都没有! 正文 第八十章 啄鬼的鸡 我仰面往上看,只见桃木门的顶端,已经隐藏在那大桃树垂下的一根树枝里去了,桃树的叶子和花瓣,将门的顶端遮的严严实实,我想看清楚都无计可施。 没有门把手,难道是往里面退的? 我看着那木门,思索了片刻,然后把双手按在门上,使劲往里面推了一把--结果,完全是蜻蜓撼石柱!我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那桃木门居然纹丝不动! 本来就累,这一下,再加上失望,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靠着那桃木门喘起气来。 一边喘气,我一边思索,怎么办? 难道要施展腾挪的本事,从这木门上越过去? 这木门一丈多高,对我来说,攀爬腾挪,然后跳跃过去,根本不算是什么难事。 只是,自从上次在奈何桥上,我没能爬上去的时候,跳了一下,结果挨了琦明的一鞭子,直接把我给打回去了,我就心有余悸,留下了阴影。 对于这个陌生的地方,凡是不能逾越的地方,最好还是想正常的办法,而不要走翻墙的路子。 翻墙,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能算是光明正大的法子。 我思索了片刻,自言自语道:“退不成,就拉一把。” 只是,这木门没有把手,更没有任何一个可以着手拉的地方。 我看着那木门,仔细研究了片刻,然后把手放在了一层又一层的桃木桩连接缝隙里,使劲扣着,然后奋力往外拉。 结果,我感觉指甲都快掀翻了,那桃木门依旧是纹丝不动! 本来在刚才休息的时候,稍稍恢复了些的力气,此时此刻,又全部散尽。 我颓然的坐在地上。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正儿八经的法子都用完了,可是一点效果都没有,现如今,也只能不走寻常路了--翻过去。 尽管是这么决定了,我还是谨慎的打量了一下四周,屏气凝神的把耳朵贴到了桃木门上听了听里面的动静--白侠说度朔山上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一只鬼,这应该不会是骗我的,我也不怕这桃木门后面会藏着一个人或者一只鬼什么的,像奈何桥上的琦明那样,拿着鞭子,等我翻上木门的时候,一鞭子打下来,把我打了个半死--但是我怕这桃木门里面有什么机关。 不然这样一尊门,为什么无论推还是拉,都纹丝不动? 而且没有任何开关、把手? 甚至连个门环、门钉--敲门的东西都没有。 我仔细的听了片刻,还用手在门上敲打了一番,听了听里面的反应--没有任何动静。 这样的话,就可以放心的翻了吧。 我倒退了几步,然后冲着桃木门,狂奔而去,一个助跑,临到门前,右脚伸出,蹬门而起,身子一跃而上,轻轻松松的,眼看就要跳到门的顶端,我伸出手来,朝着门顶抓了过去,同时我缩了缩脑袋--爬脑门碰到大桃树伸展下来的桃树枝。 眼看着我的手就要抓到那木门的顶端了,突然间我听见了一声嘹亮的啼叫:“喔、喔、喔!” 这声音极其高亢!坑每叨亡。 而且更要命的是,它是突然响起来的,我一点防备都没有! 最最要命的是,它就在我的耳朵边响了起来! 这把我给吓得,浑身都是一哆嗦,勉强抓住了桃木门顶,差点因为哆嗦又摔下去! 我不由得抬头往上看去--听声音,我已经知道了,叫的是一只鸡! 而且,不用想,肯定就是白侠提醒我说的,那只会啄鬼的鸡! 我想看看它在哪里,难道是在木门之上做了窝? 我刚一抬头,就看见一只巨大的鸡头伸了下来,鸡头之上还有一顶金黄色的鸡冠! 那鸡头上的毛色,也完全是金黄色的,一片灿然,绚烂异常! 而我之所以说那鸡头巨大,是因为仅仅是一张鸡嘴,就有三寸多长! 是寻常大公鸡的五倍还大! 那铁钩子一样的鸡嘴,朝着我扬起的脑门子就戳了下来! 这把我吓得,完全是魂不附体! 这要是被戳中了,我的脑门还不得被戳出一个洞来! 我急忙换手,翻转,在木门上一个旋转,身子转了三百六十度,往别处逃去! 结果又是一声嘹亮的啼叫! 那大雄鸡直接从桃树的枝枝蔓蔓中飞了出来--真的是飞了出来! 一双金黄色的翅膀,挥舞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奔到了我的跟前,又是恶狠狠的戳了下来! 我不敢再抓在木门之上了。 这个时候,只能是先下去,脚踏实地再说,不然身子耽搁在半空中,双手还要扒拉着门头,完全施展不开。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我没有那大雄鸡的动作快! 我刚刚往下一跳,那大雄鸡就飞到了我的身后,一口啄下,瞬间,一股痛彻心扉的疼痛从我臀部蔓延到全身! “啊!” 我惨叫一声,这声音的高亢,完全不比那雄鸡叫的声音小。 就那么被啄了一下之后,我浑身的力气都没有了,还因为疼痛,而不由自主的抽搐着。 那雄鸡却不算完,赶上来,两只鸡爪子抓起我来,扑闪着翅膀,竟然直接把我从山门前丢了下去! 一股怪力开始推着我往下滚! 一路狂滚! 根本就停不下来! 我只能是双手护着脑袋,身子缩成了一团,任凭耳旁风声“呼呼”四起。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终于感觉五脏六腑不再转动了,身子似乎也停了下来…… 我这才放下了抱着脑袋的手,然后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 “哈哈哈……” 一阵大笑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循声望去,只见白侠赫然就在眼前站着。 我不禁愕然道:“我这是滚到山脚下了?” “哈哈哈……”白侠还是止不住的笑,道:“没想到你爬的快,下来的更快,怎么,怎么屁股上的裤子烂了那么一个大洞?” 我晕了半天,感情是那大公鸡把我从三百多丈的地方给丢了下来,我这一路滚到了山脚下! 就这样,我居然都没死? 真是福大命大,阿弥陀佛! 白侠还在笑,我又是羞愧,又是恼怒,忍着浑身的痛,站了起来,大声道:“别笑了!白侠,你真是一点都不实在,一点都不厚道!” “我,我怎么了?”白侠强忍着笑,问道。 “上面有那么一只大公鸡,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我说:“我差点被它给啄死!”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白侠道:“还让你防备着,有只会啄鬼的鸡。你自己不小心,怎么能怪我?” 这话说的我倒是也无言以对,我只好道:“那你也没说,它会把我丢下山来啊。” “天地良心,我说了。”白侠道:“我说它会让你翻个大跟头,对不对?” “我天!”我道:“这跟头就是从半山腰翻到山脚下?” “对啊。”白侠道:“你还嫌这个跟头不大?” 我瞪大了眼,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 半天,我才气哼哼的说:“你就不怕我被摔死?” “这漫山遍野,都是厚厚的一层桃花瓣,还有桃树叶子垫着。”白侠笑道:“这都能摔死你的话,你也就别活了。” “我说不过你!”我恼怒道:“反正就是你戏弄我!” “好了,好了。”白侠道:“不吃一堑,不长一智嘛。你现在再上去,不就什么都知道了,也有所防备了?” “你跟我一起上去!”我道:“那半山腰里有一座山门,巨大的桃木门,根本就打不开,想要翻过去,就会被那大公鸡啄!无计可施!” 正文 第八十一章 无形中的进步 白侠道:“我跟你一起过去,也没办法帮你。那大公鸡仍然是要啄鬼。” 我看着白侠道:“那你是怎么进入帝宫的?” “我跟你不一样啊。”白侠道:“你是真正的鬼,我是假鬼。封住了三灯,充其量算是活死人罢了。所以那大公鸡不会啄我。” 我道:“那我该怎么过去?” 白侠道:“没办法,只能硬拼。只要你能降服了那大公鸡,你就能过去那道山门。”坑场圣划。 “不是吧?!”我瞪大了眼睛,道:“那大公鸡简直就是个怪物!而且还会飞,牙尖嘴利的,我怎么跟它斗?它力气还那么大,能抓起我,把我丢到山脚下!还要我降服它,你开什么玩笑?!” “可是要想过山门,就必须得降服它。”白侠道:“否则,你也到不了山顶。” 我道:“那桃木门只能是翻过去吗?没有别的法子吗?” “那桃木门当然是不能翻的。”白侠道:“什么叫做门?有开有合才叫做门,既然做了门,就是为了让人进的,而不是让你去翻的。” “可是那桃木门非常奇怪,上面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我道:“没有开关,没有门把手,没有门环,没有门钉,没有门栓,连它是从哪里开的,怎么开的,我都不清楚,就算是我打败了那大公鸡,也没办法打开桃木门,仍旧是要翻过去啊。” “谁说的桃木门是光秃秃的?”白侠道:“你难道没有看见那桃木门的顶端是连着那大桃树的吗?” “我看见了。”我回想着那桃木门的模样,道:“可是那又怎么样?” “这大桃树是有灵性的。”白侠道:“那桃木门不是做出来的门,而是天然生出的门,是大桃树长出来的门。” “啊?”我一愣,难以置信的说道:“大桃树长出来的门?这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白侠道:“我听他们说过,这大桃树是第一任酆都大帝种在度朔山后的,经过万千岁月,才长到这种程度……历任的酆都大帝都甚是喜欢这棵大桃树,这大桃树受了酆都大帝的熏陶,也生出了灵性和灵力,这棵桃树的东北一端,有一段拱形的枝干,树梢一直弯下来,递次盘旋,一层摞着一层,直接挨到地面,就像是一扇天然的大门!也就是你所看见的那扇桃木门了!它是大桃木专门为酆都大帝的地宫所长出来的门,非同小可!” 我听得目瞪口呆,道:“居然是这样长出来的门,那它的开合,岂不是全凭大桃树自己的意思了?” “聪明!”白侠道:“酆都大帝在的时候,度朔山中住着一百零八将和众多帝兵,想要下山的话,必须出的那桃木门,而桃木门开不开,就看大桃树的意思了。” 我愕然道:“那万一有急事的话,桃木门不开,岂不是要误了事儿?” “不会的。”白侠道:“那大桃树的意思,就是酆都大帝的意思,酆都大帝的意思就是大桃树的意思。所以,桃木门开不开,虽然看起来是由大桃树决定的,可是却也是酆都大帝暗中授意。” “可现在酆都大帝不在了。”我道:“那就全看大桃树的意思了?” “对,也不对。”白侠道:“你就是酆都大帝的转世,那门开与不开,应该看你的决心。反正我去的时候,桃木门是会开的,但是我不会帮你去叫门,万一你连累的我也进不去门,那可如何是好?求人不如求己,你还是自己努力吧,否则以你现在的这种程度,你就算是回到了阳间,也仍旧会被打死。” 我沉吟了片刻,道:“我知道了。那只大公鸡呢?这桃木门有这种神奇的来历,那么那只大公鸡就没有吗?” “也是有的。”白侠道:“那大桃树有一条枝干,生的很长很长,而且是完全盘旋绕来绕去的长着,结果就盘成了一个窝,看上去像是一个鸟巢--那树枝据说展开来有几百里那么长--鸟巢中住着一只金鸡,也就是刚才啄你的那大公鸡了。这金鸡的来历不俗,也是酆都大帝当年养的,不过与其说它是金鸡,不如说它是凤凰,因为它像极了凤凰,死了之后,还能浴火重生,类似不生不灭。当年酆都大帝养它是要它月出啼叫报时用的,后来它就住到了大桃树上,守着山门,叫一声,度朔山的上上下下都能听到。而且如果有阴间道行高的鬼魂,渡过了弱水之海,想要到凤麟洲上偷桃子吃,都会被金鸡给啄死!” “还有鬼魂来偷桃子啊。”我惊诧道:“胆子真大。” “因为大桃树有灵性嘛。”白侠说:“据说吃了它结的桃子,道行至少能提升一倍。不过平生也只能吃一次有用罢了。” “是吗?”我不由得仰面看了看那大桃树,见叶子和花瓣中,隐隐约约结的似乎是有果实,我不由得咽了一口吐沫。 白侠笑道:“你如果馋了,可以去偷着摘一颗尝尝。不过,还是要先打败金鸡,否则,桃子没吃着,命先没了。” “算了。”我摇摇头,道:“还是先登上山顶再说吧。登上了山顶之后,如果还有空余的时间,我就去摘个桃子试试。那金鸡有没有什么弱点?” “有。”白侠道:“它的弱点就是攻击有限。它会飞,会啄,会抓,会扑,会叫,会挠,但是它不动招数。它的厉害,只是建立在它天生的神力和速度之上。只要你足够激灵,足够灵巧,能超越它的速度,能耗尽它的力气,它就算是被你制服了。” “这算是什么弱点?”我失望道:“我耗尽它的力气谈何容易!它一直盘踞在大桃树上养精蓄锐,我还要先爬到山门上,累的半死了,才跟它打,到底是谁耗谁啊?” 白侠道:“你现在的本事不低,在阴间一路走来,磨练也足够了,变化也足够了。只是你一直在成长,反而会感觉不到自己的成长,还以为自己跟以前那么弱罢了。要对自己有点信心!” “可我是真的很弱啊。”我苦恼道。 “那是因为你接触的都是绝顶高手。”白侠道:“所以反倒很容易忽视到自己的高度。老阴山魏氏家族,莲城慕鸿飞,荡鬼天师钟馗,孟婆,都市王,元神,还有我……有很多对你来说,道行和境界是高不可攀的,所以你在我们面前就算是进步很大,你自己仍然无法察觉。就好比你在小的时候,站在泰山脚下仰望,跟你长高了许多,仍然站在泰山脚下仰望,还是会觉得自己相当渺小,小如芥子。这道理是一样的--不过,那金鸡可不是泰山,你更不是芥子。” 白侠说完,拍拍我的肩膀,道:“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快些去吧,疲惫对你来说,不是最大的敌人,勇气和决心才是。” “好!” 我提了一口气,仰面看了看山,吼了一声:“冲!” 吼完,仍旧是一路狂奔,朝着山门进发而去! 我确实是进步了。 因为,我才刚刚爬过一次山,也才刚刚从山上摔下来,可是就那么片刻的说话功夫,等我再次爬山的时候,已经不觉得累和痛了。 不说别的,元气恢复的速度,至少是比以前快的多了! 而且,也不会再单纯的需要靠饮食来补给能量了。 因为,我的身体,已经越来越能摄取到天地之间的菁华了! 正文 第八十二章 金鸡的厉害 一路狂奔,眼看着山门就在不远处了,我才放缓了脚步。 稍稍调整了一下,不至于到了山门前,太过疲惫,让那大金鸡占了以逸待劳的便宜。 其实,我并没有瞧见大金鸡在哪里。 山门前静悄悄的,看上去什么动静都不像是会发生的样子。 如果不是之前我吃过一次亏的话,我也不会想到这桃木门上,居然还暗藏“杀机”。 我悄然走到桃木门下,正想仰脸去看看,大金鸡是否藏在大桃树中,结果刚一抬头,就感觉到一股劲风自上而下,扑压而来! 不用再看了,也不用想了,必定是金鸡下来了! 我赶紧往后躲避! 刚跳开一步来,就听见“噗”的一声轻响,那金鸡已然落在了地上! 这是我第一次正面看见那金鸡的模样! 我还是不得不感慨于它的体型巨大! 它昂着脑袋,高度只比我略低一些而已,一样望去,就令人心中发憷! 它浑身上下的鸡毛,全都是金光灿灿的,迸发着亮光,耀耀夺目! 就连那大鸡冠子,也是金黄的! 两条笔直坚硬的腿,一双金钩也似的爪子,看上去触目惊心! 长长的嘴,尖锐的喙,更是让我暗自捏了一把冷汗! 小时候,就因为怕被公鸡啄,逢年过节要杀鸡的时候,都不敢去抓,现在倒好,让我对付这么大个的一只! 上山之前,一鼓作气提起来的胆量,在这片刻之间,在被那金鸡歪着脑袋偏着脸,瞪视我的情况下,几乎要冰消瓦解了。 “喔喔……” 金鸡喉咙中开始发出了低沉的嘶吼,它的一双鸡爪子也开始在地上划拉起来--深入满地的桃花瓣中,直接划动山石,发出令人心悸的摩擦音! 它脖子上的鸡毛,也耸起了一圈! 金黄色的鸡冠,转瞬间竟然变了颜色--变得有些通红如血! 它的翅膀,微微张了起来! 这是要开打的节奏啊! 我心中刚泛起了这个念头,就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嘹亮啼叫:“喔喔喔!” 然后就看见那金鸡扑闪着翅膀,朝我飞奔而来! 我不得不说,这金鸡的叫声,也是攻击敌人的法宝! 刚才它猛地一叫,我感觉脑袋都要被炸开了! 太尖锐,太高亢了! 就好像是一根锥子,刺进了耳朵里一样! 而且,它又是在叫声中发动了攻击,我稍稍一怔,它就冲到了的跟前,脑袋伸出老长,朝着我胸口啄来! 屁股上的疼还没完全恢复呢,我赶紧往旁边闪避--我准备听从白侠的意见,暂时先奉行只守不攻的对策,跟它耗下去! 耗到它没劲儿为止! 我这一躲,金鸡扑了个空,直冲冲的从我身边蹿了过去,我刚刚一得意,冷不防那金鸡的翅膀居然又反向打了回来! 直接扇了我个正着--一股巨力冲撞而来! 我直接被打飞了出去! 幸好地上满满的都是桃花瓣,摔了下去,也没有什么大碍--可是,我心中对那金鸡的畏惧,却是更加深刻了。 刚才它那一翅膀扇出来的力量,实在是太大了! 果然不愧是天生神力! 这样的力量,叫我得坚持多少回合,才能慢慢给它耗尽? 我也来不及想这个问题了,因为那金鸡把我扇倒在地之后,一个转身,扭过脑袋来,又朝我冲杀了过来! 我赶紧从地上一咕噜爬了起来,瞅着金鸡伸长了脑袋,大有不啄死我不罢休的趋势,我就脚底发寒,浑身长毛。 “喔喔喔!” 又来了! 虽然已经领教了多次,可是高度紧张的时候,它猛然一叫唤,仍旧是把我吓了个半死! 叫声中,金鸡已到,伸嘴就是一啄,那速度,真是快如电闪雷鸣! 我早有防备,看见它脑袋动的时候,就开始躲了! 没想到,这次金鸡也长了记性--上一次啄我,它用力过猛,直接从我身边冲了出去,这一次,它见我躲开,竟然立即扑闪着翅膀,趁着冲劲儿,飞腾起来,身子在半空之中,一双利爪朝着我的脑袋抓来! 这把我吓得--就算是没抓到,划到我的脸了,那也是不得了啊,英俊的相貌立时就不能保证了。 眼下,四周无人无鬼,我也不顾形象了,脑袋一缩,双手一抱,朝着地上一个翻滚,狼狈躲了过去! 不得不说,地上落满了桃花瓣,真是有好处。 翻滚起来,一点都不觉疼痛,还能嗅到花香,让我精神一震,真是妙不可言--哎呀,又攻来了! 金鸡落下,凌空一道利爪,仿佛是人举着砍刀一样,朝我劈了下来! 白侠居然说金鸡不懂招式,这分明就是行家才能施展出来的手段! 我身子急忙后仰,一个倒空翻,闪躲了开来,然后站定了身子。 心中已经是有些慌了。 因为太吃力了! 再这么打下去,不要说耗尽这金鸡的力气了,我自己先不行了。 就连躲,都快躲避不及了。 心中刚刚泛起了这个念头,我就猛然看见那金鸡使劲挥舞起来的翅膀,疯狂扇动了一把! 刹那间,我想到的是,这金鸡不会是想扇风把我给吹跑吧? 但是,下一刻,我就意识到自己的不对了! 因为金鸡扇动的目标,不是我,而是地上的桃花瓣! 一阵怪风平地而起,无数桃花,夹杂着粉尘,洋洋洒洒飘然而起,全都朝着我扑了过来! “不好!” 这金鸡果然不愧是酆都大帝养的,简直是太狡猾了! 这分明是要迷我的眼睛,让我看不清楚它啊! 我只觉得眼前一阵纷纷扬扬,仓猝之际,我也只能忙乱的往后去躲,恍惚之中,我隐隐约约看见金光一闪,再稳住神情的时候,那金鸡赫然就在眼前了! 又是一翅膀扇了过来--这次,毫无疑问是打在了我的身上! 一股大力传来,我直接趴在了地上! 然后肩头一紧,显然是金鸡的一双爪子已经按住了我! 我急忙挣扎着回头望去,只见金鸡又是朝着我的屁股啄了下去! 我天! 这孽畜! 真是大胆放肆猥琐! “我是酆都大帝转世,不要--啊!” 我话还没有说完,臀部已经是遭受到了金鸡无情的重创! 一声惨叫,估计远在山脚下的白侠都能听到。 我在疼痛之中,感觉自己的身子再次被提了起来,那金鸡已经扑闪着翅膀,腾空而去,抓着我,又朝着山下抛去! “我还会回来的!” 我愤怒的狂吼一声,然后赶紧双手抱好了脑袋。片刻间,两耳旁的风声,再次呼啸而起! 一股怪力推着我往山脚下疯狂滚去! 当我被滚的七荤八素,五脏六腑都快要冲体而出的时候,终于感觉像是停住了。 “又下来了啊。” 我抬起头时,看见的第一样东西,就是白侠那张幸灾乐祸的脸,还有嘴角的一抹猥琐笑意。 我呻吟着,艰难的坐了起来,看了看白侠,有气无力的说:“让白大哥贱笑了。” “这没什么,我预料之中。”白侠接了一句话,突然一愣,瞪着我道:“你说的是见笑还是贱笑?” “哦,是奸笑。” “你这小子!”白侠道:“活该被啄屁股!” 我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屁股被啄了?” “刚才下来,是左半边裤子上烂了个洞,这次是右半边。”白侠道:“不错,不错,十分对称。” “那个天杀的孽畜!”我怨恨道:“等我回阳间之后,一定要吃几顿大盘鸡,以报仇雪恨!” “算了。”白侠道:“你没发现你这次比上次快得多吗?”坑场长扛。 “什么快得多?”我以为白侠挖苦我滚下来滚得快。 白侠道:“从爬山到下来,比上次用时少得多。这说明,你又有进步了!” 正文 第八十三章 对抗怪力 我愣了片刻,然后再一想,不由得心中也是一喜,白侠的话没有说错,事实似乎就是这样啊! 第二次上山的时间,我在心中仔细想来,比第一次上山要少了三分之一左右! 这分明就是在表示,我的本事进步了! 至少,速度快了,耐力强了! 我欣喜的看着白侠,道:“白大哥,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我爬一趟这度朔山,也能增加修为?” “凤麟洲是宝地。”白侠笑道:“度朔山也非凡山。四周弱水环抱,上有巨桃相应,正是得天独厚之处!道行浅的,进了这宝地,就连呼吸一口气,都能增加一些灵力,更不用说在这度朔山上上下下了。” 我瞪大了眼睛,有这么夸张? “酆都大帝所居之洲,怎么会跟寻常的岛屿一样?就好比元神现在所在的天符隐界,也是得天独厚的修炼之处!否则元神等人的修行进境,不可能那么快!” 白侠似乎看出了我的疑问,道:“这一山一水,一草一木,空气光彩,都不寻常。山更灵,水更清,草木多精魄,光气多异彩!” “哦。”我点了点头。 只听白侠继续说道:“还有那金鸡,你与它拼斗,实在是不亚于与绝顶高手切磋本事,更妙的是,它绝不像绝顶高手那般看不上你,不屑于与你拼斗,只要你去,它就会与你斗--而最妙的是,它不会要了你的命,这可是你莫大的福分!” “白大哥怎么知道它不想要我的命?”我道:“它那嘴,若是戳中了我的脑门和心口,我必死无疑啊。” “如果它真是想要你的命的话,就不会把你丢下山来了。”白侠道:“更不会是仅仅啄你一下屁股。” 我暗自点头,确实如此。 白侠道:“我想两界之中,唯有你有此待遇--若是别的鬼魂来此,早被它赶尽杀绝了!或许是它也觉得你熟悉,所以嘴下留情了。” 我这才终于算是彻底弄明白了,为什么白侠不跟着我一起上山,而是在山下等我,要我自己一趟一趟的上去,一次一次的受挫,他这原来是在帮我! 帮我修行,帮我进步! 我真是感激不尽,道:“白大哥用心良苦,小弟实在是太感谢您了!” “咱们之间的这些客气话,多说无益。”白侠道:“你还是快快再去上山吧!” “是!”我应了一声,就准备第三次上山。 “等一下!”白侠忽然又喊了我一声,我回头看他的时候,他说道:“归尘,如果你上去之后,又被金鸡给打败了,又被丢下山来了,你可以试着不滚到山脚下。” “嗯!我尽力而为!”我点了点头,道:“走了!” 我第三次狂奔而上! 这一次,用心感觉起来,和前两次果然不同! 脚下如有风助,身旁景色如飞而去,连我都觉得自己速度快的惊人! 这可是爬山! 就这么轻车熟路、风驰电掣的往上赶,不多时,我便看见了山门出现在了视野中。 这次我也不打算慢慢靠近,更不打算歇息了。 既然和金鸡拼斗,能增加我的本事,我还歇什么歇,我现在是巴不得能多跟它打一会儿。 “扁毛孽畜!”我站在桃木门下,大声喊道:“给我下来!我说过,我还会回来的!” “扑簌簌!” 一阵翅膀扇动的声音,大桃树下,叶子和桃花瓣纷纷而落中,金鸡那庞大的身影出现了。 它落在我的面前,一双眼睛瞪着我,喉咙耸动不已,低沉的吼声接连发出,似乎是在表达对我的极度不满! “来呀,来呀。” 我朝金鸡招了招手,金鸡被我撩拨的更加愤怒,嘴一张,啼叫声狂鸣而出! 我这次才算是有了真正的防备,马上捂住了耳朵,看着金鸡朝我冲了过来,我也不慌张,算准了角度和方位,迅速躲开!躲开之后,又奋力往前跳了一把--为的就是防备金鸡还依样画葫芦,学着上次挥动翅膀反向扇我! 结果那金鸡还真是又来了这一招,我往前跳的及时,金鸡这一扇,没有扇中,便愤愤的把身子一兜,“呼”的一声,跳转过来,又朝着我猛然一冲! 依旧是上次的招数,我已经领教过了,吃一堑长一智,绝不会再吃同样的亏! 我往后躲避的过程中,想到那金鸡必定会凌空飞起,然后抓我,所以我往后稍稍一躲,便又立即收住势头,往前俯身冲去! 果不其然! 那金鸡伸着脑袋一戳,没有戳中我,便扇动翅膀,腾空而起,劈面朝我抓来,而我早从它的利爪之下躲到了它的背后!坑场匠巴。 金鸡的眼睛两面各自一个,不如人眼转动方便,最不喜欢背后看人,所以我一闪到它身后,它就更加厌烦,庞大的身子又是使劲一兜,跳转过来,看着我,也不在凌空下劈了,而是直接扇动了翅膀! 我知道,这又是要吹起乱花,来迷住我的眼睛。 我斜向一跳,双脚在那桃木门上一蹬,攀援而上,手早抓住了桃木门的顶上,躲过了金鸡这“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招数,然后又愤然一跃,再次跳到了金鸡的身后! 这可把金鸡给撩拨的勃然大怒! 它转过身来,一双翅膀完全张开,就像是人展开了怀抱,然后两只爪子在地上蹬着,飞速朝我奔来! 这一下,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是新的招数! 它的翅膀完全伸展开来,再加上身子,足足有一丈多宽! 冲着我奔来,几乎是把我左右的退路都给封死了! 我前进不能,左右斜向躲避也不能! 想要保证不被攻击到,只能是腾空掠起,越过金鸡,或者是往后退。 但是只要往后退,就只能一直退了,可后面走没多远,就是下山的路!这样退下去,没有被金鸡抓住丢下山,反而是自己主动滚下去了。 所以,不能退,只能跳起来! 眼看着金鸡冲到近前,我纵身一跃,就要从金鸡头顶翻过去,去没有想到金鸡突然止住脚步,收住去势,然后扇动起翅膀,朝着空中打来! 我跳的高,没有被它的翅膀给扫中,但是却被它翅膀带起来的大风给刮了! 而我的身子已经在空中了,毫无着力之处,被那风一吹,立时就像是断了线的翅膀,不由自主的岔了气,飘落了下去! 这一下糟糕了! 我从空中落下,被金鸡迎头赶上,又是一翅膀抡起,直接把我给扇下了山去! 但是我心中却一阵庆幸,这次虽然仍旧是失败了,可是毕竟坚持的回合多了! 更重要的是,这一次,我没有挨金鸡的啄! 仍旧是那股怪力推着我下山,我却听了白侠的话,这次力争不要再完全滚下去,能在半途止住下去的势头。 我用一条胳膊护住脑袋,另一只手伸了出来,在地上乱抓,脚也乱蹬,深入桃花瓣中,直触山体,以一己之力对抗那股怪力! 一连三次,我都是被迫往下滚的,而且一直是被一股莫名其妙的怪力推动着往下滚--如果在正常的情况下,我是绝不会一路滚到山脚下的。 我在隐隐之中,已经有些明白了--那股怪力应该不是金鸡本身的体力,而是某种特异催发的力量! 就如同那大桃树有灵性和灵力一样,这金鸡在凤麟洲如此之久,又是酆都大帝养出来的,或许也具备某些类似法术的力量,再推我下山的时候,它在我身上强加了这力量,以保证我能滚到山脚下去--所以我才一直觉得,是有股怪力在推动我。 正文 第八十四章 桃木门开 我连番用劲儿,拼了老命的手脚并出,来对抗那股怪力,滚动的速度果然慢慢降了下来,但是那股力量一直都在! 我越发用劲儿,慢慢的,身子完全停了下来,我也缓缓从地上爬起,吸了一口气,再次往山上爬去! 那股怪力依旧没有消失,就好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按在我的胸口处,推着我往山下去! 而我硬生生的盯着那只“手”,非要往山上去! 这就好比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只要我一松劲儿,身子立即就有往下滚动的趋势! 我紧咬牙关,奋力前进,并且渐渐加快速度--然后我惊奇的发现,我越往上走,速度越快,那股怪力的势头就越小! 这可是良性循环--我越来越快,越来越肯上,当那股怪力彻底消失的时候,我又站在了桃木门前! 这次,不等我吭声,金鸡早怒啼一声,扑了下来! 估计它也烦了--怎么会来了这么个磨鸡的小妖男?滚不下去的小强? 我和金鸡的第四场斗争开始! 第一场,两个回合,我就滚下了山;第二场,差不多是七八个回合;第三场,十几个回合……这一次,我不要输了,必须坚持下去! 前面,又是些老招数,我一一轻松化解,到了金鸡施展出张开翅膀逼近我的那一招时,我也不跳了,而是朝着金鸡冲了上去! 金鸡不由得一愣,身子在这一刻显然的停顿了一下,也就在这时候,我飞起一脚,将地上的花瓣都给扫了起来! 这一次,是我的反击! 先前,都是它迷我的眼睛,风水轮流转,这次,是我来迷它的斗鸡眼! 金鸡没有料到我会突然反击,不过它的反应也足够快,花瓣飞起只是片刻间,金鸡便挥舞翅膀,将花瓣全部扇开。 我也没有闲着,金鸡挥舞翅膀,左右松懈的机会,纵身一跃,跳到了金鸡的右侧,背靠着桃木门站定。 金鸡回过头来,盯着我,我却一动不动。 我相出了一个对付金鸡的法子来,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是可以一试。 前后数次争斗,加起来也有几十回合了,那金鸡体型太大,连番蹦跳、飞舞,又啄来啄去,连抓带挠,使用怪力……本身已经消耗不少。 而我又变得越来越难缠,所以那金鸡看着我,也加上了小心。 眼神之中,既愤怒,又谨慎。 我却要激怒它更甚。 只要它反怒,就不会考虑那么多,就会出现漏洞,就会酿成失误。 我朝着它伸出手,故作轻蔑的叫道:“来啊,来啊,大笨鸡。过来啄我啊。” 我知道它虽然不一定能听懂我的话,但是却绝对能明白我挑衅的意味。 因为我看见了它眼中的怒火,越来越旺盛了! “来啊,大笨鸡!” 我又招了招手。 金鸡忍不住了--我背靠着桃木门,后面是死路! 在金鸡看来,并无多少危险--所以,它脖子上的鸡毛一竖,鸡冠一红,爪子在地上一划拉,“噌”的一声,就朝我飞奔而来! 我没有躲。 还是站在原地,整个人,纹丝不动。 一双眼睛,连眨也不眨,毫不放松的盯着金鸡的动静! 看着它往我近前冲来! 我已经能清楚的看见金鸡的动作了--这在第一次遇见它的时候,是完全难以想象的事情! 那个时候,金鸡的行动,我只能用迅速来描述,根本就看不清楚! 现在,不一样了,这有可能是金鸡的动作变得稍稍迟钝了一些,但更重要的是,我的眼力提升了! 我的心,也静了。 只要心静,目明,看任何事情,都会更加清楚!坑场狂扛。 金鸡的喙,长长伸出,锥子一样的尖端,朝着我的胸口袭来! 它不会要我的命,那么这一招,便是虚招--它要造成真实攻击的假意图,引诱我来躲避,然后下一招,或者下下一招,才有可能是虚招! 这正是金鸡的狡猾之处。 但是,我既然已经看出来了,那就不会再按照它的意图来走。 对于它这一击虚招,我偏偏还不躲不避不闪了! 金鸡的喙,很快就到跟前! 距离我的胸口只要三寸了! 我仍旧是沉住了气,没有躲避! 金鸡却是一愣,喙立即偏移了位置! 斜斜向上,稍稍歪了一点,原本对着的是我的胸口,这次,却是我的肩头! 这再一次说明了,它不是奔着我的命来的! 也就在这时候,我的身子动了! 我稍稍斜向,往左快速挪动了一下身子,让肩膀足够躲过金鸡这一啄!然后右手闪电般朝着金鸡的喙抓去! 距离太短了! 变故陡生! 金鸡根本就无法收住前进的势头! 我的手刚刚伸出,它的喙就到了! 这一下,被我抓了个正着! 握紧了它的喙,我手上用力,身子一翻,腾空而起,跳到了金鸡的背上! 我没敢骑下去--如果骑着的话,金鸡翅膀一扇,我就得下去。 我是站在了它的背上! 俯低了身子,右手仍旧是死死的抓住它的喙,左手却狠命搂住了它的脖子! 勒紧了! “喔--” 金鸡拼命的蒲扇着翅膀,想要啼叫,却因为我勒住了它的脖子,那声音只来得及发出一点,便戛然而止了! 它立即开始疯狂的甩动脑袋,因为它的嘴被我抓住了! 不论是谁的嘴,被捂着,都不会感觉到好受--金鸡自然也不例外。 它拼命的甩,想要把我的手给甩掉,我却拼命的抓,死活都不松开! 都怪它的嘴太长了,抓起来,太方便。 而且我搂住它脖子的胳膊,也越勒越紧! 金鸡甩了半天,见无济于事,悲哀的在喉中鸣叫一声,然后又开始疯狂的跑了起来! 四处奔走跳跃,胡乱蒲扇着翅膀,飞起飞落! 目的很明确,就是想要把我给从它的背上颠簸下去! 我拼了命的稳住身子,手上用力,虽然是左摇右摆,宛如狂风暴雨中行走于惊涛骇浪中的小船一样,颠簸不止,却始终没有翻。 这纯粹就是在耗,在熬! 看谁能耗得过谁,谁能熬得过谁! 谁坚持到最后,谁就是胜利者! 我刚才背靠着桃木门站着,就是下了背水一战的决心! 而且,也是引诱金鸡进攻的一个陷阱,让它觉得我无处可逃,一击必中了,它却没有想到,这一切,都是我事先想好了的!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我实在是手疼胳膊酸,腿也软了! 但是看金鸡折腾的样子,似乎还没有到尽头。 再这么下去,就对我不利了。 我突然想到,小时候,老爸做鸡笼子的时候,说过一定要造好,不能留风口什么的,否则鸡就会不安宁,因为鸡非常怕一种急促而低沉,频率很高的嗡鸣声。 那种声音一旦响起来,所有的鸡都会躁动不安,都会惶恐难受。 想到这里,我计上心来,立即把嘴凑近了金鸡的脑袋,“嗡、嗡、嗡……”的哼了起来。 果不其然,我这一哼,那金鸡先是一愣,随即变得更加狂躁起来! 但是瞬间之后,便有些蔫了--连鸡冠都耷拉了下去。 我继续的哼叫,那金鸡越来越动作缓慢,到最后,竟然直接扑到在地,两只翅膀耷拉着,垂着脑袋,也不挣扎了。 我不哼叫了--金鸡已经认输了。 垂下脑袋,耷拉翅膀,扑到在地--这是公鸡的投降姿态。 我松了手,也松了胳膊,从金鸡背上跳了下去。 那金鸡低眉顺眼的瞧了我一眼,再也不攻击我了。 我心中一阵欢喜,忽听得“轰”一声闷响,惊愕循声去望时,只见那桃木门开了! 就像是被人在空中拉着一样,那桃木门直挺挺的往上升起! 帝宫大门开了! 正文 第八十五章 贪吃 我心中一阵大喜! 费尽功夫,大桃树终于显灵了! 我没有急着进去,而是站在门口,朝着里面望了望。 一条青石大道,平平整整,从桃木门一路向内,绵延有十几丈远,才是高高的台阶,然后是地宫大殿! 金鸡叫了几声,然后当先引路,走了进去,然后勾着脑袋瞧了瞧我。 我迈进门去,并无什么意外发生,里面静悄悄的,确实是无一人一鬼,也无什么机关消息显现,我便放了心。 一种强烈的熟悉感觉,蓦然涌上心头! 这感觉,就好像是阔别家乡多年的游子,突然有一天,又回转到了家门前,目睹一切油然而生出的感觉。 莫名其妙,却又清晰真实! 我仰面看了看天上的月亮,估摸着三个时辰应该所剩无几了! 下面还有两百多丈的山要爬--现在对我来说,爬山已经不算是什么难事,两百多丈的距离完全不在话下,只是前面的路对我来说便是完全陌生的了,还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我强忍着那熟悉的感觉带给我想要环游这帝宫的冲动,而是快速的穿越而过,直奔山顶而去! 回阳间才是最重要的! 我跑,那金鸡也跟着我跑,我快它也快,我慢它也慢,一路上毫不停歇,紧紧追随,不离我左右。 我心中暗暗称奇,也就随它去了。 出了帝宫之后,再往上爬,便没有遇上什么难关,不多时,山顶便在脚下! 这山顶上的面积不大,却也不小,有些凸起的奇怪石头,但大多数还是平整的,显然是被修葺过--因为这上面还有一座亭子,亭中石凳、石桌、石椅,各个不缺! 山顶后面,便是大桃树了,从山顶上往上看,大桃树还有百余丈高--巨大的树冠,耸入云端深处。 我环顾了一眼四周,空荡荡的,根本就没有白侠的身影。 这家伙,说肯定会在山顶上等着我,现在人呢? 三个时辰的时间也快到了吧? 我有点焦急的往上下望去,想要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但是山脚下却始终空荡荡的,安静异常,任何影子都没有。 “喔喔……” 金鸡突然轻轻叫了两声,我看了它一眼,然后看见它伸着鸡头,朝着一个方向指点过去,我顺着往那里看,却是大桃树的树干--距离山顶非常近,金鸡是什么意思? 我正诧异,金鸡却扑腾腾飞举了一下,竟是示意我往那树上爬。 让我爬树? 我愣了愣,爬树干什么? 桃子! 突然间,我想起来了白侠说过的话,道行不是绝高的人,或者鬼,如果能摘了这大桃树上结的果实,道行至少能再进步一个境界! 以前桃子是有帝宫中的大小将领看守,就连桃木门前,也有金鸡守卫,现如今,帝宫中空无一人,实际的占领者白侠又不在这里,金鸡还怂恿我爬树,这完全是监守自盗的嘴脸--不过,趁着此时白侠还没有上来,我何不试试? 想到这里,我也不再犹豫了,从山顶上朝着树干的方向,纵身一跃,攀爬而上,抓住树皮,手脚并用,蹭蹭蹭的一路往上狂奔。 这大桃树的树干太粗了,不要说抱住了,就连看到全貌都很困难! 但是这却让人爬起来非常方便,因为树皮上的沟沟壑壑也很大,手脚都有可取之处。 就这样,我深入树枝丛中,一边爬,一边寻找树上结的果实--这大桃树虽然巨大,可是上面能看到的桃子,却着实不多。 我一路爬,眼看着一百多丈的高度都要爬尽了,才终于看见了一颗! 那桃子,半青半红,果然犹如人的脑袋大小,隐藏在密密麻麻的树叶和花瓣之中,如果不是我的鼻子灵敏,嗅到了一股果子的味道,眼又尖,瞧见了它,还真让我给错过了。 我约摸了一下那桃子的距离,又看了看树干的粗细,爬过去够着,完全不是问题。 我便顺着树枝爬过去了。 临到桃子旁边,我伸手去够--我已经做好了这桃子很重的心里准备,可是当我把那桃子摘下来的一刻,仍旧是大吃一惊! 这桃子实在是太沉了! 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我双手差点一个滑溜,把这桃子给掉下去,急忙抓紧的时候,整个上半身都是一坠,差点翻下树去! 幸好我的双腿夹紧了那树,往下一坠之间,腿上用劲儿,又奋然折了上去! 虽然没有摔下,但也是惊了一身的冷汗。 我回头看了看自己爬动的路程,这样抱着桃子回去,肯定是难如登天! 我双手用劲儿,奋力把桃子给丢到了山顶上! 桃子滚动着,要往下去,被金鸡一把按住了,我这才擦了擦汗,小心翼翼的返程而去。 等我回到山顶上以后,仍然是没有看见白侠的身影。 我不禁懊恼:难道要我再跑下去一趟,叫他上来? 那样时间恐怕就更来不及了! 这人也忒不着调了,不会是真的在山脚下睡着了吧? 我幽怨的叹了一口气,然后看看金鸡,再看看桃子,突然间,一阵口渴。 桃子都摘了,不吃怎么对得起自己? 我上前抱着桃子,用手胡乱擦了擦,然后趴上去狠咬了一口! 果肉瞬间入喉,竟然滑腻仿佛果冻! 顺着我的喉咙片刻不停,便直接进入腹中去了! 一股奇异的清凉瞬间遍布全身上下,四肢百骸! 我不由得一怔:这真的是桃子吗?坑住广扛。 这味道,一点也不像啊。 我看了看金鸡,见它也正专注的看着我,我便把桃子凑到它的眼前,让它也吃,它却摇了摇脑袋,然后又奴了奴嘴,示意我继续吃下去。 我心中虽然狐疑,可却无法抗拒口渴难忍的感受和那果肉里弥漫出来的异香扑鼻! 又是一口咬下,仍旧是瞬间进入腹中! 第三口、第四口…… 我本来以为这么大的桃子,又这么重,吃不了多少就会撑得慌,结果在不知不觉中,眼前便只剩下一颗拳头大小的桃核了! 完全吃光了! 我这才突然醒过神来,怎么刚才像魔怔了一样,拼了命的去吃那桃子? 我不由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然后赫然发现,肚子隆起了巨大的一团! “哎唷!” 也就是这时候,我才感受到自己的肚子一阵胀痛! 太撑了! 又胀又沉! 胃肯定要坏了! 同时,还有一股凉意,浓郁的凉意,淤积在小腹中,无法散开似的,那感觉,就像是我吃了一桶的冰块在肚子里,凉的简直要命! 不好了,这次算是闯到祸了。 这哪里有功力大进的迹象,我恨不得马上把吃下去的果肉给重新吐出来! 那金鸡却走上前来,一张鸡嘴,朝着那桃核“叨、叨、叨、叨”的啄了下去,没过多长时间,那桃核便被金鸡给啄开了,那金鸡用嘴衔着桃核,走到我跟前,直接递到我的唇边,显然是还要让我吃掉。 我都快疯了! 都撑成这样子了,还让我吃? 我别过脸去,断然拒绝,虽然那桃核也有一股奇特的清香钻入我的鼻孔之中,但是腹部的胀痛和冰凉,已经彻底让我断了再吃东西的念想。 可是,金鸡却又挪动了一下身子,仍旧是把桃核送到了我的嘴边。 我再扭头,金鸡便再动,如此这般,十分固执! 到最后,我实在是懒得动了,便任由它的喙衔着桃核在我嘴边。 我也不动,也不吃,就这么僵持着。 结果,金鸡忍不住了,猛然完全一送,竟直接把桃核塞到了我的嘴里! 我刚想往外吐,那桃核却像是果肉一样,竟然也顺着喉咙滑下去了! 我连嚼都没嚼! 好大的一颗桃核! 刹那间,我眼泪都出来了。 看着那金鸡,我正想责骂两句,一股热,却在腹部蔓延开来。 先前是果肉入腹的凉,现在是热,这一热一凉,没有相互冲突和相互消融,反而是一前一后,低次发生,轮番折磨我起来! “嘶……” 我忍不住倒抽冷气,瘫倒在地上,难受的呻吟起来。 这感觉,就好像是一会儿有人拿着冰块贴在你的肚皮上,一会儿又有人拿着烙铁按在你的肚皮上,反反复复,生不如死! 我真是后悔极了! 也恨极了那金鸡! 我说的一路跟着我,原以为是服了我,要鞍前马后的为我效力,现在看来,是诚心为了报复我,才这样的! 还有白侠,为什么还不上来呢? 疼死了,疼死了…… 就在我痛苦难当,无法忍受,几乎要丧失意志的时候,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缓缓传来。 我心头一震,强忍着痛苦,努力抬起头来去看--果然是白侠! “白,白大哥……” 我气若游丝道:“救我……” “时辰到了。”白侠明明看见我那痛苦的样子了,却没有说任何与此有关的话,而是冷漠道:“你该回阳间了!” 说罢,白侠伸出手,提着我,猛然朝着山顶下丢了出去! “不要啊!” 我只觉得浑身一轻,冷汗遍体而流,四下里毫无着落,身子如大石落井,下面却黑茫茫的,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是耳畔风声呼啸,难以名状…… 我忍不住惊呼一声,脑袋蓦然一阵晕眩,恍惚间似乎着了地,可是眼前却模糊起来…… “叫了,叫了!归尘哥叫了!”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传来,惊喜的喊道:“是归尘哥的声音!是归尘哥在叫!” “是,是……”另有一个男人的声音也激动的说道:“我也听见了,是铮子的声音,你看,你看,他的嘴也在动,动了!” “真是不可思议!”有一个女人的声音,道:“望月,你们快过来看,小师叔似乎是要醒过来了。” “定会醒来的。”一个男人的声音淡然道:“来时师父已经说过,劫数必过,有惊无险。现在是应验了。” 我的眼前渐渐清晰,然后我看见了几个脑袋就凑在我的跟前。 邵薇,池农,彩霞,望月,朔月,全都在! 刹那间,恍如隔世之感涌上心头,我喃喃道:“这里是阳间?我回来了?” 正文 第一章 误会 仍旧是一轮明月,高高挂在天际! 若非周围的山,已经变成了金鸡岭,而非度朔山;若非眼前出现的是邵薇、池农、彩霞等人,而非金鸡的脑袋,我都有些不敢相信,被白侠那么凭空一丢,我就回来了! 真是不可思议! 邵薇激动的热泪盈眶,语无伦次的说道:“我就知道归尘哥不会这么容易就死的!终于醒了!如果不醒,我都不知道以后见了杨柳姐姐,该怎么跟她交代了!农哥,你的医术真是超绝,真的有起死回生的威力!我佩服死你了!” 池农喃喃道:“我就是胡乱扎的,其实,我也没有多大的把握,没想到铮子居然真的醒了过来,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我得好好回忆一下刚才我到底是怎么下针的,又是怎么运气推拿的,说不定我又在无意之中,创造了一个医学史上的奇迹,太不可思议了,太不可思议了……铮子,你怎么不说话了?” 池农和邵薇都瞪大了眼睛,盯着我看。 彩霞也喊道:“小师叔?” 我想要张开嘴,说一两句话出来,可是我却无法吭声。 之前在度朔山上,大桃树上摘得那一颗桃子,被我连果肉带桃核都吃了以后,又凉又热,之前是难受的要死,结果回转阳间之后,刚才还好了点,现在,又痛苦起来! 但这番痛苦,却又不是凉热交替了,而是身子开始发麻发痒,痒得我痛不欲生,偏偏又麻木的无法动弹,连喉咙发声都难以实现! 那桃子究竟是毒还是宝? 我可是被白侠和那金鸡给坑惨了! “铮子?” 池农在我脸上拍了拍,道:“你说话啊,瞪大了眼睛,怎么一声不吭?” 邵薇狐疑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小声的对池农嘀咕道:“农哥,你没有发现归尘哥的神情有些奇怪吗?” “发现了。”池农道:“会不会是傻了?” “或许是被你刚才用针乱戳,给戳失忆了?”邵薇道:“看他的样子,就好像完全不认识咱们似的。” 彩霞道:“刚才我明明听到小师叔喊了一声,我回来了?难道是我的错觉?望月,你来看看。” 古望月凑了近来,四个眸子一起盯着我,看了一眼,然后摇了摇头,道:“古怪,应该有意识,只是不能动。” “为什么不能动?”池农道:“他怎么了?” 古望月刚要说话,古朔月却突然喝了一声:“谁?!” “诸位可都是陈归尘的朋友?”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池农和邵薇、彩霞也都警惕的站起身子,循声望去,道:“是谁?” 这声音传到我的耳中,我不由得精神一震,这是白侠的声音! 他也跟着我来了!坑介尽划。 我真想喊一声,你害死我了,快来救我! 只听白侠说道:“诸位不要慌张,我是陈归尘的朋友,也是元神的朋友。我是来帮陈归尘的。” “归尘哥的朋友?”邵薇诧异道:“还是元方哥哥的朋友?我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姓白,单名一个侠字。”白侠的声音传来。 “我没有听说过这名字。”邵薇摇了摇头,道:“彩霞,望月,你们认识他吗?” “不认识。”古望月説。 彩霞也道:“没见过他,也没有听说过他。” 池农道:“铮子一直以来都跟我们在一起,你既然是他的朋友,怎么没有跟我们见过面,我也从来都没有听铮子提起过白侠这个名字?你到底是什么人?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白侠道:“我们也是今天才认识的。所以与诸位还未曾谋面过。” “今天才认识的?” 众人一齐愕然。 糟糕,我心中悲叹一声,这一定是要产生误会了。 池农、邵薇等人如果能相信白侠的话,那就奇怪了! “哦,抱歉。”白侠道:“一时有些忘怀了。我与归尘是在阴间的今天认识的,不是在阳间。” “阴间认识的?”邵薇喃喃重复着反问了一遍。 白侠道:“不错。我刚刚把他从阴间送回来,他在阴间吃了度朔山上大桃树上最顶端的桃子,又吃了桃核,身子不一定能承受得了。我受元神之托,要保护他周全,所以特意赶回阳间,看看他的情况。” “阴间?度朔山?大桃树?这什么跟什么啊……”池农忍不住道:“朋友,你莫不是脑子有了问题吗?” 白侠道:“我脑子没有问题。请你们相信我,来,让我看看陈归尘的情况。” “不是脑子有问题,那你就是故意来骗人的!”池农的声音凶恶起来:“身穿白衣,腰上挎着白剑,金堂的弟子吧?!” 白侠有些不耐烦起来,从说话的语气就可以听得出来,他道:“我怎么跟你们说不清楚了?陈归尘已经死了,如果不是我护送他回来,他又怎么能醒?我不是害他的人,是救他的人!” 邵薇道:“你说你从阴间来,那便是鬼了。一个鬼,如果能救另一个死了的人复生,那你为什么不救自己复生?” 白侠道:“我不是鬼,我本身就是一个人。” “人也能到阴间吗?”池农道:“少废话了!我们不信你!” “唉……”白侠悠悠的叹了一口气,道:“好言相说,无人肯信,那就只好动手了。诸位,得罪了!” 完了。 我在心中哀叹一声。 然后就听见池农一声惊呼,惨叫声刚刚出喉,就戛然而止,显然是第一个遭了白侠的“毒手”。 紧接着是邵薇怒喝一声:“恶贼好--” 好的后面也没有喊出来,便也无声无息了。显然是第二个被白侠制住的。 “彩霞,护师叔!” 望月的声音传来:“此人厉害!” “望月小心啊。”彩霞退到我身边,道:“此人的道行似乎不在你我之下!” “望月,彩霞。”白侠笑了一声,道:“元神的两大弟子,以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今天,就来试试名师之下,高徒的手段!” “哥哥退后!” 似乎是古望月要出手,古朔月却抢先出头了,古望月一声呼喊,我却听见“啪”的一声怪响,接着是白侠“咦”了一声,道:“原来是人魂木体,奇哉怪也!定不住你的身体,我封你的魂!” “不好!”我看见彩霞的脸色变了,她口中喃喃道:“只是一招……” 古朔月也悲剧了。 “望月!”彩霞突然俯身抱起了我,道:“此人的目标在小师叔身上,我先带着小师叔走!” “你去吧!” 彩霞抱起我之后,我倒是能看见场中的情形了,池农、邵薇、古朔月全都是一动不动,各自泥塑石雕一样,怪模怪样的立在那里。 古望月正与白侠对峙,古望月是朝向我的,白侠却是背对着我的--两人都是白衣,站在一处,倒有些相映成趣。 彩霞转身就准备离开,白侠突然扭过头来,道:“你走不掉。” “你的对手是我!” 古望月一声呼喝,既是对白侠的提醒,又是对彩霞的催促,我看见他眼中的四个眸子在这一瞬间,猛然扭曲到了一起! “阴阳大执空术。”白侠回过头,看着望月道:“元神曾特意跟我提过这一招……” 白侠的话还没有说完,空气一阵诡异的波动,就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突然伸出,将空间撕裂开来,而白侠也在这一瞬,突然凭空消失! 彩霞本来是准备走的,看到这一幕,长出了一口气,道:“真是危险,望月,你赢了。” 正文 第二章 金克木 望月的瞳孔恢复了正常,他看着空中白侠消失的地方,喃喃道:“是他大意了。他的道行,至少已在半神之上了。” “半神之上?”彩霞吃了一惊,道:“那能赢他,也真是侥幸。” 我心中却是大骇,白侠真的中招了? 我听邵薇说过望月阴阳大执空术的厉害,似刚才这种让人凭空消失的招数,古望月曾经施展过一次,施展的对象是昔年南洋邪术第一高手--痋王素潘·阿南达! 中招之后,便是身魂俱灭! 再也不会在阴阳两界出现了。 白侠不会就这么被古望月给干掉了吧? “果然好厉害的术!” 我刚刚想的可怕,白侠的声音就突然传出,彩霞、望月一起大惊,我却是心中一惊,再看时,却见白侠的身子正一点一点凭空钻出! 而且就在望月的身后! “在你后面!” 彩霞叫道。 望月急忙回顾身后,白侠却突然把手一伸,电光火石间,在望月背上连戳数下,望月登时定住不动了! 白侠拍拍手,道:“元神果然没有骗我,这等绝妙之术,天下间,恐怕也只有你能施展出来。你现在的道行已经超凡入圣,一只脚即将踏入半神之境,而你这阴阳大执空术,足可以绝杀道行比你高一境界的人,结婴可杀丹成,丹成可杀入圣,入圣可杀半神,半神可杀成神!若是让你修炼到半神境界,刚才那一招,灭我足矣。” “你是成神境的高手?!” 望月身子不能动,嘴还能言说。 他看着白侠,四颗眸子中,都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来! “成神……”彩霞低声念叨了一句,转身就飞奔而去。 “回来吧。” 白侠将手一招,一股巨大的吸引力突然从后闪电般赶上,飞奔中的彩霞身子一滞,然后猛然后撤,竟像是她又倒退着跑了回去! 可是,从她的神情中,分明可以看得出她的惊恐! 眨眼间,彩霞便已经回到白侠近旁,白侠伸手就将我从彩霞的怀中抓走,又重新放在了地上。 “你究竟是什么人?!” 彩霞看着白侠,惶恐而愤怒的问道。 “已经说过了,我是白侠。”白侠看着彩霞道:“你们师父元神,是我的好友!我绝不是你们的敌人,否则的话,以我的道行,如果想要杀你们,根本用不着一招!你们说是吗?” “他说的是。”望月道:“彩霞,他不是敌人。” “被迫得罪了。”白侠伸手一挥,轻轻拂动之间,邵薇、池农、古朔月、望月的身子全都恢复了动静。 白侠道:“下次见到元神,他肯定要责问我为什么欺负他的徒弟和朋友了,你们回去得向他解释解释。” 池农等人刚才都看到了白侠的表现,不要说一个一个来对付白侠了,就算是在场的所有人一起上,被白侠打败,也不过是一两招之间! 道行上的巨大差距,绝非是数量可以弥补的! 而且白侠这样的人,如果真想杀他们,确实不必多费口舌,数招之间,足可全盘秒杀! 看着众人沉默不语,白侠瞧了我一眼,道:“你不说话,倒是难为了我。” 我倒是想说话,你给我治啊! 邵薇惊疑不定的看着白侠,道:“真是这样的话,那你刚才说的事情都是真的了?你真是在阴间认识归尘哥的?” “句句属实。”白侠道:“阳间一天,阴间一月,阳间一个小时,阴间便是三十个小时。所以,归尘在你们看来,死了只是几个小时而已,可是在阴间,已经多日了。” “啊?”池农愕然道:“这可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具体的事情,等归尘醒了之后,你们再问他,就都知道了。”白侠道:“他吃了凤麟洲上的桃子和桃核,原本应该无事的,只是我忘了他体内还有一股淤积的木气,一直未能消散,那桃子和桃核入腹,激发了这一股木气,以至于他的身体木僵不能动。所以,我才特意又从凤麟洲赶来,为他解淤。” “淤积的木气?”池农诧异道:“那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以前从来都没有听他说过?” 邵薇道:“我隐约似乎知道。归尘哥跟杨姐姐认识的时候,是因为打开过一口阴沉木棺,当时是有一股绿气进了归尘哥的体内。” “是了,是了。”池农恍然道:“我也想起来了,山中窑洞里,杨天曾经说过那个诅咒的事情!鬼木郎的木之气,对吧?” “我不知道什么鬼木郎。”白侠道:“只是这股木气,倒还真的是非同小可。我将陈归尘从度朔山顶,抛下落阳潭时,才发现的,然后我才赶紧追来。他现在也不是痴呆,也不是失忆,就是因为两相冲撞,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罢了。” 池农道:“那该如何治疗?” 白侠道:“金克木,待我用白金之气,冲化他体内的青木之气,使之散开,便可以了。” 池农道:“只要金之气就行了吗?那我来,不就是将气化五行,独出一枝来么?” “呵呵……”白侠笑了笑,道:“我知道你仍旧是不信任我,只是他这症状,也非由我来救不可。我知道的你的用心,更知道你的手段。他体内淤积的木气,连同那本非凡品的果实果核,已经远非你所能掌控。他体内的木气就如参天大树,而你能分化出的金气,就如一寸小刀。以寸刀来冲化参天大树,你以为如何?” 池农登时涨红了脸。 邵薇道:“农哥,让他来吧。” 白侠笑了笑,走过来,俯身在我旁边,道:“陈归尘啊,你这帮朋友对你还真是好啊!果然有福之人不落无福之地,怪不得去了一趟阴间,仍旧能回来。” 说话声中,白侠双手一伸,十根指头在我眼前缓缓一晃,就在我诧异他要干什么的时候,他的手突然变戏法似的不见了! 紧接着,我就觉得腹中那沉胀淤积的一团缓缓开始化散起来! 一股股凉气,一股股热气,开始循规蹈矩,从小腹往周身各处悄然奔行起来! 身体上的感觉,也渐渐恢复! 直到此时,我才发现,白侠的手,是在我的肚子上。 十根手指头,正快如闪电般在我的小腹上来回跳跃,快的不可思议,我瞪大了眼睛,眨也不眨,才能勉强看清楚些许那手指的弹动的影子,但是,这究竟是什么手法,什么招数,我根本就辨别不出来。 池农等人围了上来看,也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 邵薇喃喃道:“这就是成神境界的手段?” 池农呐呐道:“天地之间,有几人成神啊?这手法,真是匪夷所思……” “天地之间,成神境界的,连带上我,只不过十一个而已。”白侠已然停了手,道:“阴间的十殿阎君,连带凤麟洲上的我。仅此而已,不多,似乎也不少。” “那我元方哥哥呢?”邵薇道:“人人尊称他为元神,难道他还不是成神境界吗?” “啊?”彩霞一愣,与望月面面相觑。 “元神虽然号称元神,可是我猜他的本事,早已在成神之上了。”白侠道:“所以,我不把他算在内--这样才能阴阳两界平衡。” 邵薇惊诧道:“您这话什么意思?” 白侠道:“阴间十殿阎君,各个都已成神,阳间若只有一个成神,岂非实力相距太多?所以注定要元方的本领超越成神。” “那么您呢?”邵薇道:“您不是也是成神境界的吗?您是阳间的还是阴间的?” “我是凤麟洲上的逍遥散人。”白侠道:“凤麟洲,在阴阳两界之间,不是阴间,也不是阳间。是最弱,又是最强的地方。这也是平衡--归尘,能站起来了吧?”坑介乐划。 “唉……”我从地上一跃而起,道:“看着你们刚才大打出手,我真是急得不行。” 正文 第三章 火堂的诡计 白侠那匪夷所思的手法,不知不觉中,已经尽数化掉我肚子里的淤积之物! 再加上还阳之后,整个人的感觉,跟之前,都完全不一样了! 丹田之中,原本似乎有一颗圆丹,恍恍惚惚中,又渐渐消散,周身的三千六百余毛孔,仿佛和外界通连为一!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饱满和振奋! “归尘哥,你真的醒了!” 邵薇惊喜的跑过来,道:“你吓死我了--哎呀,你身上好臭啊!你怎么回事?” 邵薇突然掩住鼻子,瞪大了眼睛,看着我道:“你脸上也全都是黑乎乎的东西!” “啊?” 我一愣,连忙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黏糊糊的,连我自己都给恶心到了。 还没有凑到鼻子下面去闻,就有一股酸臭味,扑面而来,像是半固化的汗液…… 我不禁愕然,因为我猛地发现,衣服里面,似乎也都是黏兮兮的,十分难受,也让我有些毛骨悚然。 我不由得看向白侠,喃喃道:“白大哥,怎么回事?” 白侠瞥了我一眼,没有吭声,却突然一掌挥来,我下意识的往后一躲,却见白侠早已经把手又收了回去。 我诧异的看着白侠,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恭喜你了。”白侠微微一笑,道:“境界已然提升,现在的你,丹田之中的成丹已经化开,内外周天通连为一,析血洗髓,超凡入圣,已经可以称得上圣尊了。” “啊?”我先是愕然,继而又惊又喜,道:“当真?” 众人也是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你自己难道察觉不出来吗?”白侠道:“丹田之内,可还有成丹?”坑尤尤划。 “刚才有种奇怪的感觉。”我道:“好像丹散掉了。” “超凡入圣,不需要再以丹聚气散气了。”白侠道:“是不是感觉周身的毛孔,都像是完全打开了一样?” “对!”我连连点头道:“就像是身上开了无数的洞一样,到处都在进风,又到处都在往外漏气,但是却又神清气爽,感觉跟以前格外不一样。” “恭喜小师叔!”彩霞在一旁笑道:“这确实是超凡入圣的迹象!” 望月也点了点头,道:“小师叔已经入圣。” 我兀自不敢相信,喃喃自语道:“可是,这,这也太快了吧?” “快?”白侠道:“常人修行,之所以进境太慢,是因为长时间内机缘巧合太少,如你这般,出入阴阳两界,安然无恙的能有多少?如你这般,渡过弱水之海,登陆凤麟洲,度朔山上来回数次,与金鸡拼斗百合,吃了大桃树上最顶端的桃果、桃核……能有这造化的人,又有多少?如果这样都不能超凡入圣,也太暴殄天物了!” 这话说的我确实也无言以对。 其实,不单单是这些,先前先是义兄的亲自指点,然后又吸收了那么许多五行鬼气,又开了阴沉木棺,有玉珠舍魂入体相护,与杨柳阴阳交融,有蓉蓉身化夜眼,得了钟馗的赠授…… 这一幕幕,想起来,简直是恍如隔世! 而进入阴间之后的种种情形,更是让我觉得仿佛已经过了一辈子似的! 都说黄粱一梦,一梦一生,当真不是虚言! 我正在怔怔的呆想,只听池农道:“那铮子身上这些黏糊糊的东西,都是他体内排出来的脏东西?” “对。”白侠道:“析血洗髓,五脏六腑之中隐匿的脏东西,全都透过周身的毛孔出来了,从此这身体很难在藏污纳垢了。正因为如此,所以,这一境界,才会被称作是超凡入圣,因为已经和寻常不一样了。” “哎呀。”邵薇道:“好是好,可是这一身脏兮兮的,臭乎乎的,怎么办?归尘哥,你有换洗的衣服没有?” 我呐呐道:“咱们来的时候,都以为很快就能到的,谁还随身带着换洗的衣服啊。我没有。” “立中好像带的有,那家伙臭美。”池农道:“可惜,他现在也没跟咱们一道。你这一身,确实也太腌臜了……” 我看向了白侠,白侠摇了摇头,道:“你别看我,我也没有--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指点一下--这山岭的另一侧,翻过去,便是一道山溪,你可以趁着这月黑风高,去洗漱一番,连衣服带身子都给洗了,然后在穿着衣服回来,不就成了?” 我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的?” “来时经过。”白侠道:“要去的话,就快些去吧。” “那我回来的时候穿着湿衣服?” 白侠道:“你也可以不去洗,然后一直黏糊糊的,穿着这脏衣服。” “好吧。”我看了看这山岭,突然感觉,自从爬了几趟度朔山之后,看见山都有一种亲切感了。 凝神细听一番,果然有轻微的水流声从那面隐隐传来。 我道:“诸位休息休息,我去洗洗。” 说罢,我纵身一跃,先跳到山岭上,然后朝上一路狂奔,攀援而上,真个是脚下生风,如有神助! 耳旁刚刚听见邵薇赞叹道:“真是入圣境界了,我只看见一道影子一晃而过,人就到了半山腰了。” “啧啧……”池农也叹息道:“真是人比人,要气死人啊!夜色太暗,我都看不见他了。” 等池农的话音落时,我已经越过了山岭,翻到了侧面,往下定睛一看,夜眼之中,一道山溪淙淙而流。 我一路飞奔,又下了去,临到溪边一看,这溪水不浅,深处,足能到我的胸膛。 清凌凌的水就在眼前,一身黏兮兮,脏乎乎的我,哪里还忍得住,当即三下五除二的扒了衣服,纵身跳了进去。 摸索着,把阴阳镜、皂白相笔、神相令、铁口令、房中术等物拿出来放在岸上,青木葫芦和酒囊也解了之后,才把衣服也拿进了溪水里,洗了开来。 身边的清水,立时就变得黑黄起来。 要是谁在下游洗脸喝水,那可就对不住了。 正一阵欢快之际,突然听到有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我先是一惊:怎么这黑夜里,还有人在这山岭丛中行走? 然后我立即停了洗漱的动作,悄然伏低了身子在水中,然后极目远望。 远远的,果然有两个男人轻飘飘的朝着我这边走来。 这两人,都有些本事,而且都是一身暗红色的衣服,若是寻常人用肉眼去看,在这夜色里,隔得这般远,还真不一定能看见。 火堂的人! 我下意识的就这么想了。 这两人,一高一矮,高个子的手中拿着一件物事,像是一种乐器--长号--不过,那长度又不及长号那般长。 另一个矮个子的,却是空着手,腰上口袋里却鼓鼓囊囊的,像是装着什么东西。 两人越走越近,高个子的突然道:“累死老子了!歇会儿,歇会儿……” 矮个子的也说:“咱们真是倒了血霉!轮到咱们两个来干这事儿。” 说着,两人就停了下来,蹲坐在了溪边。 “那堂主他们兄妹俩也真是有病。”高个子的抱怨道:“陈归尘都死了,还不敢亲自出来,明刀明枪的干,还要咱们偷偷摸摸的来。” 我听得心中一动,这两人看来真是异五行火堂的弟子! 那岳、那欣兄妹也知道我已经死了,这又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派这两个东西夜里出来游荡,又是个什么意思? 只听那矮个子的说道:“那堂主说对方又来了什么高手,所以才让咱们这么布置。” “要真是高手,咱们这么布置,有用吗?”高个子的说道:“我听说,金不换带的金堂弟子,全军覆没!连金不换都挂了!金满堂老爷子知道了这个消息,勃然大怒!要拿了陈归尘的尸体,碎尸万段呢!” 正文 第四章 出水 我听得一怔,金满堂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难道那群金堂的弟子,有谁回去报信了? 只听矮个子的说道:“人都死了,碎尸万段,他也不知道。金满堂真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高个子的说道:“咱们堂主不更是没事找事,闲的淡疼吗?金满堂说要找到陈归尘一伙人出气,咱们堂主还偏偏要抢先一步干掉他们。说什么就不能让金堂得了功劳,陈归尘是咱们干掉的,他的同伴们,也得是咱们干掉的……非要争这一口气干什么?” “火克金嘛。”矮个子的说:“咱们堂主的本事比不过金满堂,自然要想别的办法压过他一头。而且,金满堂要找陈归尘的尸体,肯定不是单单是为了要把陈归尘碎尸万段。” 高个子诧异道:“那还能是为了什么?” “找到陈归尘身上的东西啊。”矮个子的说道:“现在各大堂口都传开了,说陈归尘有一样特别厉害的法宝,是一种金线,锋利无比!轻轻一碰,就能割破肉皮,流出鲜血!这个还不算,还有一个神相令,拿到手了,可以调动术界十九家门派!你说金满堂不想要?咱们堂主肯定也想要,所以才派咱们两个先生出来找陈归尘的尸体!否则,以咱们的地位,在堂口中也算是不低了,怎么会干这么辛苦的活儿?” “这样啊。”高个子点点头,道:“言之有理!你果然比我聪明那么一点点。不过,说来也怪啊,陈归尘不是中了咱们堂主冥道业火的术,然后才死了吗?这尸体怎么会找不到呢?” “很明显嘛。”矮个子道:“被他的那几个朋友给转移走了,否则,又怎么会找不到?咱们两个就祷告祷告,千万别被他那些朋友给发现了,咱们悄悄地就能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处,然后悄悄的干掉他们,然后回去还能领一份大赏!” “对,对,对。”高个子连连发笑。 我心中不由得一惊,这两个人,怎么还有把握干掉池农、邵薇、古朔月他们? 这两个人,怎么看也不过是先生级别的人物,能有多大本事? “不过说实话,听说那个陈归尘厉害啊,杨玄都死在他的手上了!”高个子咂了砸嘴,道:“咱们堂主那点道行,怎么能弄死陈归尘呢?” 我心中又是一惊,杨玄身死的消息,异五行居然已经知道了? 而且还知道是我干的? 知道这事情的人,只有我、杨柳还有鱼无双、蓝雨涵啊,还有一个日游神温良,难道是有谁泄了密? 应该不会吧? 鱼无双和蓝雨涵莫非有一个是奸细?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们现在都跟杨柳在一起,这岂不是要糟糕? 我正自胡思乱想,他们的话又传了过来。 “你不知道吗?”矮个子的说道:“咱们堂主只是使了个冥道业火的术,其实根本杀不了陈归尘,因为那冥道业火只能对付道行比施术者低的对手。这是在咱们堂主施法的时候,有绝顶高手暗中推波助澜,帮了咱们堂主一把!” “那是谁啊?谁这么大的本事?” “嘘……”矮个子神秘的道:“我也是听说的,好像是阴间的阎君!” “啊?!”高个子一惊,我也是心头一震! 虽然之前有所怀疑,但是真当听到了这消息,仍然还是免不了吃惊。 “别叫了。”矮个子的说道:“这消息可不能传出去了,不然对你我可都没有好处。” “嗯,嗯。”高个子的连连点头。 两个人说到这里,都没什么话说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的坐在那里。 我不由得等得焦急,这俩人不会是坐这里等到天明吧? 幸好,那高个子的突然说道:“渴死老子了,喝口水吧。” “喝,喝……”矮个子的俯下身子,双手在溪水里一捧,就往嘴里送,刚喝了一口,就“哇”的一声吐了出去,还连声“呸、呸”的骂道:“奶奶的!” “怎么了?”高个子的愕然相问。 矮个子的皱着眉头,道:“你尝尝!” 高个子的也捧了一汪水,没有直接喝,而是在鼻子下面嗅了嗅,然后惊愕道:“怎么闻起来像是尿?” 说完,他又往嘴里一喝,然后也“哇”的一声吐了出来,骂道:“妈的,真是尿!” “是谁在前面撒尿了吧?”矮个子的道:“走,上前去瞧瞧,看谁这么大本事,把整条河都给尿骚了!” 我刚刚一愣,那两货就朝着我这边走了上来。 此时我还光着身子,也不好跳出去,便只能拿着衣服,整个人都悄然隐没到水面下去。 那两个人走到近旁,高个子的狐疑道:“没看见有人啊,也没听见有动静啊?” 矮个子的突然吃惊道:“不会是水堂的人,在这河里下了毒吧?” “啊?”那高个子的惊愕了一下,然后赶紧把手指头伸进了喉咙里,拼命的呕吐起来。 矮个子又说:“不会,不会,我就是瞎胡猜猜的,水堂的人如果要下毒,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骚臭味在水里面,那样的话,谁还会去喝?” “也是啊。”高个子点点头,不吐了,然后环顾溪水两岸,突然间,神情一怔,目光一亮,惊奇道:“咦!我好像看见什么东西了!” “什么?”矮个子赶紧问。 高个子却飞快的跑了几步,到了我之前下水的地方,然后就俯下了身子,认真去看。 我不由得暗叫一声:“不好!” 刚才下水的时候,我把皂白相笔、阴阳镜、神相令等贵重物品,全都给清了出来,放到了水岸上! 此时此刻,那高个子,发现的东西,就是我刚才放到那里的! “快看,快看!”高个子招呼矮个子,道:“这里有个铁笔,还有个铁牌牌,还有个葫芦,还有个酒囊,还有一本书。” 矮个子走近了,也俯下身子去看,惊奇道:“还有个木牌牌,一个黑白镜子,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关键是谁放在这里的?”高个子拿着那书凑到眼前仔细看看,喃喃念诵道:“房中术。” 念完之后,两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下,片刻后突然都挤眉弄眼笑了起来。坑丸何划。 高个子的说:“看来是有人遗落在这里的东西,咱们分了吧?” “哎?”矮个子拿着那神相令,摩挲了片刻,忽然神情动容,说道:“我想起来了!这是神相令!” “啊?”高个子一惊,道:“别胡说!” “真的!”矮个子的道:“我听堂主说过神相令的样子,就是一个特质材料的小铁片,上面刻着一个人相,背面刻着一个字,令字!你看看,不就跟这铁牌子一模一样吗?” “还真是!”高个子道:“这么说来,这些东西都是陈归尘的了?” “嗯,一定是。”矮个子的说:“我猜到了,一定是陈归尘死了之后,尸体被他的伙伴给抛到了这溪水里,扔了。这些东西,也就给遗失到了岸上。” “呀!”高个子一阵惊慌失措,连忙环顾四周,说:“这么讲的话,那那些人就都在附近了?那咱们两个就赶紧行动吧!” “行动个屁!”矮个子的说:“你笨啊!拿着这些东西去找堂主,堂主还用咱们干别的事情吗?必定是大赏啊!” “对啊!”高个子猛然一喜,道:“那咱们快些回去?” “走!” 两人把地上的东西全都拿了起来,转身就准备离开,我实在是忍不住了,从水中一跃而出,大声喝道:“站住!” 正文 第五章 无名火 我什么也没穿,就那么湿淋淋的从水里跳了出来,往前一跃,早越过两人,厉声喝道:“鼠辈,往哪里去?!” “哎?” 两个人先是被吓得浑身颤抖,然后抬起头来一看,不由又惊住了,四只眼睛愕然的盯着我,上下扫视。 “看什么看?!” 我早伸出手来,快如闪电般,把他们手中拿着我的东西全都给抢了回来。 本来想往身上装,然后又发现身上光溜溜的,衣服还没穿呢。 再看两个人都呆呆的看着我,虽然都是男人,还是有些尴尬。 我往旁边一站,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然后快速的把衣服给穿上,虽然湿,但是也顾不上了。 那两个人直到我穿好了衣服以后,才回过神来,他们对视一眼,然后又看看我,高个子道:“兄弟,水堂的?” 矮个子的说道:“身手不凡,但是看着面生啊,是哪位水大师座下的?” “大师?”我冷笑一声,道:“副堂主都不够我做!” “啊?”两个人都是一愣,高个子惊道:“莫非是洪堂主亲临?哎呀,打搅洪堂主洗澡了,失礼,失礼了!” 矮个子拉了他一把,低声道:“洪堂主那有这么年轻?” 眼看着我把东西全都放进了口袋里,别到了腰上,那高个子急道:“朋友,这东西是我们兄弟发现了,你不能全都独吞了啊!好歹,好歹见一面也只能分一半的。” “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我冷笑道:“哪个要跟你分了?” “你的东西?”高个子一愣,刹那间没有缓过神来。 矮个子到底比那高个子精明一些,突然脸色一变,道:“你是陈归尘的朋友?” “我就是陈归尘!”我道:“你们两个这么笨,是怎么当上火先生的?” “啊?”那两人一起大惊,高个子猛然大喝一声:“是陈归尘的鬼魂!快跑!” 喊罢,高个子扭头就跑,跑了两步之后,发现矮个子没动,然后又悄悄走了回来。 矮个子道:“跑什么跑?!他是人的时候咱们怕,他被冥道业火烧死了,变成了火鬼,咱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对!”高个子道:“收了他!” 喊声中,高个子手掌突然一翻,亮出一战球形的灯来,朝我喝道:“小鬼,看灯!” 我瞥了那灯一眼,道:“火堂的冥焰。拿来吧!” 话音落时,我已经将那冥焰拿在了手中,然后掌中用劲儿,那灯,应声而碎! 一股暗红色的火鬼之气,腾的飞奔出来。 在空中略一盘旋之后,迅即冲着我的掌心而来,一闪而逝! 我的身体,仍旧是能吸收五行鬼气,只是以我眼下的这种状态,这一点鬼气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了任何威胁。 超凡入圣之体,五行鬼气里自带的祟物,入体之后,将在内外周天运行轮转往复之间,自行被过滤掉! 再也不会发生像以前那种,吸收五行鬼气时间长了,身子就会僵硬不能动弹的情形! 那高个子目瞪口呆的看着我将冥焰从他手中抢去,又一把捏碎,然后吸掉里面的鬼气,惊得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不是陈归尘!”那矮个子叫了一声,往后一撤身子,道:“他是人!动法器!” 那高个子一愣,随即恍然似的一点头,也是往后一撤身子,手上拿着的长号模样的东西立即举了起来,凑到嘴边,那“长号”的口,对准了我的脸! 与此同时,那矮个子的手在口袋里一摸,早摸出来一个瓶子来,凑到嘴边含了一口! 两人的速度虽然在现在的我的眼中看来,算是有些慢了,但是配合默契之程度,却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两人的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同时做完!坑丸女巴。 就在那矮个子口中含了一口瓶中之物后,那高个子的腮帮子立即一鼓荡,然后那矮个子口中便“噗”的一声,喷出一大口红雾来,仿佛是血,但味道却相当具备刺激性,显然不是血! 那红雾是朝着那“长号”的口奔去的,两下猝然相接,一股烈火“呼”的燃烧起来! 这倒是让我大吃一惊! 水火无情! 那火舌一蹿老长,闪电般朝着我的面门奔来! 我本来就跟他们两人相隔不远,又不把他们两人放在眼中,眼睁睁看着他们在我面前搬弄道具,结果却是一股火朝我喷来! 我看的专注,那火瞬间就到了我的眼前,我急忙往后一折腰,凌空倒飞而去,躲过了这火烧面目的厄运! 而眉毛,似乎已经有些触及了火头。 我正诧异了一下,却看见那高个子嘴里噙着那“长号”,腮帮子竟还一直鼓着,一个劲儿的往外吹那“长号”,脚下用劲儿,朝着我追袭而来,那矮个子也跟着赶上,临近了,又是一口红雾喷出! 那“长号”中立时再次蹿出一道火舌,朝我烧来! 我背后已经是山岭峭壁,只好侧面个一闪身,让了过去--那火舌蹿到了我原本所在位置后的峭壁之上,片刻间,那里的山石竟然烧成了灰土,簌簌而落! 我心头不禁骇然,这火,真是邪门,也当真好生厉害! 眼看着,两人朝着我又追了上来,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真当我是好欺负的了! 我也不往后退,而是一个腾挪,闪身往前欺近两人! 两人没有料到我不退反进,都是大吃一惊,那矮个子的还要再喷红雾,我早伸出手去,劈面捏住了他的腮帮子,往前一拽,拉到了我的身前,另一只手闪电般夺过他手中的瓶子,回过手来,沉肩坠肘,在那矮个子胸前一撞,那矮个子闷哼一声,咳出一口鲜血来,慢慢的歪倒在了地上。 那高个子见状,抽身就走,我笑道:“不管朋友的死活了吗?怎么可以这么不讲义气?” 说话间,我略略往前赶了半步,然后飞踢一脚,将高个子抱着的那“长号”踢了出去,回脚又是一踹,正中那高个子的腰窝,那高个子立时惨呼一声,软绵绵的歪倒在地。 此时,被我踢出去的那“长号”才从空中落下来,我又伸手一接,两件道具,都在了。 “好家伙,刚才差点把我的眉毛给烧光!”我盯着那高个子道:“你练得是什么本事?怎的还能一直鼓着腮帮子吹?不用换气吗?” 那高个子“哼哧哼哧”的,在地上呻吟着,也不说话。 “硬汉子啊。”我笑了笑,然后环顾四周,走到一块石头旁边,道:“你们看这石头。” 两人都忍不住扭过头来看,我一脚踩了上去,气涌脚底,片刻间,那石头已经被我踩成了粉末! 两人瞬间骇然。 我道:“是你们硬气,还是这石头硬气?” 我走到那高个子身旁,把脚轻轻踩到他的手背上,道:“如果我再问你问题,你不回答的话,我也不杀你,我会慢慢踩碎你这只手,踩得跟那石头一样成粉末!” 那高个子吓得浑身一哆嗦。 “听清楚啦吗?”我道:“我不说第二遍!这号子是什么东西?你为什么能一直吹?” “这,这是吹火号。”那高个子脸色发白,道:“我,我练得功夫就是能嘴里一直吹起,鼻子里能一直进气,呼吸同时进行,所以不用一呼一吸的换气……” “那这液体呢?”我又看向了那矮个子。 那矮个子咽了一口吐沫,道:“那是无名火油,以秘方用尸油熬制出来的,只要与水相接触之后,再被那吹火号吹到,便能成无名火,可熔铁成汁。” 正文 第六章 迷牤粉 听了这话,我真是又惊诧,又恶心,当即将那瓶子朝远处丢去,看着那矮个子,道:“尸油炼出来的东西,你也敢含在嘴里喷?” “嘴里有水分。”那矮个子呐呐道:“不含在嘴里,怎么能让它跟水相接触?” 这话说的我登时无言以对。 我刚才本来还想拿着那瓶子里的东西,也喷一口试试呢,说不定还能把衣服给烘干,现在想想都要吐了。 我把那吹火号也给撅断了,在地上一扔,道:“你们两个刚才说要找我的尸体,还要找我的伙伴们,还说有办法对付他们,那是什么办法?” “你,你真是陈归尘?”那高个子惊愕的看着我道。 “如假包换!”我道:“否则我怎么会有神相令、皂白相笔在身?” “那不是你刚从我们手里抢过去的吗?”高个子嚅嗫道。 “笨蛋啊你们?”我道:“这些宝贵的东西,怎么能无缘无故放在岸边?那是因为我要下水洗澡,所以才会把这些东西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来,放在岸上,免得他们沾了水!你们在下游喝水,为什么会感觉难喝?那是因为你们喝的是我的洗澡水!你们来上游探看,所以才看到了我放在岸边的东西,就这么简单!” “这么说的话,你真是陈归尘?”那高个子看看矮个子,惊愕道:“陈归尘不是死了吗?怎么还活着?” “凭那欣、那岳的道行,还弄不死我!”我没好气道:“奇了怪了,我跟你们废这些话干什么呢?快回答我的问题!就凭你们这两个货色,准备怎么害我的那些朋友?” “我们没有打算要害您的朋友啊。”那矮个子目光闪烁道:“凭我们两个的微末道行,怎么敢去放肆?我们也就是被派出来巡夜的,如果无意中发现了你们的人,就赶紧回去通风报信。” “对,对。”那高个子也连连点头。 “派两个先生出来巡夜?”我冷笑道:“你们火堂也真是财大气粗啊,寻常的弟子都死绝了吗?” “这个,这……”矮个子道:“寻常弟子本事太低,怕遇到了什么变故,就回不去了,所以晚上巡夜的得是先生。” “对,对!”那高个子又连声附和道。 “看来你们两个是真打算吃些苦头了。”我冷冷道:“你们刚才在下游说的话,我可是全都听到了,现在在我跟前,开始玩花胡哨了对吧?” 我走到矮个子跟前,居高临下道:“就你不老实!我废了你的命根子!” 说着,我把脚高高抬起,朝着那矮个子的裤裆,猛然落了下去! “不要啊!我说!” 那矮个子嘶吼了一声,然后拼命的挪动着身子,一张脸因为害怕都已经变得扭曲起来了。 我本来就是为了吓唬他的,这一脚理所当然的落了空--但是脚底踏在地上,石屑纷飞,溅了那矮个子一脸,他更是面无人色,浑身筛糠似的哆嗦起来,口中喃喃道:“我说,我说……” “说!”我道:“你们有什么卑劣的手段,能对付我的朋友?” “是,是放火。”那矮个子艰难的咽了一口吐沫,然后说了这么一句话。 “放火?”我微微一愣,道:“放什么火?你们能放火烧死我的那些朋友?” “不是。”那矮个子恐惧过后,说话也变得利索起来,道:“是用我们火堂特制的一种燃料,那燃料是用尸牤晒干之后,又碾成了粉,再被堂主使了萨满巫术,只要洒在草木之上,燃烧的时候,会产生一种无色无味的烟气,谁要是嗅到了,就会头晕目眩,手软脚麻,任凭你有神仙手段,万斤的力量,也施展不出来了。” 我吃了一惊,道:“什么是尸牤?” “是从墓地里寻出来的一种虫。”矮个子道:“死亡三十年之上的尸体,肉基本上化没了,只剩下骨头,头骨之中会长出一种类似蚂蝗的虫来,皮极其厚,能吸骨骸之髓,那就是尸牤。这尸牤是剧毒之物,一只尸牤能致二十人猝死!不过晒干之后,碾成了粉末,再酌量配制成燃料,施加我们堂主的萨满巫术,效用便有多种,或致死,或致晕,或致功力尽失……所以名字又有不同,致死的叫做‘死牤粉’,致晕的叫做‘迷牤粉’,致道行尽失的叫做‘乱牤粉’……” 我越听越惊愕,这群歹人,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连这种恐怖的东西,也能弄出来害人! 也真是绝了! 我忍不住道:“你们身上有几种燃料?” “只有迷牤粉。”那矮个子道:“我们出来就是为了悄悄的寻找到你们的人,然后偷偷的把这燃料给烧了,只要他们嗅到这些味道,就任凭我们处置了。” “拿出来!”我道:“全部拿出来,但凡敢私藏一点,我踩你们十脚!” “是,是……” 两人都忙不迭的从怀里往外掏东西,各自都拿出来两个小塑料瓶子,各个都是棕色的,只有大拇指头那般大小。 我道:“只有这么多?”坑丸他血。 “全在这里了!”高个子道:“一点也不敢瞒着您!” 我捏起其中一个瓶子,然后拧开了盖子,凑到了那矮个子跟前,那矮个子大吃一惊,道:“相相尊,您这是要干什么?!” “我又没有烧它,你怕什么?”说罢,我轻轻一吹,瓶子中飘出来几粒粉尘,登时钻入那矮个子的鼻孔中,那矮个子白眼一翻,什么话都没有再说出来,就直接仰面躺倒在地上了。 我眼皮不由得霍的一跳,扭过头来,又朝着那高个子走了过去。 “不,不要杀我!” 那高个子吓得快哭出声来了。 一股尿骚味也传了过来,再看那那高个子的裆下,一片湿润,我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道:“我什么时候说要杀你了?” “他,他已经被你杀了!”高个子惊恐的说。 “啊?”我道:“这不是迷牤粉吗?” 说完,我脸色一变,道:“你们骗我?!” “不,不是!”那高个子道:“这迷牤粉是用来烧的,这小瓶子里取一成的药粉,烧出来的烟气能把人给晕眩迷乱过去,如果直接嗅这些粉尘,功力低的,像我们这样的,只要三四粒,就没命了!” 我听得一怔,急忙回过头去,再看那矮个子,脸色全然变了,面皮看起来都软了,我伸手在他的鼻翼下面一放,呼吸全无! 竟然真的是死了! 我先是一呆,再看看那棕色瓶子,慌忙拧好了盖子,心中不由的暗道一声:“真是好险!” 幸好是我来这里洗澡,被我无意中给听到他们说的话了,否则,真要是被这两个歹人暗中成功了,那可就真是死的太冤了! 这药粉,真是厉害的惊人! 我想了想,又问那高个子道:“如果被这些药粉给祸害了,可有解药?” “如果是吸入药粉,而且已经死了,那就没有救了。”高个子微微哆嗦道:“如果还没死,比如中了迷牤粉和乱牤粉的烟毒,解法也简单,用人中白就行了。” “人中白?”我愣了一下。 那高个子道:“其实就是人尿提取出来的东西。” 我又愣了一下,这真是让人语塞。 我道:“那这东西,有什么损毁的法子没有?” “有。”那高个子道:“水克火,这药不能碰水,一旦蘸水,就药效全无。”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拿起那四个棕色小瓶子,走到溪水边上,正准备把这些药全都倒进水里去,可是转念又一想,这东西虽然是毒药,可是在我手上,或许也能惩治恶人!丢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正文 第七章 变故 想到这里,我便不再将那药粉丢到溪水中去了,转手放入了怀中。 我看着那高个子道:“你们总共出来了多少人来暗算我们?” 那高个子道:“所有火堂的先生都派出来了,两人一组,我们只是其中之一。” “不好!” 我一听这话,登时变了脸色! 山岭那边的邵薇、池农等人还在等我,如果遭了这些贼子的暗算,那还怎么得了?! 不过再一想,白侠、望月、彩霞等人也在那里,以他们三个的道行,就算是有人暗算,总不至于连他们也会遭了毒手吧? 如此一想,我心中稍安,看着那高个子道:“你们火堂总共有多少先生?”坑司余才。 “这次来到中原的总共十二个。”高个子道:“分成了六组。” “哦。”我心中暗道,如果把这十二个火堂先生全都给废掉,那么火堂在这里基本上也就废了一半的实力! 我道:“那你在你们火堂先生中,本事排行如何?” “惭愧,惭愧……”高个子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道:“我是老十二,排名最靠后的。” “你叫什么名字?” “汪亮。” “哦。汪亮,我看得出来,你是个老实人,跟死的那个不一样,所以刚才我没有拿这药粉来试探你。” “是,是,是。”汪亮道:“大家都知道,我是老实人,从来不说谎话,本本分分的。” 还真会顺杆儿爬,本本分分的,你能加入邪教? 我也不说破,只是说道:“那我问你什么,你都要好好回答,我不会杀你。” “相尊尽管问!” 我道:“你知不知道金满堂在哪里?” “不知道。”汪亮摇了摇头,道:“各个堂口都藏得很隐秘,别的堂口是不会知道的。” “哦。”我稍稍有些失望,不过这话也在我的情理之中,跟之前金堂的弟子说的一样。 我道:“那你们火堂的所在,你总该知道吧?” 汪亮点点头,道:“这个我当然知道。” “那好。”我道:“你带着我去火堂。” “啊?”汪亮一惊,道:“你要干什么?要是我带着你去火堂,那他们就都知道我是叛徒了,我就活不了了!” “刚才还说你老实,现在就不听话了?”我道:“你带着我去火堂,还能活,你不带我去,可就真的活不了了!” “这……”汪亮脸色阴晴不定,嚅嗫道:“我们堂主惩治叛徒的手段,非常残忍,最轻的,也是要点天灯的。” 我心里头不由得一颤,这那岳、那欣还真是残忍,居然还用点天灯这等酷刑来惩治手下! 什么叫做点天灯? 就是把人的衣服扒光,再用麻布包裹严实,绑好之后,不能动弹了,就放进油缸里浸泡,直到夜里,再将那人从油缸里捞出来,头下脚的吊在半空中,开始从脚心点火,直至整个人烧光烧尽! 这法子,不用去体会,也不用去看,想想都不寒而栗。 我咽了一口吐沫,道:“你放心吧,我让你带我去火堂,就是为了覆灭整个火堂!连你的堂主那岳、那欣也要一并除掉!到那时候,你就自由了,还有谁能点你的天灯?” “你,你能打得过我们堂主吗?”汪亮小心翼翼的看着我,战战兢兢的问道。 “你们堂主用冥道业火这种法术,联合了阴间的阎君,都没能置我于死地!”我笑道:“你说我是不是他们的对手?” “这倒也是,倒也是。嘿嘿……”汪亮干笑着点点头。 “去不去?”我道:“给你三秒钟考虑时间,去了不死,不去死!一!二!” “我去,我去!”汪亮赶紧摆摆手,道:“相尊别数了!” “好!”我伸手把汪亮从地上拉起来,拍拍他的肩膀,道:“这才是好朋友嘛--到你们火堂该怎么走?是在这侧山岭,还是在另一侧?” “都能到。”汪亮说:“只是另一侧近一些。也有山路,好走,这边都是岭子,没什么好路。” “那你们两个刚才走这边?” “是,是怕遇到你们。”汪亮挠了挠头,道:“所以我们才走了这边,其他的先生应该都在那边,没想到我们俩倒霉,走了这边,还能遇着相尊你……” “别说了!”我突然感觉事态严重,其他的火堂先生都走了另一侧,那么必定会发现邵薇、池农他们,而我在这边待了这么长的时间,也不见他们有谁过来看看,事情必定有变! 我盯着汪亮道:“跟着我走,快点!” 说罢,我便往回赶去,汪亮也急急忙忙的跟在我身后,跑了几步,我回头看看,嫌他走得慢,我又回身抓住他,带着他攀援而上,沿着山岭一路狂奔! “相相尊……”汪亮喘着粗气,语无伦次的说:“你果然果然厉害,带着我跑,跑,都跑的这么么快……” “闭嘴!”我道:“调匀呼吸,注意脚下,你也能再快一些!” 还未翻过山岭,我就听见一阵呼喝声此起彼伏: “老三,老四,你们两个到他后面!” “是!” “咱们再烧他一次!就不信烧不死他!” “哎呀,哎呀!” “老六,老六!” “……” 我不由得一惊,往下面看时,只见六七个人影围着一个人在缠斗不已,不时有一股火喷射而出! 那火焰的模样,跟之前汪亮他们用吹火号、无名火油弄出来的火一模一样! 往来腾挪的七八个人,穿的衣服都是暗红色的衣服,跟汪亮的也几乎一模一样,不用想,必定是火堂的弟子! 他们围住的一个人,不是别个,确实古朔月! 地上还躺着几个人,仔细一看,除了两三个身穿暗红色衣服的之外,还有两个,竟是邵薇和池农! 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人了! 我有些目瞪口呆,邵薇和池农已经中招,这毫无疑问,可是白侠、望月、彩霞他们三个哪里去了呢? “火堂的前十大先生全都到齐了啊……”下面火光一阵接着一阵闪耀,汪亮惊愕的说。 我也不敢再耽误了,古朔月是木身,真被火给烧了,那可不得了! 我先拉住汪亮往山下一推,汪亮惊呼一声,刹不住脚步似的往山下踉跄奔去! 我也悄然掠动身形,大喝一声,道:“住手!麻衣陈归尘在此!” 这一声喊,我用了内气,喊出去之后,声若奔雷,下面鏖战的众人,一时都惊愕失措,齐齐往岭上看来! 古朔月似乎已经疲惫不堪,趁着众人停手之际,拼命俯身拉动邵薇和池农,然后奋力一跃,躲过众人,靠着山壁立住身形,一动也不动。 他们那里有火光,是明处,山岭上漆黑一片,却是暗处--暗处看明处,看的清晰,明处看暗处,却是两眼一抹黑! 我的速度又快,倏忽间已经到了下面,而他们只瞥见了汪亮磕磕碰碰、踉踉跄跄的在狼狈往下奔跑。 一个人终于看清楚了汪亮的模样,不由得叫了一声:“那不是汪亮汪十二吗?” “妈的!吓老子一跳!” “汪十二,你装什么装?!你还陈归尘?老子还陈元方呢!” “哈哈哈……” 众人一阵哄笑。 “啊!” 哄笑声中,却突然传出了一声惨叫! 那惨叫声还未落时,一道人影早已经飞了出去,撞在山岭上,发出“咔”的一声清脆撞击音,然后“噗”的落地。 哄笑顿时止住! “有人偷袭了!三哥栽了!” 火堂的众先生一时都大惊失色,纷纷看向那对火三先生出手的人去,就在此时,又是一声惨呼,第二道人影飞了出去,也撞在了山岭上,跌落尘埃。 那出手的人不是别个,正是我! 正文 第八章 火堂十二先生 我已经悄无声息的潜入火堂众先生之中,一出手,便废掉了其中的两个! 第二道人影落地时,有人惊呼道:“是老五,老五也栽了!” “谁?!是谁在偷袭我们?!” “在这里,这里!啊!” 第三道人影惨呼着,飞了出去! 剩余的火堂众先生也在此时,终于看见了我的所在。 “围住他!” “围住他!” 众人齐声发喊,登时把我围在了垓心。 我没有再动了,瞥了一眼站在外围的古朔月,他看见是我,也放了心。 我再瞥一眼人事不省的池农和邵薇,脸色还算正常,没有死色。 “清点一下,又有哪个兄弟被伤了?” 一个相貌威严,看似是十二先生之首模样的中年男人沉声问道。 “老大,刚才老九、老十被伤了。”一个长着两撇老鼠胡子的男人说道:“现在,老三、老五、老八也被伤了!只剩下咱们五个了!” 大先生瞥了我一眼,道:“这位阁下真是好厉害的本事!一出手就伤了我们三个兄弟!是哪条道上的?报上名来!” “呵呵……”我冷笑一声,道:“你莫不是聋了?刚才我不是通报过姓名了,麻衣陈归尘!” “啊!?” 一阵惊呼,五个火堂先生齐齐变色,面面相觑。 “你是人是鬼?!”大先生脸色难看的盯着我。 “是灭你们的人!”我道:“你们一起上吧!免得再说我偷袭。” “相尊,相尊,先不要动干戈,让我劝劝他们!”汪亮终于气喘吁吁了下来了,走到我们身边,大声喊道:“大哥,二哥,四哥,六哥,七哥,你们投降吧!陈相尊是人!老十一已经死了,小弟我也已经弃暗投明,归顺陈相尊了。你们打不过陈相尊的!连堂主--啊呸,连那欣、那岳用冥道业火都杀不死陈相尊!你们还动什么手?没看到刚才陈相尊动了个小拇指头,三哥、五哥、八哥就不行了吗?” “汪亮!”大先生朝汪亮怒目而视,道:“你个狗养娘的当了本堂的叛徒?!” “老大。”汪亮道:“这个,良禽择木而栖,贤臣视主而侍,我劝你也弃暗投明吧!”坑司吉血。 我听得一阵无语,这个汪亮,看起来老实,还挺能说的嘛。 大先生道:“汪亮,你就不怕被点天灯吗?!” 我冷冷道:“那也得那欣、那岳还能活命!” “老二,你去抓住那叛徒!”大先生瞥了我一眼,恨恨说了一声。 那个长着一副老鼠胡子的汉子,应声而出,朝着汪亮飞奔而去,汪亮一惊,扭头就跑。 汪亮是我引路的向导,这么听话,我哪里能让他被伤了? 当即我是飞身一跃,一个腾挪,便从众人之中腾空而出,在众人吃惊的呼喝声中,一个起落,我的右手便搭在了二先生的肩头! 那二先生却也不是泛泛之辈,肩膀被抓,也不慌张,扭头就是“呼”的一口焰火,朝我迎面喷出! 登时便有一股煤油味刺鼻而来! 我右手没有放开,左手一挥,“啪”的一声,打在二先生的下巴上,二先生的嘴巴立即合上! “唔!” 二先生一声惨呼,那焰火已然从他的鼻孔中喷出两朵来。 这下鼻子估计是不能再用了。 我右脚轻抬,在二先生的小腹一踹,二先生“哇”的一声,张开嘴来,连连呕吐,一股股油状透明物顺着二先生的嘴往外流,瞬间就在地上流了一滩。 那气味,我略一闻,便知道是煤油。 这二先生的胃里,也不知道藏了多少的煤油! 也真是个“奇才”! 正在感慨,突然听得而后风声大起,一股热浪由远及近袭来,汪亮也已经叫道:“相尊小心啊!” 这货还真是弃暗投明了。 我暗自一笑,猛然回身,听风辨形,右腿抡圆了甩出去! 身后一个火先生正鼓着腮帮子对准了那吹火号吹,被我踢了个正着,吹火号的嘴登时转了方向,恰恰是对准了赶上来的大先生! 无名火的厉害,可烧石成灰,燃金成水,我早已经见识过了--大先生身为火堂中人,更是识得厉害,眼见无名火突然转了反向,朝着自己而来,登时惊愕失色,慌忙就往后退! 但变生肘腋,事起仓猝,躲,已经是躲不及了! 至少无法全然躲过! 那无名火有一点是擦到了大先生的袖子! 结果,就是这一点火,刹那间,竟起了燎原之势! 大先生整个人瞬间就变成了一团火球! “啊!啊!” 大先生惨叫着,扭曲着身子,疯狂的又蹿又跳! 我也是惊住了! 我见识过这无名火燃烧力之厉害,已经够吃惊了,可是却完全没有想到,这火只要沾上,你就甩不掉了! 那大先生只是袖子上被烧着了一点,整个人就全是火了! 果然不愧是邪教,真可谓是邪门之极! “大哥!” 那个刚才拿着吹火号的先生惶恐的看着成了火球的大先生,惊慌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嗬嗬……” 大先生发出了一声怪异的嘶吼,然后奋然一扑,又朝着我合身扑来! 我怎么能让他扑到我的身上? 我脚下用力,踢起一颗石子,凌空打去,击在大先生的身上! “噗!” 一身闷响,大先生的身子往后直飞,拿着吹火号的先生急忙躲避,大先生落在地上之后,又忽的跳起来,也不知道是神智已经没了,还是别的缘故,竟转身一抓,抓住了那吹火的先生,两人瞬间滚在了一起! “啊!老大,不要啊!” 惨叫声中,又一个人变成了火球。 一阵阵“嗤嗤”的燃烧声传进耳中,一股股焦臭之味四散开来,片刻间,两人便只剩下了两团灰烬! 我不由得叹息一声,道:“弄出这般残忍的杀人工具,到头来,究竟是害了谁?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汪亮,已经看得瑟瑟发抖起来。 剩余的两名火先生,也惊得面如死灰,目光怔怔的转向了我,我的目光也朝他们一瞥,他们突然齐声惊呼:“跑啊!” 然后一起扭头狂奔起来。 我一个腾挪,纵身而起,凌空越过两人,伸手一拦,喝道:“站住!” 那两人急忙刹住脚步,然后“噗通”、“噗通”齐齐跪倒在地,磕头喊道:“相尊饶命,相尊饶命!” “起来!”我喝道:“哪个让你们跪了?!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们的膝盖就这么不值钱?!” 那两人面面相觑,然后唯唯诺诺的站了起来。 我冷冷道:“东西交出来!” “什么?”那两人满是惊慌。 “害人的东西!”我道:“吹火号、无名火油、冥焰之灯、死牤粉、迷牤粉、乱牤粉!还有别的,统统交出来!” “是,是!” 那两人争先恐后的从口袋里,衣袖里往外掏东西,吹火号太大,直接丢到了地上,其余的,都双手捧着,呈到了我的面前。 两人手里都有四个棕色小瓶子,我拿到手中,道:“这是什么粉?你们刚才又用了什么粉?别跟我说假话,汪亮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了!” “是迷牤粉!”那两人道:“先生手里只有迷牤粉,副堂主手里才有乱牤粉,堂主手里才会有死牤粉!” 听到这句话,我才是彻底放了心。 邵薇和池农虽然中了招,但是生命不会有危险,功力也不会被废了。 也怪不得古朔月还能动弹,想来这迷牤粉只能作用于肉体之上,凝固血液,闭塞经脉,麻痹神经,所以人吸了迷牤粉的毒烟,才不会动。而古朔月是木身,所以不受影响。 只是要救池农和邵薇,还要人中白。 池农倒也罢了,邵薇一个女孩子家,这,这可怎么办? 正文 第九章 人中白 用尿去救一个女孩子,虽然是仁心,但绝不忍心! 要是邵薇知道了之后,说不定还要杀了我。 更重要的是,用谁的尿? 古朔月是不成了,他就是个木头人。 池农又昏迷着,白侠、望月、彩霞不知所踪,只能是我了。 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这进退两难的地步,逼得我心中一股无名火起,忍不住抬脚就踹向了身边的一块石头,那石头登时四分五裂! 两个火先生吓得面如土色,一阵哆嗦,险些又跪在地上,嘴里连连说道:“相尊高抬贵手,高抬贵手……” “谁让你们这些混蛋烧这些脏东西的?!”我恼羞成怒道:“信不信我让你们都吃了它?!” “信,信!”两个火先生小鸡啄米似的,不住的点头,道:“可是这这迷牤粉不是我们烧的,是,是大哥烧的。我是四先生,他是六先生,不关我们俩的事啊……” “噗通!” 两个火先生正说之际,一声闷响传来,再回过头看时,只见汪亮忽然就倒栽在地上了。 我稍稍一愣,身边又是“噗通”、“噗通”两声--那两个火先生也倒在地上了! 一个个都浑身僵直,木头一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又是迷牤粉?! 我登时惊悚,急忙环顾四周,却哪里还有人? 难道是本事远高于我的对头? 我不怕世上一切毒,所以并不畏惧这迷牤粉,只是怕有本事远高于我的对头藏在暗中害我,那便是糟糕至极了! 但是转念再一想,如果本事远高于我,又怎么会用这种手段呢? “怎么了?” 古朔月走了过来,怪声怪气的说道:“你把他们都弄晕了?” “不是。”我道:“不知道是谁又在暗中放了毒。” “奇怪。”古朔月道:“方才我们三个都好,突然间,他们两个就倒下不省人事,我却无碍。然后便是这群人冲杀了出来。” “是迷牤粉。”朔月还不知道对方暗算的具体手段是什么,我道:“火堂特制的一种毒药,烧成的烟,能让人肢体发僵,头晕目眩,不能行动。就是这些迷牤粉,藏在小瓶子里面,他们随身都带的有--哎,我明白了!” 我突然间一喜,恍然大悟,道:“有点草木皆兵了,不是有人在暗中又烧这迷牤粉了,而是大先生和另一个火先生刚才被火烧死了,他们身上就有迷牤粉,所以烟气飘散而出!” 古朔月微微颔首,也不知道是听明白了,还是没有明白。 想通了这个关节,我一阵轻松,只要没有特别厉害的对头在暗中窥伺,救人的事情,我就能从长计议了。 我走过去看了看邵薇和池农,试试脉搏和呼吸,虽然有些乱,但毕竟还有,心中便更安定了。阵圣他血。 我看着朔月,道:“白侠、望月、彩霞他们人呢?” “走了。”朔月简单了当的说。 “走了?”我一愣,道:“怎么回事?他们怎么说走就走了?” 朔月道:“是元神召唤。” “啊?”我又是一愣,道:“我义兄?” 朔月伸手朝着地上一处指着,道:“你看。” 我循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赫然发现地上写着一行灰色的字迹,乃是:“白兄速回凤麟洲,望月、彩霞速归隐界!” 凑近了仔细看,那字迹竟然是香灰形成的。 我不禁骇然看向朔月,朔月道:“你去之后不久,空中飘来香烟,落下灰烬,便成了这些字迹。” 义兄真是有通天彻地之功,令人佩服! 只是让白侠速速回到凤麟洲,让望月和彩霞快些回到隐界,是不是他们那里又发生什么事情了呢? 我一阵恍惚后,又回过神来,他们的世界离我太远了,以我的能力,实在是鞭长莫及,先管好自己身边的事情吧。 古朔月已经问道:“既然知道毒药是什么,那要怎么解?” “需要人中白。”我道:“可惜现在你我手中谁会带着那东西,所以土办法,只能是要人尿了。” 古朔月道:“你尿。” “我知道。”你也尿不出来,我苦笑一声,道:“可是邵薇是女孩子。” 古朔月道:“大丈夫不拘小节。” “话是这么说的,可是……”我叹了一口气,又转眼看了看汪亮等人,起身道:“解毒的法是火堂的人告诉我的,还不知道是真是假,我且拿他们做个实验看看效果。” 说着,我走到汪亮身边,解着皮带,解开了之后,心中一动,回头看看朔月,正盯着我看呢。 “你背过身去!”我说。 朔月不屑的瞥了我一眼,然后转身过去。 对着一张人脸,虽然是晕过去了,看不见什么,可我心里还是有些别扭。 半天,我才朝着汪亮撒了一点,然后赶紧收拢,又到那两个火堂先生那里,也各自都给了些。 尿尽之后,我慌忙提好裤子,拴好皮带,等待反应。 朔月道:“若是能成,待会儿你还有量去救他们俩吗?” 朔月这话说的我一愣,就听见一声闷哼传来。 回头一看,却是火堂的四先生悠悠醒了过来--想必是他的功力深厚,所以能醒得快些。 “怎,怎么了?”四先生呆呆的看着我,然后突然嗅了嗅,擦了擦自己的脸,一副想吐的表情。 “是我尿的!”我道:“你们大先生身上应该还有迷牤粉,所以刚才被烧死的时候,燃烧出了烟气,你们中了毒,我听汪亮说过,用人中白可以救,但是我身上又没有,就只能用土法,撒尿救你们了。” 说话间,六先生和汪亮也都悠悠醒来,各自迷茫。 看来,这撒尿还真是有用,汪亮没有骗我。 那四先生点点头,也不敢再擦自己脸上的尿了,嚅嗫道:“谢谢相尊相救,只是,只是,我身上有人中白啊……” “你身上有?”我听了这话,真是又惊又喜! “是啊。”那四先生道:“小的用这毒,怕自己误吸了,所以自制了防毒的口罩,口罩里就有人中白,防毒的时候,小的就带上口罩,这样就不怕自己中毒了。” “你真聪明!”我大喜道:“快把口罩拿来!” “是,是。”司先生赶紧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包鼓鼓囊囊的类似沙袋一样的东西,还扯着两根带子,可以挂在耳朵上。 我说:“刚才你怎么不拿出来?” “刚才相尊吩咐要害人的东西,这,这不是害人的,所以小的就……” “好了,好了!” 我将那口罩一把拿过来,就准备往邵薇那边去,转念又一想,怕又是别的毒,先凑到鼻端自己使劲嗅了嗅,有股微微的咸味,触摸起来,还挺凉,那就对了! 人中白,就是一种药材。 从人尿中提炼出来的药材。 把那年久(三年以上为佳)的尿壶、便桶等内侧沉结的白色尿垢,铲取之后,除去杂质,晒干,溶入清水中,漂洗一周,每日换水,取出,然后刮去杂质,再日晒夜露至少半月之久,每天上下翻动一次,直至无臭为止。 随后,放到坩埚中,用炭火煅烧,直至其呈红色,而后取出,放凉,碾成细粉,就是比较正规的人中白了。 有人说人尿怎么能提取药材呢? 这就是中医的厉害之处,本质上来说,人尿和蛇毒、麝香、燕窝、蟾蜍素、蝎毒一样,都是动物的分泌液,蛇毒、麝香等可以入药,人尿又有何不可? 我将那口罩戴在邵薇的脸上,掩住了口鼻,不过片刻之间,邵薇的脑袋便动了,眼皮也缓缓睁开了。 正文 第十章 瞒天过海 如法炮制,我又用这“口罩”救醒了池农,邵薇和他两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之后,一时也都有些茫然,拼命的揉眼睛,擦鼻子。 邵薇看着我道:“归尘哥,你洗了多长时间啊?怎么才回来?我都等睡着了。” 池农道:“怎么感觉自己的身子怪怪的?铮子,你给我嘴上带的是什么?” “咦?”邵薇慢慢的才算是彻底缓过神来,她看着一地狼藉,还有横七竖八躺着的人,以及惴惴不安的火四先生、火六先生和汪亮,惊愕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道:“你们两个中毒了,中了迷牤粉的毒。” “迷牤粉?”池农和邵薇都是一怔,池农道:“怎么我一点也没有察觉?” “用迷牤粉烧成的烟,无色无味,人嗅到之后,血肉僵硬,头晕目眩,不会再动弹分毫,他们再暗中下毒手,你们当然不知道了。”我指了指地上躺着的人,道:“这些,都是异五行火堂的十二先生,作法自毙,死了三个,伤了六个,还有三个……” “我们弃暗投明了!” 我话还没有说完,汪亮就抢先说了一句,然后目视火四先生和火六先生。阵向丰才。 “对,对,我们弃暗投明了!”火四先生和火六先生也连连点头。 “你们两个过来。”我指了指火四先生和火六先生,他们两个忙不迭地跑了过来,临到近前,惶恐道:“相尊有什么吩咐?” “我问你们,你们这迷牤粉,平时都是怎么点的?” “如果是在旷野,就撒在干柴禾或者草木之上,点燃。”火四先生道:“如果是在封闭的环境下,比如说屋子里或者山洞内,就用纸卷筒。” 我点点头,道:“什么是纸卷筒?” “刚才已经给相尊您了。”火四先生从地上捡起来几个三寸多长,大拇指粗细的红色硬纸筒,递给我,道:“就是这个,把毒粉撒在这里面一小部分,然后点燃,放在上风口,就行了。” 我道:“你们火堂设在这里的临时基地,是个什么样子的地方?” “是个山洞!”汪亮接了一句:“很大的山洞。” “哦。”是个封闭的场所,我这才接过那纸卷筒,看了一眼,只见里面是用硬质的纸张密密麻麻卷成了一层又一层,而且层层内陷,略微嗅了嗅,还有股蜡味在里面,应该是涂了一层蜡。 这样的话,既能容易点燃,又不会很快烧尽,还可以用很多次,确实是放毒的好东西。 我便收了四五个装到了口袋里,说:“多谢传教。” “相尊客气了,客气了。”火四先生和火六先生连连不敢当。 我却没有再说话,而是出手快如闪电,左右同时发力,在两人小腹上一拍,两人脸色骤变,“扑”的瘫倒在地。 “相尊,您……” 两人都用惊恐至极的目光看着我。 “你们作恶多端,本应领死!”我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就饶你们一命,所以只废你们的道行。有怨言吗?” “没有,没有 ……”两人面如死灰,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的往下掉,痛苦的摇着头,说:“多谢相尊不杀之恩,多谢。” “不用谢了。”我道:“你们还回异五行吗?” “不,不,不回去了。”火六先生惊慌失措的看着我,连声说不。 火四先生道:“我们已经成了废人,哪里还能回去?相尊放心,从今以后,我们只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但愿如此。”我道:“这中了迷牤粉的毒,如果不解救的话,要多久才能醒来?” 火四先生道:“自己想要醒来的话,需要三天三夜。” “哦。”我看了看躺在地上只是被我和朔月打伤而没有打死的那六个先生,各个都是深度昏厥的状态,不用想,自然也是被大先生被焚烧时散发出来的迷牤粉烟所毒害,如果我不给他们施救,就得三天三夜才能苏醒,而我也当然不会给他们施救。 我看着火四先生,道:“你们两个走吧,出了山,寻了大路,见到人,就去报警,说这里面有术界中人相互厮杀!最好引起五大队和九大队的注意。当然,你们出去之后,做不做这些事情,是你们的自由,我也鞭长莫及了。不过,想要重新做人,洗去以前犯的错,就得多干些好事,否则,迟早有一天会遭报应!” “是,是!”火四先生道:“相尊说的是,我们一定会通知到的,放心吧!” “嗯。”我挥挥手,道:“去吧。” 火四先生和火六先生相互搀扶着,踉踉跄跄的走了。 “哎,等等!”我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急忙喊住他们两个。 他们两个停住脚步,一起战战兢兢的扭过头来,看着我,惊恐道:“相尊还有什么,什么吩咐?” “别害怕。”我走到他们跟前,拍了拍他们的肩膀,道:“既然已经绕了你们,就一定是饶了你们,不会再把你们给怎么样的。我只是想借你们一样东西,然后好办自己的事情。” 火六先生狐疑道:“相尊要借什么?” “你们的这身衣服。”我指了指他们身上披着的暗红色外套和裤子,道:“你们穿着这身衣服,一路出去,也会引起注意的,不如脱下来,借给我用。” “明白了,明白了。”火四先生是个聪明人,立即知道了我的意图,当即道:“本来就该脱了这身皮,一时紧张,倒忘了。” 说罢,火四先生就开始脱,外套、裤子全都递给了我,火六先生见状,也全脱了,只剩下里面打底的衬衫和短裤。 “快走吧。”我笑了笑:“谢谢了。” 两人又连忙说了几声“客气,客气”,这才去了。 我抱着衣服,回头看了一眼汪亮,汪亮吓得一哆嗦,我道:“你过来。” 汪亮颤抖着,亦步亦趋的走了过来,颤巍巍的问道:“相尊,你,你也要废我的道行?” 我确实有这打算,不过不是现在。 现在就废了他,还怎么做好向导。 我说:“你跟他们不一样,所以我对你的待遇也不一样。咱们还要一起去火堂呢。” 汪亮的脸色这才缓了过来,道了声:“是。那,那要我脱衣服吗?” “不用你脱,你得穿上自己的衣服。”我笑了笑,然后招呼池农和古朔月,道:“农哥,朔月,你们两个把这衣服给穿上吧?套在外面。” 古朔月什么话也没说,就把衣服接过去了,然后一声不吭的开始穿。 说实话,我非常欣赏古朔月这一点,虽然沉默寡言,脾气古怪,但是却知道事情轻重缓急,认准了一个团队只有一个核心的领导,而且不管看不看得惯这领导,都表现出绝对的服从,从来都不会有那么多事情,这无形之中,让我省了不少事情,也帮了我许多。 池农也接过了衣服,但是却狐疑道:“铮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想干什么呢?” 邵薇也看的莫名其妙,过来问:“归尘哥,你打算干什么呢?”说完,她又指了指汪亮,道:“他是谁呀?” “他是带领咱们去火堂找那欣、那岳的向导,也是火堂的十二先生之一,叫做汪亮。他们火堂的先生,穿的衣服都是一样的。”我说:“让农哥和朔月穿上他们的衣服,就是为了假扮他们的人,然后咱们跟着汪亮,渗入进去,将火堂一举消灭!” “哦!”池农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这是瞒天过海之计啊,要深入虎穴了!好,我这就换上!” 正文 第十一章 弃主求全 这时候,古朔月已经完全换好了。 池农一边穿,一边问道:“铮子,那你和邵薇不用换吗?” “不用。”我道:“邵薇的体型相比我们,略显娇小瘦弱,穿上了这些衣服,空空荡荡,大腹便便,反而会太招眼,一下子就能被人认出来是假冒的,弄巧成拙可就不好了。所以,稍后赶往火堂的时候,邵薇跟在咱们的后面就行,一切见机行事。至于我,你们把我当做是战利品,就说是找到了我的尸体。这样,火堂的人一兴奋,反而会更加大意,更加不察觉。而且,这样做的话,有利于实现我的计划--我想兵不血刃的覆灭整个火堂!” “什么意思?”池农道:“怎么个兵不血刃法?” “用迷牤粉和纸卷筒。”我道:“把迷牤粉撒在纸卷筒上以后,进入了火堂所在的山洞之后,点燃纸卷筒,用他们的法子,来对付他们!我和朔月都不怕这毒,所以可以进去,在放毒的时候,你再戴上口罩,也没有关系,这就是我的兵不血刃之法,不过,前提就是咱们先混进洞里去。” “聪明!”池农一阵欢喜,道:“这么说来,邵薇确实更不能进去了,不然她又要被毒晕了!” “是啊。” 邵薇却还是狐疑的看着汪亮,道:“你信他会帮咱们?你们两个怎么认识的啊?” “汪亮,你前面带路。”我喊了一声,汪亮立即应声而去,屁颠屁颠的跑在最前面。 “走吧,跟着他走。”我拉着邵薇,道:“为什么能认识他呢?那是我的洗澡奇遇记,我边走边说给你们听……” 事情好说,简单明要叙述完毕,不过片刻的功夫。 邵薇听了以后,觉得这么做,仍旧是有风险,可是确实也想不到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这样做,一旦成功,可是花费最小的力气,取得了最大的战果。 否则,我们就要跟火堂的人硬拼。 虽说现如今我的实力已经跃升至入圣前期阶段,而那岳、那欣的水平还是成丹境界,可是难保他们不会有什么后招在。 而且,火堂中的副教主、大师级别的高手还有许多,寻常的弟子肯定就更多了,就算我一枝独秀,不怕死伤,那池农、邵薇和古朔月呢? 天时、地利、人和,我们是一条也不占! 所以,硬拼绝对是下下策。 说明白了这一点,邵薇也就不怎么反对了。只是一个劲儿的抱怨,说:“要是望月和彩霞、白侠跟着,那该多好?根本就用不着这么费事,直接一路杀到云霄观里,活剥了无野,生擒了异五行的副教主,把五大堂口的全部重要人物一网打尽!元方哥哥偏偏半路杀出来,也不知道是出的什么幺蛾子,召唤三人回去……” 我说:“大哥肯定是遇到了事情,否则不会急匆匆的召唤他们回去的,我是从阴间一路走到凤麟洲,又回阳间来的,阴间的情况极其复杂,派系斗争激烈,表面上一团和气,暗中波涛汹涌,一个不慎,就会酿出很多的祸事来……咱们这里,无野、洪令洋、金满堂还有那个副教主,就算是再厉害,放到大哥考虑事情的层面上去,也不过是小菜一碟,这点事情还要白侠、望月、彩霞他们亲自保驾护航,咱们不是太无能了吗?这样,咱们也进不了步啊。” 邵薇绽颜一笑,道:“我就是随便说说。” “嗯。” 这个时候,西边天际,月亮的影子已经渐渐淡去。 一股山风悠悠吹来,不尽凉爽。 我的衣服,早已经干透了,被这风吹得舒适。 东方山顶,一轮红日正盎然升起! 用不了多久,金光就会遍照我大地。 光明,即将来到脚下! 我心胸一阵开阔,却不知怎的,十分思念起杨柳来了。 她们那一行人,走那条青云路,顺利不顺利呢? 一切未知,也难知,只有走到了云霄观里,才能再相见吧。 这里的速度,要加快了! “相尊!” 心中的感慨,刚刚消退,汪亮就喊了我一声,神情紧张的说道:“快到了。” 众人听见这话,都停下了步子,甚至不自觉的略微伏低了一下身子,就好像火堂众的观察口就在眼前,稍有不慎,就能发现我们似的。 我也是眼皮一跳,看了看前方,百米之间,还是崎岖不平的山道,两侧山岭高低起伏,百米有余之后,却是一处略微低洼的山谷,极目望去,有种豁然开朗的趋势,不过那山谷之中,林林总总的生长着一些草木,高高低低矗立在那里,挡住了我的视线,我也看不见山谷之中的具体情形,更看不到山谷往后是个什么样子。 至于哪里是火堂的临时堂口,我也是察觉不出。 就这么观望了一阵,我问汪亮,道:“你们的堂口设在哪里?怎么我什么可疑的迹象都看不出来?” 汪亮道:“相尊看见前面的山谷了没哟?” 我点点头,道:“看见了。” “走过了山谷,再往前,就是两处山崖交回的地方。”汪亮道:“那里有一条过道,过道左侧有个洞口,进去就是火堂了。很隐秘,不容易发现,而且易守难攻的很!” 我点点头,道:“那山谷里是不是还有你们放哨的人?” “肯定的。”汪亮道:“前后两处哨点,一高一低,高的在后,低的在前,都是三班倒,轮换守卫。不过守卫的人都是普通的弟子,级别和道行都不怎么高。” “哦。”我道:“那他们的视野范围大概是多远?” 汪亮道:“那山谷不大,也不算太小,咱们只要把这条山路走到头,进了山谷口,再往前面行进没多远,他们应该就能看到了。” “行。”我道:“待会儿你就走在最前面。农哥,你和朔月你们两个抬着我,跟在汪亮的后面,假装比较累,所以走的慢点。邵薇,等咱们进了山谷之后,你就先隐藏好行迹。我们继续走,等拔掉了哨子之后,再来通知你,你继续跟进。” “好。”邵薇道:“让我把潇潇招来。待会儿你们拔掉哨子之后,就不用通知我了,潇潇在空中看见,自然能告诉我,省的来回奔波。” “对了!”听到邵薇说起潇潇,我猛然想起来,道:“死后复生,一直忙乱,倒是忘了一件事儿,波波那小混蛋去哪儿了?!这家伙,我被冥道业火追上的时候,它见势不妙,提前开溜了吧?” “咯咯……”邵薇笑了起来,道:“对,当时它跳到了我的身上。喏,在这里。” 说着,邵薇在口袋里一摸,又伸出手来,摊开手掌,只见一条绿色的蜥蜴颓然的趴在那里,低着脑袋,一动也不动,只是那一双鼓暴暴的眼睛,却可怜巴巴的看着我。阵反何划。 这不是波波,又是哪个? “小混蛋,弃主求全啊!跟太白星学的?”我看着它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朝它的脑袋上点了一指头,道:“惭愧不惭愧?” “咕……”波波喉咙里发出了一丝颤音,听起来,倒是颇为不好意思。 我笑骂道:“还不滚回来!” “嗖!” 波波早腾空一跃,跳到了我的肩头,重新仰起脑袋,趾高气昂起来。 我道:“给我回口袋里去!没让你出来的时候,别给我演穿帮了!” 波波灰头土脸的钻到了我的口袋里。 汪亮看的惊奇不已,道:“相尊,两处哨子不好拔,因为高的在后,低的在前,咱们先拔的话,只能拔除前面的,可后面站的高望的远,极有可能会发现的。” 正文 第十二章 拔哨 我“嗯”了一声,道:“这确实是个问题,也足见那岳、那欣的机警聪明。所以咱们要想混入进去的话,要么是不被发现,要么是先除掉高处的哨。” “相尊,现在天已经亮了,他们如果仔细盘查的话,就有可能发现。”汪亮道:“还有,那个高处的哨,距离低哨,还有一段距离,就算是发暗器什么的,也很难达到,所以,想要先废掉高哨,也不太容易啊。” “咱们需要用计。”我道:“也需要冒险。农哥,你假扮的是四先生,朔月,你假扮的是六先生,到时候,如果他们感觉你们的样子跟之前的不一样的话,你们就……” 我低声说了一通,几人都是连连点头。 我又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东西,迷牤粉和纸卷筒都在,火柴、打火机也有,我先把迷牤粉倒了小半瓶子在纸卷筒里,然后把纸卷筒藏在袖子里,扎紧袖口,既能够一下子摸到,也不容易被发现,然后道:“好,咱们这就走了。” 我们继续前行,小心翼翼的靠近山谷。 一路上,我都尽量的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好在四周并无意外。 就这么着,我们缓缓靠近了山谷入口处,然后又稍作停留,我道:“邵薇,你就暂且留在这里。” “好。”邵薇点了点头。 我又对池农和古朔月说道:“你们现在抬着我走。” 池农立即把我举了起来,他扛着我的背,朔月扛着我的腿。 我说:“咱们走的时候,一切按正常的姿态来走,汪亮你走在最前面。” “是。”汪亮应了一声,声音中有那么一丝小颤抖,显得有些紧张。 我笑了一声,道:“汪亮,你可是见过我的手段的,灭掉那岳、那欣,对我来说,至少有九成的把握!你如果真的弃暗投明,改邪归正,一心一意帮助我们的话,那就不会有生命危险,如果稍后,你再临时变了心,临阵倒了戈,我可不饶你!以我的本事,想要取你的命,易如反掌!” “是,是!”汪亮吓得额头冒汗,道:“相尊尽管放心吧,您就算是借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再变坏了!” “走!” 当下,汪亮在前,池农和朔月抬着我在后,我稍稍眯缝着眼睛,一动不动的僵直了身子,让自己看起来像一具尸体。 我们就这样朝山谷里走去。 我们走的速度不快也不慢,相信很快就能被两处哨卫发现。 眼看着山谷走了一半,一道声音突然传来:“谁?!”阵反阵划。 我眯缝着眼睛,居高临下,看见两个汉子从山谷里一处密草丛中窸窸窣窣的钻了出来,跳到汪亮跟前,瞪大了眼睛问道。 “老子!”汪亮大喝一声,道:“叫什么叫?不认识我了?” “哎呀,师叔回来了啊。”那两个哨卫连忙点头哈腰,笑嘻嘻的说:“这,这后面……” “少他妈的废话!”汪亮按照我事先交代好的计策,骂道:“四哥和六哥找到了陈归尘的尸体,得马上送到堂主那里去!赶紧滚蛋,让开路!” 骂声中,汪亮一把推开那两个哨卫,而池农和朔月,也按照我事先交代的做,也不说话,抬着我就往里面疾行。 “哎,哎!” 两个哨卫着急的喊道:“我还没看清楚是不是两位师伯……” 他们话还没说完,汪亮就“啪”、“啪”两巴掌抡了出去! 两个哨卫捂着脸,愣在了那里,也不敢再追了。 汪亮指着他们大骂道:“看什么看?他妈的,你们两个混蛋是什么意思?四哥和六哥是假的对不对?” “不是,不是……”两个哨卫,有苦说不出,道:“师叔,不一直都是这么检查的吗?师父、师伯、师叔都出去了,只有三位回来,我们不得看看吗?” “少他妈的给我提你们的师父!”我被池农和朔月抬着,走的远远的,还能听见汪亮大声小气的喝骂,道:“你们师父真他妈妈的不讲义气!也不要脸!陈归尘是我们找到的,他想要争功,现在正在后面追呢!要不我们会赶的这么急?上梁不正下梁歪,我看你们两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心中暗笑,这个汪亮,有时候说笨吧,也真笨,有时候偏偏还有些小聪明,我交代他的事情,能发挥的这么好,已经不错了。 池农和朔月走的飞快,我眯缝着眼睛,已经看到那两个站在高处的哨卫了。 我也看见了火堂临时堂口的山洞。 我还看见了潇潇的身影,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中。 它被邵薇召唤回来了。 那两个哨卫就站在两处山崖交界处的一棵大树上,藏的倒是隐秘,可是我仰面朝上,两位微微闭着,却一眼就看见了。 “站住!” 池农和朔月刚刚临近那棵大树,两个哨卫就跳下来了一个,伸手拦住了我们。 还有一个哨卫依旧站在树上,没有动弹。 这些哨卫,也真是狡猾! 我的手悄悄碰了一下口袋,口袋里的波波立即会意,缓缓蠕动着,往外爬了起来。 “两位……” 那哨卫看了一眼池农和朔月,有些诧异,刚说了两个字,池农突然“哎呀”一声,便将我抛在了地上。 那哨卫刚刚吃了一惊,池农突然口吐白沫,说了声:“不好……” 然后俯身趴在了地上,开始浑身抽搐起来。 与此同时,朔月也趴在了地上--他不会抽搐,却会僵直不动。 那个哨卫登时愕然,他愣了半天,然后蹲下了身子,晃了晃池农,池农还是抽搐,趴在地上抽搐,那哨卫也看不见池农的脸。 “阿胜,怎么了?” 树上的哨卫忍不住喊道。 “不知道啊。”地上那叫做“阿胜”的哨卫仰起脸道:“不知道啊,喊了一声不好,突然就这样了。” “是哪位师伯、师叔啊?”树上的那哨卫喊道:“翻起来看看。” 阿胜便去掀池农的身子,却发现根本就掀不起来。 这都是我们事先敲定的策略,故意这样,就是为了引诱站在高处的哨卫下来,然后在不引起惊叫报警的情况下,一击擒拿! 所以池农和朔月才会趴着倒在了地上,而且都施了千斤坠的本事,那哨卫又怎么能掀得动? “阿战,你下来吧。”阿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抬不起来啊。” “你他妈的真笨!山里又没有女人,你也能把自己弄得手软脚软!” 阿战骂了一句,从树上跳了下来,朝我们走了过来! 就在此时,我一按波波,一道绿光“嗖”的闪现,闪电般窜到了阿战眼前! 阿战刚愣了一下,眼睛便突然发直了,整个人也开始仰面往后倒下。 波波的毒,绝不可以小觑! 只需一点,便可将寻常的术界中人瞬间致晕! 与此同时,我从地上一跃而起,一掌拍在阿胜的脑门,阿胜哼也未哼,直挺挺的晕倒了下去。 池农和朔月也都跳了起来。 朔月飞快的往回赶去--解决那两个还在跟汪亮纠缠的哨卫! 此时,我仰面看了看天空,潇潇的身影正在飞离我的视线--去通知邵薇去了。 我和池农将阿胜和阿战的身体抱起来,丢到那棵大树的后面,然后瞧了瞧四周,没有什么异动,那山洞口处,仍旧寂静。 片刻之后,汪亮、朔月来了。 又过了片刻,邵薇也来了。 我道:“邵薇,你就在洞外等着,不要进去!免得有敌人在外面祸事。汪亮,你仍旧打头;农哥,朔月,你们还抬着我,跟在他后面,咱们进洞去!” 正文 第十三章 入虎穴 这个山洞的洞口不大,但是进去之后,里面却出乎意料的开阔。 在来的过程中,汪亮曾说过,那岳和那欣原本是不在这里的,他们兄妹住在云霄观里,只是得知杨玄死后,金不换全军覆没之后,才被副教主派到这里来亲自镇场。 这山洞原本是火堂弟子临时休息的地方,那岳和那欣亲自来了之后,才变成了他们火堂临时却正规的指挥场所。 洞里的光线并不暗,却很诡异,因为山洞中央,燃烧着一堆巨大的篝火,篝火中闪烁着暗红色的火焰,映衬的整个山洞也是一片妖艳的暗红闪烁。 我们刚刚进的山洞,早有人拦住,喝道:“谁?!” “堂主!” 汪亮叫了一声,道:“属下汪亮回来了!我们找到了陈归尘的尸体!神相令、《义山公录》都在他的身上!” 山洞里面,靠墙的位置,摆放了两把椅子,一男一女坐在上面,都是带着面具,活脱脱的怪兽魔鬼面容,身穿大红色的袍子,男人手中拄着一根大拐杖,女的一手拿鼓,一手拿锤,座下站着两排七八个人,前两个都是身穿绛红色的统一制服,后面五六个则是粉红色制服,这些人想必就是火堂的副堂主和大师们了。 其他三三两两或站或立的人,还有几十个,都是身穿暗红色的制服,比汪亮衣服的颜色还要暗淡一些,应该是寻常的火堂弟子。 这情形,就像是电视剧西游记中的妖怪一样,不用说,必是那岳和那欣兄妹了。 我被池农和朔月抬着,眯着眼睛,微微瞥见了这一幕,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抬过来!” 那岳听见汪亮的话,登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眼睛透过面具上的孔洞,散发出两股极亮的光彩来,似乎是极其兴奋,但是又有些古怪! 这让我的心不安的跳动了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了心头。 “干得好!没让金满堂那个老狐狸抢先得手!” 朔月和池农抬着我往前走的时候,那岳忍不住得意的笑道:“是我们兄妹施展的冥道业火,弄死了陈归尘,凭什么让他金满堂来收尸?说什么给儿子报仇,还不是想要神相令和《义山公录》,然后到教主那里献媚请功……来来来,把陈归尘的尸体抬到我跟前来--你们怎么只有三个回来了?” 汪亮的身子一颤,嚅嗫道:“其余的都栽了……” 这时候,池农和朔月抬着我已经走到了篝火旁边,汪亮的身材高大,站在最前面,池农和朔月都低着头,被挡住了,而我的手悄悄一动,袖子里纸卷筒中的迷牤粉都倾洒出来,落入了那篝火之中…… 既然有这么大的火种,我还费什么事儿去点那纸卷筒啊。 “等一下!” 一声娇叱,那欣突然也站了起来,喝止了我们,不让我们再往前走动。 汪亮猛然一颤,止住了步子,池农和朔月也只好停了下来。 “就剩你们三个了?”那欣的目光一闪一闪的,仿佛是在笑,又仿佛不是,她的脸上带着面具,看不清楚她的具体表情,只听她意味深长的说道:“你们两个的体型,我怎么觉得不那么熟悉?低着头干什么?抬起头来,让我看看是谁立了功劳?带着口罩的是老四吧?老四好像没这么高啊。” 带着人中白口罩的正是池农! 这个女人好厉害! 没有看见人的脸,单单从体型上,就能看得出不对劲儿! 池农和朔月哪里敢抬头,让她去看,反而把头低的更厉害了。 “怎么了?”那欣缓缓走了下来,道:“不敢抬头,也不敢说话?” 那欣已经走到了我们跟前,突然间,伸手朝着池农的脸就是一锤! 池农大惊,急忙往后退,古朔月也跟着往后! 被看出来了? “躲什么啊?”那欣怪笑着就要追来。 “堂主!” 汪亮竟然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然后浑身瑟瑟发抖,道:“堂主,属下错了!属下也是被逼迫的!他们是假冒的!他们……” 听见这话,我登时勃然大怒! 这个汪亮,居然真的敢临阵倒戈! 出卖了火堂一次,现在到了火堂,又背叛了我们! 我也不再装了,身子一动,凌空翻下,厉声喝道:“汪亮!鼠辈胆敢如此!?” “哎呀!” “活的!” “假的!” “掏家伙!” “……” 山洞之内,变故陡生,登时一片慌乱,呼喝声,此起彼伏! 我伸手就朝着汪亮抓去,汪亮回过头来,吓得面无人色,浑身都瘫倒在了地上--但是我快,却有人比我更快! 古朔月一个腾挪,飞起一脚,立时就踹在了汪亮的胸口! “咔嚓!” 一声脆响,汪亮胸膛的骨头必然悉数崩断! “啊!” 汪亮惨叫着,身子猛然往后朝着那欣砸了过去! “狗娘养的东西!” 那欣往后稍稍一退,那岳却骂了一声,提着铁杖,纵身一跃,凌空击下,径直砸在汪亮的头上! “噗!” 一声闷响,汪亮的脑袋就像是一颗坏西瓜被砸烂了一样,刹那间,红的、白的全都出来了,血腥味,登时弥漫了整个山洞! 汪亮的尸体也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我见惯了打打杀杀,看见那岳如此残忍,仍旧是吃了一惊,胃里一阵翻腾--我指着那岳道:“好狠的心,好歹也是你的手下,居然就能下如此毒手!真是人面兽心!邪魔外道!” “叛徒的下场就该如此!”那岳嘿然笑道:“陈归尘,都说你是佛心,我看你是妇人之仁!怎么,没有被我的冥道业火烧死,还心有不甘,重新来这里巴巴的送终?而且还带着两个同伙?” “放屁!”池农早忍不住了,一把扯下身上的衣服,大声骂了一句。 只不过他带着口罩,喊出来的声音不是那么清楚。 我心中却是一片诧异,我盯着那岳、那欣,道:“你们好像早就知道我没有死?而且看见我们三人是假扮的,也毫不意外?” “你从阴间回来,我们便知道了。”那岳冷笑道:“还假冒死人,让叛徒带路,进我这洞里来,真是艺高人胆大啊!” “你在阴间也有眼线?!”我吃了一惊,继而又恍然大悟,青冥子既然能跟都市王、转轮王相互联络,那么我在阴间的一举一动,必然也会由都市王和轮转王说给青冥子知道,青冥子既然知道了,那么整个异五行都会知道! 我事先竟然忘了这一点! 这么说来,从我们进洞以后,汪亮说找到了我的尸体时,那岳和那欣就知道我们是假的了! 怪不得他们两个的目光会那么奇怪!阵名见号。 而且那欣上来就朝着池农下死手,那岳也毫不犹豫的击杀了汪亮! “既然来了,就别想再出去了!”那岳突然一声大喝,道:“下石门!关门打狗!” 我登时吃了一惊,急忙回头去看,只见一个火堂的弟子伸手就朝着洞口旁边的石壁上抹去! 不好,有机关! 我脸色一变,正要回身去阻止,却见那人的手突然不动了,身子摇晃了一下,然后就摔在了地上。 “噗通”、“噗通”、“噗通”…… 一连串此起彼伏的声音,刹那间,整个山洞里的寻常火堂弟子,全都倒下了。 “迷牤粉!” 那欣惊呼了一声。 “哈哈……”池农大笑道:“知道老子为什么要带个口罩进来了吗?笨蛋!” 我却是眉头一皱,因为那岳、那欣,还有那七八个大师、副教主,都没有倒下。 正文 第十四章 自作孽,不可活 那欣笑道:“陈归尘,不用想了,迷牤粉是火先生才能用的毒,火大师、火堂主自然不惧!” 那欣的话音落时,那六个火大师,两个副堂主已然围了上来,将我们三人围在垓心。 我冷笑道:“你们没有中毒,是你们没有福气!他们晕了,反而不用再受皮肉之苦了!” “受皮肉之苦的是你们!” 那岳暴喝一声,身子如飞而至,手中铁杖一摆,以泰山压顶之势,从上而下,朝着我的脑门劈面砸来! 与此同时,六个大师、两个副堂主也与池农、古朔月斗在了一起! 只有那欣没有动。 眼看着那岳的铁杖就要砸到头上,我右手伸出,一把抓住那铁杖末端,连带着将那岳也举了起来! “咦!”那岳不由得惊呼一声。 我的手心里却也突然钻心的一痛! 我大吃一惊,那铁杖竟然是滚热滚热的! 我倒是不怕那热,内气激荡而出,分化阴阳,阴气自然能抵御那热,只是这看似寻常的铁杖,拿在手中,却是如此之热,我怕其中另有古怪,所以使劲一甩,直接将那铁杖连带那岳给丢了出去! 那岳的身子在空中一翻,落在地上,稍微趔趄了一下,目中露出惊诧的神色来。 “陈归尘,我以前倒是小看你了。”那岳道:“你的本事,远比我想象的高出许多来。怪不得你能从阴间还阳!” “噗通、噗通!” 两道沉闷的响声从我身后传来,我不由得往后看见,却见是两个火大师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池农“嘿嘿”冷笑,道:“也叫你们尝尝我的毒!” 池农打斗的本事不算特别高明,根本不及火堂的副堂主厉害,可是医术精妙无双,身上带的药粉,却是寻常高手的噩梦,即便是本事比他高出一大截的人,也十分忌惮。 再加上古朔月与他并肩作战,厉害的招数,危险的手段都让古朔月给揽了过去,池农更加有恃无恐,伺机放毒了。 “让开来!” 一直站着不动,观看形式的那欣突然娇叱一声,冲着池农和古朔月奔去。 剩下的四名火大师和两名副堂主见状,登时一起闪开! “看看是你的毒厉害,还是我的毒厉害!” 那欣的声音里突然透出一股死寂的音色来! 我眼皮一跳,目视那欣,只见她的双手之中都有东西,右手棒槌,左手人皮鼓,脸上还带着不人不鬼不神不魔的面具--她准本怎么放毒? 心中刚转过了这个念头,我就看见那欣的嘴上突然多了个东西! 那是一截小拇指粗细的管子,看上去像是软的管子! “农哥,快躲开!” 我脸上勃然变色,心中叫了一声不好,立即飞身赶了过去! “你的对手是我!” 那岳也喝了一身,在我背后尾随而来! 耳听得身后呼啸声起,情知是那岳的铁杖又敲了过来,我也懒得去看了,因为那欣口中的那个管子,已经朝着池农吹了过去! 我不能兼顾,对于那岳的攻击,我只能是听风辨形,头也不回的一脚蹬出,大力踹中那铁杖,只听“嗤”的一声响,似乎是那铁杖从那岳的手中飞了出去,接着又是一声“当”的鸣击音,想必是铁杖被插在了山壁之上! 那岳的麻烦了却了,接下来便是那欣了。阵吐司圾。 根本用不着我去细想,那欣口中管子里能吹出来的东西,不是乱牤粉就是死牤粉! 人中白可以解除迷牤粉的毒,但是对于乱牤粉和死牤粉的毒,能不能解,就是两回事了! 这若是吹到了池农身上,以他的功力,不死也要道行全废! 池农听见我的呼喝,知道厉害,也不敢逞强,抽身就退,而且池农脑子本来就好使,退的时候,是朝着我这边来的。 虽然如此,可是那欣的速度比池农快的太多了,一个腾挪,便到了池农的身后,古朔月伸手去拦,也没能拦得住! 但我的速度更快! 眼看那欣已经到了池农身旁,我的掌风也到了! “呼!” 一股粉尘从那欣口中的管子里吹了出来。 “呼!” 我的掌风将那粉尘一股脑的扫了回去! 那欣目光一寒,急忙后撤。 “啊!啊!” 却有两声惨叫突然传来。 两个火大师一起嘶吼着,拼命的用手开始抓自己的脖子,脸上一抹青白的颜色,雾气似的蒸腾上来,瞬间弥漫了整张脸! 必死无疑了! 看见这脸色,我不由得在心中叹息一声。 是刚才我那一掌,将那欣吹出来的粉尘给扫了回去,结果有一些落在了那两个躲闪不及的火大师身上--他们就成了这般模样! 真是好厉害的毒! “嗬嗬……” 那两个火大师终于将自己的喉咙抓烂了,黑血从喉咙中喷涌出来,他们再也叫不出声音了,只能是怪异的嘶吼着,痉挛着,躺在了地上…… 这惨烈的情形,不单单是我心中难受,就连池农也是脸色一片惨白。 死牤粉,那欣吹出来的粉尘,必定是死牤粉! 没有烧成烟,量大了,也足能致人死地! 而且,还是这种死法! “好妖妇!”我朝着那欣怒目而视,道:“今天我要是不废了你,就不是麻衣陈家的弟子!” “呵呵……” 那欣一阵冷笑,往后一退,与刚刚从洞壁之上拔出来铁杖的那岳并肩站在了一起。 环顾场中形势,我们的对手便只剩下两名火大师和两名副堂主,以及那岳、那欣兄妹了。 我决定速战速决了。 “波波!” 我一拍口袋,一道绿光“嗖”的奔出,利箭一样,直取离我们最近的一个火大师! 而我也将皂白相笔拿了出来,笔头弹出,金牙线凌空一抖,我飞身直取那氏兄妹,口中喝道:“小心狗命了!” 就在此时,那欣的眼中蹦出一抹异样的亮光来,她看着我临近,不躲也不闪避,她的手突然轮动起了那根棒槌,在另一只手中的人皮鼓上猛地一击! “咚!” 一声闷响立即传出。 声音撞击在这山洞的四壁之上,登时更加响亮! 我的身形就不由得在空中一滞,气息都稍稍有些紧张慌乱起来。 波波眼看就要袭中那火大师,却被这鼓声震得从空中落了下来,在地上略一挣扎,竟再也不能动了! 我看在眼中,不由得一惊,而那火大师也是一愣,待看见是只蜥蜴趴在地上不动了,伸出脚就要去踩! “你敢!” 我大喝一声,身子在空中一折,舍了那氏兄妹,转而朝那火大师奔去,同时口中也厉声制止。 那火大师被我这一声喊惊得一愣,脚又缩了回去,但看了我一眼之后,却又抬起了脚,狞笑着朝落在地上的波波再次恶狠狠的踩去! 他嘴里还喊道:“你看我敢不敢!?” “找死!” 我登时大怒,只好改了金牙线的方向,先救了波波再说--那金牙线在空中一颤,闪电般划过那火大师的脚。 “啊!” 血光四溅,一只脚落了下来,那火大师惨叫着躺倒在地上,抱着残肢,满地打滚! 如此伤人,我实在是心中不忍。 可是,有时候,有些人,就偏偏要逼你如此。 我走过去,将波波捡了起来,放回口袋,看着那火大师,道:“自作孽,不可活!” “啊!啊!” 那火大师仍旧是在惨叫,剩余的一名火大师还有两个副堂主,只是在一旁看着,谁都没有近前。 我一脚将他踹晕,顺便戳了他的穴道,封了血脉,不让他失血而亡,也免得他再受疼痛之苦的折磨。 正文 第十五章 人皮鼓声 “咚!” 那欣就在这时候又敲了一下鼓。 嗡鸣之音再次开始在这山洞之中回荡起来。 一股奇怪的感觉--具体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虽然是鼓声,但是却让人分外的不舒服起来。 就好像耳朵一下子被人用棉花塞住了,胸口一下子让大石头给压住了,眼前都有一股迷迷蒙蒙的烟气在蒸腾而起。 舌头微微有些发麻,浑身上下,四肢百骸也有些发木。 这…… 这鼓声居然是冲着人的耳、目、口、鼻、身、心六意来的! 萨满巫术吗? 我只是稍稍一怔,却听见身后一道喃喃自语似的声音说道:“好难受……” 这声音是池农的! 我回头一看,只见池农的身子已经摇摇欲坠,他旁边的古朔月连忙搀住了他! 不行,池农的功力远逊於那氏兄妹,他受不了了! “朔月,带农哥出去!”我大声道:“你们守住洞口就行了,这里面交给我了!” 古朔月丝毫没有停留,略一点头,带着池农就往洞外奔去。 “哪里逃?!” 那岳突然喝了一声,铁杖在空中一划--他跟那洞口明明是隔得远远的,风马牛不相及--可是那岳他就是这么虚空一划,那洞口处突然腾起了一阵火光! 一阵熊熊燃烧的诡异大火! 由外往内,那碧幽幽的火光,犹如蟒蛇吐着信子一样,朝着洞内一窜一窜! 古朔月刚刚过去,看见这情形,又急忙闪了回来。 他是木身,所以怕极了这些邪火! “哈哈哈哈……” 那岳一阵狂笑,道:“我说过了,既然进了这山洞,就别想着再出去了!” “咚!” 那欣敲下了第三声鼓。 池农的脑袋一歪,彻底晕眩过去。 就连古朔月的身子也是一颤。 那鼓声,是摄魂鼓声! 就连朔月,也低挡不住。 这一堂之主,果然是有些非常的道行和手段在! 惊愕之余,我忍不住回头再看那仅存的一名火大师和两名副堂主,却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只是他们的耳中,都露出一截黑色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 我并无大碍,只是也不耐烦再听这些鼓声了! 敲得我心烦意乱! 朝着那欣看了一眼,我立时掠动身形,飞奔而去。 “咚!” 又是一声响。 “啪!” 古朔月和池农一起倒在了地上。 而我已经到了那欣的跟前。 “别敲了!” 我大喝一声,劈手就去抓她的棒槌,站在她身旁的那岳突然张开嘴来,“呼”的一口喷出一道火光来! 我急忙将脑袋一偏,略有些狼狈的躲了过去--我太小看那岳了,根本就没把他当回事,虽然他就在那欣身旁站着,可我也只是当他是个摆设而已--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能一口喷出火来! 那火,我并不陌生,是无名火! 火堂的先生需要用吹火号和无名火油的配合,才能吹出来的无名火,在那岳这里,只要一张嘴,就出来了! 而且势头更盛,火光更大,火焰更猛! 猝不及防之间,头发都险些被烧着! 我晓得这火的厉害,只要沾上了人的身子,不管粘上了哪里,哪怕是点着了你的衣服衣角,整个人瞬间都能变成一团火球! 好在本事毕竟远高于他们,侥幸躲过了这一劫--但就在此时,那欣又敲了一下鼓! “咚!” 这一次,鼓声响起来,就在耳朵旁边! 我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响,眼前突然涌出来一个又一个的人影,来回窜动,晃得我只剩下晕眩了! 那感觉,可真是难受到了极点! “呼!” 我正自发怔,那岳又是一口无名火,朝我喷了过来。 我只好退后躲开。 这两兄妹的难缠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期! 明明是丹成境界的道行,可是打起来,各种邪魔外道的法术,居然一套接着一套,防不胜防!阵长圣扛。 “念咒!” 那岳见我退后,突然大喝一声,将那铁杖猛然插在身前,双手一合,捏着诀,口中开始喃喃念诵起来。 刹那间,一阵嗡嗡的声音在这山洞里乱响起来! 那仅存的一名火大师和两名副堂主也跟着那岳,开始合了双手,捏了诀法,喃喃念诵起来! 我稍稍一怔,那些咒语扑面而来,一起钻入我的耳中,我的脚步不由得趔趄了一下--这念咒的声音,就像是一群苍蝇凑到了耳朵旁边,一起乱叫起来。 “嗡嗡嗡,嗡嗡嗡……” 我感觉自己的脑袋随着那些声音开始变得一胀一胀的,就像是发面团,在慢慢膨化开来--脑门上的血管也一蹦一蹦的,仿佛下一刻都会从我的肉里跳出去了! 这,这是什么咒语? 紧箍咒? 可我也不是孙悟空,他们也不是唐僧啊? 为什么会如此厉害? 我的心情,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变得有些狂躁起来。 甚至连我浑身上下的气息,竟然也被这些乱糟糟的声音搅动的无法凝聚。 周身三千六百余毛孔,开合也变得毫无章法。 心不静,眼就看不清,气不行,血就逆乱,这一战,还怎么再打下去? 我看着那岳,那岳的嘴唇,透过面具中的那个孔洞,在快速的动着。 他的目光,越来越邪毒,越来越狞恶,不用去掉面具,我都可以猜到他是什么样的表情。 我咬紧了牙关,努力使自己的心头变得澄明一些。 气息,一点一点,慢慢回笼。 “啊!” 我勉强设定了心神,也勉强蕴集了些内气,然后狂吼一声! 这声音喊出来,大的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整个山洞都一片乱响,四处颤鸣! 所有的嗡嗡念咒声在这一刻,被我打乱了节奏,戛然而止。 那火大师的身子甚至晃动了一下--虽然是耳朵里塞着什么东西,可仍旧是被我这吼声给震动了! 趁着这一刻的间隙,我猛然腾挪而起! 没有朝着那岳和那欣而去,而是朝着火大师、副堂主而去! “砰!” 我一掌挥出,结结实实的打在了一名副堂主的身上! 毫无悬念,他根本就没有躲开,连哼都没有哼,直接仰面倒了下去。 另一名副堂主和火大师急忙逃窜。 我没有追赶,而是伸手朝那被我击倒的副堂主耳朵里抓去--我要护住我自己的耳朵,免得再受那念咒声和鼓声的折磨。 我将那火副堂主耳朵里的黑色塞物拔了出来,拿在手中一看,立刻就吃了一惊,手一抖,那东西也被我丢在了地上! 打死我也不敢往自己的耳朵里塞! 就算是被念死,我也不塞! 因为那黑色的东西不是别个,而是尾巴! 黑色老鼠的尾巴! 怪不得是一截露在耳朵外面! 这,这都是什么邪术邪法? 我简直快要发疯了! “咚!” 那欣却再次敲动了人皮鼓! 我心中的狂躁也再次被点燃。 “念咒!”那岳兴奋的吼道。 “嗡嗡嗡……嗡嗡嗡……” 吟哦声立时死灰复燃! 这一刻,我觉得自己的灵魂都似乎是出了躯壳,我无法忍受了,完全无法克制自己的狂躁了! “别逼我。”我握紧了拳头,颤抖着声音道:“别逼我大开杀戒!不许念了!” 我狂吼一声,将手中的金牙线凌空一抖,金光闪过,一道绚烂的血花飞溅,惨叫声淹没在那乱嗡嗡的咒语里,仿佛是在为他而超度! 最后一名火大师死了。 脑袋像西瓜一样在地上滚动着,脖子里喷出的血,溅在那最后一名副堂主的脸上,他惊呆了,嘴唇嚅嗫着,声音再也难以发出来了。 这一道血光,也让我瞬间变得有些清醒。 趁着这一刻的情形,我一跃而起,一掌拍在那副堂主的脑门上,他应声而倒。 “呵……” 我吐出来一口浊气,看着那氏兄妹,道:“投降,不杀。” 正文 第十六章 以杀止杀? 那岳和那欣都是目光一闪,丝毫没有理会我的话,那岳念咒反而念得更加厉害起来。 我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准备先拿那岳开刀! 看着我到了跟前,那岳又是一张嘴,“呼”的一口无名火喷了出来。 吃一堑,长一智,这一次,我早有防备,岂能再让他得逞? 掌风扫处,无名火登时改了方向,我迎头赶上,伸手就朝那岳的咽喉抓去,捏住了喉咙,且看你还如何喷火。 眼看那岳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一旁的那欣却也猛地一张嘴,一口浓烟,滚滚而出,登时迷住了我的面目! 好厉害的烟! 我立即闭住了呼吸,封了气孔,不怕烟有毒,就怕烟呛人。 “哈哈……饶你奸似鬼,也得喝老子的洗脚水!” 那岳大笑声中,铁杖挥动,猛然砸落! 我冷笑一声,伸手就抓住了铁杖末端,使劲一拉,那岳不由自主的往前趔趄了一步。 烟雾缭绕中,那岳大惊道:“陈归尘,你不怕烟?你还能看得见?” “难道你不知道五大目法中的夜眼吗?”我冷笑一声,道:“视黑夜如同白昼,烟水不惧!就凭你们这点乌烟瘴气,伤得了我吗?” 说话之时,我一眼瞥见那欣高举棒槌,又准备在人皮鼓上敲落! 我立即将铁杖往前一带,朝着那欣的面门戳去! 那岳、那欣都是大吃一惊! 那岳想要往回收,却抵抗不住我的大力,那欣也急忙往后躲闪,舍了棒槌,不敢再敲鼓,可是我的速度奇快,那欣想要躲避,哪里还来得及? 那铁杖末端一举戳中那欣脸上的面具! “咔嚓!” 一声脆响,面具四分五裂! 那欣一声惊呼,狼狈不堪。 “混账!” 那岳吼了一声,身子已然被我拉到了跟前,猛然张开嘴来,又是一口无名火喷了出来。 我立时松了铁杖,往后一躲,那无名火滚滚而去,恰是那欣脸上面具碎裂之时,可怜那欣的真是面容还没有显露在我眼前,就被那岳一口烈火喷中! “啊!” 一声惨叫,顷刻之间,那欣的脑袋已经成了一团火球。 我不由得愣住了。 那无名火的势头极其旺盛,从那欣的脑袋燃烧顺势往下蔓延,只是片刻的功夫,那欣整个人便成了灰烬! 连带着她手中的人皮鼓和棒槌。 “我杀了你!” 那岳呆了片刻,突然狂吼一声,双手张开,野兽似的朝我扑来! 他已经丧失了理智,他这一扑,根本毫无章法! 我只看见他的一双眼睛,通红如血,又像是燃烧着两团火,狰狞的可怕! 我叹息一声,一掌挥去,打在那岳的胸口,登时将那岳打了个筋斗。 那岳在地上翻滚着爬了两步,然后又蹿了起来,依旧是狂吼一声:“我杀了你!” 此人已经近乎疯癫了。 看着他近前,我略略一绕,闪身站在那岳的侧面,重手一击,但听得“咔咔”声响,那岳的双手颓然垂了下去,整个人也扑到在地,挣扎着,蠕动着,想要再跳起来,却再也站不起来了。 我冷冷道:“那岳,我碎了你的琵琶骨,你再也不能作恶了。” “你,你,你为什么不杀我?”那岳恶狠狠的瞪着我,道:“你为什么不杀我?!” “因为我不是你。”我道:“你的命不是我给的,我也不想拿走。” “可你杀了我妹妹!”那岳嘶吼道:“你杀了我妹妹!” “那是你自己的喷出来的火。”我道:“也是你自己亲手断送了你妹妹的命!自作孽,不可活!” “你,你好狠毒!”那岳道:“你不杀我,却比杀了我还狠!” “随你怎么想吧。”我摇了摇头,道:“就此别过。” 说罢,我扭头要走。 “陈归尘!”阵大协巴。 那岳在我背后狂吼一声:“陈归尘!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呃……” 一声痛苦的呻吟传来,接着便再无声息。 我心中一动,不由得扭过头去看,只见那岳趴在地上,瞪大了眼睛,已经不能再动了。 他的嘴角,正缓缓的往外溢出血沫。 这个异五行火堂的堂主,终究还是无法继续活下去,他咬舌自尽了。 我看着这山洞中的一片狼藉,看着那横七竖八躺着的人,心中突然一阵绝望。 对人性的绝望。 为什么,他们明明知道自己是恶的,还要继续为恶下去? 难道作恶能带给他们欢乐? 为什么,他们明明知道自己是错的,还要一直错下去,甚至到死的时候也不悔改,甚至宁愿死,也不愿意改正? 我所能做的,好人所能做的,只能是以杀止杀了吗? 我突然感觉很累。 “归尘哥!” 我听见邵薇的声音,在山洞之外呼唤起来。 “归尘哥!” 邵薇在外面等着,应该是等不及了。 “走吧。” 古朔月抱着池农说道。 “好,走吧。”我呆呆的应了一声,然后转身走到洞口处,那里还在燃烧着火焰,那岳弄出来的火焰--那岳死了,邪火却仍旧在燃烧。 我一掌挥出,那火焰迎着掌风,立时扑灭。 邵薇就站在洞口处,看见了我们,又惊又喜,道:“归尘哥,你们没事吧?” “没事。”我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道:“火堂,覆灭了。” “农哥,农哥这是怎么了?”邵薇看见池农人事不省的被古朔月抱着。 “他被那欣的人皮鼓声给震晕了。”我说了一句,然后走到池农身旁,手掌在池农的两侧太阳穴上按动了片刻,内息源源而入,流转血脉,冲破泥丸宫,但听得池农闷哼一声,眼皮动了一下,已经是悠悠醒了过来。 “都,都解决了?”池农呆呆的问了一句。 我点点头,道:“解决了。” “那个娘儿们的鼓声真是邪门!”池农骂了一句,然后揉揉自己的脑门,道:“刚才,我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炸开了一样--那娘儿们呢?” “死了。”我道。 “死了?”池农一愣,看着我道:“被你杀了?” “不是。”我道:“那岳用无名火喷我,却喷到了那欣的身上,那欣因此被烧死。” “啊?”池农又是一怔,道:“那岳呢?” “自杀了。”我道:“我打碎了他的琵琶骨,他自杀了。” “也好。”池农愣了片刻,然后点点头,道:“死了就一了百了了--朔月,你还不放我下来,抱着我很舒服吗?” 古朔月哼了一声,然后一松手,把池农丢了出去。 邵薇看着我的脸色,道:“归尘哥,你怎么了?看起来,不是特别高兴?” “他的心太软。”古朔月道:“杀杀人者,以杀止杀,本无大谬。你不必怜惜他们的命。” “对啊。”池农道:“铮子,这些都是坏人,死了就死了,不用愧疚,更不用怜惜。” “我不是在怜惜他们的命。”我苦笑一声,道:“我是在怜惜自己,在怜惜咱们。” “嗯?”三人都是一怔,邵薇道:“归尘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道:“古往今来,谁是以杀人成就大名的?” 三人面面相觑,然后默然。 我又问道:“古往今来,又有谁杀人杀的最多?白起坑杀四十万赵军,被称为杀神,最终逼得自尽而亡;项羽坑杀二十万秦军,被称为霸王,最终逼得自尽而亡;常遇春一生杀人无算,四十岁时眉毛无故脱落,暴毙身亡!那些名将,伍子胥、吴起、韩信、周亚夫、关羽、张飞……哪一个落了好下场?杀人,也是在杀自己啊……诸葛亮火烧蛮兵时,曾感慨道,我虽然是为了国家社稷不得不如此,可必定要损阴德,要折寿命。前车之鉴犹在,覆辙重蹈,如何心情能好?” 正文 第十七章 埋伏 我甚至想到了德叔,义兄曾说过,德叔心狠手辣,心性刻薄,虽然不是恶人,却也损阴德太甚,终会折寿。 而德叔的结局,最终也应验了义兄说法的正确性。 每杀一人,便给自己增加一道戾气,杀心也会越来越重,到头来,害的终究还是自己。 我也想快意恩仇,想杀伐果断,看见坏人,看见恶人,看见歹徒,一个不顺,就立即屠戮过去,割人头如同割韭菜…… 可是杀人之后呢? 真的快活吗? 杀杀杀,只有那些没有杀过人的人,才会高声呼喊,杀了他,杀了他! 那些真正手上染过鲜血的人,心中是何等的悲哀和凄凉,又有谁能知道? 那些从战场上归来的幸存者,每当午夜深刻,从惨绝人寰的噩梦中惊醒过来时,他们的恐慌,又有谁能体会? 对付火堂上下,如果我一上来就施展辣手,见一个杀一个,见一双杀一双,或许根本用不着等到现在,火堂早就完全覆灭了! 可如果那样的话,我这个双手染尽鲜血的人,跟恶魔有什么区别? 有人说,你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你,你不杀他们,他们出去之后,会继续害人! 那我废了他们的道行,一样可以达到止杀的目的,又为何非要亲自取人性命呢? 我不杀人,不是我妇人之仁,是我不愿意。 我那一番话说得三人都长久默然。 “唉……”邵薇突然悠悠说道:“我现在才算是知道了,为什么元方哥哥不是杀人最多的那个,却成了本事最高的那个。杀人让人害怕,饶恕才能让人尊敬。” 池农也叹了一口气,道:“铮子,你入相很晚,进入玄门术界不过是两三年的功夫,可是你想的比我们都多。我不及你。” “弘道伯父的六相全功,已经是天下无双了。”我道:“可是弘道伯父却有一句话更让我敬佩他,他说我陈弘道义不杀人!他这几十年来,行走五湖,浪迹天涯,杀的人,恐怕还不到一只手上的手指头数吧?” “是。”池农道:“所以他也要求大傻成这么做。” “归尘哥,以后我们都听你的,能不杀生就不杀生,其实我也不喜欢打打杀杀的。”邵薇笑了笑,道:“今天,这些人的死伤,不是你故意弄出来的,所以你也就不用再这么颓然了,你又不是嗜杀的人。” “对于穷凶极恶之辈,恶贯满盈之辈,逼不得已可杀!”古朔月道:“不存杀心即可!” “对。”我点点头,道:“我就是这么想的。” 三人都能理解我,我的心胸顿时也豁然开朗。 池农却忽然说道:“这里面的火堂弟子该怎么办?要不一把火烧了算了?” 我一怔,却听池农“哈哈”笑道:“我开玩笑呢,我知道还有许多人是活着的,我再怎么说也是医者父母心,哪里会这么残忍呢?” 我擦了一把汗,道:“这里面的火堂弟子确实基本上都还活着,农哥,你用你的医术废掉他们的道行算了,我出去待一会儿。” “放心吧,交给我了。”池农道:“刚才没能让我大显身手,现在,怎么说也得让我表现一番,你们出去吧。” 我们三人走了出去,留下池农在山洞中。 在外面呼吸了片刻清新的空气,心情更加好转。 邵薇道:“这一天,倒是没有再见到有别的术界中人前来。” “想必是那些被咱们饶命的金堂弟子宣传的后果。”我笑道:“当初放他们走,让他们提醒后来者,看来真是做对了。” “嗯!”邵薇点点头,道:“只不过是半天的功夫,咱们就灭掉了一个堂口,照这种速度下去,异五行很快就能被咱们灭掉了!” 我道:“不能大意,更不能骄傲。金满堂回归金堂之后,火堂的实力在异五行中,基本上就垫底了,可以算作是最弱的一支。但是刚才在打斗中,依旧是险象环生!所以,对付其余四个堂口,绝不能掉以轻心!免得一失足成千古恨。” 邵薇道:“木堂没了杨天,死了杨玄,杨姐姐带走了大部分灵物,几个副堂主里,季茉被俘,安木主独木难支,基本上算是有名无实了吧?他们才是最弱的一支。” 我道:“杨玄的死讯已经被异五行所知,我死后复生,也被异五行获悉了。接下来的路,依旧很难走。” “怕他什么?”邵薇道:“只要异五行的总教主不出来为难咱们,异五行的五大堂口各自为战,咱们各个击破,还是有希望歼灭他们的。说来也是奇怪,异五行的总教主直到现在还不露面,是什么意思?” “青冥子啊,他三年前受了重伤。”我道:“估计是想出来,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这样,才有了咱们的活路啊。” “青冥子?”邵薇一愣,道:“归尘哥,你已经知道异五行的教主是谁了?” “谁啊?!”池农从山洞中走了出来,抓住了邵薇的话尾巴,立即就问。 “是在阴间获悉的有关他的消息。”我道:“农哥,过来歇会儿,吃点东西,喝点东西,我给你们讲讲青冥子的事情,然后咱们继续上路。” “嘿!这话说到点子上了!我早就饿了!”池农兴奋道:“看看我拿的这是什么?” 我看见池农的口袋里、怀里都是鼓鼓囊囊的,塞满了东西,手里也捧着大包小包的,仔细一看,竟然都是些包装好的烧鸡、烤鹅、牛肉、驴肉……我不由得惊愕道:“农哥,你怎么弄的钵满盆满的?” “对啊。”邵薇道:“归尘哥是让你废掉那些人的道行,不是让你去打劫的。” “什么打劫啊!”池农白了邵薇一眼,然后笑嘻嘻道:“这是咱缴获的火堂战利品!这帮家伙,真会享福,在山洞里藏了不少的吃喝用度……幸亏我没有一把火给山洞烧掉。来,铮子,啃个鸡腿!” “不用,不用,你们吃。”我笑道:“我现在几乎感觉不到饥饿,给我点水喝就行了。” “唉……”池农摇摇头,道:“境界高了就是不一样,都不吃鸡腿了--朔月,来,你啃一个。” “滚!” 古朔月瞪了池农一眼。 池农再次摇摇头,叹息道:“又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薇薇,来吧,只有咱们俩恶俗。来,吃个馒头……” “你啃鸡腿,让我吃馒头?”邵薇怪叫一声,上前挥舞双手,瞬间便把池农的东西全抢到了自己的怀里,池农呆呆的站在那里:“薇薇,你怎么这么不矜持啊……” 我们歇了一个多小时,等过了正午,太阳不是那么毒辣的时候,我们继续上路了。 刚刚走了小半里路,我就觉得不对劲儿了。 这一段路较之之前我们走的狭窄山道,要宽阔多了。 路面,也很平坦,应该还是那片山谷的延伸处。 周遭的植被也算繁茂。 虽然已经是深秋了,但看上去仍旧是绿意盎然,本应该是让人看了觉得分外舒心,可是我却分明能感受到一股股杀气,弥漫在这些植被之中! 虽然我还没有开灵眼,不能相气,但是心相的感觉,也绝不会有错! 我停住了脚步,开始谨慎的环顾四周。 邵薇、池农、朔月见状,也停了下来,池农道:“怎么了,铮子?” “有埋伏。”我低声说了一句,然后提气高呼道:“草丛里、石头后面、树上的朋友们,出来吧!藏着掖着的,挺辛苦,也不是待客之道啊!”阵大引弟。 这一声喊完,一道白影突然如飞飘落,立在大路当中,喝道:“陈归尘,老夫金满堂,等候你多时了!” 正文 第十八章 刀灵再现 金满堂! 这三个字传出来,不由得让我猛然一惊! 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跟他遭遇上了。 随着金满堂的现身,一阵鼓噪声四下里纷纷喝起,一时间,草丛里、山石后,大树上,都现出许多人来,各个都手持各色兵器,耀武扬威! 果然是埋伏! “往后撤!” 我低声喝了一句,池农、邵薇、朔月都跟着我往后退了几步。 金满堂倒是还直挺挺的站在那里,纹丝不动,稳如泰山,一言不发,果然沉默是金。 对于金满堂,我谈不上怕,因为现在的陈归尘已经不是前些日子的陈归尘了,我也是入圣的修为,金满堂总该不会是成神了吧? 我对他,是因为不了解,不了解,一个不了解的对手出现,难免让人觉得会有些不舒服。 我之所以后退,是因为上一次遭遇金不换的时候,被他们在山岭上开枪乱打,要不是我心相了得,反应得快,后来又得了张梦落的相助,估计当时就要全军覆没了! 吃一堑,长一智,这一次,要提防好了。 好在我环顾四周,基本上把所有金堂的大小弟子都看了个遍,没有发现谁是端着热兵器,重武器的。 我的心,这才稍稍安定了一下。阵双边扛。 想必金不换那群人马,已经把金堂的枪械弹药给耗尽了吧。 这毕竟是中国,不是谁想搞来枪支弹药,就能随便搞来的。 我的目光重新又回到了金满堂的身上。 这个金满堂,我一直都是听别人提起他的大名,可是模模糊糊,点点滴滴,都是些笼统的说法,有说他本事高强,深不可测,有说他老谋深算,狡猾无比,有说他敛财有道,富可敌国,有说他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 这些说法,给不了我一个对金满堂客观而立体的形象! 而现在,我终于是见到他的人了! 这是一个身材极为魁梧的人,我已经算是比较高的人了,可是金满堂比我还要高,而且足足能高出一个头来! 他不瘦弱,反而是虎背熊腰! 从正面来看,都能看得出他的肩膀很厚重,腰很粗! 他没有头发,头顶上寸毛不生,在太阳底下,熠熠闪耀,显得很亮,也不知道是剃光了头,还是本就是秃顶。 他的脑袋很大,脸也很大,额头宽阔,却平平整整,没有一条皱纹,眼窝很深,鼻梁很高,嘴唇很厚,这让我稍稍有些怀疑,他应该不是汉人。 他穿着一双黑面布鞋,一条宽松的白裤,一件白色的对襟衬衫,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要随时挥动双手,练起太极拳的老先生--这白色,也正是他金堂的五行之色! 他的右手握着一柄关王大刀,立在那里,比他本人还要高! 看上去势大力沉,刀锋闪着寒光,也足够令人畏惧! 这就是金满堂! 不愧是一堂之主,虽然老了,但是雄风依旧,威风凛凛,相貌堂堂! “老匹夫!”池农一声喝骂传出,道:“好狗不挡道!” 金满堂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连看都不看池农一眼,更没有说话。 池农登时有些沮丧。 破口大骂了,人家却根本不搭理你,还有比这更让人沮丧的吗? 完全是当自己不存在啊! 我对这金满堂却更是刮目相看,这是只有宗师才有的风范。 “唉……”我不禁摇头叹息了一声,道:“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金满堂说话了:“有什么可惜的?可惜遇到了我,要死在这关王刀下了吗?” “不是。”我道:“在下是可惜,以金前辈这样的人,若是生在古代,那便是一条好汉!生在现在,也不失为豪杰!可惜啊,卿本佳人,奈何从了贼!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是百年身。遭人唾骂,遗臭万年,岂不可惜?” “废话!”金满堂冷哼一声,道:“陈归尘,你我到了这种境界,做到这般程度,便该知道,谁都不是别人三言两语就能拨乱反正的!所以,是好是坏,是善是恶,是黑是白,都已成形!你也别逞口舌之利了,没有意义。老夫在这里,就是要取你的性命!” 我点点头,道:“看来你是知道我要到了,所以事先埋伏好了人马?” “不错。”金满堂道:“本想等你进了口袋,被包了饺子,我们才现身,不料却被你发现了。看来,我儿折在你的手中,也不算冤。” “这么说的话,你是知道火堂就在前面了?”我道:“你也知道我已经灭了火堂?” “当然。”金满堂道:“寻常弟子不知道别的堂口所在何处,身为堂主,总算还是消息灵通。老夫自然知道那氏兄妹就在半里之遥的一处山洞内,你既然能过来,那就说明他们已经被你给灭了!” “你见死不救?”我道:“你既然知道,居然还坐视火堂被灭?” “呵呵……”金满堂冷笑一声,道:“无毒不丈夫,量小非君子!那氏兄妹跟老夫非亲非故,老夫为什么要救他们?火克金,火克金,他们火堂一直不自量力,叫嚣着有一天要骑在老夫头上作威作福!老夫年纪大了,后辈们势头这么猛,分明是不想让老夫安度晚年,那老夫还管他们的死活作甚?” 我点点头,心中算是彻底明白了。 五大堂口,名义上是在一个教中,其实谁都不希望对方好过。 五行相生,更相克! 任何一个堂口崛起,都会让别的堂口坐卧不安。 所以,别的堂口是死是活,他们根本就不会上心,甚至还巴不得对方覆灭! 这看起来很奇怪,其实却很容易理解。 他们本就是一群只讲利益,却不讲情义的邪徒。 正在乱想之际,却看见一道白影倏忽而近,邵薇大惊道:“他过来了!” 金满堂的速度好快! 庞大的身子,却好似白光一闪,那刀口,就已经悬在了我的头顶之上! 他这一动手,我的心就开始往下沉了--金满堂的本事也在入圣的境界! 而且,看样子,似乎比我还略微高了一筹! 我是入圣初期,算是刚刚攀上入圣门槛的人--而金满堂他却已经在入圣的境界中浸淫日久,快要到入圣中期了! “闪开!” 我这一声呼喊,是对邵薇、池农、古朔月说的。 他们立时就闪了开来。 不是不管我,而是实力差距太大,挤在一起,不但帮不上我的忙,反而会拖我的后腿。 在呼喝的同时,皂白相笔已经被我握在了手中! 我将身子一侧,躲开关王刀的锋刃,将金牙线弹了出去! 一寸长,一寸强!金满堂的实力本就比我高上一筹,又用如此巨大的武器,对我来说,完全是雪上加霜! 如果不先削断他的刀,那刀,就要削断我了! 眼看着金牙线就要缠绕在刀锋之上,断与不断,就要见分晓了,我的心跟着紧张起来! “呼!” 一股风突然平地而起! 一阵白雾刹那间蒸腾起来,将那关王刀完全笼罩在内! 刀锋之中,蓦地钻出一颗人头,紧接着是肩膀,然后是一双手臂! 刀灵! 我的心,猛然一紧! 之前与蓝金生对战的时候,就曾经领会过他刀中刀灵的厉害! 刀灵是鬼,那时候我们是在金牢巨坑之中打斗的,并无日光,刀灵敢现身,也不足为奇! 可是现在是光天化日! 金满堂的刀灵居然只凭借一阵雾气笼罩,就敢现出形来! 道行之高,令人惊悸! 那刀灵刚刚出来,就伸出手,朝着金牙线的笔头抓去! 正文 第十九章 关王刀中的乾坤 那皂白相笔的笔头若是被那刀灵给抓走了,这金牙线还如何切断关王刀的刀身? 见势不妙,我立即抖动笔杆,将金牙线往回收缩,与此同时,身子也跟着后退! 笔头躲刀灵,我却要躲过刀锋! 看我闪开了之后,金满堂冷笑一声,刀锋止于半空之中,不再往下劈落,那刀灵却挣扎着,怪叫着,似乎要从刀中脱身而出! 它的手,依旧是朝着皂白相笔的笔头奋勇抓去! 我不由得勃然大怒,这恶鬼,真当我是怕它了! 我左手在口袋里一摸,立时将铁口令摸了出来,眼看着刀灵的手伸到眼前,铁口令朝着那鬼爪子就是一拍! “啪!” 一声爆破似的轻响,那刀灵的鬼爪立即闪电般往回缩去! 铁口令都拿出来了,得理不饶人,我势必要一鼓作气,哪里能让它就这么安然无恙的躲回去! 一个腾挪,我纵身跃起,早赶上了刀灵,铁口令高高举起,一击而下,正中那刀灵的脑袋! “砰!” 一声巨响,电光四溅,雷击枣木做成的铁口令牌灵力迸发,与那刀灵浑身的鬼气相互冲撞,麻衣陈家几代家主用过的法器,当真是非同小可! 那刀灵的脑袋被我这一记重击,几乎是完全扁了下去! 饶是它道行高深,我这一记铁口令,也差点把它打的魂飞魄散! 电光四溅中,那团包裹着刀灵的白雾也在“噼里啪啦”的响声中,化作黑烟,蒸腾而去! “吼!” 太阳光从云端直透而下,登时将那刀灵照了个正着!这就好似火烧了皮肉一样,一阵“嗤嗤”的响声,焦糊的味道也扑鼻而来!那刀灵嘶声惨叫! 我心中一喜,趁着下落的势头,抬手又是一记铁口令,迎着刀灵的头拍了下去! 如果这一击再能打中,这刀灵必亡无疑!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又是一阵白雾蒸腾而起,氤氲之中,一双手突然从刀锋之中伸出,闪电般抓向我的手腕! 这一下可是大出我的意外! 金满堂这关王刀中,居然藏着两个鬼,居然有两个刀灵! 我这一记铁口令,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拍下去了,再往下落,手腕必定会这新出现的鬼爪握住! 得不偿失! 我将手腕子一翻,铁口令倒转而回,迎着那伸向我手腕的鬼爪就是一拍! “啪!” 那鬼爪立即缩回,与此同时,一颗脑袋却从刀锋之中钻了出来! 第二个刀灵出现了! 先前那刀灵是个男鬼,这次出现的刀灵却是个女鬼! 雌雄双煞,都面目狰狞的盯着我看。 “让我超度了你们吧!” 我大喝一声,又是一个腾挪,侧身往上,铁口令愤然打出--不是朝着那雌雄刀灵的任何一个脑袋,而是朝着那团白雾! 这团白雾是这两只刀灵的庇护,只要除了白雾,这两个恶鬼就再也无法猖獗! 我口中默念心诀,御使内气,催生法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眼看着就要成功--那关王刀突然动了! 刀锋猛然转动起来! 就在刀锋与刀柄相交之处,仿佛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捏着刀锋,奋力将其扭转起来! 一个黑洞洞的孔在刀柄上露了出来! 正好对着伸手拍击刀灵的我! 刹那间,一种极度的危险感觉涌上心头! 那孔洞,就仿佛是一个枪口,冰冷的抵在我的额头之上! 我也不拍了,奋力折身回转,把身子的灵活度发挥到了极致,也把自己的速度施展到了极致--只为了一个目的,躲开那孔洞! “嗖!” 一道利器破空之音几乎就在我折身的那一瞬响了起来! 声音只是一道,但利器却不是一支! 而是一束! 仿佛是一束光,一束银光! 银光之中,我看见无数钢针,闪烁着熠熠的光芒,暴雨梨花般从那孔洞中激射而出! 争先恐后,奋勇争先! 四面八方,天罗地网! 只是一息之间,便将我的全身都笼罩在其中! 太快了! 我虽然已经提前做出了反应,但是这一束钢针爆发的速度还是太快了,而且距离我也实在是太近了! 我折身回转,只是躲开了一段距离,却没有躲开那钢针的激射范围! “啊!” 我已经听见邵薇的惊呼之声。 仓促之间,根本已经无暇多想了,急施千斤坠,仰面躺倒在地,然后迅速往侧面滚动,与此同时,手握皂白相笔一阵乱挥,但听得“当当当”一连串的响声,紧接着小腿一阵刺痛--好在那些钢针已经全部落地了。 我瞥了一眼左腿小腿,只见小腿肚上插着一根明晃晃的钢针! 我伸手将它拔了出来,扔掉,然后站起身子。 邵薇、池农已经朝我跑了过来,我连连挥手,道:“你们别过来,我没事。” 再看金满堂,笑吟吟的站在那里,白雾消失了,雌雄刀灵也已经不见了,想必是趁着刚才我狼狈躲闪钢针的时候,已经被金满堂重新收回了刀身之中。 那关王刀也恢复了之前的模样,根本看不出来刚才那刀锋和刀柄曾经分离过。 “陈归尘,算你命大。”金满堂笑道:“你如果不是吸收了太多的五行鬼气,阴差阳错练就了百毒不侵的体质,就刚才那一枚钢针,就足够要了你的小命!” “呵呵……”我冷笑一声,道:“让你失望了。” 金满堂道:“不过,看大名鼎鼎的佛心相尊在地上滚来滚去,狼狈不堪,也是一件挺有意思的趣事。” 我道:“你也算是一代宗师,居然在刀中藏机关,藏暗器,可真是卑鄙无耻,老不要脸!” “不知好歹!”金满堂“哼”了一声,道:“老夫如果真的足够无耻的话,刚才趁着你躲避钢针的缝隙,上前补上一刀,取你项上人头,你现在还有命跟我说话吗?” “如果你真有本事,这颗好头颅,就随便你拿去!”我不屑道:“不过就以你眼下的手段来说,虽然境界比我略高一筹,可却处处是邪魔外道,邪不胜正!我要赢你,也并非不可能!只需防着你那些卑鄙龌龊的机关手段罢了。” 金满堂道:“若是卑鄙龌龊,你手中那皂白相笔难道不是暗藏机关?” 我稍稍一惊,道:“老匹夫,你居然认得这皂白相笔?” “陈汉生拿着它纵横江湖的时候,你娘还在你姥娘的肚子里呢!”金满堂道:“说实话,你不够狠,也不够毒,这皂白相笔乃是金属性中一等一的神兵利器,对极了老夫的胃口!在你手上,却只能斩铜断铁,难以杀人饮血,实在是太憋屈了!” “想要它饮血还不容易?”我见金满堂觊觎皂白相笔,心中暗生一记,嘴上却故意说道:“把你的脖子伸过来,金牙线必定得偿所愿!” “嘿嘿……”金满堂皮笑肉不笑,将关王刀的刀柄向下,在地上突然重重的一击,发出一声铿锵的铮铮鸣音,道:“口舌之利不如刀锋更锐!刚才只是舒展筋骨!热身的时间结束了,孩儿们,拿着你们的刀、枪、剑、戟,斧、钺、钩、镰,随老夫大开杀戒吧!” “嗷,嗷……” 原本闲站在四处的金堂弟子,听到金满堂这话,全都兴奋的“嗷嗷”叫了起来,各持兵刃,从草丛中跳出,从大树上跳下,从山岩后转出,潮水般,疯狂的涌了上来! 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是朝我来的,而是全都涌向了邵薇、池农和古朔月三人。 片刻之间,金堂的众弟子便将三人围在垓心。 “杀!”阵肝妖才。 金满堂抡起关王刀,暴喝一声,横刀纵身而来,一举拉开了混战的序幕! 正文 第二十章 老匹夫受死 我现在倒是不太担心自己的安危,而是担心邵薇、池农和朔月了。 金堂的副堂主,实力应该跟古朔月相差无几,金堂的大师,本事跟邵薇当在伯仲之间,比池农则要高出一些了。 单打独斗的话,或许并没有太大的危险,可是金堂的人多。 虽然因为窑洞大战、天机阁大战以及金不换的埋伏战,金堂元气大伤,可之前听段利钢等金堂弟子所说,金堂的副堂主还有两位,大师还有三位,先生还有五位,排的上号的徒众也还数以百计! 金堂的副堂主比起蓝金生要差一些,可实力也近乎丹成境界;金大师的实力也在结婴中后期;金先生再不济,实力也迈过了结婴的门槛! 如此强大的阵容,去对付邵薇、池农和朔月,以多胜少,必然是稳操胜算! 金满堂老奸巨猾,应该是算好了敌我双方的实力差距,吃准了只赢不输,所以才会在这里等着我们。 我大致瞥了一眼场中的所有敌人,立即从衣服上看出了门道。 金堂来的所有人,穿的衣服可以分为五类,第一类是金满堂的衣服,通体雪白,一点杂色都不掺,站在太阳底下都有些耀眼--除了鞋面是黑的。 第二类是稍次一些的银白色衣服,总共只有两人穿,一胖一瘦,那瘦者,正跟邵薇斗在一起,另一个胖的,则跟古朔月接上了手,我只瞥了他们一眼,就看出这两人的道行近乎丹成了,应是金堂的副堂主!阵场吗圾。 第三类,是衣服灰白色,场中只有三个,都在那胖的副堂主身边,互为犄角的站着,对抗古朔月! 第四类,是衣服发灰,可是衣领子上、袖口处,都镶着一圈白边,算是镶白色。有四五个身穿这样衣服的人,在缠着池农--池农的本事不高,依旧是仗着毒药厉害,逼得敌人不敢近身,可是他自己也赢不了。 由此足见,衣服雪白者,是堂主,衣服银白者,是副堂主,衣服灰白者,是金大师,衣服镶白者,是金先生。 其余近百名衣服全灰者,都是寻常的金堂弟子! 这些寻常的金堂弟子,大多数都是围拢在一起,却并未跟池农、邵薇、朔月交手,因为总共就三个对手,他们也根本插不上,只能在一旁呐喊助威罢了。 可即便是如此,三人依旧是吃紧,境况令人堪忧。 “呼!” 我正在斜眼观望邵薇他们那边的情形,突然瞥见一道寒光闪过,却是金满堂跳将过来,一招“力劈华山”,大刀落下,风声四起,我再也不敢分心多想,急忙斜身躲过,但刀风已经及身,那凌厉劲儿激的我遍体生寒,冷汗涔涔而下! 金满堂见招式落空,也不用老,立即收势,刀锋没有及地,但是刀芒迸发,却在山道之上,落下一条深刻的缝隙! 金满堂老当益壮,厉害如此,我望之不禁骇然! 看来只能用智,才能取胜了。 心中刚刚转过这个念头,金满堂的第二式刀法就又到了! 借着刚才收回的势头,金满堂身子蓦然一旋,以极快的速度转了半个圈,刀杆斜执,两腿盘曲,刀锋向下,“嗖”的轮出一个圆来!使出一个“转身坐盘刀”来! 我不由得一惊,这一式的攻击范围实在是太大了! 刀锋轮转一百八十度,任凭你是在前,在左,还是在右,都能扫中! 而且只要扫中,身子必成两截! 我别无他法,只能一跃而起,腾空而上! 双脚刚刚离地,那刀锋便划在了我的脚下,前后的时间,真是相差不过毫厘之间! 但凡是我晚了那么一息,双脚就别指望再要了。 这一招转身坐盘刀再次落空,但是一道月牙似的刀芒一闪而过,流星般直奔远处! “啊!啊!啊……” 数声惨呼几乎异口同声响起! 刹那间,鲜血四溅! 五个身穿灰白色衣服的金堂弟子,身体从腰部开始,被断成两截,分作两处飞了出去! 甚至还有一个身穿镶白色衣服的金先生也如此惨死! 另有六个金堂弟子,两个金堂先生被波及到,虽然没有惨烈而死,但是刀口在身,鲜血淋漓,受伤严重,显而易见! 他们再也不用战斗了! 这金满堂可真是狠毒啊! 他的这一柄关王刀,也真是有横扫千军之势! 金堂的弟子连带池农、邵薇、朔月都是一阵悚然,池农的境况登时好转--因为围攻他的金先生里,有一个死了,两个伤了,可池农也吓了一跳,群战一时中断,敌我双方,都纷纷往远处而去,尽量离金满堂远一些,免得被这老匹夫疯魔一样的刀法所伤! 金满堂误杀误伤了十余个自己的部众,眼睛却是连眨都不眨!反而是更兴奋的舔了一下嘴唇,脸上的笑容,更加狰狞古怪!而那关王刀的刀身,也是白芒一闪,好似又镀了一层光彩似的,寒意更浓,刀锋更厉! 这一切,描述起来虽然极其繁琐复杂,可是却发生的极快,前后不过是电光火石间的一闪! 我的身子还在半空之中,眼看着那关王刀,心中不由的掠过一丝念头:这刀,也是嗜血的鬼刀!金满堂的修为必定与这刀有关,如果能毁掉这刀,对金满堂一定是个不小的打击! 但是要怎么才能毁掉这刀呢? 我往上跳跃的劲头已经消失,我的身子开始往下落。 我不想再落到金满堂的身前,那样的话,金满堂回手再来一招转身坐盘刀,我后力不继,必定是死无葬身之地! 我冒险在那刀身上一踩,正要借力飞身越过金满堂,到他的身后去,却不妨那刀中突然伸出两双手来,一双手抱着我的左脚,另一双手抱着我的右脚! 顷刻间,便牢牢的把我束缚在那刀身之上,不能动弹了! 我又惊又诧,也勃然大怒,情知是那两个刀灵在捣鬼! 金满堂却一脸狞笑,一手执刀,一手松开刀柄,握成了拳头,斜向上,以奔雷之势,朝着我的心口打来! 我完全可以想到,这一拳击中我之后的效果--我的胸口处必定会多出一个透明窟窿来。 “恶鬼找死!” 我大吼一声,内气下行,蕴集于双脚之上,在那刀身上奋力一弹,使出九成的力道来,愤然上起! 两个刀灵的身子被我带了出去! 两颗脑袋顷刻间便显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啊!” “呜!” 两个刀灵异口同声惨呼,立时便松了手,又缩回了关王刀之中,而我也在此时翻身落下,金满堂的拳头“呼”的打空,发出一道声势骇人的破空之音! 一丈开外的一个金堂弟子登时惨呼着飞了出去! 身子在半空中已经是四分五裂! 我看的又是恶心,又是愤怒! 我已经在金满堂的背后了,他出拳的势头还未收回,上半个身子都是往前倾的,趁此机会,我立时飞出金牙线,朝着金满堂的粗脖子套了上去! 此人简直是恶魔,我现在没有一点把握能废掉他的道行,迫不得已,只能以杀止杀! 只要金牙线能套住他的脖子,我立时将他的脑袋割下来! 套中了! 我心中刚转过这个念头,就看见金牙线越过了金满堂那光秃秃的脑袋,笔头回转金满堂的身后,恰恰在金满堂脖子前面绕了一个圈,那金牙线就要落在金满堂的胸前! 我登时大喜过望,我万万没有想到竟能一举成真! “老匹夫受死!” 我大吼一声,伸出另一只手,立即接过笔头,奋力往后一跃,使劲拉扯起来!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嗜血狂刀 但是就在这时候,金满堂也跟着往后一跃! 我往后跳了多远,金满堂也跟着跳了多远,我们之间的相对距离竟然瞬息一变又不变! 那金牙线仍旧是在他的胸前上方,并没有割断他的脖子,甚至连一条血线都没有割出来! 我心中一凉,咬了咬牙,又猛然往后一跃,顺势扯动着金牙线! 却不料金满堂就好像背后长出了眼睛一眼,又是跟着我往后跳了一步,仍旧是我跳多大幅度,他跳多大幅度,不但如此,金满堂还在跳跃中,身子陡然旋转了一百八十度,连同刀身,又是一记“转身坐盘刀”,横扫而来! 我大吃一惊,仓猝之际,只能又是纵身一跃,高高跳了起来! 吃一堑,长一智! 这一次,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踩在那藏着刀灵的刀身之上了! 我直接就越过了金满堂的头顶,重新到了他的身后! 可惜,这么一来虽然是躲过了金满堂的袭击,我的金牙线却也无用武之地了--我前后跳动,等于是自己撒了金牙线,又自己收了回来。 “啊!” 就在此时,一声惊呼突然传来,却是邵薇的声音! 我不由得循声望去,只见那个又瘦又高、白白净净,长着一抹长刘海,身穿银白色,被我料想是金堂副堂主的男人,手里捏着一片衣衫的残片,正一脸猥琐笑容的站在那里,看着邵薇挤眉弄眼。 他手中的那衣衫残片,正是从邵薇身上撕下来的--邵薇的右肩膀烂了一个大洞,白洁光滑的肌肤已经裸露出来了。 旁边还有一个身穿灰白衣服的金堂大师,却是从古朔月那边抽身出来的--古朔月独自对付一个副堂主,两个金大师,已经有些独木难支了。 所以这大师连带着几名土堂的弟子,也都来戏弄邵薇,一个个全都是嘻嘻哈哈,满脸淫笑的议论风生,对邵薇评头论足。 以邵薇的本事,对付一个副堂主还算势均力敌,可是身边又围拢了那么多金大师,这无论如何都要落败了! 这群贱人,也是看准了邵薇是美女,所以才会一拥而上,看似是打斗,其实是调戏。 池农和古朔月都被金大师、金先生缠的正紧,自顾不暇,谁也无法去照管邵薇! “看什么?!” 金满堂扭过身来,关王刀高举过顶,整个身子却折腰一沉,双手旋舞,刹那间,刀光飞动,难辨首尾!一时间,四面八方都是寒光闪闪! 成哥闲暇的时候,曾经给我讲过术界古武术中的一些招式,六相全功我跟着学了不少,其他的门类,我也知道许多,比如刀乃万兵之祖,最是好练,也最是难练! 金满堂施展的这一招,我识得厉害,正是极难施展的“八方藏刀式”! 先前他打出的“转身坐盘刀”只是封死了前方以及左右两侧,可是这一招“八方藏刀式”却是毫无死角,无论是前后左右,锋刃刀芒无不波及,沾之者死,挡之者亡! 金满堂是看到我前两次都是腾跃躲避,所以才使出这一式来,好叫我躲无可躲,避无可避,无论是在他的前后还是左右,都是绝境! 巧的是,我本来也打算不再与金满堂恋战,邵薇情势危急,我得先顾得上她! 刚才看见邵薇情形的时候,我就稍稍后退了一些,眼见金满堂招式狠毒,我立时趁势将身子倒仰,双脚脚尖离地,两只脚跟却猛然蹬地,递次连环推力,我的身子立时后仰着如飞而去! 这是修行者内气练到极高境界才能施展出来的轻身功夫--术界有名的“小燕飞”! 如此堪堪躲过金满堂的“八方藏刀式”,我立即转过身来,腾空一跃,一个“纵扶摇”身法,直奔邵薇而去。 此时此刻的邵薇身旁围拢了更多的人,一个副堂主,一个金大师,五六个金堂的弟子,全都没有下死手,施展的尽是戏弄的手法。 我临近的时候,还听见那副堂主“长刘海”淫笑道:“小妞,给也笑一个,爷就不拽你的衣服了,否则,当着这么多兄弟的面,爷可就给你扒光光了。” “笑一个,笑一个……” 一干金堂的弟子都胡乱起哄的喊。 这情形把我气的是七窍生烟,我大吼一声:“竖子敢尔?!” 这一喊气冲喉头,声震四野,那长刘海呢、金大师和一干金堂的弟子全都愕然回顾,我早赶了上去,凌空一记“撕云裂”的腿法,专门踹向那金堂弟子的琵琶骨! 只听得“咔嚓、咔嚓、咔嚓”三声脆响,早有三个人断线风筝似的,飞了出去! 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已然是全都废了! 其余人都大惊失色,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我落在地上,双手推出,又是两掌,剩余两个金堂的弟子也飞了出去,琵琶骨尽数碎了! “归尘哥……” “哎呀!小心后面!” 邵薇看见我来,先是一喜,突然又失声一叫,脸色剧变,慌忙提醒于我。 我也早已听见而后风声呼啸,听风辨形,先躲他一躲! 避过风头后,再仰面一看,却是金满堂手握刀柄,飞身直下,使得却是“钻身探海式”! 最适合偷袭时使用。 这是刀法中比较寻常的招式,可是在金满堂手中施展出来,却偏偏又威力无穷! 这不由得让我想起了一句话,招式、功法本来没有什么高低之分,只有修行的人,才有强弱之辨! 之前思之不深,现在看来,真是至理名言! 但这一招既然是适合偷袭时用的,被看破了以后,便不好用了! 我使了个“移形换影”的身法,躲过刀光,将金牙线翻转抛了上去,朝着那刀锋套了上去! 这一次,金满堂是从空中下坠,刀柄朝上,刀锋向下,内气已尽,后继不足,我就不信你还能躲过去! 不料金满堂老奸巨猾,手往上一撩,刀口上翻,平着朝我的脖子推来! 这么一来,我的金牙线能斩开金满堂的脑袋,金满堂的刀也能割断我的脖子! 这是个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的打法! 我心中暗骂了金满堂一声,我正直盛年,你都七老八十了,谁跟你同归于尽? 我当即收了金牙线,身子却没有退后,而是朝着那长刘海奔去! 刚才我突施辣手,一上来就废掉了五个金堂弟子,那长刘海和金大师都已经有些懵了,再加上金满堂尾随我而来,施展偷袭,他们又躲开了--金满堂这打起架来不分敌我的疯魔样子,谁见了谁躲。 所以,他根本就没有想到,正在跟金满堂打斗的我,突然间会朝着他奔去! 完全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金牙线没套住金满堂,转而朝着长刘海抛了过去! 那长刘海似乎是知道金牙线的厉害,躲又躲不开了,当即是脸色大变,拼了命的缩脑袋,然后将手伸出来去挡--这是吓傻了才会出的招式--血光闪处,一双手跌落尘埃,只留下手腕上齐齐的伤口! “啊!”阵有协号。 惨叫声,撕心裂肺,响彻云端! “嗤!嗤!嗤!嗤!” 一阵破空之音响起,四根竹签一起打在了长刘海的身上--眉心一根,咽喉一根,心口一根,丹田一根! 惨叫声再也没有了。 因为人已经死了。 我不由得瞥了一眼邵薇,邵薇兀自双眼含怒,手里还有一把竹签,似乎是刚才没有打够,还要再打似的。 那金大师看见如此惨状,惊得面无人色,扭头就跑。 我只跳了一步,便即赶上来,刚要伸手抓他的肩膀,身后又是一阵疾风骤起! 金满堂阴魂不散啊! 我在心中怒骂一句,只得舍了那金大师,闪身躲开。 “嚓!” 一道刀割布帛也似的声音骤然响起,我吃了一惊,劈到什么了? 我急忙回头看时,不禁愕然--我躲过去了,可是金满堂的刀却把那金大师劈成了两半! 这个混账,眼见对方是自己的属下,居然也不收手! 血流了一地,那刀身上却一点都没有沾上,仍旧是白花花的,冰雪一样的光芒,也更加闪耀了! 阴阳法眼之中,我瞥见一缕魂魄,从那金大师的身上飞出,直接钻入关王刀中! “嘿嘿嘿……”金满堂满足的舔了舔嘴唇,笑道:“用嗜血之兵杀人,就是这么欢乐!陈归尘,你体会过吗?” 正文 第二十二章 鸣金唱杀 邵薇被这一幕吓得浑身一颤,看着金满堂,手都有些颤抖了。 我感觉这金满堂完全是入魔的状态了。 他手中握着的关王刀没有沾上血光,他的眼睛中却是遍布红芒,一根一根的血丝交杂缠绕,又粗又长,几乎都要从眼球中突破出来! 看上去令人心生畏惧,又心生怜悯。 我摇了摇头,道:“金满堂,你现在这个样子,已经不是人了。因为你已经没了人性!你连你的徒众都杀,而且明明是能不杀的,你却还要下刀!” “啧啧……”金满堂讥讽的一笑,道:“陈归尘,你还真是不枉费别人给你起的这佛心相尊的绰号!哦,不,你现在的境界,已经超凡入圣,不能再称尊,而要称圣了--老夫的徒众死了,老夫都不伤心,你伤心什么?” 我忍不住愠怒道:“金满堂,你说着话,就不觉得心中有愧吗?死的那些人,都是朝夕跟你相处的,都是为了你疲于奔命的,都是你的部众!你怎么就舍得下毒手?!” “不就是死了几个徒众吗?”金满堂撇了撇嘴,道:“他们都是为了老夫的刀而死的,死后魂魄入刃中,依附了刀灵,仍旧是和老夫并肩作战,这是他们的荣耀!你怕老夫的金堂后继无人了?哈哈……神州大地,人多得是,十几亿的人口,这里死一百个都没问题!” “你这老匹夫简直是不可理喻!”我愤然道:“你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老夫纵横江湖七十年,一辈子杀伐果断,快意恩仇!”金满堂不屑道:“你才多大的年纪,又经历过什么?在老夫面前说三道四,论我活的有没有意义,真是可笑!” 我又摇了摇头道:“难道你活着,就是为了杀戮?” 金满堂道:“有人活着是为了钱,有人活着是为了权,有人活着是为了色,而我活着就是为了杀戮!钱能让人快乐,权能让人快乐,色能让人快乐,杀戮也能让人快乐!既然都是快乐,只是方式不同罢了,难道还有什么高下之分?” 我微微一哂,道:“如果这就是你活着的意义,你不妨先看看你手中的刀!” “老夫手中的刀又怎么了?”金满堂握着刀柄一转,刀锋在太阳光下熠熠闪耀,冰冷刺人。 “真是好威风啊!”我冷笑道:“你手中的刀,就是为了杀戮而生的,它的存在,也是为了杀戮,如果你活着的意义就是杀戮,那么你说你和它有什么分别?都不过是一件工具罢了,而且是被唾弃,被厌恶的工具!甚至,你不觉得不是你在用刀,而是刀在用你吗?” “你!”金满堂目光一寒,突然“呵呵”一笑,道:“麻衣陈家的人,历来都能言善辩,否则,也不会去当相士了!老夫说不过你,也不想跟你谈论这些没用的东西!你要是想管老夫,还是先赢了老夫手中的关王刀再说吧!“ “那我就先废了你的刀,再废了你的人!”我大喝一声:“薇薇,闪开,去帮农哥和朔月!” 金先生死伤过半,副堂主只剩一个,金大师只剩两个,胜利的天平,要向我们这边倾斜了。 “陈归尘,老夫知道你心中打的如意算盘。”金满堂的眼中突然闪过一抹狡黠的神色,道:“你想和老夫缠斗,然后让他们三个灭了老夫堂下的所有徒众,对不对?嘿嘿……实话告诉你,老夫不在乎!就算金堂除我之外的所有人都死光了,老夫也不在乎!因为,你们今天赢不了了。” “嗯?”我不由得一愣,深深的打量了金满堂一眼,心中一阵狐疑:这金满堂为什么会这么说?他手中有什么必胜的王牌在握吗? “不用想了。”金满堂一笑,道:“老夫只是那么一说,其实就凭他们三个,甚至再加上你,也根本灭不了老夫的堂口。不信,你看--” 说话间,金满堂突然转过头,大呼一声,道:“孩儿们,上法器!鸣金!” 我微微一怔,这是什么意思? 鸣金?鸣什么金?这里又不是古代战场。 但是,我却看见那些金堂的普通弟子,全都不约而同的从口袋里往外掏东西--他们的灰色衣服上,都像中山装一样,开着两个大口袋--两个口袋中,一个里面掏出来一面铜镜似的东西--那是锣!两个巴掌大小的铜锣! 他们从另一个口袋里面掏出来的是一柄铁锤,锤子上似乎还缠着一层白布。 “此乃深秋!”金满堂大声喝道:“五行属金,正是肃杀之际!孩儿们,鸣金施唱杀咯!” 刹那间,就好像是约定好了,或者是隐隐之中,有人指挥者,打了节拍,近百个金堂弟子,不约而同的举起了锤子,然后又不约而同的落下,敲打在那铜锣之上! “当!” 那声音,百锣喧一道! 我的心在骤然间猛然一缩,就好似是有两枚利箭,突然射出,然后又一起钻到了我的左右耳朵中! 真是难听到了极点! “当!” 又是一声! 我看见池农的身子一颤,脸色陡然间苍白的厉害! “敲你妈了个巴子!” 池农大吼一声,朝着那群远远站在一边,只顾着敲锣的金堂弟子奔了过去,左手的拳头紧紧握着,想必是捏了一把的药粉;右手之中,银光闪闪,却是握着一把银针! 他的对手,已经被邵薇接了过去,只是两名金先生,在邵薇那里,完全讨不了好。 “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这帮杂碎!” 池农很快就临近了那帮金堂弟子。 “当!” 第三声。 池农站住了,不再往前继续跑了,他的身子晃了一晃,片刻后,翻着白眼,仰面而倒。 我不由得大吃一惊,急忙飞身向前,就要去把池农的身子拖回来,却看见那些金堂的弟子第四次敲响了铜锣! “当!” 简直是撕金裂石,万箭穿心! “唔……” 我听见池农一声闷哼,他躺在地上的身子缓缓蠕动了一下。 两道血线,从他的耳朵里流了出来。 刹那间,我心如刀割! “不准往前!”金满堂大叫道:“否则,便是第五声!” 我不敢往前了,哪怕是池农在痛苦的蠕动着,我也不敢靠近他了。 “啊!” 突然又是一声惨叫,我急忙回头看时,却见邵薇双手捂着耳朵,疯狂的喊叫起来,整个人都像是发疯了一样。 声音的刺激,最是折磨人! 更何况这掺杂了邪术的声音! “薇薇!” 眼看见如此情形,我眼泪都快要留下来了,我朝金满堂吼道:“老匹夫!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哈哈哈……”金满堂大声笑道:“我想要怎么样?陈归尘,你最好还是别动了!否则,孩儿们只要再敲个两三次,那神医,恐怕就该变鬼医了!” “你,你这邪术……”我朝着金满堂怒目而视,道:“跟火堂的念咒敲鼓声一样!” “异五行的五大堂口,许多本事,都是从总教主那里传承下来的。”金满堂嘿然笑道:“虽然各有各的特长,但也有许多术,具备异曲同工之妙!我这鸣金唱杀术,比起火堂来,恐怕是要高明了许多吧?”阵有估号。 “是高明,很高明!” “其实老夫是不愿意这么玩的。”金满堂道:“刚才打打杀杀的,多热闹啊,现在没有一点悬念了,不好,不好……” 金满堂叹息着摇了摇头,道:“都是被你给破坏了气氛。” 我咬紧了牙关,道:“金满堂,你赢了!你划出个道来吧!” 正文 第二十三章 金木之争 金满堂双目之中,尽是得意的光彩,走近了,道:“陈归尘,好叫你死心,老夫就再告诉你一个消息--你还有一个兄弟,唤作陈成,对吧?” 听见这句话,我眼皮不由得霍的一跳,道:“陈成怎么了?” “你们有些日子没见了吧?”金满堂道:“他的本事可是不低啊。” “他到底怎么了?”我心中涌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金满堂笑了笑,道:“他倒是比你先遇着老夫,四百回合上头,输了半招,做了老夫的阶下囚。” “啊?!” 我大吃一惊,我万万没有料到,成哥居然已经先行跟金满堂遭遇上了,而且还在金满堂手中落了败! 我慌忙道:“那他现在人呢?” 以金满堂的嗜杀性格,我实在是怕成哥已经遭了毒手!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金满堂道:“放心吧,老夫说了是阶下囚,不是刀下鬼,那他就还没有死。甚至有可能还能与你相会。一个游戏,你陪老夫玩,怎么样?” “什么游戏?” “你跟老夫打,只要能赢得了我,你们所有人都可以不死!”金满堂道:“但是,如果你输了,所有人就都得死。” 我目光一闪,道:“只有咱们两个打吗?” “对,只有咱们两个。”金满堂道:“能找一个水平相当的对手,实在是太难了。所以老夫不占你的便宜。” “好。”我点了点头,道:“眼下这处境,我似乎也别无选择。” “来吧!”金满堂嘴角的肌肉一阵抽搐,厉声道:“打!杀!只有打,只有杀,才能让我变得更强!” 疯魔也似的话语声中,金满堂纵身一跃,一招“上步崩刀”,窜将过来。身向左转四分之一圈,随之左脚跟上一步,脚尖外撇,右脚又跟着一步,脚尖向前,沉刀左腿,手握刀柄内旋向前,朝着我直直刺出! “嗡!” 一阵颤鸣之音陡然呼啸而起! 金满堂完全是力贯刀锋,好生厉害! 一道白光倏忽迸发,硬生生的将那刀锋的攻击范围又拓长了一丈有余! 匹练也似的朝着我的胸口钻刺而来! 我立即使出一个“铁板桥”来,仰面溜动身形,直冲刀下,堪堪躲过金满堂那一刺,然后双手扯着金牙线,往上猛然挂起,直取刀锋! 金满堂倒拖刀柄,往后便走…… 如此这般,你来我往,转瞬间刀光笔影,黄白闪耀,百余回合,一闪而过,我越来越坚持不下来了。 金满堂到底是本事比我高上那么一筹,他游刃有余,我却险象环生,能大盗一百回合,我完全是提着一口气,狠命坚持下来的。 但是再这么打下去的话,恐怕要不了三十回合,我就要做金满堂的刀下鬼了! “嘿嘿……” 金满堂在打斗中笑道:“陈归尘,老夫还有许多手段未能施展出来呢,你这就要落败了吗?他们的命,可是全都在你的手里捏着的。” 我咬紧了牙关,喝道:“要打便打,你哪里那么多废话!” 金满堂冷冷一笑,又要说话,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却由远及近而来,走的极快! 我虽然听见了这阵异动,但是却不敢分心去看,只是从脚步声来判断,来的人不少,而且良莠不齐,其中不乏高手,更不乏平庸之辈--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来了。 金满堂也听见了这声音,他却不怕分心,关王刀稍稍收了势,往后一跃,跳出了圈子,立时就扭过头去循声望去。 我也趁着这机会,松了一口气,抬头望向脚步声传来处。 只见一群身穿各色绿衣的人,快速奔来,已经接近了我们。 我不由得一愣,因为其中有两三个人身上穿的衣服,我异常熟悉--跟杨柳之前在木堂时穿的衣服一模一样! 这是木堂的弟子!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前后奔波着,看样子,足有一百余人! 杨天虽然被抓了,杨玄虽然死了,但是毕竟是异五行的一个大堂口,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能出来的弟子,人数还是不少。 但是,他们怎么在这个时候来了? 要干什么? 金满堂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堂主,是木堂的人!” 那金堂硕果仅存的矮胖副堂主,走到金满堂身边说道。 “看出来了。”金满堂的语气听起来并不是太高兴,显见是对木堂来人表示不满:“这群王八蛋,怎么会知道咱们在这里的?这是要来抢功劳吗?” 不等木堂的人走近,金满堂便大喝一声,道:“安木主,你来做什么?!” 木堂之中,唯一一个身穿墨绿色衣服的瘦高男人挥了挥手,木堂的所有人全都停住了脚步,那瘦高男人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竹竿子也似的兵器,往前走了一步,朝着金满堂笑道:“木主拜见金堂主,金堂主老当益壮,风采依旧,可喜可贺啊。” 这个安木主,我们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 上次在天机阁中,那一番混战,安木主就是其中的参与人之一。阵岛来号。 他手中的竹竿子,还被池农骂成是掏粪的工具。 此人是木堂的副堂主之一,在木堂正副堂主连续凋零的情况下,他应当是掌控了大局。 金满堂对其分外不屑,当即是“哼”了一声,道:“安木主,少废话,老夫问你来干什么?” “金堂主,不要这么盛气凌人嘛。”安木主笑道:“听说你们金堂在这里独自对付陈归尘等人,在下就特意率领木堂的兄弟们,前来帮忙。” “你们?”金满堂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道:“安木主,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说来帮老夫?” “金堂主。”安木主微微一哂,道:“在下虽然年纪比你小,但是在身份上,跟你是一样的。” 金满堂眯起了眼睛,道:“你什么意思?” 安木主道:“现在的木堂堂主,就是在下。” “你?”金满堂愣了一下。 “正是区区不才。” “啧啧啧……”金满堂摇了摇头,道:“居然连你也能当上堂主了,你们木堂可真是要一蹶不振了。” 安木主道:“金堂主是瞧不上在下吗?” “你说对了。”金满堂道:“你们木堂,除了杨天还算是个汉子,其余的,老夫还真没有瞧得上的。不过,你的消息倒是灵通的很,知道我们在这里跟陈归尘遭遇上了。可惜,用不着你来分一杯羹,金堂的胃口太大,陈归尘这一撮人,根本不够我们吃!” 安木主道:“真的不用我们帮忙?” “不用。”金满堂道:“从哪里来,还回哪里去!别坏了老夫的兴致!” 安木主道:“你不让我们帮忙,可是要后悔的。” “不知高低的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金满堂的脸沉了下去,道:“别以为坐上了堂主的位置,就算是个人了。老夫能跟你说话,是给异五行面子!不是给你面子!滚!” “好,好,好。”安木主点点头,道:“老匹夫,既然不要我们帮你,那我们只好帮陈归尘了。” 金满堂先是一怔,随即目光一寒,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老匹夫啊。”安木主古怪的一笑,突然拍手喝道:“倒!倒!倒!” 这第三个“倒”字话音刚落,只听得“噗通、噗通”一连串的闷响,此起彼伏。 金堂的弟子,竟然全都倒了下去! 那些拿着铜锣和锤子的金堂弟子,此时此刻,全都躺在了地上,一个个嘴角流涎,白眼上翻,手脚抽搐,显然是中了毒! 正文 第二十四章 一刀落七星 木堂的毒! 金堂的弟子,全都中了木堂的毒! 这一变故,可真是出人意料! 我先是一惊,继而大喜,那些拿着铜锣的金堂弟子只要倒下,池农、邵薇还会有什么危险? 可是我却想不通,安木主此举是什么意图。 是要和金堂内斗,还是真的要帮我们? 如果是帮我们,原因何在? 我这边又惊又喜,金满堂却是目瞪口呆,继而勃然大怒,关王刀朝着安木主一指,喝道:“安木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呵呵……”安木主手掌一翻,一柄折扇从袖子里落入手中,轻轻打开,悠闲自得的扇了几下,朝着金满堂笑道:“金堂主不是向来瞧不上在下吗?又自负是金克木,所以连木堂也不放在眼中。如今,小可只不过是略施手段,便兵不血刃的将整个金堂的弟子都给放到了。试问金堂主,究竟是金堂厉害,还是木堂厉害?” “你是要跟老夫内斗吗?”金满堂的目中闪着寒光,关王刀的刀锋一颤一颤的,显见是金满堂的内心已经怒极,可是又不清楚安木主的真正意图,自己一个孤家寡人,不能造次行事,所以强忍着不立时发难。 “不是内斗。”安木主道:“老匹夫,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中想的是什么吗?如果我说是内斗,你就认个栽,眼下先服了我,图谋日后报仇对不对?” 金满堂握着刀柄的手猛然一紧,手背之上,青筋暴露,发出“咯吱”的一声响,他道:“那你究竟想干什么?” “帮陈归尘啊。”安木主道:“你现在应该还没有到耳聋的地步吧?我刚才说过了,你不要我帮你,那我就帮陈归尘。帮你,我可以灭了陈归尘,帮陈归尘,我可以覆灭整个金堂!连同你这老匹夫一并拿下!你信不信?” “气煞老夫了!”金满堂终于是忍不住了,当即是狂吼一声:“老子先要了你的命!” 狂吼声中,金满堂手握关王刀,纵身一跃,兔起鹘落,身影化作一道白光,犹如流星划过天际,转瞬间便朝着安木主落去! 金满堂手中的刀挥舞的太快,我只是勉强看的清楚,竟是“一刀落七星”! 我不由得大吃一惊! 我听成哥说过,这一招,乃是刀法中最难,也是最厉害的一招! 原本是从剑法中化出来的招数! 剑法,远比刀法难练,古武术有谚语说道:“一年练刀,十年练剑!” 所以,从刀法里幻化招数入剑法,比较容易;但是,从剑法里面幻化招数入刀法,就非常难了,更不用说去化那些本来在剑法中就极难的招数! 而一刀落七星,正是从“一剑落七星”中幻化出来的刀法! 所谓一剑落七星,乃是一剑刺去,剑芒可冲天际,同时刺中天幕七星! 快,准,狠到了极致! 自然也难到了极致! 这样的招数,连天上的星星都能刺中,更何况是人? 安木主的道行,只是丹成境界,相较于金满堂,差的太远了。 金满堂对付他,根本用不着这样的招数,可是金满堂第一招便使了出来,可见内心的怒气有多浓重! 这一刀,也是奔着安木主的命去的! 也难怪,内部的敌人,远比外来的敌人更让人愤怒怨恨! 我不由得叹息了一声,安木主此命休矣! 因为他决计挡不了金满堂的这一杀招! 而且也没有人能替他挡住! 即便是我,也不能。 但是,安木主却没有动。 他仍旧是站在那里,轻轻的摇着折扇,一双脚,稳稳的站在地上,纹丝不动! 他的脸上,还带着那丝古怪的笑意。 这笑意,就好像是在说,一切都尽在我的掌握之中似的。 我有些惊愕。 这安木主难道是傻了吗? 寒芒闪动,刀光下瀑,四面八方都是影子,人的肉眼,已经很难辨认出那一刀是实的,哪一刀是虚的。 或许,每一刀都是实的,每一刀又都是虚的,但是我又十分肯定,刀光只要落在安木主的身上,安木主必定是四分五裂! 刀光落下了! 我瞪大了眼睛! “嗤!” 一道破空之音陡然响起! 就在那刀光落下去的一瞬! 一道乌光,在安木主身旁,猝然迸现! 由下往上,迎着那刀光爆射而去! 关王刀的银光似乎有千万道,那乌光却只有一道! “当!” 就是那一道乌光,却止住了千万道的银光! 金满堂的身子在空中稍稍一滞,他手中的关王刀已经停住的舞动。 银光消失,刀,仍旧是一柄! 金满堂的脸色却变得跟刀锋一样白,他翻身落地,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安木主--不,是安木主的身旁--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多了一个身穿绿色镶边衣服的高大男子! 刚才并没有站在那里的男子。 挡住“一刀落七星”招式的那道乌光,就是这个男子打出去的! “是你?!” 金满堂看着那男子,失声惊呼:“怎么可能?!” “成哥!” 我看着那男子,却不由得喜极而泣,忍不住大吼了一声。 那人不是别个,正是陈成,我的成哥! “哈哈哈……” 成哥飞身一跃,闪身便到了我的跟前,拍着我的肩膀,大笑道:“铮子,我想死你了!” “成哥!”我握着成哥的手,道:“你真不该不辞而别!” “我没想到你们会跟着来。”成哥道:“不过,说实话,铮子,你倒是让我大吃了一惊,咱们这才几日不见,你的本事就已经突飞猛进到了这种境界!刚才,我远远的看见你和这金老匹夫相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老匹夫,先前可是把我给击败了的人!本事早已超凡入圣了!你,你这究竟是怎么弄的?元神附体了?我听说你把杨玄也杀了,火堂也灭了,你快给我讲讲!” “嗐!”我笑道:“这些说来实在话长,有空了,咱们兄弟再好好叙叙旧,眼下,恐怕还不是闲情逸致的时候。” “对,对,对。”成哥点点头,道:“金老匹夫还在,得先解决了他--死兽医是怎么回事?刚才我们过来的时候,我就瞥见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 “被鸣金唱杀术给震晕了。”我道:“晕死过去了。” 古朔月就站在池农身旁,道:“性命无碍。” 邵薇此时此刻也人事不省,但她却是因为刚才木堂所放的毒药所致--鸣金唱杀术只是将她震的濒临崩溃,还没有晕死过去。阵岛妖号。 古朔月基本上无恙。 鸣金唱杀术对他无效,木堂的毒对他也无效。所以他现在还清醒着。 “老安,去把你的毒解了!”成哥扭头对安木主呼喊了一声,道:“别把我们家薇薇给毒坏了!到时候元神找你算账,你可就死定了!” “放心,放心。”安木主笑吟吟道:“木堂之中,再没有人比我更精通毒术了,我这毒是专门针对金堂的人所制,邵姑娘必定无碍。” 说着,安木主已经朝着邵薇走过去了。 我看着成哥,惊疑不定,道:“成哥,你和安木主他们,怎么回事?” “也是说来话长。”成哥道:“先解决了金老匹夫再说吧--老匹夫,你是主动投降,还是选择被我们活活打死?!” 金满堂站在那里,脸色比之前惨白了太多,就像是一下子突然老了十多岁一样! 一个原本完全掌控全局的人,突然间却一败涂地! 还有什么,比这更能打击人的? “你,你,你能看穿我的刀法了?”金满堂盯着成哥,喃喃说道。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木堂反水 “原本以为我就是天底下最痴的武者了。”成哥道:“没想到你比我还痴。你问我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刀法,而不是问我怎么从你的金牢中逃了出来。” “这还用问吗?”金满堂轻蔑的一笑,道:“老夫又不傻,你能和安木主走在一起,那就说明是安木主救了你。从老夫的金牢中救了你。不用说,老夫留守在金牢旁,看守你的弟子,也已经没了。” “对。”成哥道:“看来,你虽然老了,可是却还不糊涂。” “老夫是真老了。”金满堂叹息道:“也有些糊涂了,眼花耳聋,所以很多事情都看不清晰,听不清楚了。就好比这安木主,已经坐上了木堂堂主的位置,居然还要反水,背叛异五行,这究竟是什么缘故?” “很简单,邪不胜正。”安木主突然在远处接了一句话。 邵薇已经醒了,她跳起来,环顾四周,眨巴眨巴眼睛,突然瞥见了成哥,先是一惊,又是一喜,不由得叫道:“成哥!” “嗨,薇薇。”成哥笑嘻嘻的招了招手。 “邵姑娘,你的伤刚刚好,可不要太激动啊。”安木主在一旁说。 “是你!”邵薇惊愕道:“拿掏粪杆子的那个!” “对,是我,不过咱们现在可不是敌人了,是朋友。”安木主一脸无害的笑容。 邵薇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成哥,然后问安木主道:“为什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也想知道。”安木主指了指金满堂,道:“刚才我只是说了一个头,邪不胜正。细细说来,是我在异五行里,看不到未来!因为每个堂口里的几乎每一个人,都是利欲熏心!为了私欲,什么都可以出卖!名义上是一个教,其实却是一盘散沙!金堂灭了,水堂会完全无视,火堂灭了,土堂会无动于衷,这样的教,待下去有什么必要?而且,我最敬重的杨天杨堂主,都能朝不保夕,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便能身陷囹圄,我安木主又算是什么呢?异五行运转的一枚棋子?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呵呵……我虽然不是什么绝顶高手,但是尊严还是有的,所以,我安木主反了!我听说,异五行是起源于一个正派--五行教。所以,我的理想是,拨乱反正,迎接杨天堂主回归,组建五行教!” “就凭你们一个小小的木堂?”金满堂冷笑道:“不自量力!” “单单凭我们当然有些难度。”安木主笑道:“可是,如果加上元神的力量呢?” “元神陈元方?”金满堂一惊,道:“他重出江湖了?!” “不出茅庐,也可三分天下!”安木主道:“本事放在那里,天地皆在掌中,又何必亲历江湖?” “都说杨天是因为跟陈元方勾结,所以才会被抓的……”金满堂喃喃道:“老夫原本以为是荒诞不经之谈,没想到,却是真的,你们木堂,早就被陈元方给策反了,对不对?” 我心中是一阵激动,我现在才彻底领悟了义兄手段的厉害!阵岛乐技。 当时义兄放走杨天,其中的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将木堂策反,将异五行从内部先乱起来,现在看,竟然真的实现了! 而且还这么快! 这真是让我佩服的五体投地! “异五行已经完了!”成哥看着金满堂,道:“异五行的五大堂口,原本互相独立,各有所长,你们金堂负责整个组织运营的敛财事务,木堂负责整个组织的医药,土堂负责所有堂口和总舵、分舵的建造工程,水无孔不入,负责消息机关,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负责传教事务。现如今,火堂覆灭,传教无法继续,木堂反水,医药无法保证,金堂也即将宣告消失,财路切断,仅剩下的土堂和水堂,还能有什么作为?” “你们覆灭的只是各个堂口的上层,遍布在全国各地的分堂口,仍然可以继续工作!”金满堂道:“异五行苦心孤诣,经营十多年,就好比参天大树,不但树冠高耸云端,根基也是牢不可破!上层堂口就算是被你全部毁掉,只要总舵再派来人手,收拢各地的分堂口,依旧是死灰复燃!” “各地的分堂口?”安木主走了过来,“嘿嘿”笑了起来,道:“金满堂,你还指望他们啊,实话告诉你吧,各地的分堂口,也都在覆灭之中!” “嗯?”金满堂一愣,道:“你什么意思?” 安木主道:“木堂已经拨乱反正,对于各地的分堂口,一并归顺的,便仍旧是同属,对于那些不服的,立即消灭!至于金堂、火堂、水堂、土堂在全国各地的分堂口,嘿嘿……实在是抱歉,我们把消息,全都捅给五大队了。” “不可能!”金满堂惊愕道:“其余各堂在各地的分堂口消息,你怎么会知道?” “看来你真是老了啊。”安木主笑道:“难道你不知道在下的准内子是谁吗?” 金满堂道:“是谁?” “洪玉。”安木主眨了眨眼睛,不无得意的说道。 “洪玉?”金满堂稍稍一愣,目光闪了几闪,刹那间猛然醒悟,道:“洪令洋的女儿洪玉?!” 安木主道:“难道异五行还有第二个洪玉吗?” “她,她居然跟你……”金满堂难以置信的看着安木主。 安木主道:“你看不上在下,自然有看得上在下的人,而且还是个娇滴滴的美人。水堂,掌管整个异五行的消息机关,五大堂口分堂口的讯息,在水堂那里,根本就算不上特别的机密!水堂堂主洪令洋的亲生女儿,水堂副堂主洪玉,恰恰就是专门负责消息机关的。有她在,各处分堂口的消息难道还到不了在下这里吗?” “你,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金满堂指着安木主,脸上一阵潮红涌动,血气翻滚,已经到了极致。 我听得是心头大震,如此说来,异五行外围的羽翼,基本上要被五大队给扫荡干净了吧! 怪不得这一路走来,都没有遇上五大队的人! 先前我还在疑虑,无野举行“百鬼复生大会”,消息广传术界,五大队怎么会不知道?既然知道,为什么没有人来?难道是都不走乌云路吗? 现在看来,应该都是去打击异五行在全国各地的分堂口了。 这么一来的话,只要我们把五大堂口的上层给覆灭掉,那异五行便只剩下总舵一个空架子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一阵兴奋! 实在是没有料到,无野的一个举动,带来的居然是整个异五行的灭顶之灾! 他举办这个“百鬼复生大会”,完全是搬起了石头,在砸自己的脚! 心中刚转过了这个念头,安木主突然说道:“金满堂,实话告诉你吧,你其实是被利用了。不但是你,水堂、火堂、木堂,全都被利用了,被副教主和土堂的无野给利用了!只是我们木堂发现的早,这也是我们木堂及早抽身,拨乱反正的原因之一。” 金满堂完全愕然,道:“此话怎讲?” “呵呵……”安木主高深莫测的一笑,道:“副教主抓住杨天堂主之后,没有直接回总舵,却来到了云霄观,一直耽搁到现在,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有什么奇怪的?”金满堂道:“副教主在这里居中指挥而已。” “居中指挥?”安木主道:“就是指挥的五大堂口各自为战,逐一覆灭?你就没有想过吗?如果副教主一开始就让五堂合而为一,派出顶尖的高手,守在乌云路上,专一负责剿灭陈归尘一行人,他们还能走到现在吗?还能杀掉杨玄,覆灭火堂吗?” 金满堂一愣,我也是一愣。 我原本以为这一切都是五大堂口各自不睦,所以才会各自为战,互不帮扶,现在听安木主这么一说,难道是那副教主特意安排的?这其中另有隐情? 那副教主,也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天河倒泻 金满堂的脸上神色阴晴不定,也不知道是想明白了安木主的话,还是没有想明白。 成哥已经忍不住了,道:“安木主,不要再跟他废话了!金老匹夫,你是投降,还是顽抗到底?!快说!” “哈哈哈哈……”金满堂仰面大笑,道:“莫要以为虎落平阳就要被犬欺!陈成、陈归尘,我让你们兄弟俩一起上!” “这老家伙,是成心要找死了啊。”成哥嘿然一笑,道:“不过,正合我的胃口!金满堂,上次咱们大战,我输给你了半招,这一次,我要讨回来!” 金满堂冷笑道:“陈成,你在局外旁观时,可以看穿我的刀法,真要打起来的时候,却未必!老夫就不信,一天前你被我生擒,一天之后,你就已经在老夫之上了!” “说起来,还要多谢你生擒了我,而没有杀我。”成哥笑道:“在你的金牢之中,又让我对师父的奥义悟透了许多!至于你信不信,咱们打了再说--铮子,你不要插手!” “好。”我知道成哥武痴的脾气,当即点了点头,道:“我在一旁为你压阵,这个金满堂老奸巨猾,刀中暗藏机关,成哥千万小心。” “该小心的是他!”成哥大喝一声:“老匹夫,看我飞钉!” “嗖!” 成哥手一扬,一束乌光疾驰而去,在空中化作六道,径奔金满堂的上、中、下三路而去! 这打飞钉的本事,是成哥自弘道伯父那里一脉相承下来的,本是暗器,可是弘道伯父和成哥却几乎从来不用飞钉来暗箭伤人。 就好比现在,成哥打飞钉的时候,先提醒了金满堂一声。 饶是如此,那飞钉也在一瞬,便到了金满堂身前! 委实是速度太快了! 而且,在飞钉打出去的同时,成哥的身子也动了! 他动身的速度,也几乎和飞钉一样快! 一前一后而至! “来得好!” 金满堂大喝一声,也不知道是在说飞钉,还是在说成哥,他也不躲,也不避,也不退,而是双手执着关王刀,挡在身前,飞车般旋转起来,使了个“天河倒泻”的招式! 这一招,乃是守式中极厉害的一招,水泼不进,风钻不入! 任凭是你绝顶高手,见了这一招,也束手无策,无可奈何! 打眼望去,一片银光闪烁,就好比是天河之水滚滚而来,泛滥入地!风声呼啸,将金满堂整个身子都遮掩的严严实实! “当、当、当、当……” 一连串的脆响,飞钉已经全数被关王刀给磕了出去。 而成哥已经近前,眼看金满堂仍旧是施展着“天河倒泻”,只守不攻,我心中不由得一阵担忧,成哥这该如何突入? 那金满堂可是老奸巨猾之辈,故意使出一招来,等着成哥无计可施时,再蓦然化招,变守为攻,打成哥个措手不及,那样,他就会抢占了上风! 成哥距离金满堂那一片刀光还有一尺半的距离! 成哥停住了! 他的手,突然伸了出去! 朝着那一片倒泻的“天河”伸了进去! “啊!” “嘶!” “哎呀!” “……” 一干木堂的弟子,看到这情形,全都是讶然出声。 我也猛地睁大了眼睛,长大了嘴! 成哥这一伸,实在是太冒险了! 就好比一个人,把手指头猛然伸进了正在飞速旋转的螺旋桨里! 一个不慎,便会被截了肢去! 但是,“天河”突然不泻了。 闪闪的银光消失,金满堂的身子现出形来,“天河”又变成了一把刀,那把关王刀,而成哥的手,就紧紧的握在刀柄之上! “好!” 一干木堂的弟子忍不住齐声喝彩! 我高高提起的心脏,也终于放了下去。 我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有惊无险! 金满堂的脸色变了,如丧考妣般难看,一双眼睛,耸拉着眼皮,用一种说不清楚是什么意味的眼神死死的盯着成哥,道:“你竟然真的能看清楚?” 成哥笑了,道:“看来,我是真的悟了一点师父的奥义。金满堂,你输了。” “只不过是一招而已。”金满堂冷哼一声,道:“如此急切的下定论,也真是可笑!” “笑”字话音未落,只听得“咔”一声怪响,我心中一震,立时飞身而去,直扑金满堂,同时口中大叫道:“成哥,小心!” 那一声怪响,我听得分明,也领教过那声音后面的厉害! 这是关王刀内机关触动的声响! 就在我出言提醒的时候,刀锋已经动了! 成哥的手,原本是死死的握着那关王刀的刀柄的,那关王刀也是稍稍倾斜的立着,刀锋朝着成哥,此时却突然劈了下来! 朝着成哥当胸劈了下来! 刀锋和刀柄能够旋转分离,这我是知道的,但是我没有想到那刀锋竟能以此种形式与刀柄分离! 完全是以对折的方式向下劈去! 成哥见状,急忙撒手,松了刀柄,然后身子急速后仰,又斜向侧移,将“移形换影”施展到了极致! 这一招,虽然狼狈,却到底也让成哥堪堪躲过了金满堂的这一击! 但是金满堂的脑袋却又转向了成哥,嘴巴猛然张开,一截黑色的铁管突然露出! 对准了成哥,“嗖”的一声响,数道乌光迸射而出! 而成哥施展移形换影身法,刚刚站稳身子,前力已尽,后力未发,哪里还能躲过金满堂这一击! 幸好,就在此时,我到了两人阵前,奋起一脚,朝着成哥屁股踹去,成哥被我这一脚踹了个筋斗,那几道乌光也打在地上,没入石中! 成哥逃得了性命,回过头来,满头冷汗乱流,骂道:“老匹夫,这么不要脸!” 安木主等木堂的人也在一旁骂道:“怪不得我觉得金堂的人一直不要脸呢,到处设机关,放暗箭,原来堂主都是这号人物,呸!” “今天真是大开眼界了!”阵团阵划。 “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 金满堂嘴巴一绷,喉头一动,那黑色的铁管想必又被他吞咽了下去--这一招,金不换也曾经施过,差点让我吃了大亏! 我原以为金满堂是不屑于用这招数的,但是没想到金满堂用的比金不换还要无耻,成哥刚才一个不慎,差点就“香消玉殒”了。 “闭嘴!”金满堂回头朝着骂骂咧咧的木堂众人喝道:“你们木堂放毒就要脸吗?” 木堂众人登时闭了嘴,这话,还真是让他们无言以对。 金满堂哼了一声,然后将刀锋一扶,重新与刀柄连成一体,看着我和成哥,嘿然笑道:“老夫就说过,让你们兄弟俩一起上,你们还逞强不听,现在还不是要一起上了?” “你太无耻了!”我指着金满堂,道:“成哥打飞钉的时候,都会提前告诉你,你身为一堂之主,一代宗师,用的居然尽是一些下三滥的招数!刀中有机关,口蜜腹有剑!真是老不要脸!”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金满堂道:“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杀戮,你们偏偏讲什么仁义道德,脑子被驴踢了?!你死,就是我赢,我死,就是你们赢!就这么简单!” 我听见这话,金牙线猛然抖出,喝道:“老匹夫无耻至此!我们也只好不讲道义,一起上了!” 成哥点点头,道:“原本想一对一好好打的,没想到老东西是个伪武痴!打得过时,就说要一对一好好打,打不过时,就要下三滥了。那就打虎亲兄弟,生死见真章吧!” “上!” 我和成哥一左一右,纵身而起,飞身直扑金满堂! 正文 第二十七章 金光镜 金满堂见我和成哥一起扑向他,居然还不慌张! 但见他唇齿一动,口诀念起,刹那间,一股白雾蒸腾而起!将他整个身子和那关王刀都笼罩在内,变得模糊起来! 我立即大声喊道:“成哥,小心,老匹夫要放刀灵出来了!” “嗯!” 成哥应了一声,然后和我一起稳住身形,朝金满堂凝目而视。 此人实在是太过狡猾卑鄙,谁晓得他突然又放出刀灵出来,是准备干什么勾当? 白雾之中,视野模糊,情形莫测,如果我和成哥贸然近前,笼罩在内,金满堂再施展暗器,打中我和成哥,那我们兄弟可就死的太冤枉了。 成哥也是吃一堑,长一智,抱着和我一样的想法,先看看再说。 不料,这一次,可能是我和成哥想错了金满堂,他弄出这白雾来,纯粹就是为了放雌雄刀灵出来的。 “嗷!” “吼!” 两声恶鬼的嘶吼声传了出来,雌雄刀灵便乘着白雾朝着我和成哥扑了上来! 而金满堂没有动,我能看见他的身影还隐隐约约矗立在浓雾之中。 我不由得一愣--单单放出两个刀灵出来,这不是成心来送死吗? 只是此时此刻,也无暇多想多管了--眼看那男鬼扑到了跟前,我也不用铁口令了,直接飞出金牙线,立时便套在了那男鬼的脑袋之上,只稍稍用力一扯,鬼头滚滚落地! 一腔灰白色的鬼气,弥漫而出,片刻间又从劳宫穴钻入了我的身体。 而那扑向成哥的女鬼,也没有落得什么好下场,成哥一记“太虚掌”拍下,打在那女鬼脑袋的天灵盖上,以气化魂,那女鬼登时香消玉殒! 一缕鬼气随风飘散,稍后,也钻入了我的体内。 而金满堂却仍旧是没有动弹。 兀自矗立在那浓雾之中。 我和成哥面面相觑,我道:“成哥,咱们一起向前,我打散那白雾,你防备着老匹夫。” “好!”成哥应了一声。 我当即摸出铁口令来,和成哥一起缓缓向前。 临近了那团白雾,我口中念起诀来,手中铁口令朝着那白雾使劲一拍--“噼里啪啦”一阵乱响,电光四溅之中,那白雾登时消散! 金满堂的身子重新露了出来。 我和成哥看清了,却不由得吃了一惊--那金满堂此时此刻,居然是光着上半身的! 他上半身原本穿着的白色对襟衬衫不见了! 但见他一身白花花的肉,浑不似七十余岁的老翁,而胸前还挂着一面镜子,一面铜镜,应该是护心镜吧。 我和成哥稍稍晃了晃神,成哥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道:“老匹夫,你刚才站着不动,原来是在脱衣服?是不是没有想到我们灭那两鬼灭的太快,以至于你裤子还没脱下来,就被我们近前了?” “哈哈哈哈……” 旁观的木堂众弟子也是一阵哄笑。 邵薇却“呸”的啐了一口,不好意思的别过了头。 金满堂没有说话,他的嘴角慢慢荡漾起一丝古怪的微笑来。 这微笑让我看的心头猛然一颤! 一种极度的危险感觉蓦然涌了出来! 又是心相! 又是准到了极点的心相! 这金满堂脱掉上衣,一定是有阴谋的! 可是阴谋是什么? 成哥兀自在取笑金满堂:“老匹夫,不要以为脱了衣服,就可以不挨打了,照样扁你没商量!” “是吗?”金满堂笑道:“那你们看够了没有?” “呸!”成哥骂道:“老东西,你当自己是美女啊?你这一身白花花的五花肉有什么好看的?” 我却在这一刻突然醒悟--那面镜子! 金满堂脱掉衣服,是为了把胸前挂着的镜子显露出来! 那镜子绝不是护心镜,护心镜是隐藏在衣服里面的,脱了衣服,显露出来,还有什么价值?! 就在此刻,金满堂突然一把抓住那镜子,镜面朝着成哥照去! “小心!” 成哥完全没有任何反应,我急忙横身挡在他的身前,刹那间,一道金光闪过,耀在了我的双眼之中! 那是一道极亮的金光! 闪在我眼,就像是两根针,猛然刺中了我的眼球! “啊!” 我登时惨叫一声,双手捂住了眼睛,翻身倒地,疼的来回打滚,但觉两道热流从手缝里流了出去,黏糊糊的,那是血! “铮子!” 成哥大吼一声。 “先别管我,更别看那镜子!” 我疼的浑身颤抖着,努力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一句话。 “老匹夫” 成哥狂吼一声,手离了我的身子--他似乎是拔地而起了。 我听见金满堂“哈哈”大笑道:“着了我的金光镜,一辈子都别想再看见东西了,陈归尘,你安安心心的做个瞎眼的相士吧!” 我又听见成哥叫道:“老匹夫!我要你的命!” 还有邵薇也在耳旁喊:“归尘哥,归尘哥!” “相尊!” “……” 耳边尽是呼喊声,还有脚步声,我却什么都看不见了,什么都看不见了。 “你们别挡着我。”那疼痛渐渐变得麻木起来,我稍稍稳了稳心神,大脑也变得清晰起来:此时此刻,最要紧的是先解决掉金满堂,他带着金光镜,成哥时时刻刻都要防备着不被那镜子给照到,兼顾不暇,一定不是他的对手了。 如果连成哥都败了,那么我们这边虽然人多,也难逃金满堂的毒手。 一群羊,是无论如何都对付不了一头狼的。 于是,我说道:“薇薇,把你的压鬼钱给我几枚。” “你要干嘛?” “给我!” 邵薇慌忙在我手里塞了一摞压鬼钱。 我稍稍摸了一下,一共十枚,可以了。 于是我说:“你们先让开,我要对付金满堂。” “归尘哥!”邵薇的声音带着哭腔,道:“你先歇着,我和朔月去帮成哥!等农哥醒了之后,让他看看你的眼睛。” “你们不行。”我说:“你们的实力跟金满堂相差太远,上去会碍了成哥的事,更会送了命--金满堂的机关暗器,你们躲不及。让我来,我六意皆修,眼睛看不见,还有耳朵,还有鼻子。我能听得见打斗的声音,听风即可辨形,我能嗅到金满堂的气味……” “归尘哥!” “薇薇,听话!”我厉声喝道:“朔月,把人都给我散开!” “好!” 朔月应了一声,然后便是一阵脚步声,远离我而去的脚步声。 “都闭住呼吸!” 我听见安木主喝了一声。 刹那间,周围静了下来--只剩下一处激烈的打斗声--那是成哥和金满堂。 我听着那声音,嗅着金满堂的气味,缓缓移步而去。 “一个瞎子还要逞强!”金满堂骂了一声。 “嗖!” 一枚压鬼钱被我打了出去,正是冲着金满堂而去! “当!” 一声响,似乎是被金满堂磕了。 “嗖!嗖!嗖!” 我听着声音,辨别距离,往前一跃,又朝着金满堂打出了三枚压鬼钱!阵团女技。 “当!当!当!” “砰!” “唔!” 压鬼钱被磕掉了,但是我却听见一声响,紧接着是金满堂闷哼了一声。 “打中了!”邵薇叫道:“成哥打中了金满堂的肩膀!” 这丫头,真是聪明,知道给我提醒。 我精神一震,继续听风辨形,然后又是三枚压鬼钱打去! 只要成哥能再击中一次金满堂,凭借成哥的掌力,金满堂必定要败了!” “你找死!” 我听见金满堂怒骂一声,然后风声骤起,金满堂似乎是冲着我来了。 我心中一喜,脸上却假装一惊,然后往后便腿,脚下却突然一个踉跄,口中忍不住“哎呀”一声,身子往后便倒,仰面摔在了地上。 正文 第二十八章 金堂覆灭 占了便宜,就绝不能再卖乖。 气急败坏,恼羞成怒的人,什么事情都能干的出来。 所以,在听到金满堂的惨叫声之后,我便立刻跳将起来,闪身就跑--朝着远离金满堂的方向而去。 “砰!” 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紧接着是“哇”的一声。 我听见成哥冷冷道:“金满堂,你这是罪有应得!” “呵呵……”金满堂的惨笑声传来,声音听着气若游丝--我不跑了,从金满堂的笑声中,我可以听得出来,他已经受了重伤。阵团状号。 “归尘哥。” 一阵香风扑面,显然是邵薇跑到了我的身边,她搀住了我,道:“你真厉害!” “现在局势怎么样了?”我问道:“成哥赢了吗?” “赢了。”邵薇道:“你知不知道,你刚才把金满堂的一双脚给削掉了。” “啊?!”我又惊又诧。 我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刚才假装跌倒,诱敌深入,居然能将金满堂伤到如此的地步! “你不知道啊?”邵薇道:“金满堂刚才趁着你摔倒的时候,赶上来,提刀砍你,你打出了三枚压鬼钱,直冲他的面目,他又不得不起身挥刀磕走压鬼钱,你却趁机将金牙线抛了出去,刚巧从金满堂的脚踝上缠了一圈,你一拉,他的一双脚,便齐刷刷的断了。” 这事情虽然是我做的,但是听邵薇这么一说,我却不寒而栗,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 邵薇继续说道:“成哥上去又补了一掌,打中了金满堂的心口,金满堂吐了一地的血,把内脏碎片都吐出来了。估计就算不死,也要残了。” “唉……”我叹了一口气,道:“终究还是这个结果,何苦呢。” “归尘哥,你的眼睛……”邵薇的手轻轻的抚摸着我的脸,伤感道:“还疼不疼了?” “不疼了。”我笑了笑,道:“现在没什么感觉了。” “金满堂,我可以饶你一命!”我听见成哥说道。 金满堂的声音也响了起来:“陈成,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咳咳……想问问中了我这金光镜的金光射目之术,还有救没有,对吗?” “不错。”成哥道:“只要你把解法说出来,我就放你一条生路!怎么样?一双眼睛换一条命,你不亏!” “陈归尘才二十多岁,他的一双眼睛,换老夫七十多岁的一条老命,呵呵……”金满堂笑了起来,道:“是老夫亏了。” 成哥怒道:“那你想怎么样?” “今天若不是安木主那狗贼放毒,老夫稳操胜券的局势,岂能如此一败涂地?”金满堂道:“你去杀了安木主那狗贼,然后在老夫面前,磕三个头,老夫就去治好陈归尘的一双眼睛。” “放屁!老匹夫想的倒是美!” “吃屎去吧,老不死!” “别跟他废话,先砍掉他一双手再说!” “……” 木堂的弟子登时一片哗然,纷纷乱骂。 成哥却沉吟不语起来。 “哈哈哈……”金满堂大声笑道:“普天之下,中了老夫的金光照眼不失明的绝无仅有!能治好这失明的,除了老夫,也别无他人!陈成,你如果不答应,就让陈归尘瞎一辈子吧!可惜啊,可惜,听说陈归尘不但练成了夜眼,还修成了阴阳法眼,就这么瞎了,啧啧……他大好的青春,大好的年纪,以后可还怎么继续往下修行啊。” “陈兄。”安木主的声音响了起来,道:“如果在下的命,能换回归尘世兄的一双眼,那也算值了。你就来取我的命吧。” “堂主!” “不行!” “不能啊!” “……” 木堂弟子又是一阵乱哄哄的嚷嚷。 我心中却是一笑,这个安木主,是以退为进啊。 其实他何必这么说呢,我又怎么会牺牲他的命,来让自己的眼睛复明呢? 我道:“安兄,你说这话就太伤人心了!我们陈家,绝不做这等龌龊事!如果没有你,成哥不会安然脱身!没有你们木堂,金堂也不会一败涂地!我们岂会恩将仇报?” “归尘兄这话……” “好了!” 安木主还要再说,成哥却大喝一声,道:“都不要再说了!铮子,你是为了救我才弄成这样子的,我害了你!你如果真的眼瞎了,我的眼睛就是你的眼--安兄的命,我肯定不会要!至于金老匹夫,你当真不治的话,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嘿嘿……”金满堂笑道:“你还真是恩怨分明啊。那你动手吧!老夫要是皱一皱眉头,不算好汉!” “你!” 成哥语气一窒,片刻后,又冷笑道:“老匹夫,你信不信,如果你不治的话,我能把你的十根手指头,一根一根都撅断了?!” “信。”金满堂道:“就算是这样,老夫也不救。除非你能答应老夫刚才提的条件。” “好!”成哥道:“我倒要看看你这老骨头,还有几分骨气?!” “咔!” “啊!” 一声骨头断裂的脆响,紧接着一声惨叫。 我的心猛然一缩,成哥竟然真的在撅金满堂的手指头! 我听见邵薇的呼吸都紧促起来。 “治还是不治?!”成哥大吼一声。 “不治!”金满堂也是大吼一声。 “好!”成哥道:“第二根!” “咔!” “啊!” “治还是不治?” “不治!” “好……” “成哥!”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大叫一声,道:“够了!我宁愿看不见东西,也不愿意你这么折磨人!你还不如把他给杀了!” “我,我……”成哥气急败坏,想要说什么话,又似说不出来。 我吐了一口气,道:“算了,金满堂救不了我的,他能伤人,却绝不能治人。” “啊?”成哥道:“你怎么知道?” 我苦笑一声,道:“不信的话,你且问他怎么治?他连大概的疗法都说不上来。他要你杀了安木主,又要你跪下磕头,就是戏弄你,等你真的做到了,他又不治,你能拿他怎么办?就算他肯给我治,你就放心吗?” 成哥默默无语。 金满堂只是嘿然冷笑。 “农哥醒了!” 邵薇突然叫了一声,道:“农哥,农哥!” “唔……”池农嘟囔着说起话来:“真他妈的疼,耳朵到现在还疼,我没死吧?咦,我是死了还是没死?怎么好像看见了大傻成那张傻脸?” “别啰嗦了!是老子,老子没死!你也没死!”成哥不耐烦的说:“快过来,看看铮子的眼睛!” “啊?”池农迷迷糊糊的说:“你,你这么气急败坏的干什么?好长时间不见面了,聊会儿,聊会儿,我还没迷瞪过来呢。” “你个死兽医!”成哥骂道:“聊个屁啊!铮子的眼睛瞎了!” “啊?!”池农惊呼一声。 “你快去看看!”成哥道:“跟个傻子似的,还天天说我傻!” 池农再也不说话了,蹭蹭蹭的跑了过来,呼吸声近在眼前,道:“这,这是怎么弄的?” “被那老匹夫用金光镜伤了!妈的!”成哥恨恨的骂了一句,然后“砰”的一声响,应该是成哥踢了金满堂一脚。 “哎呀!”有人惊叫道:“金满堂好像死了。” “啊?!”成哥吃了一惊:“怎么可能?” 古朔月的声音道:“陈成,你把金满堂踢死了。” “不是吧?”成哥懊悔道:“我就那么随便踢了一脚,他就死了?装的吧?我来看看……妈的,还真死了!” 池农登时大骂道:“陈成,你个傻子二缺信球!谁让你踢的?下脚没个轻重!铮子的眼睛治不好了,我看你怎么办?!”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治眼之法 我听见成哥嚅嗫道:“你,你不是神医吗?你给治好啊。” “我连铮子是怎么伤的眼睛,我都不知道!我怎么给他治疗?”池农大怒道:“对症下药才能治好!想要对症,就要知道病因,伤因!铮子的眼睛是怎么伤成这个样子的?!” “被那老匹夫用镜子照了一下。”成哥道:“说是什么金光镜。” “什么金光镜?”池农道:“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什么金光镜!” 成哥道:“别急,别急,我给你拿来看看。” 我说:“农哥,不用急,也不用骂成哥,这应该就是我的命,怨天不尤人。” 池农叹息一声,道:“你这眼睛,只从表面上来看,伤的非常厉害,我怕是,怕是整个角膜都损坏了……” “农农,这就是金光镜。”成哥的声音近在耳旁,近乎谄媚的说道:“您来验看验看……” “滚蛋!”池农骂了一句。 然后,沉默了片刻,池农说:“这是什么破镜子?我看不出来有什么门道。” “安木主!”成哥叫道:“这金光镜到底是什么东西?” “在下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东西。”安木主的声音传来道:“在下以前从来都没有跟金满堂接触过。所以不知道这镜子的底细。”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成哥被池农埋怨,转而埋怨安木主。 安木主道:“这样吧,我看被我们毒翻的金堂弟子中,还有一个是副堂主金奎,我去把他给弄醒,叫他过来问话。他应该会知道一些事情吧?” 成哥催促道:“快去!快去!” 池农在这边安慰道:“铮子,你先不用急,眼睛受伤是大事,咱们要从长计议。” 我心中却是急躁,但是,在这种时候,我还能说什么呢? 成哥已经够内疚的了,池农和邵薇等人也一定比我更着急,我再表现的异样,那他们改怎么办? 所以,我笑了笑,道:“农哥,放心吧,我没什么心理负担。治好了更好,治不好了,说明我该。” “唉……”成哥叹息道:“都怪我,怪我刚才太大意了!铮子你为什么要替我挡一下啊?你就让那金光镜照我不就行了!” “成哥,你就别自怨自艾了。”邵薇道:“其实,在我看来,我倒是感觉这不算是什么坏事。” “嗯?”成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邵薇道:“塞翁失马,安知非福?元方哥哥的事情,我基本上都知道,元方哥哥曾经就失明过一段时间,结果是因为得了通灵宝珠入体,治好了眼睛之后,视力不但没有损毁,反而开了法眼和慧眼。归尘哥修炼的也是麻衣陈家的本事,又是五行之气全缺之体,他跟元方哥哥,可谓是一个阴,一个阳,正是两面,元方哥哥能因祸得福,归尘哥难道就不能吗?” “金奎来了!” 邵薇的话音刚落,一阵脚步声就走近了身边,是两个人。 我听见安木主说道:“金奎,你知道什么,就实话实说!咱们都是做副堂主的人,曾经也是朋友,只要你能帮助我们治好归尘兄弟的眼睛,我绝不会亏待与你!而且,我们也准备组建新的五行教,如果你有兴趣,完全可以成为五行教金堂的堂主!怎么样?” “对!”成哥道:“只要你能救我兄弟的眼睛,我们决不亏待你!” “这……”那金奎的声音响起来,道:“现在我是阶下囚,生死都在诸位手中,诸位有什么要求,在下必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金光镜,是金满堂三十年前就练就的法器,金光照眼之术,据说也是他们金家祖上传下来的。被他这金光镜照到双目,就会瞎了眼睛。疗法,只有他们金家的人知道。” “你不是金家的人嘛?”成哥道:“你也姓金。” “呵呵……”金奎苦笑道:“金堂的副堂主都姓金,其实原本不是这个姓,是为了对他金家效忠,所以才改了这个姓,在下和金满堂,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否则,刚才在打斗中,金满堂也不会不顾金堂弟子的死活,而一味的滥杀了。” “那金家的人现在还有谁?”成哥急切道:“你能找到他们家的人吗?” “可能是作恶太多,遭了报应吧。”那金奎说道:“金家连续四代,都是一脉单传了。金满堂从二十岁娶妻,一心想多生儿子,结果换了十几个老婆,直到快五十岁的时候,才得了金不换这个独苗,而金不换也娶了三任老婆了,却连半个儿子都没有生出来。所以,金家现存的人丁,只有金满堂和金不换了,可是……这金满堂已经死了……” “那个金不换呢!”成哥道:“找他去!告诉他,做一件好事,就能生儿子了!” “可是,可是这个金不换也死了啊。”金奎嚅嗫道。 “啊?!”成哥一惊,然后大怒道:“哪个王八蛋干的?!” 我咳嗽了一声,道:“成哥,是我干的。” “嗯?”成哥怪声道:“你?” “大傻成,是金不换在前面埋伏,差点要了我们的命。”池农道:“铮子把他给打伤了,废了全身的道行,留在了那里,不过,当时并没有要他的命。” 金奎道:“找回来之后,才死的。伤势太重了……” “这……”成哥懊悔无限的说道:“咱们兄弟俩怎么这么寸啊,我杀了金满堂,你害了金不换,现在眼瞎了,也没有个能治的了。” “其实要想治,也不是没办法。”我脑海中灵光一闪,道:“不过,要费些事情了。” 众人都慌忙问道:“这话怎么讲?” 我道:“阳间的人死了,去向乃是阴间。金满堂和金不换都没命了,可是他们的鬼魂必定是去了阴曹地府啊。只要找到他们的鬼魂,在他们的鬼魂喝下孟婆汤之前,询问他们治疗眼睛的法子,他们总该知道。” “对啊!”成哥一拍大腿,道:“铮子这主意真好!”阵布每血。 “废话!”池农道:“问题是怎么找到他们的鬼魂。” 邵薇道:“归尘哥不是死过一次了吗?既然去过了阴曹地府,应该结识的有阴曹地府的关系,说起来也好办啊!召唤一下那些个阴间的朋友,让他们帮帮忙便是了。到时候,有阴间的朋友帮忙,不怕金满堂和金不换的鬼魂不答应!” “什么?!”成哥大惊道:“铮子死过一次?还去过了阴曹地府?这什么跟什么啊?!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你以为铮子现在的本事这么大是从哪里修炼来的?”池农道:“那都是在阴间的机遇!现在没法跟你细说,别耽误正事!” 我道:“阴间的关系我有,朋友也不少,只是,我还没有道行,能直接联系上他们,除非是他们来找我。而且,有一件麻烦事,阴间的时间和阳间的时间并不同步。阳间一天,阴间便是三十天,阳间一个小时,阴间就是三十个小时!金不换和金满堂死的时间也有些了,就怕他们在阴间已经被灌下了孟婆汤,或者已经被下了地狱。这样一来,就不好操作了。” “不管怎么样,总是要先联系上阴间的朋友才好!”邵薇道:“归尘哥,你不是会大真天香术吗?这个难道联系不上阴间的朋友?即便是不能,不是也可以联系上元方哥哥吗?告诉他你的情况,让他出手帮忙。” 我苦笑一声,道:“我双目已盲,那术是要观风察气望香断意的,我哪里还能施展?” 正文 第三十章 压倒性的优势 “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真是急死我了!” 我听见成哥气急败坏的说着话,然后在地上来回的走动,橐橐的脚步声,一阵又一阵的传来,可见成哥踩地,踩得极为用力。 “你别转了!”池农道:“你又不是驴在拉磨!转来转去,转的我头都晕了!” “我是在想办法!”成哥大声道:“咱们这群人里,还有谁,能跟阴曹地府的朋友打通关节?安木主,你那边有没有人选?” 安木主道:“据我所知,火堂堂主那氏兄妹,有神通法术,会施展冥道业火,也能通阴间的关节。” 成哥喜道:“那他们人呢?能不能抓来?” “他们已经死了。”池农道:“整个火堂,都栽在了铮子的手里。那欣被杀,那岳自杀。” “早不死晚不死的,晦气!”成哥道:“还有谁?别再跟我提死了的人!说那些还活着的!” 安木主道:“土堂的无野,水堂的洪令洋。据说跟阴间也有来往。只是,请他们帮忙,恐怕不太可能……” “无野是指望不上了……哎!”成哥似乎是突然拍了一下大腿,因为我听见“啪”的一声脆响传来--成哥道:“安木主,你不是跟洪令洋的女儿洪玉有一腿吗?!让她求求洪令洋啊!” “洪玉现在已经不在水堂了。”安木主苦笑了一声,道:“因为洪玉将五大堂口分布在全国各地分堂口的消息捅给我,五大队撒下天罗地网,全力出击,异五行损失惨重,洪令洋查明情况之后,已经勃然大怒,险些要杀了洪玉!洪玉已经从水堂出逃,安置在小弟那里了。让她去求洪令洋……” “这个没人性的东西,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成哥骂了一句,又道:“还有谁?!” “青冥子。”金奎道:“青冥子肯定能打通阴间的关节。” 成哥又喜道:“青冥子是谁?能不能请他来帮忙?” 池农道:“青冥子是异五行的总教主!” 片刻的沉默。 然后成哥突然大吼道:“能不能说一些能帮的上忙的,又没有死的人?!” 没人吭声了。 片刻后,邵薇低声说道:“要不,我回天符隐界一趟?” “一来一回要多久啊。”我摇摇头,道:“算了吧,云霄观的事情,咱们不能耽误。” 池农道:“依我看,邵薇的方法可行,云霄观的事情,摆明了是个阴谋,咱们现在不急着赶过去。缓一缓,也无所谓的,还是眼睛要紧。” 古朔月的声音传来:“如果隐界太远,可去曾家。曾老爷子也能神通地府。” “这样最好啊!”池农道:“咱们火速带着铮子去曾家,这里的事情先缓缓!” “不用了。这里的事情是不能缓的。”我道:“云霄观的事情,一件事关德叔,还有一件事关杨天。德叔是我义父,不能被他们作践,杨天是我岳父,我也不能坐视他被害了!事不宜迟,这里的事情只能快,不能慢!” “这……” “成哥,农哥,别迟疑了。”我道:“我的眼睛坏了,成哥却又回来了,咱们的实力,有增无降,不怕他们。” “唉……”安木主叹了一口气,道:“不是小弟我给诸位泼冷水,如果归尘兄弟的眼睛还好些,咱们一道前行,还能有些胜算。可是现在,归尘兄弟的眼睛盲了,咱们就算联合起来,去对付水堂都有难度,更不用说去找无野了。” 我道:“安大哥,你既然跟洪令洋的女儿相熟,那么对洪令洋也应该十分了解吧?” “还算是比较了解。”安木主道:“怎么了,归尘兄弟?” 我道:“这洪令洋的本事,究竟有多高?”阵布共血。 安木主道:“洪令洋的本事,在异五行五大堂口中,据称是仅次于无野的人物。但是实际上,他和无野,究竟谁更厉害一些,我并不能确定,因为他和无野没有交过手。至于我,就更没资格跟他相斗了,但是我见过他杀人,也听洪玉讲过他的事迹。明面上,洪令洋的修行境界是在入圣中期,但是此人行事一向隐藏很深!难保他不会留一手。” “这么说来,洪令洋的本事,至少是入圣中期了啊。”我心中一阵苦涩,道:“我和成哥现如今都在入圣初期,成哥比我稍高一些,而我又眼盲了,以这样的实力,去对抗洪令洋,确实是绝无胜算。洪令洋足可以秒杀掉咱们整个团队了。” 安木主道:“五大堂口的整体实力都跟堂主本事高低有所关系,洪令洋的本事极高,水堂的整体实力也不低!他此次带来的属下中,四个副堂主全在,各个都是丹成中期之上的高手!八个水大师,也都是丹成初期的高手!十二个水先生,各个都在结婴中期!当然,洪玉是四大副堂主之一,他已经离开了水堂,不算咱们的敌人,可是这样的阵容,就算是加上金奎,咱们也是无法对付的。” 我不由得又吞了一口苦水,四个副堂主,都是丹成中期之上的高手,就算没了洪玉,还剩下三个,但是足可以对付邵薇、安木主和金奎。八个水大师,足可以对付古朔月和池农了,而且根本毫不吃力! 即便是算是木堂残存的大师、先生,也对付不了水堂的十二个先生! 洪令洋又可以完胜我和成哥,这仗还怎么打? 这路,还要怎么继续走下去? 众人也都是一阵沉默。 半天,成哥道:“要不,还是我一人去吧,我自己机灵一些,说不定能偷偷摸摸混进云霄观里去。” “成哥,咱们走乌云路的目的,就是为了和异五行作战的。”我道:“否则,咱们直接取道青云路不就行了?你要知道的是,咱们在这里消灭了异五行的大部分力量,进入云霄观之后,压力就会小很多,这是各个击破!否则,咱们偷偷溜进去了,要对付的是整个水堂和土堂,那样,咱们恐怕会死的更惨吧?” “对。”池农道:“再说了,我觉得,以大傻成的智商,能混进云霄观简直是痴人说梦。” “放屁!”成哥怒道:“死兽医,老子就是一路上偷偷混进来的,从木堂和火堂的防区里混进来的!谁也没有瞧见!” “那你怎么被金堂抓住了?”池农道:“你之所以能从木堂和火堂的防区里混进来,是因为杨玄、那欣、那岳的本事没那么高的可怕,所以才让你钻了漏子!到了金满堂这里,玩不转了吧?” “归尘兄弟的想法其实是好的。”安木主道:“因为此时,正好利用异五行内部的矛盾,进行各个击破,否则,到了云霄观,对付洪令洋和无野两个,再加上副教主,可真是要一败涂地!” 我听得心中一怔,道:“安大哥这话里有话!现在异五行内部有矛盾?什么矛盾?还有,我刚才听见你对金奎说,要重新组建五行教,这是什么意思?” “归尘兄弟果然比别人心细。”安木主笑了笑,道:“世人都传言说,佛心相尊行事谨慎小心,甚至多疑,有元神之风,难道归尘兄弟就不奇怪,我木堂为什么会反叛异五行吗?” “我是奇怪,而且早就想问了。只是一直没有得到机会。”我道:“毕竟是安大哥救了成哥,也放到了金堂的弟子,所以,我不怀疑安大哥是跟我们站在一起的。现在,安大哥既然提出来了,不妨明说下离开异五行的缘故,也好叫归尘心里头明白。”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异五行的内斗 安木主笑声传来,显得意味深长,道:“其实,之前在跟金满堂说话的时候,小弟就已经说过了,他其实是被利用了。不但是他,水堂、火堂、木堂,全都被利用了,是被异五行副教主孟秋灵和土堂的无野给利用了!只是我们木堂发现的早,这也是我们木堂及早抽身,拨乱反正的原因之一。” “孟秋灵?”邵薇忍不住插嘴道:“异五行的这个副教主,是个女人吗?” “不错,是个女人。”安木主道:“而且还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邵薇道:“有多漂亮?” “不知道。”安木主道:“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她的真容。” “你没见过她的真容,就说她很漂亮?”邵薇不屑的道:“真是的!” “她来过木堂,我见过她一次,她带着纱巾,围着脸,所以我看不清楚她的具体面容。”安木主道:“可是,她的身材,她的肤色,她的声音,她的姿态,她的体香,我还是都能亲眼目睹,亲耳聆听,可嗅芳泽的……” “出息!”成哥忍不住道:“你们俩说什么呢?!讲重点!” “咳咳……” 我也忍不住咳嗽了一声,道:“安大哥说过,那副教主孟秋灵在抓住小弟的准岳父之后,没有直接回总舵,而是来到了云霄观,然后就一直耽搁到了现在,这是第一奇怪处;其后,孟秋灵在云霄观居中指挥,调动五大堂口,要消灭我,却是让五大堂口各自为战,生死不顾,这是第二奇怪处!” “嗯!”安木主应了一声。 我继续说道:“如果孟秋灵一开始就让五大堂口合而为一,派出顶尖的高手,或者她亲自带队,守在乌云路上,专一负责剿灭我们一行人,我们还能走到现在吗?还能杀掉杨玄,覆灭火堂吗?她这明明是故意要给我留一条生路,难道她,她……” 安木主道:“归尘兄弟想说什么?” 我微微笑了笑,道:“我是在想,难道这孟秋灵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是在暗中帮我们?” “归尘兄弟这是想多了。” 安木主道:“孟秋灵不是在帮你们,而是在帮她自己。归尘兄弟聪明机智,只是当局者迷罢了。现在跳出圈子,仔细回顾孟秋灵所做的一切,连带上无野所做的事情一起想,应该就能明白在下话中的深意--副教主和无野,其志不小!” 我稍稍一怔,继而醒悟,道:“安大哥的意思是,孟秋灵和无野阴谋叛变异五行?” “不错!就说归尘兄弟聪明机智!” 安木主道:“孟秋灵带着杨天堂主来到云霄观,见了无野之后,却迟迟不回异五行总舵!不久,无野就放出风声,说要举办什么百鬼复生大会,广邀术界中人前来观瞻!孟秋灵又借口对付归尘兄弟等人,还要对术界前来云霄观的正派人士进行杀戮,收集有道行的鬼魂,所以调动了五大堂口,来乌云路上设伏!表明上一看,这一切,似乎都是合情合理,没什么古怪的地方,但是却经不起局外人敲打啊。” 金奎的声音狐疑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到现在,仍旧是没有感觉到有什么阴谋。” “金兄太老实了。”安木主笑了笑,道:“孟秋灵和无野的目的并无其他,就是归尘兄弟刚才说的,他们想要另起炉灶,僭越教主之位,取青冥子而代之!” 金奎惊愕道:“这……他们这么做,其余四堂会服气吗?” “所以才有了孟秋灵的居中调度,和这乌云路上的逐一设伏了啊。” 安木主道:“孟秋灵和无野他们想要篡位,却怕金堂、木堂、水堂、火堂的人不服,所以就故意这么安排,把四大堂口分散在乌云路上,暗中还挑拨四堂的关系!这就是在借刀杀人,让归尘兄弟一行人有机会在乌云路上逐一剿灭四堂,这样一来,反抗他们的声音就没有了!” “啊?”金奎惊道:“那四大堂口的人都死了,他们就算篡了位,不也是得了个空架子吗?只剩下土堂,还算什么异五行?” “金兄忘了百鬼复生大会?”安木主一笑,道:“这个大会,广邀术界中人前来观瞻,来的人中,不乏邪门歪道!只要孟秋灵和无野趁此机会威逼利诱,就可以吸收那些邪门歪道,加入异五行!组成新的五大堂口!而且是完全忠于孟秋灵和无野的四大堂口!届时,孟秋灵就是新的异五行教主,无野就是新的副教主!咱们啊,可都是被他们当棋子使了,而且还是要被弃掉的棋子!” “借刀杀人……” 金奎喃喃的说道:“那孟秋灵和无野就那么有把握,就那么相信陈相尊这把刀,能斩断四大堂口?这个……说句不太敬重的话,陈相尊的本事虽然进步飞速,增益惊人,可是迄今为止,却还不是金满堂的对手!更不用说水堂的洪令洋了!” “可是结果呢?”安木主一笑,道:“归尘兄弟在不如杨玄厉害的时候,杀了杨玄;在被那氏兄妹冥道业火攻击之后,废那氏兄妹,剿灭火堂!在不如金满堂厉害的时候,又废了金满堂,覆灭了金堂!” “这只是我的运气比较好吧……”我苦笑一声,道:“走了狗屎运!”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安木主道:“金兄,孟秋灵和无野其实是做好了打两手牌的准备--分化咱们金、木、水、火四个堂口,来对付归尘兄弟一行人,这样做无非会发生两个结果,第一个结果是四个堂口失败,归尘兄弟一行人胜利,那么孟秋灵和无野借刀杀人的目的便达到了;第二个结果是四个堂口胜利,归尘兄弟一行人失败,那么孟秋灵和无野便得到了归尘兄弟的一切,包括神相令和《义山公录》!而咱们四大堂口就算赢了,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战后的咱们必定是元气大伤--至于土堂,本就是实力最强的堂口,养精蓄锐,再突然翻脸,一举将残存的金、木、水、火四大堂口覆灭,并非难事!届时,重新组建五大堂口,重新任命五大堂口的堂主、副堂主,置青冥子于不顾,将总舵彻底变成一个空壳!异五行不就成了孟秋灵和无野的天下吗?这一切可都是在他们的算计之中啊!” “这,这也太可怕了!”金奎的声音有些颤抖,道:“无野未必有那么大的胆子吧?” “金兄明明已经相信了,却还是嘴硬。”安木主道:“实话告诉你吧,这些消息并不是我推断出来的,而是杨天堂主告诉我的。” “杨天?”金奎诧异道:“他不是被囚禁在云霄观里,无野亲自设下的土牢之中,怎么能告诉你?!” “你也说了,只是囚禁而已!孟秋灵和无野一直不杀杨天堂主,就是为了策反他!”安木主道:“因为杨天堂主是被青冥子点名押回总舵的,回去的结果极有可能就是个死!所以孟秋灵和无野感觉,只要不杀杨天堂主,就很容易能策反他!” 金奎道:“策反杨天干什么?他都已经成了阶下囚了啊。” “金兄可真是实在人!”阵布他扛。 安木主也不知道是在夸赞金奎,还是在讽刺他,道:“杨堂主是成了阶下囚,可是他余威尚在!不信你问问这些木堂的弟子,他们认谁是堂主?” “杨天堂主义薄云天!”木堂的一干弟子大叫道:“我们只认杨天为尊!” “听到了吧?”安木主道:“杨天堂主平时体恤我们,礼贤下士,没有一点架子,而且是真英雄,真性情!他在木堂的威信远比杨玄要高!更是小弟所不及!他老人家被抓,已经引起了木堂上下极大的反感!杨玄做了堂主,却基本上等同于孤家寡人,他被归尘兄弟所杀的时候,我们根本就不在他的身边!他的处境凄凉,可想而知!所以,只要杨天堂主能回木堂来,仍旧是一呼百应!所以,在孟秋灵和无野看来,只要杨天归顺他们,就等于说是木堂归顺他们了。既然这样,他们为什么不策反一个对青冥子有怨言对木堂又有绝对领导权的人呢?” 正文 第三十二章 策反大计(上) 一个有价值的人,放在哪里都会有价值。 但是,这价值该不该利用,就要看用的风险有多大。 对于孟秋灵和无野来说,他们要造反,要重新改变异五行的格局,就要对异五行进行大换血,大洗牌--最要紧的就是要对异五行的高层进行改变。 金、木、水、火、土五大堂口的堂主、副堂主便是异五行的高层人物,若是再精确一点,便只剩下堂主的人选了。 因为副堂主可以有很多个,而堂主却只能有一个--五大堂主,便是五大堂口中绝对的统治所在! 据我们所得来异五行的情报来看,五大堂主,都是由青冥子亲自任命的,平时的行动,基本自有,即便是总部有命令,也是由孟秋灵来代为调度;堂主又可以提名副堂主的人选,但是要交由青冥子来决定是否任命;副堂主可以提名大师的人选,最终由堂主决定;大师提名先生的人选,最终由副堂主决定;先生选拔入堂弟子,由大师决定去留……至于全国各地分堂口的分堂口,也是由堂主决定是否设立,分堂主也是由堂主亲自任命--整个流程下来,可谓是等级森严,层层壁垒,联系紧密,如铁桶一般! 而纵观这人事任命,异五行的实际掌控权在青冥子手中! 青冥子控制异五行,就如脑使肩,如肩使臂,如臂使手,如手使指! 青冥子是“脑袋”,五大堂主是“肩膀”,副堂主和分堂主是“胳膊”,大师是“手”,先生是“指头”,寻常的弟子乃是指头上的关节! 而孟秋灵,则是连接“脑袋”与“肩膀”的脖子。 所以,如果想要操盘整个异五行,最简单的法子是换掉“脑袋”,谁想上位,谁就自己去做这个“脑袋”! 这法子很简单,可是又很难--因为青冥子在异五行中是绝对实力的存在,即便是我怀疑他在三年前被我用阴阳镜伤了元气,所以再也不敢在江湖上露面,可是孟秋灵以及五大堂主,还是不敢挑战他。 受死的骆驼比马大! 这是谁都知道的道理。 既然“脑袋”换不掉,那就只能换“肩膀”了。 至于“脖子”,不用换,因为“脖子”已经跟“脑袋”不一心了。 所以,孟秋灵和无野在做的事情就是,改变“肩膀”--无论是用什么办法,只要“肩膀”跟“脖子”一心,就成了! 无野是不用说了,他想从“肩膀”做成“脖子”,自然是跟孟秋灵一心;洪令洋、金满堂、那欣、那岳、杨玄却不行,因为他们原本就是“肩膀”,孟秋灵是“脖子”的时候,他们就是“肩膀”,等孟秋灵成了“脑袋”了,无野成“脖子”了,他们还是“肩膀”,没有什么好处,为什么要跟着他们一起叛变呢? 于是,孟秋灵和无野打定心思,要废掉这些心中不服的“肩膀”! 可是,对于杨天,就不一样了。 杨天也曾经是“肩膀”,是跟青冥子一心的“肩膀”,但是现在却变成了被青冥子废掉的“肩膀”! 套用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个逻辑,杨天跟青冥子已经是敌人,跟孟秋灵却可以成为朋友,所以,杨天应该是能答应孟秋灵和无野的邀请。 毕竟,青冥子要杀他,孟秋灵要放他,选择与谁合作,并不难。 安木主虽然没有把这些事情都清晰的说出来,可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情--金奎就算再笨,也能想明白这一点。 金奎问安木主道:“那安兄又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安木主道:“当然是杨天堂主亲口告诉我的。” 金奎吃惊道:“你见过杨天了?” “对。”安木主道:“杨天堂主现在已经不在土牢之中,他答应归顺了孟秋灵,所以被无野放了出来。然后,他又在孟秋灵面前提议,遥控指挥木堂,还说我是忠于他的人选,所以孟秋灵才叫我去了云霄观,见到了杨天堂主,杨天堂主偷偷告诉了我这一切。所以,在下知道的这些消息,可不是空穴来风,而是完全属实的!时到今日,风云变幻,前途莫测,金兄可是要做抉择了。” “那安兄所指的重建五行教,就是跟孟秋灵一伙了?”金奎道:“到时候,孟秋灵是教主,无野是副教主?” “错!”安木主道:“五行教不是异五行!异五行不论是青冥子做教主还是孟秋灵做教主,本质上都不会有什么区别,仍旧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邪教!如果是为了脱离一个邪教,然后再投入另一个邪教怀中,岂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而且,仍旧是作死!我们何必劳心劳力的去干这些事情呢?” 金奎诧异道:“那安兄到底是什么意思,小弟有些糊涂了。” “很简单!”安木主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孟秋灵和无野要造反,要废掉青冥子,咱们在后面就等着他们两败俱伤!到时候,不管是孟秋灵赢了,还是青冥子赢了,势必都要大伤元气,咱们再趁机灭了他!真正的拨乱反正,建立一个完全正义的五行教!岂不痛快?!” 金奎道:“那杨天堂主是什么意思?” “杨天堂主答应孟秋灵,是假的!”安木主笑道:“他招来小弟前去,说要整个木堂归附孟秋灵和无野,也是假的!为的不过是掩住孟秋灵和无野的耳目罢了!覆灭异五行,建立正义的五行教,这其实是杨天堂主的意思!其实你想想,杨天堂主跟归尘兄弟是什么关系?岂能真的投奔孟秋灵?” 金奎愕然道:“杨天与陈相尊是什么关系?” “翁婿啊。”安木主道:“我木堂的杨柳姑娘,是归尘兄弟的女人。” 金奎惊道:“传闻竟然是真的?!你们木堂不是一直在说,这,这是假的吗?说什么杨天是被冤枉的,杨柳跟陈相尊其实是仇人。” “是真的。”安木主道:“只是我们在故意辟谣罢了。如果孟秋灵和无野也相信杨柳姑娘和归尘兄弟是一对的话,那杨天堂主肯定就没命在了。”阵宏反号。 “对,是真的。”池农道:“我可以作证。” “我也可以。”成哥说。 我心里却不由得掠过一丝担忧,孟秋灵和无野都是狡猾至极的人,他们难道真的不知道我和杨柳的关系是真是假?万一知道是真,也故意留下杨天的性命,假意让他归顺,其实是做一张筹码呢? 心中虽然这么想,可是我嘴上并没有说出来。 “原来如此。”只听金奎恍然大悟道:“那到时候,谁来当这个教主?” “那都是后话了。”安木主道:“说不定就是归尘兄弟。” 我在旁边正听得认真,突然听见安木主说了这么一句话,登时惊愕,赶紧道:“安大哥不要乱拿我开玩笑了。” “可不是开玩笑。”安木主笑道:“要是没有你,异五行能发生这么大的变故吗?不过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小弟讲了这么多内幕,归尘兄弟可还有什么疑问?” “没有疑问了。”我道:“这对我们来说,倒是个福音。安大哥,那个洪令洋是个什么样的人?不是说他的本事,而是问他的人品,是恶贯满盈,坏到无可救药了,还是人性未泯?” “嗯,五大堂口中,水堂和木堂其实是作恶最少的。”安木主道:“这和杨天堂主、洪令洋的为人有很大的关系。杨天堂主是那种典型的欺上而不凌下的骄傲人,很反感杀戮弱者,木堂收集的木鬼魂魄,也多是从病死者那里收集来的……洪令洋这个人,城府很深,性子难以捉摸,做事往往是模棱两可,黑白难辨,亦正亦邪,果真是跟水一样。” 正文 第三十三章 策反大计(下) 成哥忍不住道:“老安,你不能因为洪令洋要做你的岳飞了,你就替他遮掩啊,什么叫模棱两可,黑白难辨,亦正亦邪?” “是真的啊。”安木主道:“其实,他们水堂收集鬼魂也不算难,毕竟海、江、河、湖、泊、井、冰、雪都可杀人,死在这些水里的人,数量绝不在少数。洪令洋就常常吩咐堂口里的人,多去水多的地方找魂魄,不要动手就杀人。说不定哪天遇到高手,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对。”金奎插言道:“这一点,我倒是可以证明。水堂不像我们金堂,相较来说,还是好很多的。如我们金堂,在金满堂任堂主的时候,杀人如麻,甚至是不分敌我的,而且他还教育我们说,杀人越多,自己的道行就越高,又让我们修炼鬼刀……到后来杀的太厉害了,偷金也偷的太厉害了,结果引起了公家的注意,大力排查,青冥子感觉树大招风,还责骂了金满堂一番,说他做的太过了!这才让金满堂隐退,让蓝金生充当堂主,蓝金生被捕之后,金满堂又重新回归……” “嗯。”安木主继续说道:“洪令洋自居水堂之主,又常常说什么上善若水,自己可能是作恶太多了,所以才只生了一个女儿,让洪家断了后,近日来听说又天天骂,生了个女儿也是个外向的可见是上天的报应,由此可见,他心中还是存在敬畏的,只要存在敬畏,就不会穷凶极恶……而事实上,洪令洋还确实是挺少亲自作恶的!水堂的坏事都让那些副堂主、水大师、水先生干去了。就比如说,五大堂口在各地分堂口信息泄露的事件,在异五行中引起了轩然大波,不但是青冥子震怒,孟秋灵也怀疑水堂出了奸细,在水堂严查--洪令洋知道是我和洪玉做的,私下里对洪玉恼怒之极,却借口洪玉忤逆,把她赶出了水堂,而没有对孟秋灵他们明说,反是找了另一个副堂主抵罪,那个副堂主倒是个恶贯满盈的人。” 我点点头,道:“这么说的话,洪令洋还是可以争取过来的啊。” 成哥道:“什么意思?铮子,你要把洪令洋拉过来?” “有这个打算。”我道:“安大哥跟咱们是一伙了,洪玉跟了安大哥,那么洪令洋就是安大哥的岳飞了,有这层关系在,事情就很难办啊。既不能让咱们死在水堂的手里,咱们也不能去杀洪令洋啊。否则,安大哥以后还怎么跟洪玉相处?” “哎呀!归尘兄弟这可真是说出了小弟心中最为难的事情!”安木主感激不尽似的说道:“洪玉那丫头虽然说是现在在小弟那里安置,可是天天念叨着对不起她爹,还要我千万不能跟她爹起了争执!小弟正难办呢!要是能拉过来,就太好了!小弟是一万个愿意!” “对!”邵薇道:“不能让人家父女两个反目成仇啊。” 成哥道:“我看悬!洪令洋比咱们厉害,人强马壮堂口大,凭什么要听咱们的?” 我道:“其实在我看来,洪令洋拨乱反正的可能性很大,至少有四个原因,能让他被咱们策反。” “四个原因?”安木主惊讶道:“不瞒相尊,小弟其实也想过拉拢洪令洋,可是想来想去,却没有把握。相尊说有三个原因,不知道都是哪三个?” “第一就是孟秋灵和无野的阴谋。”我道:“安大哥为什么不想办法,把这些事情说给洪令洋听呢?就是孟秋灵和无野的阴谋,说给洪令洋听,他未必甘愿做牺牲品啊。” “嗯嗯。”安木主道:“这是其一,小弟也曾想过,那第二个原因呢?” “第二就是洪令洋的行径。”我道:“他既然讲上善若水,平时里说话,又有不愿做恶的意思表达,对上天心存敬畏,想要做好人,这行径就有可能让他拨乱反正。而他之所以一直待在异五行,无非是惧怕青冥子的淫威,或者是想要变成好人,却没有门路。所以,只要让他相信,青冥子完蛋了,变成好人也有路可走,他未必甘愿作恶到底的。” “是啊。”安木主欣喜道:“这一点,小弟倒是没有想过。那第三点呢?” “第三就是分堂口消息的泄露。”我道:“异五行的消息来源大部分都是水堂收集的,分堂口消息大规模泄露,五大队全力剿杀,异五行损失惨重,青冥子勃然大怒,洪令洋岂能逃得了干系?虽然是找了一个副堂主做替罪羊,可是他自己心里头清楚,事儿是自己的女儿干的!纸包不住火,谁知道哪天就会捅出去!到时候,他跟我那准岳父可就是一个下场!他此时的心里也不平静呢!” “对啊!”安木主大喜道:“洪令洋心思深沉,必定也是忧谗畏讥!那第四点呢?” “第四就是洪玉了。”我道:“洪玉是洪令洋唯一的女儿,洪玉跟咱们站成了一个队伍,洪令洋难道就忍心跟女儿成为仇雠吗?洪玉之所以被洪令洋逐出水堂,看似是洪令洋恼怒,其实却是他在变相的保护自己的女儿,想让洪玉离开是非漩涡之处。这说明,他是爱自己的女儿的!所以,在小弟看来,让洪玉去劝慰洪令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绝没有半点风险!” “对,利用女儿策反父亲,这一点,归尘哥可是有经验的。”邵薇笑道:“杨姐姐就是个例子。” 众人都是一阵笑。 我略有些尴尬,也跟着笑了笑,然后说道:“而且,洪令洋一定也知道,洪玉离开了水堂之后,必定是投奔你的,从某一方面来说,这也是洪令洋在肯定你!或者说,是他给自己预留了一条后路!” “后路?”安木主有些惊愕,道:“这算是什么后路?” “你是当局者迷了。”我笑道:“你想,洪令洋难道不知道你泄露五大堂分堂口消息是为了什么吗?不就是为了颠覆异五行吗?他不杀你,就是在给自己预留后路啊!” “是啊!是啊!”安木主连声道:“这一点,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相尊一说,小弟还真是有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洪令洋如果不是给自己留后路,就算是要保洪玉,也会杀我灭口!他不杀我,就是在给自己留后路!” “不错。”我道:“这一点,足能说明,他已经心思活动了。如今,金堂覆灭,火堂覆灭,木堂反水,他水堂的未来,他不会不忧虑的。” “唉……”金奎叹息一声,道:“今天,小弟才算是真的见识到了陈相尊心细如尘,算无遗策的厉害!” “金兄过奖了。”我道:“归尘不敢当--咱们只要把这四点放大,尤其是第一点、第三点和第四点--施展离间计、苦肉计、连环计--先让他相信无野和孟秋灵是在利用他,而且目的是要除掉他!让他相信青冥子已经在怀疑他泄露了机密,正想办法除掉他!这样,他在青冥子和孟秋灵那里,两边都不靠!再趁机让洪玉出面,不怕他洪令洋不反!” “这话说的我真是心潮澎湃!”成哥道:“到时候要是真能成的话,铮子你的眼睛也有指望了,洪令洋能通阴嘛!” “我看铮子的提议也可行!”池农道:“接下来,只要商议好细节就可以付诸实践了!” “不错!”安木主道:“小弟完全赞成!” …… “哈哈哈……诸位商议的真是好一番计策!”阵宏找扛。 就在我们说的入港的时候,一道笑声突然传来! 我不由得悚然一惊! 众人也都失声问道:“谁?!” 是何方高人,居然在我们全都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接近了我们,而且还把我们说的话,全都听了进去! 正文 第三十四章 日游神龚谦 几乎是没有听到一丝的脚步声,可是人已经到了近前! 我看不见,但是却能感觉到有人接近!阵宏呆血。 成哥大声道:“你是什么人?!别再靠近了!否则,对你不客气!” “诸位不要害怕,我不是歹人。”一个声音仿佛近在耳旁响起,道:“其实,我也不是人。” “不是人?”成哥冷笑一声,道:“胡说什么呢?不是人,难道你是鬼不成?” “正是。”那声音道:“在下姓龚,名谦。乃是温良大人座下之鬼,职司日巡!” “啊?!”众人一片讶然失声,成哥道:“这是不是个神经病?说什么呢?” 我却是大吃一惊,慌忙起身,也看不见,只是朝着那声音的来源处,拱手行礼,道:“原来是日游神大人,失敬失敬了!成哥,农哥,薇薇,朔月,安大哥,金兄,这是日游神大人!阴间十大阴帅之一,万万不要无礼!” “哈哈……”那龚谦笑道:“好说,好说。” 众人听见我们这段对话,登时都炸开了锅,尤其是木堂的一干弟子,议论纷纷: “日游神!” “真的有啊!我还以为都是假的呢!” “头顶三尺有神明!幸好我现在变了好人,不当坏人了!实在是太明智了!” “不会是来抓咱们去阴间的吧?” “呸!少说晦气话!” “这这,大白天的,怎么还还能出来?” “你看他穿着的那衣服,就像是唱戏的似的!” “会不会是假的?” “嘘!不懂别乱说话!” “……” 我不由得咳嗽了一声,小声提醒道:“安大哥?” 安木主是个聪明人,登时明白我的意思,大声喝道:“都给老子闭嘴!吵什么吵?!” 木堂的一干弟子,立即都噤若寒蝉。 什么话也不说了。 “呵呵……”安木主又干笑一声,道:“日游神勿怪,勿怪,他们都没见过世面,都不懂事儿,所以说话没大没小的。” “哈哈……”龚谦笑道:“好说,好说!” “你真的是鬼?”成哥也大惊小怪道:“我不信啊!这鬼怎么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现?!铮子,你眼睛不方便,千万可不要被坏人给骗了啊!我看这人穿的不伦不类,像是个脑子有问题的……” “成哥!”我连忙道:“日游神乃是十大阴帅之一,道行高深,远非寻常的鬼祟可比!职责在于日巡!白天可以出现在阳间,只不过,需躲在阴影之处罢了,你看这龚大人,难道不是在阴凉之处站着的吗?而且,日游神大人是绝不会有影子的!又因为是鬼身,所以走路不会有一点的声响,出现,也是神出鬼没,神龙见首不见尾!” 我故意这么说,确实是因为我的眼睛看不见,并不敢只凭那龚谦随便说的几句话,就断定他是日游神,所以才特意说出了日游神的几个特征,好让成哥辨别一下。 不想那龚谦道:“好,在下就走几步,让诸位看看。” “哦!”成哥恍然的应了一声,然后道:“果然是这样!没有影子,站在树下面的阴凉处!走起路来,轻飘飘的,一点响都不带!怪不得刚才突然出现了,我连察觉都没有察觉到!你是从土里钻出来的吧?” “大傻成!”池农忍不住道:“能不能说话好听点?不会说的话,就闭嘴!日游神,你从土里钻出来怎么身上都不带一点土啊?” 我彻底无语了。 成哥怪叫道:“死兽医,你说话也不比我好听到哪里去!” “日游神勿怪!”我赶紧说:“我这两位哥哥,都没有见过阴帅的真容!所以一时间,少见多怪,说话有些不中听了,可是绝无恶意!” “哈哈……”那龚谦仿佛脾气极好,又笑了一阵,道:“好说,好说。” 这龚谦好似只会说“好说”这两个字,我不禁问道:“在下跟温良大人也有一面之缘,不知道龚谦大人此次前来,有何贵干啊?是找在下等人吗?” “我是来找你的。”龚谦道:“是温大哥派我来的。” “哦!”我稍稍放了心,既然是温良派来找我的,那应该不会是什么坏事,继而想到之前我们还在想办法,怎么通阴间的关节,现在就遇到遇见的来客了,我这运气可实在是太好了,只要能让龚谦带句话给温良,或者司马貌,或者陈护法,让他们帮我寻找金满堂或者金不换的鬼魂,问出治疗我眼睛的法子,总该不难! 想到这里,我忍住内心的激动,道:“还不知道温良大人有什么需要在下效劳的地方?请尽管吩咐!在下能做到的,一定做到!只是,怕温良大人和龚谦大人有所不知,在下的眼睛出了些问题。” 我先把自己的问题说说,待会儿若是有求于他,也好张嘴。 不料那龚谦却道:“好说,好说。我这次被温大哥遣来,第一件事,就是为了相尊的眼睛。” “啊?!” 听龚谦这么说,我可真是喜出望外! 成哥也连忙问道:“是为了救我这兄弟的眼睛吗?” “是的。”龚谦道:“陈相尊的眼睛,被金满堂的金光镜所伤,那是眼球被金光刺中,变了形,原本是球体,现如今变成了锥体,而且锥体前突过甚,拉动内部,致使破裂渗出血水,这本不该失明,只会看东西模糊而已。可是,相尊的眼睛又跟常人有异常处,是开了夜眼和法眼的人,所以眼球的修复功能极强,在眼球被金光所刺之后瞬息,那伤烂处,便已经结了一层疤,而那疤痕恰巧挡住了瞳孔,所以相尊才看不见东西的。” “原来如此!”池农是我们这边唯一精通医理的人,听了龚谦这一番话,当即叹服道:“这跟现代西医所讲的眼球病症--急性圆锥角膜几乎是一模一样!” 龚谦笑道:“我不懂什么叫急性圆锥角膜,只是知道这病症,被我们温大人呼做是诈盲症!” “称谓不一样,病理都差不多。”池农道:“寻常的圆锥角膜,视力下降或者模糊的时候,可以用隐形的硬质镜片植入,进行校正,可以缓解视力衰弱;如是急性圆锥发作,便只能换角膜了。这就有些难度了,神州虽大,但是据我所知,中华不允许活体捐献,而国民愿意去世家属捐献器官的少之又少,我中华眼库,徒有其名,其实根本拿不出角膜来进行移植的。现在如果带铮子去看眼睛的话,只能是先登记,然后走走我张家的关系,等合适的角膜来,至少也要十多天吧?” “什么?!”成哥道:“死兽医,你不是天天吹你家在医学界多牛多厉害吗?怎么走你家的关系,还得要十多天?!” “你知道什么啊!”池农道:“站着说话不嫌腰疼,要是没有我们家的关系,要等半年!” “啊?”成哥倒抽一口冷气,稍稍一顿,道:“其实要我说也不难,现在就有现成的角膜!” 池农道:“哪里有?” “金满堂啊!”成哥道:“一报还一报!他的尸体还是新鲜的,我看他那一双眼睛也是好好的,他弄坏了铮子的眼睛,就取了他的角膜,来赔给铮子!怎么样?” “咦?”池农道:“没想到你这大傻成脑子也还有灵光的时候啊!这法子,我看可行!” “我的法子当然一直可行!”成哥道:“关键的问题是,金满堂的角膜,你能取不能?还有,铮子的角膜移植,你能进行不能?” “放心,只要是死亡三天之内的人,角膜一般都可以用。冰冻的角膜,七天之内都可用!”池农道:“我也能取--至于角膜移植,我虽然不是特别厉害,但是我大哥是这方面的权威,只要咱们回张家,立时就能进行移植!” 正文 第三十五章 神医开会 我在一旁听得一阵恶寒,道:“农哥,只有这一种法子吗?” “怎么?”池农道:“刚才没有办法的时候,大家欲哭无泪,现在有了治疗的法子了,你还嫌少?有一种,能根治就不错了!你还想什么呢?”阵宏叉亡。 邵薇道:“可是,这是要从金满堂的尸体上挖眼珠子啊!太残忍了吧?也有点恶心!” “那你有更好的办法?”池农道:“医学上的事情,能说是恶心吗?这妮子,真是不会说话。” “农哥!”我道:“如果我这眼角膜换成了金满堂的眼角膜,那不是成心膈应我吗?我天天用一个仇人的眼睛去看东西?这睡觉,都不好合上眼睛的吧?” “你适应适应就行了。”池农道:“世上哪里有两全完美的法子?” 我摇了摇头,道:“农哥,还有一点,如果我换了金满堂的眼角膜,我这夜眼和法眼,是不是就全部失效了?” “这……”池农迟疑了片刻,然后肯定道:“是的。毕竟不是你的眼睛。而且,换了角膜之后,你以后用气要小心,不能进行剧烈的活动,尤其是对抗性的活动,也基本不能下水,不能饮酒。” “啊?”我愕然道:“那我还换他做什么?夜眼、法眼消失了不说,我还不能打斗了,也不能下水了,我这样在江湖上,跟废人有什么区别?!” “对啊!”成哥道:“这样不行!” “大傻成,你知道什么?!别跟着添乱!”池农怒道:“这是唯一的法子了!” “算了,不换了。”我满心失望,道:“我这眼睛中,还有一部分是得自蓉蓉的馈赠,是义兄的法术,和蓉蓉的舍身,让我有了夜眼的神通,你们现在给我换成金满堂的眼球,我实在是接受不了。我宁可看不见,宁可瞎着!” “铮子,不要意气用事啊。”池农道:“当初郑蓉蓉死的时候,说是要保佑你永远都看不到黑暗,可是现在呢,你是永远都只能看得见黑暗了吧?这说明什么?说明蓉蓉已经远离了你!你的眼球,没有蓉蓉什么事情了!你不用一直为了她,而作践自己!” 这话说的我猛然一怔,刹那间,无言以对。 但我并非是同意了要换角膜,而是心中隐隐有一阵刺痛! 是啊,蓉蓉当初说,要我永远都看不见黑暗的,可是现在,我为什么眼盲了? 难道,蓉蓉真的是彻底不在了吗? 她的一切,都从这世上,彻底消失了吗? 连一丝痕迹都没有了吗? 我不信,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 “诸位。”许久没有说话的龚谦突然开口了,道:“你们刚才说话,治疗相尊眼睛的法子,只有这一种吗?” 我听见龚谦话里有话,心中登时又燃起了一丝希望,登时说道:“龚谦大人既然知道归尘的病因,那么这一次来,必定是有妙方能救我的吧?是不是,你们已经见到了金满堂或者金不换的魂魄,从他们那里得来了救我的方子?” “呵呵……”龚谦笑道:“好说,好说。” “别好说了!”成哥忍不住道:“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怀里藏的是什么方子,赶紧拿出来啊!” 池农叹息道:“我实在是不信,除了角膜移植之外,还有别的什么能根治的法子。” “医门的道道,我是不懂的。”龚谦说道:“只不过,我们家温大哥让我来的时候,已经特意交代过了,他说陈相尊的伤,主要在于眼球上的那个疤痕。只需要用良丹妙药,将眼球内渗出的血水吸收干净,再去除蒙在瞳孔上的那个疤痕,使眼球恢复原本形状,自然便可痊愈。” “当真?!”我大喜道:“不用换角膜了?” “怎么可能?”池农道:“吸收血水可以做到,等到伤势渐渐平复,眼球内的炎症消除了,那些渗透出来的血水自然就能被吸收干净,根本就不用外力药物干扰!可是眼球上的疤痕,怎么消除?还有,已经变成锥体的眼球,怎么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我不知道。”龚谦道:“神医说的话,我很难理解。不过,吸收血水的药物,我已经带来了;去除疤痕的工具,我也已经带来了;将眼球恢复原状的药水,我也已经带来了。” “在哪里?”池农急切道:“你让我看看?” “莫急,莫急……”龚谦笑道:“喏,这就是内服的药丹,可以加快吸收血水……这是去除疤痕的刀,只要轻轻一刮,便能将那伤疤给刮掉……还有这个,就是点如眼睛内的药水,能使眼球恢复原状的……” 我什么都看不见,只是听那龚谦说。 池农在一旁先是沉默无语,然后是长吁短叹,再然后是失声惊道:“实在是难以置信!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精巧的工具!简直是匪夷所思!这,这是怎么弄出来的?我,我实在是不相信……难道,阴间的医术,比阳间要高出这么多来?!” “呵呵……”龚谦笑道:“好说,好说。我听温大哥说了这些东西的来历,怕讲出来,会更让诸位觉得匪夷所思。” 池农道:“求日游神大人告知,它们有什么来历?” 龚谦道:“这吸收血水的内服药丹,乃是药王孙思邈所制;这刮除瞳孔疤痕的小刀,乃是外科圣手扁鹊和华佗共同钻研所制;这滴在眼中的药水,乃是令先祖--医圣张仲景所制。” “啊?!” “不会吧!” “真的假的?” “你听见他说什么了吗?” “孙思邈,扁鹊,华佗,张仲景!” “……” 龚谦的一番话,好比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人全都惊呆了。 我也是听呆了。 半晌,池农才结结巴巴的说:“日游神大大人,不,不是在给在下,开开玩笑吧?” “我从来都不打诳语的。”龚谦笑道:“神医如果不相信,到阴间的时候,可以来求证这件事。” “那还是不要了。”池农道:“日游神大人也别再称呼我是神医了,简直是羞杀人了!” “我怎么感觉自己是在听天方夜谭?”成哥忍不住道:“那,那扁鹊、华佗、张仲景、孙思邈什么的,死了得上千年了吧?怎么,他们还没有投胎转世?” “阴间一向有这个传统。”龚谦道:“旷代奇才,惊世之人,死了之后,到了阴曹地府,都会被留下,喝特制的孟婆汤,会忘却一些阳间的事情,但是不会全望。他们留在那里,继续发挥一己之长。就比如这些神医们,在阴间也为十殿阎君结局了不少疑难杂症,甚至为十殿阎君的修行,立下了汗马功劳!” 这话,让我不由得想起了,在阴间一路行走时,看见过望乡台上题的一行诗--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还是李白死后在阴间留下的。 “可是,让这些神医为在下的眼疾操心,在下仍旧是不敢相信。”我道:“在下何德何能,能受神医这样的照顾?” “对啊。”成哥道:“那些神医,居然会为了铮子,在阴间特意开了一个碰头的医学讨论会?” “这背后自然有高人坐镇。”龚谦道:“我是温大哥派来的,而温大哥其实也是受人指派的。我们都是跑腿传话的人。” 我忍不住问道:“那高人是谁?” “这就不好说了。”龚谦道:“相尊请想想,能将神医聚拢在一起,研究对策的高人,已是我这等小身小分难以接触到的境界了。但是,相尊心中肯定有杆秤啊,应该是能猜到的。” 正文 第三十六章 重见天日 我心中一动,暗想,难道是义兄? 只是这龚谦为什么不明说出来呢? 莫非是这里人太多,说出来会有什么妨害,所以故意遮遮掩掩的? 既然如此,我笑了笑,道:“归尘愚钝,想不出来是谁。” 龚谦道:“相尊都想不出来,那我就更想不出来了。呵呵……” 看来,果然是不好说出口,那我也就不必再问了。当下道:“龚谦大人,在下的眼睛,什么时候都能医治?” “现在就可以。”龚谦道:“你先吃了这内服的药物,静候半个时辰,血水应当就完全被吸收了,不会再有残余,淤积在眼球之内。” “好。”我伸出手,道:“请龚谦大人赐药。” 一颗圆滚滚的药丸落在了我的掌中,似乎还有一只冰凉的手,稍稍触碰了我一下。 那药丸在我的掌心中,有些温热,一股气,似乎蠢蠢欲动,要从药丸中冲出去似的。 我张开嘴,就要服用,成哥却突然叫了一声:“等一下,铮子!” 我稍稍愕然道:“怎么了,成哥?” “这,这药,你就这么吃了?”成哥吞吞吐吐道:“到底管不管用,你怎么知道?” 成哥话里有话,其中深意,我一听便知。 成哥怕这药丸有问题,必经他们都没有见过日游神,而我也没有见过龚谦,这龚谦刚才说的一番话,更是匪夷所思,让人难以置信,所以,这药丸是真是假,是救人的还是害人的,谁都说不准。 我笑了笑,道:“成哥放心吧,死马当活马医了,修炼麻衣相法的,耳、目、口、鼻、身、心都要修炼到极致,缺一不可。现在我鼻子、耳朵、口舌、四肢、心脑都好用,只有眼睛看不见,这怎么可以?” 我说这话,也是话中有话,意思就是我还有鼻子,鼻子还能相味,是不是毒药,我一嗅便知。 其实,我本就是百毒不侵之身,也用不着怕这是不是毒药,只是这些话不能明说出来,说出来,就显得太刻意了,龚谦必定不舒服。 我将那药丸抛入口中,喉头一动,便咽了下去。 药丸滚滚落入腹中,立时便有一股温热蒸腾而起,蔓延到血脉之中,逆流而上,却拥挤于双眼周围。 霎时间,我只觉的眼睛周边的几处穴道--拈竹穴、天应穴、晴明穴、承泣穴、瞳子髎、丝竹空、鱼腰穴,连同四白穴、太阳穴、眉冲穴、区差穴、五处穴等,几乎是一起温热起来! 就仿佛是有股热气,要从这些穴道里面钻出来似的! 但是,偏偏我的一双眼睛内,眼球内部,确实越来越沁凉! 更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就像是有股液体,在眼球内缓缓的流动…… 那眼球,在被金满堂的金光镜伤了之后,先是猛然刺痛,随后慢慢变得麻木,再往后,虽然不痛不痒了,却又有些发胀…… 可是,现在,那发胀的感觉,在渐渐消失! 一双眼睛,突然间变得舒服起来! 我心中不由得大喜--这可真是千古神医,研制出来的灵丹妙药,当真是妙不可言! “铮子……”我听见成哥在一旁问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放心吧,成哥。”我道:“这药,妙不可言!是治疗我眼睛的对症药物!” “那就好,那就好。”成哥也笑了。 池农忍不住道:“日游神大人,像这些古时的神医圣手,他们既然还在阴间,那么阴间对这疑难杂症的研究,是不是要比我们阳间好很多?” “呵呵……”龚谦笑道:“好说,好说。” 邵薇笑道:“农哥问这话,简直是白问,中华玄术,久经洗礼,历史上焚书的,禁书的,修书的,还有破旧的,废中医的……多少次运动了,还能有多少真才实学留存下来?而且,现在也有许多中华的炎黄子孙崇洋媚外,凡是中学,一概唾弃,凡是西进,一概推崇,在传承上,又坏了许多的事儿。相比阴间,医术的落后,肯定很大。” “是啊。”安木主也叹道:“子孙不认祖宗,反而去推崇什么洋神,祖宗自然也不会顾念子孙。这世道,越发的乱了!” 池农道:“我是想说,能不能让那些还在阴间生活的神医,把秘籍和医术,都奉献出来--比如失传的《青囊经》、《金匮要论》、《伤寒杂病论》、《千金翼方》等,这样,也好促进促进阳间的医学昌盛啊。” “这个,不是小可能管到的地方。”龚谦笑道:“那些神医,各个都是阴间极其尊贵的上者,平时,我是连见都见不着他们的。” “农哥,你就不用想了。”我道:“阴阳两世,是平行存在的两个世界,虽然现如今表面上和睦相处,几乎两不相犯,可是,阴阳毕竟等同于水火,水火岂能相容?阴间到底是要比阳间强一些,所以才能稍稍压制一下阳间,这阴盛阳衰的大势,已经好久了……” “这是要我死啊。”池农道:“我死了之后,才能见到那些神医,才能向他们讨教?” “死兽医,你想多多了。”成哥道:“首先,你虽然恬不知耻的自称神医,可是比起扁鹊、华佗、张仲景、孙思邈等,还是差得远,他们能被十殿阎君留下来供奉,你可未必能,说不定下去之后,先打入地狱,就算不打入地狱,也得去喝孟婆汤,来世托生成一个丑女;第二,你就算是死了去了阴间,没有立即被打入地狱或者投胎转世,以你的低等身份,想要见到几位神医,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屁!所以,还是先别死了,苟延残喘,苟且偷生着吧……” “你个大傻成!我……” 池农被成哥挖苦的大怒,正要骂,却听那龚谦说道:“半个时辰,到了吧?” “到了。”邵薇道:“我看着时间呢。” “嗯,还是姑娘家心细一些。”龚谦道:“现在,可以刮去瞳孔上的疤痕了。” 池农连忙说道:“日游神大人,要不让我来刮?你教我法子?” “这小刀,刚才你看的时候,我就没让你拿在手中。”龚谦笑道:“你可知道是为什么?”阵土亩圾。 池农道:“日游神大人莫不是怕我拿了之后,不归还您?您也太小气了,我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怕这个。”龚谦道:“这小刀,不可沾染上阳气,否则便会立时气化成无。所以,我才只要你看,不要你碰。” “啊?!”池农吃了一惊,道:“那铮子的眼睛……” “相尊的眼睛,是阴阳法眼的底子,现在阳间目盲,阳气已经尽消,不碍事了。”龚谦似乎知道池农要问什么,不等他说出口来,就先解释了,然后道:“现在,可要我为相尊刮除疤痕吗?” “麻烦龚谦大人了。”我道:“请动手吧。” “好。” 我感觉一股凉气逼近了自己,然后两根冰凉的手指头突然按住了我的右眼眼皮,刹那间,就好似冰封一样,我的眼皮已经不能眨动,我知道这是龚谦要为我治眼,所以也不用气息去冲撞。 随后便是左眼的眼皮,也是被轻轻一按,便再也不能眨动了。 但觉得左边眼球上突然微微的一痒,紧接着右边眼球上,也是微微的一痒,刹那间,眼前竟然渐渐变得光亮起来! 就好似是刚刚睡醒,在天蒙蒙亮的时候,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似的,眼前渐渐出现光影,出现人物,出现天地山岭草木…… 我大喜过望,忍不住叫道:“我看见了,我看见了!哈哈哈……” 正文 第三十七章 第二件事 虽然不是清晰的影像,我所看见的,只是模糊的形容,可是,相较于刚才暗无天日的那种感觉,简直是天地之别! 这犹如重生般的体会,哪里还能让我强行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 我万万没有料到,那龚谦带来的小刀,只轻轻一刮,便将我瞳孔上遮盖着的疤痕给刮掉了! 实在是神乎其神! 众人听见我的欢呼,也全都兴奋起来了,成哥一把抱着我,喜形于色道:“我就说铮子是有福之人!一定不会眼瞎的嘛!” 邵薇笑靥如花,道:“那是我说的!” 池农咬着指头,摇头道:“真是不敢相信,这么着,就治好了?” 安木主和金奎都拱手道:“恭喜相尊重见天日!” “……” 我兴奋了一阵,然后才突然缓过神来,还没谢谢人家日游神呢。 我赶紧从成哥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朝着那日游神龚谦一揖到地,恭恭敬敬说道:“多谢龚谦大人相救!归尘感激不尽!日后但有吩咐,必定竭尽所能!” “呵呵……”龚谦笑道:“好说,好说。” 龚谦就站在我的眼前,可是我的眼睛所见的一切,都是模糊不清的,只隐隐约约有大概的形容而已,只能看见众人的行动举止,却难以清晰观察出各人的音容笑貌。 因为龚谦刚才已经说过了,我的眼球是受了那金满堂金光镜的刺激,是变了形状,圆球变成了锥体,如果不恢复原状,根本是无法正常在眼中成像的,所以才会有那让眼球恢复原状的药水。因此,我也不算着急。 我看不清楚龚谦的形容,只能看见他的大概轮廓--倒是个瘦瘦弱弱的体型,看起来,还不如邵薇高大,衣袖却似乎非常宽敞,站在那里,站得笔直,脸上朦朦胧胧的,都是笑意。 如我所见,夜游神中的乔坤、游光、野仲、司马貌等,几乎个个都是不苟言笑之辈,除了司马貌之外,其余甚至可以用严肃刻薄来形容。 而我所见的日游神中,温良、龚谦,却都是比较温和谦恭的。 这两伙阴帅的秉性如此不同,可能也与他们的职司有关。 我想着要问问药水该什么时候点用,成哥却跳到我跟前,伸出指头,道:“铮子,来来来,你说这是几?” 我趁机摇了摇头,道:“还看不太清楚。我现在的眼睛,虽然能见着世上的光影,和人物的大致形容了,却是模模糊糊,不清不楚的。” “哎?”成哥愣了一下,然后又对龚谦问道:“日游神,这是怎么回事?” “你忘了还有最后一步?“龚谦道:“还有点用的药水呢。就在这里--相尊请仰起脸来,让我给你点药。” “好!” 我隐隐约约看见龚谦的手中,拿着一个小小的瓶子--情知是眼药水,我便仰起了脸,睁大了眼睛,也不敢眨动。 龚谦把手伸到我眼睛之上,那瓶子朝下,忽的一滴药水落下来,滴在我的左眼之中,然后便是右眼。 “好了。”龚谦说道:“相尊不可轻动,就保持这等姿势,停留片刻,等我说可以动的时候,在动。” “是。”我应了一声。 那药水落入我的眼中,我既没有感觉到冰凉,也没有感觉到温热,只是感觉那药水黏黏稠稠的,就像是胶水或者是浆糊。 落在眼中之后,立即糊住了眼球,而且变得越发沉重。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稍稍用力的压迫我的眼珠子似的。 这倒是奇了! 池农在一旁忍不住的问我道:“铮子,这药水滴入眼睛中,有什么感觉呢?” 我便把自己的感觉说了出来。 池农也连连称奇,然后道:“这药水的机理,竟然和现在世上流传的硬性透气隐形眼镜是一样的,也是为了压迫圆锥角膜不再继续突变。但是,这药水,怎么能压迫的住眼珠子呢?真是绝了!” 叹息之后,池农又问龚谦,道:“这药水的方子,日游神大人知道吗?” 龚谦道:“我是什么身份?哪里会知道这些?” 池农道:“日游神大人回去之后,能不能求来这些药方,然后传给小人,也好让这些药方在世上发扬光大,然后救助更多的人?” “这个,呵呵……”龚谦笑了,道:“不好说,不好说啊。” 这还是龚谦第一次说出“不好说”这三个字来。 池农急了,道:“日游神大人,医圣张仲景还是我家的祖先的,你去说明,神医们必定会答应的,哪个还没有些仁心仁术呢?” 龚谦道:“既是你的祖先,为何这方子没有给你们流传下来呢?” “失传了啊。”池农道:“日游神大人,务必求一求啊。” 龚谦道:“慢说我没有那个脸面,就算有,也不会给你的。” 池农大声道:“为什么?!” 龚谦道:“方子失传,医术不再,功法多绝,秘籍难存,是谁的过错?” “这……” “是人的过错。”龚谦道:“不是鬼的过错。你们人把好东西都给丢了,我们鬼把它们又保留了下来。既然丢了,就别想着再捡回来了。否则,不是天道不公吗?这世上,无论阳间、阴间,都没有后悔药啊。” 众人登时一片沉默。 是啊,既然丢了,就别想着再捡回来了。 覆水难收,千古至理,哪里都没有后悔药吃。 得失,说的洒脱,但是失去的,又岂能再回来? 不要轻易放弃,不要轻易说放手,否则,只能是遗恨一生,遗恨千古! “相尊,好了。”那龚谦道:“可以不用仰着了。” 我这才动了动有些发僵的脖子,两颗眼球已经没有什么什么压迫感了,只是两眼之中,依旧是黏黏稠稠的,就好像是有两团眼屎糊住了眼珠子一样,更是看不清楚东西了,不过,没有得到龚谦的首肯,我也不敢擦掉。 只听那邵薇说道:“这次的时间,有十五分钟了。” 龚谦道:“相尊感觉如何啊?” 我道:“别的也没什么,就是眼睛里黏糊糊的,蒙了一层东西,什么也看不清楚。” “哦。”龚谦道:“那便好,是药水全都化开了,效力也全都用尽了。现在只要用清水洗洗眼睛,相尊的眼睛,就完全完好如初了!”阵役名技。 成哥叫道:“谁哪里有水?” “我这里就有一壶水!” “我也有!” “……” 木堂的弟子叫嚷道。 “拿来,拿来。”成哥道:“不干净的别出手啊!” 片刻后,成哥道:“来,铮子,伸出手,我倒水,你先洗洗手,然后再洗洗眼睛。” 我立时照办,用那水清了清眼睛,洗去了残存的药物,然后睁开眼睛来,定睛去看--好家伙,清明世界,天地山石,草木人物,云影鸟迹,全都清清楚楚的出现在眼中! 竟然真的是完好如初了! 甚至,我还有种错觉,就好像眼睛比以前更加清晰了似的! 这一刻,我已经无法抑制住内心的狂喜,忍不住热泪盈眶! “铮子,怎么了?”成哥见我流泪,惊道:“还是不好?” 邵薇也道:“归尘哥,你怎么哭了?” …… “不是,不是,是完全好了。”我赶紧擦了擦泪水,笑道:“好的不能再好了!” 转过头,朝着龚谦,又是一揖到地:“多谢龚谦大人!也多谢温良大人!谢谢诸位神医!” “呵呵……”龚谦摆摆手,道:“好说,好说,相尊不用客气,这第一件事,我总算是圆满给办成了。” 我心中一动,突然想到,龚谦才出现的时候,确实是说过,找我来,第一件事情是为我治眼。 既然是有第一件事,那便有第二件事,只是不知道这第二件事情,是什么。 我再拜道:“龚谦大人,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 “相尊且看这一面旗帜。”那龚谦从怀中抽出一件物事来,道:“第二件事,就在这面旗上!” 正文 第三十八章 重见弱水之海 眼睛恢复正常之后,我还是第一次彻底看清楚龚谦的相貌。 但见他生的虽然短小,可是相貌却是古怪,头大额面宽,眉浓眼目鲜,尖嘴猴腮,却不会让人生厌,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幽光闪烁,看上去十分不凡! 他手里扯着一面方旗,一尺见方,不大也不小,插着一根出头半尺多长的绿色短杆,却是黑白相间的底面,边上镶着一圈红线,两面都绣着字迹,一面多的,一面少的,多的那面是三个字--“招魂幡”;少的那面只有一个字--“帝”。阵役团技。 这两面字迹,都是黄色的,金光闪闪,煞是耀眼! 我看着那旗,心中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一阵悸动,就想上前握握那旗帜,似乎是前世见过的一样。 但是,我忍住了,没有上前,而是问道:“龚谦大人,这旗帜是干什么用的?” “这旗帜就如同这上面的字迹所说,乃是招魂幡,也称帝幡。”龚谦道:“我来,是特意要把这旗帜给你用的。” “给我用?”我虽然已经心中有所感应,但是听见这话,不免又是吃了一惊,道:“这招魂幡,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这给我,该怎么用?” “你拿了这招魂幡之后,自然一切便都明了了。”龚谦道:“你现在问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用。请相尊接旗!” 说着,那龚谦双手捧着那招魂幡,恭恭敬敬的递到我的跟前,我不由得伸出手,把那招魂幡捧到了手中,然后握住了绿色旗杆。 刹那间,一阵狂风平地而起! 两只耳朵边上,尽是些“呼呼”的呼啸之声! 眼前,也是一阵天昏地暗! 我不禁大吃一惊,慌忙环顾四周,却见成哥、池农、邵薇、朔月、安木主、金奎,连带着龚谦,以及一干木堂弟子、金堂弟子等的身影,全都在这昏天地暗的狂风之中,隐隐而逝,眨眼间,就是谁都不见了! 就连那金鸡岭,也一起消失在了这包裹天地的风中! 我惊得正手足无措,那风早把我带了起来,一阵飞举腾挪,我空有一身的本事和手段,却半点也施展不出来,就好似那水上的浮萍,随波逐流,被这风吹了个发昏章第十一! 几十个筋斗,在空中接连不断的翻滚,到后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被吹到了哪里! 正在这无边的恐怖惊慌失措之中,那风却突然停住了! 我的身子就在半空中,猛地往下坠落! 我急忙的提气,却根本无法提起! 而坠落的速度反而越来越快! “啊!” 我忍不住大叫一声,刹那间,已经落在了实地之上! 却发现自己没有事,哪里都没有摔坏。 心中正自诧异,却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白兄,我这次急急把你从阳间召唤回来,就是为了让你看那东西,又怎么会骗你?就是我那两个徒弟,望月、彩霞,被我召回,也是为了这一件大事!” 我心头一震,急忙扭头,循声去看,却见两个人,影影绰绰的立在那里,一个瘦瘦高高,一身麻布衣服,站得笔直;另一个披着雪一样的白衣,腰中挎着一柄白色的剑--竟都是我分外熟悉,也分外想见的人--一个是义兄陈元方,一个是白侠! 而刚才说话的那人,正是我义兄元方! “大哥!白大哥!”我登时是又惊又喜,急忙喊了一声,慌忙跑了过去,道:“你们怎么在这里?这是哪里啊?!” 却不料两人根本就没有搭理我,更没有看我,就好像完全没有能听见我的声音,也没有看见我的人似的,我都到他们跟前了,他们仍旧是两眼不见,充耳不闻。 真是怪了! 我诧异了一下,然后又喊了一声:“大哥?!” 义兄仍旧是毫无反应,那白侠,也是依然如故。 我站到了义兄的面前,义兄却似把我当做是透明的东西一样,眼睛直直的透过我往前看去,根本没有半分注意力,是停留在我身上的! 我拿手在义兄的眼前晃了晃,义兄也没有任何反应! 在白侠面前如此,白侠也是当我不存在! 我不禁愕然。 这是怎么回事? 却听义兄说道:“我推演出来的时辰,就应该在这左右。” 白侠道:“元神的本事,自然是没什么话可说的,只是,这弱水之海中能出现奇物,却是令我难以置信。” “弱水之海?”我愣了一下,然后这才发现,义兄和白侠都是站在一片汪洋大海的岸上,正朝着那大海远处望去! 我猛地醒悟过来,这里是阴阳路的末端--弱水之海啊! 那远处,就是凤麟洲啊! 我怎么又到了这里? 这,这可真是匪夷所思! 义兄和白侠,又为什么不搭理我? 而且义兄所说的第一句话,要白侠和望月、彩霞一起召唤回来,是为了同一件事,这事情是什么事情? 心中刚转过了这个念头,我便听见义兄说道:“多年来,我一直推演,预知大帝即将重生,而且必将应在我那兄弟的身上!而且,也已经推演出,那东西,会在此时于弱水之海中,重现天日!若是那东西不出现,那就说明,我这几年来的推演,都是错误的。我想,我陈元方的运气,不会那么差吧?” 我听得眼皮一跳,大帝重生?这莫非又是在说我? 那这弱水之海中,究竟有什么东西,要出现了? 白侠道:“那东西一出来,是不是预示着两界的格局,即将要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不错。”义兄道:“这世界的格局必然大变!阴阳两界,将会重新平衡力量!而阴盛阳衰的局面,也将会一去不复返!” “元神。”白侠道:“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当然可以。”义兄道:“只要是你问的问题,我从来都没有不回答过啊。” “好。”白侠道:“我想问你的是,你现在究竟修行到了什么境界?” “不知道。”义兄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白侠眉头一皱,道:“你自己的本事有多高,怎么连你自己都不知道?” 义兄略微一顿,然后道:“白兄,人最缺乏的,不就是自知之明吗?看不清楚的,也永远都是自己。”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虚的。”白侠道:“如果说世上还有一个人能看得清楚自己,那人必定是你!” “好吧,那我就不说虚的,说些实际的。”义兄道:“这道行境界的高低,都是修行者来定的,如果修行者修行到了一个连修行者都无法定义的境界,那他自己又怎么知道自己是什么境界呢?” 白侠脸色一变,道:“元神,莫非你真的已经超越了成神,到了封帝之境?!” “封帝之境?”义兄一笑,看着白侠道:“那境界到底有多高,那本事到底有多厉害,你知道吗?” 白侠沉默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义兄道:“所以,我也不知道啊。” “这……”白侠愣了一愣,然后默然无语。 又是片刻之后,白侠道:“好吧,就算你无可回答,那我换别的问题来问--我十分奇怪,秦广王、阎罗王还有孟婆等,为什么要帮你?” 义兄反问道:“这话问的奇怪--依照白兄来看,他们为什么不帮我?” “因为你是要改变阴阳两界的格局,是要打破阴盛阳衰的境况,要阴阳真正平等,甚至要阳盛阴衰!”白侠道:“这对阴间有什么好处?这对秦广王和阎罗王有什么好处?他们作为阴间的最高统治者之一,为什么要帮你?” “这个问题的答案,你自己难道想不出来吗?”义兄似乎正要款款而谈,但眼睛蓦地又是一亮,截住了话头,神情一阵激动,失声喊道:“白兄,你快看!那东西,出来了!”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正副帝幡 义兄的话音刚落,只听的一阵“哗啦啦”的响动,但见那弱水之海中,猛地现出来一面巨大的旗幡! 那旗幡长宽足有十丈,黑白之气缭绕蒸腾,一根巨大的木杆滚圆笔直,举着那旗幡,直挺挺的往上升,直至完全脱离了弱水之海,朝着那凤麟洲而去! 我看的目瞪口呆,却听见白侠喃喃说道:“居然真的出来了……” 义兄则是一拍腰间,喝声:“童童何在!?” 义兄的腰上,一只挎着一个葫芦,也是青皮的,唤作“青藤药葫”,却是义兄昔年与五行六极诵中的南火老妖太虚子打斗的时候,从太虚子那里抢来的法器,里面盛满了东木鬼医青冢生配制的药物,专门养着一只小鬼,那是血鬼河童,被义兄点化后,唤作“童童”。 义兄这一声喊,那青藤药葫立时崩开,从里面弹出来一团肉球,迎风而长,眨眼间,已经变成了个赤条条、光溜溜的婴儿,看上去极其可爱--在地上稍稍欠身,拜服道:“主人!” 义兄道:“把那旗幡给我追回来!” “是!” 那童童毫不迟疑的应了一声,径直往那弱水之海中跳去。 我吓了一跳,须知这弱水之海的厉害,那是鹅毛都漂不起来的,更何况一个婴儿? 但是,说时迟,那时快,那童童往弱水之海中跳去的时候,那青藤药葫也跟着飘进了弱水之海中,刹那间竟长大了数倍! 童童落下时,恰好就落在那青藤药葫上,在弱水之海上,浮在那里,丝毫也没有下沉的迹象! “走!” 童童喝了一声,那青藤药葫立时便飞奔起来,朝着那旗幡追了上去。 白侠道:“元神,你追那旗幡干什么?你不是说,这旗幡一出现,便预示着酆都大帝要回归了吗?” “这旗幡,便是招魂幡,也叫做帝幡。”义兄道:“只是旗幡不止一面,有正副之分,这正旗,要立在凤麟洲度朔山上帝宫之内,这副旗,却要给我那兄弟,亲自拿着才好。” 我听得心中一动,恍然间醒悟过来,这一切,果然都是义兄在背后做的! 让扁鹊、华佗、张仲景和孙思邈调制药物、工具,让温良差遣龚谦给我亲自送去,还有那面招魂幡,这些,都是义兄的手笔! 只是,这招魂幡,究竟是干什么用的? 白侠也已经问道:“我只看见了一面旗幡从弱水之海中出来,那是正旗还是副旗?” “这么大的一个,必然是正旗。”义兄道:“副旗,需从那正旗中剥离出来,是这正旗的百分之一大小。” “怪哉。”白侠道:“我在这弱水之海附近,待了也不知一日了,怎么我都不知道这海中还能沉寂这等物事?而且,以这弱水之海的厉害,既然沉下去了,又如何能升上来?” “大帝的旧物,非同小可!”义兄道:“这招魂幡,是昔年酆都大帝在地宫之中矗立的大旗,正是大帝的象征,这弱水之海虽然厉害,却挡不住这招魂幡的升腾,由此足见,大帝回归是谁也挡不住的大势!” 白侠道:“如此说来,元神又对了。” 白侠话音刚落,却见那面巨大的招魂幡,正如飞一般,朝着我们这边疾驰而来! “回来了!”白侠讶然一声,道:“你养的那小鬼,果然是不可小觑!手段好生厉害!” 我仔细一看,却见是那童童小小的胳膊擎着,高举那招魂幡,脚踏青藤药葫,朝着我们这边而来。 那木杆相较于童童来说,已经是庞然大物了,看上去分外滑稽,却仍旧是被那童童举的纹丝不动,稳如磐石! 义兄不无得意的笑道:“我这童童,虽然是小鬼,可如果放到阴间中,本事能胜过他的,恐怕也不多。” 白侠深深的看了义兄一眼,道:“元神,你在天符隐界之中,不仅自己修行,还练出了一大批高手。依我看来,踏足半神境界的高手,恐怕已经不下十人了,对吗?” 义兄点了点头,道:“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瞒你。” “多谢。”白侠道:“那你实话告诉我,天符隐界之中,除了你之外,是不是已经有了别的成神境界的高手?” 义兄又点了点头。 白侠脸色一变,道:“虽然我已经猜到了,可是看你承认,仍旧是不免吃惊!我也不问你,那个成神的人是谁,我只问你,你训练出这么惊人的力量,到底想干什么?” 我也是心中骇然至极,天符隐界中,除了义兄之外,还有成神境界的人,而且半神境界的高手更是超过了十个! 这是多么恐怖的力量! 义兄没有回答,因为童童已经到了。 连带着那招魂幡,也已经到了岸边。 “闲话,且先少说。”义兄道:“我得把副旗给取出来。” 白侠仰面看了一眼那黑白之气缠绕蒸腾的招魂幡,道:“怎么取出副旗?” 义兄没有吭声,却纵身一跃,身子轻飘飘的奔向那招魂幡而去。 我和白侠都吃了一惊,白侠叫道:“你要做什么?!” 却见义兄的身子早在那蒸腾的黑白之气中倏忽消失,完全不见了! 这…… 是进了招魂幡中吗? 我看的瞠目结舌,白侠也愕然了片刻,然后看着童童道:“你家主人没了,你也不着急?” 那童童笑道:“这有什么着急的?天大地大,我家主人最大!他绝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白侠一怔,道:“你倒是能说。” “本来就是嘛。”童童道:“我家主人的神通广大,如果他干什么事情还能遇到危险,那天下人,都该坐在家中,什么都别干,什么都别做了才好。” “好小子,不愧是跟着元神的小鬼,伶牙俐齿的很!”白侠道:“你告诉你,你是什么道行?” “你自己看呗。”童童道:“看出来是什么,就是什么。” 白侠道:“我看不出来,所以才问的你。” 童童道:“那就是深不可测嘛。” 白侠登时无语。 我已经忍不住笑了出来。 恰巧在此时,但见一道白光突然闪过,耀眼之极,我和白侠都吓了一跳,慌忙去看,却又听见那招魂幡中“咔嚓”的一声巨响,竟似是凭空打了个霹雳! 紧接着,那原本缠绕在一起,缓缓蒸腾的黑气、白气,在这一刻,全都乱糟糟纠了起来! 一时间,招魂幡被风吹得“呼啦啦”乱响,巨大的旗面中,电闪雷鸣,雾气氤氲不断,声势极其骇人! 白侠和童童也不说话了,注意力全都在那招魂幡上。 童童刚才脸色还正常,说话也毫无畏惧,此时此刻,却也变得神色惨淡起来。阵吗斤划。 我更是在手心里捏了一把汗。 猛然间,一道赤色耀眼的火光夹杂着一股滚滚的黑烟,猛地从那招魂幡中飞将出来! 白侠吓了一跳,慌忙一躲,却见那火光之中流星般奔出来一个人影,飘然落在地上,麻布长衣,正是义兄! 义兄回身将手朝着那招魂幡一挥,霎时间,焰火都熄,电灭雷消,那招魂幡重新变得安静下来,就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童童长出了一口气,小小的脸蛋上,又露出来婴儿似的笑意。 我也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白侠走过去道:“招魂幡的副旗拿到手了?” 义兄将手掌一翻,早有一面旗从袖子里脱落出来,道:“这不是么?” 迎风一展间,只见那小旗,长宽一尺,黑白底面,红线镶边,金字绿杆,正是龚谦拿给我的那面旗帜! 正文 第四十章 归去来 白侠点了点头,道:“果然是只有百分之一大小!” 义兄扭头吩咐童童道:“放了那招魂幡吧。” 童童立时松手,那招魂幡如飞也似的重新漂洋过海,朝着凤麟洲上去了。 白侠道:“那正旗,能自己到帝宫之中矗立着吗?” 义兄点点头,道:“如果它连这点灵性也没有了,自然不必再称作是帝幡。” 白侠道:“你先前只说,这招魂幡重新从弱水海中浮上之时,便是酆都大帝即将回归的标志!我却想知道,这招魂幡究竟有什么用?” 义兄道:“招魂幡,招魂幡,顾名思义,正是招魂所用!” 白侠道:“招谁的魂?” 义兄道:“那帝宫之中,有一处正殿,又有多少偏殿?” 白侠道:“不多不少,是一百零八间偏殿。” 义兄道:“酆都大帝原本在位之时,有神荼、郁垒两大神使,又有玉阳、丹阳、太阳、玉阴、丹阴、太阴六大护法,金、木、水、火、土五部圣将一百位,恰恰就是一百零八个。如果想要酆都大帝回归,这些神使、神护、圣将,必定先要回归,否则,整个帝宫,不就是酆都大帝一个人的帝宫,酆都大帝不就成了孤家寡人了吗?” 白侠一怔,然后脸色一变,道:“我明白了,这招魂幡,就是为了召唤那些神使、神护以及圣将的魂魄,对吗?” “你只说对了一半。”义兄道:“这一百零八个神使、神护和圣将,只有圣将是要死后归位的,也就是说,招魂幡,只要招一百个魂魄,便成了!这正旗,立在度朔山上,等待魂魄归位,然后下达偏殿;那副旗,就该在归尘身上,若是遇着人死,将那旗帜一展,便是接引的通道。” 我听见这话,心中已经是惊得无法言喻了。 义兄的意思,明白的很,也就是要死一百个人! 死了一百个人之后,酆都大帝才能真正归位! 而且,那副旗就要落在我的手中! 那这一百个要死的人,都会是谁? 我心中一阵不安,却听白侠喃喃说道:“一百个圣将归位,看来,真的是要天翻地覆,风云突变了……这不是说,要有一百个好人,而且是好人中的高手,要来归位了吗?这对阳间的损失,该有多大?” “谁告诉你,要一百个好人?”义兄一笑,道:“又是谁告诉你,全都是阳间的损失?” 白侠道:“酆都大帝座下的圣将,难道还有坏人不成?若不是人,怎么能有魂魄归来?” “坏人死后,魂魄归于阴间,喝了孟婆汤,不知前世之事,好坏要重新定论。我让灵儿专一制作净化符箓,也是为了净化那些恶人死后魂魄中的怨气、戾气、恶气、毒气……”义兄道:“至于魂魄,阴间众鬼,不用死,便是魂魄!这所以,这招魂幡上记名的魂魄,不会只是阳间的人死后所成的魂魄,也有阴间本来的魂魄。所以,损失的不只是阳间的力量。”阵吗役血。 白侠一怔,片刻后,眼睛又猛地一亮,道:“原来如此!我突然明白了,我明白了秦广王和阎罗王为什么要帮助你,为什么要跟你结为同伴了。” “哦?”义兄笑了笑,道:“明白就好,也不用我多说了。” “你真是机关算尽!”白侠看着义兄,道:“我怕是酆都大帝即便是回归了以后,这天下,这阴阳两界,也是归你掌控!” “白兄!”义兄道:“你我相识多年了,彼此深知对方的为人,你怎么还说出这番话来?难道你是当真不知道我心中真正顾忌耳朵事情是什么?我做了这么许多,又是为了什么?酆都大帝回归,如果与阳间为难,到那时候,两界大战,不可避免,生灵涂炭,吃亏受罪受苦受难是谁?是我陈元方还是你白侠?又或是这阴阳两界的芸芸众生?” “唉……”白侠道:“就是因为我跟你认识的时间长了,太相信你了,所以我才越发的怕你是在利用我,是在骗我,到时候,你翻云覆雨,一手遮天,酆都大帝就算回归了,又有谁能制得住你?” “我没有那么大的权力欲望。”义兄道:“若真是权欲迷住了我的心窍,我的道行也只会止步于成神,而不能再往前行。” “但愿吧。”白侠叹息一声,道:“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也没什么好做的了,只能是你说什么,我信什么,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罢了。接下来,你还有什么打算?” 义兄朝着远处望了一番,我也跟着远望,却发现那招魂幡已经从弱水之海上消失不见了。 义兄道:“招魂幡的正旗,现在应该已经落座在帝宫之内,少时,我离开此地,回归隐界,你就该回去度朔山了,那招魂幡的正旗,也该由你来守护,莫要忘了你的身份,你可是神荼转世。” “神荼转世只是你的说法,我等着验证那一天。如果到时候,不是你说的那样,我就要跟你翻脸了。”白侠笑了笑,转而道:“不过,跟你翻脸,你好像也不怕--让我守护那招魂幡是什么意思?难道,还会有人来毁坏它不成?” “你是聪明人,能领会我的意图。”义兄道:“不但有阳间的人想毁掉招魂幡,还会有阴间的鬼会毁掉它。这些人和鬼,都是不想酆都大帝回归的恶者。比如青冥子,比如都市王,比如转轮王,他们的道行之高,你也知道,所以,要你来守护招魂幡。” 白侠一怔,道:“都市王和转轮王也倒罢了,他们是十殿阎君,身份在那里放着,可是那青冥子,不过是阳间一邪教的教主,你为什么不去杀了他?反而要陈归尘久经磨难,去挑战他?陈归尘现在的道行虽然进步飞速,可是也才不过是入圣初期,真遇到了青冥子,恐怕还是难逃一死吧?” 义兄道:“我若去杀青冥子,易如反掌,可是我不能杀他,甚至还要保证青冥子不能被别人杀掉!这阴阳两界的人和鬼,只有归尘能杀青冥子!也只有这样,酆都大帝才能回归!” “啊?”白侠愣住了,道:“这是为什么?” 我也愣住了,心中生出同样的疑问,这是为什么? 义兄却说道:“到时候,你便知道了。” 白侠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越发的好奇,那青冥子究竟是什么来历。” 义兄道:“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阳间,异五行,恐怕要有一场大的变动了。归尘,要捡到大便宜了。” 白侠愕然道:“什么意思?” 义兄莫测高深的一笑,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望月和彩霞来了。” 我稍稍一怔,回头一看,但见远处,两道白影如飞而至,果然是望月和彩霞! 他们两个,居然也到了阴间! “师父!” 望月和彩霞到了义兄跟前,拱手一拜,义兄道:“事情都办好了?” “办好了。”彩霞道:“几位神医接到了义兄的便条,全都应允去治师叔的眼疾。” “好。”义兄点点头,道:“望月,你再辛苦一趟,把这旗帜送到日游神首领温良那里去,让他想法送到归尘手里去。神医们配制好的药物,也由他负责送给归尘。” “是!”望月应了一声。 彩霞道:“师父,你不亲自去见小师叔吗?” 义兄摇了摇头,道:“还有些要紧事要办--度朔山上,只有白兄一人守护招魂幡,恐怕不妥,我要回隐界一趟,抽调人手,同来守护。白兄,你且回吧,就此告辞了。” “后会有期!”白侠朝着众人拱了拱手,解下了腰间的宝剑,朝着弱水之海中一抛,那剑长大开来,白侠早踏了上去,朝着凤麟洲,渐行渐远。 “你们两个也去吧。”义兄把那招魂幡的副旗交给了望月。 望月点点头,自和彩霞去了。 这场中一时间,只剩下我和义兄了,我正想着接下来该作何去处的时候,义兄突然朝着我笑了笑,我不由的吃了一惊,难道义兄他能看得见我? “归尘,该回去了。” 义兄轻轻的说了一句话。 刹那间,一阵狂风呼啸而起,早把我裹卷起来,滚滚而去! 正文 第四十一章 招魂幡上的名单 霎时间,云静风止,晴空万里。 我再次从风中落了下来,站定了身子,定睛看时--弱水之海不见了,阴阳两界路不见了,义兄也不见了。 环顾四周,我仍旧是站在金鸡岭中,一处无名山谷里的一棵大树下面。 周围,站着池农、邵薇、成哥、安木主、金奎等,还有一干木堂的弟子,都还是之前的模样,似乎根本就没有一丝的变化。 我的手中还握着那道招魂幡,对面也还站着笑吟吟的龚谦。 “相尊可还好?”龚谦问了我一声。 我稍稍一愣,然后点点头,道:“好,好……” 但是我的心中却是惊愕异常,因为刚才我经历的那情形,毫无疑问,都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情! 而且是发生在过去的事情! 不用想,义兄必定是在这招魂幡的副旗上施展了某些法力,让我在接触这副旗的那一刻,神游过去,亲眼目睹,亲耳聆听了那过去发生的一切。 这像是做梦,却又和做梦完全不同。 如果不是我的亲身经历,我还真是不敢相信。 我看向众人,见众人也在看我,我不由得问道:“我刚才是不是在发呆?” “啊?”成哥先是一愣,然后就又反问我道:“你发什么呆?” 我道:“我刚才拿了这招魂幡之后,是不是发了好长时间的呆?” “你不是才拿着这招魂幡吗?”邵薇看着我,有些惊讶道:“归尘哥,你怎么了?怎么问的问题这么奇怪?” “才拿着的招魂幡?”我登时愕然。 原来刚才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一瞬的功夫? “铮子,你没发烧吧?”池农摸摸我的脑袋,道:“我看你现在倒像是在发呆,古里古怪的。” “呵呵……”龚谦在一旁轻轻一笑,然后说道:“相尊的眼睛也好了,这招魂幡也送到您的手上了,此间已经没有我的事,我就先行告退了。” “多谢龚谦大人,实在是劳烦了!”我赶紧朝着龚谦拱手行礼,再三拜谢,道:“一路走好!” “好说,好说。”龚谦道:“诸位,后会有期!” “等一下!”成哥却连忙喊住龚谦道:“日游神,稍等稍等!别急着走吗?” “嗯?” “我想问你一件事。” “请讲。” “你是怎么出入阴阳两界的?”成哥道:“能不能教教我?”阵记页血。 “想去阴间,很容易啊。”龚谦道:“死了之后,不是自然就去了吗?” 成哥翻了翻白眼,道:“我们想活着去!你像我们,都对阴间十分向往啊,我的铮子兄弟,在阴间有好多的朋友,可是想见也见不着,有时候,急死个人了!” “呵呵……这我可教不了。”龚谦一笑,道:“等你道行修行到了半神之上的境界时,便也会有办法进入阴间了,不必问我。现在你就是问了我,我也没办法教你。” 成哥愕然,道:“这么说来,你的道行已经是半神之上了?” “您太抬举我了。”龚谦道:“十大阴帅的道行,最高也不过入圣之境,哪里会能到半神?” “那你怎么能随意来我阳间?”成哥瞪着眼道:“你必定有什么法门,咱们都是朋友了,你教我一下又有什么?这么小气!” “不是我小气,也不是我不愿意教您。”龚谦苦笑一声,道:“我的道行虽然不到半神,可是我的职司是日游巡按,需要来到阳间,所以特意被阎君赋予了这项神通法术。我们称之为界遁术,半神之上的修为才能练成这术,我本身道行低微,自然是不会的。” “界遁术?”成哥道:“这么说来,能自由出入阴阳两界的,都会这样法术了?” “除了那些死后未到阴间报到,也未被阴司官员抓走的孤魂野鬼,他们虽然是鬼,却是留在阳间的--至于其余者,想要阳人入阴间,阴鬼入阳间,都需要会这门法术。”龚谦道:“以我的道行,教您是教不来的。” 成哥不满道:“那为什么阴司的官员,有许多都可以出入阳间,从来没听说过阳间的人有许多可以出入阴间?” “这个就事关之前阴阳两界大战后,人皇和酆都大帝之间的协议了。”龚谦道:“现如今就是阴盛阳衰的局面。不过,这也不是你我能左右的格局,还是不去想为妙--诸位,告辞!” 话音刚落,那龚谦的身子便化成了一缕青烟,转瞬间,已是消失不见了。 “咦?”成哥呆呆的看着空中,道:“这就是他娘的界遁术?” “你这个大傻成。”池农道:“怎么人家刚走,你就骂人家?!我最看不过去你这种背后说人坏话的人了--不过,想起来,这个龚谦的嘴,也太他奶奶的严实了!什么话都不说,真是小气鬼!阴间好像确实垄断了不少好东西,传个医术都不愿意。” “你这死兽医,还说我?”成哥瞪着怪眼道:“你不也骂人家了?” “你们两个就别惦记人家的东西了。”邵薇笑道:“人家也待咱们不薄!尤其是对归尘哥!” 安木主瞧着我手中的招魂幡,道:“相尊,我却是比较好奇这小小的旗帜,是干什么用的?” 我笑了笑,道:“谁知道啊,那个龚谦也不明说,糊里糊涂的就给了我,然后就又找急忙慌的走了--咱们还是商量商量对付洪令洋的计策吧。” 这招魂幡在义兄那里说的十分重要,连青冥子和都市王、转轮王都想去破坏……我自然也明白祸从口出的道理,所以,能不说就不说了。 说话间,我又瞧了一眼那招魂幡,想要把它给收起来--但是这一看,我却不由得大吃一惊--那旗幡的正面,招魂幡三个大字背后,影影绰绰的,竟然现出了一行字迹! 很小很小的字迹,却是分外清楚,极其清晰! 那一行字写得分明,竟是:“杨玄、那岳、那欣、金满堂!” 我猛然一惊,实在是出乎意料--这四个人,居然都是招魂幡上定下的名讳? 也就是说,他们都是酆都大帝帝宫一百零八偏殿里的圣将转世? 这可是四个赤裸裸的坏人啊! 如义兄所说,要经过江灵姐姐的净化? 可是,先前死了那许多人,如水馨蓝、金不换等,又为什么没有在这招魂幡上显出名字来? “归尘哥,你在发什么呆呢?” 邵薇突然喊了一声。 “哎?”我这才缓过神来,成哥已经把头凑了过来,道:“你在看什么呢?这巴掌大的小破旗,还有什么好看的?” “哦。”我应了一声,道:“我是在看这旗上写的字。” “那有什么好看的?”成哥不屑道:“不就是三个破字嘛,招魂幡,起的名字倒是挺唬人,也不知道是招谁的魂。我看那个龚谦神神道道的,给你这么个小旗帜,不会是想让你在杀了人之后,开个水陆法会,念念往生咒,超度他们的鬼魂吧?” “成哥,你只看见了这三个字?”我有些惊愕的看着成哥问道。 成哥瞥了我一眼,一字一顿道:“招--魂--幡!不就是三个字吗?” “哦,哦,是,是。”我点点头,成哥果然是看不见那些名单,也真是奇怪了! “我看你是不是被那个龚谦给传染了啊?”成哥嘟嘟囔囔道:“怎么也变得神神叨叨了?” “没有。”我应了一声,心中奇怪,却也不敢再提,这招魂幡上的名单,只有我自己能看见,从这个角度来看,我应该是真的酆都大帝转世了。 正文 第四十二章 策反金堂 这个念头刚刚蹦出,便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心情涌出来,也不知道是悲还是喜,我默默地把那招魂幡收了起来。 安木主道:“相尊,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池农道:“对付洪令洋嘛,之前铮子的眼睛出了问题,怕不是他的对手,现在眼睛好了,咱们的胜算可又多了一成。” 眼看着天色向晚,黑夜即将来临,我看了看那一片仍在地上躺着人事不省的金堂弟子,又看了看金奎,道:“金兄,你怎么说?是跟我们一道,还是……” 我这话一说,成哥立即斜眼瞥向了金奎,大有一言不合,就要下毒手的迹象,金奎是识时务者,哪里看不出这点门道,慌忙一拱手,当即俯身拜道:“金奎本就是待死之身,是诸位饶了在下,所以我这命就是诸位的了,今后何去何从,自然是跟诸位共进退!相尊但有吩咐,无不听从!” 我笑了笑,道:“金兄不用慌张,也不用害怕,我们不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我们也不要强迫人跟我们做什么事情,金兄如果不愿意跟我们同道,可以自行离去,只要从今往后不再做恶,咱们见了面,仍旧是朋友。” 我这么说,仍旧是试探的意思。 其实,察言观色,我已经从那金奎脸上看出他有改过之意,只是凡事仍旧是要小心再小心为好。 我宁愿少一个帮手,也不愿意跟心口不一的人在一起共事,受他们背后捅刀子,那死了也不瞑目! 金奎当即端正脸色,举起手来,道:“相尊!金奎敢对天发誓!是诚心诚意要改过自新,跟诸位一起,行走善道!若是心口不一,教我五雷轰顶而亡!” “金兄严重了!”我赶紧拉下金奎的手,笑道:“在下信了!” 术界中人最重发誓,只要起了誓言,绝不敢违背,就算不怕鬼神,也要怕天罚! 金奎道:“在下的本事低微,只怕巴结不上相尊啊。” “你这话可是捅我的心窝子了。”池农道:“你的本事难道比我还低?” 众人立时都笑了起来。 我趁着这气氛,对安木主说道:“金堂的一干弟子,被你们毒翻了,到现在还人事不省,不如救活过来,让他们也拨乱反正。咱们好人多力量大。你们又准备组建新的五行教,他们当中的一部分人,也可以成为中坚力量啊。” “这……”安木主一阵迟疑,看了看金奎,然后道:“金兄是实诚人,说的话,在下深信不疑。可是那些金堂的弟子,可是良莠不齐,未必有金兄的这等觉悟,也未免会心怀鬼胎。全都救醒,迫于咱们的威势,假意投降了,说不定,以后还会惹出什么祸事来。” “安兄只管弄醒他们。”我道:“接下来的事情,我来做。这几乎一百个人呢。” “那好。”安木主见我坚持,也不再多说了,当即吩咐了木堂的几个大师,去给金堂的弟子解毒。 我目视金奎,道:“稍后,还要金兄稳定秩序。” 金奎点点头,道:“不用相尊提醒,在下自然知道。” 不多时,那些金堂的弟子便都一个个醒了过来,一时间,都乱糟糟嚷嚷开了: “妈的,我怎么晕了?” “哎呀,脑子里还跟浆糊似的!” “哪个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哎,堂主……” “堂主死了!” “是木堂的杂碎!” “木堂反水了!咱们跟他们拼了啊!” “……” “我看谁敢?!”金堂的一干弟子正乱,金奎蓦地跳出去,站在众人面前,大喝一声,道:“都给老子闭嘴!” “是副堂主!” “副堂主还在!” “那就好了,那就好了……” 群龙无首时,只要有了主心骨,一切就好办多了。 金奎瞪着眼睛,看着金堂众弟子,道:“现如今的情势,不用我多说,大家也能看得出来!金满堂死了!金逸(另一个副堂主)也死了!现在,只剩下我一个副堂主了,有谁不服我,可以站出来!” “我们都服!”阵围东才。 “都服!” “副堂主拿出个章程来吧!” “……” “好!”金奎道:“刚才,咱们都被人家用药给毒翻了,人家想要杀咱们,易如反掌,可是人家没有杀!知道是为什么吗?那是因为,人家有意要绕咱们!有意给咱们一个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我已经表明了态度,从今往后,跟异五行彻底决裂,拨乱反正,弃暗投明,归顺了佛心相尊陈归尘!以后唯他马首是瞻!” “这……” 金堂的一干弟子面面相觑,有人小声议论起来:“是陈归尘他们杀了堂主吧?” “对啊,咱们这不是跟仇人成一伙了?” “太不讲义气了……” “……” “诸位兄弟!”我喊了一声,道:“不错,金满堂是被我们除掉的!那是他咎由自取,恶贯满盈,天要他死,他不得不死!我想问各位的是,如果金满堂还活着,谁愿意替他死?” 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吭气。 所有的金堂弟子,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只是不说话。 我笑了笑,道:“没有人愿意替他死,他不是你们的堂主吗?为什么?你们不用说,我也知道原因。你们把他当做堂主,他们却从来都没有把你们当做真正的自己人,没有把你们当做是自己的兄弟!刚才咱们在火拼,可是我们有残暴的杀过你们一人没有?没有!谁杀你们杀的最多?不是我们,恰恰就是你们的堂主金满堂!” 金堂弟子默然无声。 脸上却都闪过一丝劫后余生的惊悸之色。 他们没办法反驳我的话,因为我说的都是事实! “咱们过的都是在刀口上舔血的生活!”我道:“谁人不是父母生,谁人不是父母养的?凭什么他就那么作践你们?!他不心疼你们,又凭什么做你们的堂主?你们又凭什么跟他讲义气?!” “对啊,凭什么?!”金奎不失时机的大喝一声。 金堂众弟子的脸上,登时都有不满的神色出现。 “金满堂这样对你们,你们还给他卖命!”我趁热打铁,大声说道:“你们这种行为,在别人看来,就是傻!傻到了家!就算是金满堂自己,也更会看不起你们,他会想,我都这样对你们了,你们还跟着我混,你们真贱!” 这话说完,金堂的一干弟子,全都涨红了脸,立时有人大吼道:“我们不贱!我们讲义气!” “讲义气是跟有义气的人讲,不是跟没义气的人讲!”我道:“他不仁,你为什么不能不义?!你们跟着金满堂那种恶贯满盈的人做坏事,不但被世人看不起,被正道所唾弃,被天地所不容,还被他金满堂鄙夷!你说你们这么活着,还有什么滋味?还有什么意义?你们到家里,就是这么对父母妻子儿女说你们的所作所为吗?你们敢说吗?!” 血气方刚的汉子,最怕的就是激。 这群金堂的弟子,现如今已经完全被我激了起来。 金奎也极其懂的配合,当即大声道:“不能再这么活着了!再这么活着,就是自己,也看不起自己了!” 我指着安木主和木堂的一干弟子,道:“你们看看人家,人家就明白识大体,知大义!人家就能从坏人变好人,就能从此以后过得踏踏实实,稳稳当当,理直气壮!你们呢?你们以后是要被别人指着鼻子骂邪徒、贼寇、坏蛋,还是要被别人称赞一声好汉子?你们是想以后爹妈妻子儿女都跟着你们被骂一窝坏透了的烂人,还是跟着你们沾光?坏好只在一念之间,善人恶人都看自己的心性!现在,决定权,就在你们的手中,你们自己选吧!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还是死不悔改,继续做魔?金满堂那么高的本事,可是多行不义的结果,你们也看到了,赤裸裸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你们想好了!” 正文 第四十三章 金堂反正 “兄弟们,重新做人的机会就摆在我们面前!”金奎道:“是死是活,你们选吧!” 这一干金堂的弟子,全都开始议论纷纷起来,突然间有一个人大声喊道:“是不是我们不投降,就是个死?” 这一句话问的,场面登时安静下来。 近百双眼睛,都直勾勾的看着我。 等着我回答。 成哥脸上的颜色一怒,就要发作,我却咳嗽了一声,止住住了他,然后大声道:“我们不需要谁投降我们,我们也不需要去杀谁!我们只求志同道合的兄弟聚在一起,除暴安良,行善罚恶,生死与共,替天行道!生前死后都有德行流传后世,让后世的术界中人提起我们的名字时,都竖起大拇指,道一声好!那才算是不枉了此生!那才算是不辱没了父母祖宗!不给子孙后代丢脸!我不想父母在众相邻面前,连提我的名字都不敢!我也不想子孙后代像过街老鼠一样,被人人喊打,被人指着鼻子骂他们是贼的后代!” 这一番话说的众人都涨红了脸,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兴奋,一种激动。 立时就有人喊道:“陈相尊,我跟你们了!” “我也跟你们了!” “还有我!” “我也是!” “……” 片刻间,这金堂的一干弟子,便全都嚷嚷起来。 安木主在我旁边,叹了一口气,朝我竖起了大拇指头,低声道:“麻衣陈家的口才,真是名不虚传,在下服了。这可是真正的铁齿铜牙金口啊……” 我微微一笑,然后挥挥手,道:“各位兄弟,我们绝不勉强人,愿意跟着我们的站在右边,以后还是跟着金奎金兄共进退,重组金堂,纳入一个新兴的正派--五行教!与过去的邪教异五行彻底决裂!不愿意跟着我们的,我们也绝不会去杀人,只要是说从今往后,不再作恶了,不再干坏事了,也不再回异五行了,我们也放人,请站到左边去!” 金堂的弟子乱糟糟了一阵,然后“呼啦”一声,一大群人站到了右边去。 却仍旧有一二十个人犹豫着,观望了一阵,然后往左边去站了。 到底是有人,还不愿意跟着我们。 不管他们的心中想的是什么,是要继续作恶,还是怕以后会受伤,会死,总归,是不愿意跟着我们。 不过,这人数,比我想象的,要少得多了。阵围东圾。 近一百个人,八九成,都被我成功策反了,只剩下这几个,也无关大局,而起也好办的很。 我点点头,道:“好,站在右边的,自然就是我们的朋友,我们的兄弟!从今以后,生死与共,荣辱相关!谁对你们不好,就是对我陈归尘不好!谁敢对你们动手,就是对我陈归尘动手!谁敢伤害你们,就是伤害我陈归尘!我绝不会轻饶了他们!” “相尊!” “相尊!” “相尊!” “……” 一片欢呼声,如雷响动。 我将神相令拿出来,在空中一举,喝道:“这就是能调动术界一十九家名门大派的神相令!我现今就是这神相令主!以后,你们行走术界,只要提出神相令的名头,提出我的名头,那些名门正派,没有谁再敢瞧不起你们!五行教,以后,必定会响彻整个术界!到时候,谁都会以五行教弟子的身份为荣!而你们,就是先行者!就是引路人!” 我这么一说,那些站在右边的金堂弟子,全都变得更加兴奋起来。 在术界混日子的人,修行是其一,剩余的还要图个名头,能在江湖上耀武扬威,走到哪里都有人尊敬,那才是不枉费了这活着的一场。 一片欢呼声,登时又喊了起来。 我挥挥手,让众人静了下来,然后看着那些站在左边的,正有些不自在的金堂弟子,笑道:“诸位既然不愿意跟着我们,那就是要自行回去了,以后也不再作恶,也不再回归异五行了,对吧?” “是。” “嗯。” “对。” “……” 一二十个人,松松散散的回答道。 “好。”我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修行了一身的本事,也没什么用了。” 众人听得这话,脸色都是一变。 我又解释了一句,道:“既不愿意当好人,又不愿意作恶人,留着一身的本事,有什么用呢?想要安安分分的做人,还是普通平凡一些为好,所以,我今天就替你们免去了这烦恼吧。成哥,农哥?” 我朝成哥和池农瞥了一眼,成哥和池农登时会意,立即便朝着那群站在左边的金堂弟子走了过去。 成哥一边走,还一边笑嘻嘻道:“早就等的手痒痒了,嘿嘿……” 笑得是十分猥琐。 那一干金堂弟子,刹那间,都变了脸色。 惨白暗淡的,不忍直视。 金奎的脸色,也是一阵难看,站在右边的金堂弟子,全都噤若寒蝉,不敢吭声。 对付这些人,不但要哄,不但要激,还要施展一些狠毒的手段,让他们害怕。 又敬,又畏惧,那才是最好。 胡萝卜加大棒,这才是真正的驭人之术。 成哥和池农越走越近,那十几个金堂弟子越发的不安起来,突然间,有一个人喊道:“我,我刚才没想好!我现在想好了!我要跟着相尊一起干!” 喊声中,那人便朝着右边跑去。 他这么一带头,立即便有四五个也跟着比葫芦画瓢的喊了起来,道:“我也是,我也是!” “回来吧!” 成哥纵身一跃,早挡住了那些乱跑的人,伸手一推,那几个人全都趔趔趄趄的回去了。 “现在想过去右边,晚了!”成哥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不是没给你们机会!着吧!” 说话间,成哥欺身而进,双手挥动,但见掌影重重,如蜂蝶乱飞,迷乱人眼…… 但听得“啪”、“啪”、“啪”、“啪”的一阵响动,转眼间,早有四五个人被成哥击中了小腹的丹田,一时间都瘫倒在地上,呻吟不已。 池农也动了手,一把银针撒出,“嗖、嗖、嗖”的破空之音,不绝于耳,惨呼也跟着接二连三,此起彼伏! 成哥和池农动手,不过是片刻的功夫,那一二十个站在左边的金堂弟子,便全都倒下了。 无一例外,全都被废了! 即便是回去,也再做不了恶人了。 我道:“说过不杀你们,就绝不会杀你们,你们回去之后,就真的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好自为之吧!以后是福是祸,可就全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说完这话,再看看站在右边的金堂弟子,全都白着脸,一句话也不吭,见我的目光瞟向他们的时候,都有些悸动。 我很满意这种杀鸡儆猴的效果。 但是还差最后一步,我朝着金奎看了一眼,金奎稍稍一愣,当即会意,然后大声道:“你们别害怕,咱们都是自己人了!要是谁对自己放心不过,发个毒誓来,约束一下自己!我刚才就发毒誓表明心迹……” 我道:“用不着这样,都是自家兄弟嘛。” 我这么一说,有些激灵的,立即明白了要干什么,当时就大声喊道:“我也发誓,以后跟着相尊,绝不背弃……” 只要有一个开头,其余的全都跟着学了起来。 一时间,赌咒发誓的各种词汇,不绝于耳。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又笼络了这么一帮人,他们的单兵战斗力虽然不强,可是那鸣金唱杀术,却有大用处! 接下来,便是考虑考虑,该怎么对付洪令洋了。 正文 第四十四章 水堂天堑 “留下来的兄弟们,都是一家人了。”我对着众人大声喊道:“天色已经晚了,有什么吃的,喝的,都拿出来,大家共享!” 我这一声喊,场中的气氛便被调动了起来,所有人都活跃了--金堂和木堂的弟子们便混迹到一起去了,三五成群的,有吃有喝,嘻嘻哈哈,好的像是一家人 …… 我招呼成哥、池农、邵薇、朔月、安木主和金奎等人,围拢在一起,商量着对付水堂的事情。 “归尘兄弟,你出主意吧。”安木主道:“我们土堂,上下都听你的安排。反正你也是我们杨天堂主的姑爷嘛。” 这话说的大家一笑,金奎笑道:“我们金堂,上下也听相尊的安排。相尊的智计谋略,远高于我们众人。” “安排不敢当,说出来,大家议论议论,决断出个好办法。”我沉吟道:“水堂的具体位置,是在什么地方?”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所以,必须弄清楚对方的天时、地利、人和。阵厅大才。 我现在还不知道水堂的具体位置在哪里,根本不好安排策略,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水堂是进入云霄观的最后一站了。”安木主道:“所以水堂的位置离云霄观算是比较接近。具体来说,云霄观是在金鸡岭七十二峰中的‘摘星台’上,摘星台下乃是一个大峡谷,叫做‘红叶峡’--因为峡谷中树木丛生,尤其是枫树极多,每到深秋,红叶落得漫山遍野,一眼望去,如火如荼,所以便得了这个名字。” “哎呀!”邵薇听见这话,眼睛不由得一亮,道:“还有这种好地方啊!想一想都美极了!现在,应该正是枫叶落下的时节吧?那红叶峡中美不美?” “当然美了。”安木主笑道:“你去看了就知道……” “嗐!”成哥不满的看着邵薇,道:“你看你们女孩子尽是关注一些不要紧的地方,说一些不着边的话,咱们是来打无野的,不是去看枫叶的。老安,你别瞎胡扯了,说要紧的事情!” “说说也不让……”邵薇撇着嘴嘟囔了两句。 安木主只是一笑,道:“好,接着说要紧的。那红叶峡中有一个极大的深水潭子,据说深不可测,丢个石头进去,根本听不见响,而且面积不小,整个红叶峡,几乎有一半的面积都被那水潭占了去,方圆有十多里。只因为站在高处去看那水潭子,模样像是个巨大的佛像耳朵,所以那水潭被称作是‘佛耳潭’。” “叫你说些要紧的事情,你怎么尽是说些什么七十二峰,摘星台、红叶峡、佛耳潭啊?”成哥又忍不住焦躁道:“咱们又不是来旅游看景的,说这些有什么用?那水堂到底在哪里?” “要不你来说?”安木主瞥了成哥一眼,道:“你来说水堂的具体位置在哪儿?” “我要是知道了,还听你啰嗦。”成哥道:“你只说那水堂就行了,别扯别的。” “好。”安木主道:“水堂就在一个小洲上。” “啊?”成哥愣住了,道:“什么小洲?” “你不是只叫我说水堂吗?”安木主道:“问那小洲作甚?” 成哥哑口无言。 众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大傻成就是个急性子,你不用搭理他。”池农道:“老安,你接着说,说的越清楚越好,越详细越好!以前行军打仗,都巴不得地图越精细越好呢,不像某些人,连个战略意识都没有。” 成哥理亏,只得当做没听见。 安木主继续说道:“那佛耳潭中有块土石交杂的地,与摘星台的山体相连,突出水面,面积不大,方圆几十丈而已,被称作‘指肚洲’,意思是只有大拇指头肚儿那般大小。这指肚洲上盖了原本尽是些荒草胡坡,后来被无野派人弄了几间大房子,偶尔来此练功修行使用,水堂来了之后,洪令洋看上了那佛耳潭,因为水潭与水堂正相搭配,于是无野便把那指肚洲让给了洪令洋,作为水堂的临时驻扎地。指肚洲是连着摘星台的山体的--这就是那边的地势。我原本也没有这么清楚的知道,只是因为洪玉到了我那里去,才叫我把水堂的底细给摸透了。相尊还有什么要问的,只管问,我有些地方讲的可能不太清楚,您问了,我好补上。” “够清楚了,先让我想想……”我沉吟了半天,在脑海中把安木主交代的情况细细思索了一番,大致勾勒出了一个模样出来,道:“这么说的话,从这乌云路上去那云霄观,要先到红叶峡,然后必须过了佛耳潭,走到那指肚洲上,才能上摘星台,到云霄观?” “不错。”安木主点点头,道:“就是这样。” 我道:“那佛耳潭水如你所说,十分的深,这岂不是很难游泳游得过去?” “可千万不能游泳过去。”安木主道:“那佛耳潭的水深倒是其一,还有一样,那水太凉了!因为佛耳潭是在摘星台的山阴处,几乎是常年日光难照,因此那里水的温度冰冷刺骨!人若下水,几乎是死无葬身之地!必须要坐船--那佛耳潭中还没有机动船,只能是划着木船过去,所以那地势算是极其险要了。” “这不对啊。”我摇摇头,诧异道:“不该是这种情况的啊。” 安木主一愣,道:“相尊什么意思?” 我道:“之前我有一个朋友(丁雪婷),曾经来过云霄观,也是从这乌云路上走的,她对我说,如果没有人为的险阻困顿的话,一路疾行,施展轻身功夫,根本花不了多长时间,这怎么会还有一个这么难过的佛耳潭呢?” “对啊。”邵薇也道:“我也没听她说过什么佛耳潭,指肚洲……” “哦。”安木主应了一声,道:“那相尊的朋友应该不是今年来的云霄观吧?” “此话怎讲?”我道:“难道在今年之前,那红叶峡中还没有佛耳潭这么个所在?” “不是。”安木主道:“是在今年之前,原本有一条天然形成的山道,凌驾在那佛耳潭之上,直通云霄观!可谓是鬼斧神工,妙至巅峰!虽然不是十分宽敞,但是却并不拐弯抹角,也不盘旋回绕,以咱们的本事,一路狂奔而上,到那云霄观中,前后根本要不了五分钟!可惜现在,山道没有了。” “啊?”我不由得一愣,然后惊愕道:“那山道现在哪里去了?” “被炸毁了。”安木主道:“是无野觉得那条山道阻碍了他这一片天地的山水,对他无野不好,而且对云霄观的安全似乎也分外不利,所以便弄来炸药,把那山道给全然炸毁了!如此一来,要想取道乌云路,便只能先过佛耳潭,上指肚洲,再爬摘星台!那难度,比之从前,翻了上百倍也不止啊!” “这个无野!”成哥愤愤道:“简直就是个混账王八蛋嘛!还炸山道,说什么风水?他这就是破坏大自然的生态环境,怎么也没人来抓他!” “那红叶峡还是个未能被人工开辟的野生生态区域,几百年也不会过去一个人,不要说在那里面炸山了,就是杀一万个人,也不会有人注意的。”安木主道:“那可是个地地道道的险境,绝地!所以,洪令洋占据了这个地方,也算是扼守了要道,想要过去,可真是难如登天!必须要好好算计算计才行,不能一失足就成了千古之恨啊!” 正文 第四十五章 计中计 众人纷纷点头,那地势如此险要,洪令洋可谓是完全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不好好算计明白的话,那就是有去无回! 眼见众人沉默不语,成哥忍不住了,道:“怎么突然都蔫了?都要做闷葫芦啊?都没主意了啊?” “哟!”池农接过话茬,道:“听你这话的意思,难道今天大傻成的脑子开窍了?你有主意了?” “算计这种事情,轮不到我,我也是不会出坏主意的人。”成哥道:“不过我做事,最是直截了当!也最简单,最省时间!要是我的话,就先到佛耳潭里,抢来一艘船,划到指肚洲上,然后一掌打翻一个,把水堂的人全都干翻!” “要是船都在指肚洲上呢?”安木主道:“你老陈准备怎么抢?先从红叶峡的岸上飞到指肚洲上去?” “这……”成哥一愣,张大了嘴,半天没话可说。 池农、金奎、邵薇都忍不住笑。 成哥挠着头瞥了一眼,古朔月,眼睛突然一亮,道:“对了!朔月可以直接漂过去!而且,绝对不会沉底!” “滚!”古朔月骂了成哥一声。 成哥洋洋得意,毫不气恼,道:“先让古朔月悄悄漂过去,然后抢一艘船回来,再载着咱们过去,不就行了?” 池农点了点头,道:“大傻成,你能想出来这么个办法,也着实不错了,我已经对你刮目相看了。” “必须的。”成哥道:“我只是一向懒得多想罢了,我要是天天算计,哪还有你们显摆的时候。” “嗯。”池农假意赞同的点点头,道:“朔月自己漂到指肚洲上去,还能抢了船跑回来,这说明洪令洋的智商跟你大傻成基本上在一个层面上的,咱们要想打败洪令洋,完全不是问题啊!” 成哥这才听出来池农是在挖苦他,不过想想池农的话也不无道理,登时忍住了,又过了片刻,成哥猛地一拍大腿,道:“有了!” 这一声喊吓得池农猛一哆嗦,不由得骂道:“大傻成,你都这么大人了,能不能别老一惊一乍的!”阵厅大划。 成哥却道:“我是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你要不要听?” 池农斩钉截铁道:“不要!” “好,那我说了。”成哥拍拍池农的肩膀,一副“你懂我”的表情,道:“那红叶峡中不是有好多树吗?去砍了树,咱们自己做船!毛主席经常教育我们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怎么样,我这主意妙不妙?” “唉……”池农叹息一声,道:“这主意妙的我已经无力吐槽了,还是把机会让给大家吧。” “自己坐船,动静太大了。”安木主道:“退一万步来讲,就算船能不知不觉的做成了,也能下水了,可是我估计你到不了指肚洲上,就先沉船,然后死在佛耳潭里了。” 成哥听见这话,登时大怒,他瞪着眼睛,盯着安木主,道:“老安,你敢小看我?!难道我连个小船都划不过去啊?” “老陈你还真是傻的可爱。”安木主也是跟成哥厮混熟了的人,说话也没有什么顾忌,道:“你精通山术吗?” “我精通六相全功!”成哥傲然的说了一声,然后用鄙夷的语气说道:“那山术有什么好学的,要用道具,还要念咒做法什么的,啰啰嗦嗦,麻烦死了!一点也不阔利!” 安木主道:“想必你也不会破术?” “破什么术啊?”成哥道:“只要是老子看的不顺眼,谁要是敢在老子面前神神叨叨的装神弄鬼,施展什么破山术,老子就一巴掌打上去,嘴给打歪,脑袋给打烂,看他还怎么继续施展下去!这不就是等于把术给破了吗?” 我们一群人听见这话,都是面面相觑,集体无语。 安木主道:“要是你够不着一巴掌打上去呢?” “我怎么会够不着?”成哥道:“够不着,我就打飞钉!一梭子飞钉过去,穿死他!” “要是你在船上,洪令洋在指肚洲上,施展个山术水法对付你呢?”安木主道:“你既够不着他,也打不着他,就算是能够得着,你也打不过他,到那时候,他用水法把你的船给弄翻了,你怎么办?” “这……”成哥挠了挠头,道:“让洒家再想想。” “洒你个头!你就没脑子,所以还是别想了!”池农一副没好气的表情,道:“尽磨费嘴皮子,浪费时间!跟你说话,真是费劲儿!铮子,你说,大家都别搭理大傻成!” “不能强攻,这是一定的了。”我道:“必须用计,而且还要用万无一失的计。我认为,怎么上指肚洲不是重点,重点是上了指肚洲之后,怎么稳赢洪令洋,才是重点。否则,上了指肚洲以后,又被洪令洋给虐了,到时候背后是佛耳潭,跑都跑不掉,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对。”安木主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指肚洲好上,洪令洋不好拿下。” 我道:“对付那洪令洋,其实好做文章,攻心为上,只要在安兄准夫人洪玉的身上下功夫,就行了。” “什么办法?”安木主一听我说要在洪玉身上下功夫,神色便有些紧张了。 “安兄不用紧张,不会要了嫂夫人的一块肉,连头发丝都不会掉的。”我笑了笑,道:“我有一计,可以让洪令洋彻底断了对异五行的念想!只要断了他对异五行的念想,他在邪教中无立足之地,必然是只能改邪归正,到时候,还怕不跟咱们站一队?” “要先让洪令洋对异五行彻底断了念想,不但要斩断他跟青冥子的关系,还要斩断他跟孟秋灵的关系。”池农沉吟道:“这两条要想同时做到,恐怕不太好办啊。” 邵薇道:“安师兄不是说过吗?孟秋灵和无野想要上位,怕洪令洋不服,肯定想要除掉他,这可以拿来做文章的。” 我道:“其实不用说这个,也能让他对青冥子,对孟秋灵,都不会再抱有任何幻想!” 安木主大感兴趣,道:“怎么才能做到?” 我道:“釜底抽薪,把事情给做绝,让洪令洋再无回头路!安兄,青冥子和孟秋灵那边,不是都不知道异五行在全国各地分堂口的消息泄露的真实情况吗?” “对。”安木主道:“洪令洋已经把这件事情算是彻底给遮掩过去了,那个做了替罪羔羊的副堂主,也已经被洪令洋灭口了,死无对证!所以,虽然异五行总舵对洪令洋颇有微词,但是也没把洪令洋给怎么着--毕竟水堂的实力和地位在那里放着呢。” “这样就好办了。”我笑道:“安兄,你想办法让孟秋灵和青冥子都知道,分堂口消息泄露给五大队的事情是洪玉做的,而且是洪令洋授意洪玉做的!” “啊?”安木主一愣,道:“这是什么意思?” “安兄不要着急,且听我说完,你应该就明白了。”我笑了笑,道:“你不要对青冥子和孟秋灵说出你自己也参与了此事,你就说是你在无意中探听来的!而且,你还要说明洪令洋之所以这么做的缘故,是因为他洪令洋想洗白,想从异五行中脱离邪教的身份,转而去投靠五大队!通报异五行分堂口的消息,只是他迈向五大队的进身之阶!” 安木主稍稍一怔,继而眼睛一亮,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相尊说的这是反间计啊!” 正文 第四十六章 算无遗策? “对。”我笑了笑,道:“不但如此,我还会负责联系五大队,让五大队散布出消息,说洪令洋要投诚,而且五大队已经给洪令洋安排好了位置,等异五行彻底覆灭之后,洪令洋将成为五大队的中层领导,正式入主庙堂!孟秋灵和青冥子,无论是谁,知道了这些事情,都绝不会再相信洪令洋!那么一来,洪令洋还能再异五行中待下去吗?” “釜底抽薪啊!”安木主啧啧叹道。 “届时,安兄再找一个合适的契机,告诉洪令洋,孟秋灵和无野早有谋反的心,要取青冥子而代之,他洪令洋是眼中钉、肉中刺,必定会死在孟秋灵和无野的手中。”我道:“如此一来,他洪令洋还会死心塌地的为异五行而卖命吗?青冥子和孟秋灵都不相信洪令洋,洪令洋无论如何,都无路可走了,只能跟咱们站在同一个队伍里。” “真是一条毒计!”成哥道:“铮子,你现在是越来越能玩弄手段了。” 我不由得好笑,道:“成哥,这话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好话啊。” “我是有点怕你了!”成哥瞪着大眼,道:“铮子,你这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我道:“我喜欢历史嘛,历史中多少阴谋阳谋,鬼蜮伎俩?我这算什么?又不是去害人,反而是去救人的,让洪令洋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弃暗投明,重新做人,咱们也能少损失一些,皆大欢喜的事情嘛。” “铮子,你别理会大傻成。”池农道:“你只管说你的,大傻成的脑子不会转弯的,除了打打杀杀,是不会用计的。” “哎呀,死兽医,当着我的面说我的坏话!”成哥挥舞着拳头,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打你!” “咳咳……”我干咳了两声,道:“正事要紧,正事要紧。安兄,你能通知到孟秋灵和青冥子那里吗?” “没有问题。”安木主点点头,道:“孟秋灵那里,小弟直接去说就行了,异五行的总舵,小弟虽然不能过去,但是联络处还是能搭上线的,想让青冥子知道,也不是什么难事。” “好。”我道:“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安兄来做。” 安木主道:“什么?” 我道:“得委屈安兄了,把自己身上弄出点伤,模样弄得狼狈一些,做一个苦肉计,给洪令洋看。” 成哥道:“这又是什么幺蛾子?” “不是幺蛾子,而是为了让洪令洋更相信他已经无路可走了!”我道:“安兄去水堂,告诉洪令洋,洪玉已经被青冥子派人给抓走了!洪令洋如果问为什么,你就说洪玉泄露异五行分堂口机密的消息,已经东窗事发了!他们不但要抓洪玉,还要对付你呢!洪令洋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我就不信他不反!” “妙!”安木主猛地拍了一下大腿,喝彩一声,道:“这个苦肉计,我做了!” “你还真是不挑。”成哥翻着白眼,道:“等到真相大白的一天,我看你还怎么面对你老泰山。” “成哥,你想多了,真到了真相大白的那时候,洪令洋发现自己的女儿没有被青冥子抓走,高兴还来不及呢!”我说:“洪令洋哪里还会怪罪安兄?最多是骂一句,你这臭小子,想要老子反,怎么不早说?!” “哈哈……”众人都笑了起来。 “离间计、苦肉计、连环计,瞒天过海,釜底抽薪!”邵薇摇头叹息,道:“归尘哥,我还真是没想到,你看起来老实厚道本分,实际上却是这么的奸诈。” 我道:“我辛辛苦苦在这里想办法,你们还挖苦我。” “我说着玩的。”邵薇“嘻嘻”的一笑,道:“那五大队那边,咱们怎么联络?” “好说,有高队长这个中间人,还有燚神,不也是咱们的老相识了么?”我道:“只要请他们配合,一切都好办。只不过,这件事情,要邵薇你出力了。” 邵薇惊愕道:“我能干什么?”阵厅大号。 我道:“咱们现在在这深山老林中,通讯设备全不管用,要想联络高队长他们,除了你的潇潇,好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这倒是好办。”邵薇道:“就交给我了,以潇潇的脚程,只要不出意外,一个小时内就能找到高队长!” “嗯,把咱们要做的事情写下来,让潇潇带给高队长。”我道:“届时,就让五大队发布消息。数管齐下,洪令洋可是百口莫辩了!” “好!”安木主站了起来,道:“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办,先去对孟秋灵和青冥子告密,然后到洪令洋那里上演苦肉计!” “等一下!”成哥叫了一声,道:“这对付洪令洋的法子有了,该说说怎么过佛耳潭了吧?你们刚才一直挖苦我,说我想的这个法子也不行,那个法子也不行,你们倒是出个好点的主意,让我老陈来听听?” 我笑了笑,道:“咱们为什么非要到指肚洲上呢?” 成哥一愣,道:“你莫不是傻了?咱们不去指肚洲上,怎么对付洪令洋?” “咱们不去指肚洲上,可以让洪令洋到岸上啊。”我道:“反客为主,咱们反而是占了大便宜!总比咱们冒险坐船渡过佛耳峡去人家的地盘上好很多吧?” 成哥更是发愣,道:“洪令洋凭什么来岸上?” “凭什么?”我道:“安兄在岸上通报一声,只要让洪令洋知道,他女儿洪玉已经被青冥子抓走了,洪令洋还能在指肚洲上坐得住吗?” “咦!”成哥道:“还真是!” “届时,木堂的弟子还有金堂的弟子全都埋伏在附近,等着洪令洋过来,一旦反间计和苦肉计不成功,咱们便来霸王硬上弓!”我道:“大家一涌而上,武力把洪令洋拿下!当然,这是迫不得已时候的下下策,我相信,洪令洋不会那么不识时务的。” 池农沉吟道:“这事情虽然冒险,可是算是有了九成的把握,不过,咱们还要考虑到那一成失算的可能!万一洪令洋就算是听到了女儿被抓的消息,也不紧张,也不慌张,更不上岸呢?” “那也好办。”我道:“洪令洋不上岸,必定会让安兄上指肚洲去说明情况吧?咱们几个就陪着安兄一起上船,一起到那指肚洲上去,对他说明情况!说明他已经无路可走了,除了跟咱们志同道合,别无出路!如果到那时候,他仍然是执意要顽固到底,那只能是咱们的运气不好,咱们就跟他血拼到底!我和成哥一起对付他,未必没有一点胜算。” 安木主笑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了,以我对他的了解,只要相尊的计策成功,他必定投奔咱们!谁也不会放着光明大道不走,非得去走那阴暗死胡同!” “但愿如此!”我道:“安兄,你去向青冥子和孟秋灵通报消息,要花多长时间?” 安木主道:“满打满算,绝不会超过两个个小时。” 邵薇看了看时间,道:“现在是晚上八点。” 我道:“好,安兄现在就回去准备,我们在这里候着安兄回来,等到夜间十一点的时候,趁着夜深天暗,对方人乏困,咱们再往水堂进发!这期间,先让兄弟们休息几个小时,养精蓄锐,到时候以便应付不时之需。” “好!”计策已定,众人无不振奋,当即就各自分头行动去了。 安木生跟木堂的弟子吩咐了一番之后,匆匆而去,金奎也吩咐了金堂的弟子,稍后听我们的号令行事,现在赶紧抓紧时间休息,邵薇则发送了潇潇前去寻找高队长…… 山谷中,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池农、成哥、邵薇、古朔月、金奎都闭目养神,以便应付即将到来的大战。 我也安静的坐在那里,思索着自己定下的计策,看前后是否有漏洞……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卜无结果 计划基本上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能不能成功,决定权不在我的手中,也不在洪令洋的手中,而在上天。 想到这里,我心中不由得又生出许多感慨来,天命难违,这冥冥之中,自有天定的宿命,究竟是掌握在谁的手中? 即便是修炼至义兄那般的境界,恐怕有时候也要身不由己吧? 术界常有高手说,我命在我不在天,说来,终究是一句空话,一句妄言。 到头来,结局如何,到底是由不得自己做主。 我,又是在哪个宿命里轮回呢? 我最终的结局,又该是如何呢? 鬼木郎的那个诅咒,到底会不会实现呢? 杨柳啊,杨柳,你现在还好吗? 突然间,好想你在身边啊。 “唉……” 胡思乱想了好一阵,我忍不住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身旁练功的邵薇不由得惊觉,睁开眼睛来,看了我一下,道:“归尘哥,叹什么气呢?想杨柳姐姐了?” 这丫头,一眼看穿我的心思。 我脸上稍稍一热,却狡辩道:“没有,是在想咱们的计划有没有什么漏洞。”阵厅宏才。 “没有啦。”邵薇道:“你这么谨小慎微,要是还能出错,那就没有天理了。” “本来就没有天理嘛。”我苦笑道:“有天理的话,为什么坏人那么厉害,我们却要这么狼狈?” “你跟以前的元方哥哥是越来越像了。”邵薇道:“以前,元方哥哥,也总是这么说--可是现在,又有谁比他厉害呢?元方哥哥说过一句话,魔道厉于正道,正道必高于魔道。时间问题而已。” “有道理。”我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一事,道:“薇薇,现在几点了?” 邵薇道:“过去了两个小时了。” “都已经两个小时了啊,潇潇呢?”我道:“为什么不见它回来?” 邵薇皱了皱眉头,道:“我也正自奇怪呢,这么长的时间,按照那路程,应该是要回来了啊?可是,现在连根羽毛都没有看见。” “我看那只大笨鸟一定是迷了路!”成哥也突然睁开了眼睛,道:“所以,是走丢了。” “胡说八道!”邵薇嗔怪道:“潇潇怎么会迷路?它最能记路的!” “对。”池农也说话了:“大傻成你能迷路,潇潇都不会迷路。” 成哥道:“那就是它在什么地方,碰见了一只比较好看的母猫头鹰,于是就不回来了。” “更胡说了。”邵薇道:“潇潇自己就是雌鸟。” “那就是遇到公的了。”成哥说。 “懒得理你。”邵薇气鼓鼓的。 我心中狐疑,有种不好的预感悄然滋生出来,我忍不住道:“薇薇,这潇潇会不会是遇到了什么意外?” “不会吧?”邵薇道:“它一向精明的很,也挺厉害的,或许是高队长不在常在的地方,所以潇潇一时间找不到他?以至于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 “但愿如此吧。”我已经听到一阵脚步声疾驰而来,不由得站起身子,道:“安木主已经回来了。看看他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话音刚落,安木主的身影便出现在我们众人的视线中。 看他面上的神色,我心中便已经大定--面有喜色,绝非是办砸了事情。 果然,安木主坐下来之后,稍稍稳定了一下气息,不等我们发问,便先开口说道:“相尊,看来这次是老天爷帮咱们的忙了!一切都顺利的很!” “是么?”我道:“孟秋灵和青冥子那边都接到你的报信了?” “正是。”安木主道:“总舵那边很快就传来了消息,说青冥子震怒,准备调洪令洋回总部询问清楚!水堂的消息机关发达,命令估计很快就能到洪令洋那里去。孟秋灵那边也是吃惊不小,说万万留不得洪令洋了,最好是让洪令洋跟你打个两败俱伤,他们绝不会帮忙,不论结果是谁输谁赢,到头来,都会收拾剩下的那个。洪令洋这一下子,是彻底在异五行断了后路!再也回不了头了。相尊,接下来,就看我的苦肉计了,洪玉那边我也已经交代好了,让她暂时销声匿迹,不要穿了帮。” “嗯。”我心中一阵喜悦,道:“这样一来,咱们的计策便已经成功了一半。” 金奎道:“事不宜迟,我看现在兄弟们的士气高昂,休息的也都差不多了,不如一鼓作气,去把水堂也打下来!” “不急,不急。”我仰面看了看天空,道:“潇潇还没有回来,等它回来了,咱们再走,也不晚。” “非要等它干什么?”成哥不满道:“咱们一群人,一群高手,看一只鸟的行动行事,还不让人笑掉了大牙!?我都等不及了,我想看看那洪令洋究竟是什么样的高手!最好是痛痛快快地打一场才好!” “大傻成!”池农严肃道:“你别乱施性子!破坏了铮子的计划,责任谁来担?一切按照铮子的命令行事,没让你动手,你就憋着!你看看你师父,行走江湖术界的时候,无论是到哪里,都是气定神闲,不急不躁,渊渟岳峙的,怎么教出来你这么个徒弟?” 成哥最怕的就是别人提起陈弘道来数落他,登时泄了气,嘟囔道:“我就是说说,说说都不让说了……” 邵薇道:“大家都别急,我卜算一下吧,看看这潇潇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样最好。”就算是邵薇不说,我也想让她卜算一番。 邵薇敬告了天地,然后端端正正的跪在地上,拿出蓍草来,神色严肃的开了一盘卦,我们在旁边也不敢打扰,都是远远的看着,却瞥见邵薇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我的心头,也不由得一紧。 过了片刻,但见邵薇不动声色的把那些蓍草都收了起来,然后站直了身子,朝我们走了过来,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喜色。 我的心又是一沉,道:“薇薇,怎么样?” “奇怪,古怪。”邵薇摇了摇头,道:“这还是我平生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什么情况?”成哥道:“别卖关子,急人!” 邵薇道:“我算不出来。” “啊?”池农一怔,道:“算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就算卦能开出来。”邵薇道:“却不成卦象,不能做推断。” 我盯着邵薇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形?” “我也不知道。”邵薇道:“刚才也说了,这还是我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但是这种情况,虽然看不出来吉凶,但是凭我的直觉,我是感觉凶多吉少。” 这话说得众人都是面面相觑,一时默然。 还是成哥先打破了场面,道:“老安带回来的消息是好的,猫头鹰那边,是不知好坏,那整体上,还是对咱们有利啊。都愁眉苦脸的干什么?” 池农看着我,道:“铮子,你说怎么办?” “薇薇。”我道:“要不然你再卜一卦,专门卜算咱们的吉凶?看看结果如何?” “不行。”邵薇道:“一日不过三,刚才我是连卜了三卦,都是没有结果,才停止的。而且,命越算越坏,越算越薄,对自己,对朋友,对亲人,尤其要注意,不能多加推算,否则不但没有好处,反而会遭来忌讳。” 我点了点头,邵薇说的在理,相术、卜术,十分相近,相术中也是有这个道理的。 不能对自己,对朋友,对亲人来回看相推算,那是越看命越薄的。 “事情出了什么差池,是一定的。”我环顾众人,道:“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不能再等潇潇了,因为咱们在这里耽搁的时间太久了,越久越容易生出新的变化来!” “对啊!”成哥道:“就是这么个道理!” “安兄,金兄,去招呼自家的兄弟吧。”我道:“告诉他们,现在,启程!” 正文 第四十八章 事情有变 一路上都静悄悄的。 金堂和木堂的弟子,都得了我们的命令,小心翼翼,不得言语,连走路,都是轻轻的,施展着轻身功夫,所以,虽然是人数众多,但是声音却很小很小。 我和邵薇、安木主、金奎走在最前面,成哥、池农和古朔月走在队伍的最后。 这山岭中寂静无人,如果要是有人在的话,看见我们这一行人,必定会大吃一惊的,他们会以为,这和平年代,怎么还能看见急行军的一幕情形? 我们都已经换好了衣服,穿着木堂的衣服,还让池农施展手段,给我们都易了容,因为我怕我的相貌已经在异五行那里备了案,怕真见了面,会被认出来。 从我们那里,走到红叶峡,并不算太远,再加上我们走得快,所以这过程,并没有花费太长的时间。 等我们走到红叶峡口的时候,安木主小心提醒,让后面的大部队,稍稍稳住些,先暂缓行进,因为水堂的眼线,已经很近了。 部队一停下来,成哥就蹿到了跟前,急道:“是不是到了?” “到了,到了,马上就到了。”安木主道:“现在,不能再大规模的行进了,我去施展苦肉计,只能带几个人。” “我必须得跟着啊。”池农道:“老安的本事一般般,我得护驾。” 让成哥留在这里,指不定要出什么乱子,还是跟着保险一些,我道:“邵薇,你也跟着,咱们四人去。等瞒过了眼线之后,你就回来,让后面的众人再跟进,然后埋伏在佛耳潭周边,等着我们引诱洪令洋过潭上岸。” 吩咐已定,我们四人急匆匆的往佛耳潭奔去。 已经是深秋的时节,红叶峡里果然是枫叶遍布,红的凄艳!令人称绝! 我是夜眼,所以虽然在这夜里,还是能看得出那一片令人心醉的美景来,可惜了邵薇,她是最想看见这美景的人,却偏偏又只能趁着微弱的月光和惨淡的星光,略微窥见一丝半点。 行色匆匆之际,我极目远望,早已经看见了一大片的水域,几乎是成碧绿的颜色,安安静静的,一点波澜都不起,远远望去,就好似是一大块翡翠美玉,镶嵌在漫山遍野的红叶之中! 山水相应,草木生辉,简直是人间盛景! 只可恨,这美景中,却有一群恶人,在此间做尽了坏事,大煞了风情! “站住!” 正走之间,一道厉喝陡然传出,我早看见有两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守夜人,藏在草木之间,看见我们接近,才猛地跳出来,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这两个人中,其中有一个本事不低,生着罗汉眉,长着一双三角眼,目光锐利的像毒蛇一样,道行至少是在丹成初期! 一个守夜的人,居然是这样的高手,我还是稍稍吃了一惊的。 而且这人也明明是看见了安木主,而且我观察他的神色,也知道他是认识安木主的,但是他偏偏还装腔作势,非要问我们一问: “什么人?!干什么来了?!” “哎呀,原来是刘洋大师亲自来守夜啊!真是辛苦了,是我啊!”安木主道:“木堂的安木主!常常到你们水堂来,还记不记得我?” 一个水堂的大师,居然也是丹成初期的高手! 这水堂的实力,还真是强悍的令人惊诧! “原来是你啊。”那罗汉眉刘洋瞥了安木主一眼,神色颇有些冷淡,道:“拿着一根掏粪的竹竿子,把我们堂主的千金小姐都给拐走了,怎么?大半夜的,带着人来,想干什么?!听说安副堂主最近不是副堂主了,高升了,扶了正,这是来特意炫耀的吗?” “都是自家兄弟!”安木主假意急道:“说这些挖苦的话,有什么意思?刘大师,我今天有急事……” “哟!”刘洋不等安木主把话说完,就又开了口,道:“安堂主的衣服怎么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好像是被人打了一顿似的?谁还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去伤木堂的堂主?” 看来是水堂的人,对于安木主把洪玉给撬走颇有微词,或者是这刘洋也是洪玉的追求者之一,因为这字里行间,语气之中,尽是些酸水泛滥的意思。 “我是来找洪堂主的!”安木主道:“我有急事找他!” “那安堂主来的就太不凑巧了!”刘洋冷冷道:“洪堂主已经休息了,而且,就算他老人家不休息,也是不想见到你的。” “洪玉被抓走了!”安木主大声道:“洪令洋到底是管,还是不管?!” “你说什么?!”刘洋先是一愣,继而大惊失色,终于不再拿腔作势了。 “洪玉被人抓走了!”安木主又道:“抓他的人本事极高,我被他们伤了,木堂不是对手,所以特意来找洪令洋,如果他不管,洪玉肯定就死定了!” “是真的还是假的?!”刘洋惊得面如死灰,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我大半夜的,闲的没事了,来这里跟你扯闲篇?”安木主道:“实话告诉你,我把木堂的兄弟们全都带来了!就在后面!你快去通报洪令洋,东窗事发了,抓走洪玉的人是总舵派来的!让他别睡觉了,带着你们水堂的弟兄,全都上岸,跟我一起去把洪玉给抢回来啊!” “好,好,好。”刘洋慌忙道:“这就去,这就去,你是跟我一起,还是在这里等着?” “我跟你一去干什么?你赶紧去把洪令洋叫出来!”安木主道:“事不宜迟,迟则生变!赶紧带人上岸,咱们去火拼啊!” “行!”刘洋朝身后的那水堂弟子说道:“小海,你先在这里呆着,我赶紧回去报告。” 那小海应了一声,刘洋就飞快的去了。 不多时,那佛耳潭中便有一道光亮扫来,似乎是指肚洲上,有人打过来的电灯强光! 我看见那刘洋已经坐上了一艘船,四个水堂的弟子在快速的划动着船桨,那船虽然不是汽船,没有机动力量,可是依旧是跑的飞快! 我朝邵薇使了个眼色,邵薇点点头,也回头去了。 小海伸头张望了一眼,道:“她干什么去了?” “哦。”安木主道:“我们木堂的兄弟们都在后面,叫他们过来一些,待会好跟你们水堂的兄弟们汇合!” 小海挠了挠头,似乎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但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没吭声。 我的手心里暗自捏了一把汗,心中暗暗祈祷着,迄今为止,一切都还算顺利,但愿那刘洋通报消息之后,洪令洋能心急如焚,着急上火,坐船冲上岸来!到那时候,就是我们反客为主成功了! 这焦急等待的滋味可是真不好受,五分钟过去了,我却觉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真是有种度秒如年的难受! 又过了五分钟,我遥遥望见,佛耳潭上一艘船划了回来,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我赶紧去看那船中的人,然后心一下子又沉到了谷底! 因为,那船中仍旧是五个人! 四个划船的,一个站着的--是刘洋。阵厅帅亡。 洪令洋没有来! 他不上岸! 这不是一个好的预兆! 是哪里出了差错吗? 我心中一阵慌乱,但是又立即强行稳定下来,我自己警告自己,不要慌,不要慌,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事情还大有可为! 船停了,刘洋上了岸,飞快的朝我们跑了过来。 这时候,安木主和成哥也发现只是刘洋自己,大家的脸色,一时间都阴沉了下来。 “安堂主,洪堂主请你过去指肚洲,说明情况!”刘洋一边跑,一边喊,还没有到我们跟前,就已经把话说完了。 安木主还不死心,大声道:“洪令洋在搞什么鬼?!他不快点跟我去救洪玉,还要我去指肚洲上,说什么闲话?!” “你快点去吧!”刘洋也急,道:“他不信我的话!” 我看刘洋的神色,确实着急,不像是伪装出来的,心思不由得又是一阵活络,难道没出什么问题,洪令洋只是多疑,非要安木主去亲自说? 安木主回头看了我一眼,我朝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去。 那刘洋已经不耐烦道:“你还磨蹭什么?快去啊!” “走!”安木主大喝一声,我们三人便朝着佛耳潭快速奔去。 正文 第四十九章 水堂堂主 佛耳潭中的船,一看就是异五行的人从山中伐木,自己做出来。 山中闭塞,物资匮乏,本来也不好弄来机动船只,还是这些木船方便一些--更何况,佛耳潭本来就不是特别大,木船已经足够使用了。 我们坐的这一只船,还不算小,看材质,当是老龄杉木所制,长三丈有余,宽近一丈,深有三尺,能容得下八九人--四个人划桨,我、成哥和安木主三人连同刘洋坐在其中,只看着指肚洲而去,一路上都没有什么话说。 我的心中其实是没有什么底的,随着这船只在水面上一飘一荡的,我甚至还有种胆颤心惊的恐怖感觉! 我倒不是怕坐船,也不晕船,只是那洪令洋在听到女儿出事之后,竟然始终都没有露面,更没有上岸! 这已经是个危险的信号了,最起码说明洪令洋对安木主所说持怀疑态度。 不但如此,洪令洋还让我们坐船到指肚洲上去,这更是让我心中难安! 佛耳潭水深不知道有多少,我们三人都在孤舟之上,洪令洋又精通山术水法,本事更在我们之上,要是想害我们,那必定是易如反掌! 我为鱼肉,人为刀俎,怎么能不胆颤心惊? 成哥倒是一点也不害怕,他向来是都不爱多想,见什么手段拆什么招,坐在这船上,倒是四处观望起来,显得兴致勃勃。 他也是一双夜眼,这四周的景致,全在他的一双眼中。 我心中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成哥这也是好性格啊,像我这种天天想事想的厉害的人,必定没有他活得长久。 好在,这一路上,只是木船走的飞快,胡思乱想之际,船停住了,定睛一看,我们已经到了指肚洲的码头上! 这期间,虽然是异常的担心,却什么变故都没有发生。 一直等上了指肚洲以后,我的心才稍稍踏实了一些。 我粗略的四顾着一看,但见指肚洲上前后建着几间房子,都是斜顶的瓦房,想必是雨天山水冲涮方便,不会坏了屋子。 每一间房子里都亮着灯,而且是灯泡的亮光,这山岭深处如此难行,一定不会是电路铺设到了这里,应该是他们用自行搬上来的发电机在供电。 有五六个水堂的弟子在房外来回走动,看见我们,都只是略略瞟了几眼,也不深看,然后便继续往来走动,脸上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异常的状况。 这让我又稍稍放心了一些,最起码,从这些水堂的寻常弟子身上,看不出他们有包藏祸心的嫌疑。 刘洋似乎是对洪玉的事情极其上心,比我们还走得急,上了指肚洲之后,丝毫也不耽搁,一路引着我们直奔洪令洋的所在之地--中间的那一处大房--坐南朝北而建,背靠山岭,十分简单,也显得阔大。 一进屋子,我便看见屋子里面的摆设更是简单,只有后墙处摆放着一大两小三张椅子,其余的便只剩下蒲团铺在地上了--除此之外,屋中再无任何摆设! 连一张桌子都没有! 而蒲团之上,端坐的都是人,左右两侧,坐的很开,一眼瞟去,约摸有一二十个,原本都是闭目养神似的静默不动,等我们进屋的时候,他们才都睁开眼睛来看我们--但见他们各个都是些目光炯炯有神之辈,看上去各个不善,道行不低--不用想,不用问,定是水堂先生、大师之类的人物! 那一大两小的三张椅子上,坐着三个人,两边的人也还罢了,只当中端坐一人,非同寻常! 那相貌生的,简直是令人望而骇然! 但见他--目炯明瞳,眼珠犹如点漆!黑的不见半丝异光!眉分八字,脸上好似裹银!白净的好像十五圆月!长发披散着直到肩头,胡须长垂着直到胸口,厚唇阔口,威风凛凛!虽然是坐在那里,还几乎有五尺高低!一身玄色长袍,在扥光下,泛着流光,看上去仪表堂堂,几如天神一般! 好一张面皮,好一副身躯! 这等模样也把我惊得心中直是一颤! 金满堂已经够高大魁梧了,可是这人比金满堂还要高大! 不用说,这必定就是洪令洋了! 此等人物,居然做了邪教贼徒!实在是可惜!可惜! 也怪不得安木主会对那洪玉情有独钟,这洪令洋生的如此好相貌,女儿长得都像父亲,必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洪令洋坐在那里,他身旁的人众,相映之下,尽皆形秽! 看见我们三人进来,洪令洋的目光迅速一扫,犹如过电般,只在我的面上做了片刻的停留,然后便盯住了安木主。阵史住才。 这让我的心中又稍稍安定了许多,洪令洋毕竟没有对我和成哥起什么疑心。 只听那洪令洋说道:“安木主,你说洪玉被人捉走了?是真是假?” “洪堂主!这事情,我还能骗你吗?!”安木主一脸焦急的模样,道:“是总舵那边来人把她给抓走的!我不是他们的对手,被打了一顿,幸好念及我是现今木堂的堂主,所以没怎么太为难我,只是抓了洪玉就走!我寻思着自己去追,仍旧是打不过,也救不回来人,所以才来找您!洪堂主您也不要坐在这里,像无事之人了,快跟我一起去救洪玉啊!” 洪令洋却一点也不着急,只是问道:“奇怪,总舵那边为什么会突然来抓洪玉?” “还不是因为那件事!”安木主道:“事情被总舵查到了!” “哦……”洪令洋点点头,恍然似的道:“分堂口泄密给五大队的事情啊……” “洪堂主!”安木主听洪令洋直接说了出来,赶紧出言提醒。 洪令洋却摆摆手,毫无顾忌的说道:“没什么,这里都是我的心腹,再说,总舵都来抓洪玉了,已经东窗事发,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安木主倒也无话可说。 洪令洋道:“我只是奇怪,这事情,是怎么传到总舵的呢?” “纸包不住火!总舵未必没有在水堂里安插眼线!”安木主道:“再说,现在这也不是重点啊!洪堂主,你看你尽是问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洪玉她人都被捉走了,你还不先想想办法去救?我看总舵迟早连你也一并被抓!” 洪令洋笑了笑,道:“安木主,你别着急,我问你,你确定洪玉真是被总舵派来的人给抓走了?” 这话问的奇怪,我心里头不由得一突,看着洪令洋脸上露出的那意味深长的笑意,我更觉不妙! 安木主也察觉到不对头了,但是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只能是硬着头皮,说下去了。 安木主道:“是总舵来的人!他们拿了总舵教主的青冥令牌,那牌子是真的,我也验看了!他们穿着五色教服,而且手段也是异五行的手段,这我总不会弄错。” “哦?”洪令洋道:“你认不认得是谁?” “他们来得及,也去得快,本事高强,言辞不多,其中有一个倒是在恍惚间认得。”安木主假意沉吟道:“是总舵的护法长老黄世英。” 我心中暗想,估计安木主也只认得异五行总舵中的这一个人吧。 洪令洋道:“如此说来,还真是总舵派来的人手啊。” “你到底是救还是不救?”安木主装的又急又怒,不耐烦道:“我还没有见过你这样的父亲,独生女儿都被抓了,还在这里问三问四,你要是不去,我自己去!” “你急什么急?如果洪玉真的是被总舵抓走了,那我也无能为力了。”洪令洋道:“不是我不爱我这女儿,是她做事太糊涂,我总不能与总舵为敌吧?” 正文 第五十章 计谋败露 “我看是你糊涂了吧?!”安木主先是一愣,然后急道:“你又不是把自己卖给异五行了!这摆明了是青冥子要拿你开刀了!怎么?你还想来个愚忠,巴巴的把自己的命给异五行奉献出来?” “不至于。”洪令洋道:“毕竟这件事情不是我做的,说破天,我只不过是犯了个包庇的罪过,教主念我多年的功劳,又怎么会杀我?” “你还被蒙在鼓里呢!”安木主道:“现在都传开了,说你想反水,要背叛异五行,投靠五大队,所以才会把分堂口的消息泄露给五大队,作为进身之阶!就连五大队那边,也有这声音传出来!” “哦?”洪令洋的眼睛猛然一亮,盯着安木主,道:“你听到这风声了?” 刹那间,我觉得洪令洋的神情更加奇怪了,好像这句话中隐藏着什么玄机似的! 但是我又想不出这里面有什么问题,而且安木主已经回答了,道:“副教主孟秋灵跟无野说过,无意中被我听到了!所以,不管你救不救洪玉,都是危在旦夕!” 洪令洋盯着安木主,半天没有说话,屋子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异常古怪! 无形中,一股极大的压力隐隐散了开来,我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分外不自在,手心里满满的都是汗! 成哥最是沉不住气的,当下就憋不住了要说话,我赶紧拉了他一把,他才只是动了动嘴,没有说出声来。 安木主是个伶俐人,看情形不对,当即转了口风,道:“洪令洋,你不去救洪玉,我自己去救!我们木堂就算是死光了,我也得把洪玉给救回来!” 洪令洋盯着安木主,道:“你这是要反异五行?” “谁敢对洪玉下手,我就反谁!今天来找你,真是白费了我的功夫!”安木主大喝一声:“咱们走!” 说罢,安木主扭头就走,我也赶紧跟上。阵史住技。 洪令洋刚才的言行举止表明,他要么是根本不信安木主的话,要么是相信了却根本不打算与异五行对抗--这两种可能性,无论是哪一种,对我们来说,都不是好事! 此处已然变成了龙潭虎穴,我们必须要走了! 成哥还有些不情愿,我死死拉住了他,拽着他要走,他才勉强跟上。 眼看要出得门去,背后却风声骤然大起! “小心!” 我大喝一声,闪过风头,急忙回首,只见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却是洪令洋的身子凌空而起,越过了我们三人,刹那间便挡在了门口! 他那魁伟的身形,登时把门口给挡了个严严实实! “落闸!” 洪令洋厉喝一声,但听那门口处“砰”的一声响,一道铁栅栏从空中落下,将门口彻底封死! 坐在椅子上和蒲团上的水堂众人,也都纷纷站了起来,朝我们怒目而视! 一时间,这屋子里的气氛陡然变得剑拔弩张! “洪令洋,你要干什么?!”安木主脸色一变,神情是又惊又怒,往后略略一退,道:“你不去救洪玉,难道还不让我去?!你还是不是洪玉的亲爹?!” “咱们的话话还没有说完,有好多事情,我还不清不楚。”洪令洋淡然一笑,道:“所以,别这么着急着要走。” “那你也用不着放落铁闸吧?”安木主道:“论身份,你是水堂的堂主,我现在也是木堂的堂主!我们平起平坐,且我来此是客,你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 “呵呵……”洪令洋道:“只要把话说清楚了,一切都好说。” “你!”安木主恨恨道:“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仗势欺人,冷血无情,对亲生女儿还置若罔闻,对我又能好到哪里去?我算是把你给看透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你问吧,我看你还想知道些什么?!” “这些日子来,我一直都在想一个问题,洪玉她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把异五行在各地分堂口的消息给泄露出去呢?”洪令洋死死的盯着安木主,道:“她一直在水堂之中,跟我在一起,又是什么时候跟五大队搭上线的呢?” 安木主一愣,然后道:“这我怎么知道?可能是洪玉不想再做坏事了!你要是想弄明白,就把洪玉救回来,然后想怎么问,就怎么问!” “安木主啊,安木主,你是顾左右而言他,明知原委而不敢说啊!”洪令洋道:“洪玉那么做,应该是为了你吧!?” 安木主脸色一变,道:“我不明白你洪堂主的意思!” “你装糊涂!”洪令洋道:“是你早就有心要反叛异五行,所以诱使洪玉泄露了消息给你,也是你把消息又泄露给了五大队!” “你诬陷我!”安木主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又有什么证据?” “你为什么这么做,我不知道,异五行总算也待你不薄,要说证据……嘿嘿……”洪令洋一笑,道:“我说过,洪玉和谁都走得不近,只是跟你走得近!她被我逐出水堂之后,也是去了你那里!” “这算什么证据?”安木主冷笑道:“牵强至极!洪玉泄露机密,被你逐出了水堂,我是爱她,所以才收留了她!你不是不知道我和她的情义!要是因此你就说这幕后的主谋是我,那我也只能说,你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 “欲加之罪?”洪令洋道:“你跟洪玉走得近是事实不错,但是要说你爱不爱她,人心隔肚皮,谁能知道?我原以为你是冲着她的人来的,现在想想,你却是冲着她掌握的消息来的!你刚才说,泄露消息是我洪令洋想要进入五大队的进身之阶,现在看来,应该是你的吧?是你想要进入五大队!洪玉是被你骗了,被你给当枪使了!” “你完全是颠倒黑白!”安木主道:“我一向还佩服你是条汉子,现在看来,你简直就是个娘儿们!” “安木主,你休要嘴硬!”洪令洋轻蔑的笑了笑,道:“说实话,如果不是机缘巧合,我还真被你这苦肉计给骗了!你早就是陈归尘那一伙的人了吧?施展离间计,要我与异五行反目成仇,对吧?” 此言一出,我心头大震,安木主也是脸色勃然大变,口中却道:“你,你胡说八道!” “安木主,到了现在,还要嘴硬?”洪令洋道:“原本在你坐船来的时候,我就想收拾你了!只不过看在你跟玉儿关系亲密的份儿上,才又给了你一次机会,让你进这屋子来说话,目的就是想看看你是对我说实话,还是继续要骗我,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仍旧是一条道走到黑!先要算计我!给我来釜底抽薪,让我退无可退?哼!打得一手好如意算盘,你不仁,也休怪我不义了!着!” 一声厉喝,洪令洋陡然伸出手来,朝着安木主的咽喉就是狠命的一抓! 那速度,简直快逾流星! 安木主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的! 我和成哥却早已经防备着了。 在洪令洋厉喝之时,便也出手了! 两个人,一双手,齐刷刷的伸出,直取洪令洋的额头两侧太阳穴! 任凭你洪令洋是本领通天,被我和成哥这两个入圣之境的人大力击中太阳穴,不死也得重伤吧! 洪令洋果然不得不躲了--他收回手,身子如飞而退,一晃之间,便从我和成哥的手下躲了过去! 面色不改,波澜不惊,好整以暇的笑了笑,道:“早就看出两位不是一般人了,能有入圣境界的手段,想必就是佛心相尊陈归尘和六相武痴陈成吧?” 我和成哥面面相觑,这水堂果然是消息通灵! 正文 第五十一章 百密一疏 原来这洪令洋早就看出来我和成哥的破绽了! 也是,实力绝高者,看境界跟自己相近的或者是差自己太远的,都基本上是一目了然,只有对于那些本事远远高于自己的人,才会觉得无法揣度。 不过这个洪令洋也真是能沉得住气,明明看出来我和成哥不太对劲儿,却只是稍稍瞥了一眼,然后就再也没有在我们两个身上逗留。 此人能忍,绝不寻常! “既然认得爷爷,还不赶紧投降!”成哥听名字已经被人家喊出来了,当即是把脸胡乱一抹,露出本来面目,也不管打得过还是打不过,就先过过嘴瘾了。 “若是你师父陈弘道亲临此地,我必定是二话不说,高举双手就投降了。”洪令洋笑道:“不过现在是你,所以,呵呵……” “好哇!”成哥被那一声冷笑给激的大怒,道:“我教你小看我!” “且慢,成哥。”我稍稍拉住了成哥,问那洪令洋道:“洪堂主,在下十分好奇,我们计划周密,几乎没有任何漏洞,你又是怎么识破的?” “确实没有什么漏洞。”洪令洋道:“如果不是遇见一只猫头鹰飞的古怪,我现在恐怕已经掉入你们的彀中,被你们哄得团团转,想要脱身也是难了!” “猫头鹰?”我一愣,随即恍然大悟,道:“潇潇落在了你的手中?!” “潇潇什么的,我不知道。”洪令洋道:“只不过是抓了一只送信的猫头鹰,恰恰发现那信中说的事情,竟是在诬陷我!呵呵……要是这封信真被送到了,五大队也放出这个风来,我洪令洋还真是百口莫辩了!陈相尊,这是你的主意吧?” “那猫头鹰呢?”我有些紧张道:“你杀了?” “哈哈……”洪令洋大笑,道:“我洪令洋虽然在术界没有什么好名声,人也杀过,但是对一只鸟下手,还不至于。” 我心中稍安,道:“那它现在在哪里?” “我看你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的处境吧!”洪令洋道:“它已在笼中,现在的你也在笼中,说不定稍后你就能去见它了!” “唉……”我叹息一声,道:“我就知道是这猫头鹰身上出了问题,可是没有想到,我的运气居然这么差,信没送到不说,还让这猫头鹰落在了你的手中!看来,真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老天爷不帮我啊。” “早知道就不用那鸟送信了!”成哥埋怨道:“我就说它是一只笨鸟嘛!” “陈相尊,你我这还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却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洪令洋道:“一年多前,你和陈德废掉了我一个水堂先生、一个水堂大师,连带着十余个弟子!咱们的梁子可以说是早就结了下来,但是我这一年多,也没有再找你的麻烦吧?怎么,你对付我,一上来就是这么毒的计?釜底抽薪,生生要断了我在异五行的根基!” “断了你在异五行的根基,未必不是对你好。”我道:“洪堂主,你就不想想,安木主他一个已经做上了木堂堂主的人,为什么要反水,跟我们一道行事,来赚你吗?” “我没兴趣知道,那是安木主自己的事情!”洪令洋道:“我现在只问一句,我女儿洪玉,到底有事没有?” “既然是骗你的,那洪玉当然是没有出事。”安木主道:“你放心,我跟你不一样,没有你这么冷血!就算是我出事,也不会叫洪玉被伤一根毫毛!” “好!”洪令洋脸色登时有了喜色,道:“冲你这几句话,你们三个,命是保住了!我不杀你们!若是投降,我也不伤你们!” “放屁!”成哥骂道:“先打了再说!” 喊声中,成哥又要冲上去干仗,我连忙拉住成哥,道:“等一下!” 成哥瞪着怪眼,道:“你怎么总是拉我?!干什么?!” “我看洪堂主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我道:“我们跟洪堂主也不是非要生死相见,势不两立的对头!咱们先把话说开了,说开了之后,如果洪堂主仍旧要打,那咱们就打!” 洪令洋道:“我敬你们远来是客,费尽心思要坑害我也不容易,就容你先说话,看你到底有什么过人的见识!” “洪堂主,虽然没有人来抓洪玉,我这一封信也没有能传到五大队,五大队也没有放出风声来,可是你的处境,已经是岌岌可危了。”我道:“因为安木主已经把洪玉泄密之事通报给了青冥子和孟秋灵!而且也告诉了他们,是你在背后指使!洪玉泄密之事是真的,五大队因此剿灭了众多异五行的分堂口也是真的,你杀了一个副堂主来背黑锅也是真的,青冥子和孟秋灵如果要查这些事情的话,你觉得你这位置还能坐稳吗?你觉得你的性命还能保住吗?” “这有什么?”洪令洋一笑,道:“我本来是无可辩解的,可是你那一封信又救了我。只要我把从那一封信和猫头鹰递上去,交给总舵,说这一切都是你陈归尘设计陷害我的,意在离间我们异五行,你觉得总舵会怎么样?而且分堂口的消息是洪玉说给安木主的,安木主泄露给五大队的,到时候,我只要说是洪玉被这安木主给欺骗了,其实她什么都不知道,那么她最多犯一个被逐出教的罪过,也不怎么严重吧?”阵史讨弟。 我的心一沉,确实如此,如果没有那一封信,洪令洋还不好辩解,可是有了那一封信,洪令洋便有了充足的借口,可以把一切都推到我的头上来。 这可真是百密一疏,当时为了追求计划的完美,才让潇潇去送信,早知道就不用这一步了。 “别跟他啰嗦了!”成哥道:“狗改不了吃屎,他这一辈子都变不好了!” 我赶紧又道:“洪堂主!你真的就不想想安木主为什么要跟我们一起吗?你们异五行已经内乱了!孟秋灵和无野意图谋反,取青冥子而代之!你只不过是他们的眼中钉和肉中刺!他们必定是要除掉你的!他们让咱们在这里打,好收取渔翁之利!到时候,就算是你赢了,他们随便找个借口,就能除掉你!你能打得过我,总打不过无野吧?!” “我知道。”洪令洋突然诡谲的一笑,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孟秋灵和无野要谋反,我早已经有所觉察了,否则也不会选择这么一个地方安身立命,这是一处险境,易守难攻!我是在等孟秋灵和青冥子内斗,谁赢了,我再去投奔谁。” 我不由得一愣,和安木主面面相觑。 这可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洪令洋居然狡猾到这种地步! 成哥大叫道:“你原来是个墙头草,随风倒啊!我呸!” “陈归尘,你还有什么话说?”洪令洋道:“如果无话可说的话,那就投降吧,因为你没能说服我。我抓了你们三个,到时候,无论是青冥子赢了,还是孟秋灵赢了,我都可以献上你们,以此邀功!” 安木主怒道:“洪令洋,如果是孟秋灵赢了呢?到时候她是教主,无野是副教主,你还做堂主?心甘情愿的坐在无野之下?” “那也没什么不好的。”洪令洋笑道:“虚名一个,副教主未必有我这一堂之主自由自在!” “看来那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朝成哥一使眼色,成哥立时大吼一声:“看我飞钉!” 一撒手,便是六道乌光朝着洪令洋呼啸而去! 我则趁势去撞那铁栅栏,因为我知道,我们三个是决计打不过水堂的人的! 一个洪令洋,两个副堂主,还有十多个大师、先生,这本就是毫无胜算的事情! 正文 第五十二章 水堂手段 安木主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我却知道他是要放毒! 飞钉打出之后,成哥便一跃而起,以洪令洋的手段,那六枚飞钉,不要说要他的命了,连伤都伤不了他! 所以成哥这一手,只是为了抢占先机,真正的杀招,在后面! 可是,成哥或许没有想到,洪令洋根本就没有去躲闪! 他站在那里,整个身子几乎是纹丝不动,只有双手轻轻一划,一团气泡也似的水幕便立时出现在虚空之中,那飞钉也恰恰打到了水幕之上! 本来如流星一样的势头登时缓了下去,连水幕都没有穿过,“当、当、当、当……”,一连串的声响,竟是全都落在了地上! “砰!” 也就是在此时,我撞到了那铁栅栏之上! 铁栅栏发出了一声巨响,而且是顺着我的撞击势头,往外凸了出去! 就在我心中大喜,以为这铁栅栏要被撞开的时候,那铁栅栏竟然又像是橡皮筋一样,弹了回来! 我不由得目瞪口呆--这是什么铁?怎么还能这样? “抓住他!” 一屋子的人都哄乱起来,有几个当即朝我奔来,还有几个朝安木主而去! 我又试着在那铁栅栏上踹了一脚,那铁栅栏竟像是弹簧一样,弹性异常之好,被我踹的变了形状,只不过是瞬间功夫,又恢复了原样! 柔弱胜刚强啊! 这是以柔克刚,我情知是踹不开了,便赶紧去安木主身旁,先护住安木主再说! 安木主看似没有任何动静,一双手掌却是按在一起,缓缓搓动着的--他手中有毒药,以搓动生烟,可以毒人! 我跳到他身旁,眼看着四五个人呼喊着围了上来,当即便抽出来铁口令,朝着冲在最前面的那人头上一记重拍! “啪!” 一声脆响,那人闷哼一声,便瘫在地上了。 我回手又是一记铁口令,与此同时,双脚低次而起,“撕云裂”腿法施展开来,手脚并用之际,四个对手都飞了出去! 我下的都是重手,不至于取人性命,可绝对能让他们爬不起来! 这时间,不能殴斗缠斗,必须速战速决! 水堂众人被我这一顿狠打给打懵了,一上来就有五个同伴报销,一时间,都愣住了。 也没有人再敢上前挑衅,只是把我们围起来。阵史吗血。 “安木主那厮要放毒!”有人眼尖,看出来了安木主的动作,当即提醒道:“兄弟们小心!” 话说安木主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把毒给放出来呢? 不是因为他动作太慢,而是因为刚才从打斗开始到现在,看似是热闹非凡,异常繁琐复杂,可这只是语言描述起来费事,真实发生时,只是一闪念的电石火花! 就在众人惊骇之时,一道黑影突然扑面而来! 我也没看清是谁,只是觉得那速度骇人,想来应该是两名副堂主中的一个,当即喝了一声:“找死!” 手起铁口令,心中默念诀法,要将铁口令的灵力施展出来! 对付寻常的高手,一记重击足可致其晕死过去,但是对付本事比较高的厉害人士,还是加上灵力稳妥一些。 心诀念起,法力启动,那铁口令立时便挟着风雷之声,朝那黑影拍了下去! 那黑影陡然停住,恍惚间,一个大手印迎了上来,直接打在我那铁口令上! “此人好生大胆!” 我心中刚转过了这个念头,就听见“轰”的一声响,我只觉得手掌一震,整条胳膊都酸麻起来,铁口令几乎脱手而出! 我整个身子也被这一股大力给震得连连退后,趔趄了数步之后,才稳住了身形,一看手掌,虎口已然是鲜血迸流! 我不禁骇然! 抬头细看刚才与我交手的那人,不是别个,正是洪令洋! 我不由得更惊,他不是正在跟成哥对敌吗?怎么又到了我这里? 我扭头一看,只见成哥正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来,一张脸因为血气翻滚,已经憋得通红! 这洪令洋是击败了成哥之后,又来跟我交手的! 只听那洪令洋大喝一声:“结!” 我根本不知道洪令洋刚才对安木主做了什么,我被他一掌击退,半天才缓过神来,缓过神来时,就听见了他这一声厉喝。 只听得“咔嚓擦”一连串的怪响,再看安木主,我骇然发现那安木主从下往上,竟然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结上了一层冰! 他整个人在须臾之间,便成了一个冰人! 这屋子里的温度,也在这一刻低到了冰点! 洪令洋回过头来,就朝我看,在这一刻,我才发现,那洪令洋的眼中,蒙上了一层似烟非烟,似雾非雾的东西!又像是戴上了一对古怪的隐形眼镜。 “结!” 洪令洋猛然伸手朝我一指,口中又是厉喝一声! 早在他转身的时候,我就有所防备,看见他伸手的时候,我便奋力往后腾挪而去,一是要奔向成哥,和成哥汇合,一是要躲开洪令洋这一击! 饶是我见机如此之快,落地之时,仍然是感觉到脚上一阵刺骨奇寒! 我忍不住向下一看,只见双脚上竟然已经被冰冻! 我心中大骇,立即运气下行,奋然将那结上的冰给化掉了。 “这货厉害!”成哥跟我并肩站在一起,低声道:“咱们兄弟俩估计要玩不转了。” “怎么?”洪令洋冷笑一声,道:“还不投降,更待何时?” 我将铁口令收了起来,转而将皂白相笔拿了出来,金牙线一扯,金光闪闪亮在空中,也低声对成哥说道:“能拖尽量拖,你自己拖住他,给我十个呼吸的时间!” 成哥低声回道:“你要干什么?” “稍后你就知道了。”我低声道:“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好!”成哥咬牙切齿,眉头一拧,大声叫道:“再来打!” 喊声中,成哥飞身直扑洪令洋。 我站着没动,手在口袋里一摸,早把那纸卷筒掏了出来,又把打火机拿出,开始点那纸卷筒! 里面是迷牤粉,只要能成功点着,就能成就大功劳! 没想到我没动,那洪令洋也站着不动,目光闪烁之际,瞥见我点燃了打火机,便手掌连弹,只听“嗤、嗤、嗤……”的几声破空之音,几道白芒闪现,冲着成哥奔去! 另有一道是朝着我来的! 这次,那白芒的速度倒不是很快,我也瞧得分明,似乎是几颗冰块凝成的珠子! “米粒之珠,也放光彩?!” 成哥大喝一声,劈手打在那几枚冰珠之上,刹那间,冰屑纷飞,一阵冷雾散了开来。 我却侧身躲了过去,不了这转身的速度太快,势头太猛,躲过了冰珠,却把点燃的火给熄灭了! “阿嚏!” 成哥在打碎了那些冰珠之后,竟然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脸色变得煞白,浑身都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我不由得吃了一惊,怎么那冰珠如此厉害? 成哥已经哆哆嗦嗦的骂道:“什么,什么破东西,冻死老子了!” “嗤、嗤、嗤、嗤!” 又是几枚冰珠被那洪令洋打了出来,速度依然不快,可是这次,成哥却不用手去打了,而是闪身躲开。 没想到,这一次,似乎是洪令洋特意不想打到成哥的,那些冰珠在成哥躲闪之时,竟猛地相互碰撞到了一起! “啪!” 一声轻微的爆破声响,那些冰珠全都碎裂开来,一股水雾蒸腾而起,成哥身处其中,又是接连几个喷嚏打起。 整个屋子的温度再次下降! 我也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 心中惊骇莫名,以我和成哥这般入圣的境界,就算是数九寒天,江河冰冻,穿着单衣,也不会感觉到寒冷,今天在这屋子里,居然被这洪令洋打出来的几个冰珠子给冻成了这般德行! 实在是太骇人了! 正文 第五十三章 黑灯瞎火 成哥牙齿上下磕磕碰碰,颤抖着说道:“这货的邪术厉害!铮子,怎么破?” 我想起成哥之前说过的,谁要是对他施法,就上去一巴掌打烂人家的脑袋想,对照此情此景,再想成哥的话,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不由得失声而笑。 成哥诧异的看了我一眼,道:“铮子,你莫不是给冻傻了?” “没有。我是笑你这么快就认怂了!”我道:“成哥,你得严肃一点,想想怎么对付他吧。” “你刚才不是让我给你争取十个呼吸的时间吗?”成哥道:“我刚才似乎已经给你争取到了,你干了什么?” “什么也没干成。”我道:“被洪令洋给破坏了,再来一次!” “好!”成哥大吼一声,道:“拼了!” 这一声,成哥用了六相全功里的口法--龙吟! 一嗓子吼出,声震九霄!真的仿佛虎啸龙吟,整个房屋都一片“嗡嗡”乱响! 水堂的一干弟子也被震得瞬间失神,连我都有些恍惚--因为我就站在成哥身旁! 吼声中,成哥一掌“塌山手”,携雷霆之力,从上而下朝着洪令洋的天灵盖拍了下去! 我趁此时机,赶紧又去点那纸卷筒! 却不料成哥虽然去的威猛,可是那洪令洋根本就毫无顾忌,站在那里不动,曲指轻弹,又是几枚冰珠“嗖”、“嗖”、“嗖”的飞出! 成哥被冻得都浑身打摆子了,哪里还敢再去触碰那些东西,急忙闪身躲避,那几枚冰珠却仍然是依样画葫芦,跟前一次的情形一模一样,自己碰在一起,“嘭”的一声,炸了开来! 一团白色的水雾蒸腾,整个屋子里的冷气再次加重! 我刚刚点着火,眼看就把那纸卷筒给烧着了,却被这一阵冰雾瞬间又给扫灭! “阿嚏!阿嚏!阿嚏!” 成哥又是一连打了几个喷嚏,骂道:“洪令洋,你能不能别老玩你的冰珠子?!有种跟我拳脚上见真章,拼个几百回合!” “几百回合?你够打吗?”洪令洋冷笑一声,道:“你居然说我这是冰珠子,可见眼力太差!那是我采集的万年寒冰精魄,又以山术水法凝练出来的独门宝贝--冰魂神弹!” “什么冰魂神弹!”成哥冻得嘴唇都有些发紫了,却还是嘴硬,道:“还不是神神叨叨的东西!” 洪令洋笑道:“以你的道行,敢打碎十枚,必然已经是手脚麻木了!我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成哥退到我身边,低声道:“十个呼吸又给你争取到了,你到底在干啥?” “咱们俩是彻底玩完了。”我沮丧道:“他这冰魂神弹实在是厉害,我先点火,根本点不出来!” “陈归尘,你要放毒吗?”洪令洋冷笑一声,道:“火堂那氏兄妹特制的迷牤粉还是乱牤粉?亦或是死牤粉?” 我吃了一惊,不由得问道:“你知道?” “看你手中拿着的那纸卷筒,我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洪令洋道:“别的堂口或许不清楚我水堂的底细,可是我水堂身为异五行的消息机关总枢,其他堂口的底细,我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我劝你还是别瞎胡费工夫了,水克火,你那毒,在我这水堂里放不起来!” 我的心猛然一沉,默默的将那纸卷筒给收了起来。 心念一转,朝着屋中四周环顾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那天花板上吊着的灯泡上,稍稍一顿之后,便即离开。 “你们两个投降吧。”洪令洋道:“我敬你们是两条汉子,不愿意下毒手,那安木主我也只是以水法锁住了他,没有取他的性命!你们两个如果再执迷不悟,跟我斗下去,恐怕必有损伤!” “我们两个都是麻衣陈家的弟子。”我道:“你听说过麻衣陈家弟子有向邪教投降的吗?” “不错!”成哥哆嗦着道:“宁可被打伤,被打死!我们也绝不会投降!姓洪的,你要是有本事,就速战速决,赶紧拿下我们兄弟俩!” “唉……”洪令洋叹息一声,道:“明知是火坑,还要往里面跳,这也是一种悲壮啊。那我就成全你们吧!” 说时迟,那时快,洪令洋猛然欺身而进,劈手就朝我和成哥抓来! 我和成哥都被那冰魂神弹弄出来的冷气给冻得浑身发僵,再加上本来速度就不及那洪令洋看,眼看着洪令洋近前,我和成哥几乎是无处可逃,无处可退! 但,也就是在此时,我手中的皂白相笔笔头猛然挥出,不是朝着洪令洋去的,而是朝着屋中天花板上吊下来的那灯泡去的! “破!” 一声脆响,那灯泡应声而碎,屋中登时一片黑暗! “哎呀!” “灯坏了!” “快点火!” “……” 水堂众人谁也没有想到我会突然间去打碎那灯泡,就连洪令洋也没有想到,所以这灯被我毁坏了个正着! 灯光一暗,众人登时大乱,纷纷呼喝声起,都叫着点火点火,可是这屋子里此时此刻已经是冷气弥漫,水雾纵横,我点不了火,他们又哪里能点的着火? 成哥先是一怔,继而大喜过望,叫道:“好铮子,真是好手段!打呀!” 喊声中,成哥已经如飞一般冲了出去。 “砰!”岛反来号。 “哎呀!” 一身闷响,一道惨呼声,有人已经被成哥打翻,飞了出去。 “电灯!” “快照起来!” “……” 又有人大声呼喊起来。 我和成哥却都是夜眼,根本就不怕这黑暗,当即是左冲右突,就躲着洪令洋,专找水堂的其他人下手! 有几个拿出电灯来的,都被我和成哥给打飞了,电灯也给踩碎了! 对付洪令洋,我们两个不是对手,但是对付这些寻常的弟子,我们两个还是绰绰有余的。 逮着众人,无论是谁,都先给一顿乱打! 水堂的众人看不见我们,听风辨形,四处又都是人,根本分不清楚敌我,胡乱出手,不少又伤了自己人,一时间,是鬼哭狼嚎,惊叫连连! 外面的水堂弟子听见里面的动静,都纷纷跑来观望,看见屋子里突然熄灭了灯,各自诧异,有人就立时拿灯来照亮,却被成哥一根根飞钉,都打碎了,连人也伤了,一时间,外面再无人敢靠近! 洪令洋也是没办法看得清楚,我和成哥又都挤在水堂的人群中,洪令洋一时焦急,却无可奈何,只是大声叫道:“水堂的,都别打!退后,站到墙角里去!” 这是要来水落石出啊! 水堂的众人听见这话,都往后退,我和成哥哪里肯依? 也跟着后退,水堂的人往哪里去,我们两个便打到哪里去,被打到的人,怎么可能光挨打不还手?所以这洪令洋的命令,喊了也是白喊! 成哥更坏,打伤水堂的人之后,抓起来就朝洪令洋丢去! 洪令洋情知是自己的属下,也不好下死手,也不好躲避,只得接过,然后安顿下来,成哥却趁隙将人丢出去之后,又暗暗把铁钉打了出去。 铁钉的呼啸声被淹没在众人胡乱喊叫的动静里去了,再加上水堂的弟子被成哥丢的飞了飞去,洪令洋根本就分不清楚,直到飞钉投到了眼巴前,才赶紧躲开,一时间,狼狈不堪! 我和成哥都看在眼中,喜在心头,趁势又去强攻洪令洋,洪令洋敌我难分,挨了我一掌,又中了成哥一脚,都是不轻! 这一下,洪令洋终于被激怒了! 他气的是“哇哇”大叫,吼道:“欺人太甚!众弟子听好了,本堂要施大法术,各持内气抵挡,休要被本堂误伤!” 正文 第五十四章 逃出生天 我和成哥都是一怔,这洪令洋说的严肃庄重,也不知道他要施展什么大法术。 “水啊!” 那水堂的众人听见洪令洋的这话,却是一起大喊,倒唬的我和成哥一愣。 “喊水干什么?”成哥刚问了一句,我便听见一阵“哗啦啦”的声响,抬头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 也不知道那洪令洋是怎么弄的,空中竟突然有无数水滴降下,如同瓢泼大雨一般落下! 我和成哥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刹那间都被那些水给淋湿了个通透! “不好!” 成哥叫了一声,赶紧在脸上乱抹,道:“这是不是毒水?会不会毁了我的容?” 我嗅了一把味道,不觉有异,道:“没事,这不是毒水,就是寻常的水!这里面还有这么多水堂的弟子,放了毒水,他们也活不成!” “大雾迷天!” 我刚说完话,那洪令洋突然间又是一声大喝。 霎时间,便真有一阵水雾凭空蒸腾而起! 那雾,就好似浆糊一样,白茫茫,黏糊糊,虽然是弥漫在空中,可是却极其浓烈,瞬间便将整个屋子给变成了伸手不见五指的世界! 这一下,连我和成哥的夜眼都无济于事了! 这雾霾如此浓烈,几乎等同于实打实的东西挡在眼前,我和成哥只是夜眼,又不是透视眼,根本也无法看的清爽! 不但如此,那雾霾被我嗅到鼻中,胸腔里立时就是一阵恶心难受! 不是毒,而是粉尘入内! 那感觉,就好像是把炉渣灰尘给吸到了肺叶子里了一样! “咳咳!咳咳……” 成哥忍不住大声咳嗽了起来,我也不由得咳嗽了两声,赶紧把呼吸给闭住。 成哥骂道:“这货弄出来的大雾,比北京的雾霾还要厉害!想呛死老子啊!” “咱们撤吧!”我拉着成哥低声说了一句,道:“此处不可久留!” 那洪令洋能弄出这么一股大雾来,可见度极低,呼吸又不顺畅,显然是他不怕,我和成哥却要吃亏,所以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成哥却道:“怎么出去?那铁栅栏,你不是弄不开吗?” 我道:“大力撞击不开,那铁是软的--可是用金牙线,应该能割开!你去把安木主背上,咱们一起走!” “好!”成哥应了一声,安木主就在我们旁边,被成哥一把搂住,抗在了肩头上,嘴里又唏嘘一声,骂道:“真他娘的冻人!从小到大,都没觉着什么时候有这么冷过。” 凭着直觉,我们两个便朝着铁栅栏那里奔去,到了门口,我立即将笔头套进那铁栅栏中,金牙线缠着那铁杆,用力一拉,好金牙线,果然是削铁如泥,哪管你是软的还是硬的! 断了之后,我再使劲一扭,那铁即便是再软,也被扭开了! 我心中大喜,又割断了两根,弄出来一个大空洞,让成哥背着安木主先钻了出去,然后我也钻了出去! 我们刚走到屋外,就看见屋外站了一群人,都是水堂的弟子--先前往门口处凑脑袋,被成哥一顿大铁钉打的屁滚尿流,再也不敢靠前,只躲在远处听动静,我和成哥突然钻了出去,他们都是吓了一跳,有几个人立即就扭头逃窜,还有几个大声小气的叫道:“跑出来了!跑出来了!” “妈的!” 成哥赶上去,一脚踹出去,把那大声叫唤的人给踢飞了出去,环顾众人骂道:“谁再叫唤一声,我就掐死谁!” 众人都吓呆了,噤若寒蝉,再也没有人叫喊了。 可是刚才那一阵喊,洪令洋已经听见了,正从那屋子里往外出来追赶。 我手疾眼快,两手一伸,便抓住了两个水堂的弟子,朝着那门口丢了进去! 洪令洋刚刚露了个脑袋,就看见自己的两个属下朝自己扑了过来,又不好打开,便只能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我伸手又抓住两个水堂弟子,预备着稍后再丢,同时口中喝道:“成哥,弄船!” “对,对,船!”成哥劈手抓住一个水堂弟子,叫道:“船呢!快给爷爷弄来一只!不然,我弄死你们!” “快,快把船弄来!”水堂众人都惊得叫唤了起来。 有一只船本来就在码头边上,船上也有两个划桨的人,看见成哥凶神恶煞的样子,居然掉头又跑了! “哎呀!你们两个混蛋!” 成哥看见了,骂了一声,背着安木主,纵身一跃,隔着一丈多的距离,就跳到了那船舱中,朝着那两个水堂的弟子,一人抡了一巴掌,道:“想跑?!再跑一个试试?!” “不敢了,不敢了!”那两人的脸都肿的半边高,支支吾吾的,连连摇头。 “铮子,快上船!” 成哥大吼一声。 眼看着洪令洋又从那铁栅栏中露出来了脑袋,我便把手中的两个水堂弟子,再次丢了过去,与此同时,纵身一跃,跳在那船舱里,成哥早喊了一声:“开船,给爷爷使出吃奶的劲儿,划!” 那两个水堂的弟子,哪里敢怠慢,当即是拼命的划了起来! 船刚走了一丈多远,洪令洋就奔了出来,站到了码头边上。 此时此刻,船只距离码头边,已经将近三丈了。 洪令洋试试摸摸了一下,没敢跳过来,这么远的距离,就算能跳将上来,也必定是气尽力衰,身在空中,任人宰割! “哈哈哈哈……” 成哥叉着腰站在船舱里,朝着洪令洋大声嘲笑道:“洪令洋!你还号称本事高强,我呸!爷爷我亲临你们水堂本部,在你们的老窝里闹了个天翻地覆!红刀子进,白刀子出!你也没能抓住爷爷,还让爷爷堂而皇之的跑了!你丢人不丢!?传出术界,你也别混了!” “成哥,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我提醒道:“不过,也没见你亮刀子啊。” 成哥瞪了我一眼:“知道能出来都是你的功劳,那也叫我吹嘘两下,过过嘴瘾嘛。” “呵呵……” 那洪令洋却在码头上冷笑了一声。 “你呵呵是什么意思?”成哥大声道:“有种,你来咬爷爷我啊!” 洪令洋道:“你以为你真的能跑得了吗?!” 我和成哥都是一愣,心中刚想那洪令洋还能有什么法子?难不成要施法把我们这船给弄翻了? 刚转过了这个念头,便看见那洪令洋屈指一弹,几枚冰魂神弹立时破空而来! “又来!” 成哥被这冰魂神弹给弄的现在眉毛上还是一层冻结的冰霜,看见洪令洋又打了过来,心有余悸的闪身躲过。 我却叫了一声:“不好!” 原来那冰魂神弹竟落到了船舱中,爆破了开来。 刹那间,一股彻骨凄寒,在船舱中弥漫! 我和成哥虽然觉得冷,却还能忍受得了,可是那两个划船的水堂弟子却受不了! 只是数息时间,两个人便僵住了! 不要说划船了,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个老狐狸!” 成哥骂了一声,道:“居然还能想出用这一招!” “别说了!”我道:“咱们两个来划!” 我和成哥当即一人拿住一把船桨,使劲在水面上摇了起来。 却不料,那船不但没有往前走,反而在水面上打起转来了! 几乎是原地不动,甚至还有些后退的迹象! “咦!” “怎么回事?!” 我和成哥赶紧都停了下来,大眼瞪小眼,谁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哈哈哈哈……”岛反吗才。 水堂弟子那边发出一阵哄笑,众人也乱嚷嚷了起来: “他们两个不会划船!” “看他们的笨蛋样子!那船在滴溜溜的打旋呢!” “哦,哦!快划回来吧!” “……” 正文 第五十五章 冰魂神弹 我和成哥不由得傻眼了。 这话算是戳到了我们两个的痛处。 我们两个,无论是谁,也没有干过这种划桨的活儿啊。 看刚才那水堂弟子划的又快又稳,而且就是在水里一拨一拨的,我便觉得这划桨会有什么难度? 没想到我和成哥一上手,居然是这种结果,还被他们生生的耻笑了! 我料想可能是我和成哥用力不均衡,或者是用那船桨的方式不对,或者是在水中划动的角度不对,总之,是空有一身蛮力,却用不上! 这才是最愁人的! 我和成哥又划了几下,那船依旧是在水中打旋,成哥急得几乎要跳到水里去推着船走了! 水堂的那群弟子,刚才都被我们两个打惨了,现在看我们出丑,便分外卖力的取笑起来! 一个个大呼小叫,手舞足蹈的,就像是过节了一般。 连那洪令洋,都在捋着胡子笑。 “笑什么?!” 成哥脸红脖子粗的骂了一声,道:“爷爷不会划船,照样能打死你们!” “你别骂了。”我道:“他们就是故意取笑咱们,气咱们的。咱们越急躁,就越是划不好。再试试。” 我和成哥又操起木桨来,在水里拨弄了两下,那船依旧是在打转,不会前进。 水堂的弟子笑得更欢畅了。 “哎呀呀,快来看两个笨蛋在表演原地不动喽!” “亲娘哎,笑死我啦!哈哈哈……” “麻衣陈家的高手,划船也是高手啊!把木桨舞的是虎虎生风,那船,应是纹丝不动!哈哈……” “高明,真是高明!”岛反余弟。 “走啊,快跑啊!我们不追你们了!” “……” 我和成哥被臊的都是满脸通红,心里头各自憋着一股火。 我们确实划桨划得卖力,身上的汗水都出来了,应是没能划动! “铮子!”成哥瞪着我道:“你平时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连个船都划不棱正?” “这划船是下力气的,用的是巧劲儿!”我也愤愤不平,道:“靠的是经验,又没有人教过我,我怎么会?” “妈的!”成哥骂了一句,道:“我就不信这邪了!船都抢到手了,居然话不走!还有比咱们更笨的人吗!?” 成哥愤然用劲儿,大力在水面上划了一下,却听见“咔嚓”一声响,成哥手里的那根木浆竟然断了! “这……” 我和成哥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懵了。 “哈哈哈!” “快看,快看,船桨都断了!这得多大的劲儿啊!” “没听他刚才说吗,要把吃奶的劲儿给施出来!” “那船也真是不听话,都这样了,还不动!” “哎呀我天,我眼泪都笑出来了!” “……” 水堂围观的弟子,笑得更加欢畅了。 成哥呆呆的看着我,道:“铮子,现在怎么办?你会不会水上漂?”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我忍住气,道:“你怎么能把船桨给弄断了?!” “谁知道那木头板子那么容易断?”成哥冤屈道:“我也根本没有使出多大的力气来啊!” “唔……” 就在我们两个都不知所措的时候,一声闷哼突然传来。 我和成哥低头一看,只见安木主悠悠的睁开了眼睛。 他身上结出来的冰,已经尽数化解掉了。 意识恢复了清醒,只是面皮还是惨白的吓人,嘴唇也冰冻成了青紫发黑的颜色。 “老安!” 成哥一见安木主醒转过来,登时大喜,道:“你这货终于醒了!” “我,我快冻死了……”安木主弱声弱气的道:“咱们,咱们这是在哪儿?打败洪令洋了?” “没有!”成哥道:“咱们现在逃生呢!这是在船上!” “哦。”安木主道:“能跑掉就好,怎么不走啊?” “我们两个都不会划船!”我道:“船桨还被成哥给弄断了一根。” “啊?”安木主一愣,道:“那现在怎么办?” “乖乖!”成哥道:“我们正想问你呢!你醒过来,就什么招儿都没有?” “我能有什么招儿啊。”安木主道:“我还不如归尘兄弟聪明呢。” “那你还冻死过去吧!”成哥气呼呼的说。 “要不,咱们用手划吧。”安木主提议道:“咱们三个,用手扒拉着水,这船也能走啊。” 我和成哥愣了愣,然后都点点头,道:“好吧。” 实在是没办法了。 从来都没有这么狼狈过。 我们三个都撅着屁股,趴在船舱里,然后把手伸进那佛耳潭的水里,开始划拉。 “嘶……” 安木主先是倒抽了一口冷气,道:“这水,真不是一般的凉!晚上比白天更凉!冻死我了!” 伸手入水中,确实是一股奇寒彻骨的冷气,从手指头肚直浸骨髓! 冷得人浑身瑟瑟发抖! 怪不得无人能从这佛耳潭游泳游过去! 就算是我和成哥这般本事,跳到这水里游泳,估计也得沉底,死在里面! 成哥也嘟嘟囔囔道:“我看这异五行五大堂口中,就属水堂最难缠了!刚才那洪令洋弄出来一枚又一枚的什么冰魂神弹,简直是要把我给活活冻死!” “他用冰魂神弹打你们了啊!”安木主吃惊道:“那东西,如果挨上几下,必定是四肢发麻,浑身僵硬,想动都动不了,极其厉害!” “我和铮子已经领教过了。”成哥故作高深,道:“厉害是厉害,不过,也就一般般吧。” “专心划吧。”我忍不住道:“这船好像动了。” 那船是动了,而且确实是比我和成哥用船桨划的时候有用,居然是往前走了! 所以那潭水虽然是冰冷刺骨,可是我却也是满心欢喜啊。 “不行,不行了……”安木主突然把手缩了上来,道:“这水实在是太冷了,我的手都没有知觉了,我得暖和一会儿!” “瞧你那出息!”成哥鄙夷道:“这潭水算什么?我连冰魂神弹都不怕!” “那是因为洪令洋手下留情,给你打的少!”安木主反唇相讥,道:“要是给你打上几十枚,早冻死你了!” “放屁!”成哥道:“刚才他已经打了九十九枚了!我也没事!” 听成哥这么吹牛,我也是无言以对了。 安木主更是不信,道:“你以为那冰魂神弹是你的大铁钉啊,那都是用万年的冰精给炼出来的,还打了九十九枚?你舍得死,洪令洋还舍不得打呢!” “那是我本事高,他不得不打!”成哥傲然道:“他就是再打九十九枚,我也不怕!” 成哥话音刚落,只听“嗤”、“嗤”、“嗤”、“嗤”数声破空之音呼啸而起! 四五枚冰魂神弹眨眼间就到眼前! 无一枚是朝着我们打来的,依旧是在空中相互碰撞,然后“嘭”的一声,炸了开来! “阿嚏!阿嚏!” 正在张大嘴吹牛的成哥猛吸了一口凉气入肺,不由得大声咳嗽起来。 “你这个乌鸦嘴啊!”安木主埋怨的说了一句,浑身便开始哆哆嗦嗦的打起摆子来。 那冷气侵入佛耳潭中,船周围的水立即便结起了冰! “不好!” 我大惊失色,道:“结冰了!要坏事了!” 成哥看见这情况,也是脸色剧变,道:“快划,快划,别让船也冰冻在这里了!” 我们把手伸进那水中,这一次,比之刚才,更是阴寒了百倍! 那水不仅仅是冷,若是冷,也不怕,关键是冷中更有一股阴气侵人身体! 这是最难以让人抵受得住的! “我受不了了!”安木主先大叫一声,道:“我不行了,我宁愿被洪令洋抓住!他不会杀咱们的,咱们这样子划下去,一定会死的!” 正文 第五十六章 滔天巨浪 我的心情也低落到了极点! 安木主说的没有错,再这么下去的话,我们就会被冻死了! “我看你们还能坚持多长时间!”那洪令洋冷笑一声,道:“本堂再送你们五枚冰魂神弹!” “嗤、嗤、嗤、嗤、嗤!” 破空之音呼啸而起,果然又是五枚冰魂神弹朝着我们打了过来! 这东西可真是要了我们的老命了! 碰又不能碰,接又不能接,躲也不能躲! 那冰魂神弹到得船前,不能我们有任何反应,便又是撞在一起,“嘭”的炸碎开来! “咔咔!” 船周围的水面层层冰起! 我提起那船桨,朝着冰面狠狠砸去,大力之下,那冰面确实被砸开了,可是周围的温度,已经降到了极其可怕的程度! “我,我要死在这里了……” 安木主冻得牙齿磕磕碰碰的乱响,整个人都有些神志不清了。 “洪令洋!”成哥怒叫道:“你过来,咱们再打一场!老丢你的冰珠子,算什么好汉?!” “等你们都冻得不行了,只需一两名水堂的寻常弟子,划船过去,便能生擒你们。”洪令洋笑道:“我又何必孤舟泛险呢?” “你个老狐狸!”成哥骂道:“胆小鬼!” “算了,成哥,别费力气骂了。还不如省省劲儿呢。”我道:“你还指望洪令洋划一只船过来,在这水面上跟咱们打啊?他又不傻,在这水面上打,指不定谁的船翻呢。咱们现在走不脱,他把咱们冻残了,再过来,不费吹灰之力,何必要冒险?” “铮子,那咱们现在怎么办?”成哥眉毛都挂上了一层冰霜,满脸焦急的问道。 我远远望了一眼岸边,心中比成哥更是焦急。 “唉……”我叹息一声,道:“如果朔月在这里就好了。咱们不会轻功水上漂,他必定是会的,如果他在船上,咱们就都有救了。” “你不废话嘛!”成哥埋怨道:“他就是块木头,咱们踩在他身上都能漂过去,不过他现在不在,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哎!”我突然间灵机一动,道:“有了!” 成哥大喜道:“你有办法了?” 我拿着手里的木浆,道:“咱们不会轻功水上漂,可是有这木板不就行了?把木板抛在水面上,然后咱们踩着木板借力一跳,不照样能跳到岸上去?” 成哥急忙望了望岸上到船上的距离,然后道:“怎么可能!?那岸距离咱们这边还远着呢!跳三次都不一定能过去!你就只有这一支木桨,撑死加上刚才断的那支,也不够咱们三个跳!” “船啊!”我道:“这船不就是木头?” 成哥一愣,道:“什么意思?这船,咱们又划不走?” “老陈,你的脑子都用来钻研六相全功了吗?”安木主哆哆嗦嗦的说道:“你可真是笨到家了!这船是不是杉木板做成的?拆下来,不就有很多块了?咱们三个怎么不够用?” “对啊!”成哥大喜道:“把船上的木板拆出来!咱们都抱上几片,丢一片在水面上,踩着跳起来,快要落下时,再丢一块,然后再踩着跳起来!是不是?” “是!”我道:“别说了,快拆木板!” “好咧!”成哥登时来了精神,道:“看我的!” 成哥到底是做这种力气活儿有经验,上手在船帮上一掰,大力之下,只听“咔嚓”一声,一大块杉木板应声而断! “拿着!” 成哥抛给了安木主。 安木主伸手接着,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也振奋起精神,准备最后一搏。 如此这般,成哥沿着船帮,掰断了一圈! 船舱很深,船帮低了一圈,距离吃水线还有一尺多,所以船舱中并未进水。 而我们三个人手中,都有了四块木板,再加上这船本身,足够我们纵身一跃,等于说是五起五落,已经能逃到岸上去了。 水堂众人看着我们在掰船,一时间都有些迷茫: “他们在做什么?” “不知道,要毁船自杀?” “想自杀直接跳水不就成了?” “……” 还是洪令洋精明,突然间醒悟了过来,叫了一声:“不好!” 就在此时,我们已经开始准备行动了! 成哥道:“我先来跳!为你们做个榜样!” 说话间,成哥纵身一跃,凌空而起,身子在空中划过一道极大的弧度,然后开始下落! “跳水了!” 水堂的弟子有人叫喊道。 眼看成哥的身子距离那潭水已经不足两尺高低,成哥怀中抱着的船板便抛下去了一块,恰恰落在成哥的脚下,成哥踩着那木板又是纵身一跃,但却是拧身一转,竟又朝着船中跳了回来! 兔起鹘落,眨眼间,成哥便又跳回到了船中。 我和安木主都吃了一惊,不知道成哥这是什么意思。 安木主道:“老陈,你跳回来干什么?迷方向了?” “迷个屁方向啊!”成哥得意洋洋道:“我是想给你们表达一下,简直毫无压力!同时也气气那个洪令洋!哈哈……” 成哥朝着洪令洋大声叫道:“老狐狸,看见了没有?不是不让我们跑吗?我们这就跑给你看!” “成哥,别得意忘形了!”我道:“每一次,你卖弄的时候,我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对。”安木主道:“我也觉得是。快走!”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成哥等着安木主道:“我之所以跳回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助你一臂之力!” “助我?”安木主一愣。岛私在巴。 “知道你的轻功不如我们两个,所以我来送你一程!”成哥说着,已经抓起了安木主的身子,往空中轻轻一抛,双手交叉,道:“踩我双手!” “原来如此,好!” 安木主笑了一声,落下来时在成哥的双手上使劲一蹬,成哥又趁势猛然一送,那安木主便飞了出去! “哪里逃!” 洪令洋突然大喝一声,然后便是“嗤”的一声响,早有一枚冰魂神弹朝着身在半空中安木主打了过去! 这一次,那冰魂神弹的速度不再是想从前那样慢慢的飞来了,而是去的极快! “不好!” 我叫了一声,立即扬起手中的船桨,跳起来,将那冰魂神弹截击了下来! 船桨打在冰魂神弹上,立时将其打的粉碎! 虽然救了安木主,可倒是把我给冻得够呛! “无耻!卑鄙!” 成哥朝着洪令洋骂了一声。 但就在此时,我看见那洪令洋的双目之中,两道异亮的白芒倏忽闪现,他的双手合在一起,嘴唇快速的蠕动着,那是在念咒! 须臾间,只听那洪令洋大喝一声:“滔天巨浪!” “呼!” 一道好似龙卷风暴起的震耳欲聋巨响,猛然传来! 我惊愕的看见,那佛耳潭的潭水,猛然间掀了起来! 就像是海啸上岸,江潮滚动,一道三四丈高的水墙,陡然从那潭水中掀了起来! 直挺挺的打在安木主身上,然后倒卷着,又朝我和成哥奔来! “妈的,要把船打翻了!走!” 成哥大喝一声,拉着我,一跃而起,我们两个并肩从那船中跳了出去,正好迎着安木主被那巨浪给打了回来,我们两个又抓了一把安木主,穿过水墙,往下而落! 眼看就要落在那水面上时,三块木板一起丢出,我们三人各自踩着各自的木板,又是借力而起! 那水面上虽然波涛翻涌,震荡的厉害,可水毕竟是水,仍能浮起木板,我们三人也仍能借力腾挪纵越! 但是就在此时,一道黑影突然从空中笼罩而下! 我抬头一看,只见是一块巨大的黑冰,正朝着我们三人迎头而落! 成哥伸手就去打,安木主却大叫一声:“别碰那黑冰!它是摄人魂魄的!” 正文 第五十七章 佛耳潭底 “魂兮归来!” 几乎是在安木主叫喊的同时,我听见那洪令洋也喊了一声。 水堂的黑冰,我先前已经见识过,是水堂囚禁五行鬼众的器具,只是我先前所见的黑冰,决没有这一块如此巨大! 成哥听见安木主提醒,急忙把手缩了回来,可是那黑冰依旧要朝着我们三人的脑袋落下! 我们现如今身在空中,而且是朝上跳跃的,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简直是无计可施! 我只得将怀中抱着的木板抽出一片来,朝着那黑冰砸了一下,将那黑冰给砸飞了出去! 可惜,这么一来,我就得下落了,而手中的木板,也因为击打那黑冰而碎,怀中木板只剩下两块了! 落下一块在水面上,再次踩踏而起,却看见那黑冰落在水面上,居然也是一跃而起,像是有灵性似的,竟然朝着我们三人追来了! “快看!” 成哥突然叫了一声,道:“水上漂!” 我抬头一看,只见从岸上奔过来一个人,在那水面上纵横腾挪,竟然如履平地!岛广长弟。 “是朔月!” 看清了那人的模样之后,我大喜道:“必定是要接应咱们的!” “快走!”安木主道:“黑冰近了!” 我们三人又是一跳,落下时,我怀中所剩下的最后一块木板也垫上去了。 “朔月!”成哥叫了一声,道:“来,先把铮子给救走!” 成哥也已经看见我没有木板了。 只是就在此时,那佛耳潭中又掀起一股巨浪,朝我们三人打来! 第三次落下,成哥和安木主都把木板抛在了水面上,就在此时,那巨浪之中,我看见一双手陡然伸出,抓向成哥刚刚垫下去的木板! 我不由得大惊失色! 那是一双鬼手! 水鬼的手! 我的阴阳法眼看的分外清楚,而成哥兀自不知! 仓猝之际,我只得将自己脚下的木板用力一蹬,移到了成哥的脚下,成哥踩着那木板腾空而起,我却无可借力,身子一斜,就往那佛耳潭中落下! “铮子!” 成哥人在半空中大呼一声。 眼看我就要趴在水中,双手当先接触到潭水,冰凉刺骨之际,水中却有一件硬邦邦之物似乎要往外浮动,我的手恰恰就按在了那东西上,竟借着了力道,重新又起来了! 我心中大喜,人在半空之中,忍不住去瞧自己刚才到底按到了什么东西,而那东西也从水中浮现了出来--竟是黑冰! “魂兮归来!” 洪令洋的声音猛然响起! 我的心在刹那间也是猛然一揪! 一股奇异的力量抓住了我,就好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逮住了我的三魂七魄,硬生生的把它从我的身体中拽了出来! 我能看见自己的身子在半空之中落下,我也看见了朔月冲来,接过了我的身子,我又看见成哥和安木主踏着第四块木板,一起落在了岸上,朔月抱着我的身体,也回到了岸上,可是我却不由自主的进了那黑冰之中…… 不,不是我,准确来说,是我的魂魄。 三魂七魄杳杳,一起被那黑冰给禁锢了! “铮子!铮子!” 我听见成哥的呼唤,声音仿佛近在耳旁,又仿佛远在天外,听起来,飘渺虚幻,极不真实。 “铮子他怎么了?”成哥还在叫喊:“怎么不动了?怎么不说话了?怎么连口气都没有了?” “不会是被黑冰给吸了魂魄吧?”安木主也惊道:“刚才我看见那黑冰从水下浮了上来!” “走!快去找池农!” 三人抱着我的身体,快速的去了。 我想要呐喊一声,让他们回来,想要让他们知道,我的魂魄已经被那黑冰给锁住了,可是我拼命的呐喊,他们却是谁都没有回头。 “陈归尘,本堂原来不想施展出这等手段来。” 洪令洋的声音突然在我耳畔响了起来,道:“这手段也极其耗费本堂的功力!可是,总不能真如那陈成所说,你们三人来我水堂搅了个天翻地覆,最后又安然无恙归去,那本堂的颜面何存?以后当如何在术界立足?这黑冰摄魂之术,原本也没有想对你施展,可惜,是你把生机让给了陈成,自己落下水来,是自寻死路,休要怪我。” 我愣了一下,只觉得周身不能动弹,四面全都是冰凉凄寒,我不禁问道:“我现在是在你的黑冰之中?” “你的三魂七魄都被我这黑冰给收了。”洪令洋的声音道:“他们抢走的只是你的一具躯体。” 我满心伤怀,道:“我这是……死了?” “现在还不算死透。”洪令洋道:“以你入圣的道行,三魂七魄离体三个昼夜,才算是死透了。不过,你也不用指望你这魂魄还能回到你的身体里去。本堂要把这黑冰沉入佛耳潭底!在那里千年不化,让你的魂魄,永远禁锢其中!日日夜夜年年岁岁都与凄寒孤苦为伴!” 我又惊又怒,道:“洪令洋,你好狠毒!” “不是本堂狠毒,是你的能量太大了!”洪令洋道:“那氏兄妹用冥道业火将你送去了阴曹地府,你还能回来,反而又灭了那氏兄妹!前车之鉴犹在,本堂又怎么会重蹈覆辙?不锁住你的魂魄,叫你又去了阴间,重新回来,岂不是要害了本堂自己吗?” 我大声道:“洪令洋,我本来就没想过要杀你!” 洪令洋道:“那是因为你的本事不如我,所以才没有这么想过,如果你的本事比我要高,杀不杀我,可就另说了。与其让生死的决定权握在你的手中,不如我现在就先断了这可能!你下去吧!” 黑冰开始下沉,开始往佛耳潭深处坠落。 冰,本身没有水的密度大,所以会浮在水面上,可是这黑冰,却自有一种诡异处,能浮在水面上,又能沉入水底,一切,似乎都掌控在洪令洋的手中。 黑冰越沉越深,越沉越深,我的心也随着越沉越深! “洪令洋,你会后悔的!” 我大声叫喊着,却仍旧不由自主的随着黑冰,落入了那佛耳潭深不可测的潭底! 潭底长着无数浮动的水草,一条条,缓缓摇晃着,墨绿色的,就像是奇形怪状人的手臂…… 黑冰落在了水草之中,那水草竟然突然有了反应! 它们立时将那黑冰给缠绕住了! 像包粽子一样的,把黑冰给完全包裹了起来,然后开始往下拖拉狠拽。 我又惊又诧,那水草竟似是本身便有灵性一样! 它们拖拉着黑冰,继续往下沉--潭底水尽了,下面却是淤泥,那淤泥更不知道有多深,黑冰被那些水草缠绕着,深深的埋入了淤泥中…… 唉…… 我不由得暗自叹息了一声,如此一来,可算真正到了万劫不复之地了。 成哥他们就算是知道我的魂魄被那黑冰禁锢了,又被沉入到这佛耳潭潭底了,想要救我出去,也是不可能了。 谁会有那么大的本事,能深入这如此阴寒的佛耳潭潭底? 就算是能下来,谁又能钻入这深不可测的淤泥之中? 即便是那洪令洋,也没有能力再把这黑冰给弄上去吧? 我彻底绝望了。 但是,突然之间,那些包裹着黑冰的水草却一下子全都散开了。 一点又一点明亮的东西,却在黑冰周围闪耀起来。 我不由得一惊,那些闪耀着的东西,竟然是眼睛。 人的眼睛。 因为我看见一张又一张人的脸,朝着黑冰凑了过来。 惨白的,浮肿的人脸,瞪得极大的眼睛,空洞的眼神,每一双眼睛都像是看穿了一切,又像是什么都没有看穿……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 我一下子明白了,是鬼,水鬼,死在这潭水中,沉入这淤泥深处的鬼! 正文 第五十八章 一颗珠子 好多好多的水鬼。 我突然有些明白了,明白了这佛耳潭的水,为什么会那么阴寒,因为这水底,这淤泥中,竟然藏着这么多的水鬼。 他们都没有去阴间报到,没有投胎转世,因为我看见一些鬼的形容,该是死在很久远以前了。 他们的头发很长,绝非是现代人。 我在打量水鬼们,水鬼们也都在惊诧的打量着我。 他们拥挤着,把脸都贴在了黑冰上,几乎都要钻进来了--我想如果他们能钻进来的话,一定会钻进来的--可惜,这黑冰也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练就成的邪物,根本就不是寻常的冰。 我有些害怕,被这么多的鬼直勾勾的盯着,却一个个都不说话,无声无息的,静的神人,也诡异的毛骨悚然! 可是,转瞬间,我又想到,自己跟他们是一样的了,以后还会成为邻居,那还有什么可怕的? “你们好。”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说了一句话,算是给新邻居们打了个招呼。 水鬼们都有些吃惊。 甚至还有些胆小的水鬼开始往后退。 “不用害怕。”我说:“以后慢慢的,就熟悉了。” “真是奇怪。”一个胆大的男鬼凑近了黑冰,说:“你怎么会被冻在这冰块里?我还以为你不能说话呢。” “我不能动了,但是说话还是可以的。”我道:“这是黑冰,是邪物,能摄人魂魄的邪物,我就是被它给吸走了魂魄,才沉下来的。” 男鬼说:“那你永远都出不来了?” 我说:“好像是的。” “那你真可怜。”那男鬼说:“你比我们都可怜,我们虽然都出不了这潭水,但是我们好歹还能在这潭底走动游荡,你却连动都动不了。” “是啊,确实是比你们可怜。”我感慨了一声,突然又一阵诧异,道:“你们为什么出不了这水潭?” “嘘……” 一个女鬼惊恐的嘘了一声,然后看了看四周,低声道:“不要说这个!” “怎么了?”我更加诧异了。岛广有才。 但是所有的鬼都沉默了,是那种因为恐慌而噤若寒蝉的沉默。 这潭底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让人崩溃的死寂! 不能动,已经是对我极大的折磨了,再没有声音,不能对话,那就更加折磨我了! 既然这些水鬼都不愿意说这个话题,那我就再换一个话题。 我说:“那你们都是怎么死的?这水底有多少水鬼?” “有好多好多,具体多少,已经不知道了。”那个男鬼说:“你是新来的鬼,那些老的,已经呆了上千年了吧……” “好几千年了?”我惊愕了:“上千年了?从千年之前,落入这潭水中,就出不去了?” “是的。”那男鬼说:“凡是落在这潭水中的人,必死无疑。死了之后,身体沉入水底,被水草卷入淤泥中,成为水草的养分,那些水草也变得有了灵性。至于魂魄,便全都禁锢在潭水中了。你是第一个身体没有来,魂魄却来了的。” “那倒是我比你们要幸运一些。”我苦笑道:“身体没有成为水草的肥料。可是,我觉得鬼也无法存在千年吧?” “这里是被上天所遗忘掉的一片世界。”一个老态龙钟的男鬼,用苍老的声音说道:“在这里,即便是死了,也会变得永恒。” 我稍稍沉默了片刻,道:“是那些水草,禁锢了你们,不让你们出这佛耳潭吗?” 众鬼再次沉默了。 我却忍不住道:“那水草只不过是吃了人的尸体,怎么就能变得这么厉害?还能禁锢住人的灵魂?难不成是那些水草都成精了?” “不是水草。” “对,不是水草。” “……” 众鬼都摇头叹息着。 “谁在聒噪?!” 一道沉闷的嗓音,骤然在淤泥深处响了起来。 听到这个声音,所有的鬼魂都大吃一惊,然后刹那间,作鸟兽散,逃得连一个影子都不剩! 我也稍稍吃了一惊,忍不住道:“是谁在说话?” “哦,又来了一个新鬼啊。”那声音道:“好久都没有再死过人了。咦?你怎么被困在了冰块中?还是黑色的冰块?” “你是谁?”我环顾四周,什么都没有看见,也不知道那声音的来源究竟是在什么地方。 “唔……”那声音继续说着:“这冰块有问题。” “你到底是谁?”我想起来刚才一哄而散的鬼,不由得问道:“是你囚禁了这潭水中所有的鬼魂吗?” “呵呵……”一阵笑声传来,道:“是我,怎么样?” “怎么样?你好霸道!你为什么要囚禁那些鬼魂?”我道:“让他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待在这水底,不能投生转世,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好霸道?”那声音冷冷道:“你还是第一个敢这么跟我说话的!” 我冷笑道:“难道你不霸道?” 那声音道:“难道你不怕我?” 我反问道:“我为什么要怕你?” 那声音道:“你看见他们都怕我,难道你还不怕?” “活着的时候,可能会怕,现在都已经死了,我还怕什么?”我道:“你还能把我怎么样?” “嗯,说的有道理。”那声音道:“看来跟你说话,比跟他们说话都有意思。” 我道:“你到底为什么要囚禁他们?” “因为我自己在这里寂寞。”那声音道:“有了他们在,就可以热闹了,我想说话的时候,就随便找一个来说话聊天。我想沉默的时候,就让他们都闭嘴,都不许吭声!” “你有什么本事?”我道:“他们为什么要听你的?” “不听我的话,我会让他们受苦。”那声音道:“我比他们都厉害,所以他们都得听我的。” “哦。”我点了点头,道:“你生前是个术界的高手吧?” “生前?”那声音似乎是怔了怔,然后道:“我不是人,我没有生前。” “没有生前?”我诧异道:“难不成你一直都是鬼?” “我也不是鬼。”那声音道:“我只是一颗珠子。” “一颗珠子?”我更加惊愕了,道:“你是在戏弄我吗?” “我要么不说话,说话就不说假话。”那声音道:“我又不是人。” “那珠子又怎么会说话?”我道:“难道你是珠子成精?” “很久很久以前,我是被一个人当做杀人用的法器。”那声音道:“我的主人用我杀了太多的人,又日夜以灵力祭炼我,终于将我练得有了灵性……很多年后,他寿命将尽,要死了,就将我丢入了这潭底。因为,他觉得我灵性太强,法力太大,在他死了之后,留下我在人间,若是被恶人得了,必将引起大难,所以便将我丢入了这潭水之中,还锁镇了我在里面不能出去。” 我听得愣了半天,许久都说不出话来,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如果这事情是真的,那么这声音真是从一个珠子里传出来的? 而这珠子,竟是一个术界高手的法器? 能把珠子练得如此具有灵性,那使用这珠子的人,该是何等的高手? 我半天没有说话,那声音却忍不住了,它问道:“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你的话让我吃惊了。”我道:“我在想是什么样的高手,能祭炼出你这样的法器来。” 那声音道:“我的主人确实是数千年前的术界高手,绝顶高手,他叫水道人。” “水道人?!”我大吃一惊,道:“无极子的徒弟,水道人?” “咦?”那声音奇道:“你也知道?” 我一时间,有些无话可说了。 正文 第五十九章 庆濎珠 一直有人说我是无极子的后人,所以才能揭开白金封皮,而我体内又有了鬼木郎的木气,现如今,沉入佛耳潭水之底,竟又遇见了水道人遗留的珠子,这一切都该是命中注定的机缘吧? 那珠子听我不吭声,忍不住又问道:“你怎么又不说话了?我第一次想跟人详说一番话,你却总是做闷葫芦,好生扫兴!” 我笑道:“勿怪勿怪,我是听你说了水道人,心中有所感触。所以才稍稍多想了许多事情。” 那珠子道:“这么说来,你莫非是知道水道人的底细?” “我知道他是无极子的五大徒弟之一。”我说:“我也认得木道人的后世子孙。甚至有人说我是无极子的后人,所以算起来,咱们还有些渊源。” “哦?”那珠子的声音大为兴奋起来,道:“你是无极子的后人?当真,可有什么凭证?” “你要作什么?”我好奇道:“我如果是无极子的后人,又怎么了?” “你如果是无极子的后人,那我便要重见天日了!”那珠子大喜道:“先主人水道人将我丢入这深潭水底的时候,我不服气,愤愤难平,便要兴风作浪,将潭水满出山去,水道人施法将我镇压,我向他叫嚣,说你压得我一时,压不住我一世!我迟早还要出去!到那时候,你已经不在世上了,看你还如何禁得住我去作恶!水道人听了我的话,叹一回气,说,罢了,罢了,这都是命中的定数!数千年后,自然有人要带你重出天日,你若抱怨,只需找我的后人便是,不要去寻他人的过错!我听了这话,又说,你告诉我谁能救我,也好给我个念想,到时候,我真出得去,重见了天日,念你的旧情,不杀你的后人,如何?水道人听了,便说,能救你的人,是我师无极子的后人,有朝一日,他落入潭底,与你相见时,便是你出去水底牢笼时!水道人不会说谎,我今番遇着了你,你又说是无极子的后人,这却不是我的造化来了?!” 我听得又惊又诧,道:“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你已经见着我了,怎么出得去?” “若你真是无极子的后人,我必能出去!”那珠子道:“水道人说了,我见着你时,便能重见天日。除非,你不是无极子的后人,所以我刚才才问你有什么凭证没有。” 我道:“凭证我是没有的,只是有人这么说过。” 那珠子急道:“那是谁这么说的?” “木道人的后人。”我道:“木道人曾经把鬼木郎锁在阴沉木棺中,用了金道人的白金封皮,说鬼木郎下了诅咒,必有一日,无极子的后人会揭开那白金封皮,打开那阴沉木棺,恰巧,就是我解开了白金封皮,打开了阴沉木棺,所以他们就说我是无极子的后人。” “如此说来,那必定是真的了!”那珠子道:“昔年鬼木郎欺师灭祖之事,我也知道,木道人请水道人帮忙清理门户,水道人也是去帮过忙的。这事情是真的!你既然能打得开阴沉木棺,那必定就是无极子的后人了!” “是么……” 我不由得一阵沉思。 杨天说我是无极子的后人,也倒罢了,现如今这珠子也这么说,想来总不会有错了。 可是,义兄他们又说我是酆都大帝的转世。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岛杂吉巴。 酆都大帝跟无极子又是什么关系? 在阴间的时候,我曾经问过孟婆,认不认识无极子,孟婆摇头说她并没有听说过这么名字,而孟婆是认得酆都大帝的,这说明酆都大帝不是无极子…… 这真够乱的,我越想越是不得其解! “你怎么又不说话了?”那珠子焦躁起来。 “我是在想事情。”我道:“既然你也说我是无极子的后人,那你遇着了我,怎么没能出去?我到现在,甚至都没有瞧见你生的是什么模样,又藏在什么地方?” “水道人施展了大法力,将我困在了这里,因土克水,所以将我锁镇在淤泥中,还弄了一尊土龛,深深的埋在淤泥底下。”那珠子道:“我连这土龛都出不去!或许你能破了这土龛,那时,我便脱的牢笼了!” 我苦笑一声,道:“这可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我现在被困在黑冰中,除了能说话之外,连动都不能动,还怎么帮你破了土龛?” “我帮你破了黑冰!”那珠子道:“我帮你破了黑冰,你便帮我破了土龛,如何?” 我心中一惊,强压住内心的欢喜,道:“你能帮我破了这黑冰?” “哈哈……” 那珠子传来一阵大笑,道:“我是水道人毕生炼制的法器,数千年前驰名天下的第一水行至宝--庆濎珠!天下间,凡是与水有关的术和器,在我看来,都是不值一哂!你这黑冰,无非是摄人魂魄的邪物,在我瞧来,低俗不堪,想要破解,还不是举手之劳?” 我又吃了一惊,道:“你不是在淤泥深处土龛里吗?怎么也对我的情形知道的这么清楚?” “这里面所有的鬼魂,都是我的耳目!”那珠子道:“所以我瞧得见你,听得到你!怎么样?你要不要我破除那黑冰?” “能破除自然是好的。”我道:“求之不得!” 那珠子道:“那你得答应,要帮我毁了土龛,放我出去!” 我不由得一阵沉吟:这个珠子,刚才绝口不提要帮我破解黑冰的事情,现在听说我是无极子的后人了,才说要帮我破,足见其心不是好的。 当年水道人也是怕自己死后,这珠子为非作歹,所以才把它锁镇在了这里,更见它不是好的。 那些死在佛耳潭水中的人,鬼魂都被它拘留在此处,永世不得出去,也见它不是良善之辈! 这样的一个珠子,我如果放了它出去,说不定它还要恩将仇报,害了我! 东郭先生和中山狼的故事,我可是从小都听说的! 但是,又不能不答应它,否则,我也要困死在这里面了。 于是,我想了想,道:“我还没有见着你那土龛,万一你破了黑冰,放我出去了,我却破不了你那土龛,该怎么办?” “只要你是无极子的后人,那就一定能破!”那珠子道:“你只说你答应不答应?” “就怕万一啊。”我道:“我现在答应了你,到时候,你破了黑冰,我反而破除不了那土龛,岂不是在你跟前失了信?” “你发一个毒誓,说只要我帮你破了黑冰,你就要帮我破了土龛,只要你能破便必须破,实在是力有不逮的话,我也不怪你。”那庆濎珠道:“这样可好?” 要我发个毒誓,到时候真的能破那土龛了,我岂不是非要破了它? 想到这里,我又想到,胡乱编一个名字发誓,到时候真的不救它,怪罪也落不到我的头上吧? 不过,转念又一想,暗室欺心,神目如电,绝不能欺天,否则后果难负。 思索了再三,那庆濎珠早耐不住性子了,道:“你啰啰嗦嗦的,迟迟疑疑的,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我不发毒誓,你想救我便救我,不想也就罢了。”我打定了注意,道:“到时候,我能救你就救你,不能救你,也罢了。咱们谁也不怨谁!” “好!”那庆濎珠似乎是咬牙切齿的说话,道:“我就帮你先破了黑冰!到时候,你若是不能破我这土龛,我便囚禁了你,让你和他们一样,永远沉在这水底陪我!” 正文 第六十章 破冰而出 我心底一沉,这庆濎珠竟是如此狡诈阴狠! 怪不得当年那水道人要把它锁镇在这里,只是水道人一个堂堂的得道高人,怎么会炼出这么一颗邪恶的珠子来? 看来,果然是杀人太多,必得恶果,即便是道行通天,戾气缠身,也无可奈何。 所以道行越是高深的,才要越是修持苦练,斩却三尸,去除无名,方能印证大道。 那我究竟是答不答应这庆濎珠的要求? 它又有什么本事,能囚禁住水底的鬼魂呢? 我忍不住问道:“庆濎珠,你到底有什么神通,能锁住过往的鬼魂,以至于让它们永沉水底?” 那庆濎珠“呵呵”笑道:“对你说了,我也不怕。当年水道人祭炼我,他的本事加上一分,我的灵力便强上一点,他极擅山术水法,便将水法至高无上的奥义融在我的身上,因此,这世上一切的水法,都能为我所破!囚禁这些水鬼才耗费我多少神通?想当年,这潭水原本也寻常,没有这般阴冷,水中也有鱼、虾、螃蟹、泥鳅!自打我入了这水中之后,这水的阴气才越发沉重,到最后,鱼虾死绝,再无生灵!只剩下那些喜食腐尸的水草,也得了我的半分灵气,但凡是有人落入水中,即便是能游上去,也要被那水草给缠住,拖入水底淤泥中,不消一时三刻,尸骨便尽数被食用干净!我虽然身在淤泥底的土龛之中,可是稍稍透露些灵力出去,也能禁住水鬼!谁能从我的掌心脱身?!” 我听得一阵心惊,怪不得这佛耳潭的水这般阴凉刺骨,还以为是潭水本身的缘故,原来却是这庆濎珠在作怪! “怎么样?”那庆濎珠道:“你答应了没有?” 我还在迟疑,那庆濎珠已经不耐烦道:“我也不管你答不答应了!我只破了你的黑冰,你不出来也得出来,出来也得出来!到时候,若有有力,却无心帮我,就休怪我无情!” 说时迟,那时快,庆濎珠的话音刚落,我便看见一道黑气从那淤泥深处勃然喷发出来! 真个是好一阵黑气! 黑漆漆的,咕嘟嘟的,说起来是气,却好似是一股墨汁子,从那淤泥底喷了出来! 我被困住的这黑冰,原本就够黑了,可是跟那黑气一比,已经算不上山么了。 那股黑气迎着我这黑冰刺了上来,奋力一冲,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竟似是一柄尖刀猛然刺在了冰块之上! “咔嚓嚓嚓!” 那黑冰之上登时迸开了一道道的裂缝! 我心头大震,真是好生厉害! 那些黑气将黑冰冲撞开裂缝之后,便顺着那缝隙滋生进去,一时间,崩裂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密,就好似爆豆似的--须臾间,只听得“嘭”! 一声爆响,那黑冰立时四分五裂! 碎成一片一片,全都烂在了淤泥中! 我的周身猛然一轻,禁锢没了,能动了!岛东刚扛。 我不由得满心欢喜--那淤泥虽然密集,却也挡不住我这三魂七魄往来穿梭游动。 周身自如动了一阵,我望了望淤泥之上,便想要抽身飞腾出去,找到自己的身子,再活过来一遭,那庆濎珠的声音已经传来,道:“既然已经脱身,还不来救我,更待何时?!” 我一想,且去看看那土龛和庆濎珠到底生的是什么模样。 就算要走,也先不要触怒了这颗混珠子。 想到这里,我便问道:“你在什么方位?我怎么能找到你?” “跟着那黑芒,便能找到我!” 这声音刚刚落下,便有一道黑芒从淤泥深处迸发出来,恰似开了一条道路,我也不再迟疑,顺着那黑芒,便往淤泥更深处钻了进去。 往下也不知道又钻了多深,即便是没了躯体,只剩下三魂六魄,也能感觉到四周越来越阴寒,越来越凄冷,而那黑芒的光势,却越来越盛! “到了!” 突然间,一声夹杂着兴奋和不安的声音骤然响起,我定睛一看,只见黑芒已经到了尽头,那尽头处,却是一个明黄色的盒子一样的东西--方方正正的,只有一寸多高,一寸多宽,一寸多长,安安静静的镶嵌在淤泥里似的,一动也不动--而黑芒的源头,却恰恰就在那其中。 “别看了,我就在这土龛之中。”那庆濎珠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听上去既兴奋又慌乱,兴奋是它终于有了要重见天日的可能,慌乱的是怕我又不是那个能救它出去的人。 我道:“这是个土龛吗?我怎么瞧着像是个木盒子?” “就是明黄土做成的。”庆濎珠恨恨道:“那土道人亲自打造的法器!非同小可!你快近前来,仔细瞧好了它!” 我便近前而去,游走到了那土龛的近处,仔仔细细去看,只见那土龛顶上的一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箓图文,里三圈,中三圈,外三圈,总共是九圈,最当中,还有一个小旗也似的记号--我都不认得,却也能猜到这些图文必定是锁镇这庆濎珠的效用符箓图文! 再看那土龛的四周,也是密密麻麻的,满满的都是图文符箓,我仍旧是一个也不认得。 “你快些试试,看能不能打开?!”庆濎珠焦急的说道。 我无奈道:“这土龛,该怎么打开?我根本就看不懂上面的图文。” 庆濎珠不耐烦道:“你当年是怎么打开锁镇鬼木郎的阴沉木棺的?” “上面有白金封皮,被我给揭开了。那阴沉木棺自然就打开了。”我道:“你这土龛上,也没有开关、机簧、口子的,更没有什么封皮,一应的文字符箓,都刻在土龛上,要我怎么弄?” “你试试砸开它!”那庆濎珠道:“劈开!锤开!都试试!就是一个土龛而已,哪里还要什么开关、口子和封皮?” 我诧异道:“如果这样都能开的话,你还用得着我来?” “你只管先试试!”庆濎珠怒道:“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 我就是不愿意试,才多说的废话,万一真被我给砸开了,那该怎么办? 但是事到如今,似乎也由不得我再耽搁了。 我不情不愿的握紧了拳头,朝着那土龛砸了上去,轻轻的。 那土龛纹丝不动。 我心中大喜。 庆濎珠叫道:“你能不能使一点劲儿!?休要糊弄我!我看得出,你是入圣境界的道行!” 我心头一阵,连道行都能被它给窥破了,这珠子的灵力之强,还真是不可小觑。 “你快些!”那庆濎珠道:“如果再使九牛一毛的力气出来敷衍我,我就把你给锁到这水底里去!” 这个混珠子! 我在心中骂了一声,只得用尽全力,朝着那土龛砸了下去。 “砰!” 一声闷响,土龛却依旧是纹丝不动。 “啊!” 土龛中却猛然传来一声惨烈的嘶叫,正是那庆濎珠的声响。 我不由得一愣,却听那庆濎珠骂道:“好个奸诈的水道人、土道人,用这法子来困我!我只要出去,绝绕不得你们!” 我惊诧道:“怎么了?” 那庆濎珠道:“这土龛被水道人、土道人使了手脚,只要是破解的不得法,我在这里面便要受苦。你刚才奋力一砸,我在这里面却平白像是被烈火烧了一样,疼煞我了!” “水不是正克火吗?”我又好笑,又好奇道:“你怎么会怕火?” “你不知道五行又有相乘相悔吗?”庆濎珠没好气道:“水克火不假,但火多水消!” “唔。”我道:“那我再砸一下试试?” “别了,你还是先钻研一番再说吧。”庆濎珠也泄了气。 我心中暗笑了一阵,将那土龛拿了起来,陡然发现了一桩奇事! 正文 第六十一章 六句预言 那土龛沉甸甸的,压得我一只手险些把持不住,赶紧双手捧住,两只胳膊都有些沉重。 果然是好重的阴气! 上面一面和四周上刻画的图文符箓,我都已经瞧见过了,只剩下那一面底。 我端了上去,仰面去瞧,却见那土龛低下没有刻什么图画,也没有刻什么符箓,反而有一个浅浅的椭圆形的凹槽,凹槽旁边则刻着一行字。 那一行字,用的不知是什么字体,我根本就看不懂,只是觉得那凹槽十分有趣,竟似是一个大拇指头按下去的一样。 我不由得把自己的右手大拇指头放了进去,奇的是,那凹槽竟然与我这大拇指头完全吻合! 生生像是我自己用指头按出来的一样! 我心中惊骇至极,再一看那凹槽周围的字,一个个,我居然都看明白了! 那写的是:“尘归尘,土归土,轻轻拂,锁镇除,指释珠,指降珠。” 刹那间,福至心胸,一点灵念,我竟然有种醍醐灌顶,恍然大悟的感觉! 这是六句预言,说的便是这土龛要被我打开,尘归尘,土归土,说的便是我陈归尘来到这淤泥深处,遇见这土龛,轻轻拂,锁镇除,应当是说我用手去抚摸那些符文,便能消除掉这土龛的锁镇,指释珠,指降珠,便是说我的大拇指能放了那庆濎珠,我这大拇指又能降服的住那庆濎珠! 想通了这个关节,那土龛上面和四周的符箓图文便全都闪闪发亮了起来,须臾间,照的污泥深处一片金光,熠熠闪耀! 被那庆濎珠囚禁在这其中的众鬼,刚才已经走的干干净净了,可是此时,又都被这金光给招惹了过来,一时间,人头攒动,鬼头鬼脑,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他们全都映着这金光,不胜欢喜唏嘘,纷纷赞叹道:“好华彩,好华彩啊!就好像是重见了天日一般……” 说话间,许多鬼魂已经忍不住流下了泪来。 我看的心中一阵恻隐,道:“你们不要悲伤,我叫那庆濎珠放了你们走。” 众鬼都是一愣,纷纷怔怔的看着我。 我道:“绝无戏言!” 一个男鬼当即跪倒,嚷道:“要是真能让我们走脱,做牛做马,也必定报效您的大恩!” “对,对!必定结草衔环来报恩德!” “……” “好说,好说。”我连忙道:“都起来吧,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恩人的姓名可否告知?” 我还没有救得他们出去,他们便有问我姓名的。 我道:“我是麻衣陈家的相士,姓陈,名铮,字归尘。能在这佛耳潭水水底,遇着各位,相识一场,也算是天大的机缘!” “是机缘,机缘!” “相尊真是佛心佛性!” “……” “嗐!”一声厉喝传来,那庆濎珠也开始大叫了起来,道:“是什么光迷住了我的双目,怎么叫我什么都看不见了?!”岛东坑亡。 我忍不住道:“你本来就没有双目!” 庆濎珠道:“又是什么声音,在胡乱聒噪?扰得我好生烦躁!你究竟解没解得这土龛?能不能放我出去?” 那庆濎珠还不知道这土龛已经发生了异变。 那些符箓图文,全都在散发着金光,就好像水底的太阳一般! 所有的水鬼,都尽数膜拜在此地,就连我,也为那光彩迷醉。 “庆濎珠,你放了你囚禁的那些鬼魂吧。”我道:“这土龛,我已经有了破解的法子,只要你放了他们,我便给你解开了。” “当真?!”庆濎珠大喜道:“你已经能破解这土龛了?” “绝无虚言!”我道:“只要你放了他们走,我便立刻破解这土龛!” “好,好,好。”那庆濎珠道:“既然如此,你先破解了土龛,我再一并放你们走!” “不行。”我斩钉截铁道:“你要是不放了他们,就把我也囚禁起来吧,我绝不会救你出来。” “好!” 那土龛中爆发出来一丝愠怒的声响,惊得众鬼都是一颤,连我心底也是一阵发虚。 “要不算了……” “算了,算了……” 众鬼脸色惨淡着,小声的嘀咕道。 “不用算了!”那庆濎珠嘿然道:“我这就放你们走!走,都走吧!” 说话间,一股股黑气,突然从那些鬼魂身上蒸腾了出来,又一起涌入了那土龛之中。 “禁锢解了!” “真的解了!” “哈哈!” “……” 也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那众鬼,立时便一起兴奋的叫了起来。 各个喜笑颜开,在淤泥中手舞足蹈。 我也喜悦道:“你们快走吧!” “我们要重见天日了!” “要重见天日了!” “……” 须臾间,所有的鬼魂,都随着这金光开始往上蒸腾,出了那淤泥,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各个都在我眼前消失不见了。 只有一道道声音,从四面八方传进了我的耳中: “多谢相尊搭救!” “多谢相尊搭救!” “该日必有报答!” “且等报答!” “……” 我心中又惊又喜又是感慨,也不枉我来这佛耳潭中走了这一遭,一下子解决了这么许多的鬼魂,也算是做了一场极大的善事吧。 就在此时,那庆濎珠大声道:“我已经尽数放了那些水鬼,你还不快快破解土龛,放我出去!” “好,我这就放你出去。”我也说话算话,右手大拇指依旧放在那土龛底下的凹槽之中,左手去抚摸那些符箓图文。 我已经不害怕了。 如果我的手能拂去那些符箓图文,破除了锁镇,那就说明这六句预言是完全正确的,也会完全实现,既然会完全实现,那么我一指头便能降服住那庆濎珠,我还怕什么呢? 即便是放它出来,又能怎么着呢? 只见我这左手,绕着那土龛,轻轻一拂,原本熠熠闪耀的金光,悉数消除,那些符箓图文一下子就像是活了过来一样,都漂浮了起来,凝聚到了一起,渐渐成形,却变成了一个大拇指也似的镂空指套! 那指套朝着我的左手大拇指飞来,轻轻套了上去,转瞬间便深入指中,与我那大拇指完全贴合在了一起! 我那左手上的大拇指,也变得明黄一片! 我又惊又诧,正在瞧看那拇指时,却听得“啪”,一声轻响,那土龛在我手中,四分五裂! “哈哈哈哈……” 一阵刺耳的笑声蓦然传了出来! 一道恶狠狠,怨毒而暴戾的声音叫嚣道:“几千年了!几千年了!我终于又出来了!嗬嗬嗬嗬……” 无边的黑光,从那淤泥深处开始向周遭蔓延! 一个庞大的人影,在这污泥中立了起来! 没有具体的五官形容,就仿佛是人在灯光下映照出来的一个影子! 看见这等声势,连我都吃了一惊! 我情知这黑影是那庆濎珠故弄玄虚,以神通法力,造出来的一个影子,根本就不是它的本体! 但我四处去看,只是不见那庆濎珠的本体在何处! “你放我出来了,我要好好谢谢你!”那声音嘶声道:“这潭水,这淤泥,都是人间难寻的好去处,我在这里面待了几千年,真是享受不尽的妙用!我走之后,这片福地,就留给你吧?嘿嘿嘿嘿……” 我心中一寒,道:“怎么?你要把我囚禁在这淤泥中?” “对呀。”庆濎珠狞笑道:“如何?我没有将你打的魂飞魄散,已是对你分外开恩了啊!你留下来吧!” 一股股黑气,从我身边四周蔓延了出来。 朝着我喷涌而至! 要把我锁住,要把我给束缚住! 就在此时,我那左手大拇指上,一道明黄光芒闪过,四周的黑气尽数消散,一丝都不剩! “怎么?”那庆濎珠大惊道:“你怎么会有如此神通?!” 正文 第六十二章 明黄指 我也不答话,将左手轻轻抬起,大拇指头伸出来,朝着那黑影只一指,便听见一声惨呼,那黑影“嗤嗤”一阵乱响,刹那间便缩成了一团--只有指头肚大小的一颗珠子! 圆滚滚的,黑的发亮,真真如点漆一般! 好家伙,原来这便是庆濎珠的本体! 我将它取在手中,放在掌心中,用左手大拇指头又按了一下,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便再次传入耳中! 我住了手,只听那庆濎珠的声音喊道:“饶命!饶命!” 饶命? 我要不是得了这“明黄指”的法力,救了你之后,反而要被你囚禁到这水下受苦了! 真个是,杀人可恕,情理难容! 我非要不饶它! 我伸出那“明黄指”,在庆濎珠上又按了一把,直到那庆濎珠中传出来的声音,叫的是声嘶力竭,听上去,像是要奄奄一息了,我才罢手,道:“恩将仇报,便是这般下场!” “饶……命……”那声音气若游丝道:“我再也……不敢了……” “不敢了?”我冷笑道:“你不是要将我囚禁在这污泥深处,感受这福地的快活吗?” “戏言,戏言!”那庆濎珠道:“小的再也不敢胡言乱语了,再也不敢了!” “戏言?!”我喝了一声,道:“我平生最恨口是心非的人!你若是说话再不实在,我便把你按住,直到按成了齑粉为止!” “饶命,饶命!相尊饶命!”那庆濎珠慌忙道:“小的实在是因为您刚才威胁了小的,放走了那些鬼魂,所以心中怨恨,才说要把相尊囚禁到这水底的。” “就知道这才是你的实话!”我道:“以后便是我问什么,你说什么!不许有半句胡言乱语!” “是,是!”那庆濎珠唯唯诺诺道。 “哼!”我道:“实话对你说了吧,我这右手大拇指头能放了你,左手的大拇指头便能降住你!” “是,是!”那庆濎珠道:“实在是没想到,相尊竟然有这般神通!我有罪,实在是有罪!” “你这黑厮!”我道:“居然如此凶顽不灵!你自己是因为罪孽深重,所以才会被水道人发配到这里受苦,你不思悔改,居然还敢愤愤不平,囚禁了那许多的冤魂厉鬼,来给你做伴,生生苦熬他们投胎转世的生涯!真是可恶到了极点!” “是,是,我有罪,我有罪……” “你不必在我这里假惺惺的作态,今天既然你被我放了出来,那便是你我的机缘,上天注定的事情,跑都跑不掉!”我道:“我以后便把你带在身上,亲自驯服你,非要把你教出一个好模样,好性子来!” “啊?” “怎么?”我道:“你不服吗?” “不敢……” 我冷笑一声,道:“知道你是心中是不服气的,嘴上却不能不服!你若有本事,就斩断了我这明黄指,若是没有那本事,就老老实实的服帖我!否则,我一天三顿按你,有法子消磨你的性子!你信不信?” “哎呀,千万别!”那庆濎珠慌忙道:“相尊,小珠情愿归顺您!是心也服了,口也服了!再不敢有半分的违拗,只求您以后别再用那指头按我了!生生是要折磨死我!以后,您便是我的第二任主人,你叫我打谁,我便打谁!您叫我杀谁,我便杀谁!必定教您称雄天下!” “好大的口气!”我道:“你连我一根小小的手指头,都降伏不了,也敢说叫你打谁,你便打谁,叫你杀谁,你便杀谁?还说要称雄天下?” “嘿嘿……”那庆濎珠笑道:“主人的明黄指,神通恐怕是得自水道人、土道人的诅咒,专门用来降服小的的,所以小的不敌。但小的的道行,实在是已经到了成神的境界。现如今这天下,成神境界的人,恐怕不多吧?” 这庆濎珠倒是狗性子俯身,翻脸比翻书还快,转眼间,已经管我叫“主人”了。 我听着倒也受用,这庆濎珠虽然凶顽,可毕竟也是一件宝物,而且是水属性中的至宝!我既然能降服得了它,以后用起来,必定是利大于弊! 只是它那一句“小 的的道行,实在是已经到了成神的境界”吓着我了。 我大吃了一惊,道:“你只不过是一颗珠子,一个法器而已,居然也说有成神打道行修为?” “主人可能是太年轻,所以才不知道。”那庆濎珠道:“这法器,也是有修为的,修为的高低,主要看祭炼之人的高低,如我这般,当年被水道人祭炼,道行跟着他水涨船高,他的道行几乎都要过了成神的境界,只可惜止步不前了,祭炼我了多年,我也跟着到了成神的境界,所以才得了这般灵性!否则,小的哪里能和主人言语?哪里能困得住这许多的鬼魂?主人可曾见过会说话的法器?” “没有。”我摇了摇头,道:“你还是我平生见得第一遭,一颗珠子居然也会说话,要不是亲眼所见,实在是不敢相信。” “所以啊,这成神境界的道行也是真的。”那庆濎珠得意洋洋的说:“主人就放心吧,别的法器,尤其是水行法器,在小的面前,必定是不堪一击!” “如此说来,你也能击败成神境界的高手了?”我心中突然一阵激动,说话都有些颤抖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拿着这庆濎珠,三魂七魄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上之后,岂不是可以横行于天下了? 不料,那庆濎珠却干咳了一声,道:“主人,怎么说呢?小的虽然是成神的境界,可是主人您的道行毕竟还不到,而法器,都是人使用的。这个,这个,适合的人,用适合的法器,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效力来!您以入圣境界的修为,来施展我成神境界的修为,是无法对抗成神境界的人的。不过,有了小的之后,您足可以越级杀人了!您现在应该是入圣初级,使用我足可对付入圣中级的高手,入圣晚期的高手,也可一战!更妙的是,只要是成神境界之下的人,使用的任何水行法器,都对您没有伤害了。”岛东系号。 听到这些,我心中也一阵宽慰,道:“这般,也算是物有所值了。走吧,咱们该回去了。” 庆濎珠道:“主人是去阴间,还是去阳间?” “阳间!”我道:“我是被人用了法器摄了魂魄,满三天三夜才会真正身死,我现在的身体还好好的呢。” “唔。”庆濎珠道:“主人不要误会,小的之所以这么问,是想好好为您效劳!” 我诧异道:“这话怎么讲?” 庆濎珠道:“我是水行法器,而且境界太高,水性至阴,若是被您带在肉体之上,必定伤身,所以才会问您去阴间还是阳间,要是去阴间的话,便不怕了。” 我愣了一下,道:“这么说来,我是无法带你走了?” “也不是这样。”庆濎珠道:“我把自己化在您的三魂七魄中,便可以了。” “化在我的三魂七魄中?”我狐疑道:“你莫不是又要玩什么把戏?” “不是,不是,小的绝不敢了!”庆濎珠道:“主人刚才也见我可化成黑影,这便是我成神境界的灵力神通!我将自己与主人的三魂七魄融为一体之后,主人回归了肉体,便不受影响,也不会有损害,主人若要用我时,只需心中一点灵光闪念,我便能感知,这不大妙?” 我沉默了片刻,然后点点头,道:“就依你所言,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只要叫我发现你有异心,便叫你好受!” “主人放一万个心!那是再也不敢了!” 正文 第六十三章 魂归 我沉吟了片刻,暗想,这“明黄指”就在我的手上,庆濎珠无论如何,都不敢在我身上捣鬼,届时,我随便按一下,必能伤它。 想到这里,我点点头,道:“好,就依你。” “多谢主人!”庆濎珠道:“以后,小的就跟着主人,鞍前马后,拼死效力了!” “少拍马屁,多做好事!”我道:“不要惹恼我。” “是,是。”庆濎珠道:“那小的,这就皈依了主人?” “来吧。” 那庆濎珠在我的手掌心中,滴溜溜的一转,腾的散了开来,眨眼间就化成了一团漆黑雾气也似的东西,扑将上来,我只觉得浑身一凉,然后便再无异样的感觉,只是额头上,沁凉沁凉的,倒是十分受用。 我不由得朝着额头上那点沁凉的地方摸了一下,只听一声惨叫陡然传来,我吓了一跳,不由得松了手,愕然道:“你这黑厮,又胡乱叫些什么?跟杀猪似的!” “主人!”那庆濎珠的声音传来道:“你可不要再去按额头上的这地方,小的的灵元全在此处凝聚着呢!” “哦。”我恍然道:“原来如此,你早说,我便不会去按它嘛。” 嘴上这么说来,心中却是一阵大喜,如此这般的话,以后想要制住庆濎珠,真是容易的很。 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这佛耳潭水底淤泥中,便再也没有可留恋的了,我往上一挣扎,三魂七魄之躯,飘飘浮浮的便往水上而去,一路畅行无阻,直至跃出了水面。 天还没有亮。 仍旧是夜里。 只不过能看见东方天际稍稍泛着鱼肚白,这一夜马上就要过去了。 我瞥了一眼指肚洲上,只见那上面的几处房屋中,灯火通明,显然是洪令洋又已经修复好了坏掉的灯泡。 我看了一阵,扭头飘然而去,去寻我的身子了。 越过佛耳潭的水面,奔到岸上,一路飘飘浮浮,早看见红叶峡中坐着一地穿着绿衣和白衣的人,不用说,便是木堂的弟子和金堂的弟子了。 为首的几人,团团坐在一堆儿,却是成哥、池农、邵薇、古朔月、安木主和金奎等,正点着篝火,围着一具尸体,那尸体不是别个,正是我自己的,肩膀连带脑袋被成哥搂在怀里,成哥正放声大哭呢。 我走得近了一些,听见成哥一边哭,一边嘟嘟囔囔的说:“铮子啊,都是我害了你啊,嗬嗬……要不是因为我,你也死不了啊,呜呜……你死的好惨啊,嗬嗬……” “别哭了。”邵薇在旁边听得不耐烦,道:“成哥,你哭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跟唱戏似的!归尘哥不会就这么容易死的!说不定,待会儿就能醒了!” “醒什么啊醒!”成哥擦了一把鼻涕,顺势抹在我的衣服上,看得我一阵恶寒,只听成哥抽抽搭搭的说:“死兽医都说铮子三魂七魄丢完了,一魂一魄都不剩,这还怎么醒过来?” 邵薇道:“那又怎么着?归尘哥是阴间的常客,去了之后,跟阴司的官员打个招呼不就又回来了?” “什么阴间的常客。”成哥道:“铮子也就死了一回,去了一次阴间而已……呜呜……而且,这一次,是洪令洋那厮用黑冰把铮子的三魂七魄给摄走了!嗬嗬……安木主,你说是不是?” “是。”安木主叹息了一声,道:“这一次,可真是不乐观,归尘兄弟的三魂七魄被洪令洋的黑冰给摄走了,那黑冰,我看见又沉入了佛耳潭底,归尘兄弟就算是死了,这鬼魂也到不了阴间啊。” “给捞上来。”古朔月说道。 安木主摇了摇头,道:“那潭水根本就不可能下得去,下去就是个死,你们不信的话,可以去体会一下那水中的阴寒,不单单是冷,更有一股深入骨髓的阴气,活活要人的命!谁能下去?” “让大傻成下去!”池农瞪着眼道:“每一次,都是他笨蛋,闹出来的事情!” “我去就我去!”成哥又顺势在我衣服上抹了一把鼻涕,道:“大不了我也死在水底下,正好跟铮子去做伴。” 说着,成哥就准备起身。 我暗笑了一阵,朝着那篝火使劲一吹,弄出了一阵阴风,只听“呼”的一声响,那篝火猛地窜动起来,惊得众人都是一愣。 我趁机大声喊道:“我是陈归尘!我回来了!” 刹那间,众人一阵沉默,都惊呆了。 只有金奎弱弱的问道:“刚才,是不是有人在说话?” “我,我也听见了。”安木主有些哆嗦道:“好像还是归尘兄弟的声音!而且,还有一股阴风吹了过来。” “兄弟!”成哥突然大叫一声,道:“是你显灵了吗!?” “必定,是,是诈尸了!”安木主惊道:“归尘兄弟的魂魄已经沉入佛耳潭中了,不会显灵了!” “可是刚才那一阵阴风,委实吹得奇怪啊。”金奎呐呐说道。 “是我显灵了。”我胡诌道:“是上天见我可怜,特意把我的魂魄从佛耳潭底放了出来,让我来与诸位告个别。” “啊?!” 众人都是惊疑不定,池农愕然环顾众人,道:“居然还有这等事?” “怎么,你们不信?”我朝着那篝火又吹了一口气,吹得那火四处乱跳,众人的脸色越发的变白,我又绕到池农脑后,朝着池农的耳朵吹了一口气,池农猛地一跳,从地上跳将起来,张皇失措的环顾四周,愕然道:“刚才是谁,谁在吹我?” “是我啊,农哥。”我几乎都要笑出声来了,情知池农看不见我的存在,便越发要戏弄戏弄他,道:“你不信我显灵了吗?我这是来跟各位见最后一面的,我死的真是好惨啊……” “我信,我信!”成哥叫道:“铮子,都是我害了你啊!我对不住你啊,呜呜……” “归尘哥!”邵薇却急道:“你就不能复活了吗?” “唉……”我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上天说我是因为救陈成而死的,所以陈成必定要答应,为我做一件事,我才能安息。” “兄弟啊!”成哥又哭了起来,道:“上天为什么要你安息,就不能叫你还魂活过来啊!”岛协狂亡。 我道:“上天说我也可以活过来,不过说陈成你得答应老老实实交代三件事,上天怕你做不到,所以我也就不想提了。” “哎呀,兄弟啊!”成哥大叫道:“不要说是三件事情了,就算是三十件,我也能老老实实交代!你快说,快说要我交代什么事情!” 我忍住笑,道:“第一件事,就是你已经活了三十多年了,却依旧没有娶妻生子,不合天道人伦,上天要叫你说出来,你心中有没有喜欢的人。” “啊?” 成哥一愣,众人也都面面相觑,觉得莫名其妙。 成哥嚅嗫道:“怎么,怎么会让我说这种事?” “唉……”我又叹息了一声,道:“上天就知道你不情愿说,也罢,我也不想勉强成哥,就死不瞑目算了……” “别,别!”成哥赶紧道:“我说,我说!那个,我有喜欢的人,有。” “可要说实话,不许有半点虚言!”我道:“否则,我便是死不瞑目。” “实话,是实话,天大的实话!”成哥道:“绝无半句虚言!” 我道:“好,那这人是男还是女,是不是张池农?” “哎呀!” 池农怪叫了一声,道:“这,这怎么还跟我扯到一起去了,你……” 我唯恐池农发现异样,穿了帮,赶紧装腔作势,改了声调,大声喝道:“我是监押鬼魂的无常鬼使者!特意来等着陈铮!等着陈成回话!旁人是谁在大声喧哗!?扰乱了陈铮的魂灵,让他死不瞑目,你可能承担得起?!” 正文 第六十四章 黑白无常 “死兽医,你赶紧闭嘴!”成哥赶紧喝了池农一声,道:“都别说话!” 众人脸色更是古怪,长吁短叹,语气各自异样,我心中只是要笑,憋得浑身不自在。 只听成哥小心翼翼的说:“无常鬼使者,我那铮子兄弟跟阴间很熟的,你就不能通融通融?” “不是我不通融!”我厉声道:“阎王叫他三更死,谁敢留他到五更!?你是准备交代还是不交代?你要是不想交代的话,我就带陈铮的鬼魂,回到阴间去复命了!” “不要,不要!”成哥连忙道:“我交代,我交代!那个,无常鬼使者大人,能不能让他们都走,我悄悄跟你说?” “不行!”我憋住了笑,道:“就在这里说!老老实实交代,要不我就锁住陈铮走了!” “好,好,我交代!” “快说!” “是……”只听成哥虔诚的说:“我,我喜欢的是一个女人,怎么会是张池农呢?张池农又脏又臭,浑身的怪味,只要是正常的人,都不会喜欢他的,更何况是我这样的男子汉。” “呼!” 池农大声喘了一口气,看样子都快要气的翻白眼了。 我却憋笑憋得几乎都要晕过去了。 我又问道:“陈成,你喜欢的那女子,姓甚名谁,哪里人士,芳龄多少?何时认得的?” “这,这算是第二个问题吗?” “仍旧是第一个!”我道:“一个问题没有说清楚,就得详详细细得说!快说!” “是,是,那个女子姓田,名楚楚。”成哥低着头,更加嚅嗫的说道:“我也不知道是哪里的人士,十多年前认识的,当时十几岁,现在应该二十七八岁了吧。” 这消息倒是让我大吃了一惊,我稍稍有些发愣。 这可是从来都没有听成哥说过的绝密消息! 田楚楚,我绝对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误打误撞,本来是要开一场玩笑,却居然挖出来这么一桩机密的事情来。 池农等人也面面相觑,池农一副很想要说话的样子,可是到底是憋住了。 成哥脸红脖子粗的,搓着手,低着头,根本就不敢看众人,听我半天没有动静了,便又问道:“无常鬼使者大人,还,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我道:“那,那个田楚楚生的好看么?” “好看。”成哥的头垂的更低了。 我道:“有多好看?” “这个……”成哥嚅嗫道:“不知道怎么形容,总之,就是很好看,很好看。” “扑哧!” 邵薇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迅即又赶紧憋住了,捂住嘴满脸通红的。 池农、安木主也回过神来,意味深长的对视了一眼,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已经是猜到了我在暗中捣鬼。 只有金奎老实一些,还瞪大了眼睛看着成哥,等成哥的下文呢。 成哥似乎也觉察到了一些什么,眉头稍稍皱了皱,正要说话,我赶紧厉声道:“又是谁胆敢在旁边嬉笑?!想陈铮死不瞑目了吗?!” 成哥听见这话,脸色又是一白,赶紧朝邵薇等人使了使眼色,意思是要邵薇他们注意点。 邵薇实在是忍不住,便扭过了头,肩膀一耸一耸的。 我又问成哥道:“陈成,那田楚楚知道你喜欢她吗?” “知道。”成哥低声道:“她知道的。” 我看成哥平时耀武扬威的样子在这时候烟消云散,扭捏的像个小妮子一样,心中一阵痛快,道:“那田楚楚喜不喜欢你?” “喜……欢……” 成哥压低了声音,蚊子“哼哼”似的说道。 我道:“那你为什么又不去找那个田楚楚了?” “找不到了。”成哥伤感道:“后来,我犯了事,入了大狱,一进去就是十多年,再出来之后,已经没有了她的消息,也实在是也没脸去见她了。” “哦。”我听得也有些伤感。 一直以为成哥无牵无挂,嘻嘻哈哈的,在男女一事上没有什么心思在的,结果却不料成哥心中还埋着这么一段感情。 十多年的时间过去了,那个田楚楚哪里去了,成哥也不清楚,而且以二十七八岁的年纪,恐怕早已经嫁为人妇了吧? 唉…… 我在心中不由得替成哥伤怀了一把,却听见成哥问道:“无常鬼使者大人,这,这个问题问完了吗?” “哦!完了,完了。”我赶紧应了一声,也实在是问不下去了。 成哥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道:“那接下来的问题,是问什么?” 到了这种情形,我也不想再问了,正想回自己的身子去,却猛然听见身后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来,道:“好一个无常鬼鬼使者,你是哪个无常鬼?!” 我扭头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只见两个人影出矗在那里,一个浑身白衣,一个浑身黑衣,头上都带着一顶尖帽子,帽子底下垂着直直的长发,左手都拿着一条锁链,右手则有不同,白衣者手中拿着的是一根伞把也似的兵器,黑衣者手中拿的却是一柄鸡毛掸子也似的工具。那黑衣者脸色浮肿,身材矮小,目光阴沉如水,看上去极其狞毒;那白衣者面色慈祥,却伸出来一条长长的舌头,垂在胸口处,一片猩红,十分骇人! 这,这不是人,是两个鬼啊! 那白衣的,明明就是个吊死鬼! 那黑衣的,明明就是个淹死鬼! 他们两个,尤其是那个黑衣者,死死的盯着我看,看得我浑身泛起一阵冷意! “无常鬼使者!”成哥叫了一声,道:“你怎么不说话了?第二个问题是什么?” “无常鬼使者……”那黑衣者冷笑一声,道:“真个是在冒充我们啊!” 我听见这话,先是一惊,继而猛的醒悟过来,惊愕道:“你们,你们就是十大阴帅里的黑白无常?” “哼!”那黑衣者冷冷道:“范无救!” 那白衣者抖着长舌头,道:“谢必安!” 范无救正是黑无常的姓名,而谢必安也正是白无常的姓名! 那范无救盯着我,道:“你叫什么?” “在下,在下陈归尘。”我心中一阵慌乱,刚才只是捣乱玩耍,装作是无常鬼使者,来哄骗成哥,没想到假李鬼遇见了真李逵! 这下,身后竟然来了真的无常鬼! 成哥兀自在叫:“无常鬼使者,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你是走了,还是没走?” 邵薇和池农等人见我没了声音,也诧异起来,金奎还说道:“这周围的气氛怎么这么森冷?阴气深重啊。” 池农等也连连点头,我却哪里还敢答话。 眼前这两个无常鬼盯着我盯的我上下发毛! “原来你就是陈归尘!”那范无救冷冷道:“你可知道冒充鬼使的罪过?” “在下只是一时胡闹,以后再也不敢了。”我连连拱手道:“冒犯两位大人,实在是抱歉,抱歉!” “你这分明就是死了啊。”那范无救狞笑一声,道:“魂魄已经离体,却不去阴司报道,在这里胡闹些什么?” 我脸色一变,道:“在下还没有身死,只是魂魄离开了躯体,这就回去。” 说着,我急忙朝着自己的身体扑去,那范无救却猛地把手中的铁链子一抖,在空中一闪,朝着我就缠了上来! 我心中一阵惊骇,急忙后退,躲开了那铁链子。 虽然这还是第一次遇见黑白无常,可是我知道,黑白无常手中的铁链子叫做勾魂索,是不能碰的! 碰着了,就得跟着走阴曹地府! 我盯着黑白无常,道:“两位真个是要那我去地府?”岛协狂划。 “自作孽,不可活!”范无救道:“你若不冒充我们,我们还未必找你!” 正文 第六十五章 打鬼掸 说话间,那黑无常范无救便将手中的“鸡毛掸子”举了起来,要朝我打来! 既然已经亮明了身份,说是黑无常,那他手中的兵器便不是“鸡毛掸子”,而是“打鬼掸”--专打各路凶灵恶鬼! 我虽然是第一次见到黑白无常,可是也听德叔说过--等闲的鬼魂,若是不服黑白无常的拘拿,便要吃这打鬼掸的打,打着了不魂飞魄散,也要重伤残废!端的是非常厉害! 范无救刚刚将打鬼掸扬了起来,那谢必安却将手中的“伞把”在前面一拦--那“伞把”却是一柄真正的伞,但是在白无常谢必安手中,却有了神通,号称“收魂伞”。 原来这黑白无常,在阳间没死的时候,乃是一对结义兄弟,情深义重,比亲兄弟还要亲。只是那范无救心性强硬些,性子也耿直实在,而谢必安的心性则柔和一些,稍稍圆滑。 有一天,兄弟两人出门,行至桥头时,天公不作美,下起了暴雨,这谢必安就说让范无救在桥下等等他,他回去拿伞来。 那范无救就在桥下躲雨,等着谢必安回来。 谁料想,那雨越下越大,顷刻间便是河水暴涨,范无救身材矮小,躲在桥下,眼看着水漫了上来,却不愿意离去--只怕兄弟回来之后找不到自己--那河水翻起浪花来,将范无救卷走,淹死在河中,尸体冲上了岸头。 谢必安拿着伞回来之后,惊见自己的义兄已经死在了河边,当即是痛不欲生,便在河边树上栓了腰带,吊死在了那里,要和兄长在阴间做伴,免得兄长孤独上路。 兄弟俩结伴来到阴间,阎罗王听说了他们的事迹,感念他们兄弟俩的情义惊天地泣鬼神,便将他们两个提拔为十大阴帅,赐了神通,封为“黑白无常勾魂鬼使者”! 所以,那黑无常范无救的形容就是脸色浮肿发青,正是他淹死在河中的情形;而那白无常谢必安的形容则是长舌垂胸,拿着一柄伞,那正是他吊死在树上的模样! 范无救做了黑无常之后,脾气仍旧暴躁,却也依旧耿直,那谢必安做了白无常之后,脾气还是柔和,善能忍让。 所以术界有俗话说:“遇着黑了凶,遇着白了吉。” 黑无常的兵器打鬼掸,就是凶器,而白无常的兵器收魂伞,却是善器,即便是收了鬼魂,也都是毫无无损的收了,不会有伤亡。 闲话少叙,言归正传,且说这范无救拿着打鬼掸要打我,却被那谢必安伸出收魂伞来,用伞把钩住了打鬼掸,打鬼掸便不能再往前行进,我不由得一愣,那范无救也是一愣,回看谢必安,道:“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必安道:“哥哥,你真个要打他?” 范无救道:“我们兄弟做了阴阳两世,成百上千年,你什么时候见过我作假?” 谢必安道:“哥哥啊,他可是陈归尘。” 范无救道:“陈归尘又怎么了?死了一样要去地府!” 我急忙辩解道:“无常老爷啊,我真个是还没有死呢!” 他们两个都没有搭理我,只听那谢必安道:“哥哥,你忘了前些日子,阴间传言的,有关这陈归尘的说法?连大王爷、五王爷和孟婆都护着他。” “那又如何?”范无救瞪眼道:“我就不信阎罗王包天子也要徇私舞弊!这陈归尘三魂七魄已经离体,还敢假冒我们阴帅鬼使,说到哪里,也是死路一条!” “哥哥忘了陈护法也是麻衣陈家的人?”谢必安道:“陈护法跟这陈归尘的关系可是非同小可,陈护法平时待咱们兄弟俩也是不薄,咱们抓了陈归尘回去,在陈护法那里面上不好看啊。” “他陈护法既然是护法,就得维护这阴司得法度!”范无救道:“我依法办事,管他交情如何?管他脸上好不好看呢?” 谢必安焦急道:“哥哥,你这也太实诚了!” “我一向都是这个样子,兄弟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范无救道:“怎么,兄弟你跟着我来,不是要帮我,却是一心要拦阻我了?” 谢必安道:“哥哥,咱们两个可是情谊深厚,一直以来都是一条心的!我绝不会向着别个来对付哥哥,哥哥可曾想过,这乔坤知道了陈归尘丢了魂魄,又瞧见了陈归尘冒充咱们哥俩玩耍,他是夜游神,为什么不管?不管便不管了,偏偏又要去通知咱们两个来抓陈归尘?这里面着实是透着古怪的!还望哥哥三思!” 我听得心中一动,先前还以为是自己太倒霉了,冒充了黑白无常就惹得这黑白无常真身到来,原来却是乔坤那厮在通风报信! 我一阵愠怒,却没有说出来,只是道:“两位无常大爷,那乔坤跟在下我可是有私仇的!两位可千万不要中了他的挑拨离间之计,做了他借刀杀人的工具!” “你们有什么私仇,我不管,你冒充我们却是真的!”范无救的脑子根本就不转弯,兀自顽固道:“而且你现在魂魄离体,我们正好拿你回去!有什么话,见了鬼王再分辨,看鬼王给你定个什么善恶!”岛大纵弟。 “哥哥……” 谢必安还要再劝,范无救早截断了谢必安的话,道:“兄弟,你要么帮我,要么走!” “唉……”谢必安听见这话,叹了一口气,收回了收魂伞,道:“做兄弟的,自然是要帮哥哥的。有什么事,咱们兄弟一并承担。” “这才是好兄弟!”范无救赞了一声,回过头来,瞪着我道:“陈归尘,是要我们兄弟跟你动手,还是乖乖的跟着我们走?” 我也恼了,我好不容易从佛耳潭水底跑出来,眼看着就要活了,哪有跟着你们再回阴间去死的道理? 我冷冷道:“两位无常大人,在下是敬重你们阴司为官,所以才处处忍让的。刚才在下说自己是无常使者,只是略开玩笑罢了,绝没有一丝一毫的恶意!既没有害人,也没有骗人,更没有谋得什么私利好处!而我之所以魂魄离体,是因为中了恶人的法术,但是以我的道行,魂魄离体不超过三天三夜,我便还不算死透!现如今离体还不到一个夜间,哪里就够得着要去阴间报到?两位执意要拿在下,在下不服!” 范无救目光一寒,握着打鬼掸和勾魂索的手猛然一紧,道:“那就是要顽抗到底了?” “嘿嘿……”我笑了一声,道:“无常大人,你们十大阴帅的手段有多高明,在下也是知道的。不过都是丹成境界罢了,在下虽然是无名之辈,但是却是阴阳双修,无论是在阳间做人还是在阴间做鬼,在下的道行都已经是在入圣之上了!你们想要抓在下,哼!说句不客气的话,有些螳臂当车,不自量力了吧!?所以,在下奉劝无常大人,各退一步,海阔天空!做人做鬼都留一线,日后也好想见!在下陪个不是,两位好生回去,彼此都不失了脸面,如何?” 我的话音刚落,就听见成哥喊了一声:“无常鬼老爷啊,你走了没有?!回句话啊!我把秘密都告诉你了,你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走了?我兄弟还能不能活过来啊,你给句话啊!” 池农接着喊道:“铮子,是不是你在捣鬼?不要再玩了!” 我正不知道怎么接话,那范无救却是“刷”的一声,将打鬼掸朝我劈面砸了下来! 我急忙闪开,躲过了那打鬼掸的一击,但是额头上火辣辣的,极其不舒服。 这让我不由得一阵惊悚,这范无救不过是丹成境界的鬼帅,怎么出手如此狠戾?那打鬼掸的威力怎么也是如此之大? 正文 第六十六章 收魂伞 眼见我躲开,那范无救又赶上来,左手的勾魂索,右手的打鬼掸,前后呼应,一招接着一招,疾风暴雨一样的劈头盖脸的朝我打! 我一直都没有还手,只是躲,眼看那范无救越逼越紧,我不由得勃然大怒,喝了一声:“范无救!你还真是个不识抬举的!真个要逼我出手?!到时候丢了丑,可不要怪我没事先提醒你!” “呸!”范无救啐了一口,道:“你这个狂妄的小子!好生睁大了你的眼睛看看爷爷手中的这两个家伙!这都是阎罗王亲自施加法力祭炼出来的捉鬼兵器!你道是寻常的东西?除非你成了神,否则,迟早都得落在我的手中!” 我吃了一惊,怪道那兵器如此凌厉,原来是阎罗王亲自祭炼出来的法器! 我说的,黑白无常以丹成境界的道行,怎么可能抓住世上所有的鬼魂?岛大团血。 有些入圣晚期的高手,即便是变成了鬼,道行比起十大阴帅来,也是只高不低,黑白无常之所以还敢横行,原来是得了这法器的厉害! 我暗自小心起来,一心躲着那勾魂索和打鬼掸,觑了个空子,朝着那范无救的屁股踹了一脚,将范无救踹了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 我站在旁边一阵乐呵,范无救一脸狼狈,勃然大怒,朝着谢必安喝道:“兄弟,你还不动手?!” “是!”谢必安将收魂伞一挺,也上了阵。 那范无救叫道:“兄弟,这厮厉害!你打开伞来,你我兄弟竭尽法器之力,拘住他!” “好!” 那谢必安应了一声,手中的收魂伞拖地一转,那伞陡然张了开来--模样却似是古时候百姓常打的油纸伞,但个头远比一般的油纸伞要大上许多! 撑开来,就好比是古代皇帝出巡时撑起来的华盖! 那谢必安举着收魂伞,岿然不动,手转着伞把,那伞滴溜溜的打起了旋来! 范无救也举着打鬼掸,左右转动了起来。 两人都是在原地站着施展法器,我也不晓得他们要做什么,左看右看,一时有些发愣。 突然间,那范无救大喝一声:“散!” “嗖、嗖、嗖、嗖、嗖……” 只听一连串的破空之音响起,那打鬼掸上无数的黑色羽毛一起飞了出来,朝着我一顿乱打! 我急忙闪避,只是那黑毛太多,我在地上蹦蹦跳跳,左右支绌,只能跃在空中,腾挪躲闪,才能避得开来。 结果,我刚跳在半空中,就听见那谢必安大喝了一声:“收!” 一道白光猛然从那收魂伞中迸发出来!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我冲来! 我身在半空中,哪里还能来得及躲避,被那白光冲了个正着! “呼!” 那白光裹着我,一声呼啸,便往那收魂伞中回去。 我竟然身不由己,被那白光裹着,使不出半点的本事来! 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拖进了那收魂伞中,然后那收魂伞倏忽而合! 四周登时一片黑暗,我什么也看不见了。 我想要冲突出去,但是无论是拳打脚踢,钻冲撞击,竟然都像是打在空气上,毫无效用! 那收魂伞,就像是眼前这一片黑暗,无论如何,都冲不破,突不出去! 完了…… 没想到黑白无常用的这法器这般厉害,中了招了。 又要被抓回阴间去了。 “哈哈哈……” 我听见那收魂伞外,黑无常范无救的一阵笑声,道:“说我们不自量力!也不知道是谁不自量力!兄弟,走吧……” “哥哥,还是要三思啊。”白无常谢必安的声音说道:“这陈归尘,真是有些来头的,他义兄可是元神啊。” “元神又如何?”范无救道:“阳间不过一个成神的高手而已,阴间十个!谁怕谁?兄弟不用多说了,既然抓住了他,就没有再放出来的道理。且去鬼王那里,让他来做考弊司,给这厮定个罪过。” “我看就不必去鬼王那里了。” 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我不由得一愣,继而想起来,这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个,正是乔坤! 原来这厮也在附近! 一直暗中观察我们打斗来着! 我不由得勃然大怒,好你个乔坤,有朝一日,等你落到我的手中,非要叫你好看! 我才不管你是不是十大阴帅! 只听那范无救道:“乔老大,你怎么又来了?” 乔坤笑道:“我是怕两位兄弟收拾不住陈归尘,所以特意带了野仲、游光兄弟来,如果情势危急的话,就助两位兄弟一臂之力!不能让谁小瞧了咱们十大阴帅!” “哦。”范无救道:“谢谢乔老大的一番心思了,陈归尘已经被我们抓到了。” “呵呵……”谢必安突然冷笑一声,道:“我看乔老大是一直在暗中观看我们兄弟打斗吧?要是我们输了,你恐怕早就跑了。这是我们赢了,乔老大才出来,送个顺水人情吧?” “这是从何说起啊?”乔坤笑道:“谢家兄弟对我好像有意见啊。” 谢必安道:“意见谈不上,只是奇怪,既然乔老大身为夜游神,看见陈归尘不法,为什么不管一管?反而去叫我们兄弟来?” “这不是我的本事不如两位兄弟嘛!”乔坤道:“这陈归尘的厉害,你们两位刚才也领教了!十大阴帅中,我看也只有你们两位能制服他了!我哪里会是对手?我先前就说两位是十大阴帅中最顶尖的高手,有些还不信,现在,我看谁还敢不服!” 这一番话溜须拍马,说的谢必安冷哼一声,无话可接,那范无救却一定是极为享用。因为我听见范无救喜滋滋的说了声:“乔老大过奖了!不知道乔老大刚才说,不用送陈归尘去鬼王那里考弊司,是什么意思?” “我以为送往鬼王那里考弊司是多此一举了。”乔坤道:“这厮不但假冒十大阴帅,还敢对咱们兄弟出手,暴力抗捕,这是大罪,直接送到牛头、马面那里,等着下地狱吧!” “嗯!”范无救道:“乔老大说的是!那就不用去鬼王那里了,直接押送到牛头和马面那里!” 我听得一阵恶寒,这次可是要出大事了! 要怎生应付,才好? 那乔坤的声音再次传来,道:“谢家兄弟,你可要收好你的伞啊,陈归尘那厮极其奸诈凶顽,小心他跑了出来。” “不劳乔老大挂念。”谢必安道:“我这收魂伞拿住的魂魄不计其数,还没有一个能走得脱的。” 范无救道:“乔老大有所不知啊,我这兄弟的收魂伞乃是水行法器,最是严密不泄的。” “哦!”乔坤道:“那就好,那就好!” 我听得却是心中一震,水行法器? 那庆濎珠不正是水行法器中的至尊吗? 怎么刚才在打斗中,那庆濎珠毫无反应?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一阵火起,伸手就用明黄指在额头上按了一把! “啊!” 一声惨叫撕心裂肺的传来,只听那庆濎珠的声音道:“主人饶命啊!” “饶你?”我嘶声道:“这次却是饶不得你!” 说罢,我又要去按,那庆濎珠慌忙道:“主人!小的无罪啊!主人何故胡乱发作?” “无罪?”我冷笑一声,道:“我问你,刚才我跟黑白无常打斗,你为何不帮忙?那收魂伞是水行法器,你不是自吹横行天下吗?现在我都被抓起来了!是要在伞里横行吗?!” 庆濎珠道:“小的刚才沉睡了,实在是不知道啊!” “沉睡了?”我道:“好,那我就给你提提神!” “不要,不要啊!”庆濎珠道:“我这就帮主人出伞!” 正文 第六十七章 怒打乔坤 庆濎珠这么一说,我心中更气! 果然是明明能抵得住这收魂伞,还故意装作不知。 不过此时还要仰仗它,我暂时压住怒气,道:“好,那就快些施展你的神通法力!” “是!” 那庆濎珠应了一声,刹那间我便觉额头上一阵沁凉似冰,紧接着一道黑光直冲往上,眨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正自诧异,也不知那黑光去了何处,就听见那收魂伞中“勅剌剌”一声响,动静非常! “咦!” 谢必安的声音传来,道:“不好!” 范无救急忙道:“怎么了兄弟?” “有什么东西在内中冲撞我这收魂伞!”谢必安惊慌道:“这伞,要收拢不住了!” “啊!?” 范无救和乔坤等也都是一惊:“怎么会?” 却听庆濎珠的声音传来道:“主人,请出伞!” 这话音刚落,我但觉一阵清凉的风透了进来,那收魂伞早张了开来,沉闷的气息一扫而除! 收魂伞,竟然真的开了! 好个庆濎珠,真是厉害! 我大喜过望,当即闪出身来,跳到众鬼身后--只见谢必安举着伞愣在那里,范无救正在张望,一座小山也似的大汉正瓮声瓮气的道:“这,这伞怎么开了?!” 说着话的大汉不是别个,正是夜游神的首领乔坤! 乔坤身旁,还站着一胖一瘦两个身影,却也是我的老相识,一个是野种,一个是游光! “陈归尘那厮还在伞里头吗?”乔坤正在着急,问谢必安道。 他们竟然是谁也没有瞧见我已经出来了,我压抑不住满心的怒气,先朝着乔坤发作! 我冲上前去,跳将起来,一脚飞出,朝着乔坤的大腿弯奋力一踹,大叫一声,道:“你爷爷我在这里!” “哎呀!” 那乔坤惊呼一声,身子往后轰然倒在地上,压倒了几棵大树,发出“咔嚓嚓”一阵乱响。 “怎么了?!” 池农、成哥、邵薇、安木主、古朔月、金奎等人,连同金堂和木堂的一干弟子,纷纷大惊失色! 他们都瞧不见我们,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慌忙间,都是四下里乱看,更是有人嚷道: “怎么回事?” “树怎么都断了?” “谁来了?在捣什么鬼?” “……” 成哥更是环顾四周大声喝道:“何方高人,请出来一见!” 邵薇则是抢上前去,先抱住了我的身体,躲到一边去,四下里看动静…… 且不说众人乱糟糟的一片,再说那乔坤,翻到之后,扭过头来一看,是我,脸色蓦地一变,叫道:“无常兄弟,那陈归尘跑出来了!” 其实根本不用他叫,黑白无常连同野仲和游光,也早已经瞧见我了。 那乔坤那么大的块头,被我给踢倒,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想不注意我,都不可能! 野仲和游光面面相觑,脸色复杂,既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范无救目光惊疑不定的看着我,道:“陈归尘,你,你居然能从收魂伞中逃出身来?” “都说了你们困不住我!”我冷冷道:“黑白无常,我假冒过你们的名头,你们也抓我了一回,咱们算是各自扯平,彼此不再相欠,如何?” 事到如今,我仍旧是不想和黑白无常结怨,一来是瞧在阎罗王和陈护法的面子上,不能做太出格的事情;二来,这黑白无常也不是什么恶俗之辈,最坏的是那乔坤! 范无救和谢必安还没有回话,那乔坤就已经叫道:“无常兄弟,可千万不要听这厮的花言巧语!他如果能斗得过你们,是绝不会求和的!他跑出来了不要紧,咱们再齐心合力,再抓他一回!能抓住一次,就能抓住第二次!来呀!” “乔坤!”我怒喝一声,道:“好你个无耻卑鄙的东西!我跟你有什么冤仇?你居然三番五次要暗害我!我跟你势不两立!” 说话间,我飞身而上,朝着乔坤急冲而去,那乔坤没料到我说打就打,更不提防我的速度如此之快,被我赶到了跟前,才反应了过来,可笑他还一屁股坐在地上呢。 当即是“哎唷”了一声,伸出拳头来,朝着我猛然一记下捶! 那乔坤的拳头,几乎是我半个身子那么大,打将过来,声势着实骇人! 但是,此时此刻,我的本事远在他之上,就算是他块头巨大,我也不怕! 我已经跳在了空中,看着他的拳头砸下来,也不躲闪,顺势扳住了他的手指头,借着势头,一个翻身,立在了他的拳头之上,再朝上一跃,顷刻间便跳到了乔坤的面前,朝着乔坤的鼻子,一脚踹了上去! “唔!” 这一脚踹下去,乔坤闷哼一声,两道鬼血顺着鼻孔“哗哗”的流了下来,跟两道水泵浇水似的! 一股腥臭之气扑面而来,我受不了那气味,抓住他的笔头,翻身一转,在他肩膀上又一借力腾挪,抓住了乔坤的耳朵,在他那蒲扇大小肥硕的耳垂上,用双手奋力一撕,早抓下一块鬼肉来! “啊!” 乔坤嘶声惨叫,伸出大手,朝着自己的脸颊上奋然打来! 我哪里能叫他打中,只一躲,乔坤的这一巴掌便把自己的脸给扇了个“啪啪”响亮! 我听在耳中,好不痛快! 借着乔坤这大块头,只是在他身上来回蹦跶,揪他的头发,抓他的胡子,戳他的眼睛,拔他的睫毛,撕拽他的肉! 那乔坤疼的哇哇乱叫,气的捶山踹地,搞得跟山中地震了一般,四处山石乱滚,草木跌倒趴伏一片! 池农、成哥、邵薇等人看这动静不对,早跑了开来,远远的观望着。 范无救和谢必安连带着野仲和游光都看呆了,竟没有一个出手来相救! “野仲,游光,还不帮忙!?” 那乔坤终究是受不了我这一顿好打,怒吼了起来。岛大扔血。 那野仲和游光愣了一下,再次面面相觑,回问乔坤道:“老大,他,他在你身上,我们怎么,怎么打?” “你们也上来!”乔坤大叫道:“给我把他打下去!” “是!” 野仲和游光应了一声,也都朝着乔坤的身上踩踏蹦跶上来,去找我,我却折腾的更欢了,那野仲和游光本事不及我,哪里追的上,倒是撩拨的乔坤更加气的七窍生烟! 我一边打,一边骂道:“乔坤,你枉为夜游神!你就是个泼皮无赖!无耻腌臜之辈!爷爷不曾惹你,你却到处撩拨爷爷!爷爷不发威,你还真当爷爷我是好欺负的!今天,我就叫你悄悄,什么叫做恶鬼自有恶人磨!我呸!” 我在乔坤脸上几乎是吐了一脸的口水,乔坤气的一张脸都憋得跟猪肝死的,眼见野仲也游光根本奈何我不得,便叫道:“黑白无常,你们就眼睁睁瞧着这厮作践我们十大阴帅吗?!” 范无救听见这话,就要出手,那谢必安拦了范无救一把,道:“哥哥,咱们兄弟不是对手啊。” 范无救道:“总要试试!兄弟,咱们再来一次!” 说罢,那范无救便将手中的打鬼掸给举了起来,谢必安叹了一口气,道:“好吧,就再来一次。” 说话间,谢必安把那收魂伞也打开来了。 又是要如法炮制,来之前那一招啊。 我冷笑一声,喝道:“黑厮何在?!” 我没有叫出“庆濎珠”的名字来,怕这些恶鬼知道了之后,再生出别的事端来,反而不美! “来了!” 那庆濎珠立时应了一声,一道黑光从我的脑门上直冲而出,就好似是我的脑门上又开了一只眼似的,“目光”闪烁,冲着那时收魂伞只一扫,那收魂伞立时便从谢必安的手中飞了出去! 正文 第六十八章 回魂 这一下,不但是我愣了愣,那黑白无常范无救和谢必安都大吃一惊! 庆濎珠只一道光,便击溃了谢必安的法术,将法器都打飞了出去! 那谢必安心疼法器,虽然吃惊,仍旧是最先反应过来的,急忙追上那收魂伞,握在手中,冲着范无救叫道:“哥哥,我们不是对手!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那范无救却不吭声,手中的打鬼掸依旧是如飞的旋转起来,口中喝道:“散!” 一如之前,那打鬼掸上的黑毛“嗖、嗖、嗖、嗖”一阵乱响,好似那利箭离了弓弦朝着靶子飞奔而来,而我就是那靶子! 我没有躲,反而直勾勾的看着那些黑毛近前--我就是要瞧瞧这庆濎珠的神通灵力究竟有多大! 但见又是一道黑光闪现,迎上那些黑毛,眨眼间,那些黑毛便尽数化成为粉尘! 而黑光兀自不消,直冲到范无救跟前,扫中那打鬼掸,只听得范无救闷哼一声,打鬼掸早脱手而去! 我上前一跃,手轻轻一抓,便将那打鬼掸握在手中! 范无救的手掌之上,鬼血横溢,显然是被刚才庆濎珠打出的黑光震裂了虎口! 他看着我,脸色异常难看,一时间,上前也不是,后退也不是,气氛尴尬至极! “主人,要不要灭了这两只鬼?!”庆濎珠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摇了摇头,道:“我们本无冤仇,不必赶尽杀绝。” 谢必安喊道:“陈归尘,既然如此,就请把我大哥的法器还了他吧。这次,算我们得罪了!” “范无救,这法器,我能夺你第一次,就能再夺第二次!”我将那打鬼掸朝着范无救抛了过去,道:“希望贤昆仲好好思量清楚!不是我不给两位台阶下,而是两位把我给逼到了这份儿上!” “算你厉害!连阎罗王祭炼的法器也制不住你!看来以后我们兄弟见了你都要绕道走了!” 范无救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转而又朝乔坤叫道:“乔老大,兄弟们伎俩微末,不敢再丢人现眼了,先行告退!” 说罢,那范无救和谢必安的身影一闪而逝,想必是施展了那龚谦所说的“界遁术”,逃回阴间去了。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朝我劈面打来,极其迅猛,我急忙一闪,约摸着分寸,只一掌拍出去,将那黑影打翻在地,定睛一看,却是游光! 我稍稍吃了一惊,游光曾经对我不薄,所以刚才,在野仲和游光追着我打的时候,我也没有怎么还手,只是躲着他们,不和他们交锋。 没料想,这游光却趁我不备,突施偷袭,而我也只用了这一招,就把游光给打倒了! 我看着游光,有心上前去扶他,却见游光眼中闪烁的神情有些意味深长,我心中一怔,立即醒悟--这是游光有意做给乔坤看的! 想明白了这一节,我便止住了要去扶他的念头,转而朝着野仲喝道:“来来来,你们三个一起上!怕了你们,我就不姓陈!” “乔老大,天要亮了,在留下来,就坏了日游神、夜游神之间的规矩,咱们走,还是不走?”那野仲也是个精明的,跟游光心有灵犀,眼看无法收场,急中生智,连忙朝乔坤喊了一声。 乔坤如梦方醒,登时就坡下驴,朝我喝道:“陈归尘,天要亮了,今番且饶你一次!便宜你这厮!下一次,我看你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我叫你再叨叨!”我啐了一口,赶上前去,拖的一跳,蹦起来,朝着乔坤的大肚子又是奋力一踹,乔坤闷哼了一声,握住肚子,嘴里吭哧吭哧道:“好小子,天亮了,本座先不跟你一般见识,你给本座等着!你给本座等着啊!”岛大讽号。 “呸!”我骂道:“乔坤,有种你到夜里再来一次,看爷爷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乔坤哪里还敢应声,连同野仲和游光他们三个,跑了几步,也使了“界遁术”,留下遍地狼藉,眨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逃了个干干净净。 这个杀才,算你跑得快! 我心中暗骂了一声,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主人。”那庆濎珠的声音响了起来,道:“小的这次的表现还好吧?” “好,好。呵呵……”我冷笑了两声。 “主人这笑……” “你要是不提这一茬,我还忘了。”我道:“你既然提起来了,那我就好好奖励奖励你吧。” 说罢,我伸出明黄指,在额头上一按-- “啊!不要--啊!主人!饶,饶命!主人何故如此--啊……疼死我了!” 那庆濎珠惨叫了许久,我才放下明黄指来,道:“黑厮,别怪我无情。是你自己给自己找罪受的!” “小的,小的不明白主人这话的意思啊……”那庆濎珠气若游丝的道:“还请主人明示,小的,小的又犯了什么罪过……” “犯了什么罪过?”我冷冷道:“你装聋作哑,看着我和范无救、谢必安打斗,明知我会遭殃,居然不管不问,连个屁都不放!幸好那谢必安只是把我给拘束到了收魂伞中,而不是要把我打的魂飞魄散!要是他用的法器厉害,直接将我打成了齑粉,倒是称了你的心愿,你好得了自由,是吧?” “不是,不是……”庆濎珠哪里敢说“是”,一个劲儿的表明心迹,说:“是小的倏忽了,大意了,所以小的才没有及时出手,但小的绝没有盼着主子输啊!小的的这份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啊!” “哼!那是我福大命大!”我厉声道:“下一次,我与人对敌时,你如果时再次故意装聋作哑,坐视我打斗而不管不顾,我必定按你直到你死绝了为止!我说的这话,你能听明白不能?” “能,能!”庆濎珠道:“小的下次一定比这次机灵百倍!再也不敢惹主人生气了。” “就怕你没有记性!好了伤疤忘了疼!” “绝不会了,绝不会了。”庆濎珠唯唯诺诺道:“主人,这,这天好像真的要亮了,您……” 我“嗯”了一声,天确实要大亮了,三魂七魄不能再耽搁着不回身体里去。 我逡巡四顾,寻着邵薇等人望去,只见他们都站在远处,还在朝着我们这边观望,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什么话都不说,看上去又呆又傻。 我笑了一会儿,朝着他们赶将过去,一口阴风吹出,吹得众人脸上都起鸡皮疙瘩,我却朝着自己的身体一扑--那感觉就好似是摔了一跤,摔着了脑子,“嗡嗡”乱响了一阵,晕晕乎乎的,云里雾里的,正不知所措之际,突然间却如梦方醒,心头一点光亮透彻,猛地睁开了眼睛,叫了一声:“好睡!” “哎呀!” 邵薇正抱着我的身子抱得正紧,听见我这一声喊,吓得双手一抖,尖叫一声,就把我给丢了,我正好借势站好了身子,笑吟吟的朝着众人拱拱手,作个揖,逐一道:“成哥,农哥,朔月,安兄、金兄,薇薇妹子,早安!” “你,你……” 安木主和金奎都瞪大了眼睛,安木主指着我,“你”了半天,也没有“你”出个下文来。 金奎却道:“你,你是人是鬼?是诈尸了么?还认得我们吗?” “金兄,我是人!”我道:“如果是诈尸,必定先咬你一口!” “真是铮子又活了过来!”池农跑过来,把着我的脉搏,又惊又喜,道:“正常了!真是奇迹,奇迹啊!” “哈哈哈……”成哥乐的大笑了起来,叫道:“太好了,太好了!铮子,你又没死啊!” “成哥,你这是什么话啊……”我哭笑不得道:“你这还巴不得我死啊。” “高兴的,高兴的了……”成哥抱着我又蹦又跳。 正文 第六十九章 无巧不成书 还是池农把成哥给踹开了,然后拉着我,问道:“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老安说你的三魂七魄都给洪令洋摄到了黑冰中,沉入了佛耳潭底,你是出不来了呀?” “对啊。”安木主道:“你是怎么出来的?不会是那洪令洋又起了善心,把你给放了吧?” “不是他。”我道:“是我自己回了魂。” “嗐!”邵薇过来拍了我一下,嗔怪道:“归尘哥,你自己回魂了,倒是把我吓得险些魂飞魄散--咦,你这手指头上,染得是什么颜色?” 成哥凑过来看,道:“对呀,怎么屎黄屎黄的?” “这是明黄指!有大神通大法力!”我没好气道:“你什么眼神?!” “明黄指是什么指?”成哥道:“还有大神通大法力?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这是几千年前传下来的,可不是寻常机遇就能知道的。”我得意的说道:“这根手指头,乃是一桩莫大的机缘,要不是它,我这一次还好不了呢!” “因为它,你才回魂的?”成哥吃了一惊,然后找急忙慌的说道:“铮子,你见过那黑白无常没有?难道不是他们放你回魂的?刚才那无常鬼可把我折磨的好苦!非要问我一大堆问题,才说有可能放你!” “扑哧……” 成哥一说这话,我便一个忍不住,笑了出来。 池农和邵薇对视了一眼,也笑了出来。 成哥看着我们笑得古怪,一拍脑门,登时有些醒悟过来,大叫道:“好哇!铮子,你刚才果然是在戏弄我,对不对?他们刚才说是你在捣鬼,我还不信,现在看来,是真的了!好你个兔崽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成哥,是真的有黑白无常!”我连忙叫道:“我没有捣鬼!” “我不信了!”成哥道:“先让我打你一顿再说!” “你们快看那边!”我赶紧叫道:“你们看那边的山石滚落,树木倒下了一大片,那可都是刚才黑白无常以及夜游神跟我相互打斗时,弄出来的动静!” “啊?”众人都是一愣,又惊又诧。 连木堂和金堂的弟子也听呆了,纷纷围拢过来,有人就问道: “相尊,刚才不是地震么?” “真的有黑白无常鬼老爷?” “还有夜游神?” “他们都长得什么模样?” “您居然还敢跟黑白无常、夜游神打斗?” “……” 众人越问越好奇,一时间都提起了精神,鼓噪起来。 成哥也一把抓住我,道:“快说说是怎么回事,否则,我跟你没完!” “好,好,我说!”我忍住笑,道:“诸位都不要说话了,我把我自己的那些奇遇都跟大家伙讲讲,保管你们都觉得不可思议!” 众人一听,果然都安静了下来,各个睁大了眼睛,等着我说。 当下,我便把自己是如何被洪令洋用黑冰摄了三魂七魄,又是如何被他沉入佛耳潭中,是如何被水草拖着进入了淤泥中,如何遇见了水底下囚禁的众鬼,又是如何发现了庆濎珠,如何破解了土龛,如何得了明黄指,如何上了岸,到后来又如何遇见了黑白无常,如何跟他们打斗,又是如何取胜…… 这前前后后的事情,我都说了一遍,我本就口才不错,简要洁说,像讲故事似的,众人都听得入了神,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直到我说完,一个个还都意犹未尽,喊着问:“后来呢?后来呢?” 我说:“后来,我就在这里给你们讲,讲完了,你们问后来呢……” “哈哈……” 众人都笑了起来,这才算又回到了现实。 不过,那事情,我说的是九分真,一分假,把自己跟无极子的关系给隐去了,把自己装黑白无常戏弄成哥的那段事情也给改了,说成是真的是黑白无常在问成哥,问了之后,本来是想放了我的,结果又受了夜游神的挑拨,所以非要抓我回阴间,于是我们才大打出手,相斗了一场…… “都先散了吧,散了吧。”我对金堂、木堂的众弟子说道:“天亮了,大家吃些东西,喝点东西,稍后去对付洪令洋!这一次,我有把握一举把水堂给攻下来!” “是!” 众人都精神振奋的应了一声,三五成群的散了开来,吃喝东西去了…… 我们这边,都团坐在一起,他们也都吃喝一些。 期间,金奎叹道:“要不是相尊亲口讲出来这些事情,我还真是不敢相信!看来相尊果然不是一般人,一般人又哪里会有这种奇遇?” 邵薇道:“我就说归尘哥不会那么容易死的,这不,又是因祸得福了!不但没有死,还得了一件至宝。” “可以这么说啊。”我笑着点了点头,道:“这也算是那洪令洋,送了我一件大礼!” “就是那乔坤太可恶!”池农道:“身为夜游神,却尽是干一些小人才干的出来的龌龊事!铮子,我看,下一次如果再遇上他们,不消分说,直接灭了就是!留着这等恶鬼,有什么用?对咱们还是如此,谁知道他还害过多少老实的好人?” “就是!”安木主和金奎等人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我也“嗯”了一声,道:“就是那乔坤比较狡猾,又会界遁术,打不过了,就直接溜走了,咱们追也追不上。去不得阴间,所以也只好忍下这一口气罢了。” “那乔坤也算了,我倒是觉得黑白无常更可恶!”成哥挠挠头,道:“他们也太变态了!干嘛问我的私人感情问题?” 成哥这一声抱怨,说得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邵薇乐不可支道:“我觉得那黑白无常倒是做了件好事,不然成哥你守着这小秘密,准备隐藏到什么时候?” “对啊。”池农道:“亏我还以为你大傻成一直可怜兮兮的守着童男之身,干着急你不开窍而没有办法呢,感情你早就暗度陈仓失了身子了!只欺瞒我们大家伙欺瞒的好苦!” 安木主道:“我倒是想看看那田楚楚长得什么样子,太好奇老陈能看上的姑娘了--而且,有一桩凑巧的事情,我恰恰也认识一个叫做田楚楚的姑娘。” “啊?”成哥一愣,道:“你也认识一个?在哪里?怎么认识的?长什么模样?几岁了?!” “看把你给急的。”安木主笑道:“我认识的这个田楚楚,不会是你认识的那个了。” 成哥瞪着眼道:“为什么这么说?” 安木主道:“你那个楚楚,是好人,还是坏人?” “废话!”成哥大声道:“自然是好人!” “我认识的这个,恰恰是坏人。”安木主笑道:“所以,不是一个人了。” “对。”金奎道:“安兄这么一说,我也记起来了,那无野的孙女,不就叫田楚楚吗?” “什么?”成哥一惊,道:“无野的孙女,怎么会姓田?” 安木主道:“无野本就姓田,全名叫田无野!” 我心头一震,突然间,竟隐隐有些不安起来。 而众人也默契的跟着我一起沉默起来,那气氛,一时古怪到了极点! 田楚楚,成哥的田楚楚与无野的田楚楚,是同样一个人吗?岛大岁扛。 世上会有如此凑巧的事情吗? 又或者是,无巧不成书? 在这种古怪的气氛中沉默了半天,我终于忍不住,道:“成哥,这一次,我有十足的把握去对付洪令洋了,事不宜迟,我准备现在就去。” “好!”成哥道:“我跟你一起!” 朔月道:“还有我。” “嗯。”我道:“这一次,咱们不用船,便可以过佛耳潭了。庆濎珠已经不在潭水中,被囚禁的众鬼也都走了,那潭水,不会再像从前那般阴冷刺骨了。” 正文 第七十章 北极星君 我们这方刚刚商议完毕,正准备稍作歇息,便要去渡过那佛耳潭,强攻指肚洲上的水堂,却忽然听见一阵歌声传来: “鸿蒙初判,曾见得太极两仪化四象;天分地开,又修得不二法门玄更玄。常来三山五岳海中客,哪管他人间几万年?都说那荣华富贵难消受,到头来不过是南柯一梦随风散……” 那歌声嘹亮,中气充沛,红叶峡中余音袅袅,往回不绝,一时间风也静了,云也住了,鸟也不飞了,众人全都听呆了。 这歌中的出尘不凡之意,谁都能听得出来。但是我以相音之术来推断那声音,却觉得其中隐隐又有些哀鸣的意思,末了那一句,更是有些不祥之兆,也不知道是谁在唱这个歌,但是毫无疑问,唱这个歌的人,必定是个得道的高人!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一阵脚步声传来,循声望去,却是一个魁伟的道人踏歌而来,但见他玉面长须,身穿玄色道袍,腰束丝绦,脚踏布履,头挽发髻,背负长木剑,左手持着一柄黑毛拂尘,腰间挂着一口钵盂,黑的如同抹漆,右手正扣在那钵盂上,打着节拍,合着歌,看见我们众人,稍稍吃了一惊,便停住了脚步,止住了歌声,稍稍行了一礼,道:“诸位有礼!贫道不知道这里有许多人,打搅了,打搅了。” “客气,客气。”我见这道士仪表不俗,仙风鹤骨,心中敬仰,又见他言辞谦逊,当即连忙回礼道:“道长不必多礼。” 成哥却“咦”了一声,道:“老道长,你怎么走到这里来了?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去处,要死人的!” 池农也道:“道长,你难道在入谷以后,没有遇到一些穿着白衣服的人,提醒这里面有恶人胡乱杀戮吗?” “遇到了。”那道士笑了笑,道:“不过诸位都不怕,贫道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我们稍稍吃惊,又细细打量了那道士一番,越发的看不出对方的底细来,只是觉得高深莫测! 我心中更是惊诧,连我都看不出来他的道行,这必定是在我之上了,而且比我高出不止一个层次! 算起来,半神的境界恐怕不可能,但是入圣晚期应该会有吧? 这样的一个高手,来到这里,必定是跟异五行有关! 想到这里,我便忍不住说道:“道长道行高深,超凡入圣,不可揣度,晚辈实在是仰慕至极!您这样的人物,术界少有,今日骤然相逢,晚辈不敢不请教道长的法号?” “你倒是生的一张好嘴。”那道士“呵呵”一笑,道:“贫道看你也不是寻常人士,小小年纪,道行已经在入圣之上了。贫道法号上天下一,人称天一道人,敢问施主如何称呼?” “天一道人?”我心中疑问了一声,从来都没有听过这个名头,再看池农、邵薇、安木主和金奎等人,也都是一片愕然,明显也是不知道他的来历。 只有成哥在拼命的挠头,嘴里嘟囔道:“天一道人,天一道人,好像在哪里听说过……到了嘴边,怎么又他娘的想不起来了!” 成哥那里的小道消息最多,必定又是在十年大牢的生活中,听来的消息,一时想不起来了。 只是天一生水,人尽皆知,这道士法号天一,恐怕是个精通水行法术的高手,看他那背上背着的木剑,手中拿着的拂尘,还有那腰间挂着的钵盂,也都不是凡物。 我当即回道:“晚辈姓陈,草字归尘。无名小辈,说出来,恐怕污没了道长的耳朵。” “原来是你!”那天一道人眼睛一亮,道:“贫道多年来不在江湖上走动,这次一入红尘,便听到你的许多传闻,没想到今天又遇上了,实在是机缘,机缘!” 我受宠若惊,道:“不敢当,不敢当。” 天一道人环顾我们众人,道:“你们这么许多人,聚集在此处,是要?” 我正在想如何作答,安木主突然拉了我一把,低声道:“相尊,你有没有觉得这道长的面容看上去,有些面熟?” 我“嗯”了一声,道:“早就看出来了,只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怎么,你也有印象?” 安木主低声道:“咱们两个都认识的人,恐怕不多。” “两位施主莫不是看着贫道眼熟?”那天一道人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想起来了!”成哥猛然叫道:“天一道长!在关外一战,击败天池散人的便是你!” “哦?”那天一道人讶然一声,看着成哥,道:“施主居然知道这件事?贫道却不认得施主,真是奇哉怪也!” 成哥“呵呵”一笑,道:“那天池散人的徒弟曾经与我见过,是他在闲暇无事的时候,说起了这桩过往--而且,您在术界好像还是大名鼎鼎的四辰星君中人!” “啊?!”我心中一震:“四辰星君?” “对,就是你!”成哥看着天一道人,肯定的说道:“四辰星君中的北极星君就是你!” 南极仙翁已经见过了,西方太白也被我收了,眼下这个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北极星君! 我实在是有些惊愕。 只见那天一道人点点头,道:“不错,贫道未出家之前,是曾经有这么个诨号,可是,贫道早已经不想用它了。难为你,竟然知道这么多琐碎的消息。” “我知道的多着哩!”成哥受了鼓舞似的,得意洋洋道:“我知道你还有个俗名,叫做那什么洪--对了,洪令海!是不是?不过,这个名字,我怎么觉得好熟悉啊……” “洪令海!” 我猛然一惊,这三个字不由得脱口而出,和安木主面面相觑! 我们两个终于算是明白了,为什么看着这道长的相貌熟悉,因为他跟那个洪令洋长得有四五分相像! 我没有见过他,也不认识他,但是也用不着以前认识他,单单是凭借“洪令海”这个名字,就能猜出个七八分来! 他跟那洪令洋,必是兄弟! 他这次来到这里,也必定是为了洪令洋的事情! 池农、邵薇、金奎等人也是勃然变色,神经都蹦了起来,神色也严肃庄重了,各自做出一副如临大敌的形容! “想起来了!”成哥猛地一拍脑门子,终于最后一个醒悟过来,他指着天一道人,瞪大了眼睛,道:“好哇,我刚才还以为是个得到的高人!原来却是个助纣为虐的恶道!来来来,跟爷爷我先大战三百回合!” 说罢,成哥猛然一跳,就要窜上去,跟天一道人放对。 那天一道人连忙挥挥手,道:“且慢!” 我也连忙拉住成哥,把他拽了回来。 成哥瞪着眼道:“干什么?!” 我低声道:“你先不要莽撞,他的道行比洪令洋还要高!” “我看出来了!可是那又怎么样?!”成哥道:“咱们要先下手为强!” “慢来,慢来!”那天一道人看着成哥道:“好端端的说着话,你这位施主为什么突然恶语伤人?贫道什么时候成了助纣为虐的恶道了?贫道做过什么恶事?”岛共估划。 成哥呆了呆,然后道:“确实没有听说过你这牛鼻子做过什么坏事,不过,老牛鼻子,你敢说出来你跟那洪令洋是什么关系吗?!” 天一道人点点头,道:“原来施主认得贫道那俗家的弟弟啊。说实话,贫道也是来找他的。” “好哇!”成哥道:“承认了吧!那洪令洋就是个坏蛋,你来找他,还敢说不是要同流合污?我们正准备去收拾他呢,你却来了,正好一并收拾!” 正文 第七十一章 越狱了 叫嚣声中,成哥一把甩开我,跳将起来,朝着那天一道人就是三颗飞钉打了过去! 乌光一闪,顷刻间,近在眼前,那天一道人却也不躲,伸手一抓,乌光顿时消失,三颗飞钉已经落入天一道人的手中! “好手法!这是昔年麻衣陈弘道的独门兵器!”天一道人赞了一声,道:“你已经得了陈弘道的真传,可惜,对付贫道,还差些火候!” 成哥失了先机,又受了奚落,更是不忿,窜将过去,一记“塌山手”,滚滚的风雷声中,成哥朝着天一道人,一掌劈了下去! 这一掌,真有力劈华山的架势! 天一道人见成哥来的猛,不想硬接,身子稍稍一闪,躲了过去,成哥反手又是一记“太虚掌”,轻飘飘的朝着天一道人呼了上去。 “来得好!” 天一道人又喝了一声彩,也没有接招,仍旧是一闪,复又躲了过去。 成哥刚才那一塌山手接连太虚掌确实打得好,由实转虚,由外家掌转内家掌,毫无凝滞,施展的如行云流水,谁看了都要说好! 偏偏这样好的本事,就是挨不着那天一道人身子一分! 成哥受不得刺激,听那天一道人夸赞,比被骂了还难受,着急忙慌的赶上前去,一记“撕云裂”,飞脚踢了出去,嘴里喝道:“先不要叫,打着你了,才算好!” 吼声中,那天一道人却出手了,黑毛拂尘抛出来,只一扫,正好迎上成哥那一脚,两下相交,半点声息都没有发出来,成哥却“哎唷”了一声,往后便倒,直勾勾的摔了个筋斗,才算止住! 前后满打满算,不过四个回合,成哥便落败了! 这便是入圣初期与入圣晚期的差距! 那天一道人还没有竭尽全力,要是实打实的相斗,成哥的下场估计会更惨。 我往前抢了一步,先扶起了成哥,免得他再上前继续打斗,我能看得出来,那天一道长根本就没有跟我们大打出手的心思! 他跟洪令洋似乎不是一路人。 但是池农看见成哥倒地落败,却大喝一声:“恶道休要猖狂!” 吼声中,池农窜上前去,一道白光闪过,却是一把药粉被成哥洒了出去,那天一道人稍稍皱了皱眉,黑毛拂尘一扫,粉尘落地,一粒也没到身上。 “禹都张家的药粉。”天一道人笑了笑,道:“可惜不是这样使的,要是在张熙岳手中,应当能有些威力!” 我急忙喊道:“农哥,不要打了!” 池农没有成哥那般焦躁,却听不得天一道人那话,被撩拨的也起了性子,哪里肯听我,当即又拿出银刀来,朝着那天一道人当胸刺去。口中还恶狠狠道:“张家的本事,你倒是清楚的很!我看你还知道多少!?” 好家伙,连成哥这样的本事,在天一道人的手中还走不了四招,池农又如何能讨得了好? “银刀也不是这么使的。” 那天一道人一笑,回过黑毛拂尘来,又是一扫,电光火石间的功夫,池农便惨呼一声,飞了出去,倒在了地上。 “着!” 邵薇在旁边娇叱一声,一撒手,几道乌光呼啸而去! 那天一道人又将黑毛拂尘一扫,只听得“程、程、程”三声响,旁边的一颗大树上,已经镶嵌上了三枚压鬼钱! “洛阳邵家的门人!”天一道人点点头,道:“小小年龄,这般本事,不简单!” “再来!” 眼看我们这边几个人接连落败,惨不忍睹,成哥气的哇哇大叫,挣扎着跳将起来,就要再打,被我死死按住,我大声道:“大家都住手!这天一道长,不是咱们的敌人!咱们办正事要紧,不要在平白结仇了!” 众人听见我的语气中蕴含着怒气,才都忍下了愤愤不平,住了手。 我松了一口气,朝着那天一道人拱拱手,道:“道长明明没有要跟我们为敌的念头,为何一直出言撩拨我们?” “呵呵……”那天一道长一笑,道:“贫道当年性子耿直,说话常常不检点,总是在无意中伤了人,所以才出家做了道士,一心想着改改性子,原本是好了的,今番被诸位激起了兴头,不免又言辞失礼了些,恕罪,恕罪!” 这个天一道长,说话好听的时候,让人无法发作,说话难听的时候,却又让人恨不得跟他大干一场,也真是个“奇能异士”了。岛共木血。 我道:“道长和洪令洋是亲兄弟,知不知道洪令洋在做什么勾当?这次来,是要帮他还是另有打算?” 我能看得出来这天一道人和洪令洋不是一路人,但是他们毕竟是亲兄弟,老话说得好,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疏不间亲,谁能保证这天一道长这次来是要干什么的。 那天一道人苦笑了一声,道:“就是因为知道了贫道这兄弟,在这些年间干了些什么,贫道才巴巴的赶来,要劝他苦海回头,重新做人。” 众人都是一愣,面面相觑,实在是有些难以相信。 我也狐疑道:“当真?” “出家人不打诳语。”那天一道人道:“贫道的先人也是好人,世家大族出身!贫道要是早些知道洪令洋在世上助纣为虐,便早就下山来教训他了!” 成哥道:“你这话说的有些假,你以前要是不知道那洪令洋在世上作恶,这一次又怎么知道了?难道你在山中修炼出了大神通,掐指一算,就能知道过去未来?” 成哥这话是讽刺挖苦,那天一道人听了之后,却端正了颜色,点点头,道:“施主这话说着了。这一次,实在是合当有事!贫道在山中修炼,忽然有一日,心血来潮,突然便觉得有些不安宁,再也无法静修了。有个道友,与贫道在同一座山中修道,贫道便将心中疑虑对他说了,那道友是卜门中的高手,见贫道这么说,便替贫道卜算了一卦,结果卦象竟然大凶,且凶事直指贫道家族!得了这消息,贫道实在是坐不住了,只好下山,到红尘中再走一遭!” 成哥道:“好家伙!难不成你一下山,就知道了洪令洋在作恶,而且还是在这里?” 天一道人说:“贫道下得山来后,便四处打听兄弟的事情,无意中遇见一人,说起来,却认得贫道这兄弟,说他已经做了邪教的一堂之主!贫道听了之后大惊失色,哪肯干休,问明了道路,便匆匆赶来……” 天一道人说的这番话,又是让我们面面相觑了好一阵,我半信半疑,道:“道长这事情也实在是太巧了,不知道道长在路上遇见了谁,得来了洪令洋的消息。要知道,异五行行事极为隐秘,即便是五大堂口的堂主,也是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的底细的,随随便便遇到一个人,就能问出来洪令洋的底细,这实在是有些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说来也巧。”天一道人说:“贫道遇见的那人,也是异五行中的一个堂主。所以知道的详细。” “啊?”我们又是一惊,道:“异五行中的一个堂主?无野吗?” “不叫无野。”天一道人说:“叫做什么蓝金生,说是原来金堂的堂主。” “什么?!”成哥跳起来道:“好个牛鼻子!听到头来,便知道你又是在说谎!那蓝金生现在在狱中,你是在哪条路上遇着他的?!” “贫道决不说谎。”天一道人说:“贫道遇着的人,确实是蓝金生,他也说刚从狱中逃出来。” “逃出来?”我们愕然,道:“那蓝金生,越狱了?” 正文 第七十二章 乘风破浪 蓝金生居然能从五大队那里逃出来,这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当下,我又问了天一道人一番话,天一道人口中描述的那蓝金生的形容、相貌、举止,跟我之前所见的一般无二! 这便可以确信天一道人没有说谎。 他也不必说谎,以他的本事,足可以对付我们,何必要对我们编瞎话? 成哥听到最后,虽然不服气,可也是信了,他问那天一道人:“那你这次来洪令洋是特意来教训他的?” “贫道一定让他改过自新,绝不会再让他为非作歹。”天一道人说:“诸位施主尽请放心!” 成哥撇了撇嘴,道:“要是那洪令洋不服你管呢?你还能怎么样?” 天一道人说:“这个无碍。愚弟的本事并不及贫道,若是他不听贫道的劝阻,贫道便将他强行带走,也带去那深山之中,必定叫他悔改过来!” 我心中大喜,道:“道长真是得道高人!这一番行径可当得上大义两字!如此一来,不但保护了洪家的名声,也保护了令弟的安全!岂不闻,多行不义必自毙吗?” “贫道就是这么想的。”天一道人说:“诸位施主还有什么疑虑吗?” “没有了,没有了。”安木主连连说道:“道长赶紧去把洪堂主给拨乱反正吧!可别叫他再作恶了!” 邵薇在旁边拉了我一把,道:“归尘哥,明天就是重阳节了。百鬼复生大会就在明日举行!咱们今天必须过了洪令洋这道关卡,否则极有可能会跟杨姐姐他们错过,到时候他们如果遇着了什么危险,咱们也庇护不及的。” 我点了点头,朝那天一道人说道:“道长,令弟就在前面那佛耳潭深处的指肚洲上!咱们一同前往如何?” “好!”天一道人说:“劳烦世兄前方带路!” 当下,我们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穿过红叶峡,直奔佛耳潭,到了水边,我回顾众人,道:“有了道长,诸位也不必跟着我去了,且在这岸边等候,等指肚洲上的事情了结,我们指派了船只过来,载着大家上指肚洲,然后从指肚洲再攀上那摘星台,挺进云霄观!” “我跟你去!”成哥道:“我要去看看,这道长是不是真心实意的。” 成哥说话直,那天一道人也不以为意,只是笑笑罢了。 安木主摇头道:“我是不去了,再见洪令洋,我面子上也不好看。” 金奎道:“我也不去了,在这里照看好金堂的属下。” 我朝邵薇和池农使了个眼色,让他们也留在此处,我只带着成哥和朔月,与天一道人一起上那指肚洲去。 没有船只,水堂的部众尽数收拢在了指肚洲上,打造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没奈何,我和成哥只能游过去。 我伸手在那潭水中摸了一把,心中略喜,道:“这水的温度,比从前要高出一二十度来,总算是没有了阴气,可以下。” “怎么?”天一道人吃了一惊,道:“你们要游泳过去?” 成哥没好气道:“你老弟把持着船只,又不派人过来接,不游泳能怎么办?又不是鸟人,也飞不过去!” “何必要飞过去?”那天一道人一笑,道:“又何必非要坐船过去?更无须下水!” “那你怎么办?”成哥瞪大了眼睛,道:“莫不成你还能水遁?” 天一道人摇摇头,道:“那些传说中的上古仙术,贫道只是耳闻,却还是不会。不过,贫道略施小法,也可过得去。” 说话间,那天一道人轻轻一躬身,背上负着的那柄木剑“嗖”的从木质剑鞘中飞了出来,轻飘飘的落在了佛耳潭中,那天一道人双手捏诀,双目微闭,双唇轻动,喃喃念诵,也不知道他到底念诵了些什么,却见那水中的木剑一寸寸、一尺尺的,竟然在变长,变大! 众人看见这情形,都看呆了! 我却是心中一动,这情形,实在是似曾相识! 那白侠,也曾经施展过这种手段! 众人看的发怔之际,那天一道人忽然纵身一跃,跳在了那剑身之上,朝我们一笑,道:“诸位施主,请到剑身上来!贫道载诸位施主过去!” “这……”成哥咽了一口吐沫,看着我道:“有些匪夷所思了,敢不敢上去?” “上吧。”我道:“反正我是不愿意下水了。” 说罢,我纵身一跃,也跳在了那剑身之上,那剑身平稳稳的漂浮在水面上,纹丝不动!岛共爪扛。 古朔月也是一跳,轻飘飘的落在上面,天一道人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想必已经看出他是个木头人。 成哥看见我和古朔月都上了剑身,便只好也喊一声:“我来了!” 成哥喊得声音大,跳上来的动静也不小,托的一蹦,跳在半空中,然后又使了个千斤坠,“轰”的砸在木剑上! 可怪,那木剑仍旧是纹丝不动。 成哥摸了摸脑门,更加惊诧。 我埋怨道:“成哥,你就算是要捣鬼,也得看兄弟们在不在这上面吧?把我们都弄到水下面去,你心里就爽快了?” 成哥“嘿嘿”一笑,看着天一道人,说道:“还真有两下子,不愧是北极星君!难怪那天池散人,在天池中练就了六十年的本事,还败在你的手中。不是吹的!” 天一道人笑了笑,道:“这便是水法中有名的乘风破浪术!走!” 那剑,得了这指令,立即风驰电掣般往前而去! 真是比坐船省劲儿多了。 成哥感慨道:“要是人人都会这法术,还要那些船只干什么?” 天一道长笑道:“未必人人都能练就这法术,更未必人人都愿意耗费数十年的光阴勤加修持,苦苦熬磨。像贫道修炼的这水法,耗费了一甲子的光阴,也不过是在水上行走百里而已!若是到汪洋深处,大江腹中,又值什么用处呢?不仍旧是要靠船只?比常人强些罢了。” 成哥道:“要是真有那些腾云驾雾的法术,是最好了。” “都是传说,哪里还有呢。”天一道人笑了笑,道:“传说中,道有三乘,天乘、地乘、人乘,天、地二乘已经遗失,我辈所修行的不过是人乘道法而已。想要腾云驾雾,梦中想想便罢了!” 刚说得两句话,我们已经行到指肚洲码头处,指肚洲上早有水堂的弟子看见我们过来,个个都惊得目瞪口呆,直到我们都跳到岸上时,一众弟子才做鸟兽散,却是一边跑,一边喊道:“堂主,坏事,坏事了!昨天夜里被你打死的那个人,又坐剑破浪分水而来了!” “叫你姥姥!”成哥逮住一个人,劈手打了一巴掌,骂道:“谁死了?!你爷爷才死了!” 那弟子在地上滚了一圈,屁也不敢放一个,爬起来赶紧又跑,却撞到一个从室内大踏步走出来的人怀里,被那人揪住衣领子,骂道:“慌什么慌?!站好了!让本堂来瞧瞧,是哪个混帐行子又来送死!” “洪令洋!”我大喝一声,道:“看看我是谁?!” “你,你,你居然没有死!?”洪令洋看见我,大吃一惊,脸色都有些变了。 “无上尊者!”天一道人恭声高喧道号,朝着洪令洋道:“是贫道来了!你且看看贫道是哪个混帐行子?” 洪令洋朝着天一道人看了一眼,猛然吃了一惊,道:“哥哥?是哥哥吗?” “哼!”天一道人道:“你这个畜生,还能认出我来!可见你还没有被狼吞了良心!没有被屎尿迷了眼睛!你这畜生在这里为非作歹,打的是什么主意?!一心要玷污祖宗吗?!” 正文 第七十三章 兄弟相残 洪令洋被天一道人问的满面通红,半天才道:“哥哥怎么突然下山了?事先竟不通知小弟一声……” “呸!”天一道人怒道:“通知你什么?!好叫你带着邪教的妖人,一起去迎接贫道?!贫道受不得这龌龊待遇!” “哥哥,咱们兄弟多年不见,先不要说这些事情。”洪令洋尴尬道:“这其中有很多隐情,哥哥且虽随小弟进屋,咱们慢慢说来。” “有什么说不得的!又有什么隐情?!”天一道人大声叫道:“你就在这里跟我说清楚!你那贼窝,我不进!” 洪令洋被这一番话给臊的,半点脾气也没有,成哥在一旁看得直乐,还忍不住卖乖,道:“洪堂主,威风一个啊,昨天晚上不是挺有能耐的嘛,又是弄雾,又是弄水,又是弄冰的,现在怎么软了?” 洪令洋恶狠狠的瞪了成哥一眼,转而问天一道人:“哥哥,你怎么跟这些人混在一起了?是不是他们在你跟前嚼了什么舌根,说了兄弟的什么坏话?他们可都是兄弟的仇人!哥哥你可不能相信他们的话,中了挑拨离间之计!” “他们挑拨离间?”天一道人冷冷说道:“他是陈归尘!下山一路走来,我听到的有关陈归尘的消息,都是好的!听到你们异五行的消息,都是坏的!就连那蓝金生,你认得吧?你的同类,亲口说你们就是邪教!干一些见不得人的龌龊勾当!四处杀人,害人,去挖人家祖坟,去坏人家的尸身,去收人家的魂魄!搞得人鬼两界,乌烟瘴气!你想干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这……”洪令洋道:“哥哥都这么认为了,也不愿意听兄弟慢慢解释,那兄弟还有什么话好说?” “你不用说了!”天一道人说:“我今番来此,就是要让你改邪归正的!你跟我走!洪家的人,也不准留一丁一口在这里!” “不行,不行。”洪令洋摇摇头,道:“哥哥,兄弟我在这里铺排了好大的一摊子事情,怎么能说走就走?” “你不走?!”天一道长瞪着眼睛,道:“你不听劝,是不是?” “不是。”洪令洋道:“只是,现在还不是走的时候啊,哥哥!” “怎么样?”成哥在一旁说道:“道长,我就说你劝不走他。你还不行,你看看他的德行!” 洪令洋勃然大怒,就要开骂,那天一道长早喝道:“你说,你是怎么从了贼?是不是有人逼你?又是谁在逼你!?你要是因为不敢离开异五行,那我给你出头!” “唉……”洪令洋叹了一口气,道:“现在没有人逼着我,就是哥哥你逼我!哥哥,你能不能容小弟一些时日?” “看来你还真是铁了心,要从贼啊!”天一道长咬牙切齿的说道:“洪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败类!” “道长,他就是贼心不死!”成哥道:“你别跟他讲大道理了,他要是那种明辨是非的人,也不会认贼作父,来这里干尽坏事了,人家戳着他的脊梁骨骂他,他都不悔改呢,你说这么一两句不疼不痒的话,他才不会听呢!要我看,别废话,先打一顿,实施家法再说!” “好小子!”洪令洋怒不可遏,朝着成哥咆哮道:“就是你在这里挑拨我们兄弟的感情!本堂今天杀了你!” 说话间,洪令洋抢上前来,朝着成哥劈手一抓,天一道长一闪身,挡在中间,喝道:“你敢?!” 洪令洋一看,连忙把手给收了回去,唯恐误伤了天一道长。 天一道长冷冷道:“你要是再敢这么怙恶不悛下去,我就亲手废了你的道行,为洪家清理门户!” “哥哥!”洪令洋急得胡乱跺脚,气怒交加又无可奈何,道:“你别再逼兄弟我了!” “打他,打他!”成哥唯恐天下不乱,站在天一道长身后,大声的叫唤。 我拉了成哥一把,低声道:“你被喊了,有失身份,也不厚道。” 成哥白眼一翻,道:“你现在倒是当好人了,你忘了昨天夜里,他是怎么把你给打死了?又是怎么把你的三魂七魄给弄到了佛耳潭的下面,不让你再活过来?” 成哥这么一说,我倒是无言以对了。 那边天一道长还在恶狠狠的瞪着洪令洋,洪令洋脸色由红变青,又有青变白,最后竟有恢复了常态,叹了一口气,道:“好,哥哥,我跟你走便是。总不能让我们兄弟真动手吧……” 说着,洪令洋伸手挽住了天一道长的胳膊,搂住了天一道长的背,天一道长怒气稍解,我却突然瞧见那洪令洋的手腕一翻,手掌中突然多出来了三颗泥钉,朝着天一道长的背部中央便按了下去! “道长小心!” 我大喝一声,飞身直扑,要去阻止呢洪令洋! 但是,这变故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了! 我刚喊了一声,天一道长一愣之际,那洪令洋便把手中的三枚泥钉刺进了天一道长的肉里! 我见势不妙,只好收住了势头,立定了身子,做好了防备。 那天一道长闷哼一声,身子慢慢的瘫软倒地,扭过头来,难以置信的看着洪令洋,喃喃道:“你,你这不肖……子孙!” 水堂的众弟子已经看呆了,此时此刻,浑然是鸦雀无声! “哥哥。”洪令洋不无伤感道:“兄弟对不住你了。兄弟用的是封道泥钉,这是咱们洪家独门的法器,你是知道的,这三枚封道泥钉不会损了你的道行,也不会坏了你的根基。等兄弟我了结了这几个混账,再亲自给你赔罪!到时候,哥哥你是要杀要刮,都任凭你处置!” “好,好,好!”天一道长连说了三个好,脸色气的煞白! 成哥又惊又怒又呆,直到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叫道:“好哇,今天才是真正见到了,什么叫做手足相残!好你个洪令洋!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 “混账东西,纳命来吧!”洪令洋一张面皮都气的发黄了,满腔的怒气,都要朝着成哥发作,当即劈手五指,恶狠狠的朝着成哥的面目扣抓去,那模样,那架势,只想把成哥的眼珠子都给抠出来! “洪令洋,休要猖狂!” 我大喝一声,皂白相笔早已经握在手中,笔头一触,金牙线弹将出来,直勾勾的朝着洪令洋的脖子割去。 洪令洋只得回首,侧过身子,躲过金牙线,朝着我拧身踢了一脚,我急往后撤,成哥又赶了出来,我们两个前后夹击,一左一右,古朔月又从旁协助,那洪令洋急怒攻心,乱了心智,也乱了节奏,我们三个越打越稳,竟然是渐渐占据了上风! “找死!” 洪令洋蓦然暴喝一声,道:“大雾迷天!” “呼!” 先是一阵风,平地卷了起来,吹得我们三个都是眼睛一闭,赶紧退后。 只听得“咕嘟嘟”一阵乱响,空中早有一团浓的浆糊也似的雾气蒸腾开来! 转瞬间,便把我们给包裹在了其中! 这法术,洪令洋在昨天夜里便施展过了,当时无法可解,这一次,我却不怕了! “黑厮助阵!” 我大喝了一声,额上一凉,早有一道黑光闪过,那雾,刹那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岛共司巴。 这一下,不但是洪令洋惊呆了,成哥和古朔月也惊得不动了。 “好手段!” 到底是那洪令洋大敌当前,先反应了过来,叫道:“原来你是深藏不露,怪不得你没死!再吃我一块黑冰!” 那洪令洋袍袖一挥,一块巴掌大小的黑冰“嗖”的抛了出来,半空中迎风长大,到了我近前时,已经是棺材大小,劈面便压将上来! 庆濎珠又是一阵黑光迸现,击中那冰,“咔”的一声响,碎的连渣渣都不剩! 那洪令洋愕然无措,就在此时,庆濎珠陡然迸发出一道亮芒来,闪电般打在洪令洋的脑门之上,那洪令洋目光一滞,仰面便倒! 正文 第七十四章 反目成仇 法眼之中,但见洪令洋的身体之上,飘出一道鬼魂来,掀起阵阵阴风,那鬼魂朝着歪倒在地上的天一道人躬身一拜,道:“哥哥,兄弟不配做人,兄弟去了……” 说罢,那鬼魂朝着我的怀中一钻,便消失了踪迹。 而我怀中的“招魂幡”也在此时猛然一阵悸动! 我惊得手足无措,急忙将那招魂幡从怀中取了出来,颤抖着手,展开来看,只见招魂幡上已经多了一个名字--洪令洋! 我的脸色在这一刻,骤然变得惨白! 怎么,怎么就把洪令洋给打死了?! 我无力的瘫倒在地上。 呆呆的看着洪令洋的尸体,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成哥和古朔月也愣在当场。 那天一道人看着洪令洋的尸体,眼睛呆滞一片,更说不出是什么意味。 水堂的弟子静默了许久,突然之间,也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道:“堂主死了!堂主死了!” 这一声喊,立即想炸了锅一样,所有的水堂弟子全都回过了神,纷纷惊慌,各自乱叫了起来: “堂主死了!” “堂主死了!” “快跑啊!” “散了吧!” “……” 百十个人,都朝着码头涌去,要去抢船,要离开指肚洲,相互之间,乱作一团,挤挤拥拥之间,互相推搡,有的跌倒在地上,后面的人也不管,也不顾,直接踩踏上去……还有的掉进了水里,扑腾扑腾的挣扎着……一时间,哭爹喊娘的,指天骂地的,救命的,呼喝的……不一而足! 我呆呆的看着这些,也不知道该这么办。 心里头翻来覆去想的,只是一个念头:我怎么会把洪令洋给打死了呢? 我明明不想打死他的! 我根本就没有要打死他的念头! 庆濎珠! 对了,都是庆濎珠! 我精神稍稍一振奋,就要找庆濎珠问询,却猛然听见成哥大喝一声:“都给老子闭嘴!” 我被这一声大喝惊得浑身一颤,抬头看时,只见成哥张开双臂,立在码头之上,挡住水堂的众弟子,怒目而视,犹如天神一般。 有几个不听话的,还是在往前挤,成哥大怒,猿臂轻舒,抓住一个,一拳砸在胸口,只听“咔嚓”一声响,骨头断了,惨呼声中,成哥把那人远远的丢了出去,然后伸手再抓住一个,“咔嚓”一声,胳膊拗断了,也远远的丢了出去…… 这样一来,辣手伤人,水堂的弟子算是彻底害怕了,虽然是还在胡乱嚷嚷,却是没有人再敢往前挤了。 成哥看稳定住了秩序,大喝一声,道:“都给老子闭嘴!这是第二遍了!没有听见是吗?好,我如果再听见谁吭气一声,我去把他的舌头给拔出来!” 成哥这几句话说完,顷刻间,众人鸦雀无声,再也没有谁敢说一句话了。 一个个,全都可怜巴巴的看着成哥。 成哥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你们,谁是副堂主?” 没有人吭声。 成哥怒道:“谁是副堂主?奶奶的,哑巴了?!再不说话,舌头给你们拔出来,信不信?!” “他是!” “他是!” “他也是!” “还有他!” “……” 众人一起乱指,当即把三个副堂主都给指了出来。 成哥冲到那三个副堂主的跟前,一人甩了一个大耳瓜子,骂道:“刚才问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是您不要我们说话的啊。”一个副堂主委屈的说道。岛估东亡。 “现在可以说了!”成哥道:“都给爷爷报上名来!” “小的江湖。” “小的江河。” “小的江水。” 三个人一一道来。 “啊呀!”成哥道:“你们是三兄弟?起的名字还挺齐,把水都占完了是吧?” “不是三兄弟。”江湖说道:“这名字都是堂主给起的,方便叫唤。原本还有一个叫江流,因为吃里扒外,给堂主给杀了。” “好。”成哥道:“你们三个,谁的本事最高?” 江河和江水一起指着江湖道:“是他。” “你过来!”成哥瞪着江湖道。 江湖不敢不过去,缓缓走到了成哥的跟前,成哥伸手入怀,在怀里摸出来一团东西,朝江湖喝道:“张开嘴!” “干,干什么?”江湖惊慌失措。 成哥道:“喂你好东西吃!张开!” 喝声中,成哥也不由江湖分说,直接上手,把江湖的嘴巴给捏开,将另一只手中的那团东西丢了进去,又把江湖的嘴巴合上,一仰,一送,那江湖喉头一动,“咕咚”一声,已然是咽了下去。 “咳咳……” 那江湖抓住脖子,连连咳嗽,其他的水堂弟子看见,都吓得面如死灰,也不敢吭声。 那江湖咳嗽了半天,眼泪、鼻涕齐流,却什么都没有咳嗽出来,只得站起身子,可怜巴巴的看着成哥,道:“陈爷爷,你给小的吃的是什么?” 成哥得意洋洋道:“好吃不好吃?” “不--”那江湖刚说了一个“不”字,成哥便把眼睛一瞪,想要发作,那江湖连忙改口,道:“好吃,好吃!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来历。” “爷爷的独门毒药!”成哥声色俱厉道:“一日断肠丸!吃了之后,二十四小时之内,没有解药的话,肝肠寸断而亡!这是当年元神在陈家的时候,特意说给我的方子!除非你是成神境界的高手,否则,吃了之后,没有解药,都得死!” “啊?”那江湖一愣,随即瘫倒在地,喃喃道:“死了,死了,死了……” “不一定死!”成哥道:“我这里有解药,只要你肯听话,我给你解药吃!” “爷爷请说!”江湖又精神振奋的爬起来,道:“您要小的干什么,小的就干什么!” 成哥道:“好!你做领头的,带着水堂的这一干弟子,全部改邪归正!给我划船,去岸上,把那边我们的人手全都接过来!哼哼,你们这些人的数量,我是清楚的,办完了事情,必须全都给我回来!一个也不能少!只要是少了一个,你那解药就甭想要了!” “是,是!”江湖连声答应,突然间又怨恨的看了江河和江水一眼,道:“陈爷爷,他们两个的本事虽然不如我,可是加在一起,却远胜于我,要是他们两个合谋要反,我也是打不过的,爷爷不如也赏他们吃一颗一日断肠丸吧?” “不要,不要!” “我们听话,听话!” 江河和江水听见这话,吓得腿都软了,连连摇头。 成哥却狞笑一声,一手抓住江河过来,另一只手在怀中一摸,又拿出一团黑黝黝的东西来,真个是药丸,塞进了江河的嘴里,然后放开来,又抓住江水过来,也是如法炮制。 一时间,三个副堂主都吃了成哥的毒药。 成哥踌躇满志,喝道:“你们三个,带着人,划着船,给老子接人去!朔月,你也跟着,对邵薇他们说明。” 三个人哪里还敢怠慢,屁滚尿流的都跑了。 朔月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也跟着去了。 眼看十多艘船都划向了对岸去,我才稍稍缓过了神来,去看那天一道长时,只见他的一双眼睛还是瞪得大大的,也不说话,也没动静。 我心中吃惊,走过去,低声呼唤道:“道长,道长……” 天一道人并无半点反应。 成哥道:“他是受了刺激,癔症了,也得大刺激,才能把他弄醒!” 说完,成哥伸出手指头,在天一道人的脑门使劲一弹,在他耳边喝道:“道长!” 那天一道人猛地打了一个激灵,眼睛立时眨了眨,两行热泪陡然滚出,嘴唇哆哆嗦嗦的,口中呼喊道:“兄--弟--啊!我的兄弟啊!嗬嗬……” 一时间,天一道人涕泪交加,哭得好不伤感,我更觉愧疚难当。 成哥安慰他道:“道长,人死不能复生,别哭了,这也是天意啊。” “你把我的泥钉给解开。”天一道长泣不成声道。 成哥道:“怎么解开?” 天一道长说:“拔掉就是了!” 成哥伸手一拔,三颗泥钉出来了,那天一道长身子一动,脸色一变,腾的站起身来,黑毛拂尘“嗖”的甩出来,喝道:“陈归尘,你杀我兄弟,我跟你势不两立!” 正文 第七十五章 摘星台 我心中一凛,说:“道长,令弟的死,不是我的本意。” 天一道人双目泫然,道:“人都被你给打死了!还不是你的本意?术界到处呼你为佛心相尊,原来却是这等行径!我饶不得你!” 天一道人拂尘一摆,就要动手,我有口难辩,苦不堪言。 “天一老道!你怎么这么不明是非!?”成哥跳到当中,拦住他道:“他那是咎由自取!天下哪有暗算哥哥的兄弟?而且我们不愿意打他,是他非要动手!在打斗之中,拳脚无眼,死了也是白死!你想干什么?” “说破天也饶你们不得!” 天一将那黑毛拂尘一甩,朝着成哥喝道:“让开!” 成哥也怒道:“好一个不明是非的老牛鼻子,我果然是没有看错你!还说什么在山中苦苦修炼的几十年,我看你也是把道行修炼到了狗的身上!我偏偏不让!你又能奈何我?” “好!”天一怒喝一声:“照打!” 那黑毛拂尘劈面就朝着成哥打来,我晓得天一的厉害,知道成哥远非他的对手,当即抢上前去,心中呼唤庆濎珠,但见一道黑光闪过,“嗤”的一声响,那天一手中的拂尘便只剩下一个把! 天一道人大惊,又喝了一声:“好本事!” 手往腰上一摸,取下那黑黝黝的钵盂来,凌空一抛,罩在我的头上,放出黑黢黢的光彩来,那天一道人口中念念有词,只喝一声:“魂来!” 我直觉浑身一紧,心神难宁,额头上庆濎珠一束光去,冲着那钵盂,“铿”的一声响,冲出了个窟窿来! 那钵盂再也不发光了,摔在地上,成了个破碗。 “噗!” 天一道人口中猛地喷出一口血来,脸色惨淡淡如同灯火将熄,他叹气道:“罢了,罢了,杀我兄弟,毁我法器,岂肯干休?!你厉害,贫道回山重新修炼,再来与你拼个高低!” 说罢,那天一道人背后取出木剑,抛在水上,抱住了洪令洋的尸身,跳到了剑上,飞奔而去。 成哥急忙捏出铁钉,朝着天一道人的后背要打,我拉住成哥的手,道:“不能再伤人命了!” 成哥道:“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你今天饶了他,他还是要回来杀你!” “到时候再说吧。”我道:“刚才那洪令洋就不是我有心要杀的,都是那黑厮,坏我名声!” “主人。”庆濎珠的声音道:“小的帮你连赢了两场,你不谢我,怎么反倒怪我?” 我道:“只是你不该伤人性命!” 庆濎珠道:“不是我有意要伤那洪令洋的性命,实在是天意如此,该他死了。” 我吃了一惊,道:“为什么这么说?” 庆濎珠道:“刚才对敌之际,小的已经有所感应,那洪令洋是水道人的后代,小的当年曾经发过誓言,必定要杀水道人的子孙,今天见了,便应了誓言。这都是上天注定的,谁也没奈何。再一者,他昨天夜里杀了你,你今天又杀了他,不正是应了上天一报还一报的意思?还有,做弟弟的,暗算做哥哥的,还一意孤行,怙恶不悛,说到底,也是自作孽,不可活。” 听庆濎珠这么说,我也只好叹息一声:“算了,算了,看来果然都是宿命,人力不可违。只是安木主跟洪玉还要做成一对,洪令洋死在了我的手上,叫我怎么去面对安木主呢?” 成哥道:“安木主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也不是傻子,你放心,我把情况对他说明,叫他不要告诉洪玉,不就行了?” “也只好如此了。”我也没什么好的办法,沉默了片刻,只见对岸的船只载着我们的人,都朝这指肚洲上划了过来。 我想起了成哥刚才逼迫江湖、江河、江水吃毒药的事情,不禁问道:“成哥,你哪里来的一日断肠丸?义兄怎么会有这种毒药的方子?” “哈哈哈……”成哥得意的笑了起来,道:“看来连你也被我骗了。狗屁的一日断肠丸,都是我从身上搓下来的灰!” 我登时愕然,半晌才道:“成哥,那你真是该洗澡了……” 众人上得岸来,邵薇便道:“那个天一道人怎么抱着洪令洋的尸体跑了?我听这些人说洪令洋是被归尘哥你打死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安木主也拿眼看我,脸色十分古怪。 我讪讪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成哥早一把搂住了安木主,说:“来,我给你讲讲事情的经过……” 池农和邵薇,还有金奎也过去听,嘀咕了好一阵,那安木主才叹了一口气,道:“好吧,也只有如此了--其实也怪不得归尘兄弟,昨天晚上,是洪令洋杀了归尘兄弟,只不过归尘兄弟福大命大,没有死,今天杀了他,他没有活过来,便是他的造化不济,怪不得谁。” “惭愧,惭愧。”我也着实是感觉对不住安木主。 成哥却拍了拍安木主的肩头,道:“老安,你是个懂事儿的兄弟,我没有看错你。” 安木主道:“不说这个了,咱们赶紧上山,去云霄观要紧。” 我道:“刚才收的水堂弟子,良莠不齐,有好的有坏的,不能跟着一起走。成哥,你们去挑选一下,愿意改邪归正的跟着咱们,不愿意的,废掉本事,驱赶散了!然后咱们再上摘星台。” “好!”成哥道:“再赏他们吃几颗一日断肠丸!” 成哥和池农、安木主、金奎等人去挑选水堂的弟子,我和邵薇进了屋子,让江湖指点着,去找潇潇。 那潇潇被洪令洋困在了冰中,打碎了冰才放了出来,已经是奄奄一息,快要死了。 幸亏是灵物,要是寻常的猫头鹰,就是一万只也死了。 倒是把邵薇给心疼的,虽然洪令洋死了,却也又挨了不少的骂。 这里的闲杂事务都处理好了之后,我们一众人便从指肚洲上攀山越岭而上,去那摘星台。 山路崎岖,又是后山,势高峰陡,极其难走。 也亏了众人都是身手不凡之辈,即便是金堂、水堂和木堂的弟子,留下来跟着我们的,也是晶莹,虽然费了些时间,可毕竟全都爬上去了。 中午时分,我们便到了摘星台的半山腰上。岛估吉亡。 上去了之后,便是坦途,山上都被云霄观给人工整理过了,一片紫竹林连着一片赤松林,茂密青葱,穿了过去,便是大路。 路上的人络绎不绝,却都是些寻常的人等,看着装打扮,非富即贵! 那些人看见我们这一行,打扮装束有些古怪,各个都不像是良善之辈,也都惧怕,没有人上前搭理我们,都一个个往山上走去--云霄观虽然在摘星台的顶上,但是距离我们,算上盘山要绕的路,也不过是只有十多里了。 “咦!”池农突然惊奇了一声,道:“我看见了一个熟面孔,电视里好像见过的,是个不小的官官!哎!又有一个!” “这应该便是从青云路上上来的那些所谓的社会名流和达官贵人吧?”邵薇道:“他们到了这里,居然也要步行,也真是难为他们了。” “哼!”成哥不屑的说:“你对他们说,这里有老神仙,来拜拜老神仙就能升官发财,健康长寿,他们就会高兴的屁滚尿流!不要说是走路了,爬都能怕上来!平时里,一个个都说不信,其实比谁都信!” “哎,尘哥!尘哥!” 突然间,一声呼喊传来,我心头一震,循声望去,赫然发现一个人影兴高采烈的朝着我们这边奔了过来! 却是曾立中! 正文 第七十六章 云霄观 曾立中一把抓住我的手,道:“尘哥,你终于来了!我们等了你一夜又一个上午了!走走走,到那边说话去!” 我看见曾立中,也是又惊又喜,却被他一路拉着,弄到了一个偏僻处。邵薇、池农、成哥等人也都连忙跟过来。 曾立中穿戴一新,打扮的帅气逼人,潇洒的不行,就是腰上挎着一个大包,后背又背着一个大包,看起来不伦不类的,像是个卖票的贩子。 “薇薇!想死我了!”曾立中跟我握了握手之后,便冲到邵薇跟前,张开怀抱,道:“抱一个吧!” 池农一个大脚丫子踹了上来,曾立中赶紧跳开,众人乱笑之际,我赶紧问曾立中道:“别闹了!你们早就到了?” “昨天傍晚已经到了!”曾立中道:“而且已经在云霄观里歇了一晚上!” 我急忙环顾四周,曾立中“嘿嘿”一笑,道:“别看了,杨姐姐他们都不在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邵薇道:“那杨姐姐他们人呢?” 曾立中道:“他们都还在云霄观中,我是特意在这里候着你们,和你们接头的--成哥也找着了啊,没走丢真是万幸。” 成哥立即晃了晃拳头:“小兔崽子,找打啊!” 曾立中一笑,又拉着我的手,道:“尘哥,走,走,走!赶紧到观里去,杨姐姐这几天都愁眉苦脸的!”岛估丰圾。 我心中一酸,被曾立中拉着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道:“我们这边人多,估计不好进去,得想一个稳妥的办法。” “也不多嘛。”曾立中看了看我们,道:“就多了一个尘哥,还有这三个面生的兄弟(安木主、金奎、江湖)而已。” 成哥往后面赤松林中站着的一大群金堂弟子、木堂弟子、水堂弟子指了指,道:“看见那些人了吗?穿白衣服的,绿衣服的,黑衣服的,都是我们的人,你说多不多?” “我的乖乖!”曾立中顺着成哥指向的地方一看,不由得咂了砸嘴,道:“这,这不都是异五行的弟子吗?怎么也成了我们的人?” “他们都是改邪归正的朋友。”我道:“现在跟咱们是同一阵营的人。” “那恐怕云霄观就不好进了。”曾立中皱眉道:“云霄观里的戒备还是比较森严的。我们来的时候,是因为郭沫凝的关系,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弄来的身份证明,骗过了观中当值的道士,才给我们安排了住宿的客房--每一个进观的人,都要先查明身份的。” 我道:“云霄观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形?” “哎呀,你不知道!”曾立中一听我问这话,立即神采飞扬了起来,道:“可多可多美女了!我都看不过来了!啧啧,好几个明星,那个……” “我是问来的术界中人多不多?”我皱了皱眉头,道:“你别老惦记着女色,当心出了大问题!” “不会的。”曾立中道:“我办事向来有分寸。术界中人来了不少,名门正派的不多,估计是十分不屑。旁门左道的倒是一群又一群,尤其是这两天里,来的特别多!” “嗯?”我惊愕道:“他们没走乌云路?” “肯定没有!”曾立中道:“都是成批成批上来的!走的也不是青云路,想来肯定是腾云路!” 我点了点头,道:“明白了,看来无野和孟秋灵是迫不及待要招兵买马,扩充自己的实力了。” “孟秋灵?”曾立中一愣,道:“孟秋灵又是谁?” “异五行的副教主!”我道:“闲话稍后再说,咱们先说说咱们的安排。这么多人都想混进去,也不现实。但是,现在,咱们既然都在这里了,无野的眼线必定已经发现了,再躲起来,也没有意义。不如这样,安兄、金兄和江湖兄弟可以当做是被我们打败的溃兵,来找无野求救。无野即便是有怀疑,恐怕也得不到实情,不能不让诸位进去。至于我们,则跟诸位分开,想办法潜入云霄观中。” 安木主点点头,道:“我原本就是无野和孟秋灵的人,他们对我还是有七八成的信任的,我把金兄还有江兄推荐给他们,就说是金满堂和洪令洋都被陈归尘灭了,这些人走投无路,甘愿归顺新的异五行,无野和孟秋灵应该也不会十分怀疑。” 曾立中道:“这样最好。尘哥、薇薇你们倒是不用太担心自己怎么混进去,郭沫凝把你们的证件要给伪造好了,我在这里等着你们,就是为了给你们,带你们进去的。” “是么?”邵薇大感兴趣,道:“都是什么证件?拿来我看看。” 曾立中立即打开腰上挎着的那个大包,从里面摸索东西--我这才知道他为什么挎着这么个包,原来装的都是为我们伪造的证件。 曾立中道:“咱们伪造的都是社会名流,每一个能来云霄观的人,都是有邀请函的。这些便都是郭沫凝弄出来的邀请函,不愧是御风楼主人的弟子,她还真是神通广大!谁的资料照片都事先带好了,居然就像是提前预料到会用得着似的。” “哈哈……” 邵薇捡着自己的邀请函一看,登时笑了起来,我不由的伸着脑袋瞥了一眼,只见那邀请函上还贴着邵薇的照片,印着邵薇的身份:著名影星如薇。 “我居然还成明星了!”邵薇乐不可支。 “咦!”成哥看着自己的,也诧异了一声,念道:“世界武术冠军程晨!” 池农的写的是:著名脑科专家。 我忍不住看了看我的,看见照片,先是吃了一惊,那照片根本就不是我的,下面写的身份,更是让我哭笑不得:法学教授吴双月。 我问曾立中道:“为什么这照片跟我都不一样?” 曾立中道:“你的样子,异五行中很多人都认得出来,所以郭沫凝特意给你弄了这么一张照片,这张照片是一个叫做陈广旭的,挺帅,说让农哥帮着你整整,以农哥的手段,把你易容易的像陈广旭这么帅气,那是没有问题的。” 我“哦”了一声,道:“嗯,那这个吴双月,就是吴用拆开来念了?” “对。”曾立中道:“说你是法学教授,那是因为这陈广旭是学法的。气质也是法学教授的气质,所以就给你这么安排了。” “可是我们穿的衣服打扮……”我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邵薇等人,道:“不像是这些身份吧?” “不要着急,山人自有妙计!”曾立中笑嘻嘻的,把后背背着的那个大包给去了下来,道:“这里面都是衣服!你们该换的都换上,该藏起来的都藏起来,尤其是你,尘哥,腰上别着的酒囊还有青木葫芦,都得收起来,就装到我这个包里吧……” “这……” “别这呀,那呀的了。”曾立中道:“赶紧换,换了之后,咱们就得走了!无野在周围安排的都有眼线,现在是人多,他们照看不过来,所以咱们还有时间在这里捣鬼,可要是在这里呆的时间长了,必定会引起注意的。” “好。”我们连忙都把自己给收拾打扮了一番。 池农也给我易容了一下,还戴了一副眼镜,看起来果然是更加斯文秀气了。 全都准备停当之后,我们互相看看,乐不可支,我又对安木主等人吩咐道:“诸位珍重,咱们就先这么分开了,你们想办法和无野联系上之后,进了云霄观,咱们再暗中联系。” “放心吧!”安木主道:“你们也都小心!” 别开之后,我们便一道往前走,进那云霄观的大门时,确实有人在验看邀请函,拿了邀请函过去,他们验看一番之后,对照本人,便都放了行。 还有人专门带着我们去找客房,先登记好入住的手续,一切都办妥之后,才离开。 直到此时,我们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曾立中马上便带着我们去见杨柳等人。 杨柳、郭沫凝、鱼无双、丁雪婷、蓝雨涵、唐咏荷等都在一间屋子里坐着,瞧见我们进去,先是吃了一惊,复又欢喜起来。 “陈大哥!” 鱼无双和蓝雨涵都叫了起来。 我赶紧朝她们嘘了一声,示意不要大叫。 丁雪婷看见朔月,也是笑得跟朵花似的应了上来。 邵薇跑去拉着唐咏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只是碍着这里是无野的地盘,不敢造次,所以忍住了没有大喊大叫。 所有的人,一个都不少,看上去也全都安然无恙,怎么能不欢喜? 杨柳,还是一如既往的美艳不可方物,只是略略憔悴了些,看见我进去,又惊又喜的站起来,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话,但是突然间,又撅起了嘴,瞪起了眼睛,气哼哼的坐了下去。 我陪着笑,坐到她身边,道:“柳儿,还在生我的气?” “你不是急赤白脸的吵吵,大吼小叫的,不要我跟着吗?”杨柳冷冰冰的说:“那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嘿嘿……”我干笑了两声,道:“有么?你是我的心头肉,我怎么会对你大呼小叫?来让我摸摸肚子,看又大了没有……” “去!”杨柳往旁边一躲,道:“别碰我!” 众人看见这情形,都是笑了,各自挤眉弄眼一番,都推脱有事,去了别的屋子,关上了门,只留下我和杨柳在屋子里。 屋子里一静下来,便只剩下我和杨柳的呼吸声,彼此可闻了。 还有杨柳身上的香气,一丝丝的都往我鼻子里钻。 我看着她,就觉得好像有好多年都没有见着她了,一时间,心猿意马,再也无法收拢得住,我抢过去,一把抱住了她,她又急又气,挣扎着,说道:“不要你碰,就不要你碰,你走,你走!” 一边说,她还一边推我,我抱得紧,她在我肩头上又使劲咬了一口,反倒越发把我撩拨的性起。 “我就碰!”我猛地把杨柳的外套给扒拉下来,坏笑道:“你看我怎么碰你!” 杨柳一惊,道:“你干什么?这还是大白天!” “大白天怎么了?”我又拽她的衣服,她死命的护着,道:“你,你这是强,强……” 我笑嘻嘻道:“强什么?” “你看你这嘴脸,太猥琐了!”杨柳的脸一阵通红,显得越发诱人,道:“你再动手,我就叫了!” “你叫啊。”我直接把她扑倒,笑道:“你叫破喉咙,看看有人应你没有!” “你这坏蛋!”杨柳推搡不过,一双小粉锤只在我后背上乱打,口里说:“你去洗洗……别,别,唔,啊……” 正文 第七十七章 因为爱情 一场贪歡之后,杨柳也不闹了,脾气尽消。躺在我怀中问长问短,说一些别后的事情,我把我的遭遇几乎都说给她听了--除了慕芊芊--说到惊险处,杨柳吓得面色惨白,然後拍拍胸口,说:“还好,还好,你现在还活着……” 就这么儿女情长。不知不觉一個下午都快过去了。 我问杨柳,那太白星哪里去了,杨柳说:“大白天的,他也不会随便出来,肯定是在什么黑暗的地方藏着呢。” 我想了想,说:“现在已经快到傍晚了,阳衰阴盛,咱們都起来吧,还有好多正事要办。” 杨柳也听话,当即我们都披衣而起。 穿戴整齐之后,坐到椅子上,我把青木葫芦从曾立中的那个背包里拿了出来。然后念动符咒。要把太白星給拘来。 一阵阴风刮起,太白星的身子从地下钻了出来。飘乎乎的跪在我跟前,抱着我的大腿,涕泪交加道:“主人,你终于来了。我想死你了!” “少恶心人!”我被酸的浑身不舒坦,道:“好好站着!” 太白星这才擦了擦弄出来的鼻涕和眼泪,在我跟前站好了身子,道:“主人有什么吩咐?” 我道:“楊柳他们安全到了这里,没有出什么意外,你做的不错。现在,我另有一件要紧的事情吩咐你去做,你行事也方便,四处给我查看查看云霄观里的动静,然后来回报我!” “主人放宽心!”太白星拍拍胸脯,道:“小的一定给您办好!” “嗯。”我挥挥手,道:“去吧。” 一道阴风卷过,太白星不见了。 忽听得外面一阵噪杂声,接着我便听见曾立中的大骂:“哪里来的不开眼的王八犊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活得不耐烦了吧!” 我心头一震,赶紧起身,杨柳也不坐着了。 我们急匆匆来到屋外,却看见一群人围拢成一团,曾立中正站在前面,朝着一个满脸嬉笑猥琐的汉子横眉冷对。 曾立中后面是鱼无双和蓝雨涵。 成哥、池农、邵薇、郭沫凝、丁雪婷和古朔月却没有在这里见着他们的影子。 我不由得挤了过去,拉住曾立中道:“怎么回事?” 鱼无双和蓝雨涵看见我过来,连忙告状道:“这个人不要脸,耍流氓!” 曾立中也气愤愤道:“这个王八犊子调戏雨涵妹妹。” “怎么调戏了?” 那个汉子笑嘻嘻道:“许你跟她说话,就不许我跟她说?许你叫她妹妹,我偏偏就叫不得?” “他妈的!”曾立中骂了一声,一拳砸了出去,那汉子却也不惧,也是一拳砸过来,两下相交,“砰”的一声响,曾立中居然“蹭、蹭、蹭”的往后退了几步,脸色骤变。 我心中吃了一惊,曾立中的本事我是知道的,丹成境界的高手,这汉子居然比他还要厉害! 我不由得又多瞧了那汉子两眼,那汉子身后也站着四五个人,应该都是那汉子的同伴,看见那汉子占了便宜,一起喝彩叫起好来。岛尽扑圾。 蓝雨涵见状,说:“曾大哥,算了,算了,咱们走,不用搭理他们。” “不能就这么算了!”曾立中怒道:“他摸你手!” “四海之内皆兄弟,第一次见面,握个手,认识一下,怎么了?”那汉子道:“你想打架啊,怕你不是我的对手!” 我知道这一次,云霄观里聚集了许多邪门歪道,这汉子就是其中之一。 我们这边热闹起来,许多别的邪徒也都朝着我们涌了过来。 杨柳在一旁低声说道:“归尘,咱们这边的女孩子多,从昨天晚上来了之后,就被好多登徒子惦记着。我怕麻烦会越来越大。” 我“嗯”了一声,知道必须要杀鸡儆猴了。 我朝那汉子冷冷说道:“咱们远日无冤,近日无仇,光天化日之下,也不该是你调戏女孩子的时候!一个大男人,别这么没出息!我不想知道你是谁,也不问你,趁着我心情还算不错,懒得跟你计较,赶紧滚!” “哟呵!”那汉子怪笑道:“又一颗大头蒜!看爷爷拍碎了你!” 说话间,那汉子朝着我一掌拍下,曾立中大叫道:“尘哥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我伸出手来,迎着那掌去,只一抓,早握在手中,使劲一拧,“咔嚓”一声脆响,那汉子惨叫一声,胳膊已经是被我给折断了! “滚!” 我骂了一声,一脚踹出去,踢在那汉子胸口,又是“咔嚓”一声响,肋骨断了至少有三根,那汉子疼的直接晕了过去,倒飞出一丈多远,摔在地上。 众人都看呆了。 那汉子带着的几个人瞧见这阵势,发一声喊,都要跑,我赶上前去,指东打西,指南打北,不消四个回合,那几个人全都躺在了地上,哭丧着脸叫喊起来:“爷爷饶命,爷爷饶命!” 我道:“抬着那个流氓,滚得越远越好,别叫我再瞧见!” “是,是,是!”那几个人磕头如同捣蒜,站起来抱着那个疼晕了的汉子,鼠窜而去。 我又把目光扫向那一众看热闹的邪徒,这些个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东西,看见我这般伸手,又见我瞧他们,早已经各自胆寒,脸色骤变,扭过身子,全都默不作声的走了。 “哇!”曾立中惊叫道:“尘哥,这,这才几天不见,你,你的本事怎么又高了这么许多!跟脱胎换骨似的!” 鱼无双和蓝雨涵也都满眼星星的看着我,崇拜不已。 我淡淡一笑,道:“没事了,都回去吧。有我在,就没人敢伤害你们。” 这份潇洒,这份从容,装的连我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杨柳突然在我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归尘,你的裤子拉链没拉……” “啊?”我一惊,急忙转过身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弄好,回过身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幸好大家都没发现。 远远的看见成哥、池农和邵薇他们都回来了,瞧见我们在这里,都过来问道:“你们都围在这里干什么?” 我说:“刚才遇见了点小麻烦,解决了一下--你们这是去什么地方了?” 成哥道:“安木主和金奎、江湖他们已经进来了。我悄悄去会了会他们。” 我心中一动,道:“没有惊动无野吧?” 成哥道:“应该是没有。以我的本事,能跟梢的估计也没有几个。无野现在肯定是忙的焦头烂额,他还猜不到安木主、金奎、江湖会全都跟咱们同流合污了。” “滚!”池农踹了成哥一脚,道:“什么同流合污?那叫志同道合!” 成哥揉揉屁股:“一个意思,一个意思。” 我稍稍放了心,道:“郭沫凝、咏荷、朔月和丁雪婷呢?” 邵薇道:“他们四处去看云霄观的布局了,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 我点点头,道:“对。我本来想四处走走的,他们去了也好。” 曾立中道:“你跟杨姐姐在屋里呆那么长时间,现在想走,腿也发软吧。” 杨柳瞪了曾立中一眼,道:“非要什么时候把你的嘴给撕烂!” 曾立中还要再贫,郭沫凝他们却都过来了,我见人越来越多,便说:“都回屋里来,咱们商议商议下一步怎么办。” 众人都应声,一起进了屋,椅子、凳子上都坐满,又有许多站着。 我问郭沫凝道:“郭姑娘,你们去探看云霄观的情形,有什么要说的没有?” 郭沫凝道:“我要说的有两点。第一,云霄观里聚集了一大批邪魔外道,其中不乏高手;第二,云霄观里聚集了一大批社会名流,其中不乏政客巨贾。我觉得无野是在谋划一盘大棋。” “郭姑娘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吧。”我知道郭沫凝掌握的情报资料不但准确而且极其丰富,云霄观里聚集的三教九流,我们不认得,她却一定认得,幸好她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否则,平白可又要多出一个厉害的对头来了。 郭沫凝道:“我觉得百鬼复生大会只是个噱头,无野是有心要收拢一批邪徒,从异五行中独立出来,另起炉灶。所以,他打着这个大会的旗号,暗中收拢三教九流的人来到这里,又悄悄的跟其中的高手联络,吸引他们入伙!而那些社会名流,被他弄来这里,不过是他的保护伞而已。他要成立一个新势力,又借助那些社会名流的声望,黑白两道,都不敢惹他了。” 我眼睛一亮,道:“郭姑娘所说跟我所想不谋而合!其实,我们已经有了确切的情报,无野和异五行的副教主孟秋灵要组建新的异五行,要背叛青冥子!这些被他吸引来的邪魔外道,正是他要组建新异五行的中坚力量!那些社会名流,被他弄来这里,正是屏蔽庙堂上剿杀他的保护伞!试想一下,这么多的名人政要贵客在这里,无论是庙堂还是江湖力量,想要对他无野下手,都得避讳三分吧?这也正是无野平时把自己包装成一个世外高人,吸引那些社会名流到他门下听讲学道的目的!此人,才是真正的老奸巨猾!” “那咱们怎么办?”池农道:“无野这么一弄,明天举办百鬼复生大会,咱们岂不是也不能搅和了?误伤了那些达官贵人,恐怕要跟上面结怨不小!” “管他娘的!”成哥道:“要我说,来这里的都不是什么好鸟!伤了也活该!” “有的是受了蛊惑。”我道:“并非都是坏的。无野也正是吃准了咱们不敢胡乱闹腾这一点,所以才更加的有恃无恐。这还真是要从长计议。” “等一下。”郭沫凝突然道:“陈相尊,你刚才说无野是跟异五行的副教主孟秋灵勾结叛变青冥子?” “对啊。”我点了点头,道:“这消息非常可靠,怎么了?” “非常可靠?”郭沫凝忽而一笑,道:“你知道孟秋灵和青冥子是什么关系吗?” 我道:“上下属的关系啊。” 郭沫凝道:“想来你们都不知道孟秋灵的底细--那孟秋灵是世家大族不世出的奇才!她容貌倾城,道行绝高,出身名门大族,最后却在异五行这个邪教落了脚,多奇怪啊。” 我吃了一惊,道:“我还真不知道有这些事情,那孟秋灵为什么要在异五行落脚?” 郭沫凝道:“一个女人,甘愿抛弃一切,让自己不容于整个家族,不容于整个术界,只有一个目的。” 蓝雨涵突然接了一句:“因为爱情。” “因为爱情,怎么会有沧桑……”曾立中忍不住哼了起来,又被成哥一脚踹的憋住了。 “对。”郭沫凝道:“就是因为爱情--孟秋灵深爱青冥子,所以才会加入异五行!这样的一个人,会和无野联合起来,背叛青冥子吗?” 正文 第七十八章 作法 郭沫凝这话說的我们面面相觑! 我心中更是震动极大! 我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孟秋灵居然是因为喜欢青冥子才加入的异五行!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又为什么要和无野背叛青冥子? 成哥突然一拍大腿。道:“这么说,安木主在骗咱们?!这个混账,不會是要把咱们引到陷阱里吧?” “不会。”我摇了摇头,道:“我对安木主有准确的判断,他不是那种人。” “那……”成哥看了看郭沫凝,道:“会不會是你的消息有误?” 郭沫凝一笑,道:“天下任何消息机关都会出现纰漏,唯独我们御风楼例外。” 这么一来。大家都有些沉默了。 半晌,我问郭沫凝道:“那个青冥子,到底是什么來历,郭姑娘到现在还不肯说吗?” 郭沫凝摇了摇头,道:“不是时间的问题,而是你的问题。” 我吃了一惊,道:“我的问题?郭姑娘這话是什么意思?” 郭沫凝道:“因为你,所以我不能说青冥子的底细。就好比你的底细,你敢让我在这里公开吗?” 杨柳一听这话,登时有些紧张道:“归塵有什么底细?” “我们御风楼也正在查。”郭沫凝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总之,不会等闲。”岛尽医血。 我说:“既然郭姑娘不愿意说。那就算了。我倒是觉得。孟秋灵爱青冥子这消息没错,但是孟秋灵要背叛青冥子这消息。应该也不会有错。总之,这中间可能存在某些问题。咱们既然弄不清楚这些问题,就先抛开不管。还是商议商议,如何对付无野吧。” 郭沫凝道:“出主意这种事情。不是我的长处。” 成哥道:“自然也轮不到我。” 池农道:“还是铮子你说吧。” 我“嗯”了一声,道:“按照我的想法,那些邪魔外道,咱们先不用去管,先驱赶走了那些社会名流下山,咱们才好办事。” 成哥道:“我也觉得他们碍事,怎么个驱赶法?” “惊扰,惊吓!”我道:“今天夜里,趁着月黑风高时,做一场法,弄些怪风怪雾,愁云惨淡,把那些个凡夫俗子吓上一吓。做法这种事情,立中和我可以办。” “我没问题!”曾立中道:“弄些阴风来,我还是擅长的。” “再弄些鬼祟,放出来,吓唬吓唬人。”我道:“安木主、金奎、江湖他们带领的木堂、金堂、水堂收集的五行鬼众必定还有许多,统统放出来,由太白星率领,专一去吓唬那些社会名流。太白星那鬼东西,肯定乐意干这些事情。” 杨柳道:“我还可以把一些灵物给放出来,也增添一些效果。” 成哥道:“最好再趁乱放一把火,烧的他们哭天喊娘!让他们一个个都屁滚尿流往山下跑去,看看谁还敢留在这里!” 我点点头道:“让安木主、金奎、江湖他们,再带着各堂的弟子,把那些不愿意下山的人,都打一顿,到时候说成是无野干的。” “哈哈哈……”曾立中大笑道:“尘哥出这主意太损了,这样胡乱倒腾一番,我看是绝不会有人再留在山上了!无野就算想管,也管不住了!” 我笑道:“这样一来,恐怕咱们就要提前开打了。无野原定的明天要举行的百鬼复生大会,估计也是弄不成了。” “我看行。”池农道:“就像孙悟空搅乱蟠桃会一样,先给他弄个天翻地覆,看他怎么收场!” 我道:“详细的计划,咱们再商议商议,要闹也得闹得有分寸,有成就。最好是任何纰漏都不能出,更不能有咱们的人员伤亡!细节部分,咱们一一推敲。商议好了之后,成哥你去联络安木主、金奎、江湖,我召回太白星,杨柳调集灵物,立中做好施法的准备,郭姑娘和农哥带人去四处放火……” 我们把这计划又仔仔细细的推敲了一番,等到彻底敲定方案之后,夜色已经很深了。 当即,大家分头行动,各行其是…… 曾立中跟着我去到外面,悄悄掩向云霄观的局中大殿--三清殿。 我拉着曾立中,纵身而起,蹬墙而上,轻轻落到那屋脊之上。 刚刚站稳了脚步,蓦地里,一道黑影突然朝着我们两个蹿了过来! 我和曾立中都吓了一跳,我们谁都没有想到,这大殿的屋脊之上还会有人! 那黑影及近,没有跟我们交手,却“呼”的一声,一股浓烟滚滚而来! 那烟来的好快,曾立中首当其中,一个照面,被那烟冲了个正着,哼都没有哼一声,身子便软绵绵的躺了下去。 这烟有古怪! 我登时又惊又怒,冲上去劈手去抓那人。 那人见烟熏着了我,我却没有倒下,不由得“咦”了一声,道:“邪魔外道倒也有些本事。再吃我一招!” 我听见那话,立时觉得这其中有些误会,刚要说话,便早有一道火光扑面而来! 水克火! 我额头上的庆濎珠登时迸出一道黑光,将那火迎头扑灭,那人又是吃了一惊,我连忙叫道:“且慢!阁下是哪路人?” 那人也罢了手,嘴里却道:“专一打杀你们的人!” 我道:“在下陈归尘!” “哎?”那人猛然一惊,道:“哪个陈归尘?” 我道:“麻衣陈家的陈归尘。” 那人更惊:“莫不是人称佛心相尊的陈师兄?” 我道:“正是在下。” “哎呀。”那人俯身便拜,道:“怪道能降得住我,原来却是陈相尊,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得罪了!” 我连忙扶起他,道:“非常时刻,非常地界,无需多礼!还不知道兄弟怎么称呼?” “在下周枫,擅施山术火法,术界人称烟鬼。最好打抱不平,遇见糟心的事情,不顾一切都要管一管,所以也有人喊我叫做周疯子。”那人道:“平素远居天山,这次来到中土,听说这里举办什么百鬼复生大会,便感兴趣,来瞧一瞧,结果遇上了不少的邪魔外道,我就觉得那无野不是好人,有心要捣乱。夜里上来这大殿上,正是为了放火,烧了这殿堂,好叫那无野脸上无光,看他第二天怎么举办百鬼复生大会!结果刚上来没多久,就遇见了相尊,还以为是被他们发现了,上来查探的,所以就出了手。还不知道相尊上来是要干什么?” “哈哈……”我一阵笑,道:“咱们是志同道合了,我们上来也是为了要捣乱,正是要放风放雾,稍后还会有一番大动静!” 周枫大喜道:“好极了!咱们正好并作一道!” 我笑道:“既然如此,叫你那兄弟也出来相见吧。” “嗯?”周枫一愣,道:“什么兄弟?” 我道:“这房顶上还有一个人藏着,我已经听见了呼吸。” 周枫脸色一变,道:“相尊莫要开玩笑,在下是一个人上来的。” 周枫话音刚落,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传出,一个人影映着月色站了起来,笑道:“不愧是佛心相尊!佩服,佩服!” 周枫大惊道:“你是什么人?什么时候上来的?” 那人笑道:“我上来的时候,你还不在呢。我听你们讲话,听了多时!你们想要捣乱,也得带上我!否则,我就去给无野通风报信!” “我杀了你!”周枫上去就要动手,我急忙拉住周枫,道:“他是开玩笑的。不然早就声张起来了。敢问兄弟尊姓大名?” 那人道:“在下神霄派纪清风!” 周枫道:“莫不是林文素道长的弟子,术界人称画符如风风画符的纪清风吗?” “正是在下。”纪清风笑道:“我也是来给无野上眼药的!” 我听得心头大喜,道:“好,好,大家志同道合,稍后就并作一处。周师兄,你先把我这曾老弟给弄醒吧,他可是冀北曾家的公子。” “哦!” 周枫赶紧上前,去把曾立中给弄醒,醒了之后,又解释了一番,大家握手言和。 我道:“时间不早了,不要再耽搁了,现在就动手!立中,你弄风,周师兄,你弄烟,我来弄雾。” 纪清风道:“那我便用符来造势!” 当下,大家各施神通,就在那屋脊之上做起法来。 曾立中捏个诀,念着咒,片刻间,一道阴风“呼”的平地卷起,声势骇人! 那周枫手中拿着一个烟杆模样的东西,往空中一张,便是一道道浓烟滚滚而出。 我心中催动庆濎珠,那珠子早有感应,铺天盖地的大雾一时间弥散开来! 纪清风“嗖”的丢出一道符来,半空中,一道霹雳“咔嚓”炸响! 刹那间,风起云涌,电闪雷鸣,烟雾交加,那些呆在屋子里的人,全都惊动了。 成哥、池农、太白星等得了信号,也都发作起来。 一时间,火光四起,百鬼纵横,尖叫声、哭闹声、惊呼声、四下里全都弥漫开来…… 正文 第七十九章 大乱 那些政客、富豪、名人,基本全都是不懂玄术的人,来雲霄观。都是一心想要看看无野的神通,哪成想,半夜里,突然受了这等惊吓! 又是雷劈电闪的,又是阴风呼啸的,又是烟雾弥漫的,还有四处火烧,人人喊杀。太白星带着一众鬼祟专一惊嚇他们。还有被杨柳放出去的虫子咬的。一时间,乱成了麻,年轻的,年幼的,女儿家的哭爹喊娘,年长的,年老的,强装镇定,寻找出观的路。都是一窝蜂的往外去逃,哪個还敢留在云霄观中? 那些个住在云霄观里的邪魔外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们天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看见动乱如此,也起了劲兒,在一旁看看热闹,鼓噪鼓噪,没有起到什么好作用。反而更是火上浇油! 至于看守云霄观的土堂弟子,有的找急忙慌的跑去找无野報信,有的在院子里四处维稳,却哪里能稳得住。 安木主、金奎、江湖他们带来的人有近三百之众,一窝蜂进来,把那些吓得不会动了的,吓得晕了过去的,全都背着扔出了云霄观,弄醒了之後,自然也都是趁着夜色跑下山去,谁也不会再留在这里了。 “谁在我云霄观作乱!” 一道厉喝陡然响起,却见一条五大三粗的壮汉,在火光之中跳了出来,带着一帮人,环顾四处,喝道:“活得不耐烦了!” 周枫在一旁说道:“我认得这厮,叫做田疆,本事不弱,我不是对手。” 我看那田疆,身穿一袭土黄色衣服,没有半点杂色,又姓田,这必定是土堂的副堂主了! 这人的道行不低,我看他那形容,竟然已经过了入圣的阶段! 我们这边,除了成哥和我之外,没人是他的对手! 安木主、金奎、江流等也是副堂主,可是跟他比起来,就差得远了! 无野的一个手下尚且如此厉害,更不用说无野本人了,我看在眼中,忧在心中。 正在上面观望之际,却见丁雪婷的身影闪了出来,似乎是刚刚四处放火回来,恰恰碰见田疆带人在找乱起的源头,瞧见了丁雪婷,大喝一声:“站住!你是干什么的?!” 丁雪婷看见不是头,转身就走,那田疆冷笑一声:“哪里去!” 手一抬,喝声:“天崩地裂!” 那丁雪婷跑着跑着,地上忽的裂开一道口子,双脚连带着小腿登时陷了进去,崴了一下,身子一趔趄,再也没能站起来。 那田疆招呼身边的土堂弟子,道:“去给我抓起来!” 几个土堂弟子应声而去,我在上面看的焦急,正要下去,却见一道人影飘忽而前,来的极快,瞬间便到了丁雪婷跟前,抓住丁雪婷,往上一拉,便将丁雪婷从那陷坑中提溜了上来。 而后,又迎着那一帮土堂的弟子,指东打西,指南打北,一阵拳脚过去,土堂的弟子全都躺在了地上,东倒西歪,没有一个能站起来。 这人却是古朔月! 那田疆大怒,将手一扬,一道灰影凌空而起,迎风而长,却是一个婴儿也似的怪物,在半空中长大了嘴! 看见那东西,我不由得吃了一惊,这件物事,我在很早之前就见过,再熟悉不过了,正是土灵傀! 只是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 而且如此怪异! 那土灵傀在空中张开嘴来,朝着古朔月就是一吸! “小心!”一道娇叱突然传来,却是郭沫凝从滚滚烟雾中撞了出来,喝道:“那东西能摄人魂魄!” “晚了!” 那田疆大喝一声:“收!” 古朔月却看着那土灵傀发了一下呆,竟似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身旁周枫道:“不好,那人的魂魄被摄走了!” 我却是一笑,那土灵傀即便是谁的魂魄都能摄走,也绝摄不走古朔月的。 但凡是摄魂,其实都是以法术把人的三魂七魄和人的肉体相分离开,而朔月的肉体早已经损毁,身体也不是肉体,而是木偶,那田疆的土灵傀虽然邪恶,却对古朔月无效。 果然,那田疆祭起了土灵傀,却突然惊讶了一下,郭沫凝正在他身旁,看见这情形,不由分说,将胳膊一伸,袖口露了出来,也不知道那郭沫凝袖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只听得“呼”一声响,一道怪风吹起来,正中那田疆的后心! 那田疆正仰面看土灵傀,哪里提防郭沫凝突然出手,被这一股怪风吹得身子骤然飞起,在空中连翻几个筋斗,落将下来,恰巧摔在古朔月的跟前,古朔月一脚抬起,猛然落下,正中那田疆的脑门子! 刹那间,田疆脑浆迸裂,红的、白的都流了出来。 曾立中倒抽了一口冷气,道:“古朔月下手也真够狠毒。” 纪清风在一旁说道:“那个女子袖子里装的是什么法宝,怎么凭空祭起了一阵怪风,就能把那田疆给吹起来?” 曾立中得意洋洋道:“那美女是我们的人,叫做郭沫凝,跟我最熟,她是御风楼主人的徒弟,袖子里那法宝必定是跟风有关的。想一想,那御风楼主人是何等样人,他弄出来的法宝岂是等闲之物?”岛土丸扛。 “原来是御风楼主人的徒弟。”周枫点点头,道:“怪不得,怪不得!” 就在此时,那田疆身上,一道魂起,径直朝着我这边飘了过来。 我是阴阳法眼,看得分明,其余人却浑然不觉。 那田疆的魂魄冲着我的怀中一钻,转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不由的将怀中招魂幡摸了出来,展开来一看,果不其然,在“洪令洋”的名字之下,又已经多了个名字,正是“田疆”! 周枫看见招魂幡,忍不住问道:“相尊,这是什么旗帜?怎么这般乖小?” “哦,没什么。”我道:“是一个纪念物事。” 说话间,突然又是一道阴风撞来,浑身生凉,我不由得抬头一看,却是吃了一惊,原来又是一道魂魄撞了过来,而且这魂魄竟是我认得的人--水堂的江河! “且住!” 我急忙掏出铁口令,在那魂魄面目上一拍,喝道:“江河,你要哪里去?!” 那江河的魂魄登时立在空中,醒转过来,看着我,俯身一拜,哭泣道:“相尊,我已经死了,请千万为我报仇!” 我急道:“你是怎么死的?谁把你杀了?” 江河道:“土堂的副堂主田青!我撞到了他的手中,被他给害了!” 我怒道:“好家伙!他现在在哪里?” 江河摇摇头,道:“他四处乱打,伤了不少兄弟,不知道打到哪里去了。” “我知道了。”我道:“你放心去吧,我替你报仇。” 那江河点了点头,径直投入那招魂幡中去了,招魂幡中登时显现出来“江河”的名字。 纪清风诧异道:“相尊,你刚才在说什么?” 我闷闷不乐道:“一个兄弟死了,魂魄来投,我问了他几句,是被土堂的副堂主田青害了,所以有些悲伤。” “魂魄?”周枫一惊,道:“看来江湖传言不假,相尊真的是阴阳法眼,能看得见魂魄。” 我点了点头,道:“今晚,怕是有些不妙。土堂的实力太强,估计兄弟们会损伤很多。你们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少正派人士?” 纪清风道:“也不少。我见了终南山玉阳道长的弟子南之火,他是终南五行侠中的弟子,本事也不低。还有天心派的罗亮师兄,清微派的方梦师妹,阁皂宫的徐天师兄。” 周枫道:“我也见了不少,估计今晚要大乱起来了。” 正说之际,突然听见下面有人喝道:“站住,我看你往哪里去跑?!” 我循声去往,只见是鱼无双被一个大汉赶着,跑到了殿前,绕着三清殿在躲避。 正文 第八十章 生死悲歌 鱼无雙只是惊叫,周围有些邪魔外道看见了,都嘻嘻哈哈围了上来。喊道: “田师兄,你追着一个美女妹子跑来跑去干什么?” “哈哈……我认得这个妹子,正是太湖鱼王的宝贝疙瘩!” “走,走,大家伙一起上,堵着她!” “抓住了,看看她身上滑不滑,是不是跟鱼一样!” “嘿嘿……” 曾立中看的大怒。道:“妈的。一群找死的王八蛋!” 骂了一聲。便跳了下去,正好跳在鱼无双身后,那大汉跟前。 众人都在嬉闹,半空中突然看见有人落下来,都吓了一跳,纷纷乱嚷道:“有人偷袭,小心,小心!” 曾立中下去之后,先踹翻了几個邪徒。那大汉喝道:“你是谁?!跟放火作乱的是不是一伙?要不是,我劝你别多管闲事!否则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鱼无双扭头一看,却是曾立中,不由得大喜,道:“曾大哥,是你!这个田青,是土堂的副堂主,剛才把江河给杀了,你小心一点对付他!” 我心中一凛。原来这人就是田青。 且让我看看他的本事怎麽样。 “正要找他算账!”曾立中怒喝一声,朝着那田青骂道:“这火就是老子们放起来的,那烟雾也是老子们弄出来的,我看你怎么叫我们死无葬身之地!” “好家伙!”田青喝道:“找死的东西!” “找劈!” 曾立中双手一拘,瞋目而喝,只听得“咔嚓”一声响,半空中一道霹雳朝着那田青打了下来! 那田青仰面一看,那霹雳正好就打在他的身上! 一股焦糊的黑烟騰空而起。 曾立中大笑道:“叫你口出狂言,劈死你!” 话音未了,那田青突然说道:“就是这种程度吗?呸!山术雷法,也不过如此!” 说罢,那田青弹了弹身上的灰尘,抹了抹脸,去掉灰烬,一双眼睛瞪得又圆又大,口齿显得尤其白,看着曾立中,分外不屑!岛役找亡。 曾立中大吃一惊,脸色煞白。 我也是心中一凛,这田青的功力不在那田疆之下,怪不得能杀了江河,这曾立中不是他的对手! 心中刚转过了这个念头,曾立中就喊道:“尘哥!救命!” 我不由得失声而笑:“这个家伙!” 回头朝着周枫和纪清风说道:“你们两个仍在上面呆着,居高临下,看好四周,但凡有什么敌情,通知我一声。” “好。”周枫道:“相尊本事高强,必定能应付的好,下去小心就是。” “放心吧。”我从房脊之上纵身跳下,那田青正劈手朝着曾立中抓去,瞧见眼前一道黑影掠过,吓了一跳,那些邪魔外道又叫道:“又有人跳下来了,上面有人!” “陈大哥!”鱼无双惊喜交加,叫道:“你也在这里!” 我道:“你们两个把这些邪魔外道的杂碎给收拾了!我来对付这个田青!” “放心吧!”曾立中笑道:“交给我们!我打--” 曾立中一声怪吼,顷刻间便冲到了那一群邪魔外道中,胡乱打了起来。 这些个看热闹的,很少有本事极高的人,多是些没出息的术界混子,曾立中和鱼无双足够对付他们,所以我也不怕他们两个会有什么危险。 那田青瞟了我一眼,道:“你又是哪个?” “哪个?”我恶狠狠道:“招魂幡上必定也有你的席位,我就是来取你命的人!” “狂妄!” 那田青怒吼一声,朝着我一掌拍来! “呼!” 掌风呼啸,倒有些力大无穷的味道! 我将身子一闪,手在口袋中一摸,将皂白相笔摸了出来,笔头触动,金牙线飞出,在口中一抖,朝着田青缠绕过去。 田青看见我躲闪的身法,知道不敌,又见金牙线飞出,登时后撤,双手一合,又猛然分开,举重若轻似的喝道:“天崩地裂!” 又是这一招法术! 正是之前田疆使出来的那一招! 但我毕竟不是丁雪婷,听见他这一声厉喝时,便蹬地而起,凌空跳了起来,那地上早裂出来了一道口子,却没能陷得住我的脚。 田青吃了一惊,仰面看时,我将口袋一拍,一道青光闪过,却是波波窜了出去,冲着那田青的脖颈急冲! 这一下,田青猝不及防,吓了一跳,连忙躲避,却哪里能躲得过去,被那一道青光擦着脖子过去,登时惨叫了一声:“啊!” 波波已然咬中了他! 此人必死! 波波跳转回来,落在我的肩膀上,只见田青脸色一变,怒道:“有毒!” 我看着他冷笑不止,那田青将手在口袋里一摸,又往空中一抛,却是一具拳头大小的土灵傀跳了出来,在半空中迎风而长,瞬间便变得如同婴儿大小,月光之下,张开嘴来,露出一排土灰色的牙齿,嘴角尽是狞笑,一双眼睛,仿佛真的有眼珠似的,迸射出幽幽的光芒来,直勾勾的盯着我看! 那田青口中喝道:“收!” 又是要弄那摄魂的道道! 庆濎珠! 我心中大喝一声,额头上黑光迸发,半空中一道洪流冲出,正中那土灵傀! 我也趁此凌空而起,跳在那土灵傀顶上,金牙线绕着那土灵傀的脖子,使劲一拉,那一颗土脑袋登时从空中掉落下来,在地上滚动起来,我又手起掌落,打在那土灵傀的身上,只听得“簌簌”声响,那土灵傀的身子便成了粉尘,全都落在了地上。 那田青闷哼一声,口中忽的喷出一口黑血来。 他的一张脸,也涨的越来越大,越变越青,我只是看着他,也不动,片刻后,那田青双手伸出,抠着自己的脖子,喉咙中一阵怪响…… 突然间,田青双腿一软,双膝跪倒在地,只一顿,上半个身子也倒了下来,趴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一道魂魄,从他的身上飘了出来,在空中瞪着眼睛,看了我片刻,看似是有无尽的怨毒,我招了招手,道:“归位吧!” 那魂魄再无言语,钻入招魂幡中,顷刻不见。 而那招魂幡又多了一个名字。 再看曾立中和鱼无双,已经把那群邪魔外道给打得屁滚尿流,我喝道:“不用伤他们的性命,抓住一个,废了道行,然后让他们滚下山去!” “就是这么干的!”曾立中拍了拍手,笑道:“毫不费力,已经解决完了。” 我一看,只见地上横七竖八,躺的都是人。 “啪!” 正说话之际,突然一声响,接着空中便有一道人影飘落了下来,我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只见那人落在了地上,身子抽搐了一下,看着我,勉力说道:“相,相尊,屋脊上,上了敌人……” 这人竟是纪清风! 说完这话,纪清风的脑袋一歪,七窍流血,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是死不瞑目! 我心中大惊,急忙上前摸了摸纪清风的脖颈,脉搏已经停了…… 一道魂魄迎风而起,在空中朝我一拜,道:“相尊,就此别过!” 一言既毕,那魂魄朝着招魂幡一钻,顷刻间,了然无痕。 招魂幡上也多了“纪清风”的名字。 我呆了片刻,真是悲从中来,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我仰面一看,只见屋脊之上果然有两个人影,你来我往,正在月光下酣战! 其中一个不时的喷云吐雾,正是烟鬼周枫,另一个瘦瘦高高,身影飘忽,如同鬼魅,脸色如同蓝靛,头发稀疏,几乎要秃了顶,生的好是丑恶,确实面生,不认得是谁! 他的本事不低,而且招式狠毒,都是朝着毙人性命去的,周枫虽然还能招架,却显然已经落在下风了。 再要不得十招,必死无疑! 正文 第八十一章 头疼丹 周枫情势危急,我也顾不上多想,几个腾挪之间,重新跳到那屋脊之上,挡在周枫身前,盯着那人,伸手一拦,周枫喘息着退到了我的身后,那人瞥了我两眼,道:“你是什么人?敢来拦我?” 这人生的碧眼紫髯,皮肤白皙,有些像是少数民族的人,我不禁反问道:“你又是什么人,本事不弱,却为什么要诅咒为虐?” 那人“哼”了一声,道:“是我问你,你不说,反倒又来问我,是何道理?!” 周枫在我身旁气喘吁吁道:“这人是赫连胜,胡夏后裔,精通命术,尤其擅长炼化金丹,催画邪符,本事不低,有些不好对付。估计是被无野给笼络了。” 我点了点头,看着那赫连胜道:“原来你不是土堂中人,那无野究竟许了你什么好处,你就要帮着他卖命?难道你不知道那无野是恶人吗?” “世上没有好坏之分,只有强弱之辩。”那赫连胜道:“谁是强者,谁就是好人。无野许我以后做他新建异五行的土堂堂主!” “真是不知死活……”我摇了摇头,道:“无野的死期将至,你是打算要跟着他一起下地狱吗?” 赫连胜冷笑一声,道:“你好大的口气!让我瞧瞧你有多大的本事,敢这么说?!” 说话间,那赫连胜一闪身,便欺身近前,一道符“嗖”的拍出,轻飘飘又迅捷无比的朝我而来,我将手中的皂白相笔迎了上去,在那符纸上一点,只听“啪”的一声响,那符纸裂做两半,掉在了地上,化作无用的废纸。 那赫连胜惊诧的“咦”了一声,道:“好小子,还有三分本事!叫你瞧瞧我的法宝!” 说话间,那赫连胜屈指一弹,只见一道金光闪在半空中,滴溜溜的转,也不落下来,我仰面看时,那金光刺人眼目,只是闪耀,却根本无法看清楚是什么东西。 周枫急忙叫道:“相尊,小心那金丹!” 周枫的话音刚落,一道光便从那金丹上迸发出来,恰恰就在此时,曾立中也从地上跳将上来,正好落在我跟前,嘴里说道:“是哪个混账在这上面逞强?” 话音未落,那金丹上的光便罩在了曾立中的头上,只听曾立中“啊呀”一声惨叫,抱着头便翻身躺在屋脊上,大叫道:“疼,疼,疼死我了!” 来来回回的只顾打滚。 我大吃一惊,要知道曾立中虽然玩世不恭,但是本事却是不低,而且也不是那种不硬气的人,结果被那金丹一照,居然满地打滚,胡乱喊疼起来! 由此可见,那金丹的厉害,必定是非同小可! “小心!” 周枫突然间又叫了一声。 我不加思索,立即从原地跳起来,腾挪到别处去了,但见一道光闪在我原本所在的位置,那屋脊上的瓦片便立时变了颜色! 我急忙抬眼去看那赫连胜,只见那赫连胜用手一指,那金丹又是一道光,朝着我打来,我只能又躲,赫连胜复又打来,我一连躲了三次,只是仗着速度快,身子灵活,却不敢硬接那命术。 曾立中兀自在地上胡乱打滚,疼的令人心惊胆颤。 忽听得一声叫喊:“立中哥!你在哪里?!” “在上面呢!” 似乎是鱼无双在下面应了一声,接着便是数道人影从下腾挪上来,一起跳在这屋脊之上,其中一个胖大的身子分外惹人耳目,却是唐咏荷! 另外几个人是鱼无双、郭沫凝、古朔月和丁雪婷。 唐咏荷一上来便急了眼似的叫道:“立中哥在哪里?我听见他疼的叫唤!” 话音未了,便早看见曾立中在地上打滚,当即上前抱住了曾立中,道:“立中哥,你怎么了?!” “小心!” 那赫连胜看见众人上来,便将那金丹朝着我们胡乱打来,当先便是一道光冲向了唐咏荷! 我急忙伸手拉了唐咏荷一把,唐咏荷抱着曾立中一起滚在地上,我感觉整个屋脊都是一颤,似乎要烂出个大洞来! 我大声道:“大家伙合力制住此人!此人的金丹厉害,不要被他那金丹上的光给照到了!立中就是受了这一照,所以才会一直头疼!” “疼死了!疼死了!” 曾立中大叫道:“尘哥,抓住他!要他给我治好!” “立中哥!” 唐咏荷看见曾立中疼成了这般模样,眼泪便开始在眼眶中滴溜溜的打转,突然间抬手一掌,打在曾立中的脑门上,曾立中白眼一翻,便晕死了过去。 唐咏荷口中喃喃道:“你这么疼,我给你打晕,你也就不活受罪了。” 正说之际,那赫连胜又是一道光打将下来,众人急忙躲闪,郭沫凝道:“这是西北邪术练就的头疼丹,被丹光闪中,必定头疼不止!千万小心,不要中招!” “咦!”那赫连胜看着郭沫凝,惊讶道:“你这妮子竟然有这般见识,倒是让我吃了一惊!不过,你认得这头疼丹,未必能破的了它!” “我杀了你!” 周枫突然从后一跃而起,手中的烟杆呼的打出一道火光来,朝着赫连胜劈头盖脸的打去! 赫连胜的手里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道符来,迎面一丢,打在火光之中,刹那间,火光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周枫不由得吃了一惊。 “找打!” 赫连胜大喝一声,话音落时,便有一道光陡然打中周枫,那周枫“哎呀”一声,登时丢了烟杆,也捂住了头,翻滚在了地上,惨叫不止。 众人刚刚一惊,又是一道光打将下来,却迎面正中了丁雪婷,丁雪婷将手中的兵器一抛,捂着脑袋,慢慢的俯下身子,趴在了地上,疼的双眼流泪。 众人又惊又怒,这个赫连胜,眨眼间已经杀了我们一个人,伤了我们三个人! “嘿嘿……”赫连胜不无得意的笑看着我道:“可惜了,可惜了,原本是要魇了你,结果却魇了这几个人!真是杀凤却错杀了鸡!可惜了我的头疼丹!” “混账!” 古朔月看着浑身发颤的丁雪婷,怒不可遏,大喝一声,冲了上去,朝着赫连胜一掌劈下! “你找死!” 那赫连胜,将手一指,那头疼丹上的光回转过来,朝着古朔月打下! 古朔月冲的极快,那头疼丹上的光回转的更快,两下相对,古朔月哪里能躲闪的及时?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那光立时便将古朔月罩在其中! “哈哈……” 赫连胜大笑了起来。 但是,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古朔月却没有倒下,不但没有倒下,更是从那光芒中蹿了出去,掌风呼啸,毫无凝滞的朝着赫连胜劈面打下! 这情形,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那赫连胜更是未曾料到,古朔月中了头疼丹上的光,却一点事情都没有,哪里会加提防,急忙要回身躲避时,已然是来不及了,“咔”的一声响,古朔月这一掌正中赫连胜的脸颊,赫连胜稍稍往后躲了一躲,得了一命--古朔月这一掌没有把他的脸给打烂,却把他的颧骨给击碎了! “啊!” 赫连胜惨呼一声,我捏准了时间,跳将起来,金牙线凌空飞出,在那赫连胜的勃颈上绕了一圈,往后一拉,“嗤”的一声轻响,那赫连胜的脑袋“咕噜噜”的滚在了屋脊上,跌落下尘埃…… 那头疼丹也从空中落将下来,掉在了地上,也“咕噜噜”的滚了下去…… 一道鬼魂迎风而立,在半空中略一凝滞,朝着我的怀中钻将过来,招魂幡光芒一闪,展卷看时,“赫连胜”的名字,赫然忝列其中! 正文 第八十二章 血狂刀 古朔月是木头人,魂魄全在一具木偶之上,那赫连胜不知道古朔月的底细,仍旧用头疼丹去打古朔月,又怎么会有效果? 血肉之躯会疼痛难忍,古朔月恰巧不是血肉之躯。 但是,赫连胜虽然死了,可是丁雪婷和周枫却依旧头疼不止! 古朔月看看丁雪婷,又看着我,道:“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这究竟该怎么解决,只好去看向郭沫凝,郭沫凝摇了摇头,道:“这邪恶命术是赫连胜练就的,我本来也以为他只要死了,这头疼便会止住,现在看来,应该不是这样。须得赫连胜的魂魄也给消了,这头疼才能止住!” “魂魄消了?”我一怔,这可是无法做到了。 赫连胜的魂魄已经经由我身上所带的招魂幡的副旗去往阴阳两界交界处凤麟洲上的招魂幡正旗去了,哪里还能找的回来,然后消除掉呢? 我一阵无奈,道:“我先下去悄悄那头疼丹落在了什么地方,或许把头疼丹给毁了,这头疼便能止住,也说不动。” 说完这话,我又从屋脊上跳了下去,四处觑看那头疼丹,恰巧有一男两女在乱中跑动,有些没头没脑的,我看的分明,却是池农、邵薇和杨柳。 我连忙招呼他们,三人都跑了过来,连忙问我:“其他人呢?” 我道:“除了咱们四个之外,其余的人都在三清殿的屋脊上,只是不见了成哥和蓝雨涵,还有安木主、金奎、江湖他们也没有消息。想必是成哥带着他们还在四处捣乱吧。蓝雨涵这丫头也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杨柳道:“我刚才还瞧见她了,一转眼又不见了。你在这里干什么?我看你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我在找一粒金丹。”我道:“刚才碰到了一个命门中的高手,叫做赫连胜,是个邪魔外道,交手中,杀了一个,伤了三个!好生厉害!” 他们三个都吃了一惊,邵薇道:“他杀了谁?” 我道:“纪清风,林文素的弟子。也是个命门高手,可见是上天注定好的宿命安排啊。” “哦。”邵薇听见不是我们这边的熟人,稍稍松了一口气,道:“林文素也是神相令下的门派之主,可惜了……那个赫连胜呢?” 我道:“被古朔月伤了之后,死在了我的手中。只是他那头疼丹厉害,打的丁雪婷和曾立中都头疼的受不了。” 池农诧异道:“人都死了,那头疼还没有解除吗?” “没有。”我摇了摇头,道:“郭沫凝说,可能要消了他的魂魄才能解除。但是他的魂魄已经远去了。所以我想找找那头疼丹。” 池农道:“我上去看看。” 我道:“你去最好,如果止不住,就把他们给弄晕。那头疼太厉害了,曾立中疼的满地打滚。” 邵薇道:“我也去看看。” 两人都翻身爬上了房顶,只有杨柳留在我身边,我继续找那头疼丹,杨柳则忧心忡忡的说道:“咱们搞出来的这动静太大了,那些政客富商基本上全都下了山,不少旁门左道的恶徒也被伤了,但是这样下去,无野肯定会出现的。到那时候,就不好收场了,没人会是他的对手。” “既然都做出来了,别的就暂且放一边吧。”我道:“现在闹将起来,肯定比明天闹将起来好得多。因为咱们实力弱,只要趁乱,才能占便宜,土堂的两个堂主已经死了,田疆和田青!这对无野来说,绝对是不小的打击!” 正说话间,忽听得一阵声音,气急败坏道:“哥,你要是再这样执迷不悟下去,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我听见这声音,稍稍吃了一惊,因为我分辨得出,那是蓝雨涵的声音--循声望去,只见蓝雨涵和一个高大的男人正并肩在一处,急匆匆的往我们这边走来。 那个男人的相貌,我看得分明,不是别个,正是蓝金生! 他们两个身后,还跟着两个人影,都在左顾右盼,我也认得,一个是蓝夜,一个是蔡子霄!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也上这摘星台云霄观里了。 我忍不住道:“蓝金生也在这里!” “啊?”杨柳吃惊道:“他,他不是被抓到监狱里吗?” 我道:“他越狱了。” 我是夜眼,看蓝金生看得分明,但是他却没能瞧得见我。 我看他和蓝雨涵走得急,便拉着杨柳躲在暗处,只听蓝金生道:“我倒是奇怪了,你怎么会跟陈归尘那厮混到一起去了!你还为了他,跟我作对!到底我是你哥,还是他是你哥!?” “你是我哥,但你这做法是坏的!”蓝雨涵道:“归尘大哥是好的!我喜欢他,讨厌你!” 蓝金生怒道:“那你去叫他哥去!别跟着我了!” “我就跟着你!”蓝雨涵还是一如既往的固执,道:“只要你敢再做坏事,我就跟你动手!要么是你杀了我,要么是我杀了你!” “好哇!”蓝金生气的七窍生烟,道:“都说女生外向!你这还没有嫁出去呢!也跟我翻脸?!我告诉你,陈归尘有妻子了,连孩子都有了!你别自作多情,痴心妄想了!你再喜欢他,他也不是你的!” “你少来说我!”蓝雨涵道:“你还不是喜欢归尘哥哥的妻子?” “你,你!”蓝金生气的无言反驳,只是怒道:“我懒得理你!你要是想对我动手,就动手吧!你只要真能下得去手,你就杀了我!” “我下的去手!”蓝雨涵道:“杀了你也没什么,杀了你,我再自杀!” “你真是要气死我!”蓝金生大声道:“你跟着那陈归尘,不会赢的!你们都不了解无野的厉害!你们要死在他的手上了!蓝夜,你把这丫头给我送下山去,送回家里去!不准她再出来!” “好!” 蓝夜应了一声,蓝雨涵却叫道:“你们敢!?你们只要敢抓我,我就自杀给你们看!” 蓝夜登时愕然,蓝金生暴跳如雷,却无可奈何。 那蔡子霄突然“咦”了一声,俯身捡起来一个东西,道:“这是什么东西?像是谁的丹药落在了这里。” “是头疼丹!”我不由的喊了一声,当即从黑暗中跳将出去,一个箭步冲到了蔡子霄跟前,伸手一把将那头疼丹夺在手中。 “谁?!” 蔡子霄吓了一大跳,蓝夜和蓝金生也各自吃惊。 “是我。”我笑了笑道:“诸位,别来无恙!” 众人看见是我,又都吃了一惊,蓝雨涵喜道:“归尘哥,是你!” 蓝金生、蓝夜和蔡子霄都惊怒交加道:“陈归尘,是你?!” “是我!” 蓝金生怒道:“陈归尘,你害我害的好惨,我正好找你算账!” 这可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蓝金生话音刚落,手在后背上一摸,呼的一声响,一道红光便朝我劈头砍来! 蓝金生的本事,我是知道的,原本就不算是顶尖高手,现在我进步神速,更是早把他远远甩在了后头,根本是不怕的,结果他这一招,却出乎我的意料! 那一道红光,血色般绚烂,还未近身,便有一股死寂的味道迎面而来! 我识得厉害,急忙闪避,饶是我速度极快,那红光仍旧是擦过了我的肩膀,将我肩头上的一片衣服给割掉了。 没有碰到肉,肩头却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定睛再一看,那蓝金生的手中拿着的却是一把刀,一把通红如血的刀! 三尺长,三寸宽,两面有刃,末端尖锐,颜色浓郁鲜艳的几乎滴下水来!刀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极其邪诡的意味!隐隐之中,还有腥气扑鼻! 那蓝金生看见我躲了过去,也是吃了一惊,点头道:“陈归尘,你的本事倒是比以前好的多了!不过,今天,你必定要死在我的手里!” 蓝雨涵在一旁叫道:“归尘哥,小心他的刀,那是血狂刀!沾血必死!” 正文 第八十三章 大难不死 我吃了一惊,蓝金生已经狞笑道:“陈归尘,我从狱中逃脱出来之后,遇上了一位前辈高人,特意为我祭炼了一口血狂刀!只要擦着皮,碰了血,必死无疑!今番,我必叫你死在我的手中!” “哥!”蓝雨涵怒道:“你还认不认我当妹子了?!” 蓝金生冲着蓝夜喝道:“看好她!” 蓝夜当即抓住了蓝雨涵,扭住胳膊,蓝雨涵挣扎了半天,功力不济,哪里能挣扎得开分毫。 “蓝金生!”杨柳也从黑暗处跳了出来,朝蓝金生喝道:“你到现在还是执迷不悟吗?” 蓝金生看见杨柳,眼睛一亮,道:“你果然也在这里!好,只要你愿意跟我好,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要我好,我便好,你要我坏,我便好!成不成?” 杨柳道:“蓝金生,你别在幼稚了!我这辈子只会跟着归尘!你自己做好人,不是为了别的谁,只是为了你自己!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会想不通吧?” 蓝金生的脸色一沉,道:“杨柳,你不愿意跟着我,我做好人,又有什么味道?我杀了陈归尘,再抢了你去!就算是只得到你的人,得不到你的心,我也认了!” 说话间,蓝金生调转刀口,朝着我又是一刀劈将下来! 我急忙闪身躲避,同时将手中的头疼丹朝着杨柳抛了过去,道:“柳儿,你拿着这丹药,去找池农和郭沫凝他们,看看有什么办法解决头疼的问题没有!” “好!”杨柳伸手接过头疼丹,看着我的眼神脉脉含情,道:“你小心!” “放心吧!” 我应了一声,又躲过蓝金生劈下来的一刀。 杨柳立刻朝着三清殿奔去,那蔡子霄却纵身一跃,大喝一声,道:“哪里去?!” 那蔡子霄的轻身功夫极其古怪,也极其高明,鱼无双本来就是身法精妙的人,但是却被蔡子霄一路追到了金鸡岭,调笑戏虐,躲避不开,由此可见蔡子霄更在高处! 他又是个色鬼,见了杨柳,陡然起意,全不顾死活,一个起落,便跳到了杨柳的身前,伸手一拦,笑嘻嘻道:“娘子,你要去哪里?先戏耍戏耍再走不迟嘛!” 我听见这话,登时大怒! 回过身来,骂道:“淫棍!你找死!” 身子一旋,纵扶摇腾挪而起,立时跳到那蔡子霄身旁,伸手一抓,蔡子霄吃了一惊,躲闪不及,便伸手来格,却正中我的下怀,我侧手让过他的胳膊,回手又是一勾一拿,早握住了蔡子霄的腕子,拿捏在了手中,使劲一撅,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蔡子霄惨声高呼--手腕子已经是断了! 杨柳朝我款款一笑,继续朝着三清殿奔了过去。 “归尘哥!” 蓝雨涵突然喊了一声,就在此时,我嗅到脑后腥风陡起,想也不用想,必定是那蓝金生的血狂刀到了! 此时躲闪已经来不及了,更何况是背对着蓝金生的! 说时迟,那时快,我抓住蔡子霄凌空往后一抛,与此同时,身子往前滑行,几乎就在这一瞬间,一道惨呼撕心裂肺! 扭头看时,只见蓝金生的刀,已然劈在了蔡子霄的身上--从胸前一路划下去,直到裆下! 开膛破肚了! 那蓝金生的脸色,氤氲着一股白森森的死气,两眼血红,神情狰狞,仿佛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而蔡子霄被破开的身子里,往外汩汩冒着血,血的颜色却已经不是红的了,而是灰白色的! “你,你……”蔡子霄瞪大了眼睛,看着蓝金生。 蓝金生眼睛连眨也不眨,道:“你敢戏弄我的女人,死有余辜!” 刀身一抽,那蔡子霄的身子“扑”的趴在地上,抽搐了一下,只听得“嗤嗤”声响,眨眼间,一条大汉,便化作了一滩血水。 一道鬼魂,从那血水中奔了出来,在半空中立定了身子,显出形来,不光是我看到了,蓝金生和蓝夜、蓝雨涵也全都瞧见了,各自都是一怔。 那鬼魂朝着蓝金生嘶声说道:“蓝金生,你好狠毒!我等着你!” 说罢,那鬼魂朝着我的怀中一钻,消失的无影无踪,又是招魂幡上的一员! 蓝金生“哼”了一声,又啐了一口,将刀在自己身上一擦,抹去血迹,道:“陈归尘,接下来便是你了!” 这一次,蓝金生却不再把刀朝我劈来了,而是将刀往空中一抛,口中念念有词,蓦然间,半空中红白之光大盛,一片异彩! 我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急忙朝着蓝金生冲去,恰就在此时,蓝金生大喝一声:“宝贝落头!” 红芒一闪,那血狂刀猛地从空中劈落下来,快的好似一刀闪电,方圆一丈之内,尽是刀光,完完全全把我笼罩在内,我想要抽身而退,却突然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身子! 身子被那刀光所照,全然麻木僵硬! 看着那刀迎头落下,我避无可避,心中一阵哀怨:“我命休矣!” 恰巧就在此时,一股大力蓦然击在我的后背,将我直接打飞了出去,脱离了那刀光! 那血狂刀登时劈在地上,完全没入了土中! 我死里逃生,浑身冷汗直流,四肢酥麻,半天才缓过神来,回头看时,却见是成哥快奔而来,跑的样子还有些奇怪,仔细看时,却是一只脚上有鞋子,一只脚上没有鞋子! 原来,刚才是成哥飞出一只鞋来,将我给打了出去,这才救了我一命! 我心中登时暗呼侥幸! 再看成哥身后,却是奇怪,两道鬼魂跟着成哥飘忽而来! 前面那一道,我看的分明,竟是江水! 江水居然也亡了! 我心中登时一阵哀恸! 又是一个兄弟折了啊! 江水后面那鬼魂,也是个男的,看他的模样,却是陌生的,我并不认识。 再往后,远远的似乎还有一道人影,隐隐之间,似乎也是跟着成哥而来的,不过却行踪诡异,看似是故意闪避,要成哥难以发觉,而且身法极快,显见本事不低,看那身段,依稀可辨出,是个女人。 只是她速度不及成哥,被成哥拖的比较远,又刻意要躲避成哥,还没到跟前,模样五官,我看的不是太清楚…… 且说这边,蓝金生功败垂成,大为恼怒,看了成哥一眼,恶声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看我拿你祭刀!” 说话间,蓝金生伸手却拔没入地上的刀,我离他离得近,看见这情形,心中一动,情知不能再让他拿那血狂刀了! 那血狂刀太过于邪门! 而且道行不低,被他拿在手中,我和成哥的命都堪忧! 我立即翻身而起,抢先冲到那血狂刀旁边,蓝金生的手,也恰巧在此时,抓住了那血狂刀的刀柄! 我一脚踩踏上去,踩中了蓝金生的手,大力之下,蓝金生闷哼一声,脸色骤变! 成哥赶将上来,一把捏住蓝金生的后颈,奋力举在空中,喝道:“原来是你!从狱中逃脱出来了,不思悔改,还敢来作恶?!” 也就在此时,成哥身后飘着的那两道鬼魂,江水和那男鬼,一前一后,都钻了我的怀中,消失不见。 招魂幡上,再多出两个名字来。 我不由得问成哥道:“江水死了?” 成哥点点头,不无伤感,道:“死了,被土堂的副堂主田宇所杀……不过,我也杀了那田宇,算是帮江水报仇了。” 原来跟在江水后面的那一道鬼魂,却是田宇! 至此,土堂已经有三位副堂主宣告陨落! 成哥捏住了那蓝金生的脖颈,蓝金生空有一身力气,被捏住了重要关节,再也无法施展出来,成哥问我道:“他刚才弄那刀劈你,你怎么不动?” “那是血狂刀,厉害非常,被刀光照着了,便浑身无法动弹!而且只要擦破了人的皮,便必死无疑!死状还极惨,化作脓水!”我心有余悸道:“也不知这蓝金生是从哪个邪魔外道手中弄来的刀,差点要了我的命!” “居然这么厉害?!”成哥吃了一惊,道:“那此人不能留了,否则连我也要死在他的手中!我把他杀了吧!” 正文 第八十四章 我是无野 成哥话音未落,手掌上就猛然用力,蓝金生的脖颈处“咔嚓”一声响,关节摩动! 就在此时,蓝雨涵大叫一声:“不要!” 成哥一愣,稍稍松了手,蓝夜也松开了蓝雨涵,蓝雨涵冲了过来,喊道:“不要杀他!他是我哥!” 成哥皱了皱眉头,道:“你哥这样坏,不杀他,他就要杀我们,不能饶了。” 蓝雨涵道:“他不会了!我要他发毒誓!哥,你发毒誓,说以后再不会作恶了!你说啊!” 就在此时,一道人影悄然临近我们,却隔着一丈多远的距离,不动了,一双发亮的眼睛,幽幽的朝我们这边看来,准确来说,是朝着成哥看去。 这正是刚才那远远尾随着成哥而来的人,而且确实是个女人。 这女人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相貌说不上倾国倾城,也并非是那种美艳不可方物的佳丽,但是明眸玉面,长发垂肩,朱唇秀眉,不施粉黛,高挑的身子穿着一件淡黄色的衫裙,看上去,另有一股清秀脱俗的出尘之姿! 我心中不由得一动,暗自奇怪此女是谁,朝她瞥了两眼,她却毫不在意,一双妙目,只是看着成哥不离。 而成哥正捏着蓝金生,背对着那女子,竟是浑然不觉! 蓝雨涵让蓝金生发毒誓,蓝金生却只是咳嗽了一声,冷冷道:“要杀便杀,逼我发毒誓,没门!” 成哥大怒道:“坏东西!你当我真的不敢杀你!?” “别!”蓝雨涵又叫嚷道:“你别杀他,他不发毒誓,我来发,我是他的亲妹妹,如果他再作恶,就让我死在他的前头!” 我不由得一愣,那蓝金生也是一愣,成哥愤愤然道:“一个做哥哥的,让亲妹子逼到了这种份上,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要是我,就一头撞死在墙上算了!” 骂声中,成哥朝我看了一眼,我摇了摇头,示意成哥,蓝雨涵这般凄苦,就留那蓝金生一命算了。 成哥“哼”了一声,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饶了你的命,却要废了你的道行!叫你以后想作恶也做不了!” 蓝金生道:“你不如直接杀了我!废了我的道行,我必死无疑,跟杀了我有什么区别?假惺惺的充好人!倒人胃口!” 成哥一愣,怒道:“你这货,不识好歹!满嘴瞎话!别人道行被废,也未必会死,你怎么就一定死?我偏要废,你要是死了,那也是活该!” 蓝雨涵连忙冲了过去,攀着成哥的胳膊,道:“他说的是真的!我们蓝家的修行跟寻常的术界门派修行不同,另辟蹊径,别走旁门,只要修炼了这本事,道行就是和命连在一起了,命在功在,功消人亡!你就饶了他吧!” 成哥无奈,又瞧了我一眼,蓝雨涵也眼巴巴的朝我看来,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好叹一口气,道:“看在雨涵的面子上,就饶了他这一次吧。” “好!”成哥道:“瞧在你妹子的份上,我饶你一命!下一次,再让我瞧见你为非作歹,谁求情,我都要废了你!滚!” 成哥将手一松,蓝金生远远的被成哥抛了出去,摔在了地上,站起来时,绵绵羞愧,扭头恨恨的看了我和成哥一眼,又啐了一口,喊道:“雨涵,你跟我走!” 蓝雨涵道:“去那里?” “回家!”蓝金生道:“跟我回家去!别跟在这里丢人现眼!” “我不回去!”蓝雨涵道:“你先回去吧!我过段时间再走!” “你跟着他也是没有结果的!”蓝金生指着我道:“别叫他瞧不起你!” 我冷冷道:“我瞧不上的是你!” 蓝金生咬牙切齿的点了点头,道:“好,蓝雨涵,你不走,就留在这里吧!” 说话间,蓝金生扭头便走,几个起落间,便不见了踪迹。 那蓝夜对蓝雨涵说道:“你小心点,不要什么事情都强出头,玩够了,就早点回家。” 说罢,那蓝夜也扭头去了。 “看他那样子,我就知道是狗改不了吃屎!”成哥骂骂咧咧道:“就不能饶了他去!” 我道:“这血狂刀被咱们留在了这里,他想要作恶,估计也是胆寒。看在雨涵的面子上,就饶他这一次吧,但愿他能悔过。” “谢谢归尘哥哥!”蓝雨涵道:“也谢谢成哥!” 成哥一脸不情不愿的走到我跟前,将那把血狂刀捡了起来,拿在手中,相了一眼,皱了皱眉头,道:“一股腥臭味!果然不是什么好鸟刀!” “咔嚓!” 成哥双手用力一折,那血狂刀登时断成两截,一股暗红色的烟气却从那刀的断口中“腾”的挥发出来,直冲成哥面门! 成哥悴不及防,被那红烟冲了个正着,白眼一翻,就往后瘫软着倒下。 我大吃一惊,慌忙跑上去扶着成哥,喊道:“闭住呼吸!” “陈成!” 那一直站在成哥身后默不作声的清秀女子,也突然惊叫一声,冲了上来,凑到了成哥跟前来看。 而成哥已经不省人事。 “那血狂刀不是一般的法器!”那女子转眼对我说道:“陈成还是这么莽撞的脾性,这算是吃了大亏!你如果相信我的话,就先放开他,让我来救他。” 蓝雨涵焦急道:“我去叫我哥哥回来!” “不用叫他!”那女子道:“你哥哥的道行不够!能杀人,却不能救人!” 说罢,那女子又瞧了我一眼,道:“你信不信我?若是信我,就要我来救他!” 我犹豫了一下,道:“你穿这衣服,是土堂的人吧?” “是。”那女子点点头,道:“我是土堂的人,你和陈成这样熟悉,应该是陈铮陈归尘吧?只是样子有些跟照片上的不像。” 我被池农易了容,虽然脸上的东西已经去除了,可是发型、打扮上还没有改变,尤其是戴着一副眼镜,确实跟我本来的面目有些异样,不是熟人,一时间,本就无法分辨得出来。 我点了点头,道:“你是田楚楚?” 那女子一愣,随即道:“我是。你怎么认识我?陈成他,他已经发现我在这里了?告诉你了?” “不是。”我道:“我是猜的。成哥跟我提过你的名字。” “明白了。”田楚楚道:“那你信不信我?” “我信你。”我道:“成哥这么多年来念念不忘的人,我相信不会是一个坏人,我也相信,你不会对他下毒手。” “他一直念念不忘我吗?”田楚楚的神色一怔,眼神在刹那间便有些游离,不过,顷刻间,又恢复了镇定,道:“事不宜迟,你把陈成交给我吧,我来救他!” “好。”我站起了身子,正要说话,一股极度危险的感觉却陡然临近!我不由得猛然抬起头来,赫然发现一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我们跟前! 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我看! 我大吃一惊,不由得出声喝道:“什么人?!” 那人一身明黄色的道服,头上扎髻,身材不高,不胖也不瘦,相貌也并不出众,像极了农村里常常能见到的憨实厚重庄稼汉子,看上去天生一股亲切劲儿,只是一双眼,寒星点点,却透着两抹摄人魂魄的色彩! 这样一个人,绝不会是一个寻常的庄稼汉,能不声不响接近我们,看到时,又揣度不出他的高低,毋庸置疑,这是个本事极高极高的人! “你就是陈归尘啊。”他微微笑着说道:“咱们彼此应该闻名许久了,缘悭一面而已。你今晚弄的这一出,厉害!” 我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道:“你是无野?!” “对。”那人道:“我就是无野。” 正文 第八十五章 无野的手段 无野到了! 我惊悸而起,只是听这个名字,便感觉到一股惊涛骇浪般的压力扑面打来! 再看眼前这人,渊渟岳峙一样的气息,我自忖道行再进到入圣中后期,恐怕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皂白相笔在我手中一紧,笔头弹出,金牙线凌空朝着无野脖颈划去! “这就要动手了吗?”无野一笑,伸出手来,只轻轻一挥,那金牙线立即像是被煮熟了的面条,软绵绵在空中落将下来。 我心头大震,一拍口袋,一道绿光腾起,波波闪电般冲着无野跳将过去,那无野仍然不闪不避,轻轻伸出手来,像是要摘什么东西似的,朝着波波而去,那绿光在空中戛然而止--无野的两根手指头将波波夹住了! 我大惊失色道:“不要杀它!” “这小东西,我还不屑于杀它。”无野竟然真的将手指头一松,波波跌落尘埃,爬了两下,又跳起来,钻入我的口袋中,再也不敢动了。 “你还有什么厉害的招数没有?”无野的身子猛然一蹿,鬼魅般骤然临近我的面前,顷刻间便将我们之间的距离拉近到不足两尺!他口中说道:“既然已经动手了,就把你的手段都施展出来吧。也好叫我瞧瞧,你陈归尘,是凭什么,在一年多的时间里,闯出一个佛心相尊的偌大名头来!” 说着话,无野的手猛然一探,闪电般欺近我的眼前! 我急忙往后腾挪,右手又抽出铁口令来,念动口诀,朝着无野的手狠命打去! “啪!” 我原想这一招是以攻为守,逼迫无野抓我的手稍稍停留,不敢再往前欺近,也好给我一番喘息的空暇时间,却没有料想,那无野看见我祭出铁口令来打他,竟然公然不惧,全然不退,手还是直挺挺的向前,连方位都不换分毫! 那铁口令准确无误的打在了无野的手背上,当即发出一声震耳的响动! 但是,无野的脸色却连变都没有变! 变的是我的脸色! 因为手掌心一阵刺痛陡然传来! 稍稍垂下目光觑看时,手掌心鲜血淋漓! 却是铁口令打在无野的手上,没有伤着他,反叫我受了反噬之苦! 我骇然而退,喝道:“宝贝何在?!” 心念起时,额头上便早有一道黑光迸射而出,直冲无野! 无野“咦”了一声,这次竟急忙后撤身子,躲过了那黑光一闪,点点头道:“这还有点意思……” 我也在此时,终于算是有了喘息之机。 我和无野的打斗,从开始发生到这一瞬间的短暂结束,描述起来看似繁琐复杂,其实发生却只是一瞬的时间! 也就是田楚楚和蓝雨涵稍稍缓过神来的时机! 我和无野刚一暂停,蓝雨涵就冲了上去,我吓得冷汗陡然冒出,伸手便将蓝雨涵拽了回来,喝道:“你退后!你不是他的对手!” 蓝雨涵瞪着眼道:“他不就是无野么?我就是要问问他,为什么把我哥哥给教坏了!亏我哥哥还说跟他是好朋友!” “哦?”无野看着蓝雨涵,微微一笑,道:“你哥哥是谁?能做我朋友的人,可是不多。” “我哥哥是蓝金生!”蓝雨涵道:“你认不认得他?” “哦。”无野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蓝金生的妹子。他确是我的小友,不过,他不坏,我也不坏,老夫更没有把他给教坏。你这小妮子,可不要胡乱说话。骂了老夫,老夫不以为意,让你哥哥伤了心,岂不坏了兄妹情谊?” “你!”蓝雨涵登时气结无语,片刻之后才道:“没想到你这么能说!反正你就是坏人!” “爷爷。”田楚楚也站起身来,道:“能不能不要再伤人了?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你能不能不要害他们?” “这个小姑娘,我不会伤她分毫。”无野道:“但是陈归尘,还有你要救的那个陈成,却不能放过!” “为什么?!”田楚楚恼怒道:“我说了他们是我的朋友,你是我的亲爷爷,却连我的朋友也不愿意放过吗?!” “丫头,不是爷爷无情,是有些事情,有情不得。”无野道:“你可知道,迄今为止,这云霄观里的一场动乱,爷爷的堂口损失有多惨重?” “我不知道。”田楚楚道:“我也不想知道!” 无野道:“田疆、田宇、田青三个副堂主尽数殒命!八位大师被杀!十四个先生尽数被废!其余弟子,受伤、殒命者,更不在少数!我土堂一大半的力量,就此不明不白的折损了!始作俑者,就是陈归尘和陈成他们!你说他们是你的朋友,他们更是爷爷的对头,死对头!爷爷要你做个选择,是要朋友,还是要爷爷?!” 田楚楚道:“那些人死有余辜!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多行不义必自毙,是上天要他们死的!” “放肆!”无野蓦地把脸一沉,道:“你就是这么跟爷爷说话的?!从小把你宠坏了,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吧?!他们是什么人?他们都是爷爷的属下!他们都是坏人,他们都死有余辜,那爷爷呢?!是不是更是恶贯满盈,更死有余辜?!” “爷爷,你自己做的事情是好是坏,你自己心里清楚!”田楚楚道:“你也是修道的人,为什么就不分正邪,不畏惧天地呢?” “没有正邪,只有强者。”无野道:“我命在我不在天!天也怕强者!” “你已经走火入魔了!”田楚楚道:“我今晚管定了,他们几个,你谁都不能杀!” 无野冷冷道:“爷爷不愿意伤你,即便如此,你也挡不住爷爷。” 田楚楚急道:“你要是敢害他们,我就死给你看!” “笑话!”无野道:“连自己的孙女都管不住,那我还叫无野吗?我叫你自杀,你也自杀不成!” “好,你不信是吧?我死给你看!”田楚楚倒也真的刚烈,手起一掌,就朝着自己的面门拍去! “大地土缚!” 无野厉喝一声,但见田楚楚的脚下,一阵尘土飞扬,像是狂风一般将田楚楚瞬间包裹在内,霎时间又安静了下来--田楚楚却一动不动了,整个人也像是变成了泥塑一般,僵直在了那里,手还仰着,距离自己的额头,不足半尺的距离,却再也无法拍打下去了。 我心中复又一惊! 都说无野精通山、医、命、相、卜五术,现在露出这一手山术土法,已经到了近乎随心所欲的境界了! 其余四术恐怕不必施展,便能横行天下! 我即便是凭借庆濎珠的神通力量,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心中刚翻过了这个念头,无野的目光便朝我瞟来,我预感到不妙,一跺脚,立即蹬地而起! 也就是在此时,无野又喝了一声:“大地土缚!” 一股尘土登时从我脚下溅起! 幸亏我见机得快,跳起来的早,那尘土只是冲到了我的脚踝处! 但,饶是如此,双脚也一阵麻木--那尘土裹住了我的双脚,僵硬的感觉立即附着上来,就好似是打了石膏一般,好生难受! 落地之时,我一个滚翻,蹬起脚来,双手拍上,将裹着的泥塑尽数打碎,双脚才得以解放! 而无野,却如影随形般,再次临近! 我心念急动,催发庆濎珠,再施神通--黑光迸现,径奔无野! 无野冲的太近,躲避不及,手掌一翻,却是一块土砖现出来,在面前一横,挡住了那黑光,只听“噗”的一声响,土砖变得粉碎,黑光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庆濎珠的法力,被无野挡住了! 无野嘿然一笑,道:“你好造化,身上有水属的至宝法器,可惜道行不够,我土又克水,正是该你要倒霉!” 正文 第八十六章 重现神相令 我瞧这阵势,也觉不妙,暗自心惊。 “是无野大师到了!” “哎呀,正主总算是出来了!” “且看无野大师的手段!” “……” 周围的邪魔外道见是无野亲自出场,便都一起围拢过来,蓝雨涵见不对头,抽身而出,我也无暇管她,更不知道她要去向何处。 整个云霄观的混乱慢慢落下了帷幕,四处的火光消止,云也开了,雾也散了,烟也淡了,噪杂声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都变成静的了。 想必是那些非是术界中人的社会名流,全都惊吓逃出云霄观去了。 敢留在这里的,都是些自视甚高,胆子又大的术界中人。 虽不乏正道,但放眼望去,还是邪徒更多。 远处,乌压压的一群人潮水般涌了过来,却是江湖带着水堂的弟子过来;后院,又是白茫茫的一群人也挤了过来,却是金奎带着金堂的一干弟子接近;又有一群身着绿衣的人靠近,乃是安木主带着木堂的兄弟。 无野环顾众人,点点头道:“好,好,好,你们三堂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洪令洋、金满堂、杨天不再了,你们便自做大!也都敢背叛异五行!” 安木主冷笑道:“无野,你还敢说我们背叛异五行?最先背叛异五行的就是你吧?你狼子野心,路人皆知!” 江湖道:“无野,你们土堂自负是五大堂口中势力最大的堂口,总是不把其余四堂放在眼中,可是今晚这一战,嘿嘿……除了你一人仅以身免之外,其余土堂弟子,死的死,逃的逃,伤的伤!副堂主、土大师、土先生尽数陨落!” 金奎道:“无野,你虽然厉害,可是孤掌难鸣!我们这么多人,对付你一个,看你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安木主又纵声大呼道:“别的术界朋友听好了!这是我们异五行内部的斗争,不关外事!所以,还请朋友们不要插手!我们金、木、水三堂三百余众,共同讨伐不道土堂!现在只剩下无野!想要跟无野一道的,你们自己掂量掂量轻重!” 一干邪魔外道看见这种形式,不由得都窃窃私语起来。 这些人,都是些贪生怕死之辈,并无忠贞之士,看见无野有利可图时,前来投拜,等无野式微孤困时,巴不得要落井下石,所以,我倒不怕他们作祟,所有的问题,都在无野一人身上! 因为无野实在是太厉害了! 不,还有一个人,一个从未谋面的人--孟秋灵! 即便是土堂整个堂口土崩瓦解,所有的有生力量都被消灭殆尽!可是只要有无野和孟秋灵这两个人在,胜负就难以预料! 无野若没有死,只要振臂一呼,仍然会有千万人响应,到时候,土堂依旧是死灰复燃! 我看了看水堂、木堂和金堂,发现这三个堂口也损伤惨重,水堂不必说了,三个副堂主,只剩下江湖一个人活着了,金堂的金奎虽然活着,可是几个熟悉的金大师、金先生已经折损了……安木主的属下,也是伤亡惨重…… 这应该就是和土堂死拼的结果,杀敌一千,也要自损八百! “你们异五行内部的事情,我们是无权插手的!不过,老夫听说那个人是佛心相尊陈归尘!” 人群之中,突然有个鹰钩鼻老者盯着我喊,见我看向他时,便道:“对,就是你,你是陈归尘吗?” 我点点头,道:“行不改名,坐不更姓,在下就是麻衣陈归尘!” 鹰钩鼻点点头,道:“老夫奇怪的是,既然是人家异五行的内斗,你怎么搀和进来了?人家无野大师明天要开办百鬼复生大会,你却今夜来捣乱,把这里弄得天翻地覆,乌烟瘴气!这是什么道理?!就算是麻衣陈家的人,就算术界传言你是元神的结拜兄弟,你也不能这么霸道吧?!” “是啊!” “着啊!” “就是这么说!” “左先生说的有道理!” “麻衣陈家的也不能太霸道了!现在的麻衣陈家还当是以前的麻衣陈家啊?” “必须给个说法!” “不公道!” “……” 那鹰钩鼻说完这话,一干邪魔外道便都乱糟糟哄叫起来了。 无野也笑了一声,伸出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等众人都不说话了,无野才道:“各位术界的朋友,今天在这里仗义执言,无野感激不尽!诸位也看到了,这陈归尘自持是麻衣陈家的弟子,就不把田某放在心中,来到云霄观里,胡作非为,把在下这里几乎弄成是一片废墟!还联合异五行内部的叛徒,把我土堂的弟子屠戮了个干净!试问,如果这事儿发生在诸位身上,诸位会怎么办?” “不共戴天!” “报仇!” “报仇!” “……” 一干邪魔外道又嗡嗡乱叫。 无野瞥了我一眼,眼中充满深意,似乎是在暗笑,就算今夜当着众人的面,灭了我,也是有理有据! 谁也不会觉得他理亏! 我是死有应得! 我笑了一声,情知那鹰鼻沟必定是站在无野那边的,不驳倒了他,无法立足,当即大声喝道:“诸位听我一言!” 安木主、金奎和江湖也喊,众人才安静了下来,我道:“我不是恃强凌弱的人,本事也不及无野,更不愿意跟无野这种人为敌!但是,是无野欺人太甚!先派人到陈家村来我陈家祖坟中闹事!伤我五叔陈弘仁!要不是我义兄元神亲临,灭了那宵小之辈,我陈家祖坟,何等神圣之地,就被这厮给玷污了!其后,无野不思悔改,又对我陈家下手,以计害死我义父陈德,又盗取了我义父的骨灰,塑成土人,哄骗我等,更是打着幌子在这里举办百鬼复生大会!其实就是为了实现他自己的狼子野心,背叛异五行,另立门户!他这样对我,试问诸位,我该怎么回敬他?!” 众人这话被我问得面面相觑,一个个作声不得。 突然有一个青年道人越众而出,喊道:“我是终南山的南之火,今天,就站在佛心相尊这边!来时,我师尊玉阳道长已经交代过了,谁敢跟麻衣陈家为敌,就是与我终南山为敌!” “多谢南兄!”我感激的朝南之火拱拱手,南之火点头道:“好说,好说。” “还有我!”一道嗡里嗡气的声音突然传出,接着一个胖大魁伟的身子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喊道:“洒家是全真派的王贵华!洒家也是佛心相尊的人!洒家的师父太古真人也交代了,谁要是跟麻衣陈家为敌,谁就是跟全真派为敌!” 我看见王贵华,又惊又喜,道:“贵华,你也来了?!” “嘿嘿……”王贵华朝我咧嘴一笑,道:“洒家早就想出来了。” “还有我,我是天心派的罗亮!今夜,与佛心相尊共进退!” “清微派的方梦!奉我师尊之命,来助佛心相尊一臂之力!” “不要拉下我,阁皂宫的徐天来也!” “嘿嘿……这种时候,怎么能少了我墨荼?睢阳墨家传人,来凑一份热闹!” “汜水苌鸿见过相尊!” “天南柳族柳璇机、柳璇枢在此!” “阿弥陀佛,项山派智真和尚见过诸位施主……” “俺是王屋山刘铭!” “还有我,无生门的段自成!” 这十多个人突然都从人群中涌了出来,一时间,大众全都看傻了。 我也有些发呆。 “哈哈哈……” 一阵笑声传来,却是蓝雨涵去叫了池农,池农、杨柳、邵薇等人从三清殿上下来,分开人群,挤进垓心,道:“禹都张家的张池农,洛阳邵家的邵薇,冀北曾家的曾立中,茅山派的唐咏荷,悉数在此!昔年神相令下,一十九家门派,今日几乎全伙都来了!” 我心中腾的一股热血翻涌,手在衣内口袋一摸,掏出神相令来,当空一举,喝道:“神相令在此!!” 众人齐声呼喝:“我等唯相尊马首是瞻!” 正文 第八十七章 落魂砖 神相令出,术界震动! 昔年的一十九家门派,除了蒋家和木家并未到场之外,其余尽数在此! 但是,杨柳,又跟木家同根同源,此外又多了邵薇、周枫、古朔月、丁雪婷、鱼无双、蓝雨涵、安木主、江湖、金奎等人,规模更盛从前! 只是,来的都是各门各派的年轻弟子,本事自然不及师、祖辈,可是代表的却又都是师、祖辈,甚至是整个门派的态度! 那一干邪魔外道,看见这等声势,各自变色,谁敢吭声? 众人围在我身后,我回顾了几眼,却瞧见曾立中和丁雪婷、周枫都是昏迷不醒,不由得觑看了一眼池农,池农朝我缓缓摇了摇头,低声道:“头疼丹已经弄碎了,他们也仍旧是头疼不止,我没有办法,只好先把他们给弄晕,稍后再做调理。” 我心中稍稍忧虑,再看那群邪魔外道,鹰钩鼻本来还要说话,此时此刻,却喉头耸动,强行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哈哈哈……” 无野却蓦地发出一阵大笑,点点头,道:“好哇!拿出神相令来欺压我无野!也真算看得起在下了!我先前还奇怪,我这土堂,那么多人手,即便是我不在,也不该一败涂地,原来确是遭了这么多名门大派的毒手!也罢,今夜,就让我无野瞧瞧,天下间,还有谁,是看我不顺眼的,一起都站出来吧!” “无野。” 人群中突然又挤出一个人影来,喊了无野一声,道:“我来了。” 这人生的相貌堂堂,面容威严却不失潇洒风流,浑身青衣,更增一分儒雅,近的前来,却是让我吃了一惊,原来这人不是别个,乃是杨天! “爸爸!”杨柳惊喜交加的叫了一声,朝着杨天便冲了过去。 “好孩子。”杨天揽着杨柳入怀,摩挲着杨柳的头发,眼圈都有些湿润了。 “堂主!”安木主等人看见杨天,齐齐躬身恭声呼喊。 “杨天老弟啊。”无野点了点头,道:“是孟教主叫你来的吧?” “是。”杨天点点头,道:“她说有我的属下捣乱,便要我来看看。” 无野道:“你来了便好,你这女儿,还有安木主那厮跟着陈归尘一起作乱,你若不来,稍后动起手来,怕是要伤了他们。” “嗯。”杨天应了一声,继而觑向我道:“陈归尘!你这小子,好生不着道!我先前就瞧你不顺眼,现在看你仍旧是不顺眼!” 我不由得吃了一惊,之前安木主说杨天是与无野、孟秋灵虚与委蛇的,现在看来,怎么好像真的是与我为敌? 难不成他还受了什么胁迫不成? 安木主也是一愣,杨柳已经惊诧的叫道:“爸爸!” 杨天挥挥手,继续冲我喊道:“你这厮,柳儿已经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了,你还让她跟着你胡乱漂泊,跟人动手?你这丈夫做的可够格吗?!看见我来,众人都有招呼,偏偏你连爸爸都不叫一声,莫不是嫌我当不得你的岳父?又或者是另生心思,要辜负我这女儿?” 听见这话,我是又惊又喜,当即喊了一声:“岳父责备的是!归尘不懂事,归尘无礼了!” 杨柳和安木主等人登时一片喜悦。 无野却变了面皮,道:“杨天,怎么,你也要跟着这一帮小子胡闹?” “他们一个是我的女婿,一个是我的女儿,还有一个是我的属下,全都跟你为敌,你说,你要是我,你该怎么选择?”杨天笑了笑,道:“我不算什么好人,但毕竟还不蠢。” “是我对孟教主求了情,让她不杀你!”无野恨恨道:“现在,你就是这般报恩的吗?!” “你们不杀我,只不过是想要我为你们卖命罢了。”杨天道:“出于私心私欲,算不得什么恩德!自然也不用我来报答。” 说话间,杨天瞥了一样被“大地土缚”困着的田楚楚,道:“无野,楚楚是你的亲孙女,你都要对她下手,你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女大外向!”无野咬牙道:“留着不中用!” “不是她外向,是你众叛亲离!”杨天道:“看看你现在,能跟你同流合污的还有谁?识时务者为俊杰,咱们相识一场,我劝你三思!” “呸!”无野眼中闪过一抹狠戾的光彩,朝着我们一一扫视,最后,目光停留在了我的身上,冷笑一声,道:“一群半吊子!我让你们全都一起上!怕了,便不是我无野!” 众人面面相觑,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无野的实力,自然是不敢轻举妄动,只要王贵华是个混不吝的憨大胆,当即叫了一声:“看洒家一拳打死你!” 吼声中,王贵华扑的往前一蹿,伸出拳头就朝无野的脑门子砸去! 我大吃一惊,王贵华太莽撞了! 他怎么能是无野的对手? 这般过去,必遭毒手! 我赶紧飞身向前,王贵华却出手极快,眨眼间,拳头便到了无野的脑门子上,无野连眼都不眨,身子更是未动分毫,朝着王贵华也是一拳打来。 “砰!” 王贵华一拳砸到了无野的额头上,无野连动都没有动,就好像王贵华那一拳打的不是他,而他的拳头也砸到了王贵华的胸膛,王贵华“哎呀”一声惨叫,庞大的身子便飞了出去,撞到了一干看热闹的邪徒身上,一阵哭爹喊娘的声音。 其余的邪魔外道看见这情形,纷纷都让了开来,唯恐再撞到自己。 我也不去斗无野了,赶紧过去扶起来王贵华,看他怎么样了。 邵薇跟王贵华也认识,当即也跑了过来,喊道:“贵华,贵华!” 王贵华本来是闭着眼睛的,我叫他他也不应,听见邵薇叫唤,猛地睁开眼睛来,道:“是薇薇啊!洒家没事!” 说着,王贵华便“吭吭哧哧”的从地上爬了起来,道:“这老道有点门道,洒家打了他一拳,他不动,反过来打了洒家一圈,洒家倒是飞了……” 无野看见王贵华站了起来,稍稍吃了一惊,点头赞道:“好一个莽汉,该是我土堂的人!” “什么你土堂的人。”王贵华瞪着眼道:“洒家是全真派的人!” 无野道:“你那师父太古真人本事比不上我,你不如跟了我,我把本事全都传给你,怎么样?” “是吗?”王贵华呆呆的样子,大手在口袋里一摸,却拿出来一个宝贝来--正是全真派的镇教之宝--荡云磬! 王贵华扣动手指,朝着无野,在那荡云磬上猛然一弹! “当!” 一声清越嘹亮的颤音嗡鸣起来,连在一旁的我都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杀气直冲无野! 无野脸色稍稍一变,翻身而起,跳在半空中,王贵华将荡云磬举起来,朝着无野又是一弹! 这荡云磬的厉害,早在一年多年,我就见识过,那时候的王贵华弹动荡云磬,功力不济,连自己都险些遭到毒手,对付数百年道行的恶鬼,更是一击奏效!绝不愧为全真至宝! 今番,时隔一年,再见王贵华,他已经能使用荡云磬了,那无野这么大的本事,也不敢触其锋芒,只得闪身躲开,连躲得两回,无野脸上不好看,也恼了,道:“如此不识好歹,我留你何用?!” 说话间,那无野手掌一翻,“嗖”的祭出一件黄灿灿的物事来,朝着王贵华劈面打去! 那东西明晃晃的,我看不清楚是什么,杨天却大叫道:“小心他那落魂砖!” “砰!” 杨天话音刚落,那落魂砖便落将下来,王贵华听见呼声,将手中的荡云磬往上一挡,落魂砖碰上荡云磬,毫无凝滞,继续下落,又砸在王贵华的脑门上,一片鲜血四溅,王贵华仰面便倒! 正文 第八十八章 一败涂地 我大惊失色,邵薇也急忙冲上前去,将手一撒,一把压鬼钱朝着无野飞去,无野却将手一勾,落魂砖回转手中,另一只手在虚空一抓,邵薇的压鬼钱已经尽数被他收去! “着!” 无野又是将落魂砖一抛,那砖又朝着邵薇砸落,黄灿灿的光芒更是将邵薇摄定在其中,躲无可躲! “庆濎珠!” 我眼见情急,心中大喝,额上一道黑光闪过,直冲落魂砖,那落魂砖被庆濎珠的黑光冲撞了一番,仍旧是落将下来,“砰”的一声,砸在了邵薇的脑门上,邵薇闷哼一声,也是仰面便倒! “薇薇!” 池农飞身往前,要抢邵薇回来,无野却是回招极快,将手一招,又一指,落魂砖朝着池农又落了下去! 池农医术高明,道行却有限,连王贵华和邵薇都受不得这落魂砖,池农哪里能受了? 即便是用庆濎珠去挡,恐怕池农也要毙命! 但我不能见死不救,只能合身而上,飞身去扑,心中呼喝庆濎珠,黑光冲击那落魂砖,身子又挡在池农身前,双手一起往上,去拦那落魂砖下来! “螳臂当车!” 落魂砖从庆濎珠的黑光之中冲击下来,错过我的双手,“砰”的一声砸在我的额头上,刹那间,我眼前一阵发黑,满脑子里都是“嗡嗡”的乱叫,身子一晃,险些坐倒在地! 回头看时,只见池农抱了邵薇的身子便走,南之火拖了王贵华的身子也回了去,心中稍稍安稳,却听杨柳猛地叫喊道:“小心!” 眼前一道黄光迸发,抬头一看,只见落魂砖朝着自己又砸了下来! 黄光摄定,避无可避! 恰在此时,两道人影飞扑上前,一道人影将手一挥,几十只花蝴蝶一起飞了出来,奔向那黄光之中,去托那落魂砖,却被落魂砖一击砸散,数十只花蝴蝶尽数成为齑粉! 放花蝴蝶的人正是杨天,花蝴蝶散成齑粉,他也遭到反噬,“噗”的一声,口中鲜血狂喷! 另一道人影却挡在了我跟前,大声喝道:“休伤我主人!” 一阵阴风狂吹,这人影却是太白星! 无野见状,喝一声:“好一个恶鬼!我不灭你!归了我吧!” 说话间,无野左手又在腰上鹿皮囊里一摸,飞将出来一物,凌空一抛,罩着太白星,一道黄光洒下,只听“嗖”的一声响,太白星化作一团黑气,被那黄光吸进了那物中! 我抬眼看那东西,却是一个土龛,像极了之前困住庆濎珠的那种土龛! 刚看得一眼,那无野又将落魂砖朝我砸来! 我大惊失色,硬着头皮,只能再用庆濎珠来挡一挡,只是上次被砸中砸的几乎晕死过去,再受一击,必定重伤! 就在此时,我听见有人喝了一声:“相尊休要慌乱,我来助你!” 听声辨人,没有回头,我也知道这说话的人乃是阁皂宫的徐天! 阁皂宫擅造各种法器,阁主徐宗阳曾经专为冀北曾家的曾子仲打造过躲避天道雷劫的玉俑替身!端的是厉害非常!几乎可号称是术界第一大命术门派! 那徐天喝声中,只见一扇金钹飞在空中,朝上迎着落魂砖而去,又一扇金钹从空中飞落,朝下盖着那落魂砖而去! 三下里相接,两扇金钹将那落魂砖完全盖在了其中! 一道人影飞过,却是徐天腾挪而起,接着那金钹,拿在手中,“哈哈”大笑,道:“这宝物,现在成我的了!” “呵呵……” 无野冷笑一声,将手一指,喝声:“破!” 只听“咔”的一声脆响,那金钹应声而碎,那落魂砖从金钹之中飞将起来,正中徐天的额头,血光四溅,徐天仰面便倒! “着!” 无野再次大喝一声,那落魂砖飞将起来,复又朝我落下! “相尊退后!” 身后一声大喝,我根本无暇多想,立时后退,却见一道人影飞扑而前,跳在半空中,迎着那落魂砖而去,将我完全挡在身下! 被那落魂砖正好砸中,“咔嚓”一声,裂成了碎片! 无野把手一招,落魂砖又回了去。 我大惊着去看替我挡了一砖的人,却发现那不是人,那是一具木偶! 天南柳族柳璇机、柳璇枢兄弟俩带来的木偶! 柳璇枢抢了徐天的身子,抱了回去,柳璇机则瞪着眼,看着满地碎裂的木偶,大怒道:“无野,你坏我木偶,我跟你势不两立!” “呸!”无野手持落魂砖,极其不屑的啐了一口,道:“要是你父亲柳长青和柳长荫在这里,也受的我这落魂砖,砸在你的木偶身上,我还觉脏手!” 我急忙抱了杨天的身子回阵,连带众人都往后推开了十几步远,防备这无野再把落魂砖砸下来! 无野似乎刚才用了一阵法,也要休息,倒是喘息着,没有再将落魂砖祭起来。 一干邪魔外道登时扬眉吐气,又都围到无野的身旁,大声小气的恭诵起来: “大师真是好手段!” “一砖打破他们所有人的狗头!” “哈哈……陈归尘不行了!” “要开溜了!” “无野大师厉害!” “……” 我们这边锐气尽折,我去看王贵华、邵薇、杨天和徐天的伤势,幸运的是,都没有死,只是昏迷。 王贵华是因为荡云磬挡了一下,邵薇是因为庆濎珠冲了一下,杨天是没有受到落魂砖的直接攻击,徐天是因为落魂砖先冲破了金钹才伤到他的,也不是直接攻击,所以都还有命在,要不是这样,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但即便是如此,我们这边跟无野的第一次交锋,已经是大败了! 连我和柳家兄弟、池农在内,无野用一块“落魂砖”,连败我们这边八人,伤五人,伏一鬼,灭一木偶,可谓是大获全胜! 我们这边,一败涂地! 不是我们这边的法器不厉害,也不是我们这边的人太笨,而是无野的道行实在是太高,我怀疑他或许已经是半神的实力,至少也是一只脚踏进了半神! 这样的修为,我们这边根本无力抗拒! 再打下去的话,只会死伤更多! 众人都看我,等我拿主意,我并没有什么好主意,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可是,这情况,一个不慎,不但走不了,还要赔上性命! 眼看无野那边,还在受一众邪魔外道的颂扬,我赶紧拉过来杨柳,低声道:“你那些食人蚁还有灵鼠呢?” 杨柳道:“都在附近,怎么了?” “都召唤过来!”我道:“对付无野,咱们趁乱跑了吧!” “好!”杨柳也知道事情紧急,无暇多想,立即去办。 我见无野目光瞟了过来,赶紧迎上去大声道:“无野,今天我毁了你的土堂,你伤了我的兄弟,咱们谁也没有赢,谁也没有输,就当是打了个平手!” “呵呵……”无野冷笑一声,道:“那就打出个结果来!” “慢!”我之所以这么说,就是为了替杨柳争取时间,哪里会跟无野打,赶紧说道:“今天也不早了,你明天还要举办百鬼复生大会,咱们都各自回去休息吧,大家伙都睡好了觉,明天再继续打!” “陈归尘,你脑子是不是被我的落魂砖打出毛病了?”无野怔了怔,道:“你我酣战,哪个要休息?!看我落魂砖!” 说话间,无野将手一举,又要祭那落魂砖,恰就在此时,一股黑潮在“吱吱”的狂叫声中,涌了上来! 却是杨柳的灵鼠军团到了! 灵鼠之上又都载着食人蚁,爬将下来,跟着灵鼠,朝着无野冲去,另有一部分冲向了那些邪徒! 刹那间,人仰马翻,场面一阵大乱,我赶紧招呼众人:“撤!” 落荒而逃…… 正文 第八十九章 林中恶道 跑的时候,我趁乱把成哥和田楚楚也给抗走了,一个肩膀上放一个,带着众人直奔云霄观外。 逃命的时候,人的潜力都无穷大,从云霄观一路跑到山脚下的青云路上,也不觉得累。 眼看着山下有一片大树林子,众人都涌了进去,坐下来歇,安木主、金奎、江湖也都清点各自堂口下的人员。 我把成哥和田楚楚都放了下来,池农抱着邵薇,杨柳搀着杨天,柳璇机、柳璇枢兄弟扛着王贵华,唐咏荷背着曾立中,南之火背着周枫,墨荼背着徐天,也都放下来了。 众人神色都甚是狼狈,面面相觑,无言无语。 我走到池农跟前,道:“农哥,邵薇他们的伤势都怎么样?” 池农摇头叹息道:“只是昏迷不醒。” 我道:“是什么病症?” 池农道:“连我也看不出来。” 杨天虚弱道:“被无野那落魂砖打着了,伤的不仅是皮肉,还有三魂七魄,打得轻了,三魂七魄会飘散一两个,打得重了,就魂飞魄散了!好生厉害!” 我吃了一惊,道:“这要怎么办?” 杨天道:“得要本事高的,设法招魂回来!” 池农看着我道:“这个就要看你的了。你正好用那铁口令,将大家伙的魂魄都给唤回来。” “好!”我振奋精神道:“我这就招魂!” “慢!”杨天却阻了一声,道:“现在恐怕不是时机吧?咱们现在虽然是从云霄观里跑出来了,但是无野如果要追咱们,一时半会儿也能追上来,咱们这边所有人中,能扛得住大旗的也只剩下你了,你用铁口令招魂,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功力!到那时候,无野赶上来,谁来应付?” “这……”我忧心忡忡,道:“无野会追出来吗?” 杨天道:“不好说。他也耗力耗神不小,再被灵物搅闹一番,总该休息一阵,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无野狡猾至极,万一追来呢?” 池农道:“杨堂主,你跟无野认识那么长时间,难道就不知道他的弱点?就没有什么能制得住他的办法?” “呵呵……”杨天苦笑道:“想要制住他还能有什么办法?除了本事比他高之外,别无他法!咱们术界中修道的人都知道,人为划分的境界有八等,筑基、养元、结婴、丹成、化境、入圣、半神、成神!无野的道行已经在入圣中后期了,我们这些人,大多都还停留在结婴、丹成期,前后相差两等!谁能打得过他?” 池农环顾众人道:“诸位师兄师弟师妹们,哪家的师尊师祖是入圣之上的高手,赶紧请来助战啊!” 众人都是叹气摇头,唐咏荷道:“农哥,你说的轻松,世上能修行到入圣境界的高手能有几个?原本的五行六极倒都是入圣后期以及半神的绝顶高手,可惜南火太虚子被元神废了,西金血玲珑被元神逼迫自尽了,北水曾天养和东木青冢生以及中土陈天默、陈天佑兄弟都不知所踪!陈家汉字辈三兄弟以及弘道师叔也都是入圣后期的绝顶高手,可惜也全都不知所踪!” 郭沫凝道:“十大杳人中,除了死的,梅双清和棋盘石也都随着元神隐去。四辰星君道行高低有别,最差的西辰太极星君死了,其上是隐遁的南辰长生星君,道行不过是入圣初期,再上的北晨紫薇星君洪令海是入圣中期,恐怕也难敌无野,而且他是洪令洋的哥哥,未必会帮咱们,就选能帮,咱们也未必找得到他。” “已经见过了。”池农打断了郭沫凝的话,道:“不过已经成了敌人。” “哦。”郭沫凝也没问是怎么回事,料她也能猜出来,只听她继续说道:“剩下本事最高的东辰青华星君能与无野匹敌,可惜已经云游海外。剩余的各门各派的宗主,如曾家的曾天养,茅山的一竹,全真的太古真人,项山寺的守成大师,天南柳族的柳长青、柳长荫兄弟,阁皂宫的徐宗阳,墨家的墨是金等人,近年来虽然修行大进,但大多都在化境徘徊,根本没有到入圣的!谁会是无野的对手?” 池农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厉害的都走了,无野就老子天下第一了!” “青冥子和孟秋灵倒是能制住他。”郭沫凝道:“可惜,这两个人,对咱们来说,比无野更可怕。” “唉……”池农叹道:“要是天符隐界中,能随便派出一个人来多好?我看无论是谁,都能灭得了无野!咱们这只能是坐以待毙了……” 安木主道:“何必说的这么灰心?归尘兄弟不是入圣境界的高手吗?再把老陈救醒,老陈也是入圣境界的高手,两个打一个,未必打不过无野!” “成哥醒了也难。”我叹息道:“其实,我也是仗了庆濎珠的厉害,才能勉强从无野手下逃生。否则,也难逃被那落魂砖砸中的厄运!” “你有庆濎珠?”杨天眼睛一亮,道:“那可是传说中水道人炼制的水行至宝!” “有,从佛耳潭底得来的。”我道:“可惜土克水,赢不了无野。” “嗯……”杨天沉吟道:“木克土,你体内有鬼木郎的木之气,如果能全都催化出来,变成你自己的力量,那除掉无野便不是什么难事了,可惜……” “确实可惜。” 杨天的话音未落,一道干巴巴的嗓音骤然从树林中传了出来,这一下唬的众人一起大惊失色,纷纷站起来,喝道:“谁在哪里?!” 我也急忙起身去看,却见一棵大树后面转出来一个身穿暗红色道袍的道士来,笑道:“我听你们在这里商议对付无野,已经听了多时了,按你们这种方法,商议来商议去,能商议出个什么结果?” 那人一边说,一边朝我们走近。 我心中又惊又诧,树林中居然有这么一号人物隐藏行迹,听我们说话,我们居然全都没有发觉! 这是何等荒谬可怕之事?! 杨天看见那道士,稍稍一怔,又猛然惊呼道:“是你?!” “是我。”那道士笑道:“杨堂主,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哦,看气色,似乎是受了些伤,被无野那厮的落魂砖砸了吧?怎么恁的不小心?” 说话间,那道士不住的环顾四周众人,眼睛在郭沫凝、鱼无双、方梦等人脸上扫过,喉结一动,似是咽下了一大口口水,最后又把目光放在了杨柳的身上。 我心中不快,感觉这道士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杨柳也忍不住道:“爸爸,这人是谁?” “小丫头,居然不记得我了?”那道士看着杨柳,眼中闪过一抹邪光,笑嘻嘻道:“小时候我还见过你哩,这十多年未曾谋面了,啧啧……出落得这般亭亭玉立!真是好看!” 说罢,那道士就朝着杨柳走近,我心中大怒,这个鸟道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当即挡在杨柳前面,伸手一拦,瞪着那道士,道:“站住!你是哪里来的?要干什么?!” 杨天也道:“炎兄,小女已经嫁人,也怀了身孕,受不得惊吓!” “哦?”那道士一怔,道:“已经怀孕了啊,嘿嘿,好快!嫁给谁了?” 我大声道:“我!” 那道士这才瞥了我一眼,道:“你就是那陈归尘吧?” 我不客气道:“是我,怎的?你有何指教?” “没有什么指教。”那道士一笑,道:“你跟我走一遭,去见无野!” 我吃了一惊,道:“干什么?” 杨天也惊道:“炎兄这是什么意思?” 正文 第九十章 火道之后 那道士“哈哈”一笑,道:“杨天,你糊涂了吗?忘了我的身份?你说我来这里,还能干什么?” 杨天眉头一皱,道:“除掉无野?” “可以这么说。”那道士说:“无野和孟秋灵联合起来,要反教主,自以为做的机密,可教主是何等样人,已经怀疑了!所以派了我和金兄一起前来,金兄巡查地方,我特意到金鸡岭摘星台!就是先打前站,来探探消息。我这一趟,可没有白来,算是已经坐实了无野要造反!还有孟秋灵那个骚娘儿们,天天一副婊子样,不正眼看我,却跟无野勾搭在一起!哼哼,瞧我怎么收拾她!” 我听得一阵糊涂,这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那道士已经劈手朝我抓来,喝道:“跟我走!” 我一闪,躲了过去,只是因为他跟杨天认识,所以没有还击,心头却有气,道:“你这道士,好生无礼!” “呵呵……”那道士看着我,冷笑一声,道:“真还有些本事!” 杨天急忙道:“炎兄,你抓他干什么?” 那道士说:“找他一起去见无野!” 杨天道:“道兄已经知道无野要造反了,不赶紧回去报信,还要找他做什么?” “探明了消息,再抓了他,回去岂不是功劳更大?”那道士说:“最好是抓了孟秋灵那贱人一起回去!” 杨天点点头,道:“如此说来,那我跟你去。不必叫他。” “你?”那道士轻蔑的瞥了杨天一眼,道:“你的道行太低,还不够格!” 杨天脸色一怔,目中怒气一闪而逝,嘴上却道:“炎兄的本事高强,要去找无野,又何必非要带着别人去?” 那道士瞪着眼道:“你今番怎么这么啰嗦?!我和无野、孟秋灵半斤八两,双拳难敌四手!带上这陈归尘,是看得起他,叫他跟我一道去斗无野!你们不是在商议怎么对付无野的吗?我这一来,不正好是帮手?啰里啰嗦的,能成什么大事!陈归尘,你敢不敢跟我去?只要你能引得无野出来,跟他争斗,我暗中下手,必能一击致命!到时候,你我再收拾孟秋灵,还不是手到擒来?” “原来是要我帮你。”我没好气道:“要我帮你就好好说话。” 那道士愠怒道:“什么你帮我?是我帮你!” “想要我帮忙对付无野,没问题。”我也乐得抓住这次机会,不过还要分人,我问那道士:“你先说,你究竟是什么人?” 郭沫凝在那边已经开口说道:“他叫炎烈子,异五行两大护法中的左护法!” “咦?”那道士瞥了郭沫凝一眼,眼睛猛地一亮,道:“好靓的妮子!这么年轻,你是怎么认识我的?来来来,叫我好好看看,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说着,那炎烈子就往郭沫凝身边凑,一副色兮兮的样子,令人生厌! 郭沫凝一闪身,躲了开来,我劈手抓住炎烈子,冷冷道:“你最好是哪里来,回哪里去!我不帮你!” 这炎烈子既然是青冥子的左护法,那必定不是好东西,我如果跟他联手,除掉了无野,再除掉了孟秋灵,那这个炎烈子调转过头来,必定就要收拾我! 青冥子对我可是志在必得的! 我才不会去干这种蠢事! 要是做,也是等这炎烈子和无野、孟秋灵他们拼个两败俱伤之后,我坐收渔翁之利! “嗯?嘿嘿……”那炎烈子狞笑一声,道:“再说一遍,是我帮你,不是你帮我!而且,你跟我走也得走,不想走,还得走!” “怎么?!”池农怒道:“我们这么多人,你还要用强不成?滚!” “滚!”王屋山的刘铭和无生门的段自成也站起身来,朝着炎烈子怒目而视。 “找死!”炎烈子双眼一红,猛地将身子一蹿,嗖的便至刘铭和段自成跟前,“呼”、“呼”两掌,刘铭和段自成的身子便飞了出去! 我大吃一惊,万万没有想到这炎烈子说动手便动手! 真个是狗,眨眼间就翻脸不认人了! 我急忙向前,喝道:“休要猖狂!” 那炎烈子回过头来,朝着我猛地一张嘴,杨天在旁边立即出声叫道:“小心喷火!” 我吃了一惊,却见一道火光喷涌朝着我的面门喷涌而出! 身后都是人,躲闪不及,我心念急动,庆濎珠立时祭动,弄出一股水雾来,朝着那火光迎头而上! 两下交加,火光消失的无影无踪,水雾也蒸腾而散。 那炎烈子吃了一惊,看着我道:“我刚才还道你说庆濎珠在你手中是说什么胡话,不料还真个在你手中!当年水道人的至宝让你给得了,造化不小啊!” 众人见争执又起,纷纷站了起来,把炎烈子围在当众。 杨天道:“炎兄,你是火道人的子孙,我是木道人的子孙,咱们同根同源,数千年前还是一家人,何必自相残杀?这个陈归尘,十有八九便是当年始祖无极子的后人,你要伤他,岂不是自坏情分?” “不要跟我扯这个!”炎烈子一摆手,道:“数千年前的事情,谁还记得?就是十年前的亲戚,也不认了!还无极子的后人,就算是无极子本人在这里,打不过我,也要听我的!那无野还是土道人的子孙呢,怎么你们又要商议着对付他?你现在这么跟我说话,不过是你们杨家不争气,祖宗的本事,十成中学了不足一成,剩下的九成都让鬼木郎给学会了!你打不过我,才这么说,你要是能打得过我,还用得着跟我低声下气的说话?陈归尘,你跟我走也倒罢了,你要是不跟我走,这群人,我挨个杀伤!” “妈的!”刘铭刚才被打翻在地,正气愤不已,看见众人都围了上来,胆气大增,当即骂道:“哪里来的臭道士,来触爷爷们的霉头!我们这么多人,一人吐口唾沫,就能把你淹死!” “你们这么多人还打不过无野,那也就打不过我。”无野将道袍一拉,腰上露出一个火红的葫芦来,拿在手中,喝道:“陈归尘,休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杨天见状,吃了一惊,连忙喊道:“大家都不要动手,不要伤了和气!” “跟他还有什么和气!”刘铭大叫道:“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有这么多的高手!大家伙上!一起打杀了他!” 喊声中,刘铭一人当先,朝着炎烈子冲了上去,墨荼、段自成、南之火等人也跟着冲,那炎烈子微微一笑,将手中的红葫芦往空中一抛,祭了起来,喝一声:“宝贝开光!” 那葫芦口一下子就崩开了,一道红芒闪电般扫了下来,杨天早大叫道:“都后退!” 墨荼、段自成、南之火等听见,都往后退,只有刘铭和天心派的罗亮依旧上前冲锋,我情知不妙,赶紧上前去拉他们俩,那葫芦中的红芒却早打在刘铭身上,但见一道烟起,刘铭眨眼间便被烧成了灰,簌簌成尘! 我的手只抓住了罗亮,赶紧提着罗亮往回跑,那炎烈子却把嘴一张,“呼”的一声响,一道火光喷出,来势极快,直冲罗亮的后脑,等我急忙要用庆濎珠的时候,罗亮的脑袋早就没了!只剩下脖子以下的身子,还被我拖着! 众人登时一片骇然,纷纷后退,那炎烈子收了红葫芦,仰面“哈哈”大笑,我拖着罗亮的身子,又看着地上刘铭被烧成的灰烬,忍不住泪流满面,几乎要放声大哭! 只顷刻间,两名兄弟便在此陨落! 正文 第九十一章 心怀鬼胎 一阵阴风吹起,两道魂魄迎风而立,正是刘铭和罗亮,在半空中朝我一拱手,道:“相尊,兄弟先行一步了!一定要替我们报仇!” 说罢,两道魂魄往我近前一钻,消失的无影无踪。 怀中招魂幡猛然一颤,上面必定是又要添上两个名字了。 “炎烈子!”我大吼一声,道:“我跟你不共戴天!” 吼声中,我已经冲了上去。 “慢着!” 杨天在一旁猛地拉住了我,道:“归尘,不要急躁!” “嘿嘿……”那炎烈子一笑,道:“还是杨天识时务,陈归尘,要是咱们再打下去,你这边可是还要死人的!刚才,我只不过略施了一点小手段而已,你们这边就死了两个!真是不堪一击,怪不得会败在无野的手中!” 杨天低声在我耳边说道:“炎烈子已经练成了三昧真火,可从口鼻之中喷出,喷着肉体,立时便化作齑粉!他那赤乌葫芦,祭起来,便有赤乌飞出,扑到人身,也是成灰!他的道行和无野不相伯仲,再打下去,咱们这边会死更多的人!” 杨天的话说完,我的心也稍稍平静了下来。 杨天说的没错,再打下去,我们这边只会死更多的人! 因为没有谁是炎烈子的对手。 这就是实力差的悲剧。 炎烈子嘿然笑道:“你们这边,除了小妞我舍不得伤之外,其余的人,杀了谁,我都不心疼!” 众人都朝炎烈子怒目而视,却没有一个人敢动,甚至连出声喝骂都不敢。 “陈归尘,你到底跟我走不走?”炎烈子道:“你要是还没有想好,我也不着急,这里的几个妮子看着都很可人,我先戏耍一阵,等着你考虑。” 说罢,炎烈子忽然一闪身,蹿到了郭沫凝身边,笑嘻嘻道:“妮子,我还是看着你最有味道。” 嬉笑声中,炎烈子伸手就要去捏郭沫凝的脸。 “住手!” 我大喝一声,郭沫凝也将身子一躲,朝我摆了摆手,回顾炎烈子道:“炎烈子,昔年你因为好色的缘故,被人伤了一肾,现在还不知道悔改,是打算另一个肾也不想要了吗?” “啊?”炎烈子也不笑了,眼睛猛地瞪大,面色骤变,惊道:“你说什么?” “呵呵……”郭沫凝一笑,道:“难不成,还要我再说一遍你只有一个肾的秘密?” 炎烈子脸颊上的肌肉猛然一阵抽搐,嘶声喝道:“你到底是谁?!” 杨天也吃惊的看着炎烈子,这表情,分明是他也不知道炎烈子还有这么一桩伤心往事! 郭沫凝一笑,道:“怎么,我说的话吓到你了?” “这事没有谁知道!”炎烈子脸色发青,道:“我不会说,伤我的那个人,也一定不会到处去宣扬!术界几十年都不闻他的消息,你一个小小的姑娘家,年纪不过二十多岁,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郭沫凝道:“我如果不告诉你呢?”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炎烈子冷冷道:“谁的伤疤,都不是别人可以轻易揭下来的!” 郭沫凝道:“我只是想好言提醒你一下。” “你知道我的毛病!”炎烈子舔了舔你的嘴唇,道:“你恰巧又长得不错,更是我喜欢的类型!” “好。”郭沫凝道:“那我便告诉你吧,当年出手教训你的那个人,正是我的师尊!” “啊?!”炎烈子脸色又是一变,道:“他,他是你师父?他,他还活着?” “师尊年纪轻轻,当然还活着。”郭沫凝道:“你莫要忘了当年我师尊说过的话,你若再敢对良家女子下手,便断了你的命根!你应该知道,我师尊说得出,做得到,而且你只要做了,他就一定知道!所以,在这里的所有女孩子,你看看也就罢了,动动歪心也无所谓,想要动手动脚,我劝你还是省省!” “好,好,好!”炎烈子点了点头,道:“撞见了你,算我倒霉!不过,别的事情,他管不着吧?!” “你做别的事情,我师尊也不屑于去管。”郭沫凝道:“你撞见我,不算倒霉,当年碰见了我师尊,那才是你倒霉,我师尊只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这话的意思很明确,只要炎烈子不对良家女子动手动脚,那郭沫凝的师父便不会理会他。 其他的,打人杀人,他却不管了。 这个郭沫凝,这般说话,不还是有些纵容炎烈子吗? 要是我,就一心吓死他! 可能也是郭沫凝顾虑到自己的师父并不在场,所以不敢把话说的太死,免得炎烈子恼羞成怒,大开杀戒吧。 不管如何,能管住炎烈子,不让他对我们这边的几个女孩动手动脚,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 “知道了!”那炎烈子回了郭沫凝一声,转过头来,盯着我道:“你跟我走,这里的人我不再杀戮,你若不走,我马上下手!没时间跟你啰嗦了!” 不能玩弄女人,已经让炎烈子彻底失去了再说下去的耐心,我知道,真个继续不答应的话,他肯定还会继续杀人。 没有什么选择了,只能是跟着炎烈子重新上山,然后见机行事。 于是我点了点头,道:“好,我跟你走,一起去对付无野!” “这就对了!”炎烈子点点头,面无表情道:“走!” “等一下!”杨柳大叫道:“不能去!” “让开!”炎烈子冷冷道:“我跟你爹认识,可这并不妨碍我杀他!” 杨柳神色一变,我朝她使了个眼色,又道:“你们都在这里等着,等我办好了大事,回来再跟诸位相会!” 炎烈子恶狠狠道:“我办什么事情,最不喜欢有人搅局,事先跟你们说清楚,你们谁要是偷偷跟着我,我见一个杀一个,见一双杀一双!” “岳父,农哥,你们就跟着大家伙一起在这里等着我回来吧。”我道:“谁都不用跟着。” 众人都一脸敢怒而不敢言的表情,目送我和炎烈子匆匆离去…… 这一系列的变故,真是让我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上了摘星台以后,遇着了曾立中,进了云霄观,夜里大闹一番,何等的成功,结果无野一出现,一切都翻转过来…… 路上,我问炎烈子道:“你要抓无野和孟秋灵立功,带上我,岂不是太冒险了?你跟无野的本事不相伯仲,我却不是孟秋灵的对手,万一他们两个一起出现,打咱们两个,咱们两个不是要身死魂灭?” “你放心吧。”炎烈子笑道:“孟秋灵绝不会帮无野对付咱们两个的。” 我诧异道:“为什么?” 炎烈子道:“因为这个贱女人天天一副高高在上的女皇模样,自诩是名门望族出身,不屑于跟世上任何人联手,尤其是男人,她把所有的男人都称作没出息的臭男人,如果咱们两个去对付无野,她就算知道了,也只会在一旁看着,等咱们把无野给杀了,她才会动手--哦,我说的也不全对,她倒是希望能和教主联手,可惜教主这三年来,从未再出手过。嘿嘿……要是能抓住孟秋灵,我一定扒光她的衣服!把她亮在成百上千个男人面前!看她是什么表情!” 我不由得对炎烈子“刮目相看”,这孟秋灵到底是怎么得罪了他,才让他产生了这么恶毒而变态的报复心? 我又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跟另一个姓金的右护法一道?有他在,你们岂不是胜算更大?” “你是笨蛋?”炎烈子道:“他跟我一样是护法!这功劳当然是我一个人得了好,凭什么要等着他来平分?等我杀了无野,抓了孟秋灵回去,副教主之位,必定非我莫属!到那时候,嘿嘿……金尊就得对我俯首!” 我们两个一边说,一边走,炎烈子比我要快,我却故意行的稍稍落后一步,看着炎烈子的后脑勺,我心中暗暗祈祷:庆濎珠啊庆濎珠,尽全力帮我一次,杀了此贼! 正文 第九十二章 六阳离火罩 我杀心一起,那庆濎珠立時便有感应! 四下里的水汽一时间,都往我身前聚拢! 不过顷刻功夫。汽化为冰!凝成一柄漆黑尖锐的冰刃,猛然朝着那炎烈子的后脑勺穿刺而去! 眼看那黑冰就要从炎烈子的后脑中刺透而去,却不料那炎烈子突然把头一低,身子蜷缩,黑冰划过炎烈子的头顶,直挺挺的刺入前方的山岩之中! 我又惊又歎,这么好的机会,让他躲过一劫。实在是惋惜至极! 那炎烈子回过头来,却是又惊又怒,一双眼变得赤红。道:“好你个陈歸尘!我就知道你对我贼心不死,沒想到你还真敢下毒手!若不是我早有防备,今番就死在你的手中了!” 我立刻跳开身子,骂道:“炎烈子。你个??恶人,修的是什么道,练的又是什么法?只晓得调戏女人,杀害无辜!那无野虽然坏。也比你好上一千倍!要我跟你去杀无野,我先殺了你!” “哈哈哈……”炎烈子怒极反笑,道:“就凭你入圣初期的修为,也能杀我?普天之下,能杀我的人只有两个!你却不在内!” 喝声中,炎烈子一掌拍来,我闪身一躲,扭頭就跑,炎烈子纵身一跃,身法比我要快,顷刻间便挡在我的神情,伸出双手一拦,喝道:“看我烧焦了你!” “慢!” 我情知不低,连忙一摆手。道:“炎烈子,你真个要打?” 炎烈子嘿然一笑,道:“怎么,你怕了?” 我道:“我也不怕你!只是可惜,咱们拼个两败俱伤,你还怎么去收拾无野?!” “我之所以看得上你,是因为你仗着庆濎珠的威势罢了!要是庆濎珠在我手中,不用你,我也能赢得了无野!可惜了,庆濎珠好像被你炼化到了魂魄中去,所以我才叫你跟我一道!”炎烈子道:“不过,眼下,你包藏祸心,我就不能容你了!我今天就把庆濎珠给你炼出来!” 我脸色一变,道:“水火难容,你用你的火法把我的庆濎珠怎么炼出来?” “试试就知道了!”炎烈子一笑,道:“叫你瞧瞧我六阳离火罩的厉害!” 那炎烈子突然将手一抛,祭出一件物事来,飞在空中,张开六个爪子一样的东西,扑的散开,如网一般朝我落下来! 那东西闪耀明亮非常,我直觉灿光一闪,两只眼睛都睁不开了,连脚步也迈不开了,我急忙催动庆濎珠,去打那东西,却听得“嗤”一声响,庆濎珠弄出来的水汽尽数蒸腾! 大惊失色中,那六阳离火罩已经将我完全罩在其中!岛见阵弟。 “着!” 耳听得炎烈子一声断喝,罩中猛地腾出六道火来,只管把我来烧! 顷刻间,已经是烈焰焚身,毒热难当! “庆濎珠!” 我心中大呼,水汽四散,一片沁凉,阻着那六道烈火。 炎烈子在外面叫道:“我看你能撑多长时间!烧,给我烧!” 火势越来越猛,水汽也越来越多,庆濎珠甚至弄出了一层冰,将我凝在其中。 水火相冲,两下里胡乱交融,一时间,六阳离火罩中烟雾弥漫,变得蒸笼也似! 我身上的冰,缓缓融化,露出周身百骸来,三千六百毛孔连同七窍都露在这烟雾之中,霎时间,苦闷难当! 我连眼都不敢睁开,只是觉得涨得难受! 我咬着牙,艰难忍受,却觉得腹中、胸中一股气憋将出来,几乎要将肉身给撑破! “不好!” 我心中暗自忖道:“这样下去,就算不被那火给烧死,也会被憋死!” “炎烈子!”我大声叫道:“你收了你的六阳离火罩,我仍旧助你一臂之力!” “晚了!”炎烈子道:“刚才你出手要杀我的时候,骂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会有这一劫?” 炎烈子不肯罢手,反而把那火催发的越来越烈! 被蒸发的水汽也越来越多,憋得我体内一股无名之气,猛地觉醒开来,却是那鬼木郎的木之气,被水火催发,一时闹将起来,四处乱冲! “啊!” 我忍不住狂声高呼,那气冲破泥丸,通达八脉,从周身毛孔中喷涌出来,连同庆濎珠弄出来的水之气,水木交融,喷发开来,只听得“哗”的一声响,六阳离火罩中的火反向而去,竟把那罩烧了个干干净净! 我睁开眼来,刹那间觉得眼睛似乎跟以前已经又不一样了,四周山林草木,各色精气蒸腾,全都在我眼中,被我看的清清楚楚! 灵眼相气,我这眼睛,居然修成了灵眼! “哈哈哈……” 死里逃生,又因祸得福,不但将鬼木郎的木之气开发出来的一大部分,还得了灵眼,实在是天赐洪福! 我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 灵眼相气,山川草木,鸟兽虫鱼,天地人鬼,各有各的气,气运是好还是坏,是高还是低,是厚还是薄,从此之后,我都能一目了然了! 谁的道行高,谁的道行浅,我也能全都分辨的出来! 隐藏在五行之物中的气,不论那水有多深,那火有多烈,那土有多厚,那金有多坚,那木有多大,都躲不过我的双眼! 站在那里的炎烈子,目瞪口呆,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看他身上冒出来的气,分明是一股衰气! 虽然厚重,但是在我眼中,却已经没有那么可怕了! 我自己能感受出自己的气,跟炎烈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已经不相上下! 从鬼木郎那里得来的道行,使我在痛苦难熬中境界骤然飞升,连破两个阶段,从入圣初期,一跃到了入圣后期! 可惜这股木之气不是我自己修行得来的,也没有被完全开发,不然,就冲刚才那一次突然间的爆发,足够我冲破关隘,一路突飞猛进,踏入半神境界了! 不过,能到这种境界,已经该知足了。 “你,你居然毁了我的六阳离火罩?”那炎烈子直到此时才缓过神来,又惊又怒道:“你毁我宝贝,怎肯干休!啊,纳命来!” 炎烈子“呼”的一张嘴,一口火喷将出来,直冲我的脑门,我也将嘴一张,“呼”的一声,一口水雾喷出,瞬间便将那火灭了个干净! 炎烈子大吃一惊,愕然道:“你,你不该……” “我不该这么厉害,对不对?”我笑了笑,道:“还要多多感谢您的帮助!没有您,我也到不了这入圣后期的境界!更无法把庆濎珠的神通使用的如此随心所欲!现在,庆濎珠跟我本身,几乎已经不分你我了。炎烈子,你还有什么宝贝,都拿出来,对我祭炼一番,再把庆濎珠给炼出来啊。” 炎烈子脸色一变,道:“你居然这样福大命大!没烧死你,反而把你烧的道行精进至此!你修炼的到底是什么本事?” “我修炼的,乃是苦尽甘来!”我往前一跳,喝道:“炎烈子,该你纳命来了!” 炎烈子见我来的急,慌忙拍出一掌来打,我也把掌打落下来,两下相交,炎烈子闷哼一声,身子稍稍一晃,我却是纹丝不动。 我们两个现在的道行已经是不相伯仲了,但是差就差在炎烈子刚才动手太多,连番使用法宝,又下死力来炼化我,功力耗损,而我却又是刚刚突破至入圣后期,是生力军,因此占了便宜! 炎烈子老奸巨猾,一交手便知道不敌,身子一晃,喝道:“今天先不跟你一般见识,等我得了闲,再来收拾你!” 说罢,那炎烈子就要逃窜,我哪里肯让他走,当下奋起直追,但是心头却猛然一股血潮翻滚,不由得有所感应似的往山下瞧去,灵眼之中,却远远望见山下密林之中,一道杀气冲天! 那杀气,竟是入圣后期的高手才能散发出来的! 我心头大震,也不敢再去追炎烈子了,慌忙往山下奔去! 正文 第九十三章 金尊 山下密林中,正是杨天、池农、楊柳等人的所在地! 林林总总,各人大小厚薄的气息全都在我眼中。 可是。那里怎么会突生一股杀气? 而且还是一个入圣后期的高手弄出来的? 再仔细一辩,那股杀气中,还另有一股,也是杀气,只不过气势要弱了許多,满打满算,该是丹成后期的水平! 可是这股杀气却更邪,更烈! 似乎像是正在杀人。才会散出来的气息! 我的心头不由得一阵狂跳! 天下间,能到入圣后期境界的高手,屈指可数! 除了無野、孟秋灵、炎烈子之外。算来还有東辰青华星君和异五行右护法金尊! 无野和孟秋灵都在云霄观中,没有下山追来,炎烈子又往山上跑去了,那便只剩下青华星君和金尊了! 青华星君是四辰中人。又远赴海外,应该不会这时候突然在这里現身,更不会无缘无故散发出那般浓烈的杀气! 算来算去,只剩下金尊! 要是金尊大开杀戒。那池农他们就遭殃了! 好在炎烈子不像我這样,能望见气,否则绝不会逃跑。 我心急火燎,急匆匆的往山下奔去,刚跑了几步,便迎头吹来一阵阴风,却是两道魂魄飘到近前,我拿眼一看,心中大惊,只见这两道魂魄,一个是江湖,一个是金奎! 他们两个,自从弃暗投明之后,便跟着我。忠心耿耿,再没有反叛之心,虽然江湖后来知道成哥给他吃的是泥丸,不是毒药,可是也没有逃跑,更没有变心,此时此刻,却居然全都陨落了! 我们才刚刚分别了多长时间啊! 两人的魂魄都在空中朝着我一拜,似要说话,我却将手一招,将两道魂魄都收入怀中,经由招魂幡副旗去往凤麟洲了! 时间紧急,不能耽搁,我一定会替你们报仇的! 又跑了两步,又是一阵阴风吹起,一道魂魄落下风头,抢上前来,却是汜水苌家的苌鸿! 死了三个了! 我的手一阵发颤,招了招,将苌鸿的魂魄纳入招魂幡中,更加狂奔而去! 树林就在眼前,我看见杨天正在和一人鏖斗,那人远远看着就面熟,再一打量,竟是老相识--蓝金生! 那股又邪又烈的杀气,正是从蓝金生身上散发出来的! 我心头大怒,不久前,才因为蓝雨涵的关系放走了你,你居然不思悔改,就又来了! 他的手中,拿着一把刀,竟也跟他之前用的那把血狂刀一模一样! 之前那把血狂刀已经被成哥给掰断了,这一把,必定是新的! 蓝金生肯定就是用这一把刀,杀的江湖、金奎、苌鸿三人! 只是,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又是从哪里弄来的新刀? 他先前说,这血狂刀是在江湖上遇到了一个异人,那异人专门为他祭炼出来的,难道他又遇上那位异人了? 往他身旁一瞧,只见人群中赫然立着一个身材瘦削,脸色惨白,浑身素衣的男人。 那股入圣后期的气息,正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刹那间,我完全明白了,这个人,必定就是蓝金生口中所说的那个异人! 杨天和蓝金生打斗正酣,蓝金生突然将血狂刀祭在空中,朝着杨天的面门劈将下来! 以杨天的道行,原本比蓝金生要高,可是越狱后的蓝金生,本事又有精进,再加上那血狂刀厉害,而杨天又受了无野落魂砖的伤,所以跟蓝金生打起来,不占上风,那血狂刀被祭起来之后,杨天更是无力阻挡! 众人看在眼中,都是一片惊呼,杨柳更是挺身去往杨天跟前阻挡,我拼了全力,凑到跟前,将手一挥,喝道:“着!” 一道黑光迸发,乃是庆濎珠的神力,正打在那血狂刀之上! 只听“当”的一声,血狂刀应声而飞。 众人登时大喜,那蓝金生却脸色一变,慌忙来看,那瘦削难看的白衣人也“咦”了一声,身子一动,跳将起来,伸手轻轻一摘,把血狂刀复又拿在手中,然后落了下来,递给蓝金生,道:“拿好你的宝贝!” 蓝金生脸色微微涨红,接过血狂刀,瞪着我,恶狠狠的说道:“师父,这人就是陈归尘!” 我到了众人面前,众人又惊又喜,尤其是杨柳,眼泪止不住的就往下流,池农也道:“铮子,你回来了!那个恶道呢?” “被我打跑了。”我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一句话,眼睛眨也不眨的钉在那白衣人身上,他的目光恰恰也朝我瞟来,道:“原来你就是陈归尘。” “正是我!”我冷冷道:“你就是金尊?” 那白衣人眼皮一跳,道:“你居然认得我?” 我点了点头,果然是被我猜对了。 我环顾众人,只见成哥、田楚楚、邵薇、王贵华等依旧是昏迷不醒,蓝雨涵却站在了金尊的身后,身上缠着一圈绳索,看上去银光闪闪,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成的。 在灵眼之中,又有一股金气迸发,显见也是祭炼出灵性的法器!否则,也不会把蓝雨涵捆的一动不动,只是流泪。 想必是蓝金生作恶,蓝雨涵要阻止,便被他们用这绳索给拴住了。 我心头怒火止不住“蹭蹭蹭”的往上窜,我瞪着蓝金生道:“江湖、金奎、苌鸿,都是被你杀的?” “不错!”蓝金生把血狂刀一挺,道:“本来是要取你的人头,你不在,也只好杀鸡儆猴了!” “你这个杂碎!”我怒道:“忘了饶命之恩吗!?忘了我们是怎么放走你的?!” “就是顾念到这一点,所以才是我自己出手。”蓝金生冷笑道:“否则,连我师父一并出手了,他们这些人,还有谁能活?” “陈归尘。”那金尊开口说道:“我们师徒只有两个,过来之后,一对一的比试,生死有命,你也怨不得谁。” “好!”我道:“那就让我来领教领教蓝金生的本事!” “慢!” 我心中怒极,准备一出手就要蓝金生血溅当场,却不料金尊突然出言喝止,把手一拦,道:“你要打的话,我来奉陪。” “嗯?” “你的道行太高,从你刚才击飞血狂刀的本事就能看得出来。”金尊一笑,道:“所以,你跟我徒弟相斗,未免有些倚强凌弱,胜之不武!咱们两个斗一斗,如何?”岛见台号。 “先斗败了他,再来找你!” 我情知要跟金尊打起来,必定是个没完没了的结果,蓝金生如果在这期间再去拿刀杀人,可就要酿成大悲剧了! 所以,我一出手,仍旧是朝着蓝金生去的! “找死!” 我去势极快,一闪身,便到了蓝金生跟前,蓝金生喝骂一声,立时便将血狂刀祭在空中,叫一声:“着!” 那刀朝着我迎面劈下,我根本不惧,仰面一喝,黑水冲散刀身血光,我再一伸手,立时便将那刀捏在了手中,回手一劈,也喝声:“着!” 我现在是入圣后期,以蓝金生的本事,哪里能躲得过去,当下被那血狂刀劈了个正着,胸口一道血光溅出,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不要啊!” 我听见蓝雨涵叫了一声,眉头略微一跳,心中暗自叹息道:“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能饶他了。” 被血狂刀所伤,必死无疑! 蓝金生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叫道:“师父!” “小心!” 几乎是跟蓝金生异口同声响起,却是杨柳出言提醒,我稍稍一怔,早见一道银光闪过,一条绳索蛇一样的缠绕在了我的身上,就跟蓝雨涵身上缠着的那一根一模一样! 正文 第九十四章 如意索 刹那间,我周身一紧,已經是不能动了! 只听金尊大笑道:“被我这如意索捆住了。就别妄想能再逃脱!” 我心中大惊,使劲一挣,那如意索却跟着我挣扎的劲儿往外一张,等我劲力消失之后,那如意索仍旧又回归原状! 以柔克刚,根本就挣扎不斷! 我又暗自调运气息,将骨骼之间的缝隙都给缩小,体内的闲散气体也给从三千六白毛孔中压迫而出。正是缩骨易筋之術,将身子生生缩小了一半,试著能不能将那如意索给脱下来。却不料,那如意索竟然跟着我的身子也缩小,仍旧是紧紧的贴在我的身上! 我急出了一头的汗水,也没能奈何它! “哈哈哈……”金尊戏虐的笑道:“陈归尘。我这宝貝既然叫做如意索,就是大小如意,粗细如意,伸缩如意。不管你有什么本事,只要被它捆住了,你是挣不开,脱不掉,除非我念动送解的诀!这是我祖上金道人传下来的法器,元神见了也要惧怕叁分!” 杨柳见状,急忙跑上来,帮我撕扯,却哪里能撕扯的断,那金尊根本就不管,却去封了蓝金生的穴道,从腰上鹿皮囊里拿出丹药来,咬碎了,涂抹在蓝金生的伤口上。道:“幸亏是我在你身旁,又亏得这血狂刀是为你祭炼出来的,否则,此时此刻,你已经化为血水了!” 那蓝金生笑道:“多谢师父救命!” 蓝雨涵在一旁气的直哭,大声喊道:“蓝金生,你认贼作父!你在家里有教你本事的父祖,为什么又认这么一个坏东西做师傅??!” “雨涵,别在胡闹了!”蓝金生瞪着眼道:“你我到底是亲生兄妹!刚才陈归尘要杀我的时候,你还出言喝止!患难之际见真情,你对我还是放心不下的,哥哥也会好好待你的,你就别闹了。” “还不如刚才归尘哥一刀把你的头给劈下来!” “你!”蓝金生一怒,继而又笑了一声,道:“我知道你是说气话,不跟你一般见识。” 说罢,蓝金生又对金尊说道:“师父,把陈归尘杀了吧?这人奇遇太多,每一次相见,本事都要强上一分,怕耽搁时间久了,会生别的变化!” “你敢?!”池农招呼众人道:“大家伙一起上,跟他们拼了!” 众人也都群情激奋,喊道:“拼了!大不了同归于尽!” “哈哈哈……”金尊大笑道:“谁敢上来?!我叫你们一个个都化作血水!” “都不要动!”我也着急的喊了一声,道:“大家都不要激动!” 别看人多,可是却没有一个能打得过金尊。 一起冲上来,必定是死伤惨重! 境界相差太多,根本就不是依靠数量能弥补差距的。 “还是陈归尘识时务。”金尊道:“放心吧,陈归尘,我不会杀你的。” 蓝金生一愣,道:“为什么啊师父?” “教主一直都想见他,而且一直有口谕,能活捉了绝不要杀,万不得已杀了,也不能毁了他的三魂七魄!就算是把他弄到阴间里去投胎转世成猪狗,也不要弄得身魂两灭!”金尊道:“虽然教主这口谕的目的是什么,我并不清楚,可是也不需要弄清楚。今番活捉了陈归尘,回去必定是大功一件!又查明了无野和孟秋灵犯上作乱的实证,教主必定将我提拔我副教主!嘿嘿……看那炎烈子以后见了我,该怎么奴颜卑膝……杨柳,你也不用再拽了,你要是能拽的开,陈归尘也就能挣的开了。” 杨天道:“金兄,看在你我的祖辈都是师兄弟,同根同源的份上,就不要与我们为难,如何?” “杨天啊杨天!”金尊叹息一声,道:“想当年,无极子教了五个徒弟,金道人、木道人、水道人、火道人、土道人,各个都有子孙绵延至今,我、你、洪令海、洪令洋、炎烈子和无野便是他们的后世子孙!除了你之外,我们各个本事都在入圣之上,你怎么就沦落到了这种地步?连金满堂,一个金道人的旁系子孙都不如!你现在出言恳求我,还有半点祖宗的尊严在吗?”岛见夹号。 杨天哑口无言,一张脸变得又青又红,他本是极其骄傲的人,心性也高,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若非是为了杨柳和我,他又怎么会这样低声下去的委曲求全? 我实在是看不过去了,大声道:“金尊,你别说风凉话!当年,是鬼木郎用尽了木家的精气神,才令木家的后世子孙变成了这样!” “我们五家,关你什么事?”金尊道:“无怪乎江湖传言,佛心相尊喜欢多管闲事!” “我身上就有鬼木郎的气!”我道:“所以说,我其实就代表了木家的后人!” “哦?”金尊瞥了我一眼,道:“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我激将金尊道:“你不是说木家的后人不行吗,你敢不敢与我拼斗?” “哈哈……”金尊笑道:“陈归尘,你莫不是傻了?你现在就被我牢牢的困着呢,还拼斗什么?你已经败了!” “金尊!”我叫了一声,道:“你是刚才趁我跟蓝金生相斗的时候,出手偷袭的,这样困着我,你不觉得丢人吗?!你好歹也是一派宗师,本事修行到这般境界,天下基本上已无敌手,居然还要干这种下三滥的事情!岂不是自毁脸面?你放了我,咱们重新打斗,堂堂正正,决一雌雄,拼个你死我活!要是,你再用这如意索把我给捆住了,我心服口服!” 金尊笑道:“你休要拿这话挤兑我,我不在乎。刚才是你先不知羞耻,倚强凌弱,出手伤我徒弟的。我拿下你,理所应当。” “你不敢跟我打!” “随你怎么说!” “我心不服口不服!” “随你怎么想!” 我:“……” 这个金尊竟然是个油水不进的人! 我心中一阵叹息,今番算是完了。 只听那蓝金生恶狠狠的说道:“陈归尘,你劈了我一刀,我必定报仇!等我伤好了之后,我就杀光这里所有的人!不是不能杀你么,我就要你看着你的属下,你的朋友,你的兄弟们是怎么一个个惨死的!当然,杨柳我会留着的……” “哥!”蓝雨涵叫道:“你还是不是人?!” “我当然是人。”蓝金生笑道:“我要不是人,岂不连你也杀了?杨柳,怎么样,如果你出言求我,委身于我,我说不动会网开一面……” “休想!”杨柳回绝了一句,突然间,我感觉自己口袋里一动,皂白相笔被杨柳拿了出去。 我心头猛然一跳,看杨柳时,正与杨柳四目相对,只见她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神色--杨柳是知道皂白相笔的机关的--她悄悄触动了那皂白相笔的机关,只听“咔”的一声轻响,金牙线弹了出来。 为了掩盖那一声轻响,我故意大声叫道:“蓝金生,你不是人!” 但是金牙线弹出来时,有金光闪过,那金尊立时便诧异的扭过头来看,嘴里问道:“刚才是什么光彩?” 说话间,早瞥见了杨柳手中的金牙线,杨柳已经把线凑近如意索去拉动了! “什么东西!?” 金尊脸色一变,急匆匆的就要过来。 “喝!” 我急忙把嘴一张,喝出一道黑光,直冲金尊! 金尊识得厉害,慌忙把身子一闪,躲避过去,恰巧就在此时,金牙线拉动如意索,只听“嗤”的一声轻响,如意索断了! 正文 第九十五章 金钟罩,铁布衫 如意索断开的瞬間,杨柳便把那皂白相笔塞入我的手中,我往后稍稍一推。将金牙线划在蓝雨涵的身上,她身上那如意索也断了开来! 金尊见状,赞一声,道:“好兵器!这宝贝,该归了我才好!” 我将金牙线一扯,横在胸前,冷冷的看着金尊,道:“这寶贝,专为取恶人头颅所设!金尊。刚才你不放我,现在我已得了自由,來个了断吧!” “好!”金尊大喝一声,道:“叫我先领教领教你的掌法!” 喝声中,金尊的身子拔地而起,就好似踩着了弹簧床,猛然弹起,又倏忽而落,落下来时,上半身已经附了下来。左手在後,右手在前,五指并拢,“呼”的一掌拍下! 掌还未及身,便早有一股凌厉如刀割的掌风呼啸而下,方圆一丈开外,无不波及! 蓝雨涵和杨柳都离我们较近,被那掌风扫中,竟各自有几缕头发断落,飘飞下来。 旁边的高木大樹,也有数十片叶子簌簌而落! 周围众人,看见金尊出掌能打出如此驚人的声势,无不骇然变色! “不要和他对掌!”杨天突然大喝一声,道:“金刀掌。掌掌如刀!” 我本来要挥掌而上的,听见杨天这么一说,立即改了向,略侧了侧身子,让过金尊的金刀掌,右手迅捷如电,朝着金尊腰下拍去! 金尊右掌落空,气力用老,身子又在半空之中,还未落下,想要躲过我这一击。极难! 但那金尊竟似是早有准备,原本背在后面的左手忽然又伸了出来,也是一击金刀掌劈将下来! 这一掌,声势更加骇人,犹如大开阔斧,力劈华山!锋锐不离我的脖颈! 我识得厉害。要是这一掌被他劈中,脑袋都要掉下来! 不能硬拼,只能避其锋芒,我急忙又躲,那金尊已经落到地上来,手一伸,忽然多出来一柄短剑,喝道:“掌法点到即止,已经够了,再来比剑!” 说时迟,那时快,我只觉得金尊话音刚落,便有一道白芒迸现,径直奔向我的胸口! 一道刺骨也似的寒气,抢先那剑,先行及身! 我吃了一惊,自觉无法可当,只得再退,并趁势将金牙线飞出,去缠那短剑。 金尊看见金牙线割断过如意索,晓得厉害,见我用线缠剑,当即一笑,把剑又收回袖中,道:“你那武器占了我的便宜!不用比了!” 我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功力修为相仿的前提下,决定胜负的便是招式的精妙和法宝的厉害了。 这金尊奸猾至极,看见我法器厉害,便说要比掌力,又比剑法,正是以己之长,攻我之短,我又不是成哥,根本没有系统的学习过六相全功,哪里能比得过他? 只听那金尊笑道:“陈归尘,你的修为虽高,可是掌法不行,两招处处落了下风!麻衣陈家自诩六相全功天下无敌,也不过如此!”呆叨巨弟。 我“哼”了一声,道:“我本来就是练功少练招的人,你要跟我比,却是拿了你的长处比了我的短处!如果要比掌法,等成哥醒了之后,你跟他比!叫你尝尝太虚掌力和塌山手的厉害!那才是麻衣陈家六相全功正宗的本事!若是你还觉得不够,哪天遇上了麻衣陈弘道,你跟他比!怕是一掌秒杀了你!” “我倒是想见见陈弘道。”金尊道:“看看他究竟有没有术界传言的那么厉害!” “哈哈……”我冷笑一声,道:“怕你是没有机会了。” 我环顾众人,道:“大家想不想报仇?!” “想!” 众人齐声高呼。 金尊和蓝金生都是脸色一变,金尊目光闪烁,看着我道:“陈归尘,你想干什么?莫不是要以多欺少吗?” “你刚才不是也不怕嘛。”我道:“你我道行半斤八两,蓝金生已经受伤,你说要是我们一起上,会是什么后果?” “相尊,不用跟他废话了!”智真和尚突然将手中的月牙铲举将起来,道:“大家一起上,灭了这恶贼!” “对!”柳璇机手中拿着一根奇形怪状的丁兰尺,指着蓝金生,道:“趁他病,要他的命,先打杀了此贼,为死的兄弟报仇!” 池农冷笑道:“看他的样子,只要我一把药,就能送他到黄泉路上了!雨涵,你不用说了。这事他自作孽,不可活!” 群情激奋,连蓝雨涵想要说话,都被杨柳拉住了。 杨天往前一踏步,盯着金尊,道:“金尊,念在咱们多年相交的份上,你自废道行吧?” “你们真个是要以多欺少啊。”金尊叹了一口气,道:“看来大名鼎鼎的佛心相尊,也不过是欺世盗名--着!” 金尊正叹息着,摇头着,似乎是不胜伤感,不胜惋惜,却突然间一挥手,一道白光闪现,径直奔向杨天! 我刚吃了一惊,那白光便将杨天给裹住了! 等白光散去,却是一件衣服似的布,将杨天给裹得严严实实! “铁布衫!” 杨天被憋得满面通红! “着!” 那金尊又喝了一声,半空中突然金光万道,裹着一件金灿灿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便朝着我落将袭来! 打了这几次,我已经得了经验,法器最怕的就是看不穿底细的东西,尤其是这些裹着光彩的,你看不出来是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更怕被那光彩给扫中,一道扫中,便被摄定了魂魄,浑身僵直发麻,想跑都跑不掉! 因此,我看见这半空中的万道金光朝着我扫来时,想也不想,赶紧抽身便走! 一个起落,跳出去两丈多远,又蹭蹭蹭蹬着一棵树,攀援而上,落到枝头上,才惊魂甫定。 那东西果然没有扫中我,金尊看见我跑了,却把手一指,那东西在半空中“嗖”的转了向,朝着柳璇机、柳璇枢、方梦、池农、安木主、智真和尚、郭沫凝、鱼无双等人而去! 金尊出手极快,众人刚刚还看着杨天被缚,我被惊退,一时间有些发呆,还没缓过神来,那宝贝就朝着他们去了! 一阵恍惚间,金光落将下去,将众人全都吸入其中,惨呼阵阵,不绝于耳! 我看的心头发颤,但见那金光消退之后,却是一件极大的黄金丝网罩,把众人都围在其中,挣脱不得。 “金钟罩!” 杨天又忍不住说了一声,道:“金尊,没想到你居然把这两件你们金家失传的法术也给修炼出来了!” “哈哈哈……”金尊不无得意的笑道:“这就是跟着教主的好处!若是没有他,我也修行不出用这两件宝贝的法术来!陈归尘,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你们现在想要围攻我们师徒,恐怕也没什么机会了!” 场中只剩下杨柳和蓝雨涵能动了,其余的三堂弟子,根本不济事,而且各自都吓得面无人色,毫无战力! 我看的又惊又怒,道:“好一个狡猾的金尊!” “看我宝贝!” 那金尊突然又喝了一声,只见一黑一白两道光突然飞起,一左一右朝我打来! 这厮,果然是深得先下手为强的理念! 这次祭起来的法器,被两道光裹着,依旧是看不清是什么模样! 我身上有庆濎珠、阴阳镜、皂白相笔、铁口令等法器,可是对付这金行的只能是火属! 庆濎珠是水属,阴阳镜我施展不成,皂白相笔是金属,铁口令是金属,都对付不得。 最多只是能挡,不能胜! 眼见那白光先到跟前,我急忙运起庆濎珠的神通,半空中结出一道黑冰来挡,那黑光突然又至,我慌忙跳起来去躲,却不妨正在此时,蓝金生大喝一声:“着!” 我刚刚跳到半空,一阵流光突然撒将开来,如网而至! 正文 第九十六章 打魂钉 眼看后面金尊弄出来的那黑白兩道光如影随形而至,我已经有些焦头烂额了,却没料到正在疗伤的蓝金生突然下手偷袭。又不知道祭出什么法器来! 那法器寒星点点,散乱在空中,如网一样朝我飞来! 我根本躲避不及! 但是我的灵眼却能看得出那光彩中,杀气極重! 这是具备入圣后期灵性的法器! 以蓝金生的道行,决计祭炼不出這等宝物,不用想,肯定是金尊传给他的! 这金尊也实在是太可怕了,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法器? 眼看的前后左右夹击,上天无路。入地無门,又都是杀气冲天,我只得哀叹一声:“我命休矣!” 但是,就在此时,只见一道蓝影闪过,蓝金生弄出来的那点点寒星全都打在了那蓝影之上! 我精神一震,趁势运起千斤坠的功夫,急沉下地,躲过了身后的黑白两道光,那光被金尊一招。复又落入他的袖中,仍旧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宝貝。 “不!” 我却突然听见蓝金生嘶吼一声,再看時,只见蓝雨涵从空中轻轻飘落,就像一只折翅的蝴蝶,翩翩跌落尘埃! 她的胸膛上,散布着一片小小的五角钉子。 一片鲜血淋漓! 我不由得呆了。 刚才那一道蓝影,竟然是蓝雨涵跳了出来,替我挡住了蓝金生的偷袭! 我直觉浑身上下的血,全都涌到脑子里去了! “雨涵!” 我和蓝金生几乎是同时扑了上去,看着她奄奄一息的喘着气,登时泪眼婆娑。 “唉……” 金尊叹息了一声,背过了身子,道:“何苦啊……” 杨柳也呆呆的走了过来。俯下身子,轻轻喊道:“雨涵妹子……” 蓝雨涵的眼睛却似要慢慢闭上。 “雨涵!” 蓝金生使劲的摇晃了一下蓝雨涵,我愤怒的伸出手,一把捏住蓝金生的喉咙,吼道:“你这是什么钉子?!有解药没有?!快拿出来!” “师父!”蓝金生叫道:“打魂钉有解法没有?你快告诉我!” “没有。”金尊头也不回的说道:“一颗还有救,两颗活死人,三颗便断魂。你这十一颗打魂钉全都打在她的身上了,没有救了。” “陈归尘,你呢?!”蓝金生脸色一白,看着我道:“你能不能救?!你不是麻衣陈家的人吗?你不是元神陈元方的兄弟吗?你快把陈元方给叫来,叫他来救救我妹妹!我妹妹是为了救你才这样的。你不能不管,你救救她!” “我救救她?”我气的浑身发抖,一拳砸在蓝金生的脸上,把蓝金生砸的倒飞了出去。 蓝金生又趴着匍匐了过来,道:“你打吧,你打死我。只要能救她,你把我碎尸万段!” “我……”我伸出手,真准备把蓝金生给彻底打死,就在这时候,杨柳突然喊了一声:“雨涵醒了!” “啊?!” 我又惊又喜,急忙去看蓝雨涵,只见蓝雨涵微微睁开了眼睛,嘴角还带着笑意的看着我们。 我的心,却在这一刻,突然间的往下沉了。 因为,在灵眼之中,我看见了一道死气。 一道死气从蓝雨涵的命宫之中,悄然蒸腾而起。 她活不了了。 这是她回光返照的迹象。 我的眼泪忍不住簌簌落下。 “归尘哥,你哭什么?”蓝雨涵的声音有一丝丝的颤抖,虽然就在我的耳边响起,但是却又像是来自很遥远的地方。 她的手,猛然的抓住了我的手腕,一片冰凉。 “归尘哥,你不要杀他。”蓝雨涵道:“不要杀我哥哥,他以前不是这样子,他以前没有这么坏,他都是被坏人给教的了。” “你不要再说他了。”我道:“他根本不配当你的哥哥!” “归尘哥,我求你放了他。”蓝雨涵道:“你既然饶过他一次,就再饶他一次吧。” “我那是看在你的份上才饶他的!”我擦了擦泪水,道:“我现在后悔了!” “是,是因为我发了毒誓,发毒誓说只要他再害人,就叫我死在他的手下,毒誓应验了。”蓝雨涵凄惨的一笑,道:“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不会的,不会的。”我连连摇头,道:“他做的事情,报应只会落在自己的头上,跟你无关!你会好的!” “我感觉身上越来越冷了,我是真的要死了。”蓝雨涵道:“归尘哥,你能不能答应我,再饶他一次?” 我握紧了拳头,咬着牙道:“饶了他,江湖、金奎他们的命怎么算?!” “归尘哥……”蓝雨涵的脸上一阵暗淡,失落道:“你不愿意接受我的请求吗?”呆叨围亡。 “归尘……”杨柳扯了扯我的衣服,低声道:“你答应雨涵!” “好!”我负气似的大喊一声,道:“我饶了他!饶了蓝金生!为你了,我饶了他!” “谢谢,谢谢归尘哥……”蓝雨涵笑了笑,道:“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你有没有喜欢过我?”蓝雨涵瞪大了眼睛,道:“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我……”我愣在了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杨柳的手,在背后捅了我一下,我猛地缓过神来,点了点头,喃喃道:“有,有……” “真的吗?”蓝雨涵两眼泛起了泪光:“我真是高兴,很高兴很高兴……” 蓝雨涵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游丝一样的气息,终于断了。 点点泪光中,眼神慢慢的涣散开来。 死气尽消,一缕香魂婀娜而起,在惨淡晦暗的阴风中,朝着我盈盈一拜,甜甜的笑道:“归尘哥,我走了。” 一阵风过,蓝雨涵的魂魄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呆在那里,许久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雨涵!” 蓝金生歇斯底里的大吼一声。 他把整颗脑袋都埋在地下,浑身颤抖不止。 我看着他的样子,很想一掌拍下去,把他的头打个稀巴烂。 但是,我答应过蓝雨涵了,再饶他一次! “滚!” 我朝蓝金生吼了一声:“快滚!” “走吧。”金尊走了过来,伸手拉起了蓝金生,道:“把你妹妹的尸身带回家里去吧。” 我朝金尊怒目而视,道:“你就只会炼制杀人的法器,不会救人吗?” “既然是杀人的法器,怎么可能还会有救?”金尊道:“心中有杀,便再无救赎。你我都是万丈红尘中,身犯杀劫的可怜人,自救尚不可得,又如何能救别个?” 正说话间,一个人缘山而上,走到近前来,看着躺在地上的蓝雨涵尸体,叹息了一声,道:“兄长啊兄长,你半途回来,只害了妹子一人!” “好,好。”蓝金生冲着那人点点头,道:“蓝夜,你来了便好,你把妹妹的尸身带回家里去,好好安葬。” 蓝夜道:“你呢?你难道还不回去?还要继续杀伐?” “我?”蓝金生忽然凄惨的一笑,道:“我已经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用了。” 说罢,蓝金生将那血狂刀猛然提起来,在自己勃颈上使劲一划,那颗脑袋,滚滚落地,一腔热血,喷涌而出! “徒弟!” 金尊惊呼了一声,待要阻止,蓝金生的身子早已经跌落尘埃,在“嗤嗤”声中,化成了血水! 我呆了一呆,蓝夜更是惊的面如死灰。 “唉……”金尊叹了一口气,满脸悲色,摇了摇头,道:“我这一生,无儿无女,只收的一个徒弟,本打算把这一身的本事,全套的法器都传给你,你却先我一步走了,叫为师心中何等难忍?!” 正文 第九十七章 招魂术 一道风起,蓝金生的陰魂在空中盯着我,看了片刻。道:“陈归尘,我等着你!” 说罢,那魂魄疏忽而去。 招魂幡上,蓝氏兄妹的名字,必在其上了。 蓝金生自戕而亡,是我始料未及的事情,想必是蓝雨涵的死,对蓝金生的刺激太大了,我本自心中颤动。那金尊一席话却又撩拨得我心头火起。 我朝他冷冷说道:“青冥子让你出来,只是为了查探无野、孟秋灵是否反叛,並没有叫你路上收徒。你收徒弟也不看看好坏贤愚,收了一个滥杀无辜的人!这一切祸端,都是從你而起!你还说心中不忍,真正是猫哭耗子假慈悲!不过,你这等人,也教不出来什么好徒弟!雨涵刚才那句话说的对,蓝金生本来也沒有这么坏,都是被你们这些坏人给教唆的了!你无儿无女。也是天数循环,报应不爽!好叫你断了坏根!” 我说话说的恶毒刻薄,金尊听得脸色一阵怒气蓬勃,似乎想要说什么話,但是到了嘴边,又给咽了回去,反而点点头,道:“你說的不错,受教了--我也该回去找教主报信了。” “怎么,你还要走?”我道:“蓝金生已经自戕,你这个祸端,还没有断!” “陈归尘,被我的铁布衫和金钟罩所困,过得两个小时。便气血发僵,身成废人!”金尊道:“过得六个小时,便筋脉全绝,化作脓水!你要是还想打,我奉陪下去,只怕六个小时之内,你也未必杀得了我!你的朋友们,反倒是死了!” 我听得心头一震,回望众人,果然各个脸色异样,灵眼之中。我更是看到众人周身,一股淡淡的死气氤氲而生! 看见这情形,我便知道金尊说的话,不是瞎话。 他的法器层出不穷,我们道行又是半斤八两,我这边除了杨柳还能动之外。基本上再没有助力,打下去,六个小时,必定也分不出什么胜负。 无野就在山上,炎烈子也应该还在附近,他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个要是闻讯而来,吃亏的还是我,不如就此罢手,先忍下一口气,让这金尊放了众人,随他去算了。 于是,我便沉默不语了。 杨柳见状,却有些恼怒,道:“归尘,雨涵他们不能就这么平白死了!你比他年轻,打下去一定能赢他!他说的话,是吓唬你的!什么铁布衫、金钟罩,一块破布,一个破网,就能把人化作血水?” “呵呵……”金尊冷笑一声,道:“杨柳,亏你还是木道人的后代!这铁布衫和金钟罩是金道人留下来的神术法器,我只不过还没有练到家而已,若是把这法器炼到了极致,哪用得着两个小时,六个小时?顷刻间便能叫人化成脓水!” “柳儿,他说的话是真的。”杨天点了点头,道:“我知道这东西的厉害。” “对,是真的。”我也点了点头,道:“金尊,你放了他们吧。” “好。”金尊将手一招,那铁布衫和金钟罩全都收回,众人得脱,池农、鱼无双、郭沫凝等都跑了过来看蓝雨涵,一个个抬起头来,都是满腔悲愤。 “陈归尘,你也杀不了我,我也杀不了你。我徒弟杀了你们几个人,他们兄妹现在也死在这里了,我心灰意冷,就此别过。”那金尊道:“有朝一日,再见之时,仍旧是对头!那时候,你死或是我亡,无怨无悔!” “别想这么走了!” 池农怒吼一声,那金尊却笑了笑,道:“我想走,你怕是困不住我。” 说罢,金尊飘然往山下而去,池农等人要挡,被金尊一挥手,众人纷纷趔趄退让,转眼间,那金尊便只剩下一个背影。 “归尘,就这么饶了他?”池农愤愤不平道。 “唉……”我叹了一口气,道:“终究是我们本事不济。尤其是我,若我是半神,或是成神,咱们的兄弟姐妹,又何须死伤?” 这话说的众人都纷纷垂下了头,道:“是我们本事不济,拖了相尊的后腿……” “不要这么说。”我道:“大家都累了,天也快要亮了,诸位兄弟姐妹抓紧时间休息一番。我去把邵薇、成哥、王贵华他们弄醒。” 邵薇、王贵华、徐天等人是被无野用落魂砖给砸晕的,伤了魂魄,需要用招魂术唤醒,先前我是入圣初期的道行,以铁口令招魂本来也没什么,可是这毕竟是入圣后期法器打下的病症,以我初期的道行去救,耗损太剧,杨天说要我保留实力,所以就没有救醒,现在倒是可以了。 那蓝夜抱起了蓝雨涵的尸身,说了一声:“陈归尘,江湖再回!” 说罢,飘然下山而去。 望着蓝夜远去的背影,我似乎又看见了蓝雨涵站在那里,一脸倔强的表情。 鱼无双站在我旁边,不无伤感的说道:“我们这一群人,是一路走来金鸡岭的,到现在,丁雪婷伤了,蓝雨涵死了,我到最后是个什么结果呢?” 池农道:“无双,我看你还是回太湖去吧,这里不适合你。” “不!”鱼无双笑了笑,道:“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再逃回去,算什么?太湖鱼王的女儿,可没有这么怂包!跟大家在一起,轰轰烈烈一场,就算是死了,也值!”呆叨肠技。 “呸,呸,呸!”池农脸色一变,赶紧道:“你这丫头,说什么丧气话呢?!快摸木头!” 说着,池农上前一把抓住鱼无双的手,环顾了一圈四周,然后却朝着古朔月跑了过去,让鱼无双抓住古朔月的胳膊,道:“快呸呸呸!” 鱼无双被池农摸着手,脸都红了,赶紧呸了几口。 古朔月一阵无奈。 众人看的都笑了。 这正是欢喜悲歌,江湖儿女,自有的情怀! 我清了清场,把邵薇、徐天、王贵华摆在一处,然后拿出铁口令,捏好手诀,念动咒语,施展其那招魂术来! 不多时,早有阴风阵起,带着幽幽闪烁的孤魂独魄缓缓前来靠近,却又只在风中犹疑徘徊。 众人看不清楚,只是觉得身子冰冷,又见阴风阵阵,无不变色。 我那阴阳法眼却看得清楚,喝一声:“诸位本体在此,一魂一魄飘零已久,被我招来,还不速速归位,更待何时?!” 喝一声,我将那铁口令在手掌之上猛然一扣! 只听“啪”的一声响,阴风中的孤魂独魄都颤了一颤,顷刻间,涌上前来,各自朝着各自的本体而去! “啊!” 王贵华先叫了一声:“疼死洒家了!” 喊完,便捂着额头坐了起来。 接着是邵薇“嗯”了一身,眼睛缓缓睁开来。 那徐天却似遭了点击一样,浑身一颤,腾的跳起来,道:“我的金钹呢?” “醒了,醒了!” 众人见状,各自大喜,都欢呼起来了。 王贵华还挠挠头,道:“用板砖砸洒家的无野呢?我捏死他去!头都给洒家砸烂了,以后怎么娶媳妇?” 说着,还看看邵薇,邵薇环顾四周,到底是女孩子心细,当即皱了皱眉头,道:“怎么看起来,好像少了许多人?金奎和江湖呢?雨涵呢?” 这话说的众人都又垂下头来,杨柳拉过邵薇,小声说了起来,众人各自伤感不提…… 我又去瞧成哥和田楚楚,我想起田楚楚的话,道:“只要能把田楚楚救醒,成哥就醒了。” 杨天道:“田楚楚是被无野用大地土缚给困住了,想破此术,需用木气,以木克土,便能成功。归尘,你体内不是解封了鬼木郎的木之气吗?正好可以用!” 正文 第九十八章 破术 我心中一喜,道:“是么?可是这大地土縛之术,我不懂该如何解?” “也是。我竟忘了这一点。”杨天沉吟道:“想要解术,尤其是高境界的术,必须要知道这术中的破绽或者是罩门所在。大地土缚之术,五行为土,要是能瞧见术中的土气所在,视其薄弱处,量其多少,再用木气冲撞,便可迎刃而解!可惜。要瞧见土气,須得有灵眼,灵眼相气……” “哎?”我一愣,随即大喜,道:“要是这样的话,这术,我能破了!” “哦?”楊天诧异道:“你有什么办法?” 我道:“我已经得了灵眼!之前,我被那炎烈子掳走,途中想要暗算杀他,结果被他发现了。他用六阳离火罩煉我,想要把我体内的庆濎珠给炼化出来,不想庆濎珠跟六阳离火罩两下里较量,不但没有烧死我,反而把我体内鬼木郎的木之气给解锁了许多,又把我的灵眼给冲撞出来了!也正因为如此,我才到了入圣後期的境界,冲破了六阳离火罩,把强弩之末的炎烈子给驚跑了。” “真是想不到,你居然还有这种造化!”杨天叹息一番,道:“可真是塞翁失马安知非福!你这五行之气全缺之体,算是背到了极致,却又处处否极泰来!竟是世上第一有机缘的人!你快去试试,看能不能瞧见田楚楚身上大地土缚术的土气所在。” 我应了一声。凑到田楚楚跟前,仔细去瞧--这田楚楚却是那等越看越标识的女人--我只看了数息功夫,便瞧见一股淡淡的土气悄然蒸腾着,不由得笑道:“瞧见了!只是这气隐藏的很好,要是不仔细看,还真是难以瞧出来。” “道行越高的人,天地人三才契合的程度也就越高!”杨天道:“使用起法术的时候,就能越得心应手,那法术中的五行气,隐藏的水平也就越高!” 我点点头,仔细检查了一圈。然后道:“这股土气最薄弱的地方,却在脑后右侧百会穴下一寸之地!” 杨天道:“就循着那个地方,往内注入木之气,循序渐进,自然有粗枯拉朽的效果,一定不能大规模突进!” “是。”我又应了一声。然后把手掌轻轻按在田楚楚脑后右侧百会穴下的一寸之地,暗自运转体内的木之气,缓缓注入。 木气入土,两下里冲撞,稍稍一滞,顷刻间,那土气便开始瓦解,我继续加量,长驱直入,果然,一泻千里,如秋风扫落叶,须臾间,那土气尽数消散! “嗯……” 田楚楚轻轻哼了一声,我便知道,大地土缚之术解了,她要醒了。 杨天、杨柳、池农、邵薇等围观的众人见状,都面有喜色,池农道:“这下好了,田楚楚醒过来,大傻成便也能醒了。” 刚说完这话,田楚楚便睁开了眼睛,呆呆的看了看众人,道:“这是在哪儿?” “在山下树林子里,已经不在云霄观了。”我道:“是我把大地土缚术给你解了,你试试看,看身子骨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没有?” “你解了?”田楚楚吃了一惊,连忙动了动身子,站起来,又走了两步,更加惊诧道:“竟然真的解了!你小小年纪,居然能解我爷爷的术?” “他小小年纪,已经是入圣后期的修为了。”池农伸过手去,道:“田姑娘,你好,我是大傻--啊不,我是成成的兄弟。姓张,叫池农。” “成成?”田楚楚愣了一下,随即脸色一红,跟池农握了一下手。 王贵华见状,挤了过来,道:“洒家是成成兄弟的兄弟。” 邵薇赶紧把他推一边,道:“哪儿都有你!楚楚姐,成哥还昏迷着呢,你快点看看,能不能把他救醒?” 田楚楚点了点头,俯下了身子,去瞧成哥,看了片刻,忽然又红着脸扭过头来,道:“你们能不能都转过身去,不要看?” “啊?”我们都是一愣,随即又都回过神来,道:“好,好。” 虽然不知道田楚楚要干什么,但是我们还是转过了身,心中一阵澎湃激荡,竖直了耳朵,去听后面的动静。 后面却越来越静,听来听去,倒是听到不少人沉重而兴奋的呼吸。 这太煎熬了。 感觉好像过了好长的时间,突然听见成哥叫了一声:“楚楚!?” 成哥醒了! 我们都是大喜过望,纷纷扭头去看,然后便发现成哥躺在地上,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眨也不眨的看着田楚楚,然后双手死死的抓住田楚楚的手--诡异的是,成哥胸口处的衣服扣子是解开的,还没有系上。 也不知道刚才田楚楚到底是怎么把成哥给弄醒的。 “楚楚,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啊!”成哥又大吼了一声,顺带着又使劲摇晃了一番田楚楚。 我站的不近,都感觉耳朵里嗡嗡的响,可想而知,田楚楚一定都被吼懵了,所以田楚楚呆在那里,失神似的,也没有什么反应。 我感觉这种话,应该低声小气温情的说,那才有感觉,被成哥这么一吼,真是太煞风景了。 池农也忍不住道:“大傻成,你跟我说说,你当初是怎么把楚楚给骗到手的?” 成哥一愣,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池农,随即又发现我们都在看他,吓得从地上一跃而起,道:“怎么我做个梦,你们都来了?” “做你奶奶的梦!”池农踹了成哥一脚,道:“疼不疼?” “疼。”成哥点点头,道:“不是梦……哦,我明白了!大家都死了!这是阴间!” “去你大爷的!”池农又踹了成哥一脚,大家也纷纷谴责他,一时间又把成哥给弄懵了。 我笑了笑,也不去管他了,接下来,就是他跟田楚楚的事情了。 我走到一旁的偏僻处,悄然坐了下来。 我要好好想想,接下来,还要不要去云霄观了。 当初,我们来云霄观,根本没有想到会发生这么多事情,更没有想到,会遇到这么多人,死伤这么多朋友。 我们当初来云霄观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找德叔,救杨天,顺带着削弱异五行的势力! 现如今,杨天已经出来了,异五行元气大伤,而且还有了内讧,唯一没有解决的,是德叔。 到现在为止,再也没有见过移魂炼魄后的德叔。 这么想来,云霄观还要去,无野、孟秋灵、金尊、炎烈子、青冥子他们也必须要消灭! 虽然,这样走下去,还会死人,可是不走下去,前面死的人,就全都白死了。 而且,这时候,如果不坚持下去,异五行无论是孟秋灵和无野胜了,还是青冥子赢了,结果都是邪教死灰复燃,到那时候,死的人会更多! 既然如此,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打不过? 在来之前,我的道行不过是结婴,现如今,已经跨越了丹成、化境,到了入圣后期! 原本连蓝金生都打不过的我,却灭掉了杨玄、那欣、那岳、金满堂、洪令洋! 想不到的事情,却全都做到了! 这就说明,事情从来都不是想出来的,而是做出来的,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本事,是在历练中,在机缘中,在坚韧不拔中,打下根基,循序渐进,甚至突飞猛进的!呆叨岁巴。 富贵险中求,历来如此! 若是偏安,便永远都不会有长进! 杨柳走了我身边,坐了下来,道:“归尘,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仰面看了看东方天际,那里,一道曙光绽放着,璀璨发亮! “上山,打虎!”我握紧了拳头! 正文 第九十九章 打赌 眼看得天色渐渐亮堂起來,地下忽然钻出来一个人影,立在我跟前。吓得杨柳猛然惊起,喝道:“谁!?” 我却看得分明,是老相识了,日游神?谦! 我当即拱拱手,道:“?谦大人,你我又见面了!” “呵呵……好说,好说。”?谦笑笑道:“相尊的本事又有精进,可喜可贺!” 我道:“日游神大人突然降临,必有好處给我!” “相尊聪明!”?谦一伸手。道:“我是受了两界使白侠所托,特意来送解药的。” “解药?”我先是一愣,随即又大喜道:“莫非是頭疼丹的解药?” 曾立中、丁雪婷、周枫三人受了赫连胜的头疼丹所伤,无药可治,赫连胜死了以后,也不得解脱,只能被池农药晕,沉睡不醒,现今这?謙突然出现了,要是能送来解药,那可是天大的喜事了! ?谦也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从袍袖中拿出来一个小瓷瓶,递给我,道:“不错,就是头疼丹的解药!那赫连胜的魂魄到了招魂幡的正旗下。被江靈江姑娘的净化符咒洗涤了魂魄,彻底改邪歸正。说了这头疼丹解药的配制方法,白侠便立即配制了出来,又送到了温良大人那里,特意交由在下给相尊送来!” 我连声道:“实在是太好了!” 众人都围拢了过来。听见这消息,也都是各自惊喜交加。 ?谦道:“这瓷瓶中有药膏可以流出来,滴在伤者太阳穴上一滴,便可痊愈。” 池农赶紧接了药瓶,去给曾立中等三人医治。 那?谦拱拱手,道:“相尊好自为之,在下告辞了!” 池农大叫道:“叫白侠过来搭把手啊!” “两界使的事情,在下不敢过问。”?谦略略一笑,使了界遁术,倏忽间便已经不见了。 众人各自惊异不提。 却说池农拿了那药膏,滴在曾立中、丁雪婷和周枫的太阳穴上,又给三人解了迷药,不过片刻功夫,三人便睁开眼睛来,无人叫喊疼痛了! 果真是灵丹妙药,灵验至此! 太不可思议了! 唐咏荷、古朔月都欣喜不已,大家也精神振奋,商议着一起再进云霄观! 天色大亮之后,众人吃了东西,喝了水,准备停当之后,便浩浩荡荡的上山而去! 云霄观。 大门敞开,观内清洁干净。 三清殿前,一杆青、红、白、黑、黄五色交杂的大旗迎风飘扬! 巨大的鼎炉下,二十一个蒲团摆放整齐,上面端坐着二十一个人,各自瞑目静坐,当先者,正是无野。 我们走到观口,看见这情形,都是一愣。 无野却缓缓睁开了眼睛,微微一笑,道:“陈归尘,你又来了?” “无野!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成哥骂了一声,道:“你把我老爹弄哪里去了?快点交出来!” “你老爹?”无野愣了一下,继而点点头,笑道:“是陈德啊,好说,好说。该相见时,自会相见!” “爷爷,您就不要再执迷不悟下去了!”田楚楚道:“陈归尘的修为,现在也已经是入圣后期的境界了!你们两个谁也打不过谁,可是他的朋友更多!而且肝胆相照,愿意同生共死!孟秋灵会跟你同生共死吗?” “哦?”无野眼皮一跳,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道:“怪不得看起来有些不一样了,原来是修为又有精进了!楚楚的术,是你解的?” “是我。”我道:“无野,恐怕你是真的要穷途末路了。”呆刚叼亡。 杨天道:“无野,青冥子已经派了金尊和炎烈子来查你,你现在是腹背受敌!咱们相交多年,你还是投降吧。” “青冥子?”无野嘿然一笑,道:“如果说是在三年之前,我或许还怕他,可是如今,三年了,他从来不敢走出总舵!别人都当他是在闭关修炼,我却终于弄清楚了,他不是在闭关修炼,他是在养伤!三年前,他不知道被哪路绝顶高手所伤,回来只剩下了半口气!所以,这三年来,他让咱们五大堂口费尽心力去寻找五行鬼众,搜罗天下,都送到总舵那里去,为的就是给他疗伤!他就是一个半死不活的人了,你觉得我还会怕他?” 这话说的我心中一动,怪不得那青冥子足不出户,数年来不现江湖,居然是这样! 当年梦中,我用阴阳镜那么一照,竟造成了这三年来异五行大肆搜罗五行鬼众的局面! 原本我还奇怪,他们弄这么多的鬼众是要干什么,却都是为了青冥子服务! 由此也足见那青冥子修炼的本事是邪路,不然也用不着这么多鬼众来疗伤。 杨天也是一惊,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无野道:“孟秋灵说的。如果不是这样,我又怎么会跟着孟秋灵一起反了他?异五行自上而下,除了青冥子和孟秋灵,我惧他们三分之外,左右护法炎烈子和金尊,跟我的本事也不过是半斤八两,谁也奈何不了谁!孟秋灵现在又站在了我这一边,我还会怕他们吗?五大堂口,尽数覆灭,炎烈子和金尊没有可调用之人,我这边,却又新扩充了教众,此消彼长,我占足了上风!我现在就是新的异五行副教主,身后这二十位,分别是新的五大堂口堂主和副堂主!” “副教主天纵英明,神功盖世!” 无野的话音刚落,他身后的那二十个人便齐声呼喝起来。 池农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你们搞什么?真是邪教!怎么不说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住嘴!”一个汉子跳了起来,指着池农骂道:“再敢诋毁我们圣教,就杀了你祭旗!” 池农道:“你是什么东西?” 那人道:“我是铁三泰!现任金堂堂主!昨天夜里,你们作乱时,某在后观休息,没有出来,否则在昨夜就能擒杀了你们!” 我以灵眼观看此人,只见这人顶上青气氤氲,显见是修道有成的高手,境界已入化境! 池农不忿,上去就要动手,我赶紧拉了池农一把,对付这铁三泰,池农绝非对手! 铁三泰见状,以为我们胆怯,笑了一声,道:“陈归尘,这云霄观现今就是我们新异五行的总舵之地!你带着神相令,来我总舵挑衅,就算是强?,也难压地头蛇!咱们两方对敌阵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也不必混战,各自派出本事高强的人,逐一厮杀,生死不论,五战定胜负,如何?” 我听见这话,心头一喜,对方所有人的道行,我以灵眼相气,都是能瞧出来的,要是这样一对一的打,我每次派出去的人,都比对方高上一筹,那结果一定是我们这边大获全胜! 这样一来,伤亡的人也就减少到了最低的程度! 这可是对我们大大有好处的事情! 我当即说道:“就怕你们不敢!” 铁三泰愤然道:“这本来是我想要说的话,却反而被你给抢先了!谁不敢,谁就是孙子!” 我“呵呵”一笑,道:“只怕你敢,你却当不了家,你上边的无野,宁肯要做孙子,也不敢这么跟我们打。” “副教主!”铁三泰朝着无野一拱手,道:“咱们这边必定能赢!” 无野目光闪烁了几下,略有些沉吟,也有些不满的看了一眼铁三泰,但还是点了点头,道:“好!陈归尘,既然要这么打斗,须得下一个赌注!” “好说!”我一听无野应允了,心中大喜过望,当即道:“你要赌什么?” 正文 第一百章 万恶和尚 无野道:“先说規矩,你我为各方首领,都不许出阵!五场比拼。三胜者赢!你同意不同意?” 我点点头道:“这没什么好说的,我同意!” 无野又道:“如果你输了,你自废道行!身上的所有宝物,都交由我处置!” 无野没有说其他人怎么處置,其实也不用说了,只要我自废了道行,无野便可以任意屠戮我们这边的人了。 “好!”我应了一声,道:“如果你输了,你也要自廢道行!我也不要你的宝物。你须得把陈德放出来!” “依你!”无野笑了笑,道:“击掌为誓!若违此规,必叫碎尸万段而亡,不得好死!” “击掌为誓!” 我走上前去,无野也应了上来,我们两人各自伸出一掌,“啪”、“啪”、“啪”的连拍叁声! 如此,天地可鉴! 铁三泰看见这情形,第一个忍耐不住,跳出来道:“我第一个来!神相令下的喽啰们,谁来受死!?” 众人听见铁叁泰出言不逊。都面有怒色,几乎都要喊着出場,我赶紧止住众人,道:“诸位听我安排!” 众人这才静了下来。 铁三泰道行已在化境。我们这边能赢得了他的,屈指可数! 他又是金堂的堂主。必定金行道法高深,须得找一个火行道法高的,才能克他! 我环顾诸人,烟鬼周枫是火道高手。本事也在化境,正好能克制铁三泰! 那周枫也是跃跃欲试,我便笑道:“周师兄,这一场,交给你,如何?” “哈哈……”周枫大笑着越众而出,道:“知我者,相尊也!相尊就瞧好了,我把这个铁三泰给打成肉三块!” “混账东西,找死!”铁三泰大吼一声,一个箭步,抢上前来,“呼”的一声,把蒲扇大的巴掌抡起来,朝着周枫狠命拍下! “不着急,不着急,先敬你一口烟来。”那周枫嘻嘻的一笑,身子一侧,躲过了铁三泰这一掌,嘴巴张开,“呼”的一口浓烟喷了出去。 铁三泰是个急性子,冲的快,打的烈,只攻不守,被周枫这一口烟喷了个正着,当即咳嗽的眼泪、鼻涕一起往外流,跳着蹿了出来,口里骂道:“死烟鬼,喷什么脏东西!熏死老子了!” “你居然知道俺的外号叫做烟鬼,不错不错,看来我周枫在术界也是鼎鼎有名了!”周枫身手矫健,嘴上也不落下风,挺着一杆烟枪,和铁三泰斗在一起,两下里正是棋逢敌手,将遇良才,三五十回合下来,不分胜负,周枫却把烟雾喷来喷去,弄得那铁三泰极其狼狈! 我们这边池农、成哥、曾立中他们三个活宝,大呼小叫,幸灾乐祸的嚷嚷个不停,无野那边众人的脸色都异常难看。 铁三泰也终于忍耐不住了,猛然一阵死拼乱打,将周枫稍稍逼退,然后跳出圈子外,吼了一声:“看铁某的宝贝!” 说话间,铁三泰一把撩开衣服,就腰上解下来一个小巧的锤子,往空中一抛,万道光芒,那锤子竟猛然变得大如铜钟,那铁三泰朝周枫一指,喝一声:“宝贝下来!” 周枫也是个精灵鬼,看见铁三泰祭出了法器,便先跳了起来,等那光芒落下来时,早逃出了光圈之外,没有被摄中! 随着铁三泰的呼喝,那锤子落将下来,砸在周枫原本所在的位置,只听“轰”一声巨响,那岩石层地面碎裂开来的一个大口子,整个云霄观都在晃动,好似地震了一般! 众人见声势如此,无不骇然色变! 要是周枫刚才没有躲避及时,此时必成了肉酱! 烟尘四起之中,周枫把身子一蹿,弄出一道烟来,裹住了自己,整个人都消失不见了。 铁三泰伸手将那锤子一拨,又飞到了空中去,睁大了眼睛去瞧周枫所在,那团烟裹着周枫只是乱动,铁三泰也就跟着乱瞅,正紧张之际,无野突然叫了一声:“不要看他!” 说时迟,那是快,烟中忽然迸出一道幽幽火光来,蛇一样急蹿到铁三泰的面目跟前! 铁三泰大吃一惊,急忙要躲避,却哪里还来得及,被那一道火烧得焦头烂额! 身子往后一仰,死在当场! 半空中那锤子落了下来,仍旧是之前拳头般大小,也没了光泽。 一道魂魄随风而起,钻入我的怀中,消失不见。 招魂幡上,也有他的名字。 众人看见这结果,无不叹息。 无野的脸色也是一白,隐隐发怒。将手一招,后面三清殿中,冲出来几个寻常的旁门左道弟子,把铁三泰的尸身给抬走了。 我不由得往那三清殿中深深看了一眼,里面各色气息夹杂不等,杀气泛滥,显然是藏着一大群邪魔外道!都是要做无野爪牙的人! 怪不得昨天夜里,无野没有下山要追我们,一来是要修养,二来是收复了这一干坏人,另立旗帜,组建了新的异五行! 蒲团之上,一个和尚突然跳了起来,叫道:“老衲来会会神相令下的高人!” 这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半老和尚,长得胖胖大大,虎背熊腰,眼中凶光迸现,脸颊上满是络腮胡子,脖子上挂着一圈念珠,各个都有拳头大小,看上去凶恶异常!呆刚役血。 我忍不住道:“好一个莽和尚,你是哪处穷山恶水里修炼出来的?” “老衲万恶!现任土堂堂主!”那和尚道:“平生不敬佛祖,不戒酒肉,除了杀人放火,好事一概不会!” “好一个花和尚,恶和尚!”智真和尚突然提着禅杖越众而出,道:“贫僧最看不得你这种六根不净的佛门败类!今天,就让贫僧来替佛祖超度你下地狱!” 我用灵眼看的分明,那万恶和尚的道行也在化境之上,且比铁三泰还要高上一筹! 智真和尚是项山寺守成大师的弟子,本事虽高,却在丹成后期,根本不是那万恶和尚的对手! 两人如果交战,凶多吉少! 所以我赶紧说道:“智真大师,你且少歇,换个人上吧。” “相尊请依了贫僧!”智真和尚也是倔强性子,道:“和尚就该由和尚来收拾。” “大师……” 我还要阻止,智真和尚却纵身而起,提着禅杖喝道:“败类,纳命来!” “哈哈哈……”那万恶挺直了身子不动,抬着手,迎着那禅杖,一拳砸了上去,只听“当”的一声响,万恶脸上神色不变,智真和尚却被砸的倒飞了回来! 一招之间,高下已判,胜负已分,我们这边众人脸色齐齐惨淡,无野那边众人个个欢喜。 我心中不由得哀叹一声:“宿命啊……人力不可违!” 智真和尚也情知不妙了,又上前勉力斗了三合,招招落于下风,而且那万恶和尚还没有施展出全力! 三个回合过后,万恶和尚叫一声:“玩够了!秃驴,受死!” “你还不是秃驴!”曾立中忍不住骂了一声,那万恶和尚早一拳挥出,直挺挺的打在智真胸前! 智真慌忙用禅杖挡着,仍旧被打的口中鲜血狂喷! “阿弥陀佛!” 智真突然将脖颈中的念珠朝着万恶抛了过去,口中高颂一声佛号,那念珠登时发出万道祥光来,朝着万恶的脑袋落下! “你的不如我的大!” 万恶伸出手去,径直把那念珠扯了下来,一把拽了个绳断珠散! “土崩瓦解!” 万恶吼了一声,智真所在的地方突然坍塌了下去,智真整个人也陷落其中,那四周的土簌簌而落,瞬间便将智真埋入其中! “智真!”成哥吼了一声,就要冲出去救智真,那无野将手一抛,落魂砖祭了出来,我慌忙将成哥拉回,落魂砖砸在空地上,一片震颤,无野冷冷道:“一对一就一对一,谁要是胡乱插手,别怪我取他性命!” 就在此时,万恶又喝了一声:“严丝合缝!” 那地上裂开的口子猛然合住,重归于平整,就好像从来都没有裂开过一样! 智真和尚被活埋了! 正文 第一零一章 连战 一道阴风從地下而起,智真和尚的魂魄飘然而出,朝着我躬身一拜。道声:“相尊,贫僧去了。” 就此魂消风散! 地上,只剩下了一根禅杖! 万恶“哈哈”大笑,道:“太弱了!刚打了三个回合,就死了!老衲一点都不过瘾!还没有打够呢,你们那边,谁还来送死!” “我!”成哥满脸震怒,目眦尽裂,狂吼一声。掙脱了我的手,跳了出去,指着万恶,道:“秃驴,我来杀你!” “你倒是有些本事?”那万恶看起來莽撞,其实却是个粗中有细的,看见成哥跳出来的模样不一般,便收了狂态,加了小心,道:“老衲不杀无名之辈,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爷爷就是陈成!”成哥道:“麻衣陈家的陈成!武极聖人麻衣陈弘道的弟子!” 无野道:“万恶,小心应付!” “原来就是你。”万恶和尚听见了这番话,脸上更添凝重,猛然间。手朝着成哥的脚下一指,喝声:“土崩瓦解!” “轟隆隆”一声响。成哥脚下的地面猛然裂開,成哥身子不由得往下一沉,我们这边所有人的心也跟着一沉! 成哥的小腿完全落在陷坑之中,上半身却一躬。手往前探,奋力一拍,整个人拔地而起! “严丝合缝!” 万恶和尚见成哥要脱身而出,急忙又是一指,那陷坑倏忽而合,登时将成哥的脚埋在其中! “哈哈哈……”万恶和尚一阵大笑,朝着成哥冲了过去,抬手一拳径奔成哥的天灵盖砸下! 成哥仰面抬手也是一拳,两下相交,“砰”的一声响,万恶和尚脸色剧变,“蹬、蹬、蹬”的往后退了十多步远! 也是一招之间,高下立判,胜负已分! 万恶和尚的手瑟瑟发抖,嘴上却道:“你不能动,老衲就不信,你还能赢!” “我不能动?”成哥咧嘴一笑,道:“你敢把智真给活埋了,我就敢把你活生生给打死!” 说时迟,那时快,成哥“嗷”的一声啸叫,鸣震九霄! 众人被惊得都是浑身一颤! 这正是六相全功中的口法绝技--?吟! ?吟声中,成哥一飞冲天,早从那陷坑中把双脚给拔了出来,万恶大惊失色,抬头看时,成哥已然落了下来,“呼”的一击塌山手,真个是势如泰山,压顶而来! 万恶躲避不及,双手都迎了上去,一起来挡成哥这一掌! “轰!” 三掌相交,“咔嚓”一声响,万恶的一双胳膊,骨头从肩头处刺穿而出! “打死他!打死他!” 曾立中跳着叫了起来。 万恶面如死灰,转身就跑。 “哪里去!” 成哥一个纵扶摇身法,飞身而起,双腿连环踢出,一脚接着一脚,正是六相全功中的腿法--撕云裂! “咔!” “砰!” 万恶和尚胸骨尽断,人也飞了出去,跌落尘埃!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成哥一脚踩住他的脑门,嘿然笑道:“这一次,你该下地狱了!” “饶命,饶命啊!”万恶和尚嘶声惨叫道:“我投降,我投降了!” “投降?!” 成哥把拳头高高扬起,道:“下了地狱,跟阎王投降吧!” 说着,成哥一拳砸了下去! “慢!” 无野高声喊着,冲出去要阻挡,我也将身子一晃,拦住无野,冷冷道:“说了一对一,就是一对一,谁也不能插手!” “砰!” 成哥的拳头已然落下,万恶和尚的脑袋被砸了个粉碎,脑浆迸流,红的白的,遍地都是! 一道魂起,万恶的鬼魂直奔我跟前,一闪而逝。 “哦!哦!” 我们这边众人齐声欢呼。 成哥把手在万恶和尚的衣服上擦了擦,又啐了一口,道:“血都是臭的,脏的!” 无野看了一眼,眼中凶光一闪而逝,道:“万恶已经投降了,为什么还要打死?!” 我道:“既然是比试,就生死在天了!你事先定的规矩中,也没有说投降了可以不杀!所以,死了也是白死!” 无野恨恨的看了我一眼,也不再多说,转身回了自己阵中。 成哥站在场中,朝着无野身后众人,喝道:“剩下的两场,我全包了!杂碎们,你们谁来?!” 众人都见识了成哥的厉害,知道没人是他的对手,当下也无人敢吱声。 我“呵呵”一笑,道:“无野,如果你们那边无人敢应对的话,就算是你们输了!” 无野道:“一人不能连打两场!陈成下场!” 成哥瞪着眼道:“那万恶和尚不也打了两场吗?” 无野道:“所以,刚才你们打的那一场也不算数!” “放屁!”成哥大怒道:“你刚才怎么不说?!” 我们这边的人全都骂了起来,纷纷指责无野不要脸,无耻下流。 我也忍不住道:“无野,你是一代宗师,说过的话,要言而有信!更何况,刚才咱们可都是发过毒誓的!皇天后土日月共鉴!刚才你定下的规矩中,有说过一人不能连打两场吗?” 无野“哼”了一声,道:“好,刚才那一场算数!谁都可以接着打!打三场也可以!” 我点点头,道:“这才是宗师气象,也是副教主该有的做派!” 无野嘴角突然扬起一阵怪笑,朝着田楚楚看了过去,喝道:“楚楚,你过来!” 我心中一震,田楚楚也是一愣,道:“爷爷?” 无野道:“你还不是我的孙女?是不是田家的女儿?” “是。”田楚楚低下了头。 无野道:“那就过来!” 我惊愕交加,瞬间明白了无野要打什么如意算盘了! 他是要拿田楚楚来对付成哥! 这个老狐狸!呆刚序巴。 成哥把田楚楚一拉,朝着无野喊道:“你想干什么?要打便打,这个时候,你咋呼楚楚干什么?” 无野冷冷道:“田楚楚是我田家的人,是我这边的人!第四场比拼,我要派出去的人就是田楚楚!你想赢的话,就把她打败!或者,把她打死!” “你!”成哥惊怒交加,道:“无野,你还是人不是?!” 无野道:“楚楚,你父母早逝,是爷爷奶奶把你从小养大,田家对你的生养之恩,你从来都没有报答过,爷爷自小疼你,让你锦衣玉食,一点苦都没有吃过,更教会了你一身的本事,你帮过爷爷什么忙没有?这样做人,心中有没有愧?” “爷爷!”田楚楚泪流满面,道:“你不用说了!你叫我做什么?!” “这第四战,你对付陈成!”无野道:“必尽全力,不死不休!” “好!”田楚楚的面孔有些扭曲,道:“我答应了你!这一场打完,是不是就算我对田家也有过贡献,是不是也算对你有报答了?” “算。”无野道:“当然算。” 田楚楚挣脱了成哥的手,和成哥面对面站着,擦了擦泪水,道:“陈成,这一场,我来跟你打!” 成哥愣在了那里。 石塑木雕一样,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田楚楚,眨也不眨! 无野的脸上,笑意越来越浓。 “无野!你真是个无耻败类!”池农大骂道:“这种??下三滥的法子,你也能想得出来!你这样对你的孙女,你不觉得老脸都不在了吗?!” 杨天也道:“无野,你明明知道楚楚这孩子是喜欢陈成的,你还叫他们两个厮杀,你到底想干什么?!” “要打便打,要杀便杀,生死由命,成败在天!”无野冷冷道:“别的话,就无需多说了。楚楚,还不动手?!” “陈成,我要动手了!”田楚楚喊了一声。 “不用了。”成哥颓然道:“这一场,我认输了。” 正文 第一零二章 火木之争 田楚楚一怔,看着成哥,眼泪便湧了出来。 无野阴毒的笑了一声。道:“楚楚,这一场你赢了。下一场,你继续吧。” 田楚楚愕然道:“爷爷,你不是说只让我打一场吗?怎么还有一场?” 无野道:“这一场,你根本就没有打,陈成便認输了。我们田家的厉害,他们还没有见识到,太可惜了,所以。下一场,仍旧是你。” “老匹夫!”成哥大怒,道:“你還要脸不要脸了!?” “败军之将不足言勇。”无野冷冷道:“陈成,你没有资格上场作战了,所以也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我心中也是愤怒之极,这个無野,实在是太狡猾了,用田楚楚做挡箭牌,我们这边,还怎么打? 谁都知道田楚楚是成哥的心上人,又救了成哥。谁会下手伤田楚楚? 古朔月突然越众而出,道:“我来!” 杨天也站出来,道:“还是我来吧。楚楚的底細,我知道。木克土,我的道行不及无野。可是要击败楚楚,還是没有问题的。” 成哥急道:“这这,楚楚是自己人!” “放心吧。”杨天笑了笑,道:“我下手有分寸的。你忘了,我们木道最擅长的,除了御灵术之外,还有什么了?” 安木主接了一句话,道:“用毒。可以在不伤及楚楚的情况下,让楚楚失去战力。皆大欢喜。” “好,好!”成哥大喜道:“那就你上!” 我也点了点头,这确实是最好的安排了。 杨天整了整衣服,便要上前应战,无野突然喊了一声:“慢!” 我们这边都是一愣,不知道无野又要搞什么鬼,却听无野说道:“楚楚,你既然不愿打,那这一场,就算了吧。你下来。” 我们又是一愣,继而众人全都怒了,纷纷朝着无野破口大骂: “我去你妈的!” “这个鳖孙!” “哎呀,还有这么不要脸的!” “无耻下流啊,第一次见识到了极品!” “无野,你找块豆腐撞死去吧!” “……” 也难怪大家都气愤,无野想要占便宜,所以派了田楚楚,结果一看我们这边出战的是杨天,杨天又有足够获胜的把握,便突然又改口了,临阵换将! 把我们当猴子耍,可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无野却浑不在意,笑了笑,道:“怎么?我们这边谁出战,是由我决定的,你们神相令下的还有什么异议不成?” “你换来换去的,老子当然有异议了!”柳璇机骂道:“大丈夫说一不二,你自己吐出来的唾沫又给咽了回去,恶不恶心?” “老夫刚才只是询问,并没有做出决定。”无野道:“更何况,两人还没有交手,我孙儿楚楚又情绪低落,杨天更是在辈分上高楚楚一阶,难不成你们神相令下的人,都是些以男欺女,以大欺小的人吗?” 这个无野还真是恶人先告状,自己理亏,反倒把我们挤兑的无话可说。 杨天怒气满面,道:“好了!无野,你不必多说了!我也确实不愿意跟楚楚交战,你们再派人来吧!叫我瞧瞧是谁!?” “到底是做过堂主的人,果然有气度。”无野一笑,回顾己方众人,然后道:“火百极,你来对战!” “是!” 一个脸色赤红的汉子,从蒲团上站了起来,缓缓走上场来。 这人身材不高,但是看上去却孔武有力,鼻梁挺翘,头戴红巾,说话声调不似汉人。 我知道火姓人多有苗族后裔,这人应该来自苗乡。 那火百极往场中一站,浑身上下利利索索的,看上去什么都没有。 杨天是久经沙场的人,最知道先下手为强的重要性,当即双臂一挥,十几只花蝴蝶鬼魅般飞舞了出来,逼近那火百极! 这些花蝴蝶都是至毒,至邪之物,寻常人碰上了便是个死,被花蝴蝶摄走了魂魄,也一样是死。 但是那火百极看着花蝴蝶靠近,却无动于衷。 杨天本来是以花蝴蝶为先招,然后自己随后跟上的,结果看见这情形,便有些摸不着火百极的底细了,迟疑着观望了片刻,眼见花蝴蝶就要落在火百极的身上,那火百极突然将舌头伸出来一截,上下牙齿猛然一扣,立时咬破舌尖,往外喷出一口鲜血来!正迎着那十几只花蝴蝶! 被血喷中的花蝴蝶,都僵在空中,一动不动,那火百极却将右手食指伸出,凌空蘸着那血迹,快速的一划,一道符咒立即凭空现行! “呼!” 符咒画成之时,一道火光腾的燃烧起来,只一闪念,十几只花蝴蝶便化成了飞灰! 原来这火百极竟是个命术高手! 而且手握血符之术! 杨天当即是又惊又怒,喝了一声,揉身而上,手掌一拍,一阵毒粉簌簌而落,那火百极看见毒粉飞出,急往后退却,躲过这毒,却不提防杨天袖子里一道红光闪过,却是一条赤练蛇好似利箭一样,朝着火百极的喉咙射去! 那火百极眼睛猛然睁的浑圆,眼疾手快,迅速往前面一探,劈手便将那赤练蛇抓在手中,双手一拽,蛇头拧掉,再一撕,蛇皮剥落,那火百极便将蛇身往嘴里塞,塞一段,咬一口,然后略一嚼,便咽了下去,接着又是一口,就好似吃黄瓜一样,顷刻间,那一条两尺多长的赤练蛇,还在蠕动着的蛇身,便全被火百极给咽到了肚子里去! “好味道。”火百极舔了舔嘴唇,森森笑道:“还有没有?” “呕!” 杨柳忍不住俯身到一旁干呕了起来。 我们这边,几乎是每个人都一脸惊愕恶心的表情。 连杨天都愣在了当场! “心疼了?”火百极一笑,道:“还你!”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火百极喉头一动,嘴一张,朝着杨天“呼”的喷出一口肉沫血雨来,正是他刚才咽进肚子里去的赤练蛇! 那脏东西,漫天洒下来,杨天一脸难受的神色,唯恐粘上一丝半点,慌忙起身后撤,却不妨那火百极赶上来,手指轻弹,一颗圆滚滚,赤红色的丹药射了出来,“嗤”的一声,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径奔杨天! 杨天刚刚跳跃落地,后力不继,新力未生,眼见那赤红色的丹药近前,已然是躲不及了,只得将脚踢出,朝着那丹药踢去! “不要!” 我用灵眼瞧得分明,那丹药之中,一股暴戾的煞气冲天而起,那是绝不能碰的! 就在此时,火百极脸上闪过一抹狞笑,双手“啪”的拍在一起,只听“轰”一声响,那赤红色的丹药爆裂开来,一股巨大的气浪将杨天掀翻在地!当即双眼一闭,脑袋一扬,便不省人事! “爸!” 杨柳惊呼一声,就要上前冲去,那无野眼中寒光一闪,郭沫凝早拉住了杨柳,摇了摇头。呆住找弟。 “哈哈哈哈……” 火百极大笑着,飞身向前,口中道:“我的霹雳丹,你也敢碰,真是艺高人大胆!我留你一条命,取了你的道行吧!” 话音刚落,那火百极一掌拍下,径直朝着杨天的丹田而去! 这一掌下去,真气尽散,杨天可真是要一了百了了! “杨天已经输了!不能再打了!” 我大叫一声,飞身而上,无野早也一跃而起,伸手拦着我道:“认输,你叫杨天开口说!你说了不算!” “老东西,滚!” “呵呵……” 刹那间,我和无野便你来我往,交手了四个回合,谁也没能打退谁! 可是被无野这么一阻,火百极那一掌,已经毫不留情的落下! 正文 第一零三章 最后一战 “不要啊!” 杨柳凄厲的叫了一声。 “嘭!” 我回头看时,火百极那一掌,已经结结实实的落在了杨天的丹田之上! 杨天的眼睛猛然睁开。刹那间又变得空洞起来。 “呼!” 一股绿气,从杨天周身上下,蒸腾而起! 就好似是一团大雾猛然出现,瞬間便将火百极笼罩在其中! “啊!” 火百极突然惨呼一声,双手抱着脸,拼命的撕拽起来,只頃刻间的功夫,便是满脸黑血乱流,一张脸。被他自己抓的血肉模糊,森森见骨! “有毒……” 火百极嘶声叫道。 “哈哈哈哈……” 杨天的脸色先是墨绿一片,刹那间,又变得青白,他恶狠狠的盯着火百极,道:“这一场,我甯可跟你同归于尽,也不能叫你赢了!你废我道行,我散尽毒功,数十年的修为,全叫你吸了!看你是死还是不死!” “你。你,好毒!” 火百极瞪大了眼睛,七窍流血,浑身也变得墨绿。却软绵绵的癱倒在了地上! 死了。 “爸!” 杨柳满脸淚水的冲了上去。 我也颤抖着身子,挪到了杨天的身边。惊恐的看着他。 “柳儿,爸爸不能再陪你了……”杨天微笑着说道:“你以后可千万不要再任性了,任性多了,归尘会烦你的……” “爸!” 杨柳大哭道:“你不会有事的!你还会陪我的!我还要气你。我还要跟你闹,你不能走!” “傻姑娘……”杨天笑着,眼角的泪水却止不住的往下流淌,他看着我道:“归尘,柳儿交给你了……” 我拼命地点着头。 杨天道:“她从小被我给宠坏了,你,你要让着她,你要给她很多很多的爱……她现在有了你的孩子……” “我知道,我知道……”我泣不成声,道:“您不要再说了,农哥!你快过来!” 池农惨白着脸,跑到了跟前。 “没用了。”杨天笑道:“道行尽废,毒功全散,就算是元神亲临,也救不活我了……这是天意吧……” “爸!”杨柳哭得满脸涨红。 “你,你要是对柳儿不好,我,我决不饶你!”杨天猛地抓住了我的手,道:“你,你再叫我一声爸……” “爸。”我把脑袋深深的埋在了地上,涕泪交加。 “唉……”无野在一旁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杨天,你如果跟我同道,不与我为敌,又怎么会落得个如此的下场呢?我们都是五行道人的后世子孙,同根同源啊。” “无野……”杨天道:“你不用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我,我有预感,马上就是你了。我们都是五行道人的后世子孙,可陈归尘,归尘是无极子的后人!我,我等着你!!” 说完这一句话,杨天再无声息。 “爸!” 杨柳歇斯底里的叫了一声,气息猛止,双眼一番,晕死了过去! “薇薇!” 池农立时拿出银针来,在杨柳面上,脑后各刺了几针,然后呼喊邵薇过来,道:“把杨柳抱回去,就叫他好好休息吧……” 我呆呆的看着杨天的尸身躺在地上,忽然间,无数花蝴蝶从杨天的衣内涌现出来,一只接着一只,色彩绚烂如虹似霞,飞的漫天遍野,美得令人窒息! 杨天的尸身却慢慢的没了,就像一阵风似的,轻轻吹走了…… 只剩下一袭绿袍,空荡荡的躺在地上…… 那些花蝴蝶,四散着,飞向了远方天际,渐渐消失在那一片苍茫的云海中…… “呼!” 一阵风起,杨天的魂魄笑吟吟的立在风中,瞧了我一眼,又回头深深的看了杨柳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纵身一跃,钻入我的怀中,消失不见。 那火百极的尸身直到此时,才化成一滩血水,臭不可闻! 血水中,也有一道魂魄立了起来,嚎叫道:“我不服!” 我冷冷的看着他,道:“同样是死,有人死的凄艳,有人死的龌龊,你有什么好不服的?” 众人都看不见魂魄,更不知道我在对谁说话,见我眼睛直勾勾的瞅着空中,自言自语似的说话,纷纷愕然。 我却将手一招,朝着火百极的魂魄喝道:“入幡!” 那火百极的魂魄极不情愿,却还是朝着我飘忽而来,消失的无影无踪。 招魂幡上,又多了两个名字。 “你真的是无极子的后人?” 就在此时,无野突然问了我这么一句话,我抬头看向他时,只见他的一双眼睛,寒光幽幽,甚是骇人。 我擦了擦眼泪,道:“我是不是无极子的后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无野,你必死无疑!” “是么?”无野的表情,只是稍稍失神了那么片刻,突然间,又回过神似的,自嘲的一笑,道:“我竟忘了正事了。陈归尘,这最后一场打斗,怎么算?是你赢还是我赢?” “当然是我们赢了!”成哥大叫道:“火百极先死,自然是他输了!” “若是这么说的话,那还是火百极先废了杨天的道行。”无野道:“自然是杨天输了。” “要以生死定输赢!”成哥道:“没有道行的人,一样可以杀人!” “我看没有这个必要。”无野道:“我处事公平一些,既然两个人都死了,那这一场就算是平局。咱们再比一场!” “好!”我脸颊上的肌肉颤抖了一下,心中早就料想无野不会承认失败的,而且这一场,他确实有话可说,我们也确实难以反驳。所以我咬牙切齿的道:“那就再比一场!” “这一场,你们派谁上?”无野先问了我一声。呆住广弟。 我稍稍一愣,随即冷笑道:“无野,你准备让谁上?” 无野奸猾如狐,自然知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道理! 他要看我派出谁来上场,然后再根据上场者的弱点来选派对手! 我自然也是这么想的。 无野笑了笑,道:“你我都知道彼此之间的心事,这最后一场,也是慎重之极!谁也不会先派人的,不如这样,听天由命。我把我要派的人,写在我的手掌心里,你把你要派的人,写在你的手掌心中,然后同时唱名!” “好。”我点点头,道:“就这么办!” 无野一挥手,三清殿中早有人奔出来,拿着笔,给了无野一根,又来给我。 我执笔在手,回头看着我们这边的人,心中突突的乱跳。 无野那边的人,我已经尽数用灵眼相气过了,剩下还有水堂和木堂的两个堂主,一女一男,都是化境之上的高手! 我们这边,可堪一战的太少了,烟鬼周枫、成哥、古朔月是在化境之上的,但是周枫已经恶战过一场,此时气势衰弱,不堪再用,成哥锐气已折,也不能再比,古朔月不是血肉之躯,变数太大,看来看去,只剩下一个人能用。 而且这个人,其实我一直都没有看透,甚至用了灵眼去看,也看不到那人身上真正的气息强弱! 因为,另有一股外在的气,完美的掩盖了那人本身的气!让我无可捉摸,难以揣度! 在我看向那人的时候,那人的眼睛,也朝我瞟来,我们四目相对,心中所想,不言而明。 于是,我在手掌心里,写下了这个名字。 那边,无野也已经写好了,我们两个握拳相对,然后一起伸出手来,无野喝道:“木参天,出战!” 一个双眼眼皮低垂的绿冠道人,应声而起,从蒲团之上站了起来,缓缓走到场中,道:“谁是我的对手?” 我轻轻唤道:“郭沫凝,出战!” 众人一片哗然。 正文 第一零四章 隐藏最深的人 不错,郭沫凝就是那个我一直看不透的人。 即便是在我修成了靈眼之后,仍旧是看不透她的修为! 从她一路跟着我们走到今天为止。不管遭遇什么危险,遇到什么强敌,她从来都不是受伤的那个,甚至连害怕、恐惧都不曾有过! 这更是让我捉摸不透,此人,到底有多高的道行? 捉摸不透,换种说法,就是此人的本事,深不可測! 所以。这最后一场,我选择让她出战。 但是,众人都不太了解她,她出手的次数并不多,根本不足以引人注意,更兼是個美丽的少女,气质纤弱,谁会料到我竟派她作为最后一搏的赌注? 无野也没有料到会是郭沫凝出战。 他有些失神的看了郭沫凝一眼,目光随即一颤,很显然,以无野的修为。也看不透郭沫凝的深浅。 郭沫凝倒是什麽话都没有说,坦然走到场中,神色恬淡,波澜不惊的看着木参天。 “这位姑娘是什么来历?”无野忍不住问了一声。 郭沫凝一笑。道:“我姓郭,名沫凝。无名小辈。” “你絕不是无名小辈。”无野喃喃道:“是我看走眼了。你師承何门何派?” “小门小户。不足挂齿。”郭沫凝道:“请战。” 无野一听这话,知道郭沫凝是不愿意说,当即识相的闭了嘴。 木参天深深的看了郭沫凝一眼,突然摇了摇头。道:“贫道不与女人动手,尤其是这样一个小姑娘,更兼是无名之辈。就算赢了,也胜之不武。” 郭沫凝一笑,道:“木道长是招魂幡上有名的人,我却不是。所以,道长还是为自己担心吧。” 我听得心中一惊,我没有告诉过郭沫凝招魂幡的事情,她是怎么知道的?! 此人真是深不可测! 那木参天却听得一怔:“什么招魂幡?” 无野道:“道兄,此女不简单,道行深不可测,你要小心应付,切不可大意!” “原来如此。”木参天一听无野都这么说,当即肃容,点了点头,道:“请赐教。” “道长请。”木参天还算是对手中彬彬有礼的谦谦君子,郭沫凝倒也客气。 木参天一笑,道:“你是小辈,年纪最起码小贫道三轮,术界礼节,还是你先动手吧。” “好!”郭沫凝再不推辞,当即应了一声。 突然间,只见素衣一闪,郭沫凝便已移身至木参天近旁,纤纤玉指闪电般朝着木参天眉心点去! “好!” 行家一出手,便知道有没有,郭沫凝这一动,所有原本看轻她的人便都悚然动容!齐齐的喝了一声! 我又是心中一动,这速度,非化境之上修为的人,不能施展出! 那木参天却没有还手,侧身一躲,躲过了郭沫凝的这一指,郭沫凝再欺身而进,又是一点,木参天再躲,郭沫凝三指,木参天三躲! 他们两个,一个点的快,一个躲得快,身法都是轻盈灵巧,恍如蜻蜓点水,浅尝辄止,又似蝴蝶落花,翩翩起舞,真个是妙至毫巅,令人看的心旷神怡! 就在众人看的忘我之际,郭沫凝突然止住了身子,轻轻一笑,道:“道长让了我三招,这第四招,便不用再让了。” “对付术界小辈,理应如此。”木参天确实是让了三招,但是自己没有说出来,被郭沫凝说破在众人面前,显得自己境界颇为高尚,因此脸上有光,也是一笑,道:“姑娘的本事,不在贫道之下,刚才却是贫道眼拙,这第四招,确实不用再让了,否则便是不敬。” “好!” 郭沫凝娇叱一声,身法突然变快,飞腾之际,恍若天外惊鸿! 木参天仰面一看,道袍随身而转,袍袖一挥,只听得“嗤嗤”声响,数道灰芒掠空而过! 但是,奇的是,那十多道灰芒,却没有一道是朝着郭沫凝打去的,而是朝着半空中毫无影踪之地打去的! 众人看的正奇,却突然又发现,郭沫凝身子下坠,恰恰就要落到那灰芒将至之处! 原来是木参天已经算准了郭沫凝身子腾空的角度,落下的分寸,还有腾挪的间隙! 抢先把暗器打出,而且打的精准无比,造成一种郭沫凝故意往他暗器上去碰的假象! 众人看的凶险,都忍不住一阵惊呼! 就连无野那边的邪魔外道中人,也是叹息一声--郭沫凝这等妙龄少女,眼看就要遭了木参天的毒手,谁不叹息? 就连那木参天也双手合十,颂了一声:“无上尊者……” 但是,就在此时,郭沫凝的浑身上下突然迸射出一阵乌光,夹杂着清脆悦耳的响动,竟在间不容发之际,把那十几道灰芒尽数击落在地! 郭沫凝也安然无恙的轻飘飘落在了地上! 众人急忙去瞧时,却见地上有十八根蓍草,根根插上岩石之中! 那蓍草,正是木参天打出来的,足见功力惊人! 而蓍草之上,又套着十八枚铜钱,每一枚,恰恰都套在蓍草之上! 那铜钱,正是郭沫凝打出来的! 半空之中,把铜钱套在闪电般刺来的蓍草之上,根根不落,没有一枚打空,更没有斩断一根蓍草,又恰到好处的把蓍草的攻击方位给改变--这份本事,已可算是惊世骇俗! 比起木参天,更高一筹! 众人瞧得已经是骇然变色,成哥更是惊得脸色一变,失声道:“这,这是我师父的手法!郭,郭姑娘,你到底是什么人?” 郭沫凝回过头朝着成哥微微一笑,意味深长! 那木参天却身子一躬,背后“嗤”的一声响,爆射出一柄木剑来,流星般朝着郭沫凝飞去! 郭沫凝艺高人胆大,不躲不避,竟迎着那木剑而上,眼看木剑及近,玉指猛地弹出,在那剑身上一磕,木剑陡然调转方向,剑芒朝向了木参天,而剑柄已被郭沫凝握在手中!身子跟着那剑,化成一团光影! “啊!”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尘埃落定! 郭沫凝剑尖直指木参天咽喉,木参天面如死灰! “贫道输了……” 木参天一声叹息,瞳孔刹那间失神,身子一歪,缓缓坐在地上,垂下了头…… “木参天!”无野喝了一声:“起来,你还没有输,为什么认输?!” 木参天却没有丝毫回应。 无野又要叫喊,郭沫凝却道:“不用叫了,木道长已经羽化了。” “啊?!” 众人再次大惊,有好事者已经跑上前去,去探木参天的鼻息,然后惊呼道:“木道长,真的死了!” 我早已看见木参天死气盈身! 但是我却因为郭沫凝的手段,惊得一时间回不过神来。呆住刚才。 这郭沫凝隐藏的太深了! 一道风起,木参天的魂魄幽幽飘来,毫无怨言,径奔招魂幡而去。 在众人失神之际,成哥大叫一声:“无野,六战,我们三胜一平,你们输了!” “对!”曾立中也回过神来,道:“你输了!自废道行!” “自废道行!” “自废道行!” “……” 我们这边众人齐声高呼。 “不算!”无野猛然叫道:“这个郭沫凝,来历不明,不能算是神相令的人!这一场,不算!” “你还要脸不要?!”我勃然大怒道:“无野,身为一派宗师,言而无信,你还怎么重建异五行?” “哈哈哈……”无野仰面大笑道:“老夫只差临门一脚,便是半神修为了!因为一个赌约,就要自废道行?真是可笑!” “无耻之辈,休要抵赖!”我冷笑一声,道:“成哥,郭姑娘,你们助我一臂之力!咱们三人合力擒下无野这老匹夫!” 正文 第一零五章 复生军团 说时遲,那时快,郭沫凝和成哥刚刚都应了一声。那无野突然大喝一声:“陈德,现身!” 喝声中,一道人影如飞一般,突然从那三清殿中掠出,笔直的站在我们面前。 我和成哥不由得惊喜交加,眼前这人,正是德叔! 跟我几乎朝夕相处一年有余的德叔。毫无差别! 他就那么活生生的站在我們面前,注视着我们,我突然觉得浑身上下,所有的战鬥力量,瞬间都潮水般退去了,都完全消失了! “老爹。”成哥喃喃的喊了一声。 德叔并无反应。 “相尊,他已经不是陈德!”郭沫凝突然提醒了我一声。道:“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只是一具杀戮机器!” “铮子,看后面!”池农突然叫了一身,猛地把我从恍惚中唤了回来,我这才听见一阵沉重的腳步声。橐橐而来! 循声望去,只见近百之众,从三清殿中踏步而出,全都站到了德叔的身后,表情漠然的看着我们。 我不由的浑身一震,因为灵眼望去,死气冲天! 這些人,无一例外,全都是死人! “那,那不是全真派已经故去的黄石道长吗?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想起来了!那是清微派的飛罗真人!” “这些都是已经死了的人啊!怎么又复活了?!” “……” 众人议论纷纷,骇然之极。 无野却狞笑一声,喝道:“杀!” 只见德叔的眼睛寒光一闪,身子一纵而起,劈手就朝着我和成哥当先冲来! 德叔的身法,速度。完全不是昔日的模样! 我想要躲避开来,却看见成哥还在那里站着发呆,不由得伸手将成哥一推,喝道:“成哥,那不是德叔!” 德叔身后的那些死了的人,如今又被无野用移魂炼魄术复生的人,全都朝着我们杀过来了! 情势危急,我纵声大呼道:“诸位千万小心!这些都不是你们以前认识的那些人,而是已经死了的人,被无野用邪术复活了!他们现在是要杀你们的!万万不可手下留情!” 话音未落,一个人猛然便站到了我的跟前。我将手一挥,就要劈打,却又愣住了,因为那人是德叔。 就算明明知道这个德叔不是真的,是假的,我仍旧是下不了手。阵记系技。 德叔却恶狠狠的朝着我一掌拍下! “砰!” 一声轰响,却是郭沫凝闪身而来,挡在了我的跟前,替我与德叔对了一掌,当即便把德叔给震翻在地! 德叔却在地上一弹,又跳了起来,毫发无伤! 只不过,惊摄于郭沫凝的厉害,德叔站在那里愣了片刻,没有再冲向我们。 而我们这边的人,已经完全和无野那边的人,还有那些不人不鬼的复生者,混战到了一起! “不要伤我老爹!”成哥突然醒过神似的,冲了过来,瞪着郭沫凝吼道。 郭沫凝一愣,随即冷笑一声,道:“陈成,你不配学六相全功!” “你到底是什么人?”成哥道:“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 “啊!” 就在成哥和郭沫凝相互争执的时候,一声惨呼突然传来,我们三人都惊得循声去望,却见南之火倒在地上,胸前插着一柄极大的冰剑! 一个女人阴瘆瘆的站在他的身旁,却是之前,无野新组建的异五行中,唯一没有出战的人! 那个新任水堂的堂主! “陈成!”郭沫凝道:“你看,那些跟我们出生入死的兄弟,此时此刻,正在被你所谓的老爹,带着人无情杀戮!” “那不是老爹杀的!”成哥狂吼一声:“谁敢杀我的兄弟,纳命来!” 吼声中,成哥飞身而去,一个腾挪之际,便到了那女人跟前,“呼”的一掌塌山手,狠命拍下! 我也是心头怒火冲天,愤愤的想要过去,郭沫凝却拉住我道:“那是易水寒。她不是陈成的对手。你还是看看陈德吧!” “怎么?”我吃了一惊,急忙顺着郭沫凝的目光去看,只见德叔正在大肆杀戮木堂、金堂、水堂的弟子,而且每杀一个人,都会吸食一番,不是吸血,而是将刚刚惨死者的三魂七魄都给吸食掉! 德叔杀人的手段极其凶悍残忍,死者也是怨气冲天,魂魄邪厉!德叔吸食之后,目光之中,凶狠恶毒的寒意更甚! 郭沫凝道:“再这么下去,你的朋友,你的亲人都会被陈德杀掉!他越变越厉害,等到邪道大成之时,连陈成都未必制得住他!若是无野再跟他并力斗你,你是要死还是要活?” “那怎么办?”我的手心里捏了一把冷汗。 “怎么办?”郭沫凝冷笑一声,道:“他是敌人!对付一个穷凶极恶的敌人,你觉得该怎么办!?不要因为他的样子跟陈德一模一样,你就乱了方寸!要么是你去制住他,要么是我去制住他,让唐咏荷以茅山符箓散了他的恶魂!” “好……”我点了点头。 “算了。”郭沫凝道:“还是我出手吧,你帮我去阻挡住陈成!” 说话间,郭沫凝闪身一掠,朝着德叔奔去。 我不由得回头望了一眼成哥,恰恰瞧见,成哥六枚铁钉打出,根根都刺进了那易水寒的死穴! “咏荷!” 就在此时,我又听见郭沫凝大喊一声,急忙去看时,却见郭沫凝已经抓住了德叔--她的双手死死的捏住了德叔的手腕,一只脚抵在德叔的小腹,德叔挣扎着,嘶吼着,神色狰狞扭曲,却是无力反抗! “郭沫凝!”成哥怒道:“你在干什么?!” “成哥,不要!”我见成哥朝着郭沫凝冲了过去,急忙飞身一扑,抱住了成哥,道:“那不是德叔!” “铮子!”成哥奋力挣扎着,我却抱得更死了。 “陈铮,你放开我!” 成哥怒了。 “大傻成,那不是陈德!”池农冲到我们面前,满面怒气,道:“你看看,我们死了多少的弟兄了!” 成哥一愣,稍稍垂下了头。 我心中稍稍轻松,正看着唐咏荷朝郭沫凝那边奔去,却见无野身影一晃,悄无声息的往郭沫凝身后潜去。 我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无野这个不要脸的,要偷袭郭沫凝! 我这边离得远,救援不及,只能是喊一声:“无野偷袭了!” 这一声喊,我运足了真气,众人都是一震,纷纷去瞧,郭沫凝也注意到了,那无野被全场瞩目,老脸一红,却仍旧是不知羞耻的朝着郭沫凝奔去! “慢来!” 离郭沫凝最近的古朔月挺身而出,幽幽的看着无野。 “傀儡木人!”无野冷笑一声,长臂一探,只一抓,便抓住了古朔月的肩膀! “看我拍碎了你!” 古朔月竟似被无野摄定了一般,动也不动的僵直在了那里,无野手起一掌,恶狠狠的朝着古朔月的脑袋拍下去! 众人都是惊呆了。 竟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要怎么办! “不要!” 一抹倩影,陡然扑向前去,一把抱住了无野的胳膊! 正是丁雪婷! “闪开!” 无野稍稍一怔,便奋力将手臂一震,想要将丁雪婷给震开,却不料丁雪婷只是闷哼一声,嘴角缓缓往外溢着鲜血,手,却仍旧死死的抱着无野的胳膊! 爱情,往往能将隐藏在人身最深处的力量给激发出来! 就好似替我挡住致命一击的蓝雨涵,也好似现在的丁雪婷。 “找死!” 无野松开了抓住古朔月肩膀的手,猛然拍向了丁雪婷的脑袋! “砰!” 脑袋碎裂的声音。 丁雪婷的头,垂了下去,渐渐空洞的眼神,却散发出一道异样的光彩来…… 正文 第一零六章 我已成神 “啊!” 古朔月用他那古怪的强调,撕心裂肺的一吼! 他雙臂伸出,猛然抱住了无野。 刹那间。他的目光急剧闪亮起来! “朔月,别!” 曾立中突然惊呼一声,却听得场中一声“轰”响--古朔月那里,爆出一团火光,烟尘四起,无野、丁雪婷、古朔月全都被笼罩在了其中! “妈蛋!” 曾立中悲哀的骂了一句。 場中,一片寂静。 所有的人。都在盯着那团突然爆起的火光。 所有的人,都在看着那火光中三人的生死。 水生木,丁雪婷是水,古朔月是木。 木生火,古朔月是怎样燃起了一團火? 木克土,古朔月能否将无野给击毙? 我的心,揪成了一团。 因为我比所有人都能看的更清楚--古朔月死了!爆裂声中。一团火起,古朔月在火光中化成了灰烬。 他之所以选择这么做,是因为丁雪婷死了--无野那一掌,要了她的命。 无野呢? 木能克土,可是土若太盛。却反而能掩埋那木…… 至于火,火能灭了无野嗎?似乎不能,因为火恰恰又能生土…… 我松开了成哥,朝着那火光走去。 因为我看到了古朔月的死气,看到了丁雪婷的死气,却唯独没有看到无野的死气! 我要走得近一些,我要看看无野! 火光渐渐消失,一座巨大的土龛显露了出來,古朔月、丁雪婷、无野三人的身影,却全都消失不见了。 那土龛缓缓升起,越变越小,最终只有一个茶杯大小,无野的身影顯露了出来--刚才,他就藏在那土龛之中。 古朔月和丁雪婷依旧不在。 地上有一片灰烬,混在一起,被风一吹。簌簌的去了…… 阴风之中,我看见一个男人的魂魄,牵着丁雪婷魂魄的手,立在空中。 那男人,面容英俊青奇,看上去是那么的陌生,却又是那么的熟悉--他变了容颜,不再是那个木头人的模样,而是回到了原来--我能认出他,因为他的眼神,绝不会变。 丁雪婷在笑。笑得如此开心! 就连古朔月的脸上,也带着笑意。 “陈大哥,我们先去了。”丁雪婷朝我挥了挥手,露出她掌心中的纹路,笑道:“你看的真准。” “我们去了,归尘。”古朔月的话,第一次有了温度。 他们两个,缓缓的朝我飘来,在我跟前一闪而逝…… 我,泪眼婆娑。 世上还有什么比生离死别,更折磨人的? 我却在这短短的几天里,时时的遭受着这折磨! “无野!”我狂吼一声,狠命的朝着他撞了上去! 毫无章法的冲撞! 无野笑着,只一闪,便躲了过去,道:“陈归尘,我可是让你义父复生的人!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义父?”我瞥了德叔一眼,他还在郭沫凝手中挣扎着,唐咏荷站在一旁,脸色惨白如纸,她惊骇于丁雪婷和古朔月的死,已经忘记了去贴符箓。 “他不是我的义父。”我沉声说着,手伸到了德叔的脑袋上:“如果你是德叔,你也早该安息了……” 木之气,源源不断,从我体内冲出,在德叔的天灵盖上,直灌而下! 德叔那用土烧成的身体,那本来坚不可摧的身体,此时此刻,慢慢的,显现着即将崩溃的迹象! 就好像是土中长出了一颗小苗,越长越大,越长越大,密密麻麻的根,已经深入土中的各个角落里! “咔嚓!” 裂了! 德叔的身体裂了开来! “铮子!” 成哥痛苦的叫喊着。 我却更加催动了木之气的灌输! “轰!” 德叔的身体,在这一刻,彻底崩坍! 尘归尘,土归土! 无数残魂余念,散在那些细细小小的灰烬中,纠结着,又要往一起凑去…… 粼粼鬼火,在这白日之下,诡异的燃烧了起来。 无野嘿然笑道:“移魂炼魄之术,残魂余念不消,鬼火不灭,便永远不死!陈归尘,你……” 无野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将手一招,那些残魂余念全都朝着我手掌劳宫穴钻了进去! 完全钻了进去! 一丝不落! 无野的话,戛然而止! 似乎是许久都没有再吸食过五行鬼气了。 我突然感觉一阵莫名的难受,也不知道是不适应,还是因为离开的人太多了…… “我陈归尘,今天要大开杀戒了!”我冲着众人发泄似的大叫一声:“谁要是不想死,就给我滚到一边去!投降不杀!除了无野!” 无野的眼睛眯了起来。 我咬牙切齿道:“无野,我一定要把你碎尸万段!” “跑啊!” 不知道是谁发了一声喊,那群邪魔外道登时作鸟兽散,逃离了战场,往云霄观外冲去。 “呼!” 一阵啸音响起,那些逃离的人突然又鬼哭狼嚎着滚了回来。 我不由得有些诧异,回过头去一看,只见一个女人,一个蒙着面纱的女人,从云霄观的门口朝着我们缓缓走来。 “教主!” 无野笑了,笑着朝着那女人深深一揖! 我的心一颤,是孟秋灵? 一直以来,只闻其名,从未见过其人的孟秋灵? 她走着,却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就好像是一个女鬼在无声的动。 可是,她不是女鬼,因为我的法眼能分辨得出。 她走路的姿态,婀娜,却不做作,轻盈,却不飘忽,美,很美,美到所有人都闭住了呼吸,唯恐呼出的气,惊扰了这美。 她的身量,高一分太高,矮一分又太矮,不可胖一丝,也不可瘦一毫。身体上的任何一个部位,都完全符合所有人心中的期待。 她只有一双眼睛是露在面纱之外的,那一双眼睛,就好似是两泓秋水,又好似是两点寒星,望不见底,摄人心神。 她好像谁都没有看,却又像是在看每一个人。阵记记弟。 她,就是孟秋灵? 如果是,我很惊诧,因为我无法将这样的一个人和邪恶联系到一起。 可是,无野却那么叫她了。 “你就是孟秋灵?”我忍不住问道。 她说:“我就是。” “我不信。”我摇了摇头,道:“我不信你会是那种和无野同流合污的人。” “就连我自己都不信。”孟秋灵道:“直到今天,我还有些奇怪。” 我道:“你奇怪什么?” 孟秋灵道:“我奇怪我自己究竟为什么要做这一切。” “我也奇怪,奇怪你为什么要做这一切。” 一道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我惊愕的看见,孟秋灵的身后鬼魅般飘出一个人来! “啊!” 众人的目光,原本都集中在孟秋灵身上,谁都没有料到,孟秋灵的身后会突然又闪现出来一个人! 而且,他竟似是贴着孟秋灵在朝我们走来的,可是在场的这么多人,居然谁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他是个男人。 身体和面目都有些古怪的男人。 但是,很快,那些古怪,就变得奇怪了。 因为,他的身子在飘出来之后的瞬间,猛然变得高大了起来! 数息之间,一个身披鹤衣,头戴羽冠,面如白玉,目若朗星的道人,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我看清楚了他的面容! 我惊得几乎无法呼吸! 此人,正是三年前,我在梦中用阴阳镜伤了的那个人! “青冥子!” 孟秋灵猛然回过头去,然后惊呼一声:“你,你出关了?!你,你来了?!” “我就在你的身后。”青冥子道:“我跟着你一路走来,你没有发现我吗?” “我没有。”孟秋灵摇了摇头:“我一点都没有察觉。” “看来我是真的做到了。”青冥子一笑,面容刹那间变得邪魅:“我应该是做到了。” 孟秋灵喃喃道:“你做到了什么?” 青冥子一字一顿道:“我已成神!” 正文 第一零七章 青冥子 我已成神! 这一句话,四個字,轻轻的被青冥子说了出来。却激起了千层浪! 场中众人,无不骇然失色! 无野更是面如死灰,口中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孟秋灵怔怔的看着青冥子,眼中却笼罩着一层似烟非烟,似雾非雾的朦胧,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感情。 “陈歸尘。”青冥子看向了我,道:“我不用问,便知道你就是陈归尘。” “不错。是我。”我道:“咱们终于见面了。” “是啊,咱们终于见面了。”青冥子一笑,那笑绽放时,他的身子动了,笑意正濃时,便突然出现在了我面前! 众人看见,无不大惊,柳璇机、柳璇枢站的离我最近,喝一声:“相尊小心!” 两个人,一个木偶,飞扑向前。 “別过来!” 我慌忙挥手,庆濎珠打出一道水墙来,将柳氏兄弟挡在半空中,不得靠近! 他們两个,哪里是青冥子的对手!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两人刚刚被我的水墙所阻之时,又是兩道人影突然闪出,一白一红,口中喝道: “无礼!”呆夹纵扛。 “找死!” 我看见这两人出现,再一看两人都是满脸杀气,不由得大惊失色,心中道一声:“不好!” 我急忙飞身而起,要去救下柳氏兄弟,那青冥子却伸出手来,虚空一按,一股无形的大力,如同一双大手,势如五岳,顷刻间便将我压伏在那里,不能动弹分毫! 一道白光闪过,从空中落将下来。砸在柳璇机的脑袋上,柳璇机惨呼一声,死于非命! 一道红芒闪过,斜地里冲撞过去,裹了柳璇枢连带着那木偶,柳璇枢吭也未吭,便化作了飞灰! 两道魂起,径奔招魂幡而来。 那两个人也稳住了身形,站在了青冥子的身旁。一个是金尊,一个是炎烈子! 众人都见过这两个人,也都知道他们两个是入圣后期的高手,眼看柳氏兄弟惨死当场,我又被青冥子制住,连动都不能动,都是又惊又怕又怒! 炎烈子舔了舔嘴唇,狞笑道:“谁再敢对我教主不敬,这就是下场!” 无野的脸色,也变得更难看了。 他一直在觑看青冥子,可是青冥子从出场到现在,连一眼都没有瞧他。 “混账东西!” 成哥第一个忍不住,骂了一声,就要去找金尊和炎烈子厮杀。郭沫凝伸手一把拉住成哥,道:“你不是对手,不必去送死!” “还是你这妮子识时务。”炎烈子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郭沫凝,笑道:“我们教主已经成神,你师父就算再厉害,也未必是我教主的对手!小妮子,你说我要是现在动了你,你师父他能把我怎么样呢?” 郭沫凝毫不畏惧,也是一笑,道:“炎烈子,你得意忘形了。莫说成神的人是青冥子,而不是你,就算成神的人是你,我师父想要杀你,也是易如反掌!” 炎烈子脸色一变,道:“你胡说!” 青冥子也忍不住扭过头去看郭沫凝,道:“你师父是谁?这天底下,谁想要杀成神境界的人,也是易如反掌?” “青冥子,别人不知道你的底细,我却知道!”郭沫凝冷笑一声,环顾众人,道:“大家也请放心,青冥子不会杀陈相尊的。” 众人都是一怔,青冥子的目光更是一闪,道:“我确实不会杀陈归尘,可这是在我成神之后的想法,你怎么会知道的?你究竟是谁?” 郭沫凝道:“自然是我师父告诉我的。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能瞒得住他。” “你师父到底是谁!?”青冥子道:“你若不说,我便杀光了这里所有的人!” “御风楼主人!”郭沫凝道:“御风楼主人便是我师父,可我说了,你也未必知道他的底细。” “御风楼主人?”青冥子愣了一下,道:“这又是谁?” “世上事,他无一不知,无一不晓。”郭沫凝道:“术界人,无一能赢他,也无一能伤他!你问我谁是御风楼主人,这就是御风楼主人!观山河,度日月,乾坤摩弄!纵阴阳,惊鬼神,万物皆明!” 青冥子听得一阵发呆,喃喃道:“这样的人,我为何不知道……” 话音未落,那炎烈子便叫道:“教主,这妮子会说大话!千万别被她给骗了!我曾经跟她的师父交过手,根本没有那么厉害!” “你和我师父交手的时候,我师父他只用了一招。”郭沫凝笑道:“一成本事中的一招。” “胡说!”炎烈子的脸红的像一团火,也不知道是吓得,还是气的。 “教主,无野要逃!”金尊突然喝了一声。 众人看时,只见无野如飞而去,确实是要越过三清殿,往后观而逃。 “回来吧。” 那青冥子只是将手轻轻一招,无野的身子蓦然凝滞,刹那间,又风驰电掣的倒飞而来!转瞬间,便到了青冥子近前! 众人看见这情形,无不骇然失色! 要知道,无野的道行深浅,本事高低,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见识过的,可是,在青冥子的手下,居然连一招都挡不住! 这就是成神和入圣的差距! “无野,我待你不薄啊。”青冥子笑了笑,道:“怎么你会在我闭关的时候,做下这等反叛的行径呢?” “我,我……”无野额头上的汗水,涔涔而下,竟是一句囫囵的话,也说不出来。 “你觉得你能做教主吗?”青冥子道:“能做异五行的教主吗?” “我,我……”无野仍旧是说不出话来。 “这些人,就是你招来的徒众?”青冥子瞥了一眼那些个被无野任命为新异五行五大堂口的副堂主--这十五个人,各个都是高手,本事都在丹成境界后期,比邵薇、池农、杨柳等人的本事还要高,比杨天也要高--比起万恶和尚、铁三泰、木参天、易水寒、火百极这五个道行在化境中的人,也只是略差一筹罢了,他们在刚才的混战中,无一死伤,我们这边,反倒是折损了包括南之火、墨荼、方梦在内的不少高手! 最可惜的是烟鬼周枫,本身是化境期的高手,却因为和铁三泰大战之后,几乎油尽灯枯,在混战中,竟死于宵小之手! 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他们的魂魄全来招魂幡报到了…… 我的心,也几乎麻木了。 生死,对我来说,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因为青冥子的到来,宣告了我们这边彻底的失败! 没有人能打得过他,十个入圣后期的高手,捆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 “你来。”青冥子突然伸出三根指头一勾,无野徒众中的三个男人惊呼一声,像提线木偶一般,不由自主地到了青冥子跟前。 青冥子道:“无野,这三个人是谁?充当什么职位啊?” “他,他们是祖城,童山,石磊……”无野道:“是,是金堂的三位副堂主。” “哦。”青冥子点了点头,道:“金堂,那就要我看看,他们够不够坚实。” 话音刚落,青冥子朝着三人一掌拍下,只一掌!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听得一阵“噼里啪啦”爆豆也似的声音传出--三人骨头尽碎,瘫成了一堆泥! 场中众人,无不失色! 早有三道魂起,径直朝着招魂幡而去! 青冥子却像是做了一件无足挂齿的事情一样,摇了摇头,道:“太弱了,太弱了……你们三个过来,让我瞧瞧。” 说话间,青冥子又是一勾手,又有三个人被隔空摄定,抓来青冥子跟前! 正文 第一零八章 噩梦 青冥子看着无野,指著那魂不附体的三人,道:“他们三个人又是谁?嗯。你不用说,叫我来猜猜--看这样子和气度,是要做火堂副堂主的人吧?” “是。”无野低眉顺眼道:“您说的不错。” “他们都叫什么名字?”青冥子道:“说来听一听,看看有没有哪个是我喜欢的。” “他們,他们是阳烁,高烨,还,还有明灿。”无野低声的说道。 “这样啊,没有一个听起来入耳的。”青冥子搖了摇头。道:“既然是火堂的,那就烧起来?” 青冥子就这么开口一说,几乎没有看到他有什么动作做出,那三个人却在瞬間,各自腾燃起来,火光艳艳,瞬间成灰! 三人甚至连叫都没有來得及叫! 顷刻间,三道魂魄,飘然而至,招魂幡上再多三人! “啊!” 剩余的九人,看见这情形,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突然间疯狂的往外跑去。 “哪里去!” 金尊和炎烈子早飞身而出,趕上要逃的人,各施辣手,顷刻间。便又有四人殒命! 剩余的五人见状,也不跑了,突然一起跪了下去,涕泪交加道: “饶命,教主饶命啊!” “我们都是被无野逼迫的!是迫于他的淫威啊!” “我们错了!” “……”呆夹池技。 “哼!”炎烈子不屑道:“教主让你们走,你们再走,教主不让你们走,一个也不许走!谁要是敢走,谁就得死!” “是,是!”那五人道:“我们不走,我们不走!” “都起来!”金尊喝道:“本事不低,都是术界成名的高手!这个样子,像什么?!” “我们……”那五人面面相觑,浑身哆嗦的跟打摆子似的,生死攸关的尽头,本来就是些利欲熏心。绳营狗苟的小人,又怎么会有骨气呢? “不要害怕,不要害怕。”青冥子和颜悦色的说道:“我又不是要把你们都给杀了,你们跑什么?这一跑,就出事了吧?金尊,炎烈子,你们俩啊,不好!你们两个怎么可以下如此毒手呢?” “是!是属下不好。”金尊和炎烈子都赶紧自责。 青冥子“嗯”了一声,看着无野道:“无野啊。刚才死的那四个人,都叫什么?” “啊?”无野一愣,似乎是不明白,人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问他们的名字。 青冥子笑道:“所有为异五行而死的人,我们都该铭记于心啊。莫非,你根本就不认识他们?” “认识,认识。”无野连忙道:“他们是文丘,林芝,冷泉,还,还有沙王……” “哦。”青冥子点了点头,道:“这四个名字,还是没有我喜欢的。那看来,死了,也不冤枉。” 无野不敢接话。 场中无人吭声,只有那些邪魔外道惊恐害怕的喘息声,气氛一时间,怪异到了极点。 “饶命啊,饶命啊……”余下的五个人,还在匍匐求情。 青冥子道:“你们五个,都叫什么名字?一一说出来,要是遇着好听的,我便不杀。来,那个穿黑衣的汉子,你先说。” “教,教主……饶命……” 青冥子眼中寒光一闪,瞥了一眼金尊,金尊立时会意,猛然一掌拍在那黑衣汉子的脑门上,刹那间,殒命当场! “啊!” 剩余四人登时惊呼瘫倒。 “要说便说,不说就死。”青冥子看了无野一眼,道:“刚刚死的这个,叫什么名字?” “傅沾。”无野答道。 “哦。”青冥子道:“这个名字,我还挺喜欢的,唉……他怎么不说出来呢?来,下一个,那个穿黄衣的,你说你的名字。” “小的袁,袁圣……” “袁圣?”青冥子道:“你入圣了?” “没,没有。” “那这个名字跟你不配。” 青冥子话音刚落,炎烈子“呼”的一口火喷将出来,登时将那袁圣的脑袋烧成了灰烬! “再下一个。”青冥子道:“袁圣旁边的,你叫什么名字?” “小,小人叫刘堂。” “刘堂。”青冥子点点头,道:“叫刘堂,就是做副堂主的人,这名字起得好。” “谢,谢教主!”那刘堂听见这话,高兴的一张脸都扭曲了,根本分辨不出来是在笑还是在哭。 “嗯。”青冥子道:“不用谢,我不杀你,也不叫别人杀你。” “教主万岁,万岁!”刘堂更是高兴的涕泪交加,五体投地,拼命的磕起头来,把那地撞得“咚咚”直响。 “起来,起来。”青冥子道:“我不喜欢别人跟我叩头。” “是!”刘堂赶紧站起身子。 青冥子道:“你自杀吧。” “啊?!”刘堂一惊,众人也都是一愣。 青冥子道:“我们都不杀你,所以得你自己动手啊。” “教主,你……”刘堂那一张脸,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你不愿意?”青冥子皱了皱眉头。 金尊在一旁,猛然抓起刘堂自己的手,然后用力往刘堂的胸口一撞,那手,竟穿心而过! “教主,他自杀了。”金尊松开了手,刘堂瞪大了眼睛,扑倒在地。 剩下那两个人,本来都有了些精神,看见这情形,身子又是一瘫,烂泥似的歪在地上。 “哈哈哈哈……” 寂静的场中,蓦然传出一阵大笑。 众人正是精神紧张之际,被这一阵笑声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待稍稍回过神来去看的时候,却发现大笑的人却是成哥。 “你笑什么?”青冥子看了成哥一眼。 “我笑你!”成哥指着青冥子道:“青冥子,我一直在想你是个什么东西,原来你是个变态!你要想杀人,就杀,为什么玩弄他们?坏人也是人!” “哦。”青冥子道:“原来你是不服。” “我不但不服,我还要打你!”成哥喊了一声,身子一闪,就冲了上来。 我大惊失色,几乎就在此时,那无野也猛然往后一退三步,手起一道金光,早有一件宝器祭在空中,口里喝道:“陈归尘,孟秋灵,还不动手?!要死在他手里吗?!” 无野这一喊,我倒是有些晃过来神了。 确实,青冥子现在只是杀那些叛变他的人,杀光了,便轮到我们这边了。 无野虽然也是我们的敌人,可是比起青冥子,就好的太多了! 我也当即出手,庆濎珠飞出一道黑芒,十成神通功力,直冲青冥子面门! 无野那道金光也从空中落了下来,朝着青冥子天灵盖砸去! 成哥“呼”的一掌塌山手,愤然拍在青冥子的胸口! 几乎在同一时间,黑芒杀至青冥子面门,金光砸在青冥子天灵盖上! “轰!” 一声巨响,地面坍塌,尘土飞扬,烟笼雾绕! 我们三人全部得手,只有孟秋灵没有动。 金尊和炎烈子都大吃一惊,纷纷大骂着要冲过来,却听一声轻描淡写的嗓音传出:“不要过来。” 我、无野、成哥纷纷大骇,一起后退。 黑芒消失,金光迸散,那青冥子安然无恙的站在那里,原本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就连他脸上那原本邪诡的笑容,都没有发生一丝一毫的变化。 只是他的双脚,已经深深埋入岩石地砖中! 我们三个,三个入圣高手,竭尽全力的一击,居然没有动得青冥子分毫! “塌山手,名不虚传,可惜不是陈弘道施展出来的。”青冥子摇了摇头,道:“庆濎珠,居然落在了你陈归尘身上,可惜,不是水道人施展出来的;无字碑,你无野也练成了,打下来,万斤之力,可惜,土道人的后人,毕竟不是土道人……无野啊,无野,你如果再老老实实跟我几年,以你的悟性和我的传授,你踏入半神,轻而易举!可惜,你太让我失望了!” 说时迟,那时快,青冥子身影一闪,快的目法难寻,直逼无野,无野惊骇而退,与此同时,手中又起一道金光,扑的从空中砸落下来! 正文 第一零九章 魂断无野 无野向来都是先下手爲强,青冥子根本还没有到他身边,他便又把那无字碑给祭在空中。打落下来,而恰巧青冥子赶上前去,正迎着那无字碑落下! 青冥子这一次没有硬顶,而是猿臂轻舒,只一探,手便伸入到了那金光之中! 刹那间,金光消失,一块巴掌大小的小石碑,被青冥子握在手中! 青冥子笑了声:“这无字碑的练法。还是我传你的。” 言语中,青冥子五指一握,“噗”的一声響,那无字碑登时化成齑粉! “青冥子!” 无野目光通红如血,反手一挥,又是一道绚烂的光彩迸现,朝着青冥子打将过来。 那青冥子又是将手一伸,仍旧是拿在手中,道:“落魂砖,不到家,不到家!” “砰!” 一聲响,那落魂砖,在青冥子手中,也成了齑粉! “啊!” 无野双手一拘,一道真气冲天而起,十足十的神通已经被他运了起来。口中喝道:“天罗龛!” 霞光万道中,一尊巨大的土龛从天而降,摄定青冥子,轰然落下! 可青冥子在那霞光之中,飞身而起,徑直从那土龛之中穿透而出! “轰!” 天罗龛碎裂成尘,簌簌的往下坠落,青冥子轻飘飘的落在地上,道:“無野,把你的法宝都祭出来吧。你如果只是这点程度,那我就太失望了。” “哈,哈哈!”无野失声一笑,道:“成神,这就是成神的厉害?青冥子,我输了,可是我不服!我算定了。六百年来,术界只会出现一個成神的高手!那个高手是陈元方!不是你!你为什么会成神?为什么?!” “为什么?”青冥子一笑,道:“好叫你死得瞑目,你算的这六百年,不包括我。” “不包括你?”无野一怔:“什么意思?” 青冥子道:“我不在这六百年中。六百年前,我便存在了。我用了六百年的时间,吞噬了亿兆五行鬼气,方才渡劫成功,过得成神大关!你有什么不服?” “六百年?” 众人纷纷变色。我也是惊愕不已的看着青冥子。 无野摇着头道:“你,你不可能存在六百年!你骗人!”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青冥子一笑,道:“继续吧,无野,说实话,我一手教你,把你培养到入圣后期境界,陈元方等人遁入天符隐界之后,你几乎已经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术界至尊了!我还真舍不得杀你,只要你有本事,能伤我分毫,哪怕是让我掉一根头发,我便饶了你。” “好,好!”无野神经质似的点了点头。突然一转身,冲向了我们这边的人群中,正在众人莫名其妙之际,那无野一回身,双手虚画,快如闪电般捏了个诀,口中念念有词,蓦然间,两股白烟从无野的两条袖子里喷涌而出! 我只看了一眼,便悚然惊道:“小心,是石灰粉!” 石灰粉,漫天飞扬,也不知道那无野是怎么弄出来的,但是这些石灰粉,洋洋洒洒,如同大雪铺天盖地而来,等闲之辈的人眼,难逃毒手! 无野使出这个手段,目的非常明确,就是为了要掩人耳目,要让所有人都看不到他的行踪--他趁机逃跑! “啊!” “我的眼睛!” “哎呀!” “……” 慌乱之中,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中了招,一时间,只听得四处呻吟喊叫。 我用手挡在眼睛之上,还眯着眼睛去看,猛瞧见一道青芒过境,裹卷着那白粉,潮水般退去。呆夹丽圾。 片刻之间,晴空万里,上下都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无野还在人群中做法,看到这一幕,不禁愕然。 青冥子朝着他大踏步而去,口中冷冷道:“使出这一招了,可见黔驴技穷!” 无野再不答话,随手抓起两个人,朝着青冥子就抛了过来,他自己转身就跑。 青冥子一闪而逝,真个如一道闪电,朝着无野追去。 就在此时,站在人群中的田楚楚突然跳出,挡在了青冥子的去路上! 青冥子速度快的无法形容,田楚楚刚刚跳出,青冥子就到了近前,似乎是不愿意碰到田楚楚,青冥子一挥手,田楚楚的身影一淡,“呼”的化作烟尘,青冥子就从那烟尘之中钻过,长臂只一伸,早取无野在手! “楚楚!” 成哥大吼一声,跌跌撞撞的跑了过去,伸手去抓,烟尘四散之中,哪里还有田楚楚的人在? “青冥子!”成哥狂吼一声,朝着青冥子飞身而去,不提防郭沫凝在旁边伸手一拍,正巧打在成哥的脑后,成哥白眼一翻,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郭姑娘,你--” 抱着杨柳在一旁的邵薇吃了一惊,郭沫凝却道:“放心吧,只是打晕了,陈成不该死在这里。” 那青冥子看了郭沫凝一眼,道:“我对你越来越好奇了。” 郭沫凝道:“我对你也越来越好奇,只可惜,我师父只告诉我了一半你的资料。” 青冥子道:“我迟早要看看那御风楼主人,到底是何等样人!?无野,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孟秋灵!”无野大叫道:“是孟秋灵教唆我造反的!教主,我不敢反,可是你闭关不出,我又不是孟秋灵的对手,我不得不反啊!教主,我从小都是受你调教的,我的本事都是你教出来的,我就像是你的儿子一样,虎毒不食子啊!您忍心杀我?” 无野年过六旬的人了,青冥子看上去不过是中年模样,无野却说自己像是青冥子的儿子,我在旁边听着,不知怎么的,突然感觉一阵好笑。 那青冥子道:“养儿子,是为了延续血脉,让一家一姓不朽,永世传承。但是我不同,我生生世世都可以延续存在,我要儿子做什么呢?无野,孟秋灵叫你反,你便反,孟秋灵叫你死,你死不死?” “我……”无野一阵语塞,突然间,他看向孟秋灵,大吼道:“孟秋灵,你为什么一直都不动手!你叫我反,然后自己束以待毙吗!?” 孟秋灵缓缓的走了过来,无野眼中一阵喜悦闪过,却不料那孟秋灵走上前来,还是没有出手,而是问青冥子道:“你现在已经成神了,是不是就更不需要,更看不上我了?” 青冥子目光一闪,没有答话。 我心中一动,不由得想起了郭沫凝的话,孟秋灵深爱青冥子!所以,孟秋灵造反,实在是让她匪夷所思的一件事! 现在看来,孟秋灵造反,难道是因为…… 果然,那孟秋灵突然凄惨的一笑,道:“无野,对不起,我利用了你。” “啊?”无野呆呆的,有些不知所措。 孟秋灵道:“我之所以造反,并非是为了教主之位,而是为了让青冥子注意到我,关注到我!我只是想让他知道,如果没有我,他的霸业难成。我只是想让他知道,我和他一样优秀,我,足够配得上他!可是,现在,我和他之间,好像差的越来越远了……” “你!”无野双眼一凸,猛然喷出一口血来。 郭沫凝说对了--孟秋灵是深爱着青冥子,所以她才造反。 她造反,只是为了证明自己。 她不是为了权力。 无野,被她当做了枪用。 “无野,你去吧。”青冥子随手一抛,将无野丢在空中,袍袖鼓荡,一阵风过,只听得“嗤嗤嗤”一阵乱响!那些风,就好似斩铁如泥、吹毛立断的神兵利器,将无野寸寸割断,肉泥一样的,落在地上,成了一滩。 一道魂起,无野在半空中狂吼道:“我不服,我不服!我冤枉!我凭什么死了?” “你不冤。”我在心中默默的叹了一口气,道:“你应了你的誓言,碎尸万段。你该去了。” 念起,无野魂归副旗…… 正文 完结前的话 这一段时间写的很仓促,为什么呢,原因之前已经说过了,一月份要完结。为什么非要一月份完结?因为网站给我的稿费不低,但我的成绩太差,再更下去,丢人。 不想让网站和我的责编难看,更不想让自己难看,所以还是完结为好。 为什么成绩会差?原因很多: 第一,我不擅长写网文,编辑说你的文章书生气太重,对遣词造句太挑剔,是奔着实体书去的,但不适合网文;我本来就是写实体出身的,说实话,网文真是不适应,麻衣相士,我写的已经够粗糙了,可是还是跟网文不太接近,没办法。 第二,看盗版的人太多,麻衣相士虽然写的比不上麻衣神相,我自己评价也不好,但是看得人其实并不少,但付费的太少,读者中,只有百分之五在付费看书,百度、天涯、豆瓣还有各种盗版网站中天天追着盗版书看还骂我更新慢的读者太多了……我不是为了钱而写作,但是网站是为了钱而经营的,一本书写出来给网站带来不了那么高的收益,人家凭什么给你作者这么高的稿费?做人要厚道,总不能让网站一直赔钱吧? 第三,我不会营销。很多网文作者都会去贴吧论坛发帖,然后来引流,或者做微信、微博、QQ群,经营的非常好,但是我不会。QQ群,我很少露面,有时间,我就码字了;微信公众号和新浪微博都有,但是我不会讲笑话,不会发段子,关注的人貌似也不多。贴吧论坛我也不会去引流,太笨了,迟早要饿死。 第四,我的一些老读者,对文字的要求挺高,觉得我这一本书比不上麻衣神相,所以看不下去了。这我也没办法,麻衣神相两年零两个月写了两百万字,平均每天两千字,麻衣相士七个月一百四十多万字,平均每天七千字,如果能写出一样的质量来,那我就成神了。 不过,在黑岩,我认识了挺多的好朋友,那些默默付费读书从来不说话的,那些豪掷千金为我打赏的,那些一直留言鼓励夸奖的,御风感激不尽! 就是因为你们在,所以我问编辑又要了一个月的时间,在这一个月里,争取用我最大的努力,把结尾给写好! 再次感谢有你们! 周末快乐! 正文 第一一零章 八大高手 青冥子长叹了一口氣,道:“亲手调教,亲手覆灭。何其痛哉?!我杀人已经杀够了,陈归尘,你是跟我走,还是要顽固到底?” “我跟你走。”我毫不犹豫,应声而答。 这本就是没有任何考虑余地的事情。 青冥子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想到我会回答的这么快,我笑了笑,道:“青冥子,我跟你走。可是你要放过在場的这些人。一个都别再杀了。否则,我宁肯自杀,也不叫你活捉。”呆他狂血。 “好。”青冥子道:“我依你。杀人,我本来就厌倦了。就好比一个人堵着一窝蚂蚁,一个一個摁死,毫无意义。” 青冥子把自己比做人,把我们都必做蝼蚁,听起来可恶,不过确实無可辩驳。 我笑了笑,回顾众人道:“诸位兄弟,事到今日今时。态势已經无法挽回了,咱们死了太多的人了,也伤了太多的人了,是归尘无能,对不住大家!大家这就下山去吧!有朝一日,若能相见,咱们再把酒言欢!” “铮子!” “归尘哥!” “陈大哥!” “兄弟!” “相尊!” “……” 池农、邵薇、鱼无双、王貴华、安木主等人齐齐呼喝,曾立中更是嚷道:“不跟他走!不就是一死吗?怕了不是男子汉!大家死在一起,痛快!” 邵薇道:“反正我是不走。” 池农也道:“既然一起来了。就没打算撇下谁回去!” “……” “大家不要意气用事!”我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薇薇、农哥、立中,你们还要帮忙照看杨柳和成哥,你们之中。说不定谁有朝一日也能修炼成成神境界呢?如果今天,都死在了这里,又算什么呢?” 炎烈子不耐烦道:“再啰嗦,就杀了算了!教主不想杀人,我可手痒!” 金尊却道:“炎兄,还是矜持些吧,倚强凌弱,确实没什么意思。” “关你鸟事!”炎烈子道:“莫不是你通敌?” 两人正嚷嚷,郭沫凝突然出声道:“青冥子,你要活捉陈归尘,却是为了什么?” 青冥子道:“郭姑娘不是什么都知道吗,怎么还要问我?其实,我不但要活捉陈归尘,还要活捉你!你们两个,谁都不能跑!” “无上尊者,就是这里了!” 突然间,一声道号高喧,云霄观门口猛地又涌进来一行人,高低胖瘦虽然不同,男女也有别,僧俗也各异,可一行八人,聚在一起,竟是青气冲天,各个道行竟都在入圣之上! 我用灵眼看的分明,不由得吃了一惊,再看为首的一人,也就是那高喧道号的人,更是面熟,那不是别个,正是之前走掉的天一道人洪令海! 这洪令海的道行已经是入圣后期了,只因受了庆濎珠诅咒的限制,所以法宝被我所迫,人也被我惊走。 可是这次,他卷土重来,带来的另外七人,竟然各个都是入圣后期的高手! 我已经是惊呆了,不但是我,就连青冥子也吃了一惊。 这天下间,怎么可能会有如此众多的入圣后期高手? 而且,突然间,又一起现身此处,却是为了什么? “陈归尘!你果然在这里!” 天一道人看见我,又惊又喜又怒,道:“这次,贫道特意带了道友前来,必定叫你偿命!” 炎烈子和金尊面面相觑,然后一起看向青冥子,金尊低声道:“教主,是洪令海,洪令洋的哥哥,原本是四辰星君中的人……” 那青冥子低声道:“我认得他,好人才,正好可以为我所用。” 话音刚了,那青冥子喊道:“洪令海,你还认得我吗?” 洪令海一进来,目光便锁定在了我的身上,他带来的那七个人,也都纷纷看我,却是谁都没有注意到青冥子。 青冥子这一声喊,那洪令海才朝他看去,一看之下,不由得一惊,道:“是你?” “你还记得我,不错。”青冥子笑道:“多年不见,你道行精进,已经是入圣后期了,可喜可贺!” “都是你!”洪令海却变了脸色,勃然怒道:“当年,是你妖言惑众,哄骗贫道兄弟跟你做事,贫道没有听你的花言巧语,贫道的弟弟却被你给骗走了!现如今,贫道的弟弟惨死,你也该偿命!” “放肆!”炎烈子大怒道:“洪令海,教主是何等样人?他老人家伸出一根小小的指头,便能捏死你!” “哦?” 洪令海还没有答话,一个跛脚道士,拄着铁拐越众而出,冷笑了一声,道:“是什么教主,让老道悄悄,居然一个指头就能捏死入圣后期的人?” 青冥子瞥了炎烈子一眼,道:“你退下!” 炎烈子瞪了洪令海还有那跛脚道士一眼,愤愤而退。 青冥子朝那跛脚道士看了一眼,道:“请问道友怎么称呼?在何处仙山宝地修行?” 那跛脚道士见青冥子彬彬有礼,言辞谦逊,便回道:“贫道不是中国人士,是在东洋琉球岛上练气的,道号八幡。” 洪令海傲然道:“八幡道长乃是东洋第一高手!” “失敬失敬。”青冥子拱拱手,道:“在下青冥子,问海外仙师好!” 八幡道人说:“客气。教主看来也谦逊,只是教主的属下刚才出言不逊,所以八幡还是想要领教领教教主的本事!” 青冥子笑道:“非是属下出言不逊,他说的虽然难听,但却是事实。” 八幡道人本来脸色已经好转,听了这话,猛地又变了,道:“好哇!还当你是谦谦君子,不料也是个狂妄之辈!来,叫老道领教领教你一指头的厉害!” “慢!”青冥子摆了摆手,道:“八幡道长,你们有八个人,不妨一起上!” 洪令海、八幡道人等纷纷一怔,然后一起喝骂了起来: “此人有病!” “狂妄!” “放肆!” “简直,简直不知所谓!” “……” 青冥子只是笑。 等众人稍稍停下来之后,青冥子道:“我看诸位多半都不是中华人士,须知大道在中土,诸位所学,都是我中华流传出去的枝枝蔓蔓,怎可与我本土本源相提并论?就好比八幡道长,虽然是东洋第一,可是在我中华,连前十都排不上!昔年,陈元方在龙王湖一战,将日本五大高手尽数屠戮!武藏三太夫、柳生左右卫门、雾隐才藏、猿飞佐助等,在日本都是国宝级的高手,却各自饮恨绝命!这便是明证啊。” “你!”八幡道人怒极,气极,却无言以对。 “你太自大了!” 一个手握乾坤盘的道人愤愤道:“道学正统,不止在中土!我台湾也是根正苗红!” “哦?”青冥子点点头,道:“原来是宝岛来的道友,敢问法号?” “贫道澎湖散人!”那道士说:“上承天师道!今天,来讨教讨教中土高人的手段!” “好说,好说,呵呵……”青冥子道:“余下的诸位道友,必定都不是无名之辈,请报上尊号来,青冥子洗耳恭听!” “贫道太极虎。”一个细眼长身的道士开口道:“特意辞了大韩民国朝政大法师,云游西海,专一结交海内外高人!原本仰慕中华文化正宗,却不料,中华还有你这等狂悖之徒!” “呵呵……”青冥子一笑,又看向下一个人,却是个老妪,道:“我却是中华人士,独孤月。” “独孤月……”青冥子一怔,随即又是一惊,道:“毒后!” 那独孤月一笑,道:“不料,还有人记得老婆子啊。” 正文 第一一一章 一神伏八圣 “昔年赤帝宫毒王毒后並绝天下!谁人不知?”青冥子道:“可惜朝野剿除会道门,赤帝宫于一夜之间风流云散,毒王被麻衣陈家所杀。毒后失踪,就连毒王的兄弟毒圣梅双清也不见踪影,原本以为……呵呵,不料毒后居然还活着,可喜可贺!” “老太婆只是苟延残喘罢了。”獨孤月微微一笑,风韵犹存,她指着身边的一个形容枯槁的老和尚,道:“这是泰国的哈奴曼大师,南洋玄术第一。汉语不甚精通。只是略懂。我来替他说。” “贫僧有礼。”那哈奴曼生硬的說了一句汉话。 青冥子点点头,道:“有意思,东洋、南洋的高手全都来了,不知道有没有西洋的?” “有,便是在下!”一个身披黑袍高大的汉子,突然摘下頭上戴着的斗篷,露出一张白人的脸来,用略微古怪的腔调说道:“我是帕尔賽弗。” “西洋巫师。”青冥子嘴角挤出了一丝微笑,道:“最后这一位道友,请问尊号?” 最后那一名老者看模样是东亚人,只听他说道:“在下六安。” 洪令海道:“六安大师乃是港界第一玄门高手!” “好。”青冥子道:“两岸三地。東西两方,南北三洋的高手,悉数聚集于此!也真是术界的一桩大事!” “我们八人,志同道合,原本是不问术界的恩恩怨怨,在四门岛方寸上山上修行的闲云野鹤。”毒后独孤月说道:“只是洪师弟的弟弟被陈归尘所杀,他自己的法宝又被陈归尘给破了,所以才找来我们几位,一同来讨个公道。这才又远涉中土。” “独孤月!”邵薇突然叫道:“你忘了当年陈家是怎么对你的吗?还有你的小叔子毒圣。你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吗?” “我确实跟麻衣陈家恩恩怨怨,有说不清,理不断的关系。”独孤月道:“所以。我才特意来此,看看是否有误会。” “且先放下陈归尘那一档子事。”八幡道人说:“这位青冥子道友好生不把我们四门八圣放在眼中!咱们还不请青冥子指教一番吗?” 澎湖散人点头道:“有理!” “不错。”太极虎道:“理应如此!” 洪令海道:“也罢,我兄弟的死,青冥子也脱不了干系!” 帕尔塞斯道:“是要打一场!” 六安大师道:“必须求教!” 哈奴曼眼中却锋芒毕现,缓缓道:“那老僧先来领教。” 青冥子一笑道:“我说过了,诸位请一起上!” “你这是找死!”八幡愠怒道:“请你收回这话!” 青冥子道:“一招,八位一起上,如果一招之间,我不能胜,那便是我输了。到那时候,任凭各位处置!要是一招之间,八位输了,那八位也任凭我处置!怎么样?” “你!”太极虎气的脸色涨红,急急的,憋出来一句:“司给!” 我也没听懂是什么话,想来应该是韩语中骂人的话。 四门道其余众人也都是面色愤愤然,各自不豫,青冥子道:“原来诸位是不敢,呵呵……说起来热闹,好似是声势骇人,却只是虚张声势而已。” “袭沓!”帕尔塞斯怒道:“一起!杀!” 洪令海点头道:“好,青冥子,这是你自找的!我们八人一起上,休怪我们以多欺少!要怪便怪你嘴贱,一心求死!诸位道友,围起来!” 八人一哄而上,瞬间便将青冥子围在垓心! 其余七人手中都没有明显的拿出法器兵刃来,只有那帕尔塞斯伸手在袍子里一抽,抽出一根两尺来长、拇指粗细的黑色木棒来,指着青冥子,我灵眼相看,见那黑色木棒中灵气浓郁,绝非是寻常之物,必定是西洋的法器宝贝! 青冥子看了一眼,道:“这便是西洋道友施展法术时所用的魔杖吧?有趣,有趣……” 帕尔塞斯道:“我看你是该死,该死!” “不消说了!”洪令海道:“动手!” 说时迟,那时快,洪令海一声令下,四门道八圣已经齐齐动手! 但见洪令海嘴巴一张,迸出一道黑芒来,黑芒层层包裹着一物,祭在空中,光芒摄定青冥子,猛然砸落! 那八幡道人双手一伸,左右手各持一面小旗,层云缭绕,烟雾阵阵,朝着青冥子缠绕而去! 澎湖散人将手中的乾坤盘“嗖”的抛出,一时间,狂风呼啸,那乾坤盘反面向下,朝着青冥子覆盖而去! 太极虎把手在空中虚画,却画出一道似太极图又有三分不同的符箓来,如同一块席天盖地的幕布,由上而下,朝着青冥子笼罩过去! 独孤月站着纹丝不动,可身上却有一道五彩霞光直冲青冥子!那光芒,绚烂之极,那毒,也厉害到了极点! 哈奴曼将手一翻,亮出一张佛牌,佛牌中腾的跳出一个怪物,被雾笼着,模糊不清,怪啸一声,便朝青冥子冲去! 帕尔塞斯魔杖急点,就好似舞剑挽花,眼花缭乱之中,一道道电光夹杂着摄人心魄的灵力,径奔青冥子! 六安大师双手捏诀,脑袋低垂,口中念念有词,周身却无动于衷,显见是用的诅咒之法! 这八个入圣后期的高手,各自施展手段,一起朝着一个人而去,端的是惊世骇俗! 场中所有人都惊呆了! 我心中一个劲儿的期盼,但愿有奇迹发生,这八人能将青冥子毙掉! 可是,青冥子敢这么做,敢这么说,能败吗? 他可是成神境界的高手! 一息之间,思虑万千,风云突变,天地易色! 那青冥子站着不同,身子却慢慢的散发出一道古怪的光芒来,玉晖焕耀,金映流真,端的是让人目弛神摇,恍惚难立! 在这光彩中,青冥子将手一伸,轻轻一招,洪令海的法器先落了下来,跌入青冥子的手中,哈奴曼的佛牌倏忽不见,却也被青冥子两指夹住,又有帕尔塞斯的魔杖“嗖”的飞出,落入青冥子的袖中,澎湖散人的乾坤盘、八幡道人的两面旗一时间也同时脱手,被青冥子笑纳!独孤月、太极虎、六安大师各自消了毒烟、符图和诅咒,一起仰面跌倒! 刹那间,尘埃落定,胜负分晓! 竟然真个是一招之间,青冥子击败了四门岛的八圣人! 八圣面面相觑,全都惊得面无人色! 青冥子“哈哈”大笑,将手一抛,道:“洪令海,接住你的定海珠;哈奴曼,还你的百鬼佛牌;澎湖散人,给你乾坤盘!八幡道长,还有你的收魂幡,帕尔塞斯,你的魔杖也收好了!” 说话间,物归原主,那青冥子又将手一招,独孤月、太极虎和六安大师全都从地上又站了起来。 八圣更是惊得难以复加!呆扔引血。 青冥子道:“诸位,怎么样?是服,还是不服?” 八圣都是呆呆的,一时间,似乎都没有回过神似的,也不说话。 炎烈子得意洋洋的喝道:“怎么?我教主如此神通,你们还是不服吗?!” 那哈奴曼先回过神来,道:“贫僧服了!” 六安大师喃喃道:“青冥道友,你莫非已经成神?” 青冥子微笑不语。 澎湖散人摇着头,道:“真是难以置信,难以置信!” 洪令海脸色惨淡,道:“败了,败了!无话可说,青冥子,你要怎么处置我们,请直言!” “洪令海,我不是杀你兄弟的凶手!”青冥子道:“反过来,我还是洪令洋的恩人!昔年,洪令洋与人争斗,不是对手,奄奄一息之际,是我出手救了他!而且还传了他水道本事,让他得以踏足入圣境界!所以,他才死心塌地的为我办事!你今天却要来杀我,真是不可理喻!害他的人,是陈归尘,而我今天来,就是要捉住陈归尘!” “当真?”洪令海一愣,有些难以置信。 “绝无虚言!”青冥子道:“我不会杀你们的,更不会废掉你们的道行,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们跟着我,咱们共同钻研大道,如何?” 正文 第一一二章 登天易,神境难 为@白侠加第48更!) 八圣闻言,都是一怔,各自沉吟不語。 炎烈子见状。道:“我们教主要你们当属下,是抬举你们!怎么,还不领情?!” “闭嘴!”青冥子瞪了炎烈子一眼,厉声呵斥,炎烈子悻悻的闭上了嘴。 青冥子朝着八圣笑了笑,道:“诸位都是绝世高手,甚至是一国一洲首屈一指的人物!该知道大道无穷,而人命有盡头。天下六百余年来,只出了两个成神的高手。一个是元神陈元方。可惜现在不知所踪,另一个就是区区在下!诸位也该知道,入圣难,半神更难,成神則如登天!古往今来,多少人卡在化境后期,连入圣的门槛都迈不过?而能进入入圣級别的,皓首穷经,苦苦修行数十年,甚至等到年过百岁,也跨不过半神的关隘。太可惜了!諸位要是跟了我,呵呵……不是在下吹嘘,三年五载之内,必教诸位道行精进至半神境界!” 八圣闻言,各自一惊,更是面面相觑,隐隐之间,甚至有喜色露出! 要知道,这可是天大的诱惑啊! 对于术界修行者来说。修行進步的难度之大,人人皆知!入圣之下还算好说,修行个几十年。一甲子,只要路子对,悟性好,又得了名师指点,坚持不懈,总会有一天能到化境。 可是过了化境,想要跨越入圣的门槛,可是难到了极点! 试想一下,以中华地大物博,幅员辽阔,亿兆百姓,能入圣的高手,却屈指可数,就该知道那入圣有多难了! 而像日本、韩国、泰国、台湾、香港、西洋,或者以一国一区之力,甚至以数国一洲之力,才出得一个入圣后期的高手!那难度,可想而知! 这才是入圣,等再往半神跨越,更是想都不用想! 在义兄元方成神之前,过去的中国术界,只有一个半神的高手,那便是五行六极诵中的陈天默! 谁不想跨越入圣,进神境? 这是术界所有人都朝思暮想,甚至成痴成迷的事情! 你可以不贪图名利,可以不喜欢权力女色,可是没有谁会放着能踏入神境的机会而弃之不顾! 所以,青冥子这番话一说出来,我想都不用想,便知道这四门岛的八圣,必定是都动心了! 众人沉默着,不说话,绝不是不同意,而是一时间,刚从落败的难堪中,还没有恢复过来,尴尬着,固守着一点点消失殆尽的尊颜,难以言说罢了。 青冥子也不再继续说话,好整以暇,微微笑着,看着八圣。 他有足够的耐心。 至于他为什么要收拢这八个人,目的并不难猜测! 他现今已经成神,在他看来,已经可以和元神并驾齐驱,天下间,谁都不用顾忌了。 但是如果元神来对付他,他却还是要败,因为天符隐界的力量太强! 元神培养出来了多少高手,谁也不知道! 但是稍稍想象一下,就会觉得恐怖,在进入天符隐界之前,陈天默就是半神,天佑道长(陈天佑)、神算陈汉生、阴极天(陈汉琪)、晦极(陈汉昌)、陈弘道、北水曾天养、东木青冢生、十杳棋盘石、毒圣梅双清便都是入圣后期的高手! 麻衣五老中的陈汉明、陈汉礼、陈汉达、陈汉隆,以及江灵、邵如昕、望月便都是入圣初期的高手! 麻衣十俊中的陈弘智、陈弘勇还有彩霞都是化境后期高手! 这还不算天符隐界中的土着高手! 数年之后,在元神的协助下,这些人的本事该精进到何种程度?着实难以想象! 但是从江灵、邵如昕、木仙、陈弘道等人的出手可以看出,他们的道行已经突飞猛进! 而且,张梦落,天符隐界中的土着修行者,一出手就是半神! 这足以惊世骇俗! 青冥子想要跟元神拼斗,以他现今的实力,必败无疑! 所以,他才极其需要火速扩充羽翼! 四门岛八圣,这是何等强大的一股势力? 若是他青冥子不成神,四门岛八圣便足可横行天下! 我却不能让他成功,我立即说道:“八圣,这个青冥子是邪门歪道,恐怕指引不了诸位到正途上去。而且,此人心性狠毒,无野是他的手下,却被他碎尸万段!诸位如果有朝一日跟他生了龃龉,必然难逃一死!他现在之所以这么客客气气的笼络诸位,只是因为诸位有他可以利用到的地方!” 独孤月道:“他已经成神了,还有什么地方能利用我们呢?” “对啊。”我笑道:“独孤前辈这一句话其实是问到了点子上,他已经成神了,为什么无缘无故的要帮诸位呢?诸位莫要忘了,这世上还有一个成神境界的高手!那就是我的义兄陈元方!” “元神是你义兄?”八圣都是一惊。 我点头道:“绝无虚言!青冥子之所以笼络你们,是因为他是邪道,诸位必定知道我义兄的为人,岂能容这青冥子作乱于世?所以两人之间,必有一战!而青冥子孤掌难鸣,必败无疑,所以才会笼络诸位,诸位都是一时豪杰,可不要被这别有用心的坏蛋给当枪使了!更要小心他卸磨杀驴,过河拆桥!” “原来如此!”八圣面面相觑,都是倒抽冷气。 “陈归尘!”青冥子冷笑道:“你莫非是不想要你手下众人的性命了?” 我心头一震,没敢再接话。 那青冥子环顾八圣道:“不瞒诸位,我确实有意要跟陈元方为敌!但是那又怎么样了?难道诸位就跟陈元方没有仇恨吗?洪令海,你不要忘了,你弟弟洪令洋就是死在陈归尘手上的!你若是杀了他报仇,陈元方会放过你吗?毒后,你丈夫就是死在陈天佑手上的,这血海深仇,你不报了?八幡道长,你们日本术界被陈元方打的一败涂地,五大高手饮恨绝命,你难道不想一雪前耻?哈奴曼,数年前,你们南洋痋王阿南达便是死在了陈元方手上,再往前,老一代的痋王素潘是败在了陈天默手上,你们南洋术界因此被压得无法抬头,你就不想重振雄风?最重要的是,陈元方现在在天符隐界之中,他能让你们进入半神境界吗?就算我是有用到诸位的地方,可我也能圆了诸位毕生的梦想!朝闻道夕死可矣!诸位不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吧?” 这番话说的八圣复又动心,眼中光芒闪烁不定。 “八圣!”郭沫凝突然叫道:“你们不要误信妖言!他能让你们成为半神,根本没有什么好稀罕的,因为陈元方能让你们成神!” “啊?!”八圣大惊,独孤月当先问道:“当真?” 郭沫凝一笑,道:“独孤月,你跟陈家的关系可是恩怨难辨啊,陈家昔年对你们赤帝宫有仇,可是也有恩情,你不要忘了。我说的话句句是真!” “你是什么人?!”六安大师看着郭沫凝道:“你凭什么替元神大人作保证?” “对啊。”澎湖散人道:“一个小小的姑娘家,难不成,你还是元神大人的妻子?”呆扔共划。 “我不是他的妻子。”郭沫凝听见这话,脸色微微一红,道:“但是我可以为诸位保证!” “臭丫头,你找死!”青冥子眼中寒芒一闪。 “青冥子!”我见青冥子怒气勃发,急忙闪身拦住他,道:“不要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我跟你走,你不准杀人!” “我本来不想杀人,是你们话太多了!”青冥子狞笑道:“这个妮子,胡言乱语,虚张声势,我不管谁是她的后台靠山,先要了她的命再说!” “谁敢杀她?” 一道懒洋洋的声音突然响起。 这云霄观,半空之中,突然裂开一道缝隙,就好似是一双手将那虚无撕开,幻化成门,门中先踏出一只脚来,接着便是一个身子,然后是一张脸,那脸上,荡漾着一丝和煦的笑意:“归尘我弟,别来无恙?” 正文 第一一三章 隐界来人 是义兄来了! 刹那間,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折磨,所有的心酸困苦,全都涌了出来! 义兄还是穿着那一身麻布道衣,笑容和煦,让人如沐春风,如见光明。 他一摆衣袖,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那空中被撕裂开来的“大门”却并没有闭上,一个白须白发的魁伟老道,手持白尾拂尘。也閃身出来,紧接着。是一位相貌丑陋到极致,五官无一不缺憾的青衣老者走了出来,随后是一位气息渊渟岳峙,身着黑色长衣、长裤、皮鞋的中年男人,三人聯袂落在地上,那“大门”依旧没有闭合,又有一绝色佳人露出一张冷若冰霜的面容来,接着是一位容颜秀美到难以言喻的年轻女子身着一襲绿色长裙,轻移莲步而出。 到了此时,义兄将手一挥,那“大门”倏忽而合,风平浪静,天地无痕! “元方哥哥!姐姐!阿秀姐姐!弘道叔叔。两位太爺爷!你们都来了啊!” 邵薇又惊又喜的叫了一声,抱着杨柳,就朝众人沖了上来,口中呼唤着,倒是一个都不拉的说完。 这来的众人中,我认得三人,义兄元方不必说了,那渊渟岳峙的中年男人,正是成哥的师父陈弘道!还有那冷若冰霜的绝色佳人,正是邵薇的姐姐邵如昕! 至于那白须老道还有那青衣老者,以及那绿裙少女,我却是第一次见到。 场中众人,看见这情形,无一不目瞪口呆! 四门岛八圣。也是瞠目结舌! 就连那金尊和一向狂傲焦躁的炎烈子,也没有吱声。 饶是刚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手遮天的青冥子,脸色也难看到了极致! 池农呆呆的冲到那绿裙少女旁边,问道:“你姐姐没有来吗?” “没有。”那绿裙少女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丝歉意的微笑。 那声音,还有那笑容,柔和的几乎要把听到这声音。看到那笑容的人给融化掉! 本来提起的一腔杀伐热血,也被这两个字和一丝笑给淡化殆尽! 炎烈子那个好色的魔头,看着绿裙少女,已经是痴了。 “师父!”呆豆亩划。 郭沫凝笑着走到义兄跟前,盈盈一拜,道:“您终于来了!您若是再不来,徒儿可要被恶人所杀了!” “什么?”我又惊又呆,愣愣的看着义兄,道:“大哥,你,你是郭姑娘的师父?” 义兄道:“不算什么正式的师父,平素里兄妹相称罢了,只是她的道行,多由我指点。” 我更是惊诧道:“那您就是术界百晓生御风楼主人?” “什么术界百晓生,这肯定都是这妮子编出来的。”义兄笑了,道:“我在陈家村时,住的楼房有一阁子,唤作御风楼,所以我便是御风楼主人。这是我的号罢了。” “那 天地玄黄四类绝密的事件……” “休听这妮子胡说。”义兄道:“没有的事情。” 郭沫凝在一旁只是抿嘴偷笑。 我叹息一声,道:“原来是自己人,可恨郭姑娘卖的一手好关子!整天叫我猜来猜去,想着天下间到底还有哪个不世出的高人,叫做御风楼主人!原来就是义兄!哎,不对啊,那,那邵薇怎么会跟郭姑娘不认识呢?” 义兄笑了一声,道:“你问她们两个认不认识?” 我便去瞧邵薇,邵薇“嘿嘿”一笑,道:“归尘哥,对不住你了。要是我不认得沫凝,怎么会同意您把杨姐姐她们交给沫凝,由她来带路上云霄观呢?” 郭沫凝也笑道:“我们两个是合计好了的,原本想着相尊能看出来,可是没料到相尊太老实,居然一直蒙在鼓里!” 这可真是让我哭笑不得。 邵薇道:“元方哥哥,咱们先不要说闲话了,我问你,你知不知道我们这里很危险?” 义兄点点头,道:“知道。” “我想你也知道!”邵薇愤愤道:“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来?你看我们这里死了多少人?!都是自家的兄弟姐妹!你要是早点来,我们这边就不用牺牲这么多无辜的人了!就连杨姐姐的父亲杨天,也死了!还有望月的哥哥朔月,也没了!” “唉……”义兄叹了一口气,道:“非是我不早来,而是天意难违,命中追定何时要死,我也无法左右。” “我不信!”邵薇道:“你要是早来一天,他们怎么可能会死?!” “这妮子!”邵如昕开口道:“话越来越多,理越来越不通!你知道什么?元方不是不来,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邵薇最怕邵如昕,听见亲姐责备,吐了吐舌头,一缩脑袋,藏到那绿裙少女身后,挽着她的胳膊,道:“木秀姐姐,你们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原来她便是木秀! 木仙的妹妹! 木道人正宗的嫡系传人,和杨柳本是一家! 我曾经听邵薇说过,木仙、木秀姐妹都钟情于义兄,却因为种种缘由,家仇族恨,机缘巧合,饱受了各种情债折磨……是极悲情的一个女子。 我已经见过了江灵、邵如昕、木仙,今天再见到木秀,四个女人的不同便都了然了。 这四个女人,容貌自然都不必说,本身就是得天独厚,天生丽质,再加上道行高深,越发的气质出类拔萃,举世难寻! 但就不同来讲,那江灵倔强而有性格,是柔中带刚;那邵如昕,是孤傲清高,看似极冷,却冷中又含极热!那木仙,是媚到了极致,心胸恰恰又是最开阔的一个。 眼前这木秀,却是柔到了极致,看上去,仿佛半分不肯违拗人意,但也韧到了极致,却是最放不下,最看不开的一位。 邵薇问她,她恬淡一笑,柔声说道:“说来话长,这里还有要紧的事情办,等回去了,姐姐再讲给你听。好不好?” “嗯!”邵薇对木秀的话,是半点也不反驳,当即又冲着义兄说道:“元方哥哥,你先帮我打这个青冥子!你都不知道,刚才你不在的时候,他好威风!杀了我们好多的人!” “是么?”义兄的目光,直到此时,才瞥向了青冥子。 青冥子的目光也冲向了义兄,义兄微微颔首,道:“青冥子,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已经成神了。” “哈哈哈哈……”青冥子仰面大笑,道:“陈元方,到底是麻衣陈家的传人,开了天眼,有眼力劲儿!不错,我已成神!说起来,还是要感谢你,感谢你这么多年来,明知道我存在在这世上,却纵容我,不杀我,不灭我,否则我怎么会有今天?我这成神,真可以说是要拜你所赐!” “好说。”义兄道:“不过,我纵容你,可不是为了你,你倒也不用对我感激涕零!” “呵呵……”青冥子冷笑一声,道:“陈元方,你今天来到此处,莫非是特意为了我?” 义兄反问道:“不然呢?” 青冥子道:“若是这样,那就好看了。你带来的这几位,且让我瞧瞧,这位道长该是昔年五行六极诵中的中土陈天佑吧!?” “正是老道!”那白须老道将手中的白尾拂尘一甩,声音响亮如洪钟! “这位该是昔年五行六极诵中的东木青冢生吧?”青冥子又看向那丑陋至极的矮挫青袍老者。 那老者点点头,道:“正是老朽。” 我心头不由的大震,天佑道长威风凛凛,相貌堂堂也就罢了,真是没有想到,那相貌难看到极点的人,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东木鬼医! 场中众人,听见这话,也无一不惊! 这可都是术界百年难得一见的大人物! 正文 第一一四章 觊觎大道 青冥子又瞥向余下的三人,道:“这位想必就是神相之父陳弘道了?” 陈弘道点点头,道:“是我。” 他的话。一向就不多,惜字如金。 邵如昕不等青冥子说话,道:“我是邵如昕。” “好,洛阳邵家数百年难遇的卜门奇才!”青冥子赞叹一声,又看向木秀,道:“你是木道人之后。” 木秀稍稍一怔,随即又“嗯”了一声:“是。” 青冥子笑道:“你的本事,还算是不辱没了木道人,可惜了杨天!” “表哥。表哥!” 众人正瞧着这一場气氛说紧张又不算太紧张,说不紧张又紧张至极的诡异情景。曾立中突然叫嚷着,抱着成哥跑了过來,可冲着义兄叫个不停。呆豆在划。 义兄看了曾立中一眼,道:“是立中啊。” “是我,是我!”曾立中见义兄认出了他,顿时感觉面子大增,高兴的一張脸都挤变形了,道:“表哥,我太爷爷没有来吗?” “他老人家稍稍受了点伤,正在休养,所以这次便没有出山。”義兄道:“不过,你也不用太挂念他老人家。他向来都好。” “受伤?”曾立中一愣,复又惊怒交加道:“他老人家怎么会受伤?普天之下。帶上表哥您,带上天默老爷子,能伤他的人,也不会超过一只手吧?是谁伤了他?!” “你这人,真是啰嗦!”池农刚刚从木仙没有来的失望中回过神来,道:“这个时候,尽问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干什么?没看到这里剑拔弩张吗?!” 陈天佑也道:“立中,你太爷爷没什么大碍,放心吧,你要是记挂他,稍后跟我们一起去见他!” “好!”曾立中一听这话,能去天符隐界了,当即美得鼻子冒泡,也不废话了。把成哥往陈弘道那里一推,道:“表叔,您的徒弟!” 陈弘道扶着成哥,看了一眼,然后手在他后颈处轻轻一按,成哥闷哼一声,立时便睁开了眼睛,呆呆的环顾四周,然后惊愕的看着陈弘道。失声道:“师父?!” “起来吧。”陈弘道说了一声,道:“谁把你伤了?” 郭沫凝道:“伯父,是我。他老犯浑,我不把他弄晕,他就送死了!他刚才要跟青冥子拼个你死我活!” “哦。”陈弘道点了点头。 成哥跳起来道:“现在,我师父来了,我看谁还是对手!青冥子,你恶贯满盈,该毙命于此了!” “呵呵……”青冥子一阵冷笑,道:“天下间,除了陈元方之外,谁能与我一战?!陈元方,你我都是成神,谁也奈何不了谁!你带的人虽然多,我这边的人也不少!秋灵,你来。” 那孟秋灵一直呆呆的静默立于场中,眼睛游离似的看着青冥子,自从青冥子说他已经成神之后,那孟秋灵便几乎再没有说过什么话。 此时,青冥子突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她不由得一呆,眼睛竟渐渐有了光彩,她看着青冥子,痴痴道:“你叫我?” “是我叫你。”青冥子柔声道:“你来。” 孟秋灵大喜,飞快的跑到了青冥子身边,道:“你还需要我?你已经成神了,也还需要我?” “当然需要你。”青冥子道:“我不论变成了什么样子,都需要你。” 孟秋灵的眼中登时滚滚落泪。 “唉……痴人!”陈天佑突然叹息一声,道:“心有一魔,万相不空,尽是虚幻蔽目!” 那孟秋灵一呆,不由的又看向陈天佑,好似是才看到陈天佑一样,道:“老道长,你是什么人?你是从哪里来的?” “秋灵!”青冥子道:“这道士不是好人!就连带他身边的那几人,也不是好人!他们要来杀我!你怎么办?” “杀你?”孟秋灵道:“你已经成神,还有谁能杀的了你?” “那个是陈元方!他是元神!而且他带来的帮手多!”青冥子道:“你要不要帮我?” “好。”孟秋灵点点头,道:“我帮你。” 说完,那孟秋灵扭过头,看向陈天佑,道:“老道长,你刚才说的话很触动我的心,我觉得你很好。可是你要做我们的敌人,就不太好了。我很厉害的,你快些走吧,我不想伤你。” “哈哈哈哈……”陈天佑捋着白须,一阵大笑,道:“小姑娘,你天资过人,惊才潋滟!小小的年纪,便已经要入半神之境了!可是,想要伤了老道,恐怕还差些火候!” “不要夸口!”青冥子朝着四门岛八圣,道:“诸位道友,在下有意要跟各位钻研大道,共享神境荣光!可惜,陈元方来了!诸位也看到了,这个陈元方放着好好的隐界不待,非要恃强凌弱出来对我下手!他这是存心要坏了咱们的修行,他自己成了神,便不愿意别人也成神!有他的压制,诸位一辈子别想再往前进一步了!我青冥子愿意跟诸位共进退!不知道诸位意下如何?” 四门八圣面面相觑,一时间议论纷纷,似乎是各有各的打算,莫衷一是。 那青冢生突然看着独孤月说道:“独孤月,毒圣老弟现在也在隐界,你不想看看他吗?” 义兄也笑道:“独孤前辈,还记得二十多年前,陈家村里相识一场吗?” 独孤月也笑了,道:“毕生难忘!元神放心,老婆子不会跟元神为敌的,那是自寻死路!” 说罢,独孤月往外一站,道:“我独孤月愿意听从元神的号令!” 义兄环顾八圣中的其余七人,道:“元方是晚辈,但是在术界曾经胡乱闯荡过一段时间,诸位前辈或多或少也听说过一二,该知道元方的为人。元方绝不是妒贤嫉能之辈,更愿意将道法发扬光大!善良之辈,若是都能成神,那这世上的恶人,该少去多少?元方自归隐天符隐界之后,不瞒诸位,已经助九人由圣入半神,助一十六人踏足入圣后期!此外,还有一人正在攻克成神的最后一关!诸位要是感兴趣,元方绝不吝与诸位讨教!” 这话说出来,可谓是一语激起千层浪! 众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义兄说的话,所有人都听懂了! 在他的帮助下,九个人成了半神,十六个人进入了入圣后期,还有一个人马上要成神! 这是什么概念? 就是说,在场的所有高手捆绑在一起,也不是义兄培养出来的那些人的对手! 力量,连人家的一半都比不上! 这可是天大的诱惑! 比青冥子那边的诱惑高了也不知道多少倍! 毕竟,义兄这边有实例,谁不动心? 青冥子也呆了一会儿,然后冷笑道:“哈哈!实在是没有想到,连陈元方都开始说大话吹嘘了!真是可笑!” “元方从来不说假话!”义兄神色从容淡定。 片刻的沉默,澎湖散人立即站了出来,走到义兄跟前,拱手行礼道:“贫道一直倾慕麻衣陈家为人,今日得以见面,真是三生有幸!” 义兄笑道:“客气。” 这种露骨拍马屁的话,任谁都能听得出来,而且有了第一个表态,下面的人也就好办了。 六安大师也默默的走到了独孤月、澎湖散人这边,道:“在下平生最佩服的就是元神!所以无论如何都不会跟元神为敌的!” 义兄道:“多谢大师!” 哈奴曼用生硬的汉语说道:“元神杀了南洋痋王阿南达,虽然令南洋术界蒙羞,可阿南达是南洋术界败类,又是我哈奴曼家族的世仇,所以,哈奴曼跟元神没有仇恨!” 那哈奴曼也站到了义兄这边。 正文 第一一五章 煌煌中土,森森东木 哈奴曼这话說的可真是让人佩服,八幡道人也立即从中得到了灵感,赶紧说:“琉球自古是中国的属地。我八幡修行到这地步,深受九州、四国、本州、北海道日本忍界忌恨!元神曾经一力覆灭日本忍界五大高手,杀了他们的锐气,对贫道其实是好处的!所以,贫道跟元神是无仇!不但如此,还特别仰慕元神的爲人!” 八幡道人也走到了义兄那边。 义兄点点头,道:“幸会!” 那太极虎呆了片刻,看了看义兄,又看了看青冥子。没有说话,而是默默的站到了一边。既不靠近义兄,又不靠近青冥子,也不跟洪令海、帕尔塞斯站在一起,那态度的老奸巨猾,显露無疑--他要中立,先观望观望再说! 帕尔塞斯将魔杖抽出来,在袍子上擦了擦,道:“我不管你们说的多厉害!我服青冥子!他能一招把我的魔杖给收了,他厉害!” “元神!”洪令海道:“我弟弟死在陈歸尘手中,我绝不会跟你同道!” 至此,基本上可以说是尘埃落定了。 四门八圣,五个人倒向了义兄那边,一个人中立。两个人願意站到青冥子这边。 这一场仅凭嘴皮子的战斗,義兄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大获全胜! 那青冥子一阵光火,恼羞成怒道:“陈元方,你再拉一百个人,我也不怕你!我是成神,成神之下,皆蝼蚁!” “狂妄!”陈天佑将拂尘一摆,道:“青冥子,且让老道来领教领教你的本事!” 说时迟,那时快,陈天佑的身子就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下一秒,又陡然出现在青冥子身前! 看见这等身法。不要说是寻常的术界中人了,就连四门八圣也是齐齐叹气,自愧不如! 青冥子没有动,那金尊突然如飞而至,挡住了陈天佑,道:“天佑老道,慢来!且让金某来领教领教你的本事!” 陈天佑瞥了金尊一眼,道:“你是何人?” 金尊道:“我乃异五行总教两大护法之一,姓金。名尊!天下金法,我未尊!天佑道长成名已经近百年,金尊特来领教!” “好!”陈天佑道:“那就先拿你来开刀!” “着!” 陈天佑的话刚说完,那金尊便先动手了,一声断喝,数道流光激射而出! 那东西,不是别个,正是之前蓝金生伤了蓝雨涵性命的打魂钉! 六枚足可要了高手性命,而这金尊这一次,朝着陈天佑打出来的,足足有十六枚!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金尊知道陈天佑的厉害,所以根本也就不讲礼数了,出其不意,抢先攻击!而且一上手,就是奔着陈天佑的命去的! 围观的众人已经有人骂道:“不要脸!” 陈天佑却好不慌张,将道袍一挥,早将那十六枚打魂钉全部纳入袖中! 复又一甩,十六枚打魂钉尽数没入地下! 这一手功夫,惊世骇俗! “好!” 众人已经忍不住齐声喝彩。 那金尊咬咬牙,伸手在怀中一摸,刹那间,一道金光,“嗖”的一声,打了出去! 那金光在空中一扭,灵动如蛇,只一闪,便到了陈天佑的近前! 这金尊打出来的宝贝,我也认得,就是之前他用来捆住我的如意索! 被这东西缠上了,可是非同小可! 所以我忍不住提醒道:“太爷爷小心!” 陈天佑也毫不以为意,看着那如意索闪到身前,将拂尘甩出,只一摆,扫中金光,那如意索顷刻间便散去光彩,跌落了尘埃,我急忙看时,只见那如意索已经断成了四截--灵蛇也变成了死蛇! 这一下,可真是让我又惊又喜--金尊这入圣后期的绝顶高手,在陈天佑手中竟然连一招都占不得便宜,而且招招落败! 陈天佑的实力可真是恐怖至极! 他的境界,必定早已到半神! 那金尊也是面如死灰,强打精神,两臂挥出,却是一黑一白两道光,裹着两件宝贝,祭在空中,一闪念,便朝着陈天佑砸落! 这东西,之前金尊在跟我相斗的时候,也曾经施展过,可惜我没有看破这黑白两道光芒中包裹着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且说那宝贝朝着陈天佑砸落,陈天佑喝了声:“好宝贝!这是阴阳锏吧!” 说罢,陈天佑将背一躬,只听“呛郎”一声清越的颤音响起,一道剑芒直冲云霄,刹那间便迎上了那阴阳锏,只一个交错,黑白光消,阴阳锏断! 半空中,跌下来四截锏! “好你个陈天佑!”金尊又惊又怒,道:“坏我宝贝,怎肯干休?!” 喝声中,金尊朝着陈天佑便扑了上来,双手在后背上一抽,半空中一道红芒劈落下来,直奔陈天佑的脑袋! 这是拼了老命,要拿出看家的手段来了! 陈天佑不慌不忙,手一指,背上飞出的那剑又是白芒一闪,从金尊的脖颈处,一划而过! “不好!” 青冥子大喝一声,那金尊的脑袋,已经是“咕噜噜”的滚下肩膀,跌落至尘埃中了! 一腔热血喷涌而出,一道魂起,径奔招魂幡而去! “陈天佑!”青冥子怒道:“纳命来!” 义兄却闪身掠到阵前,道:“青冥子,你不是要跟我打吗?” 青冥子一怔,义兄那边的青冢生却已经走上前来,道:“这一场打的叫我老鬼也十分手痒,来来来,让老鬼跟你们切磋切磋!” “教主!”炎烈子一看是青冢生上场,当即忍不住也跳了出来,道:“杀鸡焉用宰牛刀!?让我来对付这个青冢生,提金尊报仇!” “好。”青冥子咬咬牙,道:“你小心一点!” “知道!”炎烈子盯着青冢生道:“东木鬼医,我今天就把你变成真正的鬼!” “不要着急。”青冢生笑道:“你是何人,先报上名来!我不杀无名之辈!” “好叫你知道,我便是异五行总教之下两大护法中的炎烈子!”炎烈子愤愤道:“天下火法我第一!” “老怪曾天养不在这里,由得你吹嘘。”青冢生道:“把你的手段都拿出来吧,叫我瞧瞧,你是如何个第一法!” “找死!” 炎烈子吼了一声,一道火猛然便从口中喷将出来! 我原本是想提醒青冢生的,因为炎烈子能在口鼻之中喷出三昧真火来,而青冢生又跟炎烈子站的非常近,一个不提防,就要死在当场! 可是没想到,这炎烈子喷火喷的太快,我根本就没来得及说! 但是,我更没有想到,那青冢生看着火到跟前,竟然一笑:“好火!也算是得了道。呼!” 说话间,那青冢生也是一口气吹去,那股火顷刻间便调转头去,又朝着炎烈子裹卷而来! 炎烈子大惊失色,慌忙飞身而起,堪堪躲过,好生狼狈! 青冢生却道:“这一招,留了情,下一招,便不会再放水了,你且小心!” 本来一招落败,就够丢人了,没想到青冢生还这么说,那炎烈子本来就是个急性子,这下恼的几乎七窍都冒烟! “杀!” 狂吼声中,炎烈子猛然将手一抛,早有一物祭在空中,散发出一股暴戾至极的冲天杀气,散出万道红芒,包裹着青冢生落下! “轰!” 青冢生竟然连躲都没有躲! 那红芒落将下来,便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响! 青冢生原本所在的地方,就好似被投了一颗炸弹,火光、硝烟、雾气弥天而起! 青冢生的人被裹在其中,分毫不见! “哈哈哈哈……” 炎烈子仰天大笑,道:“鬼医,我叫你托大!此番,必然是被炸成灰烬了!”呆叼反扛。 正文 第一一六章 三世情缘 我一惊,急忙去看义兄等人,卻见义兄、陈天佑、陈弘道等都神色如常。根本是没有半点波澜。 青冥子确实面沉入水,道:“炎烈子,别笑了!你没有伤到人家的一根毫毛!” “啊?”炎烈子一惊,慌忙看时,只见那烟雾消散,平地中现出一个大坑来--必是被炎烈子刚才那一击炸出来的--而青冢生却站在那大坑之外,安然無恙! 果然是如青冥子所说,连一根毫毛都没有伤到。 “不,不可能的!”炎烈子惊怒交加。失神的摇着头。 “小心啦!” 青冢生忽然轻喝一声,声音落时,青芒一闪,早到了炎烈子跟前! “住手!” 青冥子见状。喝道:“他已经败了!” 喝声中,青冥子想要近前,义兄卻又是伸手一拦,笑道:“青冥子,着急着要动手吗?” 青冥子还没有吭声,青冢生已经退了回来。 他去的极快,退也也极快! 我根本就没有看清楚他刚才幹了什么! 但是,此时此刻,再瞧炎烈子,却已然被一团死气笼罩! 可炎烈子浑身上下,却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就连炎烈子自己也有些发呆的站在那裏,瞧瞧自己周身,又看看青冢生,有些不明所以,道:“你。你刚才做了什么?” 这话也是我想問的。 “本来不想杀人,可惜你出手太过狠毒。”青冢生看着炎烈子,道:“所以,你这命,我收了。你好好上路吧!” 炎烈子一惊,还以为青冢生要上来杀他,慌忙作势护住自己,可青冢生却朝着义兄那边走了回去,站到了陈天佑的身旁。 陈天佑笑道:“老鬼,手法越来越快了,也越来越精准了,什么时候,咱们哥俩切磋切磋……” “明明谁都打不过谁,有什么好切磋的?”青冢生笑道:“要切磋的话。还是找你大哥去。” “他又不打。”陈天佑道:“就算是打了,他也让着咱们,没意思的很!” “……”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竟拉起了家常。谁也不去看那炎烈子。 场中所有人都莫名其妙,不知道这青冢生到底要搞什么鬼。 青冥子却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盯着义兄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那炎烈子正在惊疑不定时,突然间神色一变,“唔”了一声,然后,一片“嗤嗤”怪声,从他浑身上下响了起来! “我的气!” 炎烈子失声怪叫,我以灵眼惊悚的看到,炎烈子体内的真气,正从炎烈子周身诸处要穴外泄而出! 那青冢生刚才竟在电石火光的时间内,将炎烈子周身的要穴全都伤了一个遍! 不过是片刻间的功夫,炎烈子体内的真气消散殆尽! “你,你……”炎烈子的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青冢生,眼珠子几乎都要从那眼眶中冒出来! 可是只一个“你”字,后面的话,他再也没有说出来,整个人便瘫倒在地上,不能再动了。 一道魂起,直奔招魂幡而来。 异五行的两大护法,至此,烟消云散! 中土陈天佑,东木青冢生,都只是出了一招,云淡风轻,举手投足间,便要了两个入圣后期高手的性命! 真可谓是技业惊人,震世骇俗! 八幡道人和哈奴曼等都是忍不住面面相觑,脸上全都是庆幸的表情,显而易见,都是庆幸自己没有站错队! 谁的脑子都没有问题,陈天佑和青冢生的本事都已经如此厉害了,那陈元方还用说吗? 陈元方带来的五大高手,迄今为止,才出手了两个! 剩余的三人,本事如何,根本就捉摸不透! 连我也捉摸不透! 那青冥子连丧两个护法,无论如何,面子上都过不去了,当即把牙齿咬得咯吱乱响,眼睛瞪的几乎目眦尽裂,盯着义兄道:“陈元方!他们打没什么意思,我跟你决一死战!” “我跟你没有办法决一死战!”义兄摇摇头,道:“因为我还不想杀你。” “不想杀我?”青冥子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陈元方,你成神,我也成神!你不想杀我那是因为你杀不了我!” “可笑。”义兄道:“青冥子,你可知道这世上最可悲的事情是什么?那就是看不清楚别人,也看不清楚自己!你,恰恰就是这种人!” 青冥子收敛了笑容,道:“陈元方,不要再危言耸听了,要打便打,何必那么多废话?!” 义兄没有再理会青冥子,而是扭脸看向孟秋灵,道:“孟姑娘,你是一心一意要跟这青冥子走到底吗?” “是。”孟秋灵点了点头,道:“他若是活着,我就跟在他身边;他若是死了,我就陪他一起死。” 孟秋灵这话说的极为认真,极为神情,我们虽觉得不值,可是也不禁为之动容! 这世上的感情,本来就是罪不可理喻的事情,没有人说得清楚为什么,也没有人能真正分得清楚对和错。 就连那青冥子看向孟秋灵的眼,也多了一丝跟之前不一样的内容。 “秋灵……”他轻轻唤了一声,道:“是我对不住你。” “你没有对不住我。”孟秋灵的眼中总像是包裹了一团化不开的雾,她道:“是我欠你的……” “你错了。” 义兄突然打断了孟秋灵的话,道:“你从来都不欠他。” “你不懂。”孟秋灵摇了摇头,道:“你不知道的。” 义兄笑了:“我什么都知道。你这是三世情债,难分难解,纠缠至今,无可割却,对不对?” 孟秋灵一惊,看向义兄的目光中充满了不可思议,道:“你,你怎么知道?” “我说了,我什么都知道。”义兄道:“你在阳间一世,在阴间一世,再加上今生的种种,我都知道。你心中有一段始终无法抹去的回忆,那回忆却又是一段你无法窥见全貌的残缺过去,所以你才痴痴留恋,痴痴错爱!” “你,你还知道些什么?”孟秋灵突然一下子激动了起来,她冲到义兄跟前,猛地抓住了义兄的手,道:“你都说出来!” 义兄反问道:“你相信我了?” 孟秋灵使劲的点点头,道:“我相信你!你快说!” “我说了,你爱的这个青冥子是错的。”义兄道:“你真正亏欠的人,不是他,你用这三世回报的,也不应该是他!一阴一阳,两世已错,今生,千万不要再抱着这执念不放了。如果再这样下去,你恰恰会更加对不住那个你本来已经对不起的人了。” “啊?”孟秋灵轻呼一声,目光游离,眼神怔怔了片刻,道:“那我该报答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一派胡言!”青冥子大声道:“秋灵!陈元方素来巧舌如簧,坑蒙拐骗,无一不精,无一不通!你万万不要被他给骗了!你跟他素未谋面,你的过去,他又怎么可能知道?!” “我们见过。”义兄笑道:“孟姑娘,莫非你忘了三年前的那天夜里?中元鬼节的那天夜里,青冥子为人所伤,几乎魂魄涣散,是你来搭救他回去的。” 义兄一说这话,我便是心中一动,想了起来,三年前的那天夜里,青冥子被我用阴阳镜所伤之后,确实有一个女子前来,原来那个女子便是孟秋灵!呆围池圾。 只见孟秋灵也点了点头,道:“不错,是的……” 义兄继续说道:“你们回去途中,遇到了一个人,那人放了你们一马,而且那人当时就说了一句话,你可还记得?” 孟秋灵目光一闪,道:“想起来了,那人说,你还错债了。” “不错。”义兄道:“当年的那人,就是我,还错债的人,就是你。” 正文 第一一七章 封帝 孟秋灵呆呆的道:“那个人原來就是你?” “不错。”义兄道:“只是多了一副塑胶面具罢了。” “哈哈哈……”青冥子大笑道:“更是一派胡言了!陈元方,要是当年的那个人是你,你要杀我。易如反掌!你会舍得放我走?” 义兄摇摇头,道:“青冥子,你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肯相信我是真的不会杀你?我若杀你,你也根本就活不到今天!” “我不信!”青冥子道:“大意了就是大意了!你必定是以为我修炼不到成神,所以才一直不屑于去管我!所以才会让陈归尘來充当你在人间术界的代理!结果养虎遗患,陈归尘一步步走到了今天,从一个五行之气全缺的废人走到了入圣后期的高手!而我,却也从当年濒死的境界走到了成神!你若不想殺我。你今天来这里是干什么?” “抓你。”义兄道:“活捉你。我用了数年时间,将一些事情,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全都给一一推演清楚了,明了了。所以我才会不杀你。因为,我知道了你一切的底細,知道了你的过去,你的现在,甚至是你的未来!青冥子,你存活了多少年,恐怕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了,可是我知道。三年前,你为什么会去追杀一个从阴间來到阳间游玩的女鬼,这原因你可能自己都未必清楚,可是我清楚!歸归尘为什么能在梦中用阴阳镜将你伤到几乎魂飞魄散的地步,别人不知道,我却清楚!你为什么想要抓住归尘,想让他投胎转世,却不想让他魂飞魄散。甚至能活捉就活捉,我也清楚!你跟都市王、轮转王的种种勾当,我更是了如指掌!正因为明白这一切,所以我才会不杀你,你还当真以为我杀不了你吗?!” 义兄侃侃而谈,滔滔不绝,每说一句话,那青冥子的脸色就变得惨白一点,眼神就变得更加惶恐一分,等义兄最后一句话说完时,青冥子的脸已经毫无血色,他的眼神也惊恐的无以复加! 就像是一个一直以来戴着假面具活在世上的人,某一天突然被人当众揭下了面具! 那种心情,局外人无法体会。却不难理解! “不,不可能!”青冥子神经质似的摇着头,道:“你,你不可能全都知道的,你。你就算是成神,也不可能推算出我的过去……不可能!” 义兄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那青冥子喃喃自语了片刻,突然间又叫道:“那又怎么样?!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让你当初不想杀我,那便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当初不杀我,现在就再也杀不了我了!你后悔吧!你后悔吧!哈哈……陈元方,你后悔吧!” “再说一遍,我不杀你,我只是为了抓你。”义兄的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道:“青冥子,就算你已经成神了,我想要灭你,也是易如反掌!因为,我早已经渡劫成功,参透无极大道,境界封帝!” 这几句话说出来,无异于石破天惊! 不要说别的人惊讶到什么程度了,就连我,也好似是被雷击中脑袋一样! 突然间,完全空白! 大脑,在那一瞬,什么都忘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只有两个字,不停的游走在脑海中,反反复复,反反复复…… 封帝…… 封帝!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我终于才缓过神来,失声道:“封帝!”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青冥子大吼一声:“不可能!封帝?哈哈哈!怎么可能?!世上之人,修炼到最高,也不过是成神!怎么可能封帝?!数千年来,只出过一位封帝境界的高手!这是天道,谁都无法破坏!陈元方,你,你疯了!你肯定是修炼到走火入魔的地步,所以疯了!所以你才会胡言乱语,胡说八道!” “封帝只不过是一个修行境界的称谓罢了。”义兄道:“这境界的名字,是人起的,其实无所谓叫什么,这境界它在便是。可你不信,那我就来告诉你,什么是封帝,封帝就是--这天再遮不住我眼,这地再埋不住我身,我以帝名,灵通天地!要那风起,那风便起,要那云住,那云便住!金口玉言,阴阳无二!你瞧--” 义兄说着,抬眼望天,笑道:“风来。” “呼!” 一阵风倏忽而起,竟完全迥异于山术做法弄出来的那风,就好似这天地间真的刮起了一阵风! 那风,吹得人人变色! 义兄道:“云来,为我遮天蔽日。” 原本还是晴空万里,阳光璀璨,突然间,却从远方天际涌来了一团一望无际的黑云! 重重迭迭,层层片片,眨眼间,便将我们头顶上的那天给遮住了! 苍穹之下,一片黑暗!呆围围弟。 “散!” 义兄轻轻一喝,那铺天盖地的乌云,在转瞬间,便又消失的干干净净! 依旧是晴空万里,阳光璀璨! 只是,那阳光,此时此刻,却让我变得有些眩晕,让我变得有些迷迷糊糊…… 这就是封帝? 这就是封帝的力量? 只要一句话,一个念头,什么手势都不用有,什么口诀都不用有,什么法器都不用使,天地便为之所奴役? 封帝,封帝,帝口说的话,便是金口玉言,就是言出如山,就是言出必践?! 我实在是难以置信,也实在是不敢相信! 即便是我亲眼所见,目睹了眼前的这一幕,我也是无法相信! 青冥子看着义兄,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话了。 他已经完全明白,义兄没有骗他。 即便是他已经成神,可是义兄想要杀他,依旧是易如反掌! 甚至根本就不用反掌,只要心中起来一个念头,便能够杀他了。 心中刚转过了这个念头,我便看见义兄看向邪魔外道中瑟瑟发抖的一人,笑道:“死去。” 那人的面皮在刹那间便换了颜色,整个人仰面便倒! 死了! 所有人都傻在了当场! “活来!” 义兄又是一句话,刚刚倒下死去的那人,猛然间又睁开了眼睛,从地上爬了起来。 义兄笑道:“死去活来的滋味如何?” 那人惶恐至极的摇摇头,半晌才嚅嗫出一个字,道:“怕……” 义兄点点头:“怕了,以后就别在作恶!” “是,是……”那人忙不迭的应承。 这一刻,我突然激动的热血沸腾! 这就是真正的片言断生死啊! “元帝!”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然后“噗通”跪在了地上,接着便是一连串的叫喊:“元帝!元帝!元帝……” 这一刻,无论是好人还是坏人,都不约而同拜服在那绝对的力量之下! “起来!” 义兄喝了一声,所有跪在地上的人刹那间全都起身。 义兄环顾众人道:“我说过,封帝只是修行境界中的一个称谓!那是人起的,我不需要任何人跪我!” “是!” 众人轰然响应。 义兄看向青冥子,道:“此时此刻,你服吗?” “我不服!”青冥子道:“你能叫风起云涌,你能叫别人死去活来,你却叫不得我!是他们太弱了,所以才受你支配!我不是!” 歇斯底里的吼声中,青冥子已经化作一道光,犹如黑夜中的闪电昙花一现,朝着义兄劈了过去! 义兄伸出手来,只一指,那道光便止住了,青冥子的人,便落在了地上,面如死灰! “缚灵大士!” 义兄断喝一声,半空中“咔嚓”一声巨响,陡然出现一尊怪人,躬身道:“大帝有何吩咐?” 义兄指着青冥子,道:“将此人带往天符隐界!” “是!” 一阵风过,缚灵大士消失在空中不见,连同消失的,还有青冥子。 正文 第一一八章 收尾 “教主!” 在众人失神之际,孟秋靈突然一声大喊,朝着半空中跳了起来。似乎是要追那缚灵大士而去,可半空中哪里还有缚灵大士的影子? 只见义兄将手一挥,孟秋灵便从半空中跌落下来,偏偏落在我的怀中,我吓了一跳,想要松开手来,丢掉她,却又发现那孟秋靈已近闭上了眼睛,人事不省! “大哥。这……”我看着义兄,不知所措。 “她本来就是你的人。”义兄笑道:“你害怕什么?” “啊?”我一呆,又赶紧摇摇头,道:“大哥又开玩笑!” “呵呵……”义兄一笑。然后又正色,道:“这孟秋灵本来不应該只修行到半神初期的境界,可惜为情所困,道行不免又落后了。说来也可惜啊。” 邵薇忍不住道:“那她原本是要修行到什么境界的?” 义兄道:“成神。” “啊?”我又是一惊,手一软,差点真的把孟秋灵给丢在地上。 义兄道:“她不成神,必定会誤了大事!所以,眼下还有一番磋磨,要费些功夫了--童童,现身!” 喝声中,义兄腰上挂着的那个青藤药葫突然裂了开来,一个粉嫩嫩、赤条条的嬰儿现在空中,笑嘻嘻道:“主人吩咐!” 这童童我以前见過,却是在弱水之海旁边的两界路上,正是他拖了招魂幡来! 却说他现出身来后。义兄吩咐道:“那这孟秋灵,也带到天符隐界去,等我回归,再做打算。” “是!”那童童应了一声,走上前来,小手一托,早背了孟秋灵,义兄将手伸出一指,在空中一划,那虚空之中早裂出一道缝隙,就好似是打开了一扇大门,童童背着孟秋灵,朝着那缝隙中一跃,便消失不见了。 我看的一阵发呆。 义兄却回顾洪令海和帕尔塞斯道:“两位现在还有什么打算?” 洪令海面如死灰。道:“罢了,罢了,你已经封帝,贫道还能有什么话说?这仇是报不了了!但是,拼着一死。贫道也要找些尊严回来!只要贫道还有一口气在,还是要杀陈归尘!” 义兄点点头,道:“好固执的一个人!你那弟弟洪令洋跟着青冥子作恶,虽然为非不多,但也算不得好人!基本上可算作是死有余辜!当初说是死在了归尘手中,其实不过是那庆濎珠实现当初的誓言罢了,你找陈归尘报仇,情理不通!” “贫道知道你是铁定要护陈归尘!”洪令海道:“可是说一千,道一万,依旧是陈归尘杀了贫道的弟弟!贫道不报仇,死也不甘!” “即便是叫你跟陈归尘相斗,他有庆濎珠,正是克你的法宝,你赢不了他。”义兄道:“所以,我即便是不干涉,你也报不了仇。” 洪令海呆呆的看了我一眼,又看向四门八圣中除了帕尔塞斯的六人,不胜凄凉,道:“贫道跟这七人结伴修行,号称四门八圣,以为可以横行天下,再无敌手……那一天,贫道被庆濎珠毁了法宝,狼狈逃窜,回到四门岛,原本指望我的好朋友们,能替我出一口气,没想到,来了此处,他们竟然都临阵倒戈,投到了你的门下!呵呵……这世道,弱肉强食,胜者为王,贫道还有什么话说?只能怨自己背运,交友不慎了……”呆围乐扛。 这一番话说出来,四门八圣中的众人,尤其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人,都低下了脑袋。 太极虎却道:“天一道兄,我可没有站在他们那边,我保持中立!” 帕尔塞斯也道:“还有我!我站在你这一边!陈元方,你好厉害,你要杀我,我肯定打不过!但是我不怕!” 义兄笑道:“我也不会杀你,更不会跟你出手。你不服我,就算赢得了你,你仍旧不服,那又有什么意思?” “这话我爱听。”帕尔塞斯眨了眨眼,道:“你没有恃强凌弱,也没有随便杀人,你的为人,我也佩服了。这样,你们那边还有除了你之外的高手,我跟他们打,要是他们也能赢我,我就服了!” “好。”义兄道:“当然可以。” 帕尔塞斯的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芒,道:“人由我来挑。” “好。”义兄又道:“随便你来挑。” 帕尔塞斯笑了:“我不选你,也不选那两个老头(陈天佑、青冢生),也不选那个木头一样的人(陈弘道),我要选这个beauty!” 说着话,帕尔塞斯伸手一指,指向了木秀。 陈天佑和青冢生都显露过自己的手段了,金尊和炎烈子的本事与八圣不相上下,他们在一招之间被陈天佑和青冢生所杀,那帕尔塞斯要是挑他们作为对手,也必定是一招落败的后果,所以帕尔塞斯不选。 陈弘道看上去气势非凡,令人畏惧,邵如昕孤傲冷艳,拒人于千里之外,那帕尔塞斯也不选。 只有木秀,柔美至极,看上去楚楚可怜,人人都可以欺负,不像是什么高手,所以这帕尔塞斯就挑了木秀。 木秀当即也不推辞,走上前来,朝着帕尔塞斯莞尔一笑,风姿绰约,那帕尔塞斯的鼻孔一阵耸动,眼珠子都快冒出来了。 “洋色鬼!”池农爱屋及乌,喜欢木仙,对木秀自然也是感情不一般,看见帕尔塞斯这样的做派,当即是不满的骂了一声。 那帕尔塞斯毫不以为意,当即将魔杖伸出来,道:“美女,我要动手了。” 木秀点点头:“大师请。” 那帕尔塞斯将手中的魔杖一挥,嘴唇轻动,一道绿光便从那魔杖末端迸出,活蛇一般,窜向了木秀! 木秀站在那里动也未动,玉臂轻挥,露出一截无暇皓腕--那腕子上系着一个小巧精致的铃铛,在空中一震,发出一声清越的铃音-- “琅琅!” 那活蛇一样的绿光,被这一声铃音震荡,还没有到木秀身前,便消散在了空中! 帕尔塞斯白眼一翻,魔杖“呼”的脱手而出,在空中连翻几个身,轻飘飘的落在了木秀眼前,木秀伸出手来,轻轻一弹,道:“大师拿好自己的东西。” 那魔杖又朝着帕尔塞斯飞了回去--这是帕尔塞斯今天第二次丢了吃饭的家伙了。 饶是他脸皮再厚,此时此刻,也是满面通红,接到了魔杖之后,赶紧塞到了袍子里,嘟囔道:“看着弱不禁风的美女都这么厉害,我服了……道兄,别怪我不跟你站在一起了,我败了。” 那最后几句话,却是帕尔塞斯对着洪令海说的,说完,帕尔塞斯便一路跑,跑到了八幡道人、独孤月、六安大师等人那里。 洪令海更显凄凉。 独孤月不由得说道:“天一道兄,人死不能复生!这位归尘相尊,既然是麻衣陈家的人,老婆子想他绝不会乱伤人的性命!你何必执意要找他报仇呢?咱们当初结伴修行,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参悟大道吗?大道在何处?现在还不一目了然吗?只要跟着大帝,进境成神,指日可待啊!” “是啊,是啊!” 澎湖散人、哈奴曼等人也纷纷附和。 不料这一番话没有说动洪令海,却让那太极虎躁动不安了。 他原本站在中立的位置,是抱着看热闹的态度,也抱着墙头草的态度,是想看看青冥子和义兄比拼,到底谁能赢。 如果是青冥子赢了,他就投奔到青冥子那边去,如果是义兄这边赢了,他再来抱义兄的大腿,结果没想到青冥子在义兄手中根本就不堪一击! 现在,便是他抱义兄大腿的时候了,可是就这么厚着脸皮来站队,面子上过不去,也必定会引起众人的反感。 所以,得找个台阶下。 正文 第一一九章 武极圣人 太极虎抢先洪令海說道:“我也不服!陈元方,我在大韩时,就听说过你的名头!早就想找你比试一番了!不过。今天,你已经跟那青冥子比试过了,我就不来请教了。我也学帕尔塞斯,挑个你们这边没有比试过的高手来較量一番,若是能赢了我,我便也心服口服你!” 这话说的,可真是想当婊子,还想立牌坊!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帕尔塞斯都忍不住挖苦他道:“道兄,你也学我。找个美女吧!” 义兄笑道:“虽然我已经算是比试过一场了,可是道友如果要赐教,元方还是要竭尽全力來舍命相陪的。” 太极虎吓得脸色一变,赶紧挥挥手。道:“不了,不了,我找她!” 太极虎伸手一指,还真是也找了个美女--邵如昕! 也是,其余的人,除了陈弘道之外,都显露过手段了,他太極虎能在谁的手里过得去两招? 只能从剩下这两人中,找一个看似是最能占便宜的了。 陈弘道和邵如昕,选邵如昕! 邵如昕冷笑一声,道:“太极虎,我早在五大队的時候,就听过你。” “是么?”太极虎臉上一阵骄傲,道:“你的名头,我可是少闻……” “嗖!” 太极虎的话音未落。邵如昕便屈指一弹,一道灰芒流星般从太极虎面前坠落,扑入地下,消失不见! 一道漆黑的缝隙,如同一道黑线一样,显露在地上! 那太极虎脸上的冷汗涔涔而下,惊得是面如死灰! 刚才,邵如昕动手,太极虎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而且,谁都看得出来,邵如昕刚才动手只是吓一吓太极虎,也不知道刚才她打出去的东西是什么,可是那东西若是打在了太极虎的脑袋上,那脑袋。就会像现在这地面一样,多出来一个深不可测的缝隙! 一招之间,胜负即分! 其实是不用比了,要我是太极虎,当即服个软。表示一下,认输就行了,谁叫他不会说话,刚才人家邵如昕说听说过他,他倒好,说不曾听过邵如昕! 一般人听见这话,也会不高兴,更何况邵如昕? 邵如昕昔年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这太极虎挑了她出来,可真是背到家了! 他不认输,邵如昕也不退场,冷冷道:“你动手吧,别叫我再先动手!否则,便没有你出手的机会了!”呆围乐巴。 这话说的毫不客气,那太极虎却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仍旧不肯服软,当即把手在虚空一划,一副好似太极图又不像太极图的符箓图案便显现在空中,朝着邵如昕当头盖下! 邵如昕看在眼中,伸出手来,直着一指,朝着那符图当中的一道戳去,那图当即止在了半空里,一动不动,再也不往下落! 邵如昕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手指头轻轻一勾,那符图蓦然间变了形状,在半空中幻化出另一番摸样来,猛然间倒飞回去,又朝着太极虎当头落下! 太极虎大惊失色,急忙要躲,可是那符图之中,光芒照落,早已经摄定了太极虎,他想逃,却哪里走得脱? 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那符图落将下来! “我输了,输了!”事到临头懊悔迟! 眼看符图就要及身,那太极虎终于叫喊出来,认输了。 可是邵如昕却丝毫不为之所动,只是嘴角上挂着的微笑,更加轻蔑了。 “轰!” 一声闷响,那符图落在太极虎伸手,当即下压,竟然硬生生的将太极虎压入地下,压出了一处深坑来! 尘土飞扬之际,那太极虎只剩下一颗脑袋露堪堪露在深坑之外,能叫我们看见。 “噗!” 符图似乎还在用力,那太极虎猛地张开嘴来,狂喷出一口血,气息奄奄。 “昕姐,好了。”义兄轻轻说了一句:“饶了他吧。” 邵如昕听见这话,方才“哼”了一声,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那压在太极虎头顶上的符图,却慢慢的变淡,直至消失! 太极虎喘息了好一阵,才勉强抬起头来,看着邵如昕,又惊又怒又怕,又无力的说道:“咱,咱们只是切,切磋……你,你为什么下,下如此重,重手?你,你要杀人么?” “要不是元方说话,我便慢慢折磨死你!”邵如昕眼中寒光一闪,毫不留情的说了一句。 太极虎又是一惊,道:“我,我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 “我刚才说了,我在五大队的时候便听过你。”邵如昕冷笑道:“我听说你,是因为你说太极图是你们韩国所创!又说卜门正宗在你们韩国!呵呵……我是邵康节之后,你说出这番骗人骗己的话,我岂能饶你?!今日看来,你这卜门正宗,比我却差得远呢!” 池农忍不住道:“他们还说中医和汉字也是他们创的!不要脸到家了!” 太极虎满面羞愧,一声也不敢吭。 成哥道:“想跟着我们学东西,就好好说话--不过我看也别教他了,教会了他,他回去反倒会说是他们自创的,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他们在某种领域,也是第一了。” 义兄大手一挥,那太极虎破土而出,义兄道:“你还是下山去吧。” 太极虎哪里还敢说话,站起身来,狼狈逃窜。 场中,一片哄笑。 义兄又看向洪令海,道:“道友,此番怎样?” 洪令海咬牙道:“依旧是不变!还是要报仇!” “这样吧。”义兄道:“你应该听说过我父亲事迹,他一生只精研六相全功,不习五术玄法,你跟他比,如果一招之间,你不落败,我便将归尘交给你,任凭你处置,他也不能反抗!” “当真?!” 我听见这话,吓得浑身一震,那洪令海却是猛然振奋了起来。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义兄笑道:“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洪令海就好像是占了什么便宜似的,十分兴奋! 义兄道:“如果你输了,就不能再提报仇这件事。” “好!”洪令海道:“如果我输了,也没什么本事再提报仇了!陈先生,请赐教!” 陈弘道点了点头,走到场中。 洪令海也迎了上去,与陈弘道四目相对! 人人都知道,修道之人练气为基,山、医、命、相、卜乃玄门五大正脉,其余古武、傀儡、御灵、机关……都是偏门! 只有五大正脉修炼到极致,才能入圣成神,从来没有听说过谁修行古武术还能入圣成神的! 他洪令海已经是入圣后期的高手了,陈弘道想要赢他,至少得是半神的境界!这怎么可能? 所以,洪令海一脸稳操胜算的兴奋,陈弘道依旧是面无表情,波澜不惊。 “请!” 陈弘道先说了一声。 “好!”洪令海大喝道:“既然你要我先出手,那贫道就要看看,你是怎么做到一招之间,既躲过我的攻击,又能赢得了我的!” 说时迟,那时快,洪令海屈指一弹,一道黑芒,直冲天际,眨眼间,又轰然落下! 乌光万道,齐齐射下,将陈弘道困在其中! 这法器,正是之前洪令海用来打青冥子的定海珠! 一珠,有定海之力,虽说必定是夸耀之言,可是其中利害,可想而知! 陈弘道看着那定海珠落下,稍稍仰起脸来,嘴巴张开,猛然一声巨啸,崩山翻海,响彻天际! “嗷!” 刹那间,风云变色,辟易万里入九霄,声动千重下幽冥! 这正是六相全功中的口法--龙吟! 陈弘道已经将这龙吟修炼到无上境界了! 一声吼出,定海珠万道乌光齐齐失色,定海珠跌落尘埃,洪令海仰面便倒,余人,却只能感觉到那恐惧到骨子里的声势,而没有半点损伤! 正文 第一二零章 东木收徒 龙吟一啸定乾坤! 毋庸置疑,陈弘道已经将六相全功修炼到了前无古人的境界! 至于是不是后无来者,要看成哥了。 陈弘道的厉害。在于专一,在于数十年心无旁骛,从不管玄门术界其他种种功法符箓的奇妙绚烂,而一心一意只在六相全功,可谓是咬定青山不放松,无愧于武极圣人之称谓! 不过,以现在的程度来看,叫陈弘道武极圣人似乎有失偏颇了,一声龙吟,便将入圣后期的洪令海震的当场晕死过去。顺带着破了他的无上法宝定海珠,陈弘道的境界当在半神之上! 一众宵小,摄于陈弘道的神威,无不骨软筋酥,一个个面如死灰的瘫在地上。坐也不是,跪也不是,尽显怂态! 义兄环顾众人,道:“自此以后,天下间再没有异五行这个邪教!在场的邪魔外道,我念你们修行不易。为恶不多,暂时先赦了你们的死罪!可既然做过恶,活罪便难逃!道行尽废!” 说话间,义兄一挥手,一众邪魔外道尽数伏地不起,惨呼阵阵! “去吧!” 义兄喝了一声,一道风起。裹着那一干邪魔外道,滚滚奔向山下而去。 竟是在这举手投足之间,义兄便将那些邪魔外道者的道行,给尽数废除了! 在场众人见状,无不是骇然拜服。 义兄扫视群雄,目光落在鱼无双身上,道:“无双姑娘,你有什么打算?” 鱼无双最是崇拜义兄的人,听见义兄跟她说话,激动的脸涨得通红! “我。我……”鱼无双结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义兄道:“你是想回太湖,还是想继续闯荡江湖?做出一番大事业?” “我,我能做大事业么?”鱼无双痴痴的看着义兄。 义兄一笑,道:“只要你想,我便能帮你。” 鱼无双眼睛一亮,道:“真的?” “当然。”义兄道:“绝无戏言。” 鱼无双环顾四周,眼中闪烁着光彩,道:“我也想成为一个开宗立派的大人物!异五行灭了,我想建立一个五行教,是名门正派,而我就是开派先师!” “好,跟我所想一样。不过,你一个人可不成,得有帮手。”义兄笑了笑,又回顾安木主,道:“安木主,我知道你有重建五行教的愿望,这次大战,你得以生存,正是天定的机缘。你可跟鱼无双一道,带着洪玉等人,收罗天下闲散的异五行部众,休叫他们再作恶!择其善者,纳于五行教,择其恶者,废道除功!” “是!”安木主躬身道:“谨遵元帝号令!” 义兄点点头,手指轻弹,两本薄薄的册子分别飞临到鱼无双和安木主身前,轻轻落在他们的手中,义兄道:“这里面有我特意整理出来的五行道法,你们两个自行修炼,若干年后,超凡入圣,或者临界半神,皆有可能。五行教,你们两个可以自立为主,再另选五人,传授他们五行道法,分立为五堂堂主。” “多谢元帝!”鱼无双和安木主紧紧握着手中的册子,都是喜不自胜。 义兄“嗯”了一声,瞥了一眼三堂弟子,道:“带着他们,下山去吧。” 鱼无双和安木主一揖到地:“是!” 说罢,又都回望向我,鱼无双道:“陈大哥,我走了!” 安木主也跟我们挥手道别,我凝目远望着他们带着三堂弟子,匆匆下山而去。 “贵华。”义兄又呼喊王贵华近前,道:“这次十九家门派损伤惨重,除了你和归尘、如薇、池农、立中、咏荷之外,其余尽数丧生,足见你等得天独厚。你师尊太古真人数年前于我有恩,今番将要渡入圣大劫,我特意让灵儿炼制了一枚丹药,能帮他成功。你回全真之后,替我向真人问好。” “行!”王贵华接过丹药,然后拍拍胸口,道:“包在洒家身上!” 义兄一笑,道:“下山去吧。” 王贵华挠了挠头,恋恋不舍的看了我一眼,说:“兄弟,我走了。” 我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一路走好!” 王贵华又瞅瞅邵薇,道:“薇薇,我走了啊。” “去吧!”邵薇笑道:“路上别犯傻!” “唉!哎?洒家什么时候傻了?”王贵华嘟嘟囔囔的,甩开了膀子,大踏步向着山下走去。 一时间,云霄观中,人去了十之八九,只剩下了义兄一行六人,我、邵薇、池农、成哥、立中、咏荷、郭沫凝,杨柳兀自昏睡;八圣余下七人,洪令海兀自晕厥。 义兄朝着洪令海轻轻呼唤了一声:“醒来吧。” 那洪令海喉中闷哼一声,刹那间,便幽幽的睁开了眼睛,然后又从地上爬了起来,喃喃道:“我输了?” 帕尔塞斯道:“老兄,你一招就输了!” 陈弘道说:“侥幸。” 洪令海面容登时惨淡,呐呐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六安大师道:“道兄,愿赌服输,就放了那段恩怨吧。” “愿赌服输……哈哈!”洪令海环顾刘安、八幡等人,一阵大笑,道:“你们现在必定都不愿意我报仇!因为你们怕坏了你们向陈元方求教的机会!我愿赌服输,愿赌服输!我再也不会向陈归尘报仇了!” 说时迟,那时快,洪令海将手一扬,定海珠抛在空中,落将下来,竟是朝着洪令海的额头猛然砸去! “别啊!”我惊呼一声,却听见“砰”的一声闷响! 一时间,血光四溅,洪令海脑门崩裂,一命归天! “唉……”义兄叹了一口气,道:“性命本是天定,修道却难破百嗔,可叹,可叹……” 一道魂起,洪令海立在空中,大笑三声,冲着我道:“陈归尘,我死了再去找我那兄弟赔罪!我们在阴间等着你!” 言语未了,义兄朝洪令海那魂魄瞥了一眼,那魂魄登时扑往我的身前,钻入招魂幡,不见踪迹。 “唉……” 独孤月叹息了一声,道:“没想到天一道兄这么执拗。” “劫数已定。”义兄道:“无法可避。诸位,元方有言在先,跟我去天符隐界可以,但是入了天符隐界便必须要遵守我隐界的规矩!出入不会自由,行事需尊号令,诸位要是依得,便跟我去,要是感觉有束缚,那边就此相别!” “元帝放心。”八幡道人说:“只要能修成大道,何处不是乐土?” 其余五圣也纷纷点头,都表示无碍。 义兄看了我一眼,道:“归尘,隐界走一遭吧?”呆边宏圾。 我心中一阵忐忑,道:“杨柳呢?” 义兄一笑,道:“就知道你要说她--阿秀……” “嗯。”木秀听见义兄呼唤,应了一声,走过来,对我说道:“你放心,这次,元方哥让我跟着来,其实就是为了杨柳。杨家、木家本是一家,杨柳自然也要一起去天符隐界。她现在有身孕在,而且月份已大,是该找个好地方休养,我和姐姐都会把她当亲妹子一样照看的。” “那我也去!”池农焦急的看着义兄,道:“他们都去了,我也要去天符隐界!” “去,去。”义兄笑道:“不过得要一个人同意了,我才叫你去。” 池农紧张道:“谁?!” “我。”东木青冢生突然走了出来,看着池农道:“我老了,一身的本领,却没有半个弟子。天符隐界中,人才济济,可是我瞧遍了,也没有发现一个在医术上天资令我满意的。倒是你,很合我的胃口!老夫这次特意跟着元帝前来,其实就是冲着你来的!实话说了吧--老夫有意收你为弟子,却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正文 第一二一章 天符隐界 这话听得我们都是又惊又喜,要知道东木青冢生那是何等样人?昔年五行六极诵中大名鼎鼎的鬼医!成名八十载,纵横天下。医术无双! 多少人都争着想当他的弟子,他却百年来不收一个人,可见眼界高到了哪种地步! 现如今,他亲口要池农做他的衣钵传人,这对池农来说,可真是天大的一件幸事! 池农吃了一惊,赶紧拱手行礼道:“多谢东木前辈厚爱!术界中人,谁不知道天下医术,首推东木第一!东木前辈对晚辈青眼有加,要收晚辈为徒弟。晚辈欢喜之极!也惶恐之极!可是,东木前辈也知道,晚辈是禹都张家后人,家规森严,另投他门。是为欺祖、灭宗、叛族、弃家,所以……” “你且瞧瞧这是什么?”青冢生将手一扬,一封信飘然而至池农跟前,池农惊疑不定的伸手接了过来,看了封皮,便吃惊道:“族长的信?” “不错。”青冢生道:“我料定你会这么说。所以来之前,先去了禹都张家,从张熙岳那里讨来了这一封信,你先看看再说。”呆边宏弟。 池农赶紧拆信去看,陈天佑捋须而笑,道:“池农啊,熙岳知道老鬼要收你做徒弟的消息后。笑得嘴都合不住了,怎么,你还要不肯?你要是不做老鬼的徒弟,你以什么身份去隐界呢?” 说的也是,成哥是陈弘道的弟子,唐咏荷是江灵的师妹,曾立中是曾天养的重孙子,杨柳也成了木仙、木秀的妹子,大家进天符隐界,确实都有话可说。唯独池农,总不能说想去找木仙吧? 池农看罢信之后,脸色惊愕不已,成哥忍不住道:“死兽医,你怎么了?” 池农喃喃道:“族长把我逐出了张家,不算我是张家的弟子了……” “啊?”成哥一愣,道:“这……” 邵薇却拍手笑道:“好啊!张老爷子真有一套,把你逐出了张家,你便无门无派了,不是正好可以做东木前辈的弟子吗?” 池农登时醒悟,朝着青冢生跪倒在地,道:“东木先生在上!晚辈张池农,愿拜先生为师尊!” 青冢生道:“我的辈分太高,你做我的亲传弟子有些不大方便,所以就不讲那么多礼节了。我传你本事,你叫我先生,你我亦师亦友。可好?” 池农大喜道:“谨遵先生!” 众人也都是一片欢悦,陈天佑道:“老鬼,恭喜你的医术有传人了!你这次没有白来!” 青冢生道:“你这老道,难道你是白来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元方叫那孟秋灵去隐界,不正是要做你的弟子?” 陈天佑捻须道:“那要看孟秋灵自己,她若出家,便是我弟子,若是不出家,便是大哥的弟子。这是元方的安排。” 众人听得都是一惊,我忍不住问义兄道:“大哥,这个孟秋灵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跟青冥子究竟有什么关系?” “先回隐界。”义兄道:“回去之后,我详说给你听。这里面,少不得你!” “少不得我?”我惊疑不定的看着义兄以手撕开虚空之门,伸手一招,我们都是无风自起,先后跨入那门中! 一种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感觉,好似做梦,却又醒着,一阵恍惚间,眼前流光溢彩时隐时现,须臾间,脚下生根--已经落在了地上。 “隐界到了?”成哥忍不住问道。 “这里是过虎口。”义兄道:“本可以直接踏足隐界,可是对你们来说,毕竟还是第一次到,所以有必要看看这隐界的入口。” 这隐界的入口,便是过虎口。 两处绝壁,耸立万仞! 就像是两颗极大的虎牙,插在大地之上一样! 不,是插在石高峰锐,参差交错的山林从中。 两壁之间,空空如也。 就像是一处敞开的大门,等着人进去。 但,这只是表象。 你若自自然然地走过去,那便是走过去,走过一处寻常的谷地,进入一片寻常的山林。 再普通不过。 但是,这两壁之间有禁制之术布下的大局!肉眼看不到的天符术局! 所有的电子仪器和通讯设备在这里全都失灵! 那是一道天然的屏障,拒绝任何现代所谓的“高科技”产品。 大自然,最本质的东西,永远都无法被“高科技”所参悟;大自然,最本能的东西,也永远都无法被“高科技”所取代。 即便是我以灵眼去看,也无法看出义兄所描述的--那里有一道道隐符,交织相错,重重叠叠,图文并布,符箓无数!而且那禁制术的力量,几乎已经和天地完美的融于一体!那是命术的最高境界,毫无破绽的境界! 若到了那个境界,符便是天,符便是地,符便是人,符便是日月星辰,两无轩轾,无可破解! 这是岁月积淀和大修为下的结果! 天符隐界原本的领袖是虎家人,虎家列祖列宗都在这天符屏障中另加符箓,一道道,数百年遗留下来,强大到难以想象! 可是后来,义兄入主天符隐界,又重新为天符增加了他成神的力量,封帝之后,天符的力量更上一层楼! 所以,这一道屏障,除了义兄之外,绝没有第二个人能通过! “走!” 我和池农、成哥、立中、咏荷等人正看得出神之际,只听义兄大喝一声,刹那间,一阵风起,裹着我们,一并突入! 风声紧,仿佛雷动耳旁,刀割人面! 落地之时,脚下和眼前已经是一个新的天地! 没有尖锐的石头,没有茂密的丛林,开阔的世界,到处都是人工的痕迹。 眼前是一条清澈见底的河,蜿蜒而行,绵延向远,两丈余宽,六尺多深,水底的鱼,清晰在目。 我已经看见此起彼伏的村落,一幢幢,一处处,都不是今日风貌格局。 或以圆木,或以砖坯,有院落,有篱笆,屋顶各有形象,屋脊、屋角各自起翘,轻灵、俊秀,一眼望去,目弛神摇,辽阔豁达,实非今时今日所见者所能比拟! 各处房屋,烟囱林立处,已有炊烟袅袅升起,房前屋后,阡陌纵横,鸡犬往来相闻,猪奔羊跑,鸭鸣鹅叫。黄发垂髫小儿嬉戏打闹,鲜有白发苍苍者,几处河流附近,身着宋服的女子捶打衣物,一个个肤如凝脂,面如桃容……我已经看呆了…… “这,这就是天符隐界啊……”池农痴痴的说了一声。 “真是世外桃源啊!”成哥呆呆的道。 “偶买噶!”帕尔塞斯惊诧的叫喊道:“我不走了!我就在这里活了!” 八幡道人叹息道:“和这里一比,四门岛简直是穷山恶水皮毛不生之地啊!” “……” 邵薇欢呼雀跃,大喊道:“我终于又回来了!这里的空气真清新啊!怎么样都是舒服的!” 曾立中两眼放光,几乎流出哈喇子来,眼馋道:“那那在河边洗衣服的妹子,真是又漂亮又贤惠啊!我决定了,在这里为曾家大规模传递香火!” 唐咏荷朝曾立中怒目而视,愤愤道:“她们有什么漂亮的!跟我江灵师姐没法比!” 郭沫凝笑道:“对,不但没有灵姐姐漂亮,还没有你漂亮。” 这话说的唐咏荷脸色一红,有些嗔怒道:“郭姐姐,你怎么也取笑我!” “不是取笑你。”郭沫凝道:“我不是对你说过么,你三岁时候的秘密,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 “啊?”唐咏荷一愣,义兄却说道:“对,咏荷,你师姐可是有大礼要送给你。” “我师姐?”唐咏荷完全懵了。 “说曹操,曹操到。”义兄伸手一指,道:“那不是你师姐来了么?” 正文 第一二二章 本是同根,相煎何急 众人刚要去望,远处一道倩影突然掠来,须臾间。一个身着黄衫俏丽无双的女子便笑吟吟、俏生生的立在了我们眼前,朝着陈天佑、陈弘道恭声说:“太爷爷,爸,你们回来了?” “回来了。”陈天佑和陈弘道都应了一声。 这来人不是别个,正是江灵!呆边上扛。 义兄和她相视一笑,义兄道:“你要我把你的师妹带来,我可是给你带来了。” 江灵一眼就看见了唐咏荷,走上来,握着唐咏荷的手,道:“师妹。认得江灵吗?” “师姐!”唐咏荷激动的一双手都不知道该放到哪里去了,行礼都行不整齐,江灵一笑,道:“好师妹,不要拘礼。这次特意要你陈大哥带你来隐界。正是为了解决你一桩事情。” 郭沫凝已经笑道:“好事要来了。” 我们都是茫然不解,不知道她们说的是什么意思,要做什么。 只听江灵道:“咏荷三岁的时候,误食了师祖炼坏的丹药,以至于模样大变,长成了这样子。我现今已经制出能化解那丹毒的灵丹了。只要咏荷你服用了,容貌必定能恢复正常。” “啊?” 我们都大吃一惊,原来唐咏荷三岁时候的秘密是这个啊! 唐咏荷自己也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回忆往事伤心了,只是流泪,也不说话。 “曾立中!”郭沫凝对曾立中说道:“等咏荷妹子恢复了正常模样,你可不要纠缠她!” “嘁!”曾立中道:“她就算恢复了,又能漂亮到哪里去……” “你这个色鬼!”池农忍不住踹了曾立中一脚。曾立中猝不及防,差点滚落河中,众人一片大笑。 “走吧。”义兄催促众人继续前行,成哥左顾右盼的,问道:“这里面好大,人有多少啊?” “现在已经有十万九千六百多口人了!”郭沫凝道:“原本以虎氏最多,现在陈氏也多,又多了蒋氏、木氏、曾氏、邵氏,还有杨氏、赵氏、田氏,又有刘氏、高氏、张氏、何氏、姜氏、徐氏、岳氏、武氏、孔氏、孙氏、胡氏、长孙氏、诸氏、司马氏、甄氏、皇甫氏、梁氏、东方氏、窦氏、郭氏……” “这么多人?!”成哥一惊道:“能养的活吗?” “当然。”郭沫凝道:“这里土地广袤。水源也多。两丈宽的水有七处,六丈宽的水有四处,八丈宽的水有一处,这样的水,也有四五处,村落大都建在水岸两侧,自给自足,完全养活的起……” 一路说,一路走,沿途种种奇景异闻,令人心旷神怡处,令人目瞪口呆处,令人不生叹服处,令人心怀向往处--不一而足。 义兄所在是一处新建的大村落,仍旧是陈家村,昔年迁来天符隐界的人,基本上都在陈家村居住。 蒋明义也新建了一处村落,号为蒋家村。 木家、邵家、曾家、青冢生、梅双清、棋盘石等人,则都在陈家村居住。 邵薇先跟着邵如昕先回自己家中去看亲人,唐咏荷被江灵带走服丹去毒,曾立中则被郭沫凝引着去拜见曾天养,木秀带着杨柳先回自家休息,让我在义兄这里商谈好了再去找他们,至于青冢生,则带着池农,拉着四门岛六圣去找梅双清叙旧不提…… 剩余我们这一行陈家的人,都随着义兄回陈家大院--义兄在陈家村独有一处大宅,前后三进,方圆二十余亩,房屋百余间,义兄祖孙四代同堂都在,包括陈天默、陈天佑兄弟,汉字辈诸兄弟,弘字辈诸兄弟,元字辈诸兄弟…… 但是,进了院落,却不见陈天默、汉字辈等老爷子,我问义兄缘故,义兄道:“前翻一场大战,伤者甚多,而且还有几位渡劫在即,都在闭关。所以不见他们的踪影。过些时日,总会见的。” “啊?”我惊问道:“哪里有大战,致使这等高手还会受伤?先前在云霄观,我就听大哥您说曾天养老爷子受了伤,曾天养老爷子至少也该是半神的修为了吧?怎么,谁还能伤他?” 义兄道:“那大战不在阳间,乃是在阴间,在两界路上,是我们与十殿阎君的一场拼斗!现如今情势复杂,除了秦广王、阎罗王是略微向着咱们之外,其余八殿阎君竟然一致对我有所微词,甚至还伤了白侠!也伤了几位在度朔山上看管招魂幡的老爷子,这才引发了一场大战!当时情况复杂,八殿阎君是趁我不备,突然发起袭击的,而且还将伤者丢入轮回隧道,要强行将他们打入轮回……我为了救他们,逆入轮回,所以没能参加那场大战,不然伤损也不会如此严重了--那场大战是由天默公和虎渠梁率领的。现如今,天默公、虎渠梁、望月、彩霞、二爷爷陈汉琪、三爷爷陈汉昌、五爷爷陈汉明都在度朔山上守卫。八殿阎君也有伤损,短时间内,是无力再发动大战了。我这才得了空,去云霄观将你们那边安妥好。” “居然还有这等事?”我惊愕了片刻,道:“之前听大哥说,天符隐界中,成神者已经不止一人,那天默公是成神修为吗?” “不错。”义兄道:“天符隐界中,成神者已有两人,一为天默公,一为虎渠梁。还有爷爷,也在成神的关隘了--这些先不急着说,且说你的事情。你可知道那青冥子,我为何一直不杀他?” 我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到现在还奇怪。” 义兄道:“因为我杀了青冥子,你也活不成!” “啊?!”我先是一惊,然后茫然道:“这是什么缘故?” 义兄道:“数千年前,世上有一奇人,得悟大道,号称无极子!你是知道的。” “嗯。”我应了一声。 义兄道:“这人修炼法术已经修炼到了极致,可惜阳寿到了尽头,归于阴世,然后又恰逢阴间上一任酆都大帝任期届满,这无极子便要去争做下一任的酆都大帝!而且,他也做成了!” 我惊愕道:“原来无极子便是酆都大帝,酆都大帝便是无极子!” “可以这么说,但是这么说却又不完全对。”义兄道:“无极子想要做酆都大帝,却因为三尸未能斩除,所以还没有资格。为了胜任,无极子苦修恶练,终于摒弃杂陈,入弱水之海而不沉,成就了自己大帝之业!但是,那被他斩除的杂陈,却经六道轮回返还人间,百余年后,阳间生出一道人,号青冥子,为非作恶,无人能禁!这酆都大帝知道青冥子乃是自己一念生成,便亲身出阳间,将那青冥子锁镇住,囚禁在东海之底,叫他永世难出!可惜,等酆都大帝的任期届满之后,渡劫失败,也要经六道轮回之苦,投胎为人,历经百世!而,在这期间,酆都大帝那锁镇青冥子的道法便日渐式微,青冥子也在锁镇中耗神费元,强行冲破锁镇--终于有一日,青冥子从东海之底突破锁镇,重见了天日!他吸食鬼气,渐渐又开始筑基成功,养元、结婴、丹成、化境,直至入圣!后来,他又组建异五行,为他来收集世上各处的五行鬼气,做他继续高升道行的养分!可惜的是,在他即将成神之际,被你在梦中用阴阳镜照了一下,几乎魂飞魄散!不得已又只能闭关三年,重修己身!” 义兄这一番话,真如晴空一道霹雳炸响! 我惊得长大了嘴,几乎说不出话来,半晌,我才喃喃问道:“也就是说,我和青冥子,其实都只是无极子的一部分?” “不错。”义兄道:“你是无极子,他也是无极子!甚至可以说,你就是他,他就是你!我若是杀了他,你也必死无疑!这也是青冥子一直以来不肯将你打的魂飞魄散的原因,因为他灭了你,就是在灭自己!” “怪不得,怪不得我能用镜子伤了青冥子,也怪不得他一直不灭我,你也一直不灭他,原来真相竟然是这样……”我呐呐道:“那,那三年前的那天夜里,青冥子为什么要追杀慕芊芊?” 正文 第一二三章 万世之债 三年前,中元鬼节之夜,慕芊芊从阴间来到阳世游玩。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被青冥子一路追杀? 而且那时候,以青冥子的能力,想要杀慕芊芊易如反掌,为什么会一直追到了我出现,反而又伤了青冥子? 其后,我更是忘了这一档子事,对慕芊芊毫无印象,直到去了阴世,遇上了慕芊芊。见到了阴阳镜,才猛然将想起了这件匪夷所思的往事! 这一切,究竟缘起何处? 我实在是想象不出来。 义兄叹息了一声,道:“慕芊芊是一把钥匙。是一把能打开你前世记忆的钥匙,也是一把能唤醒你封帝之力的的钥匙。” “啊?”我听不懂。呆呆的看着义兄。 义兄道:“无极子虽然是修道之人,但是无极子并非没有家室。他在阳间时有一妻子,修行不如无极子,因此比无极子早亡。无极子曾经答应过他这妻子,要在死后与他重聚阴世。可惜,数百年过去后。无极子方才到了阴间,他当时以为他那亡妻早已轮回转世,忘却了这前世的约定,又一心修行,要斩却三尸,摒弃杂陈,所以便将这桩约定抛于脑后……可是。他那亡故的妻子却没有忘掉这个约定,这个约定已经成了他那亡妻魂魄中一道挥之不去的执念,无论历经多少世的轮回,都不会消失!只是,在轮回中,他那亡妻也不记得是跟谁约定了,更不会想到,跟她做这约定的人,便是那高高在上的酆都大帝!直到三千年后,酆都大帝任期届满。渡劫失败,也经轮回后,他那亡妻却辗转托生到了慕家,转世为慕芊芊,随后跟着慕鸿飞入主莲城,再也不受轮回之苦了!” 我听得彻底僵住。 已经说不出心中泛滥的是什么感觉了。 原来,不是我不止是忘了三年前那一天夜晚发生的事情,连带着生生世世至死不渝的约定,我也给忘了。 慕芊芊却一直在固守着,在痴痴的等待着。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一股辛酸,压抑不住滂沱的泪水,满面淌下。 义兄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或许是上天为了补偿慕芊芊,也或许是为了惩罚无极子,让冥冥之中,有了一个约定俗成--渡劫失败后的酆都大帝若要重新回归,必须要与慕芊芊重逢!必须要与慕芊芊重为夫妻!换言之,如果你遇不到慕芊芊,酆都大帝绝不可能回归!你如果不娶慕芊芊,你也绝不可能登临帝境!” “为什么?”我喃喃道:“为什么?” “嗯?”义兄诧异道:“什么为什么?这是天道,天道冥冥,只有定数,没有原因,更何况,你不觉得,这确实是你欠她的吗?” “不是这个。”我道:“我不是问为什么会有这种境遇,我问的是,我为什么会忘记?如果说数千年前,我是无极子的时候,我忘了和妻子的约定,那是因为时间的关系,因为时间让我把记忆给淡忘了,可是三年前呢?为什么梦中发生的事情,等到梦醒,我就一无所知了?这是为什么?” 义兄道:“因为你不完整。” “我不完整?”我又是一愣,道:“什么意思?” 义兄道:“你和青冥子合二为一,才是真正的你。没有青冥子的你,不是完整的你,这话,你可明白?” 我呆了片刻,道:“我明白了。不管好的,坏的,只要是我自身的,都无法抛弃,若是抛弃了,那便不再是我了。” “不错。”义兄道:“这也正是数千年前,酆都大帝渡劫失败的原因!他斩却三尸,摒弃杂陈的手法,是治标不治本的手法。就好比如今的西医治病,哪里有炎症便割去哪里,鼻窦炎割鼻窦,扁桃体炎割扁桃体,角膜炎换角膜,阑尾炎割烂尾……这确实是能解一时之困疾,但却不能保你终生无虞。青冥子本是无极子的一部分,缘何要摒弃掉?正因为摒弃掉了这一部分,所以你的记忆会有残缺,你甚至会因为青冥子存在世上的干扰,而无法去想起一些事情,无法去做一些事情!就譬如你会忘掉那个梦,就譬如你是五行全缺之体,为什么?原因便是青冥子在到处吸食五行鬼气,他是你,你是他!所以,你后来也跟他一样,能吸五行鬼气!这都是缘法,也是本我。”呆边见号。 我点了点头,道:“明白了。青冥子想必是比我知道的更多,所以,他才会去找慕芊芊。” “对。”义兄道:“青冥子知道慕芊芊是唤醒你回归大帝的唯一钥匙,所以他十分害怕慕芊芊跟你重逢。因为你回归了大帝的身份,他便只有一个下场,将会再次被重新锁镇,不见天日!他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所以,他一直在处处留意慕芊芊的举动,甚至不惜结交阴司官员!那一夜,他发现了慕芊芊,他想要把慕芊芊抓起来,他也并不想将慕芊芊完全除掉,毕竟青冥子也是无极子的一部分--所以,他没有下毒手,只是在追逐,结果,你出现了。那一刻,你体内某种力量是觉醒着的,你使出了当年无极子斩却三尸,摒弃杂陈的法力,运用在阴阳镜之上,将青冥子一招击退!为此,青冥子元气大伤,重新蛰伏。” “原来如此。”我终于完全都明白了,道:“这一切的因果,这一切的轮回,这一切的恩恩怨怨,直到此时,我才算是彻底知道了。谢谢大哥!谢谢您的提点!” “你忘了,还有孟秋灵的事情。”义兄一笑,道:“怎么,你不想知道她的事情了?” 我心中有些怕了,道:“孟秋灵,她,她也跟我有关吗?” “孟秋灵的前世乃是酆都大帝座下的另一名使者,跟白侠一样。”义兄道:“白侠是神荼,孟秋灵便是郁垒。” “啊?”我惊骇莫名道:“郁垒居然是孟秋灵?!是个女的?!” “不错。”义兄道:“酆都大帝渡劫失败,连带遭殃的还有神荼、郁垒、六护、百圣将!神荼和郁垒法力高深,转轮王唯恐他们两个转世回归之后,抢占十殿阎君的一席之位,便在轮回中做了手脚,结果,阴差阳错,神荼在轮转中竟没有投胎转世,而是失去了记忆,化身成为游荡两界的白侠。郁垒则在轮回中误入畜生道,却凭借酆都大帝之前给他的一道符箓转危为安,重归人间,投了女儿身,只不过功力大损,更要受轮回之苦。由此,那郁垒心中一直感念酆都大帝的恩德,数百年许愿甘为酆都大帝驱驰……直到这一世,郁垒在阳间的转世便是孟秋灵,她遇见了青冥子,潜意识里,竟将青冥子误认作了自己要报恩情的人,从此之后,死心塌地,至死不渝。她哪里知道,她是认错了人?其实她要报答的是你,她应该爱上的也是你。” 我听了一身的冷汗,连忙摇头,道:“还好是错了,要不然,我这一辈子岂不是更苦?怪不得大哥要把孟秋灵带回来,原来是要帮她找回法力,重新回归郁垒之位。” “不错。”义兄道:“现如今,她只是半神的修为,还差得远。我料定她该出家了,天佑公当为她的师尊。” “天佑公?”我道:“天佑公能教出成神修为的徒弟吗?” “境界到不到,全靠自己的资质和悟性。”义兄道:“天佑公前半生快意恩仇,杀伐果断,后半生逍遥江湖,最是畅快。他的阅历,他的修养,非常人可比,领孟秋灵入门,或许要不了多久,便能点化孟秋灵。届时,便是郁垒回归之日!” 正文 第一二四章 风雨欲来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原来如此! 义兄能够封帝。也不是靠谁教出来的,而是自己修炼出来的。 那孟秋灵如果真是郁垒化身,必有成神的悟性。 可是我呢? 我现今只不过是入圣后期的程度,距离封帝境界,还有千里之遥! 这中间的差距,要怎么弥补?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忧心忡忡,看着义兄道:“大哥,你,你确定我就是酆都大帝的转世者吗?” “怎么?”义兄一笑。道:“你现在不自信了?” “我,我是觉得自己差的太远了。”我道:“到今天,才不过是入圣后期,如果要回归大帝,还要多久……” “才不过是入圣后期?”义兄收敛了笑容。道:“你这话说出来,是想要伤了多少修行者的心?你看四门岛八圣,都是多大的年纪了?最小的一个,澎湖散人,也有一百零九岁了!他们从小修行,集百年之力。一日也不敢懈怠,才到了这般地步!至于术界中大名鼎鼎的名门正派掌门,如曾子仲、太古真人、一竹道长、守成大师等,苦修至今,也只不过是堪堪触碰到入圣的门槛!你才多大年纪?二十岁出头,已经是入圣后期!试问天下间,谁有你这般快的进境?你居然还兀自不知足?” “不是。不是。”我听见义兄说这话,赶紧解释道:“不是做兄弟的不满足,可能是最近遇到的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吧,半神、成神,甚至还有大哥这个元帝,归尘突然觉得自己渺小不堪了,因此才有了刚才的感慨。” “这倒也正常。”义兄点点头,道:“天下间的绝顶高手,迄今为止,恐怕都集中在了天符隐界。” 我心中一动。道:“大哥,你招揽八圣来此,是不是也有深意?” 义兄眉头一皱,道:“现在是急需人才的时候,他们也不弱,届时会有用处。” 我道:“莫非是还要跟阴间有一场大战吗?” “不可避免啊。”义兄道:“八殿阎君合力发难,八大成神高手,再加上阴司官员,百万鬼兵,着实难以应对。” 我心里头突突的乱跳,道:“大哥,你是封帝境界,我看你收拾青冥子,不过是一招之间,难道对付八殿阎君,还有什么压力吗?” 义兄摇了摇头,道:“作战,需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我们去阴司作战,这三条无一取胜。更兼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论天时,阴间的时令乃是由十殿阎君掌控;论地利,阴间世界与我们阳间世界不同,你我阳人的道行进入阴间之后,必定要大打折扣!尤其是远古时期,第一次阴阳两界大战,阴间取胜后,定下的契约,对阴间有利,对阳间不利,更是给我们添了许多的麻烦!最后一条人和,我们去阴司作战,阴间鬼民必定将我等当做是阳世的侵略者,他们会同仇敌忾,拼死反抗,我们又不可能随意屠戮鬼民,所以,处处掣肘,异常难办啊。” 我之前只是想到八殿阎君既然去抢夺招魂幡了,那必定就是不愿意酆都大帝回归,去剥夺他们的权力,所以我料定阴阳两界会有一场大战,可是我想的非常简单,以为不过是高层人物之间简单的打斗,胜败论王寇罢了,结果义兄这么一说,我才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义兄到底是比我想的更深远啊,谋划的也比我更周全啊。 我沉吟片刻,道:“能不能把这战场拉到阳间?” “不可能。”义兄道:“阎君不傻,怎么可能会到阳间?” 我道:“凤麟洲不是阴阳两界独立的一处空间吗?既不属于阳间,也不属于阴间,在那里大战如何?” 义兄道:“绝不可以。招魂幡的正旗就在凤麟洲上,而凤麟洲地域面积有限,我们若是在凤麟洲上大战,诸多成神高手,拼个你死我活,必然波及到招魂幡!若是一不小心,毁了招魂幡,我们所做的这一切,可就全白费了!”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道:“招魂幡这么重要?” “大帝回归,岂是儿戏?”义兄目光深邃,道:“那招魂幡如果不重要,我也不会派出三位成神境界的高手在那里守护了。凤麟洲是阴阳两界相交之处,无论是阳间的人还是阴间的鬼,在那里相斗,功力都不会折损,也是因为如此,所以大战场地绝不可以在凤麟洲上。我叫白侠、虎渠梁、天默公分守凤麟洲三面,又派遣奶奶、二爷爷、三爷爷、五爷爷、七爷爷、梅双清、棋盘石、张梦落、望月等十余位半神高手,彩霞、木仙、陈弘智、陈弘勇、陈元成、陈元化、虎渊都等十余位入圣后期高手,严防死守,星罗棋布隐匿其中!天符隐界的力量,其实已经削弱了一大半,必须要补充生力军。” 我越听越惊,道:“天符隐界居然有这么强悍的力量?义兄不是说,只帮助了一个人成神,八九个人登顶半神吗?那个无野也曾经说,他算定术界六百年来,只会出一个成神高手,就是您,可是现在……” 义兄一笑,道:“天符隐界乃是世外桃源之地,这里的水土空气,对修道者来说,无一不是上上之选!在这里修行,悟性高的人,并不一定要靠我的指点!就比如天默公、天佑公、爷爷、二爷爷、三爷爷、老爸他们,哪里还要我的指点?自行修炼,便是进境极快!至于那个无野所算,他只能算出来俗世中人,这天符隐界里的一切,他又如何能窥测一二?” 我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看来义兄为了这一切,所做的铺垫和积蓄,真是非同小可! 想到这里,我猛然一阵惊悚,慌忙问义兄道:“大哥,慕芊芊呢?” “怎么?”义兄笑道:“你现在便想她了?” “不是!”我脸上一红,道:“我是担心她!既然她跟酆都大帝的回归有如此重要的关系,青冥子三年前都要抓她,那她在阴间,就没有什么祸端吗?八殿阎君一心不想让酆都大帝回归,难道就不会对慕芊芊下手吗?” “这个你放心吧。”义兄道:“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慕芊芊事关重要。” “啊?”我一怔,道:“怎么可能?青冥子跟都市王、轮转王都有勾结,难道青冥子就没有告诉他们过?” 义兄道:“你忘了今日在云霄观中时,我对孟秋灵说的那一番话了?”呆妖扔号。 我挠了挠头,回想了片刻,登时醒悟道:“对了!三年前,青冥子被我打伤以后,跟着孟秋灵回去的时候,又遇上了大哥您!您当时放了他们一马!这其中,必定有缘故!” “不错。”义兄道:“三年前,在你伤了青冥子之后,我在路上又拦阻了他和孟秋灵,当时我对孟秋灵说了一句点醒的话,除此之外,也对青冥子做了手脚--我坏了他的意识,以迷魂科混了他的记忆,让他误以为慕芊芊已经沦落到阳世,成为了孤魂野鬼,不可能再回阴间去了,而且这个决定酆都大帝回归的女鬼也不叫慕芊芊--这也是青冥子一直以来,让五大堂口收集世上五行鬼众交由他处理的原因之一!” 我大喜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慕芊芊在阴间莲城一直相安无事!”全都是大哥的功劳啊!” 义兄道:“而且,现在,为了保护慕芊芊的周全,我已经让陈护法接慕芊芊入阎罗王府邸中去了。所以,慕芊芊确保无虞!” 正文 第一二五章 诅咒原是情债 确保了慕芊芊不会有什么意外之后,另一桩忧愁的事情又跃上心头。 我忍不住问义兄道:“大哥,鬼木郎的诅咒。对我会有效果吗?” 义兄道:“你是说杨柳必有一天会死在你的手上?” 我点了点头,道:“我不想这样,宁肯不做酆都大帝,我也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我宁可自己死在杨柳的手中也不愿意伤她!” 义兄“嗯”了一声,道:“又是一桩冤孽!你可知道鬼木郎为何要弄出这个诅咒来?” 我道:“杨天说过这件事,那无极子的五大徒弟有个叫木道人,正是木家、杨家的祖宗。这木道人收了个徒弟,号称鬼木郎,学尽了木道人的本事,却是个恶徒。为非作歹,甚至要欺师灭祖,木道人降服他不得,只好找师兄金道人来帮忙,两人合力。那木道人做出了一具阴沉木棺,那金道人做出了一道白金封皮,终于将鬼木郎锁镇住了。鬼木郎恼恨两人入骨,所以下了诅咒,要木道人的后世子孙必有一人爱上无极子的后人,却又要死在她所爱的人手中!杨柳是木道人的后世子孙。我算是无极子的后人,这不恰恰要应验在我们两个身上吗?” 义兄道:“我问你,既然是木道人和金道人一起下的手,那鬼木郎为什么只诅咒木道人和无极子的后人?而没有诅咒金道人?”呆妖庄圾。 我道:“这个杨天也说过,是因为金道人的本事是无极子传下来的,所以鬼木郎恨无极子。” “笑话。”义兄道:“若是这样说,那木道人的本事也是无极子传的。鬼木郎单单诅咒无极子的后人不就行了?” 这话说的我一怔,道:“可能是因为金道人只是去帮忙的,不是锁镇他的主谋吧?” “那为何要以情债下诅咒?”义兄道:“他鬼木郎不诅咒别的,为何要诅咒他们相爱相杀?” “这……”我又是一怔,道:“那个鬼木郎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可能是心理有些扭曲,心性有些变态了吧?” “哈哈哈……”义兄大笑而起,弄得我一阵迷茫,忍不住道:“大哥,你笑什么?” “你呀!”义兄指着我道:“你有时候聪明。有时候有糊涂!有些事情是禁不住推敲的,你偏偏不去多想!有些事情是不用推敲的,你偏偏思来想去!这就是你一切烦恼的根源!” “大哥责备的是。”我惭愧道:“我确实是有时候聪明,有时候又很笨,比大哥差得远……” “我不是责备你,而是要提醒你。”义兄道:“实话对你说了吧,鬼木郎并不是坏人,最起码,一开始,他并不是坏人。” “啊?”义兄开篇惊人,说的我一愣。 义兄继续说道:“木道人是何等样人?昔年无极子门下的五大道人,可是各个都是成神境界的高手!你那庆濎珠不过是水道人练就的一件法宝,便有如此高深的法力,祭炼它的人,道行有多高,可想而知!这样的人,会找一个坏人去当徒弟吗?” 我摇了摇头,道:“不会。” 修道者,到了成神境界,必定是山、医、命、相、卜五术皆通!怎么可能会看错一个恶人,去收为门徒? 义兄道:“那鬼木郎在木道人门下数年,天资聪慧,学的本领过人!可以说是无极子门下第三代弟子中数一数二的好手!人人羡慕的绝世良材!可惜,这鬼木郎事事高人一等,从小到大被奉承宠爱惯了,便多出来了一桩毛病--心性太狭隘!就是那种稍有不如意,便会走极端的人!木道人也看出来了,但是却不以为意,因为他感觉,以鬼木郎的本事,怎么可能会遇上什么不如意的事情?更何况,鬼木郎天资实在是太好了,木道人宠爱他至极!所以更加不把他这个惯出来的毛病放在心上。却不料,就是因为这一桩毛病,惹出来了大祸!” 我忍不住道:“那鬼木郎还真遭遇了不如意的事情?” 义兄点了点头,道:“归尘,你说这世上的人,修炼道法,到了无上境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金钱、名利、权势、寿命,唾手可得!他们还会在什么事情上遭遇不如意?” 我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道:“情!” “聪明!”义兄道:“情之一字,却是世上最大的难关!不管你修炼到什么境界,即便是传说中的大罗金仙,也要为情所困!那鬼木郎遭遇的,便是这个情字!原来,木道人有个小女儿,是鬼木郎的师妹,生的美艳可人,又聪明伶俐,极招人爱!鬼木郎对她无比倾心,心中也以为,以自己的文才武功,博闻强识,有朝一日,对这小师妹表白,必定是手到擒来!而且,以师父木道人对自己的宠爱程度,也不会不把女儿嫁给自己。可惜啊,鬼木郎虽好,小师妹的心,却不在他身上。小师妹的心中另有属意之人!” 听到这里,我不由得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那小师妹喜欢的人,应该是无极子的后人!” “不错。”义兄道:“这便是情债的源头!那小师妹喜欢的恰恰是无极子的嫡孙!两人情投意合,甚至还向木道人提了亲事,木道人也应允了。这本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可是谁也没有想到鬼木郎却因此一念成魔了!他反复去找小师妹,得到的却是小师妹斩钉截铁的拒绝和对别人的死心塌地!鬼木郎想不通,也想不明白!那毛病由此作祟,坏了一个绝世高手!鬼木郎鬼迷心窍之下,居然想要杀了无极子的嫡孙,强抢小师妹远走他乡!结果,无极子的嫡孙被打成重伤,小师妹差点遭了鬼木郎的凌辱,木道人怒极,才对鬼木郎下手,却也不是鬼木郎的对手,于是才有了金道人的帮忙。” “前因后果居然是这样!”我听得一阵发呆,道:“实在是难以想象!却又在情理之中!鬼木郎必定是痛恨小师妹跟无极子的嫡孙,也痛恨木道人没有把小师妹许配给他,所以才会下了这么一道恶毒的诅咒!要无极子的后人与木道人的后人相爱相杀!” “你既是无极子的后人,又是无极子的转世。”义兄道:“所以,这诅咒便落在了你和杨柳的身上。” 我脊背一阵发寒,道:“那,这诅咒,会实现吗?” 义兄盯着我,直勾勾的看了片刻,看得我心中发毛,就在我要回避他那目光的时候,义兄却说了三个字:“不知道。” 我急道:“还有大哥不知道的事情吗?” “当然有。”义兄道:“道无止尽。更何况,你也不该事事都问我。” 我心中一阵沮丧,道:“好吧,但愿杨柳不是招魂幡上的人!” 义兄道:“招魂幡上迄今为止,应该有五十多人了吧?” 我点了点头,哀伤道:“好多都是自家的兄弟死了。” “命由天定,不必哀恸。”义兄道:“都是应在这一劫的命数!” 我道:“现如今,神荼和郁垒两大使者,我知道是谁了,那六大护法呢?又都是谁?” 义兄看着我一笑,道:“你猜?” 我无奈道:“猜不出来。” 义兄道:“那就等着瞧,总该留些悬念不是?” 我叹了一口气,道:“大哥,你做事说话,处处都留坑,你真该去写小说。” “嗯。”义兄一本正经的说:“如果我去写小说,就用御风楼主人做笔名!” “哈哈哈……”说到这里,我们两个都忍不住一阵大笑。 正文 第一二四章 元帝导气 玩笑归玩笑,义兄向来爱开玩笑,适时的调节一下气氛。放松放松紧绷的心情,也是一阵畅快。 轻松之后,依旧要说到正题。 我道:“一百个圣将,现今只有五十多个归位了,也就是说,还要四十多个,这四十多个是在阴阳两界大战时出现的吗?” “是。”义兄道:“届时,招魂幡上满员,酆都大帝回归,两界格局重新变化。就是这样。” 我道:“那还会有谁,在这招魂幡的名单之上?” 义兄略一沉默,片刻后,道:“谁都有可能,依旧是要看天数。”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感觉,一说到与招魂幡相关的事情时,义兄好像就就变得口风很严,说的话基本上等于没说,我也不清楚是何缘故。 我只好问道:“那两界大战之中,阎君会不会被打的魂飞魄散?” “既然是战斗。死伤就会难免。”义兄的目光炯炯有神,道:“逆天者亡,顺天者昌!即便是阎君,也概莫能外!” 这话说出来的时候,义兄眼中精芒毕现,虽然没有朝着我,但被余光波及。我仍旧是感到一阵心惊胆颤的悸动! 过了半晌,我才道:“那阎君若是魂飞魄散了,到时候,十殿空缺了,怎么办?” “哈哈哈……”义兄一阵大笑:“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阎君若灭了,换上新的阎君便是!这还有什么难办的吗?” 我先是一愣,然后不由得叹息道:“果然是新的格局……” 义兄看了我一眼,道:“不破不立!不变不通!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归尘啊。你是要回归大帝身份的人,不要拘于一格,不要器量狭隘。” “是,大哥教训的是。”我道:“那这两界大战,在什么时候开始?八殿阎君现在不是都有损伤吗?趁着他们实力削弱之际,早些大战,岂不更好?” “你千万要记住了--这场大战的核心在你!”义兄盯着我道:“若是你回归的时机不成熟,打一万次也没用!更何况,现在不止是八殿阎君损伤,我们的力量也有损伤,各自都在休整。急不得。” 我点点头,道:“那什么时候,才算是时机成熟?” “你先管好你自己的事情。”义兄道:“最起码,你不该是现在这个道行。” 我心头一震,道:“大哥的意思是我也要修炼吗?” “不错。”义兄道:“你当然要修炼,这也是我将你带来天符隐界的原因之一。” 我道:“那小弟要修炼到什么境界?” “至少是成神境界。”义兄道:“待到成神之后,你还要亲手解决青冥子!” “啊?”我又惊又诧:“不是说不能杀他吗?他就是我,我就是他,我怎么杀他?” “不是叫你杀他。”义兄道:“你们本应该是一体,现在还要重新融为一体。” “这……”我为难道:“我和他,现在来看,无论如何,都是两个不同的个体,他有身体,我也有身体,他有三魂七魄,我也有三魂七魄--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如何能融于一体?” 义兄道:“你在这里说一万遍,也不会成功;去做了,才知道下一步会怎样。” 我道:“那小弟现在就去找青冥子?”呆见找才。 “你若是现在去找他,不是你解决他,而是他解决你了!”义兄道:“他是成神的道行,你是入圣后期的道行,你现在去找他?当务之急,是先提升你的道行,开了慧眼,慧眼相神,这一目法开启之后,只要你的道行越过半神境界,凭借灵眼、慧眼两大目法,便足能够与青冥子相抗衡了。” 我道:“提升到半神,也要旷日持久吧?” 义兄道:“你是谁的转世?” 我道:“无极子。” 义兄道:“无极子的道行根基是什么?” “五行。”我道:“五行而阴阳分化,太极而幻变无极。” “这就是了。”义兄道:“五行根基恰恰全在你身上,想要超越半神,并不难。” 我不由得一呆,道:“全在我身上?哪里?” “鬼木郎的木之气,是为木行根基,庆濎珠的水之法,是为水行根基。”义兄堪堪而谈道:“其余三行,金尊,炎烈子,无野,在你跟前尽被屠戮,道行行气散于空中,早已被你吸纳。金尊的阴阳锏,炎烈子的六阳离火罩,无野的落魂砖都是成神境法宝,原本靠他们的程度是练不成的,只因为青冥子从中援手,他们三人才练就这法器一成的功力,可这三件法器也尽数被破,碎片残余却被我暗中收了,今番都用在你身上,可助你一臂之力!” 我听得发怔,却见义兄伸出手来,轻轻抛洒,无数流光溢彩,刹那间,盈满于内室,绚烂璀璨,遮眼闭目! 恍惚中,身上一阵异样的感触,就好似什么极其轻微又极其迟钝的东西,缓缓渗入肉里,直至血脉、骨髓,又往更深处蔓延,往更杳处散步,恰至灵魂最深处! 刹那间,六意痴迷,混沌难觉,猛然一声断喝传来,却是义兄的声音,醍醐灌顶道:“百骸松弛,内外冥灵,守中抱一,收心求静!坐!” 义兄这一道声音传来,恰似是导引之术,诱使着我这么做,不自觉的,我就全身放松下来,一心求静,内外观空,物我两忘,缓缓落坐在地上。 义兄的声音再次传来:“盘膝端处,五心朝天!上直下同,无俯无仰!百汇共会阴,一线不相错!弛则气顺,顺则经舒脉畅!僵则气阻,阻则血滞神塞!” 声音传入我的耳中时,又是一股奇异的力量,导引着我这么做,四肢百骸在片刻间一阵松散,神魂缓缓入清入净。 义兄的声音兀自不绝,道:“脚分阴阳--左脚阳在外,右脚阴在内!阳抱阴无绝,力求万法通!手掐子午--左手出二指,拇指要掐本,中指需在午!右手出大指,落在无名根,此为阴抱阳,力过寸关尺!手脚和合扣连环,四门紧闭守正中!” 子与午,是两道脉,要通寸、关、尺!而寸、关、尺之脉又通心,心又通脑!所以,脚分阴阳,手掐子午,其要旨便在于减轻血脉撞心之害,使修道练气者少生杂念,减弱心魔。 义兄继续说道:“二目垂帘,似闭非闭,微开一线,同观鼻尖!形如对眼,其实不然!太闭则神气昏暗,太光则神光外驰!谨慎,谨慎!切记要--日月合并,金木和合,回光返照,返观内视!含眼光,凝耳韵,调鼻息!内观其心,心无其心;外观其形,形无其形;远观其物,物无其物!” 身心两处,魂魄十端,不由自主的又跟着义兄的声音去做,义兄的声音也越来越低沉:“三者既悟,惟见于空;观空不空,是乃真空;观空乃空,是为顽空!呼……” 一口浊气的吞吐之声从义兄那里传出来,我随着这吞吐声也不由得吐了一口浊气,刹那间,却又猛然听见义兄的声音骤然高亢起来: “眼观鼻,鼻观心!心定则神定,神定则魂全!眼观鼻而心不在鼻,眼观鼻而忘观鼻,是为无观无物,无形无空!” 我心头一颤,义兄的声音已经如滔滔江水,浩浩而来:“闭口藏舌,舌顶上颚!闭天池,开玄膺!真息往来无阻,合合免伤真炁!舌根下生津,左金井,右石泉!津满口,清而甜!勿横溢,引颈吞!入奇经,化阴精!” 正文 第一二七章 进境半神 随着义兄的话,舌根之下,左右金井和石泉果然源源不断的生出香甜之津来。很快便填满整个口腔之中,由义兄所说的话,我也不敢吐,只等着那津液快要破唇而出时,才引吞而下,直入任脉,是为造精血之妙途,盈内息之捷径! 义兄的导引之语继续不停,道:“呼吸绵绵,微降丹田。调呼理吸。闭口用鼻!至虚极,守静笃,呼吸顿断!” 这便是调息,我知道这调息是要求人深、细、长、匀的,不论是顺呼吸还是逆呼吸。都要求腹式呼吸,这样才能做到“深”。 自己也听不到自己的呼吸声,便是“细”。 呼吸拉长,要息息归根,下降丹田,不能憋气。要放松自然,这便是“长”。 节奏快慢均匀,务要心息相依,不即不离,达到息不调而自调的境界,便是“匀”! 这四点,我从以前练气的时候都在做。因此,即便是义兄不加导引,我也能堪堪做到,只是,在义兄的导引之下,这四点,竟似是做的更顺畅,更轻松,更成功了! 欢喜之际,义兄又是一道口诀念诵而出:“天下地上安祖窍。日西月东聚先天!玄关之后谷神前,正中有个空不空!此即为--心神意守,意守祖窍!知而不守是正功,有心有相则落空!” 所谓“心神意守,意守祖窍”,关键在于“祖窍”!但是,何为“祖窍”? “祖窍”在二目中心,是历代经书不载,古今祖师秘而不传的一窍! 《义山公录》有言曰:“此窍乃是玄关出人、明心见性之门户,是为锁心猿,拴意马之砥柱!初步炼性,必定要先守此窍!所谓含眼光,则两眼观此窍!凝耳韵,则两耳听此窍!诀曰:常有欲以观其窍,常无欲以观其妙!” 所以说,守窍是为了忘窍,就如义兄口中所说的:“无忘无助,似守非守。性要自悟,命要师传。心静念止是先天,意动神驰是后天!” 只有守定了祖窍,才能使瞬息万变的心猿意马给安定下来,才会压伏心魔杂念,让自己的修为境界百尺竿头再进一步! 如何才算是守定了祖窍? 有个迹象,那便是--心静念止,身如槁木,心若止水,意似寒灰,一念不起,一意归中,万籁俱寂,身心两忘,恍恍惚惚,杳杳冥冥! 在义兄的导引之中,我渐渐感觉到恍惚之中,似乎有一股温暖的热流,以澎湃浩荡的势头,在我周身百骸。奇经八脉里奔腾咆哮! 那感觉,犹如触电却触至恰到好处--全身酥麻,妙不可言! 但是这感觉并没有一直持续下来,而是过了千百息之后,那感觉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微闭着的双眼,一阵明亮,心胸开阔,神清气爽,魂魄振奋!之前所有的疲劳困顿,在这一刻,悉数消失! 又过了片刻后,我渐渐感觉自己已经手脚出汗,丹田发暧,脸上麻痒似蚁虫乱爬,头顶氤氲如水气腾旋! 我内心不由得大喜过望,因为我知道,这些现象,都是今番受义兄导引之力而得来的收获! 这般下去,日积月累,祖炁修足,水到渠成,自然玄关出现,神境得入!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渐渐感觉到体内一股怪气蒸腾,就好似是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刹那间,全都重见了天日! 而且,这股怪气,源源不断,绵绵不息,充斥着各处血脉,一时间,让我涨得难受,又感觉充盈的舒服! 恍恍惚惚,又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这股怪气渐渐和我体内原本的气息融为一体,相互贯穿流通,循环往复,源源不断! “好!” 义兄突然称赞了我一声,道:“进境很快,不负我望!五行根基尽数被你化解掉了,鬼木郎的木之气已经全然开发出来!” 这话说的我精神一震,差点就要从地上跳起来了,一股大力却猛地传来,压伏住我不能动弹,接着便是义兄严厉的声音:“得意莫忘形!到时候,走火入魔,前功尽弃!成不了大帝,反而成大邪!” 这几句话惊得我心头突突乱跳,脑门上的汗水涔涔而下,赶紧又稳住了心神,重新坐定,渐渐恢复到方才的境界。 “嗯。”义兄这才满意的哼了一声,道:“归尘,你且听好了,下一口诀乃是--道发三千六百门,门门各执一苗根,惟有些子玄关窍,不在三千六百门!” 我听得心头一震,猛然又听到义兄做结道:“一心不散觅玄关,三花聚顶秋月圆!” 我登时有些醒悟了,所谓“三花”,那便是“精花”、“炁花”、“神花”。 只有精花、炁花、神花三花修足,才有“三花聚顶秋月圆”的现象! 这里的“秋月”不是秋天的月亮,而是指“玄关”。 玄关是什么? 玄关与祖窍一样,都是古今往来,修道者各门各派中三口不说、六耳不传之秘!呆见协圾。 有些不明其里的人,往往把玄关误认为就是祖窍,其实大错特错! 这两者关系紧密,可是却绝不相同,一句话概括,那便是--祖窍乃玄关出入之门户! 正所谓:玄关不在身上,祖窍不在身外!那要在何处寻找? 义兄开始说了:“一窍玄关要路头,非心非肾最深幽!膀胱谷道空劳力,脾肾泥丸实可羞!神气根基常恍惚,虚无窟穴细搜求!原来只是灵明处,养就还丹跨鹤游!” 一言点醒梦中人,劈破旁门见明月! 义兄的意思便是--玄关不在心肾,不在口鼻,不在肝肺,不在肚轮,不在尾闾,不在谷道,不在两肾中间,不在腰间脐后,不在明堂泥丸,不在关元气海,不在脐下一寸三分! 那玄关一窍,乃是人的生死大穴!无极之根,太极之母,是父母未生前先天真一之炁! 当下,我收心求静,做到了尽头,终于静极而动,炁发则收炁,精动则炼精,炼精则化炁,化炁则补脑,补脑则养神!精炁神足之际,眼前突然出现一轮圆光,犹如日月,我心中不由得狂喜--这即是玄关! 玄关出现了! “好!”义兄也大喜道:“归尘,你的慧眼开了!” 那玄关一窍出时迸发出来的日月圆光,又叫慧光、神光,或者说是灵光! 看到这道光芒,即是三魂之力大圆满,慧眼开目的象征! 也是修道者道行进境到新的阶段象征! 在这一刻,我不但是开了慧眼,道行也从入圣后期突飞猛进,更上层楼! 义兄唯恐我再得意忘形,做出什么祸事来,早已说道:“还有最后一步,收式!听我口诀--下座拂面熨双睛,伸臂长腰舒筋气!” 这个我知道,我怕连忙将两手搓热,然后再趁热捂住双眼,待热气散尽之后,两手猛然向两侧分开,双目同时随之使劲一睁! 如此这般,三至五次,再左右转动眼珠,先左侧九周,然后再右侧九周。 这便是通眼脑气,免得功成之后遭了反噬! 在此之后,我又伸出两手,从头部搓起,由天庭、太阳、迎香直贯大脑、小脑,后接风池、风府诸处穴道!两臂内外至两手背,再由胸前肺部、两胁,并行至小腹两侧、肚脐、两腰眼、两腿外侧内侧、膝盖、脚心! 当这一切都做完之后,我仍旧是把上身坐正,却把两腿伸直,舌顶上腭,然后上身后仰,两臂随之向上伸张,与此同时,鼻子吸气,两眼上翻,脚尖前绷,脚跟后收,仰卧而下,坐起前扑,以头触双膝,两手打两脚涌泉穴,双目下垂,鼻子呼气,两脚尖向里勾,脚跟向前蹬! 如此,便是一仰一俯! 反复七次之后,我一跃而起,大笑道:“大哥,多谢你的相助!兄弟我,如今也是半神的修为了!” 正文 第一二八章 陈义行 此时此刻,只听得院落中“喔、喔、喔”一阵高亢的啼叫,我的精神更加振奋! 屋门轻动。一颗虎虎的小脑袋突然凑了进来,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我,却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小孩童! 看模样,不过是三四岁,穿着一件明黄色的小肚兜,头顶着留着一片巴掌大小的短发,脑袋两侧也各有一小片微微发黄的孩提幼发,脖子上戴着一块青玉,赤着脚。一双胳膊和一双小腿都粉嘟嘟的,像藕节一般--竟似是个画中走下来的善财童子,看上去可爱极了! 我不禁又惊又喜的“咦”了一声,道:“这是谁家的小孩子,怎么长得这般可爱?“ 刚说完这句话。那孩子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瞬间便跳到了我的跟前,惊得我一阵错愕,却见那孩子伸出一只肉呼呼的拳头,闪电般朝我打来! 我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握住那拳头。趁势一拉,把那孩子抱入怀中,紧紧勒住,让他挣扎不得。 那幼儿在我怀中挣扎了片刻,见挣脱不得,就泄了气,仰起脑袋。一双精灵也似的眼睛闪烁着如同点漆黑亮的光芒,看着我,奶声奶气的道:“我认输了。你放了我吧?” 在这刹那间,我看出了这幼儿的眼睛,竟是开了夜眼目法的眼睛! 慧眼相神,我又瞥见这孩子的三魂之力竟是大圆满之境!呆沟广血。 灵眼相气,这孩子的道行修为竟是化境后期! 一时间,我心中的惊骇程度真是无以复加! 天符隐界实在是太可怕了! 这不过是个三四岁的孩童,便是如此可畏! 假以时日,这孩子怎生得了? 就在此时。脚步声传来,把我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抬眼看时,却见一只玉手掀帘,下一刻,便是江灵姐姐走了进来,看了看我和义兄,又瞥见了我怀中抱着的那幼儿,不禁一笑道:“这孩子,跑到这里玩耍了。沫儿,怎么钻叔叔的怀里了?叔叔在闭关练功,不许打扰!来,让妈妈抱!” “妈妈?”我又是一怔,呆呆的看着江灵,又看看义兄,再看看那孩子,道:“这,这,这孩子,是--” “哈哈……”义兄一笑,道:“就是我和灵儿的孩子,乳名要取轻贱的,好生养,所以唤作‘沫儿’,又有嘴里含着的意思--族名叫做‘陈义行’,叫他以后言行举止,为人处世,不可忘却一个‘义’字。” 我惊喜交加,再看那孩子,道:“原来大哥早已经有了孩子了!原本我还以为是四世同堂,现在看来,竟是五世同堂!” “这孩子皮的很。”义兄对江灵说道:“刚才进来,不由分说,就对归尘动了手。” “是么?”江灵从我手里把沫儿抱了去,朝屁股上使劲打了一下,道:“为什么对叔叔动手?” 沫儿撅着嘴,道:“他缠着爸爸在这间屋子里不出去,害的孩儿甚是思念爸爸,所以他不是好人,他不是好人,孩儿自然要打他。” “那是你叔叔!”江灵道:“是你爸爸的兄弟,他们在练功呢!” 沫儿看着我道:“既然是爸爸的叔叔,怎么孩儿从来都没有见过?” “是从天符隐界外面来的叔叔,你自然没有见过。”江灵道:“而且,他跟你爸爸不是亲兄弟,是结义兄弟。知道义吗?就是你名字里的那个义!” “哦。”沫儿恍然似的应了一声。 江灵道:“跟叔叔道歉。” 沫儿从江灵怀中一挣,跳到地上,在我面前跪倒,喊了声:“侄儿拜见叔叔!刚才是侄儿无礼,叔叔莫怪!” 我赶紧把这沫儿从地上又抱了起来,喜道:“这孩子,真是个宝贝儿,疼煞人了!” 沫儿滴溜溜转着一双眼睛,道:“叔叔给沫儿讲一讲隐界外的事情吧?” “好啊。”我道:“叔叔有很多很多有意思的故事。” 沫儿眼睛一亮,正是非常高兴,江灵却道:“叔叔还要修行,等修行过后,你再来听。” 我笑道:“姐姐,我已经练成了。” 江灵惊喜交加道:“已经练成了?” 义兄道:“成了。” 江灵大喜道:“恭喜归尘!” “谢谢姐姐。”我忍不住开怀而笑,又捏了捏沫儿的脸,道:“我带着这孩子玩一会儿吧?真是好玩!” “等杨柳生了,会更好玩。”江灵笑道:“她可是龙凤胎。” 江灵这么一说,我登时想到了杨柳,继而想起来刚才听到的鸡叫声,想必是过了一天一夜了,杨柳现在怎么样了呢? 我不由得问道:“刚才怎么听见了公鸡的啼叫声?这是过了一夜吗?” “看这痴人。”义兄朝着江灵一笑,又对我说道:“雄鸡一唱天下白!不过不是过了一夜,而是过了三天三夜了。” “啊?!”我又惊又疑,道:“只感觉过了几个时辰而已,怎么就过了三天三夜?” “人在道中畅游,物我两忘,废寝忘食!哪里还会记清楚时辰?”义兄说:“这便是道无止境的魅力所在啊!” 我呆了片刻,怪不得沫儿怨恨我呢,原来义兄陪着我闭关闭了三天三夜了! 这么说,杨柳应该早就醒了吧? 我慌忙问道:“杨柳呢?杨柳她怎么样了?” “你自己去瞧瞧吧。”江灵道:“就在阿秀妹子那里,走,我带你去。” “好!”我应了一声。 义兄道:“把沫儿丢在这里吧。” “嗯!”我把沫儿轻轻放在地上,道:“这就还你爸爸了!” 沫儿仰着脸道:“叔叔什么时候给沫儿讲故事?” “等我回来了!” 我摸摸他的头皮,然后直起身子,挥挥手,道:“再见!” “叔叔再见!妈妈再见!” 沫儿也挥了挥手,眼巴巴的看着我跟江灵往外走。走得急了,到门口反倒是绊了一跤,差点摔倒,身后义兄笑道:“莫着急!这小子,我看儿女情长是你的天下第一等大事!它比道更能让你废寝忘食!你看,不急着吃饭,不急着睡觉,先急着见内人。” 我挠了挠头,回顾义兄道:“现在已经是半神境界了,对饮食已经无口腹之欲了,对睡觉也无兴趣。” “你不用理他。”江灵瞥了义兄一眼,道:“你的儿女情长比归尘糟糕的多!你还好意思说归尘?” 义兄老脸一红,嚅嗫道:“我懒得跟你说……” “我还懒得跟你说呢!”江灵一扯门帘,闪身而出,我笑着也跟了出去,迎面碰上一个素衣少女,生的唇红齿白,面如银盘,肌肤若玉,干净温润清嫩之极,一双柳叶眉下,扑闪着两只清如水、明如月的眼睛,小巧挺翘的鼻子粉雕玉琢一般镶嵌在脸上,身量挺拔苗条,步伐轻盈迅快,让人一见,便觉耳目一新,心旷神怡! 见我跟着江灵走了出来,那少女便笑了,朝着江灵甜甜的喊道:“姐姐!” 喊完,又朝着我说道:“归尘哥,你出关了?” 我不由得一怔,看着江灵,问道:“姐姐,归尘眼拙,这,这位师妹是?” “咯咯……”江灵一阵欢笑,道:“亏你还练成了四大目法,竟真是眼拙!她跟你相处了那么久,你居然不认得她了?” “这……”我更是一阵迷茫。 那少女也笑了起来,道:“归尘哥,你当真不认得我了?我是唐咏荷啊。” “啊?啊!”刹那间,我又惊又喜,竟是懵了! 呆呆的看了唐咏荷片刻,终于才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昔日的一两分熟悉模样! 我不由得大叫道:“你真的是咏荷师妹啊!” 江灵在一旁笑道:“如假包换!” “哎呀!”我不禁快步上前,想要抱抱唐咏荷,又觉得不妥,不好意思下手,只是说道:“没想到,没想到,你原来这样好看!” 正文 第一二九章 听天由命 这还哪里是以前的唐咏荷啊,根本就不怪我看不出来,以前的唐咏荷面如锅底。黑似包公,嘴唇外翻,鼻孔朝天,虎背熊腰,跟现在相差十万八千里! 还有那声音,以前是声如洪钟,喊出来吓死个人,现在声音轻柔婉转,听得人心头发甜,要不是能从她那眼神中看出熟悉的迹象来。打死我都不信,这就是唐咏荷! 唐咏荷见我伸了伸手,似乎是想抱她,又没有抱,便“嘻嘻”一笑。上来抱我了一下,道:“师妹丑的时候,归尘哥不想抱,师妹好看了,又不好意思抱了,对不对?” 我忍不住摇头道:“性格还是没变。说话这么直接。” 正说之际,一阵脚步声由外及内响了起来,能辨别得出,是两个人联袂走进院子里,其中一个人道:“沫凝你最会骗人了,先前就把我们大家伙骗的团团转,现在又来戏弄我不是?” 这声音却是曾立中的。 接着便是郭沫凝的声音:“这次真的不骗你了。谁骗你谁是小狗!我之所以把你叫过来,是怕你以后埋怨我不告诉你。” “好。”曾立中道:“我是挨了太爷爷的一顿骂才跑出来的,要是你骗我,你可得好好补偿我。”呆沟广号。 郭沫凝道:“怎么补偿你?” 一阵笑嘻嘻的声音传来,只听曾立中说道:“做我的女朋--” 曾立中的话还没有说完,人便进来了,一抬眼就看见了我们三人站在那里,曾立中一愣,话没有再说下去,等目光瞥向了唐咏荷的时候。不由得又是一呆,人都变痴了。 郭沫凝笑着退了他一把,道:“你怎么不走了?三魂七魄丢了?” 曾立中这才缓过神来,咽了一口吐沫,眼睛放光,连忙整了整衣服,清了清嗓子,抿了抿头发,潇洒的拱手行礼,朝着我和江灵道:“灵姐好!尘哥好!立中有礼了!” 这家伙装的,连声音都变的正经了。 我和江灵一阵好笑,唐咏荷早也忍不住,捂着嘴偷笑,曾立中不明所以,脸色一红,看着唐咏荷道:“这位师妹真个是天仙下凡,好俊俏!立中一向少见,骤然相逢,便有些手足无措了,勿怪,勿怪!” 唐咏荷笑得更厉害了,我和江灵连带着郭沫凝都摇起头来,这个曾立中,这次可是大出丑了。 曾立中见我们都笑,更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出错了,慌忙看看衣服,没什么毛病,又抿了抿头发,干笑两声,道:“灵姐,尘哥,你们笑什么啊?怎么不给小弟介绍介绍这位师妹?” 唐咏荷往前走去,直逼到曾立中眼前,我看见曾立中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唐咏荷笑嘻嘻道:“曾立中,你说你跟我一向少见?所以不认得我?” “是啊。”曾立中愣愣的说:“敢问师妹尊姓芳名?” 唐咏荷却不回答,只是道:“我漂不漂亮?” “啊?”曾立中一呆,然后道:“漂亮!” 唐咏荷又问:“那我有没有河边洗衣服的妹子们漂亮?” “这个……”曾立中尴尬的挠了挠头,道:“那些庸脂俗粉,怎么及得上师妹的万分之一?” “好吧。”唐咏荷道:“这次算你说的中听,我就不计较了。” 曾立中迷茫了一下,道:“师妹还没有告诉立中您的尊姓芳名呢?” “我姓唐,名咏荷!”唐咏荷一下子揪住了曾立中的耳朵,道:“曾立中,你说你认不认识我!?” “什,什么?!”曾立中完全忽略了自己耳朵被拉扯出三寸来长的痛楚,惊得面无人色,一双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惊呼道:“怎么可能?别开玩笑了!唐咏荷丑的惨绝人寰--哦,我明白了,你跟她同名同姓!” 唐咏荷一听这话,气的更加用力揪,同时右手又去拧曾立中,这一下,曾立中疼的“嗷”一声惨叫,从地上一蹦四尺高! 江灵在一旁笑弯了腰,道:“咏荷,温柔一点,别太用力了。” “你真的是咏荷师妹?”曾立中惨叫之余,又问。 我道:“她真的是!不信你仔细看她的眼神!相貌会变,眼神是不会变的!” 郭沫凝也忍着笑道:“我没有骗你吧?” “哎呀,咏荷师妹!”曾立中马上肃容说道:“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你还记不记得你以前怎么说的?你说你喜欢我,对不对?实不相瞒,我也已经暗恋你很久了!” “滚!”唐咏荷道:“现在我不喜欢你了!” “别呀!”曾立中焦急道:“感情这种事情,怎么可以那么随便?” “我就是这么随便。”唐咏荷道:“你能怎样?” “……” 两人纠缠到一起去了,我们三个摇摇头,相视一笑,江灵道:“走吧,不管他们俩个活宝了。” 郭沫凝道:“师母,你和归尘哥要去哪里?” “别叫我师母。”江灵道:“归尘是元方的兄弟,你叫他哥,叫我师母,这是什么个意思?元方不是说了么,不拿你当徒弟!” 郭沫凝一笑道:“是,师母!” 江灵道:“信不信我拧你!我们两个去找杨柳,你要不要一起?” “我有事去见元方哥。”郭沫凝道:“就不跟你们一起了。” “他就在屋子里,你去吧。”江灵说了一声,郭沫凝便点头去了。 江灵回过头来看着郭沫凝远去的背影,喃喃道:“还是定了师徒的名分好啊。” 我心中一动,不由得笑道:“姐姐,你还怕沫凝跟大哥那什么啊?” “胡说。”江灵一笑,道:“我哪有那么小心眼。走吧。” 木家就在不远处。 出了陈家大院的门,折而向东,不足百步,便看见了木家的门首。 大门是敞开着的。 在天符隐界,没有杀伐,没有争战,没有怨恨,没有险恶,不要说白天是家家大开方便之门了,即便是夜里,也是家家不闭户。 刚进院子里,我便看见木秀和杨柳坐在东墙旁边的一棵大树下,在聊天说话。 听见脚步声,两人都抬头来看,看见是我,杨柳一下子站了起来,然后飞快的跑了过来,扑进了我的怀中,眼泪簌簌而落:“爸爸没了,爸爸没了!” 原来过了这么多天,杨柳还是没有缓过来悲痛。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她,只是抱紧了她,一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一手轻轻摩挲着她的头发。 过了许久,杨柳才停住了哭泣,仰着脸,泪眼婆娑的看着我,道:“归尘,现在,我就剩下你一个亲人了。你不能再抛下我了。” “你放心吧。”我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抛弃你。咱们是数千年前,就注定了的缘分。” “嗯?”杨柳一愣,显然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我道:“还记不记得鬼木郎的诅咒?那原本是一个凄美的故事,是义兄告诉我的,我讲给你听?” “好。”杨柳应了一声。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江灵和木秀都不见了。 她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院子,只留下我和杨柳独处。 我拉着杨柳坐下,抱她在怀中,给她讲那个故事…… 故事讲完之后,我们又感慨唏嘘了许久,杨柳道:“归尘,那鬼木郎的诅咒到底会不会实现呢?” 我摇了摇头,道:“义兄不说,我也不知道。我想,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候,所有的事情,就会水落石出了吧。” “我真害怕。”杨柳道:“想那一天快点来,又怕那一天来。那一天,究竟什么时候会来呢?” “管它呢。”我说:“珍惜当下。” 我们就呆在院子里,我抱着杨柳,从上午到中午,从中午到下午,从下午到黄昏。 我没有觉得累,她也没有觉得疲乏,时光静好,如果能一直这么下去,该有多幸福? 可惜,不会的。 晚上八点。 江灵和木秀都回来了,江灵道:“归尘,你大哥叫你回去,该是跟青冥子了断的时候了。” 正文 第一三零章 十年可持否? 我告别了杨柳,跟着江灵出来,一路上。江灵的神色也是十分沉重,我本来想问她什么话,可是看见她的脸色,也问不出口了。 等到了陈家大院,江灵带着我走到另一处密室的门口,在那里,义兄正负手而立。 沫儿已经不知道去往了哪里。 郭沫凝也不在了。 “来了?”义兄回头看了我一眼,道:“见过杨柳了?” 我点了点头,道:“见过了。” 义兄道:“舍不舍得分离?” 我猛然一惊,感觉义兄突然说出这种没头没脑的话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呐呐道:“大哥,你准备要小弟做什么?” 义兄道:“要是叫你和杨柳分离一个月,能忍住吗?” “为什么要分离一个月?”我心头一震,道:“不是要来对付青冥子吗?难道要一个月?” 义兄道:“你要想回归帝位,就要历经非常人所能忍受的折磨困苦!你要去做一件大事。这件大事,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这期间,只有你自己!你不会得到任何人的帮助,也不会见到我,不会见到陈成、张池农、邵薇他们,更不会见到杨柳!我说这话的意思。你可明白?” 我点了点头,道:“小弟明白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一个月,我能忍受。就是不知道大哥要我做什么事情?” “先不用管做什么事情。”义兄淡淡的说道,然后又问了一句:“若是这样子,让你跟我们,尤其是跟杨柳分离两个月呢?” “啊?”我吃惊道:“要这么长时间?” 义兄道:“你觉得怎样?” 我沉吟了片刻。道:“也可以。两个月,我跟杨柳去说说,只要木秀姐姐能照顾好她,两个月,也能忍受。” “到了这时候,你就不能跟她说了,否则,她乱了心神,你也会乱了心神。”义兄道:“至于照顾她的事情,你尽管放心!阿秀不会亏待她的。你只说。两个月,你能不能忍?” “能!”我咬了咬牙,为了尘埃落定的那一天,为了以后的长相厮守,区区两个月,又算得了什么? “一年!”义兄道:“一年的时间,能不能克服?!”呆沟有巴。 “啊?”我惊愕道:“大哥,你到底要我去做什么事情,需要一年的时间独处?” “做什么事情,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义兄道:“现在,只是看你的心,能不能承受!” “这……”我迟疑了。 义兄道:“你想清楚了,多少人为了酆都大帝回归一事,或死或伤,还有多少人的宿命安排,在等着酆都大帝回归,而重获新生……” 想到义兄为我的事情,周密布局,广作安排,费尽心力,把我从一个五行之气全缺的衰命之人,一步一步蜕变到如今的半神境高手,为了我,几次从天符隐界出去,甚至不惜下阴间,前后派出邵薇、蒋明义、木仙、望月、彩霞、张梦落、白侠、陈护法…… 我做一点牺牲,又有什么? 想到这里,我点了点头,道:“可以。只不过,等我出来之后,可能杨柳已经生了吧?” 义兄一笑,道:“有可能。不过,一年可能还不够,十年,你能忍吗?” “啊?” 这一下,我算是彻底震惊了。 心里的防线也在瞬间崩溃! 十年? 离开杨柳十年? 这怎么可能? 江灵在一旁也忍不住道:“元方哥,需要这么久吗?” 义兄道:“我不确定,只能说,有可能要这么久。归尘,你觉得如何?” 我呆了呆,然后摇头,道:“大哥,对不起,我做不到。” “做不到?”义兄道:“这么快就想清楚自己做不到了?” “嗯。”我道:“我宁可不去做什么酆都大帝,也不愿意跟杨柳分开十年之久!就算是我能忍受,杨柳怎么能忍受?她生下来的孩子怎么能忍受?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我离开了?而且杳无音讯,一走十年?不,我做不到。” “做不做酆都大帝,到了现在这种地步,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了!”义兄道:“是我们大家所有人的事情!是阴阳两界人和鬼的事情!” “对不起,大哥。”我叹息了一声,道:“我知道大哥您为我做了许多的事情,我一辈子都报答不了您,可是我真的做不多。” 江灵道:“归尘,你如果不能坚持的话,你大哥为你苦心经营谋划了多年的事情,可就全都前功尽弃了!” “对不起……”我垂下了脑袋。 “为了慕芊芊呢?”义兄道:“你辜负她了两次,难道还要再辜负一次?” “这……”我心中一凛,一时间,竟无话可说。 “为了杨柳呢?”义兄道:“你是愿意十年之后,与杨柳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跟儿女享受天伦之乐,还是选择不去忍受十年之苦,而要杨柳惨死在你跟前?” “啊?!”我震惊道:“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义兄道:“你不是问我鬼木郎的诅咒能不能实现吗?” “对!”我紧张道:“难道这诅咒,跟我要办的事情有关?” “不错。”义兄道:“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如果你去做的这件事情成功了,鬼木郎的诅咒便有可能不会实现;但是你如果不去做,那鬼木郎的诅咒便一定会实现!到那时候,死在你跟前的可不仅仅是杨柳,还有她腹中的一对儿女!我还要告诉你,他们若死了,便是魂飞魄散!即便是你到阴间,也找不回来!” 这一席话说得我面如死灰,浑身冷汗直流。 “怎么会这样?”我喃喃道:“大哥,你会不会在骗我?” 义兄道:“你我结拜兄弟之后,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又什么时候害过你?” 我知道义兄不会说谎,只是我心中却无法接受这个进退维谷的选择! “十年,可能比十年还要长的艰难独守。”义兄道:“或者,是杨柳及儿女的死!只有这两个选择,你自己决定!我给你一刻钟的考虑!” 说罢,义兄转身便走。 拉着江灵走了,只剩下我,呆呆的站在那里。 背后,我还依稀听到江灵的声音:“这太残忍了吧?” “这就是他的宿命!”义兄道:“谁也代替不了!” “你已经是封帝境界了,难道也改不了这宿命?” “哈哈哈……封帝算什么?等到有朝一日,你就会明白,即便是到了封帝之境,在某种力量之前,仍旧是蝼蚁一般……” 我在那里发着呆,满脑子纷纭复杂,胡思乱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从我踏入术界以来,所有的人和事,胡乱的涌上心头,乱糟糟的一团麻,让我根本无法思索! 似乎过去了很久,又似乎过去了没有多久,一个清晰的念头渐渐涌上心头: 绝不能要杨柳死,绝不能要我的儿女死! 尤其是回想起沫儿的可爱模样,我心头更是一阵温热,我的儿女将来也必定是那样的! 我怎么可能舍得他们死在我的面前! 决定了! 不管是十年,还是二十年,只要他们能好好的,我做什么,都无怨无悔! 就在这时候,义兄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想好了没有?选择什么?” 回头一看,义兄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已经站在了我的身旁。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想好了!我去做义兄要我做的事情!柳儿,还有我的儿女,都不能出事!” “好。”义兄道:“去吧,以后无论遇到了什么,你都要时刻记得你当初是为了什么而这么选择的。” 正文 第一三一章 绝地绝境 话音刚落,义兄伸手将我一推,面前那道密室的门突然打开。我踉跄入内! 一阵趔趄之际,突然觉得身边风声呼啸而起,刹那间,大雾迷天,我已是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身子突然一轻,就好似腾云驾雾了一样,不由自主的飞一般往远处掠去! 过了许久,才觉得身子一沉,扑簌簌往下坠去。 与此同时,大雾渐渐散开。眼前慢慢变得清晰,周围的景象映入眼帘--这竟是一处山林。 一座馒头似的山头矗立着,不高不低,一样望去,只不过是百丈左右。 山上稀稀拉拉的长着几棵不知名的树。一道贫瘠的小溪蜿蜒流淌,看似是要断水了一样。 除此之外,便别无他物了。 看不见什么鸟兽虫鱼,听不到什么天籁地籁,当然,人籁也没有。 我正呆呆的看着。不知道义兄突然将我“发配”到这个地方是要做什么? 突然间,那山后转出来一个人,瞧见我之后,愣了一下,待看清我之后,又是一愣。 我也愣住了,因为这个人不是别谁。正是青冥子! “你居然也在这里!?” 青冥子又惊又怒,道:“陈元方呢?他在哪里?你叫他出来!我要问他,他把我弄到这个地方,不管不问,是什么意思!?” “你早就来了?”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知道了我和青冥子原本就是一个人以后,我对他竟提不起什么仇恨或者恶意了。 面对着一个完全不同的人,心里头却知道他就是自己,这感觉,真是奇妙至极。却又无奈至极! 没有这种经历的人,永远都不明白这感觉。 青冥子瞪了我一眼,有些焦躁道:“我已经来了半个月了!” “半个月?” 听到这里,我心中一动,不对啊! 从时间上来说,满打满算,青冥子在云霄观被义兄活捉到现在,也不过是四天四夜的时间,哪里会有半个月? 难道这厮的脑袋被义兄给打坏了? “你想什么呢?”青冥子瞪着我道:“陈元方把我弄到这里干什么,他一直没说,现在又把你弄来,什么意思?” 我也是稍稍茫然--义兄把我的修为给提升到了半神境界,然后也让我到了这里,这是要干什么? 突然间,一道灵光闪现,我猛然醒悟过来,知道了义兄的意思--要我和青冥子合二为一! 把我曾经分离出去的东西,斩却的三尸,摒弃的杂陈,给重新找回来! 那么,义兄要我做的事情,便是这一件了。 这要怎么做? 我完全不知道啊。 青冥子看了我片刻,似乎也有些明白了,他乜斜着眼睛,环顾四周,然后又锁定了我,道:“是不是只有你自己来了?” 我点了点头,道:“是,我是自己来的。” 青冥子道:“陈元方没有跟着?”呆沟有才。 我摇了摇头,道:“没有。” “当真?”青冥子狐疑道。 “这还有什么好说谎的。”我道:“四周有什么人,有什么东西,不是一目了然吗?” “好啊。”青冥子冷笑一声,道:“陈元方这是叫你来吞噬我了吧?呸!他也太小看我了,也太高看你了!你是什么东西?!他就不怕我杀了你?!” “咱们两个本是一人。”我道:“你杀我就是自杀。” “我知道!”青冥子不耐烦道:“否则,你以为你凭什么能活到今天!?不过,不杀你,能伤你!陈元方只要不放我出去,只要把咱们两个弄到一处,我就天天打你!一天打你三遍!” 说时迟,那时快,青冥子话音刚落,人就冲了上来,一抬手就是一巴掌朝着我的脸扇来。 他这纯粹就是为了打我出气,没有任何技术含量。 我却出乎意料的发现,他的速度,并没有之前那么快了,力度也没有之前那么大了,灵眼相气,慧眼相神,我蓦然发现,青冥子的道行被一股奇怪的气锁住了! 几乎就在此时,青冥子的手已经打来了! 我伸手一挡,完全格了开来,青冥子一愣,随即又抬脚踹向我,我又是一闪,也完全躲了过去,青冥子更加诧异,当下手脚并用,前后腾挪,左右乱攻,指东打西,我却都一一化解…… 翻来覆去,我们两个打了上千回合,从山下打到山上,从山上打到溪水中,打的满身是泥,也没有分出个胜负来。 到最后,都累的不行了,只好住手。 两个人都躺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陈元方!”青冥子突然大叫一声,骂道:“你这个混账东西!你锁了我的道行!你把我成神境界的道行,硬生生给降到了半神境界!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这才醒悟过来,刚才并没有看错,原来青冥子是真的只剩下了半神境界的道行了。 “哈哈哈……” 我忍不住一阵大笑。 青冥子瞥了我一眼,道:“你笑什么?” 我道:“我笑你刚才说要一天打我三遍,现在看来,你这愿望似乎是无法实现了。” 青冥子一愣,随即又骂了义兄好一阵,接着又看向我,道:“不过是半个月的功夫,你就已经变成了半神的境界,好厉害啊!是陈元方搞的鬼吧?” “是三天三夜!”我道:“义兄让我提升到半神,只用了三天三夜的时间。” “很了不起啊!”青冥子冷笑道:“他陈元方这么厉害,为什么不把我给塞到你身上呢?” “呵呵……”我也冷笑道:“义兄要是也跟你一样的思维,他就做不成元帝!” “他倒是好思维,我且要看看,他把你弄过来,打算让你怎么吞噬我!”青冥子说完这句话,仰面躺下不动了。 我歇了片刻,站起身来,朝着四周去走了走,然后我才惊愕的发现,这个地方竟是个绝地! 因为这“馒头山”--我叫它馒头山--馒头山东西南北只有一公里远近,边缘处,竟尽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无边黑暗! 那里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但是我用灵眼相气,却看见那下面一股冲天的死气弥漫而上! 这死气厉害之极,我完全体会的出,即便是以我半神境界的修为,落了下去,也必定是身死魂散! 所以,只望了几眼,我便有些头晕目眩,脚下发虚,浑身冷汗乱冒。 “你最好是别掉下去!”青冥子的声音远远的传来,道:“我现在还不想死!” 我缩了回来,走到青冥子身边,道:“你也看出来那下面是不测之地?” “我比你的道行高!”青冥子不屑道:“你说我能不能看得出来?这四周我也全都看过了,是个绝地!上天不能,下地不得,东西南北都走不出去!陈元方那个混蛋,也是绝了,不知道从哪里找来这么个地方,把咱们给丢进来了!” 我有些发呆。 这简直就是一个天然的囚笼! 义兄把我和青冥子都困在这里面,什么提示也没有,难道是打算,让我们两个日久生情,到时候自动的融合在一起吗? 这个想法也太荒诞了,我不由自主的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还是练气吧。 我呆了片刻,依照着之前义兄传授的口诀,坐定了身子,拿好了架势,便开始练气。 “白费功夫!”青冥子在一旁冷冷的说了四个字。 我没有理他,也不怕他偷袭我,现在我们两个是半斤八两,谁也打不过谁,他偷袭我也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但是,一练气,我才发现,根本就练不成! 心就像是被用针扎了扎似的,又痛又痒又麻又乱,根本就静不下来!达不到练气的那种清净之界! “怎么样?”青冥子道:“我说过,你白费功夫!这地方,绝了!” 正文 第一三二章 挑拨离间 我和青冥子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半天,然后都别过头。谁也不理谁。 如他所说,这地方,真是绝了! 走投无路,修炼无门,就连面对的人,都是自己--自己的另一面! 修炼不成,我索性躺倒在地上,发呆似的看着天空。 这天空灰蒙蒙的,似乎有一层乌云遮蔽着太阳,让光线变得不那么充足。 看着这样的天空。我的心情也变得更加糟糕了起来,心境也如同这天空那样灰蒙蒙的了。 难道,义兄就打算把我关在这个绝地之中,整天无所事事的,跟青冥子朝夕相处十年吗? 想到这里。我的脑袋深处便一阵生疼! 我甚至还有点埋怨义兄,为什么在我来之前,他不跟我说清楚? 如果他跟我说清楚的话,我好歹会带来些能打发时间的书什么的,看看小说也总比现在这种状态好受一万倍。 青冥子在那里躺了一会儿,突然又跳起来。冲着天空破口大骂:“陈元方,我知道你在看着我们呢!你个混蛋!蠢货!卑鄙小人!无耻之徒……” 我听不下去了,道:“青冥子,你好歹也是成神境界的高手,怎么出口成脏?一点身份都不讲了吗?” “你少说风凉话!”青冥子道:“等你在这种鬼地方就这个样子待上十天半个月后,你要是还能这么淡然,我就服你!” 我道:“那你这骂骂又有什么用?” 青冥子道:“这是诅咒!你懂什么?我打不过陈元方。我要咒死他!”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能把青冥子这样的高手逼成这个样子,义兄也实在是足够“恶毒”。 这里除了有一条溪水之外,连能吃的东西都没有。 义兄是算定了,我和青冥子都是半神之上的人,只取饮水使用,辟谷个十年八年,也是死不了的。 但是,这却更加加重了我们的心理负担。 好歹,有些食物什么的。也可以调剂调剂这单调乏味至极的状态。 只听那青冥子又跳脚破口大骂道:“陈元方,你这个王八蛋!我们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你却把我关在这种绝地里,你实在是太恶毒了!我咒你头上长疮,脚底流脓,房事难成,断子绝孙!我知道你在看,你在听!我告诉你,我天天都会骂你的!只要你不放我出去!” 我忍不住道:“我大哥已经有儿子了,你还是省点口水吧。再说了,我大哥还有很多正事要办,怎么可能会天天盯着咱们两个看?咱们两个有什么好看的?” “你知道什么!?”青冥子鄙夷我道:“陈元方老谋深算,老奸巨猾!你的心机,连他的一成都比不上!他把你卖了,你还帮他数钱呢!” “胡说八道。”我说:“你知道什么?我大哥一点也不老,一点也不奸,更不会把我给卖了。我从一无所有,一介衰命,走到今天,全都是我大哥帮的。你在我面前说他的坏话,没有一点意义。” “呵呵……”青冥子冷笑一声,道:“你说我挑拨你们的关系?那我问你,古今中外,自有三皇五帝之后,这天下间的王霸帝皇,是希望自己一人为帝啊,还是愿意跟别人共同称帝?” 我愣了一下,然后道:“一山不容二虎,一国不容二主,自古以来,做皇帝的当然都不会希望有另一个皇帝出现了。” “你还算是不那么笨蛋。”青冥子道:“做皇帝的,不要说能容忍别人称帝了,即便是自己的老子、儿子、兄弟称帝,他都要下杀手!因为天下虽大,毕竟只能有一个人说了算才好!”呆肠吗技。 “嗯。”我表示赞同的应了一声。 青冥子道:“现在,陈元方就是术界的皇帝,呼风唤雨,一手遮天!号令天下,莫敢不从!阴阳两界,唯他独尊!你说在这种情况下,他为什么还要费尽千辛万苦,要把另一个人也弄成和他平起平坐的皇帝?” 我呆了呆,道:“你说是我吗?” “废话!”青冥子道:“不是你是谁?他自己当大帝,为什么还要费这么大的力气,把你也当大帝?” “这……”我沉吟了一下,道:“这是天道使然,该是酆都大帝回归了,义兄只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胡扯八道!”青冥子不屑道:“你这么笨,怎么会跟我是同一个人!?” 我恼怒道:“我怎么笨了?” “什么叫天道使然?什么叫顺势而为?这些话说白了,全都是狗屁!”青冥子道:“这些话都是某些人在成功之后所说的定语!就好比--古时候乱臣贼子篡位成功了,当了皇帝,后人就说是天道使然,顺势而为了;若是篡位失败了,后人便说他是逆天而行,自取灭亡!天道是什么,天道在指使什么,谁都不知道!即便是陈元方,他也不知道!因为他再厉害,他自身也不是天道!所以,天道究竟是什么,究竟在昭示着什么,只有天道自己清楚!这世上的人,做的任何事情,都不过是在选择,或者说是赌博,成功了,便是侥幸顺了天道,不成功,便是不幸逆了天道!” 青冥子侃侃而谈,说了好长的一段话,我听在耳中,总觉得他是在强词夺理,胡搅蛮缠,但是一时间却又找不出什么地方可以反驳,甚至隐隐还觉得他的话,是有那么一两分道理的。 看见我沉默,青冥子不无得意的“哼”了一声,然后道:“所以,陈元方帮你或者不帮你回归酆都大帝的选择权,就在他自己的手上!那么,问题来了,他凭什么要选择帮你回归酆都大帝?” “这……”我沉吟了一下,道:“因为我是他的结义兄弟,冲着结义的情分,他难道不该帮我吗?” “我跟你说话真是费劲儿!”青冥子焦躁道:“你以为你凭什么能成为陈元方的兄弟?这天下间,能人辈出,英雄千万!比你俊俏的有,比你聪明的有,比你家世好的有,比你本事高的有,你看看你自己的出身,平庸到无法再平庸!小时候,一个小小的烧死鬼,都差点要了你的命!你觉得你配成为陈元方的结义兄弟?!” 我恼羞成怒,从地上跳起来,道:“随你怎么说!我也是他的结义兄弟!” “那还不是因为你五行之气全缺的体质?还不是因为你是酆都大帝的转世?”青冥子冷笑一声,道:“当初,提议你和陈元方结拜兄弟的人是谁?是陈汉生!陈汉生这厮,可以说是古往今来麻衣陈家历代人物中,最杰出的人物之一!他最大的本事就是算计,就是布局!算计苍生,布局天下!可以说,陈元方能有现在的成就,陈汉生功不可没!换言之,在陈汉生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在觉察出你的异样开始,你就落入他算计的彀中了!到后来,陈元方成功登顶术界第一人,继续算计你!这话,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 我愣了片刻,然后道:“你说来说去,不就是为了挑拨我和大哥的关系吗?我还是那句话,这是没有任何意义的。第一,大哥算计我,对他自己完全没有好处,我身上也没有大哥可以图谋的利益。也就是说,算计我,大哥他完全没有动机!第二,大哥为什么要帮我回归大帝之位?那是因为我即便是成了酆都大帝,也是执掌阴间的术界首领,大哥仍旧是阳间术界第一人,两下并不冲突!” 正文 第一三三章 阴阳契约 “哈哈哈……”青冥子一阵大笑,道:“你就是个榆木疙瘩!我告诉你吧,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陈元方算计你。对他自己必定有好处,你身上也必定有他可以图谋的利益,至于是什么好处和利益,很简单--说好听一点的话,他是在帮你成为酆都大帝,说得不好听,他是在扶植一个完全听命于他的傀儡!这样,他不但可以全权掌控阳间术界,还可以全权掌控阴间术界!这还不是天大的好处?” 我听得心中一动,道:“你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小人?好吧。我本就是小人!”青冥子道:“小人才看得更清楚!比如你刚才讲的第二点--你说你在阴,陈元方在阳,你们两个的权力并不冲突,这是大错特错!你忘了酆都大帝的帝宫是在于何处了?” “在凤麟洲度朔山上啊。”我道:“那怎么了?” “怎么了?”青冥子道:“那里不是阳间,也不是阴间!那里是两界交界处!而且酆都大帝座下的两大使者。六大护法都是阳世活人!而一百名圣将则是阴司恶鬼!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酆都大帝的职权,不止在阴间!他是监管阴阳两界的!而且,他还是偏向于阴间的阴阳两界掌权人!” “啊?”我吃了一惊,道:“不会吧,酆都大帝不是阴司的最高首领吗?为什么还要兼管阳间?” “不会?”青冥子道:“让我来告诉你为什么会是这样吧--远古时期,阳间的术界领袖叫做人皇。阴间的书界领袖叫做鬼帝,那时候还不叫酆都大帝。” “我知道。”我说:“那个时候,阴间和阳间有所冲突,人道天皇与酆都大帝相斗,结果是酆都大帝更胜一筹,人道天皇元气大伤,被迫和酆都大帝签订了城下之盟。致使阴盛阳衰,造成了诸多的阴阳两界不平等的格局,比如说鬼魂可以很容易的穿梭在阳间,而人则很难行走在阴世,又比如说阴司官员监察阳间活人的善恶,决定他们转世时的去留,再比如说阳世的人寿命极限远远低于阴间鬼民的寿命极限……” “你说的不错。”青冥子道:“这城下之盟中,人道天皇和酆都大帝签订的契约,被称作是阴阳契约!由人道天皇和酆都大帝共同签押,因此具备阴阳两界至高无上的法力。其中的准则也被奉为不可更改之圭臬!没有谁都破坏掉!在这阴阳契约签订之后不久,人道天皇因为幽愤羞惭,便告陨落,死了之后,魂魄又被酆都大帝打散,形成了最初弱水之海的根源!” “啊?”我又惊又呆,万万没有想到,这中间还有这些因果典故。 只听青冥子继续说道:“自那以后,酆都大帝再无威胁,便趁势而起,将帝宫移驾至凤麟洲度朔山上,他也由此成了监管阴阳两界的至高无上当权者!那凤麟洲度朔山是一处奇地,乃是阴阳两界交界处,所以,既不属于阴间,也不属于阳间--由此便造成了一个奇景,人和鬼都能泰然处之--当然,前提是,先过得了弱水之海。酆都大帝之所以抢占凤麟洲作为帝宫所在处,就是为了打破只有鬼魂才能做酆都大帝的局面,阳人,只要足够听话,足够信任,也能做酆都大帝!而且酆都大帝任期届满之后,只要渡劫成功,转世成人,便可再任一届!”呆肠吗号。 我惊愕道:“居然还有这种事?” “不然呢?”青冥子道:“可惜的是,历任的酆都大帝都没有渡劫成功的。不过,从那以来,阳世人间,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一个可以跟酆都大帝相抗衡的人!” “不会吧?”我惊愕道:“无极子难道不是修炼到了封帝境界吗?” “即便是无极子,在道行巅峰时期,也没有超越酆都大帝!”青冥子道:“这倒不是因为人修炼不到封帝之境,而是因为--每当人修炼到将要接近封帝境界时,便会被那酆都大帝从中作梗!或使其走火入魔,功力尽废;或使其寿命折尽,转成阴鬼!无极子便是这样,在一只脚踏入封帝境界的时候,寿命却先到了,来了阴世,被酆都大帝唤去,清洗了其在人间的记忆,选做了下一任酆都大帝的继承人!在其位,谋其政,做了鬼,自然还是要为鬼考虑。” 我点点头,道:“原来如此,这样的话,那阳间确实不可能会有踏入封帝境界的高手了。大哥,竟是个例外?!” 青冥子道:“只能说陈元方生对时候了!阳间不出封帝高手的这一僵局,直到上一任酆都大帝渡劫失败后,才得以改观--因为酆都大帝不复存在了,阳间术界的束缚便小了很多,再加上千余年来,阳间术界的不断积淀,还有麻衣陈家的累世功业,也终于出了陈元方这么个惊世奇才,让他练就了封帝境界的皇图霸业!” “对啦。”我终于抓到了话头,道:“大哥封帝在我之前,所以,即便是我成了酆都大帝之后,对大哥也不会造成什么限制!我们的法力都在帝境,谁也不会对谁造成威胁。而且,到那时候,我情愿放弃酆都大帝原本的权力,只监管阴间,不理阳间事务--这本来就是鬼帝从人皇那里抢夺来的--这样以来的话,我和大哥仍旧是兄弟,我们兄弟俩掌管阴阳,岂不快哉?” “嘿嘿嘿……”青冥子阴瘆瘆的一笑,笑得我浑身发毛,只听他道:“我说你笨蛋吧,你还不承认!你说,是只掌控阳间痛快啊,还是阴阳两界都握在手中更痛快?” 不等我回答,青冥子便道:“自然是后者更痛快!当权者,谁都不会嫌弃自己手中的权力太大,只会嫌弃自己手中的权力不够大!你不用急着辩解,有朝一日你回归了大帝之后,你自然会觉得我所说没错,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下位者永远无法体会上位者的心境!对于陈元方来说,如果你不回归大帝之位,那么阳间唯他独尊,阴间的十殿阎君道行又在他之下,白侠为他所笼络,可以说两界任他纵横!他把你弄回大帝的位置上去,平白的把凤麟洲让出手了,又把阴间的职权全然丢了,这对他来说,完全是赔本生意,合算吗?” “你这话自相矛盾啊。”我道:“你刚才还说我大哥帮我回归大帝之位,是为了扶植我这么个傀儡,这会儿又说他这么干不合算……你到底想说什么?你是不是自己都糊涂了?” “我不糊涂,糊涂的是你。”青冥子道:“我说的话也并不矛盾,他做了这么多事情,如果只是单单的想要扶植你成为大帝,确实是不合算!所以,真相是,扶植你做傀儡是陈元方皇图霸业的第一步!接下来还有第二步!” “啊?”我一愣,道:“什么第一步,第二步?扶植我之后,第二步做什么?” 青冥子道:“第二步便是废除那个曾经由人道天皇和酆都大帝共同签订的城下之盟--阴阳契约!” 我不由得呆住了。 青冥子冷笑一声,道:“那个契约对阳间来说,实在是太不公平了!除了上述的寿命、道行、时间、职权、出入异界等诸多限制之外,还有别的不公平限制!比如阳间的人到了阴间,道行会大打折扣!而阴间的鬼,却基本上不受此限制。陈元方一代枭雄,岂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所以,扶植你成为一个听他话的酆都大帝,然后跟他一并将阴阳契约给废除掉!” 正文 第一三四章 第三步 我先是一惊,继而狐疑道:“青冥子,我大哥现在已经是封帝境界的高手了!要废掉阴阳契约。难道我大哥他不会自行去废除吗?” 青冥子道:“从古至今,契约就不是一个人的事情。阴阳契约是昔年的人道天皇和酆都大帝共同订立,上面有他们两位共同的神通签署,天地作为担保,对阴间、阳间的所有生灵生效!若要废除,自然须得是人道天皇和酆都大帝共同废除!陈元方,现如今就好比是人道天皇,他自己即便是有了封帝境界的实力,也不可能单独废除掉阴阳契约!所以,助你回归大帝之位。你必定会对陈元方感激涕零,他的话,你也不会不听,到那时候,他叫你和他一同废除阴阳契约。你难道还会不答应?” 我沉吟了片刻,道:“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阴阳契约本来就不是平等契约,我和大哥一并废除掉,平衡阴阳两界,那又有什么要紧的?” 青冥子道:“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那也没什么。但是,陈元方的皇图霸业,不会就此而止。第一步,扶植酆都大帝;第二步,废除阴阳契约;第三步,消灭酆都大帝,一统阴阳两界。唯他独尊!” 我心头一震,怒道:“胡说八道!我大哥,没有你这般龌龊的心思!” “哈哈……”青冥子道:“先前你自己也说了,世上不可能有两个皇帝!你自己想,阴阳契约废除了,阴盛阳衰的局面不存在了,他陈元方还留着你干什么?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留着你碍眼吗?!” “我大哥的权力欲望没那么严重!”我冷冷道:“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 “古往今来,上位者,哪个权力欲望不严重?”青冥子道:“我说过,为了权力。父母可杀,妻妾可杀,兄弟可杀,子女也可杀!礼义廉耻统统都会抛到九霄云外!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概莫能外!你对于陈元方来说,是什么?你原本就不姓陈!杀一个异姓兄弟,对陈元方来说,犹如捏死一只蝼蚁!” 这话说的我心中一片冰凉。 青冥子却继续说道:“不过,陈元方即便是这么做了,也无可厚非!从安定的角度来看,天下间有两个并存的封帝境界高手,是不会安稳的,即便是兄弟,时日若久,也会产生龃龉!我说了,在其位而谋其政,你为阴间着想,他为阳间着想,天长地久,必定有所冲突!一次和平解决,两次依旧妥善处置,三次便心中无奈,四次便生出不满,五次便滋生仇恨,六次便要大打出手,不死不休了!而从做领袖的角度上来看,陈元方显然比你更合适一统阴阳!所以,他要杀你,你死他不亡,也算是理所应当了。我在这里跟你说说,是看在咱们两个是同一人的份上,不想你到时候死的太傻!” 青冥子说完这话,我沉默了许久,一时间,千头万绪,竟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青冥子自己说完话了,倒轻松了起来,优哉游哉的去闲逛了一圈,回来看见我还在沉思,便忍不住道:“怎么样?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你说的这些事情,无凭无据。”我终于忍不住,道:“完全可以算作是无稽之谈!” 青冥子一笑,道:“但是,你又无法反驳我,因为我说的每一条,每一件事情,都经得住推敲,都符合逻辑,且在情理之中!” “反正我不信。”我仰面一躺,躺在地上,抬头看天,天已经完全黑暗了下来,没有星星,没有月亮,虽然我是夜眼,但是仰面看天,所见之处,依旧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因为我看到的颜色,本就是黑暗的。 看得清楚的黑暗。 “我不信你的话,我大哥不会对我下手。”我对青冥子说道:“你是以你的心思来揣度我大哥的为人处世,那怎么会得出正确的结论?我大哥根本就不是一般人,否则,他又怎么可能成为封帝境界的人?”呆肠乐扛。 “唉……”青冥子叹息一声,道:“世上总是有这种傻瓜,最爱自欺欺人的傻瓜。” 我“哼”了一声,道:“青冥子,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那些事情的?” “什么那些事情?”青冥子道:“你指的是什么?” 我道:“阴阳契约的事情!” “你不要忘了,我是怎么来的。”青冥子道:“想必陈元方已经告诉你了,我是无极子去了阴间之后,在做酆都大帝继承者的时候,为了顺利上位,而强行将我斩除出去的。那个时候,上上一任的酆都大帝还在,他经常说这些事情,我我自然都亲耳倾听到过!绝不会有错。” “好吧。”我道:“你这么一说,我更不信你的话了。” 青冥子诧异道:“为什么?” 我道:“我大哥把咱们两个关在一起,以他的聪明才智,自然会知道你会对我说些什么,可是我大哥却根本就不在乎,而且在来之前,我大哥也没有特意交代我说,不要听你的什么什么话!可见,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我大哥心怀坦荡,不怕你来挑拨离间!当然,这更是我大哥对我的信任!嘿嘿……我陈归尘虽然被你说的很笨,可是以己度人,推心置腹的道理还是懂的。所以,你还是省省吧,别说了。” “陈元方老奸巨猾!”青冥子跳起来道:“他就料到你会这么想,所以他才会坦荡荡!你完全落入他的算计之中了!虚虚实实,实实虚虚,欲擒故纵,云诡波谲,你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唉……到现在,我算是佩服死陈元方了,这人间到底是怎么生出这么一个怪物来的?” “你才是怪物吧?”我道:“被斩却的三尸而已。青冥子,我告诉你,就算你说的一切都是对的,就算我大哥到那时候要对我下手,那好,我认了,我自废道行,拱手让位!” 青冥子一呆,然后伸出手指,指着我,愤愤道:“我真是不明白了!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窝囊废?!别人要杀你,你居然还伸着脖子,引颈待割?” 我道:“我信天命,我若该死,那就必死,我若不该死,那便死不了。” “呵呵……”青冥子冷笑道:“陈元方可跟你想的不一样,他想的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到时候,你自废道行恐怕也难以安定他的心,他必定要杀了你,还要把你给弄的魂飞魄散!然后,你的妻子,你的儿女,一个个,嘿嘿……全都逃不掉!” “你放屁!” 我登时大怒,再次跳起来,朝着青冥子怒目而视,道:“你就不是好人!我跟你费了这么长时间话,真是白费吐沫!” “怎么,想打架?”青冥子伸胳膊蹬腿,跃跃欲试道:“来呀!” 我看了他一眼,道:“你无聊,我懒得理你。” 说罢,我又躺倒在地上,不去搭理青冥子。 只不过,青冥子的话确实是对我起了很大的影响,我脑子翻来覆去的胡思乱想,越来越迷乱,到最后,我将所有的杂念都搁置一旁,暗自说道:听天由命吧! 水来土掩,兵来将挡,现在连这个绝地都出不去,还想那么远干什么? 都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原本以为自己也是个考虑很远的人,现在看来,自己更倾向于随遇而安。 像我这样的人,怎么会是酆都大帝的转世呢?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我竟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正文 第一三五章 三尸 正在熟睡之际,脸上猛然一痛,就好像是有人抡着一柄大锤朝我脸上狠狠的砸了下来! 我登时惊醒。一看,却是青冥子瞪着眼睛,盯着我看,拳头刚刚从我脸上挪走。 “你个混蛋!” 原来是这厮趁我睡熟之际,打了我一拳! 我立即勃然大怒,跳起来,先骂了一句,朝着他也是一拳打过去。 青冥子也不说话,我们两个你来我往,遇招拆招。见式打式,翻翻滚滚,不知不觉,又斗了上千回合! 结果不用想,仍旧是不分胜负。 本来嘛。我是半神的境界,青冥子也被义兄锁成了半神的境界,他使用的是五行道法,我用的也是五行道法,他打的招式精妙,我用六相全功。也分毫不差,谁又能伤的了谁? 打完之后,两个人都累成了狗,躺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气。 我忍不住骂青冥子道:“你怎么这么贱?我好好睡觉,你打我干什么?” 青冥子道:“你才贱!我说了那么多的话,你居然也能睡着?你还是不是人?” “我是人。你是不人不鬼。”我道:“你之所以不人不鬼,就是因为你想得多!” 青冥子道:“陈归尘,你也别嘴上厉害,咱们两个现在都是这样的程度,我看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解决我吧!” “没事,我不着急。”我道:“我来之前,大哥已经给我打了预防针,说了有可能要很长时间。” “哦?”青冥子眼睛一亮,道:“陈元方那厮说要多长时间?” “呵呵……”我冷笑一声,道:“凭什么告诉你?” 青冥子道:“一个月?” 我没吭声。 青冥子道:“两个月?” 我说:“少了。” 青冥子道:“半年?!” 我摇摇头。道:“不止!” “这个混账!”青冥子骂了一句,道:“难道要在这种鬼地方待上个一年?” “少了!”我道:“少得多!” “啊?!”青冥子从地上跳了起来,道:“难道要三年不成?!” “十年!”我道:“我大哥说,有可能要待上十年!或者还不止!” 青冥子不说话了。 他的眼睛瞪得贼大,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整个人就像是变成了一尊泥塑木雕。 我忍不住在他眼前晃了晃手,道:“傻了?” 青冥子还没有反应。 我趁机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然后远远跑开,扭过头来看。 青冥子被我砸飞了出去,终于才算是反应过来了。 他从地上跳起来,一蹦四五尺高,就在我以为他要冲我跑过来,再打上一场的时候,他却大声骂了起来:“陈元方,我日你先人!十年!十年!啊!” 青冥子歇斯底里的叫喊着,喊得我心里一突一突的。 时间的难捱,会被某种希望所冲淡。 我现在就是凭着一股希望,一份守望,一种坚持,才感觉能够忍受这十年的痛苦的。 可是,青冥子呢? 他有什么希望?他有什么守望?他又有什么坚持? 这时间,对他来说,是一阵绝望。 我突然替他感觉到一阵悲哀和怜悯。 疯狂骂了一阵,青冥子突然哀嚎起来,可怜巴巴的祷告了起来:“陈元方,我服你了,我服你了!不,是元帝!元帝大人,我服您了!心服口服!您放了我吧!我求求您了!”呆肠乐才。 我哭笑不得,找了一棵树,靠着树坐了下来。 青冥子在那里祈求了半天,语气突然又变得厉害起来:“陈元方!你够恶毒,你有种!你有种你就杀了我吧!你封了我吧!你锁了我吧!” 自然,没有任何回应。 连一丝风的声音都没有。 我忍不住说:“你叫吧,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理你的。” 青冥子哀嚎了一阵之后,累了,喉咙也真的嘶哑了,也只好歇住了。 我在黑暗中,仔细的打量着这个青冥子,他长得确实是面如冠玉,丰神俊朗,更兼面目之上若有若无的还会显露出一些邪魅的光彩--无论是放在古代还是现在,无论是做俗人还是做出家人,都是那种招人喜欢的角色,尤其是女人。 这样的一个人,居然是无极子斩却三尸,摒弃杂陈之后,投胎转世化成的人! 这也实在是奇了! 什么是三尸? 三尸并非是三具尸体,“尸”之一字,在此意中,也不是实指,而是虚物。 三尸,准确来说,就是三种神识念想,三种寄生在人体内有自己意识的不好念想。 这三种念想,各有其名,分别是彭倨、彭质和彭娇。 上尸彭倨寄居在人脑后的玉枕穴;中尸彭质寄居在人背部中央的夹脊穴;下尸彭娇寄居在人的尾闾穴内。 这三尸,不是人本身滋生出来的三种恶念,而是在人出生之时,天赐地授的三念。 春秋战国时期的儒家先贤荀子,有“性恶论”一说,称人之命在天,无天地,则人无以生,有天地,则万物各得其和以生,各得其养以成!天职既立,天功既成,形具而神生! 也就是说,没有天地,就没有万物,人是万物中的一物,自然也是因天地在而得以生养,所以,人情是出于天情,同于天情的。这种出于天情又同于天情的人情就叫做“性”! 而这个“性”是恶的。 结合道家所说,人秉承天地阴阳二气而生,冥冥之中,自有天命掌控,天命掌控的手段具体而微,其提现便在于三尸。 也就是说,三尸是上天在人出生的时候,特意安插在人体内的三种有意识的恶念。 一方面,这三种恶念会激发人入俗,修行不成大道,另一方面,这三种恶念,又会成为上天评定人罪过的证据。 简单来讲,三尸就是冥冥之中,天道用于监察人的灵使。 这三尸是会向天道打报告,告发其宿主之恶的! 一旦被告发,天道便会有所惩罚,这也就是天谴、天劫的根源! 也就是说,无论阳间之人,还是阴间之鬼,所有的修道者,都会受到天道的束缚,道行精进到一定的程度,便是自己道行生涯的尽头,如果再想往前继续挺进,便需要渡劫! 这个渡劫,便是要渡过天道所给的劫难! 三尸,往往就是在修行的关隘时刻,向天道告发宿主的种种不妥之处,进而让天道对宿主进行劫难惩罚! 那些渡劫成功的修行者,便是防止了三尸的告密! 至于斩却三尸的,还会不会遭受天道的劫难呢? 还是会有。 因为,能斩却三尸的修行者,道行一定都是极高,而对于这些道行极高的修行者,天道将会给予特别关照--即便是三尸不去告发,天道也会自己纠察。 那么,天道究竟是什么? 无人能说得清楚。 谁也没有见过具象的天道,只是从古至今,修道者口口相传,都有天道的存在! 而且,冥冥之中,许多的事情,又确实逃不过天道的束缚! 有人说,天道其实是另一个世界的存在者,是专门维护阴阳两界秩序的存在着! 这个所谓的“另一个世界”既不是阴间,也不是阳间,而是更高一层的未知世界! 所以,没有人不畏惧天道,也没有人不提防天道! 那么,三尸又是如何向天道告密的呢? 也无人能知,知道的,恐怕只有三尸自己。 昔年,无极子以非凡手段,斩却三尸,幻化出三道恶念,恰好化作三魂,又衍生出七魄,经由轮回隧道,去往阳间,得了血肉之躯,便化成青冥子! 这便是这一切因果轮回的源头! 正文 第一三六章 两个疯子 三尸代表哪三种恶念? 并无定论。 人人生而不同,所以天道给予每个人的三尸也不同。 有人的三尸可能是贪念、嗔念、痴念;有人的三尸可能是喜念、悲念、执念…… 三尸所谓的“恶”,不是寻常意义上的恶。而是说,任何念想,都是恶的。 即便是善,善到极处,也是恶。 就好比不杀一人,此人却杀千万人,对那一人之善,便是对那千万人之恶。 通俗来说,三尸就是最能让人恶的三种念想! 无极子的三尸,究竟是哪三种念想。我不知道。 若是知道了,我就能了解青冥子最虚弱的三种感情是什么了。 而正因为青冥子不是寻常灵魂转世的人,是三尸转世得来的血肉之躯,所以青冥子本身并没有三尸。 至于我,由于是无极子斩却三尸之后的那部分转世投胎。所以,本身也无三尸。呆狂名亡。 或许,我之所以是五行之气全缺的体质,也与此有关。 至于为什么有关,以我现阶段的道行境界,还无法弄清楚。 我和青冥子都没有三尸。这在一定程度上,也给我们两个的修行带来了便利,因为没有三尸去向天道告我们的状,所以我们在从入圣踏入半神境界,或者由半神境界踏足成神境界时,都不会有天劫的惩罚,也即。我们没有渡劫的这一关! 不过,等我们封帝之后,便难逃天道的如电神目了。 那个时候,我们的境界毕竟是太高了,无法不引起天道的注意。 所以,可以这么说,青冥子就是我的三尸,若是让青冥子重新化作三尸,回归到我的体内,那我才是完整的我! 可是。办法呢? 我一筹莫展。 无极子大概怎么也想不到,当年他斩却的三尸,在若干年之后,竟然修行到了成神境界,而他本身的转世者,却只有半神修为。 我看着青冥子,心中各种浮想联翩,有些发呆,终于引起了青冥子的注意,青冥子不由得问我道:“你一直盯着我,看什么?” 我没有理他。 青冥子是歇息了一阵之后,精神又来了,诚心要找事,便坐起来,道:“我问你话,你为什么不回答?是不是想要看穿我?” 青冥子这话说的我心中一动,我是慧眼啊! 慧眼相神,青冥子本身是三尸转世,三尸本就是三种神识念想,正好能被我看穿的啊! 我也突然想起了来这里之前,义兄说过的一些话,他说我凭借慧眼和灵眼,足以对抗青冥子! 这绝对是个提醒! 义兄的意思中,一定有一条,是让我用慧眼去看穿青冥子! 如果能看穿青冥子,那便知道了青冥子的弱点! 想到这里,我登时激动不已! 急忙调遣三魂之力,启用慧眼,朝着青冥子凝目而望。 可是,我看了半天,却怎么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青冥子反倒是被我看的越来越狐疑,直接站了起来,朝我走了过来,然后在我的对面坐了下来,一双眼也直勾勾的看向了我,一动不动。 我吓了一跳,浑身发毛,忍不住把脑袋往后面缩了缩,道:“青冥子,你坐的这么近,先干什么?” 青冥子面无表情道:“你不是想看我吗?我坐的近一些,让你看个够。” “没有的事情。”我道:“你又不是美女,我想看你什么?你还是坐回去吧。” “嘿嘿……”青冥子突然咧开嘴,诡异的笑了几声。 这笑声更是让我毛骨悚然,我直接把后背靠在了树干上,准备随时踢出一脚,把青冥子踹出去,嘴上道:“你笑什么?样子这么猥琐不堪?” 青冥子道:“原来你喜欢美女?” 我愣了一下,道:“你想说什么?” 青冥子直勾勾的盯着我,道:“我想说的是,我和你不一样,我喜欢男的。” “我去!” 我立即从地上一跃而起,急匆匆往远处奔去,逃开了四五丈之后,才惊魂甫定的回过头来看青冥子,道:“这,这里只有咱们两个,你,你可别乱开玩笑!” “对呀。”青冥子道:“这里只有咱们两个。” 说这话的时候,青冥子脸上那邪魅的光芒一闪而逝,吓得我赶紧捂紧了胸口衣服,哆哆嗦嗦道:“你是真的还是假的?孟秋灵可喜欢你了很长时间!” “你小心一点吧。”青冥子也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幽幽的说道:“这里只有咱们两个,不知道我能不能忍得住,尤其是在你睡着的时候。” 说完这话,青冥子倒是靠着树,仰着脸,眉毛一耸,送过来一个挑逗的眼神,惊得我一颗心脏扑通扑通乱跳,青冥子缓缓闭上了眼睛,似乎是要睡。 这可要了我的命了,本来是能睡着的,这还敢吗? 万一熟睡之中,真的被青冥子偷袭了,那啥那啥了,弄一个贞操不保,我还怎么见人? 到时候就算是成了酆都大帝,也得羞愧而亡。 我在馒头山附近来回兜了兜圈子,最终胆颤心惊的藏到一个山洞口里,弄了一些荒草树枝,把自己给掩盖着,抱定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决心,坐好,准备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睡觉。 就这样,在惶恐不安中,我竟然慢慢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隐隐约约中,感觉哪里似乎有些不对劲儿,好像有一只手在我身上来回摸索…… 刹那间,我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猛然睁开了眼睛,接着就一眼瞥见了一张脸! “啊!” 我惊呼一声,蜷缩着就往后退。 “叫什么叫?这里就咱们两个,你还准备叫给谁听?”青冥子翻了翻白眼,不屑的说:“好像我还真的把你怎么样了似的。” 我赶紧掀开荒草和树枝,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还好,衣服都是完整的,没有被脱掉,也没有破损。 刚才感觉有一只手在身上摸索,原来是噩梦。 我顿时长出了一口气,道:“你干什么?” 青冥子道:“你有没有吃的?” “什么?”我惊愕的看着青冥子,道:“你要吃的?你还有口腹之欲?” “废话!”青冥子不耐烦道:“在这里还能干什么?!天天醒了睡,睡了醒!前后左右,连一分钟的路程都没有!爬个山,只要几个呼吸的时间!打坐不能,练气不能!要疯了!你有吃的东西,就拿出来,让我吃!吃东西,现在也是一种乐趣!” “没有。”我这才明白了青冥子的心理。 “毒药呢?”青冥子不死心道:“就算是毒药也成!” “没有。”我道:“要不,我给你搓点灰?” “啊!”青冥子大吼一声:“陈元方!陈元方!你出来,打死我吧!” 新的一天开始了。 地狱似的一天开始了。 没有比活在笼子里更难捱的事情了。 什么都不能做,只有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不时的骂几句,然后打一架,然后歇息,然后再骂,然后再打…… 周而复始,这个游戏,我和青冥子不知不觉“玩”了有三个月…… 青冥子那原本丰神俊朗的脸,此时此刻,竟然已经变得枯槁无光。 他那明亮摄人心魄的眼神,此时此刻,竟然也变得如同死灰。 我感觉他已经疯了。 他原来还会骂义兄,现在根本就不骂了,连和我打架的兴趣都少得多了,他经常干的一件事情就是趴在小溪边上,伸着手,去数水底的沙子有几粒,然后再自言自语的说一些叽里咕噜的话…… 我还略好,我比青冥子更乐观一些,我想的是,幸好这里有我们两个,如果是我自己,那才是真正的地狱! 我每天醒来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看看青冥子还在不在,看见他在,我就放心了。 现在,在这里,青冥子已经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了,我不能没有他,当然,他也不能没有我。 正文 第一三七章 百无聊赖 抱着这种古怪的念头,在这种度日如年的环境里,我和青冥子又忍受了非人的三个月。 在这期间。义兄从未出现过。 不要说他的人,就连他的声音,也没有想起过。 每当我快要忍受不住,要发疯的时候,我都会强迫自己想起来自己来这里之前,说过的话。呆狂双号。 我是为了什么而来的。 不是为了酆都大帝,是为了我爱的人。 前前后后,六个多月里,我时不时的用慧眼观察青冥子,可是。却一次次的失望,根本就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被我看得出来。 难道,在这里,我的慧眼并不起什么作用? 与此同时,我也时常提防着青冥子。怕这厮哪天神经错乱了,真的要对我“下手”。 这一天,我坐在树下,懒洋洋的眯着眼睛,去看天空中的黑云,努力把那些云彩想象成一些动物的模样。 这个活动。我已经持续了大概一个上午了,虽然什么动物都没有想象出来,可我依旧是乐此不疲。 之所以说是大概,是因为我们几乎已经没有了时间概念。 只能从天黑以后,开始推算,天明之后,再开始推算。 “哎!” 青冥子突然大叫了一声。语气显得非常惊喜。 我不由得垂下脑袋,去看他在干什么。 青冥子也扭过头来,看着我,召唤道:“老陈,你快过来!我有了一个新的发现!” 六个多月以来,青冥子除了变得越来越丑,越来越疯癫之外,对我的态度变化也越来越大,他以前都骂我,现在居然开始亲切的叫我“老陈”了。 我平时也不叫他“青冥子”了。而是称作“小青”。 这两个称谓之间,略显我们彼此好像有某些暧昧的情愫,其实真的没有什么。 我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但是看他那一脸兴奋的模样,我便跑过去看,到了近前,才看见青冥子嘴里嚼着什么东西。 我忍不住问他道:“你在吃什么?” 青冥子欣喜的指着地上的一种矮小蓬松的草,说:“这种草,嚼的久了,你就会觉得甜!” “啊?”我愣了一下。 青冥子抓了一把发黄的叶子,塞到了我的手里,道:“你尝尝!” 我便把那草塞到了嘴里,嚼了起来,一股又苦又涩还略带骚臭的气味立刻冲进了鼻腔里,我眉头一锁,就要吐,青冥子立即叫道:“千万别吐,再坚持坚持,就会苦尽甘来了!” 我只好又忍着,果然,又嚼了几百下,竟然真的有一丝甜味出来! 我登时大喜,和青冥子到处找这种草,然后一个劲儿的嚼,等到了夜里,我们两个的嘴都肿的不能说话了,喉咙里也麻木的像是没有了脖子。 我们的这种运动,换来的结果便是接下来的十天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想交流什么了,就在地上写字。 不过,在这以后,青冥子的生活变得丰富多彩了起来,他开始吃各种各样的草,把在这个绝地中,所能找到的一切草,都吃了个便! 然后他还给每一种草,都标记上了味道,也起了名字。 这个过程,前后持续了五个多月。 也就是说,等青冥子把馒头山上上下下,方圆左右的所有草都吃了个遍的时候,我们在这里已经待了一年了。 所有的草中,最好吃的一种,根茎中竟然能挤出来乳白色的膏状物,吃起来像是奶酪。 青冥子将其命名为“救命草”。 因为这种草,在这种地方,简直是给了我们两个第二次的生命! 激动欣喜之余,我们两个差点就把这种草给吃光了,后来考虑到来日方长,不能吃了上顿没下顿,我们两个走了可持续发展的道路,剩下了一片,然后研究了这种草的生长模式,最终开始试着种植…… 在种植“救命草”的过程中,青冥子竟然又有了新发现,他将一种红色的小石子跟一种灰白色的草混在一起嚼,竟然能嚼出来花生米的味道! 于是,青冥子又开始了漫山遍野吃各种石子的寻宝过程。 漫长的时间,在煎熬中又过去了一年。 我在隐隐之中,突然觉得青冥子转世之前的三尸,其中应该有一个是贪念,贪食的贪念! 不然,青冥子怎么会对吃这么感兴趣? 无极子想必是一个美食大师,对食物极其讲究!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精神又振奋了许多,感觉自己已经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我能发现剩余的两尸都代表什么念想。 在吃遍了所有的草和石子之后,连带着树叶、树皮也被青冥子品尝完毕之后,救命草大规模养殖成功,我们也吃腻了的时候,生活的枯燥无味,开始再次折磨我们。 青冥子又进入了癫狂的状态。 “陈元方,我要杀了陈归尘!” “陈元方,我已经杀了陈归尘!” “……” 如此这般,喊了几天之后,在没有一丝回应的情况下,青冥子终于彻底崩溃了。 在进入绝境的第二年第三月第七天(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这里最起码白天黑夜分明,我们把三百六十五天当做一年),青冥子跑到了东面黑暗深渊边上,叫道:“陈元方,你再不出现,我就跳下去自杀了!我死了,陈归尘也会死!” 我吃了一惊,可是用灵眼去看青冥子,又没有什么要死的迟暮沉沉之气,知道他是在威胁义兄,所以也就不怎么管他。 但是,青冥子这样闹了四天之后,突然在第三月的第十二天,吼了一声:“老子来真的了!” 说完这句话,青冥子竟然真的往那深渊里一跃而下! 他的身子,在刹那间便消失不见! 这登时把我给吓得魂飞魄散! 那深渊之中,死气冲天,我能看得出来,即便是成神境界的高手跳进去,也是身魂俱灭! 青冥子这不是成心要杀我吗? 我赶紧冲了过去,结果还没有到边上,就看见青冥子的身子突然飞了上来,他的人,也落在了地上。 我又惊又喜,过去踹了他一脚,骂道:“你想死,是不是也得问问我同不同意?” 青冥子目光呆呆的看着我,突然间,竟然嚎啕大哭,道:“陈元方这是让我们想死都死不了啊!” 说罢,青冥子一跃而起,朝着那深渊又跳了进去,结果,片刻后,便又弹了上来! 就像是跳到了弹簧床上一样! 这样,反复跳了三次之后,青冥子不哭了,他反而笑了起来! 这是新的乐趣啊! 我看着他兴高采烈的跳下去,弹上来,终于也忍不住加入了进去。 就在我们两个跳了不知道有多少遍之后,猛然一声“咔嚓”的巨响,从天空中传了下来,一道电光蛟龙舞动般一闪而逝! 这动静把我们两个都吓了个半死! 我们两个呆呆的面面相觑,半天没有说话。 要知道,自从我们进入这个绝地以来,这里的天空从来没有打过一次雷,没有闪过一次电,更没有下过一滴雨! 诡异的是,那条小溪却从来都没有干涸。 这一次,却突然一道霹雳响起,怎么回事? 我和青冥子愣了半晌,猛然间听到一阵哭声传来:“哇!哇--” 我和青冥子又是一惊,都急忙循声望去,却见馒头山上多了一个襁褓! 几乎是不约而同,我和青冥子全都朝着那馒头山顶奔去! 不分先后,我们到了山顶之上,然后赫然发现,那里果然多了一个襁褓,襁褓之中,竟然有一个婴儿! 正文 第一三八章 天降幼婴 此时此刻,雷停电止,日明天阔。四周一点声音也没有,只有这个襁褓中婴儿的哭声。 那婴儿生的唇红眼亮,粉嫩可爱,肉嘟嘟的身子上散发着一股异香,哭的时候,两条小腿乱蹬,煞是可爱! 不过,说来也怪,看到我和青冥子凑近了之后,那婴儿突然止住了哭声。瞪大了眼睛,点漆也似的眼珠子滴溜溜的在眼眶里转着,好奇的打量着我和青冥子。 不知道怎么的,我突然感觉莫名的一阵心悸,隐隐中竟有一种错觉--这孩子该是我的儿子! 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我自己也不知道,当这想法莫名出来时,我自己也被吓了一大跳,但那种强烈的亲切感,却根本无法抹除。 我不由得伸出手来。想要抱着这孩子,不料,当我想抱起来这孩子的时候,那青冥子却比我更快,抢先一步把这孩子抱到了怀中。然后仰面看向天空,惊奇交加道:“怎么会雷劈下来一个孩子?” “那个,小青。”我忍不住道:“你这不对。” 青冥子瞪着眼道:“什么不对?” 我道:“抱孩子的姿势不对,你看。你把这孩子抱得很不舒服,来,叫我抱抱。” “少来!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不舒服?”青冥子不满道:“他又没有哭!再说了,为什么非要他舒服?我猜这孩子是陈元方丢进来的!” 我也猜这孩子是义兄丢进来的。 我甚至还猜想。这孩子会不会就是我跟杨柳生的孩子呢? 但是,感觉又不对,我来这个绝地的时候,杨柳怀孕已经四个月了,我和青冥子在这里又呆了两年三个多月,杨柳应该早就生了,而且孩子也该快两岁了,哪里会是眼前这孩子的模样? 眼前这孩子,充其量也不过是一岁! 但我就是感觉亲切,于是我道:“你管他是不是我大哥丢进来的,这孩子多可爱啊。” “我当然要管!”青冥子仰面看天,大叫道:“陈元方,我知道是你在捣的鬼!你弄什么雷鸣电闪啊!你说,你丢这孩子进来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你和哪个姑娘的私生子,在天符隐界里被你的大小老婆给发现了,容不下了,然后你就丢进来,想叫我跟老陈帮你养啊?!” 我登时无语,道:“小青,你这是哪儿跟哪儿啊!我大哥不是那样的人!” “什么不是那样的人?”青冥子道:“我一看他,就知道他是个桃花命泛滥的人!你看看他身边,什么江灵,什么邵如昕,什么木仙、木秀的,还有邵薇,郭沫凝,一个个看陈元方的眼神都不一样!我现在是知道了,我知道陈元方把你弄到这里面来,不止是为了我,还有另外一件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忍不住道:“什么?” 青冥子神神叨叨的说道:“老陈啊,你可长点心吧!我发现你们家的那个杨柳也特别漂亮!陈元方把你给弄到这里面,不让你出去,却把杨柳放在天符隐界,嘿嘿……说不定早就暗度陈仓,把你的墙角给挖了!怪不得,我这一阵老是感觉你的头上放绿光呢,原来还以为你修炼成什么神功了,现在一想,是成王八了啊!” “我去你大爷的!”我登时勃然大怒,骂道:“青冥子,你再胡说八道一句,你信不信我把你的嘴给撕烂了!” “别恼,别恼。”青冥子反倒埋怨我了起来,道:“怎么我一说实话,你就急?” “你说的是人话吗?”我道:“把孩子给我,叫我抱!” “别急,别急。”青冥子道:“我确定这孩子就是陈元方的私生子!” “你确定什么啊。”我道:“别胡说八道了!” 青冥子道:“老陈,你说,以陈元方的为人,会不会干掳掠别人孩子的勾当?” “当然不会了。”我道:“我大哥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情?” “对啦。”青冥子道:“陈元方不会掳掠别人的孩子,别人的孩子也不可能交给他,丢到这里面来,所以这必定是陈元方自己的孩子!” 我不由的愣住了。 青冥子这一番听起来似乎胡说八道的话,居然叫我无法反驳。 确实啊,谁家的孩子会愿意被别人丢到这种绝地来? 义兄也确实干不出掳掠他人婴儿的事情来! 那这孩子真的是义兄的? 我不由得又多看了那婴儿两眼,那婴儿也不哭,也不闹,乖乖的被青冥子抱在怀中,也正看我呢。 这越看,越觉得心里面特别温暖,又特别空缺,必须要抱过来。 青冥子太可恶,只是不让,抱着那孩子大声的叫唤:“陈元方,你出来!你出来跟我们说清楚!要不然,我就把你的私生子给打死!” 哪里有人回应? 青冥子叫的喉咙都快哑了,义兄也没有出来,连个声音都没有响起。 我忍不住道:“小青啊,你也累了,把孩子先给我,叫我替你抱一会儿。” “你干什么?”青冥子瞪着眼睛道:“我怎么觉得你今天的行为有一些不正常?你为什么一直想要抱这个孩子?” “不是,我是真感觉你累了。”我道:“你看你喊了那么大半天,我大哥也不理你,显然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我们这里,而且这孩子应该也和他没有多大关系!你看,他下来的时候,先是电闪雷鸣,然后风过天晴,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可能是雷公电母的孩子!” “放屁吧!还雷公电母?”青冥子道:“你怎么不说是玉帝王母?我告诉你,陈元方要是真不出来,我就真的把这孩子给打死!” 青冥子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冒着一阵凶光,我吓了一跳,瞧着这架势,青冥子有可能是说真的! 我赶紧道:“你可不能这么做!这孩子还这么小!再说,他长得这么可爱,你忍心下手吗?” “我不管!”青冥子道:“反正又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更不是咱们的。只要陈元方不搭理咱们,我就下手!我现在开始,数一百下,等我数完之后,我就下手!” 说完,青冥子还朝着天空喊了一声:“陈元方,我知道你能听得到!我也知道你能看得到!你瞧好了,我数一百下,要是你还不现身,我真的下手杀了你的私生子!” 说完,青冥子就开始数了起来。 我用灵眼去看,青冥子身上果然开始冒着一股杀气。 这厮不是闹着玩的! 我着急道:“青冥子,你别数了!你想啊,这个绝地就咱们两个,无聊到要死!你为什么不把这个孩子留下来,陪着咱们,这样,就变成我们仨了。” “什么我们仨!”青冥子道:“只有咱们两个就够了!多这一个孩子,连话都不会说,又有什么意义?嗯,我闻着这孩子身上很香,一定好吃!你别打扰我数,等我数完一百下,就把他吃掉!” “你这个吃货!”我大怒道:“你只要敢伤他,我就跟你拼命!” “别闹。”青冥子不屑道:“我数到五十了--你又打不过我。” “老子以后不跟你说一句话!”我道:“你自己玩吧!” “别啊。”青冥子一听这话,也不数数了,道:“你怎么回事?怎么老护着这孩子?” “我觉得我跟这孩子有心灵感应!”我道:“说不定他是我的孩子!” “做梦吧!”青冥子道:“你在这里呆了两年多了,往哪里弄出来这么小的一个崽子?” “反正就是这么感觉的!”我道:“我说到做到,你只要敢伤害他,我就再不会搭理你!” “哈哈……”青冥子一阵大笑,道:“你觉得这孩子这么亲切,不会这孩子是陈元方跟杨柳生的吧?好好,别恼,我不说了!老陈啊,这里面就咱们两个人,我就算杀了这孩子,你到时候仍旧要跟我说话!你自己也憋不住!所以,别拿刚才那话威胁我!咱们什么感情?两年多朝夕相处了!你会舍得不理我?好--我数到一百下了,我要下手了!”贞何肠血。 正文 第一三九章 我儿子 青冥子说完这话,一跃而起,奔出去几丈多远。生怕我会跟他抢似的! 我也确实准备抢了,不料却被青冥子先跑了出去! 一愣之间,我便看见青冥子伸手就搦住了那孩子的脖子,咧开嘴,狞笑了起来。 刹那间,青冥子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杀气,也浓郁到了极致! 他是要来真的了! “不要!”我大吼一声,慌忙去追。贞何肠亡。 青冥子也大吼一声,道:“陈元方,你瞧好了!” 他的手在用力! 来不及了! 我心中突然一阵恐惧到极点的绝望! 浑身骤然无力。我瘫倒在了地上。 但是,就在此时,那孩子突然开口了,他竟然说话了,他朝着青冥子喊一声:“爸爸……” “嗯?” 青冥子猛地一愣,我也是骤然一惊。 怎么回事? 青冥子没有搦死那孩子,而是直勾勾的盯着那孩子,道:“小崽子,你说什么?” 那孩子伸出来双手,捧住了青冥子的脸。一笑,露出没有牙齿的嘴,又喊了一声:“爸爸……” 青冥子的脸,在刹那间变了颜色! 我看见他搦着那孩子脖颈的手,已经隐隐有些发抖了。 灵眼之中。青冥子浑身上下的杀气,正潮水般退却而去。 我揪着的心,在这一刻,放了下去。浑身也重新充满了力量--我知道,青冥子不会再对那孩子下毒手了! 我站了起来,朝着他们走了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我的心里面反而有种空落落的感觉。嘴里还有些酸涩。 就好像是被亲人无端给冷落掉的那种滋味。 这孩子,怎么会叫青冥子爸爸? 明明是看起来跟我更亲切一些啊!也像是我的孩子啊。 我走到青冥子和那孩子身边的时候,青冥子还在发呆,呆呆的看着那孩子,眼睛一眨不眨,只有鼻孔,在一张一张,显得内心十分激动。 我伸出手来,悄悄的去抱那孩子--手刚伸到孩子身后,青冥子就猛然反应了过来,一把把那孩子给抱回了怀中,瞪着眼,朝我怒目而视,道:“你干什么?!” 我没好气道:“我还能干什么?我想抱抱这孩子!” “不行!”青冥子像是个护雏儿的老母鸡,眼中迸发着凶光道:“不准你碰他!” 我都被气笑了,我说:“青冥子,刚才是谁在大呼小叫要杀他?还要吃他?现在当宝贝了?” “刚才我没有认出来。”青冥子道:“现在我认出来了,这孩子是我的!” 我一愣,随即又笑了起来,道:“青冥子,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你跟我一样,也在这里面待了两年多了,你生的哪门子孩子?” “这是上天赐给我的孩子!”青冥子道:“你没听到吗?他刚才叫我爸爸!以后我就是他爹了,他就是我儿子!我的儿子,我不让你抱,你就不能抱!” “你,你……”我急了半天,理屈词穷,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突然间缓过神来,道:“这孩子就会说两个字,他叫你爸爸,那是因为他不会说别的话!这不代表他是真的把你当爸爸了。” “你少来!”青冥子道:“我还不了解你?你现在一定是醋意大发,内心羡慕嫉妒恨!你说这孩子只会说两个字,只会叫爸爸,他怎么不叫你爸爸?他要是叫你爸爸,我就让你抱!” “好!”我道:“这是你说的,待会儿你可别耍赖。” “宝贝,宝贝。”我朝着那孩子喊了两声,那孩子瞪着眼,目光贼亮贼亮的看着我,我道:“叫爸爸,快点,我是你爸爸。” 那孩子没有叫,却突然“咯咯”的笑了起来,青冥子也跟着笑,道:“我儿子觉得你是个傻比……” 我登时一阵沮丧,可没想到,那孩子突然伸出双手,朝着我喊道:“爸爸抱,爸爸抱!” 这一下,喜出望外!我激动的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青冥子不由得傻了眼,我一伸手,慌忙把那孩子给抱到怀中,“嘿嘿”乐了起来。 青冥子挠挠头,把脸凑到那孩子跟前,道:“这傻儿子,怎么管谁都叫爸爸?” 我道:“不许说我儿子傻!” “儿子!”青冥子道:“说,谁是你爸爸?!” 那孩子看着青冥子,叫道:“爸爸!”然后扭着头,又朝我叫道:“爸爸!” “咦!” 我和青冥子都是一阵大乐。 青冥子笑了一阵,狐疑道:“这孩子管咱们两个都叫爸爸,难道是咱们两个生的?” “我有时候真是怀疑你的脑子有问题!”我道:“你再生一个试试?实话告诉你吧,我是真觉得这孩子就是我跟杨柳的!说不定他就是长得迟缓,毕竟嘛,我和他妈妈都不是一般人,所以这孩子的发育也跟一般的孩子不一样!大哥肯定是觉得我在这里面无聊,所以才把我儿子丢进来!” “拉倒吧!”青冥子道:“你发现了没有,这孩子的眉毛跟我的几乎是一模一样!” “哈哈!”我笑道:“你吹牛不打草稿!你自己撒泡尿照照,你的眉毛跟两条虫似的,我儿子的眉毛比你好看多了!” 青冥子急道:“这是因为这两年在这里面呆的时间长了,憋得脸都变形了!我以前的眉毛真是跟他长得一模一样!” 我撇了撇嘴,道:“我没发现。不过,我倒是发现,这孩子的眼睛跟我一模一样!还有笑得时候,也跟我一样,迷死个人。” “陈归尘,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不要脸呢?”青冥子伸出手来,道:“来来,还我抱抱,你抱了好长时间了。” “你刚才抱得时间更长!”我道:“我还没够,也不累,你去一边找石子吃去!” 青冥子急了,过来就抢,我抱着孩子一溜乱跑,青冥子在后面追的气喘吁吁,我也跑的气喘吁吁,那孩子倒是高兴的笑个不停,惹得青冥子更是心痒手痒,最后道:“陈归尘,不跑了,这样,咱们剑、锤、布,谁赢了谁抱!” “好!”我道:“谁怕谁?来,一二三,嗐!我剑你布,剑戳布烂,你输了!” 青冥子赶紧道:“三打两胜!三打两胜!” “好。”我道:“来,一二三,嗐!我锤你剑,锤打剑,你又输了!” 青冥子垂头丧气:“没道理啊……” “去去去,一边玩去吧。”我道:“别来烦我们。” “饿!”那孩子突然叫道:“爸爸,饿!” “哎呀,孩子饿了!”青冥子跳了起来,看着我,道:“老陈,你有奶没有?” 我登时骂道:“妈蛋,你有!” “我不是说你自己产的!”青冥子道:“我是问你能不能弄来!” “你傻了吗?”我道:“这里往哪里弄奶?” 青冥子道:“不行,这不是要饿死我儿子吗?叫陈元方那混蛋丢个奶妈进来!” “你省省吧!”我道:“绝不可能!否则刚才就一块被雷劈下来了!” 青冥子瞪眼道:“那怎么办?” “救命草!”我突然灵光一闪,道:“救命草啊!咱们不是种了一大片嘛!那救命草的根茎中不是能弄出来奶酪一样的东西吗?喂儿子!” 青冥子惊疑不定,道:“能行吗?” “总比饿死好!”我道:“快去!” 青冥子也不多说话了,急匆匆去挖救命草的根茎过来,在溪水中洗了洗,然后拧开来,把那浓稠的乳液也似的东西滴到孩子的口中,孩子竟大口大口吃的异常香甜! 我和青冥子各自大喜,异口同声道:“救命草得再种一批!” 正文 第一四零章 儿子初长成 得了这么个可人的小宝贝,我和青冥子都兴奋的夜不能寐。 原本感觉无聊到死的枯燥生活,突然一下子充满了希望! 我们都争着要照看这孩子的吃喝拉撒。 青冥子一顿狂喂。差点把孩子给撑死--一打嗝,嘴里就往外流那救命草根茎的汁液。 偶尔平静下来之后,我突发奇想,这里面的一切,是不是都是被事先安排好的? 这孩子的出现,也是某种既定程序的一个环节? 不然,这绝地中存在那救命草还有什么意义? 只不过,这种事情,想多了,也是枉然--因为无法得到验证。 夜里。等孩子睡着了以后,我和青冥子蹲在一旁,为了给孩子起什么名字的事情争论不休。 我说:“青冥子,你连个正儿八经的姓名都没有,怎么给孩子起?难道叫他跟着你,也叫小青?” 青冥子无法反驳,道:“那就便宜你了,姓跟你,名字得由我起!可恨陈元方那厮把我给关到这里,我的儿子长大了一定要替我报仇。所以叫复仇!” “陈复仇?”我鄙夷道:“读书少,就别卖弄了!叫陈复仇还不如叫陈雪恨呢!” “哎?”青冥子眼睛一亮,道:“雪恨不错,还是老陈你有一套!就叫陈雪恨吧!” “滚!”我道:“给你个杆子,你就顺着爬啊!儿子好端端的。你给起个复仇雪恨的,有什么好兆头?他找谁报仇雪恨啊?逮着人就杀吗?” “说的有理,指向性不强,儿子是要找陈元方复仇的。那就叫杀陈!” “哦……杀陈,听起来跟沙尘暴的沙尘有区别吗?我叫陈归尘,我儿子叫陈沙尘?” “那叫杀方?” “不如叫拉芳。”我没好气道:“你就不能放弃仇恨吗?哪有教唆儿子杀他大伯的?” “唔……那儿子将来也封帝,不如叫封帝!” “功利性太重!不好!” “那儿子健健康康的,叫健健。” “你不觉得天天叫他这个名字。以后他会很贱吗?” “……”贞页肝巴。 如此无休止的争论到天明,直到儿子醒了,叫喊我们了,我们也没得出个所以然来。 可见,起名字这种事情,最好还是一个人说了算,很难有皆大欢喜的局面。 儿子醒来,一天中有意义的事情就开始了。 抱孩子,哄孩子,逗孩子,喂孩子,教孩子…… 这日子过得充实、满足而有成就感。 儿子极其聪明,也不闹腾,长得也很快,不过是三四个月的功夫,便能独自走路了,我和青冥子都不管他,他也能自己一个人从馒头山爬上爬下,而且还学会了在溪水中洗澡…… 儿子说话的天赋尤其明显,六个月以后,便能熟练的与我和青冥子对话了。 只不过他的名字,我和青冥子还没有决定好。 叫他的时候,都是喊一声:“儿子来!” 儿子就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了。 对于我和青冥子,为了加以区分,儿子叫青冥子“老爸”,叫我“小爸”,原因当然是青冥子比我长得老。 我听了一段时间,突然感觉这“小爸”听起来不如“老爸”亲,就好像是后爸似的,心中颇为不满,于是便偷偷的告诉儿子:“这人啊,一辈子只能有一个爸爸,你叫了我爸爸,以后就不能再叫别人爸爸了。你明白吗?” 儿子愣了一阵,问:“那孩儿以后管老爸叫什么?” 我道:“这样吧,你还叫他爸,不过你管我叫爹。” 儿子又愣了一阵,问:“孩儿好像记得,爸就是爹,爹就是爸,难道有什么不同吗?” “有不同的。”我道:“爹是亲爹,爸是不亲的爹。明白了吗?” 儿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哦”了一声,说:“明白了,爹。” 这把我给乐得,这被叫爹跟被叫爸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啊。 后来,青冥子发现儿子管我叫爹了,心中纳闷,就问我:“这儿子怎么还变着法儿喊?好端端的喊你小爸,怎么又唤爹了?” “没事。”我道:“可能儿子跟你亲,所以管你叫爸,管我叫爹。早些年啊,这叫爹亲,现在啊,这叫爸亲。” “这样啊……”青冥子兴高采烈的去了。 我和青冥子也教儿子修道练功,可惜这个绝地的环境极端异常,根本无法练气,不但是我和青冥子练不成,就连儿子也无法练。 所以,我和青冥子对儿子都是只教他道法的口诀、咒语,青冥子精通不少符箓,都传给了儿子,让儿子去学着画,我则把我平生所会的相术本领全都讲给了儿子听,等我和青冥子都觉得没有什么可教他的时候,又三年已经过去了,我和青冥子在这个绝境之中,已经待了六年! “爹。”这一天,儿子来到我跟前,问我道:“爸常说,外面的世界很大很大,人也很多很多,可是为什么咱们非要待在这里?” 我道:“因为咱们都出不去,这片小小的天地,困住了咱们。” 儿子道:“爸说他是天下第一高手,还有谁能困住咱们?” 我笑了,道:“你爸连你爹都打不过,还说什么天下第一高手?听他吹吧!儿子,爹告诉你,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万万不可自大,否则后患无穷!” “能有什么后患?”儿子道:“这里面就咱们三个,你和爸肯定不会伤害孩儿的,对吗?” “那是肯定的。”我道:“可是总有一天,咱们会出去,到那时候,就会有人可能伤害你了。” “咱们能出去吗?”儿子兴奋道:“什么时候?” 我瞥了一眼在远处种救命草的青冥子,道:“可能还要四年吧,当然,爹也说不准,这时间有可能会短一些,也有可能会长一些。无论如何,咱们是一定会出去的。” “那会有什么人会伤害孩儿?”儿子道:“孩儿不去惹别人。” “你不去招惹别人,别人也会来招惹你。”我道:“有一天,咱们出去了,这世界就变成另一个世界了。咱们这里,只是环境险恶,可是外面的人心,比这环境更加险恶。” “为什么?” “不为什么,人和人想的不一样,你记住就行了。” “是。”儿子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爹,孩儿是怎么来的?” “呃……”我一时间有些无语,道:“你问过你爸了没有?” 儿子道:“爸说男的和女的在一起,就会生小孩儿。男的叫爸,女的叫妈,小孩儿都是妈生的……” 说到这里,儿子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道:“爸说我应该管你叫妈,你是女的……” “放屁!”我一下子跳了起来,冲着青冥子叫道:“青冥子,你个老猥琐,你才是女的!你是儿子他妈!” “哈哈哈……”青冥子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在那里大笑了起来,道:“儿子老问我女的长什么样子,我说女的跟你爸不一样,是不长胡子的,而且比你爸的还少了个东西,儿子就问我爹是不是女的,我就只好说是了。” 我看着儿子,道:“你爹我是年轻,所以胡子长得慢,不是不长,还有,你爹我比你爸少了个什么东西?” 儿子道:“吉吉。” “啥?”我瞪大了眼睛。 儿子指着青冥子的头发,道:“爸说头发扎成那样叫髻髻,女的比男的少一个吉吉,我看爹你就没有髻髻……” 我:“……” 一时间,我竟也无言以对! 就在此时,天空中突然一道电光闪现,晃得我眼前一亮,刹那间,一股摄人的惊悸感蓦然涌上心头! 我和青冥子都忍不住抬头看天,只听半空中“咔嚓”一声巨响!惊得我心头一颤! 只见那厚厚的云层中,突然伸出一双巨大的手来,缓缓的撕开了那云层! 正文 第一四一章 天道 我和青冥子都屏住了呼吸! “手!手!”儿子大声的叫了起来:“爹!爸!你们快看,天空中伸出来了一双手!” 那双手是古铜色的,即便是相隔遥远。高高在云层之上,仍然能看得清楚,那这一双手究竟有多大,我无法想象! 这双手又是谁的手,我更无从知道。 我只是能感觉到一阵令人心悸的恐惧,从四面八方蔓延而来! 那是一种赤裸裸的威胁,一种突然就笼罩在你头顶上的不怀好意! 我能看得到杀气,铺天盖地而来! 我的手心已经开始冒汗,我伸手将儿子拉到了跟前,青冥子也面色不善的站了过来。 “什么东西?”青冥子道:“陈元方又在搞什么鬼?” “这不是我大哥捣的鬼。”我道:“绝不是他。” 青冥子冷冷道:“你又知道?” 我道:“不是知道。是能判断的出来。这世界上,每一个人的气息都不相同,就好像手指头、手掌心上的纹路,绝没有完全重合的。气息的不同,也就决定了每个人做任何行动时,有任何心理反应时所流露出来的气息也不同!比如死气,比如杀气,比如病气,比如衰气,比如善气。比如贵气,比如王气,比如霸气,比如躁气,比如贫气……你要杀人的时候。必定会流露出杀气,我要杀人的时候,也必定会流露出杀气,虽然都是杀气。但是你我的杀气却绝不相同!因为我们两个本身的气质就不同!我大哥的气质是大象无形,大音希声,越是浓郁的时候,散发出来以后反而越是淡薄,绝不会天空中的这双手。它所散发出来的杀气,浓郁到了极点,而且铺张到了极点!所以,我断定,这绝非是大哥弄出来的!更何况,大哥根本就不会对你我动杀心,否则,又何必把你我关在这种地方关这么多年?” “那除了陈元方能搞鬼,还会有谁呢?”青冥子已经相信了我的话,只是还不确定这突然伸出来的巨手,到底是什么来头。 我摇了摇头,道:“不知道,这我就看不出来了。你我在这里面待了这么多年,其实一直都没有弄清楚,这个地方究竟是什么地方,到底是虚还是实。连这个地方的底细都弄不清楚,又怎么能想明白这里面出现的一切现象?” “好吧。”青冥子舔了舔舌头,道:“老陈,你说这一双手是冲着你来的,还是冲着我来的?” 我道:“还是不知道,其实无论是冲你还是冲我,都一样。我最怕的是,它是冲咱们的儿子来的!” “敢!”青冥子脸上一阵异色迸现,眼中精芒闪烁,刹那间,也是充满了杀气! 我已经好多年都没有再看见过青冥子发怒了。 特别是有了儿子之后,青冥子变得越来越和善,越来越像是一个普通的人。贞页女巴。 直到刚才,我才突然想起来,这个青冥子可是昔年大邪教异五行的总头目! 杀人无算,凶残恶毒! 心中刚翻过了这个念头,空中突然迸射出两道血红的光芒来! 那光芒,就从那云层之中投射了下来! 一座山似的古铜色的庞然大物,隐隐约约的出现在云层之后! “有个人!”儿子叫了起来:“云彩后面有个人!” 在这一刻,我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凝固了! 因为,我也看出来了--一个巨人,古铜色的巨人,就隐藏在那云层之后! 他用一双手,撕开了空气和云层,那两道血红色的光芒,就是他眼中迸发出来的光彩! 那山似的庞然大物,正是他的身体! 漆黑的头发,在云层中微微显露着,雪白的牙齿也开始发出耀眼的光芒,赤红色的嘴唇,微微张开,颌下还生着一丛青色的胡须! “这,这是什么怪物!?”青冥子的声音中,竟然带着一丝恐惧。 蓦然间,那个巨人猛然将手伸了下来! 长长的胳膊,瞬间从天空中落了下来,那手,直挺挺的朝着我们而来! 不,准确来说,那手是朝着儿子来的! 他的目标果然是儿子! “老陈,你个乌鸦嘴!”青冥子叫了一声,吼道:“快跑!” 我知道青冥子为什么会叫我跑,因为那手伸下来的时候,我便感觉到了一阵绝望的威压! 压得心口透不过来气的那种! 我二话不说,抱起了儿子,飞身而逃! 这地方不大,我所能逃的,便是绕着馒头山兜圈子,躲避着那只大手! 空中传来一声轻蔑而威严的闷哼,那只手跟着我也移动了起来,依旧是要抓儿子。 “找死!” 青冥子怒喝一声,飞身而起,朝着那只手的手腕,两脚齐齐踹下! 青冥子的道行虽然被义兄给锁定住了,但依旧可以发挥出半神境界的威力! 那一踹,可是非同小可! 而那只手竟然也没有躲避,青冥子立时便踹中了那手腕! “轰!” 那只手,连带着胳膊,登时移开,撞在了山头上,砸的乱石纷飞! “嗷!” 空中登时传来一声怒吼,是那巨人的声音! 另一只手握成了拳头,轰然砸了下来--朝着青冥子砸了下来! 青冥子抬起双手,硬碰硬的迎接那拳头! 这地方太小了,我抱着儿子在跑,青冥子便没办法腾挪闪躲! 更何况,躲避根本就不是办法! 两下相接,一声巨响,青冥子的身子立时便陷入地下,直至腰际! “噗!” 一口血从青冥子的口中喷了出来! 青冥子面如死灰,脑袋缓缓的垂了下来! “爸!” 儿子大声叫了起来! 我也大惊失色! 只见那拳头却从空中再次朝着青冥子砸落下来! 这一下要是再砸中了,青冥子必定粉身碎骨! 我急忙挺身而上,也是一脚踹去,在间不容发之际,将那拳头给踹了出去,然后奋力将青冥子从地下拔了出来,拖到一旁。 只见青冥子的一双眼睛已经微微闭上了,我大叫道:“青冥子!你别装死!” “老陈……”青冥子勉强睁了睁眼睛,然后虚弱的说道:“这次遇到大麻烦了……跑!” 我刚反应过来,就感觉一记重击轰然落在后背上,刹那间,我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不痛,不痒,不麻,不木…… 反而是一种轻松到极点的感觉,云里雾里来回飘荡的感觉…… 我看见自己口中喷出了一抹鲜艳的红色,染得地上一片绚烂。 是血。 可我竟然没有感觉到吐血的快感和痛楚! 不过,片刻之后,昏昏沉沉的感觉便袭了上来…… 困了,乏了,我感觉自己必须要闭上眼睛,要睡一觉才好…… “爹!爹!” 儿子的叫喊声猛然传进耳中,我一个激灵,撑开了眼皮,瞪大了眼睛,去循着声音望去--一只巨大的手,抓住了儿子,正往空中拖去! “混蛋!” 我瞬间又生出了力量,竟然从地上一跃而起,腾挪到空中,愤然抱住了那胳膊,拼命的咬了上去! “啊!” 空中又是一声愤怒的吼叫,那手却松了开来,儿子跌落了下去。 我看见青冥子挣扎着,将自己的身体垫在了下面,双手伸出,接住了儿子,可他的口中,却再次涌出来一股血沫…… 但人没有死。 他和儿子都没有死。 我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下,身上却突然一紧,那巨手把我抓住了。 “放肆!” 一道沉闷而洪亮的声音震响在耳边,我不禁抬头望去,只见那巨人的嘴巴张开,口中说道:“你们胆敢违逆天道?!” “什么天命?”我喃喃的反问了一句。 那巨人道:“我就是天道!” 正文 第一四二章 真神 天道? 这个巨人就是天道? 虚弱不堪的我,突然一阵惊悸,竟又变得振奋了些。 冥冥之中。自有天道所在,可是天道究竟是什么,从来没有人明确的告诉过我,更没有人说他曾经见过,我也幻想过无数次天道的真实存在方式,可是我却从来都没有想到,天道会是以人的形式存在,尤其是这样的一个人! 无论如何,我都难以把天道和人联系在一起! 因为,天地之间的万物苍生。都为天道所控制,所操纵,所左右,所支配! 能做到这一点的,一定是一种神秘的力量,那它怎么会是一个人呢? 我看着那巨人,缓缓摇了摇头,道:“我不信,不信你是天道。天道怎么会是人?” “你这凡夫俗子,实在是不知死活!”那巨人道:“天道怎么会是人?天道是神,我便是神。我又怎么会是人?” 我吃了一惊:“神?” 那巨人道:“不是你们阴阳术界所认为的神,更不是你们阴阳术界中所谓的成神境界!我是真神!” 我更加吃惊了:“你不是阴阳两界中的存在?” “哈哈哈……”那巨人发出一阵狂笑,道:“我说过,你们都是凡夫俗子!阴阳两界之中的所有生灵,全都是凡夫俗子!我是真神,自然不会存在于凡夫俗子生活的世界!我所在的世界,便是真神所在的世界!” 我听得心中一阵错愕。惊得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真神所在的世界? 我喃喃道:“真神所在的世界?莫非那个世界里,生活着众多和你一样的,所谓的真神吗?” “不错。”那巨人道:“那便是神界!神界之中,生活着无数的神祇,正是我们这些神祇,在冥冥之中操纵着你们这些凡夫俗子的宿命!你们所发的誓言,通通由我们见证,由我们实现!你们的所作所为,通通由我们监管!你们的大限,你们的劫数。也通通由我们来安排!三尸,也是我们派来寄生在你们体内的监察使!小小的他们,就让你们术界中的凡夫俗子无法左右,你可知道他们在我们神界是什么?呵呵……他们只不过是我们真神身上的跳蚤罢了!不信,你可以问这青冥子!” 我惊愕的俯下脑袋,去看青冥子。青冥子也正仰着脸,看着我们。 我和他四目相对时,赫然从他的眼神中读到了些许认可! 刹那间,我心头大震,这巨人说的话,居然是真的! “怎么会这样?”我呐呐道:“我原本以为天道是以虚无形式存在的东西,可天道居然是你们……” “陈归尘,我愿意对你说这些话,并不是我很有耐心,而是因为你是要回归酆都大帝的人!”那巨人道:“所以,我才给你三分面子!希望你能识些好歹!” 他竟然知道我叫什么,也知道我的底细!贞广夹技。 我心中一动,突然间想起来了什么,道:“你既然是真神,是天道,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你们躲在神界安排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的宿命,不是从来都不叫人瞧见吗?所以我们才一直以为天道在冥冥之中!可是,现在,你为什么会现出身来?” 那巨人冷冷道:“无可奉告!我来,是为了那孩子而来!把他交给我,你和青冥子便都可以不死!” “你抓那孩子干什么?”我道:“难道他也是你们神界的神?误落在人间?” 我突然想起来儿子出现时候的情形,天雷滚滚,闪电轰鸣,云开风狂,骤然降世! 如此离奇的出现,会不会他也是神界中真神的一员? 这巨人来此,只是为了接走他? 带着这些疑问,我满怀希冀的看着那巨人,可是那巨人却没有回答我,仍旧是冷冰冰的四个字:“无可奉告!” 我一怔,道:“你什么也不说,就想把我儿子带走?” “那不是你的儿子。”巨人道:“你明白,我也明白。乖乖的把他交给我,违抗天道的死罪可免!你也知道,顺天者昌,逆天者亡!” “不可能!”我冷笑了一下,道:“那孩子叫我爹,那就是我的儿子,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把他交给你!” 巨人勃然大怒,道:“陈归尘,不要仗着你是酆都大帝的转世,就敢肆意妄为!莫说你现在还不是酆都大帝,你现在就算是酆都大帝,也要受天道所控!也要拜倒在我们真神的脚下!” “老陈……”青冥子突然叫了一声:“你不要怕他……他,他是神界中法力最低的真神,他,他不是无所不能的……” 我心中一动,突然想到,青冥子原本就是三尸转世!而三尸就是被真神派来的监察使,那么青冥子必定是了解真神的底细! 那巨人听见青冥子这么说,登时狂怒,道:“青冥子,你这孽障!被无极子斩却之后,为何不归神界?却要经六道轮回,入血肉之躯,自甘下贱,去做人?” 这话听得我一阵光火,我也骂道:“你这混账恶神,做人有什么不好!?你在神界本事最低,还大言不惭,在这里胡乱都威风,你才是自甘下贱!” “我杀了你们!” 那巨人是真的愤怒了,握着我的手一用力,我浑身都爆豆似的“噼里啪啦”响了起来! 那是我四肢百骸的筋骨在颤抖,只要这巨人的力道再大上几分,它们就全裂开了!我也就变得粉身碎骨了! “你不要杀我爹!” 儿子突然在地上叫了起来:“你要抓我,就抓我好了!你放了我爹,放了我爸!” 那巨人听见这话,哼了一声,手稍稍松开了一些,我勉强吸了一口气,刚想要说话,还没有开口,怀中便突然掉出了一物,我将手一伸,竟恰好抓住,却是阴阳镜! 我心头一震,这个时候,它跌落出来,莫非是有意要救我? 想到此处,我抬起头,朝着那巨人的脸“呸”的一声,啐了一口,骂道:“你这样的德性,也敢说自己是天道,我偏偏不服你!” 骂声中,我却又在心中暗暗自言自语:阴阳镜啊阴阳镜,再救我一次! 那巨人被我吐了一口口水在大脸上,登时怒到了极点! 他那本来就血红的眼睛,此时此刻,几乎要滴出血来! “呃啊啊啊!” 狂吼声中,那巨人用一只手握着了我,将我的脑袋露在外面,另一只手握成了拳头,朝着我的脑袋又恶狠狠的砸了下来! “阴阳镜救命!” 我大叫一声,眼看那拳头就要落下,手中的阴阳镜突然迸发出一道黑光,冲着那巨人的拳头,猛然调转方向,反而砸在了那巨人自己的面门上! 黑光继续前行不止,转瞬间便冲到了那巨人的脸上,那巨人突然低吼一声,手一松,我朝地上跌落了下去,而那巨人也消失在了云层中,不见踪影。 “砰!” 我摔在地上,七荤八素,疼的眼泪乱流,可是心情却好到了极点。 “老陈……”青冥子虚弱道:“你又用你那破镜子了?” “什么破镜子。”我道:“这才是无上之宝!连真神都不怕的无上之宝……儿子,过来,把你爹扶起来,别管你那个没用的爸了。” 儿子受了惊吓,一张小脸到现在还是白的,把我扶了起来,靠着石头坐着,又把青冥子也拉过来,坐到我旁边,然后蹲在我们两个面前,小心翼翼的问道:“爹,爸,那个巨人还会再来吗?” “放心吧,他已经被爹给打跑了,不会再来了。”我得意洋洋的说。 “唉……”青冥子却叹息了一声:“他还会再来的。” 正文 第一四三章 对付真神的办法 我吃了一惊,看着青冥子道:“小青同志,你是认真的还是在说着玩?” 青冥子道:“你看我像是在说着玩吗?” 我一看青冥子那忧心忡忡的模样。确实不像是在嬉闹,登时也紧张起来,道:“刚才濒危之际,阴阳镜神通显现,已经伤了他,他难道不害怕?还会再来?” “你还真是不知死活啊。”青冥子道:“你现在应该庆幸的是,你刚才没有用那阴阳镜照死他!” 我道:“你越说越奇怪,活该照死他!没有照死他,反倒让他给跑了,我有什么庆幸的?” 青冥子道:“你如果照死了他。就会有另一个真神前来。我刚才已经对你说过了,他是神界中本事最低的真神!但是,即便如此,他的实力你也看到了,咱们两个基本上就是引颈待割,坐着等死的命!要是随便再换另一个来,你想想,你我该是什么样的下场?你那阴阳镜就算再发挥效用,也无济于事!” 我惊悚道:“有这么厉害?” 青冥子道:“我是无极子斩却的三尸,偷跑到六道轮回,转世成人。因此不曾忘记原本的一些记忆,神界的事情,我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我从来不曾想过,除了阴阳两界之外,居然还有别的世界存在!”我呆呆道:“而且还是什么神界!更奇怪的是,天道居然就是真神,真神还不止一个!竟是他们在操纵着我们的生活!” 青冥子道:“阴间、阳间。不管再怎么敌对,其实都是两个平行的世界,没有谁高过谁,可是神界不一样,神界是高高在上的世界。我们的宿命就是由他们来安排的。” 我瞥了青冥子一眼,道:“你早就知道这些对不对?” 青冥子无声的点了点头。 我道:“那你为什么以前不说?” 青冥子看着我道:“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吗?在阴阳两界,原本修炼到成神境界就是至高无上的第一人了,在这样的世界中,我们可以呼风唤雨,我也沉醉在自己能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虚幻假象里。怎么会愿意去想起那高高在上的神界?” 我明白了青冥子的意思。 在这个世界里,我们基本上是无所不能的,我们高高在上,我们习惯了这样的存在,我们就是操纵者,生杀予夺者。别人的生死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我们沉迷于这种现实,我们无法接受还有另一种人,在决定着我们的一切! 即便是知道,也不愿意提起,甚至可以会选择遗忘。 可惜,现在,是我们不得不直面他们存在的时候了,因为他们已经出现了! 我看着儿子,道:“青冥子,那你知不知道,他们究竟为什么要来抓走儿子?” 青冥子摇了摇头,道:“我已经离开那里太久了,那里现在是什么情形,我无从知道。不过,现在也不是我们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咱们应该想的是,等他再次来的时候,咱们该怎么对付他!” 我心里一阵恐惧,道:“你确定下一次来的,还会是他吗?” 青冥子点点头,道:“我了解真神的秉性,他们高高在上惯了,绝不能容忍咱们这些凡夫俗子挫败他们。所以,他一定会亲自再来,再来报复我们。” “他就不怕再被我的阴阳镜所伤吗?”我道:“这一次,他被阴阳镜伤的逃走,难道下一次来,他就有把握能对抗得了阴阳镜?” “他是真神。”青冥子苦笑道:“我们的宿命都是由他们来掌控的,因此,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我们的底细!你是什么样的情形,他完全清楚。你那阴阳镜,并不是每一次都会有用,他必定也知道,下一次,他再来的时候,我相信他不会给你喘息的机会,上来就会下杀招,会直接杀了你!让你根本没有使用阴阳镜的机会!” 我听得浑身发凉,呆了许久,听到儿子问道:“那咱们是无论如何都打不过他吗?” “对啊。”我也忍不住问道:“咱们是无论如何都打不过他吗?你不是说他是神界中最弱的真神吗?难道连最弱的一个,咱们都打不过?” “最弱,是相对于真神来说的,不是相对于我们。”青冥子道:“他的实力你很清楚,远在咱们所谓的成神境界之上,可能略微低于封帝境界。所以,他才会说,因为你是酆都大帝的转世,要给你三分面子。” “没有封帝境界厉害啊!”我精神猛然变得振奋起来,道:“这么说来,我大哥就能打得过他了!” “那你大哥他人呢?”青冥子嘲讽的笑了笑,道:“咱们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了,你见过他出现吗?不要说出现了,哪怕是说句话,有吗?” 我沉默了片刻,道:“这次不一样,这一次,生死攸关了,大哥难道还不出来救咱们?” 青冥子道:“刚才你已经差一点就被那真神给打死了,我也没有看见陈元方来!还是你自己救了你自己!” 我不吭声了,青冥子说的话没有错。 确实如此。 我们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了,从来都没有再见过义兄的出现! 声息不闻! 有时候,我都在想,是不是连义兄也忘记了这世上还有一个叫做陈归尘的人,是他的结义兄弟? 这一处绝地,是不是真的是一块被全世界遗落的地方? 一时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和青冥子,还有儿子,全都陷入了沉默中。 直到天色渐渐变暗的时候,我才问青冥子道:“你说那个巨人会什么时候再来?” “不知道。”青冥子道:“那要看你伤他伤到了什么程度。” 我道:“应该不会太重,毕竟他的本事太高了。不过,他又是被我的镜子正面击中的,应该也不会太轻吧?” “我哪里知道啊。”青冥子道:“真神本来就有些异样,跟咱们人不同。” 我惊异道:“有什么不同的?不就是块头大了一些吗?” “你没看见他的模样吗?皮肤的颜色是古铜黄,牙齿的颜色是冰雪白,嘴唇和眼珠的颜色的血猩红,头发的颜色的墨黑,胡子的颜色却又是青绿的!”青冥子道:“你自己想想,这些颜色代表了什么?” “五行色!”我猛然间醒悟了过来,道:“原来他们自己生的模样就带有五行色!” “是啊。”青冥子感叹道:“据说,他们是远古时期绵延下来的神祇族群,在上古时期,舍了阴阳两界而去的族群……他们的身体跟咱们不同,所以,就连身体恢复能力,也跟咱们不同吧。受到了重创,或许会恢复的快一些,或许会慢一些吧……”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一夜,因为身体上的疼痛,也因为心理上的负担,我虽然是闭着眼睛的,但却一直都没有睡着。 儿子,在辗转反侧中,倒是慢慢的熟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突然听到青冥子的声音,低沉的响在耳边,道:“老陈,你没睡着吧?”贞广斤划。 我登时翻身起来,睁开眼睛,看见青冥子俯身在我旁边,道:“怎么了?” 青冥子道:“能动不能?” 我点了点头,道:“基本上没事了。” “走。”青冥子道:“到一边去说话,不要吵醒儿子。” 我们两个走到了远处,青冥子道:“你我单独,都不是那巨人的对手,但是,我有办法对付他。” 我惊喜交加道:“什么办法?” 青冥子沉默了片刻,然后看着我,道:“合而为一!” 正文 第一四四章 天道之外 跟我合而为一? 我呆住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和青冥子早已经过去了互不顺眼的阶段! 期初,在没有儿子的时候。在这个没有第三人存在的世界里,我们两个只能作为彼此相互慰藉的对象,来对抗这天天都可以取人性命的无聊、枯燥! 这片铁笼子一样的小小世界,如果我没有青冥子,或者青冥子没有我,我们两个,无论是谁,都绝不可能存活到现在! 即便是有杨柳他们作为我的精神支柱,也不能! 即便是能,我们两个的精神。也一定不正常了。 后来,在有了儿子以后,我们两个的关系不但没有疏远,反而更像是一家人了。 一个是儿子的爹,一个是儿子的爸,有了共同的感情寄托,有了共同的照顾对象,有了共同的保护欲望,怎么可能还会是敌人? 说实话,我甚至已经忘记了,当初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了。 我当然记得。是要把青冥子给收回我体内去,可是这个目的被我刻意给忘记了! 刻意给忽视了! 因为,我感觉青冥子也是一个人,是一个独立存在的人,和我并不相同的人,他不是三尸,不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现在。青冥子突然说,要跟我合而为一,我怎么能不吃惊。 “你怎么不说话了?”青冥子看着我,道:“这不是你一直以来都期望的事情吗?” “青冥子,你我在这里相处了六年多了。”我道:“我们都太了解对方了。我曾经期望过的事情是什么,现在期望的事情是什么,你很清楚。” “是啊……”青冥子叹了一口气,道:“咱们两个在这里朝夕相处了六年多,日日夜夜,几乎是每分每秒都能看得见对方!从来没有一个人。跟我在一起待过这么长的时间!” 青冥子说的不错,我也是这样想的,从来都没有一个人跟我在一起待过这么长的时间,包括我的亲生父母,包括德叔,包括成哥、池农、邵薇、义兄…… 父母养了我二十年。可却不是像青冥子这样朝夕相处的,上学已经要去了我一多半的时间,然后便是睡觉,又要去了剩余的一多半时间,真正相处,真正有交流的时间,绝没有跟青冥子在一起的时间多。 我看着青冥子道:“小青啊,其实很久以来,我都在想,咱们不用合而为一,其实也是一个人了,因为我觉得,在某种程度上,你已经成了我的影子,而我,自然也成了你的影子。” “话说的不错。”青冥子道:“但是,你就是你,我就是我。就好比咱们的两个的力量,分开来,都不过是半神而已。还是合而为一吧!我想过了,没有别的办法了,咱们两个分开,就像是两根分开的筷子,吃不成饭,夹不起东西,一撅就断,只有合而为一,才是一双完整的筷子。我仍旧作为三尸,归于你的体内,到那时候,你将不再是半神,而有可能是封帝!巨人即便是再来,也带不走儿子!” 我呆了半天,道:“你已经决定了?” 青冥子道:“是别无选择了。” 我道:“你还是想好再说吧!你如果化作三尸,重新归于我的体内,那你就再也不存在了!世上,从此以后,都将再没有青冥子这个人!” “无所谓。”青冥子道:“这世上原本就没有青冥子这个人!如你所说,我连个姓氏都没有,这已经说明,我是个没有根源的人,我的根在哪里?其实就在你的身上,我归于你的体内,与其说是泯灭了自己,不如说是寻到了根源所在。这也是个不错的归宿。” “说你没有姓氏,那是以前开玩笑说的。”我苦笑了一声,道:“怎么你还一直记恨在心?” “没有。”青冥子道:“老陈,你说是儿子对你重要,还是我对你重要?” 我挠了挠头,道:“能不问这种问题吗?你不觉得这更像是一个妻子在问丈夫的话?” 青冥子一愣,然后笑着点头,道:“也是。那换种问法,如果我和儿子其中必定要死一个,你让谁死?” “在生死的这个问题上,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道:“我对你的态度,跟对自己的态度是一样的。至于儿子,我想不用我说了,你我对他的态度也一样,你知道自己内心是怎么想的,就该知道我内心是怎么想的。” “我明白了。”青冥子点了点头,道:“对于儿子,我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意他死!你跟我是一样的,所以,如果我和儿子必死一个,你会选择我死!”贞广池巴。 “我和儿子必死一个,你也会选择我死。”我道:“然后咱们两个都不存在了。所以说,你我都是舍生取义的好人!哈哈哈……” “好人?哈哈哈……”青冥子也笑了起来:“我存在了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我是好人!” “你现在除了好事,你还能做别的事情吗?”我道:“你还有作恶的资格吗?” “似乎是没有了。”青冥子苦笑道:“说来可笑,跟一个原本是死对头的人生活了几年,又跟一个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生活了几年,竟然硬生生的从一个大魔头变成了一个烂好人!说出去,丢我邪教的脸!恐怕就连死去的无野、金尊、炎烈子都不会瞑目了!” “天意啊,天意!”我道:“哎,小青,你说咱们走到今天这一步,会不会也是那些神界中的真神一手操控出来的?” “不是。”青冥子道:“真神只会对你的选择的后果负责,而无法决定我们选择什么,更无法决定那些选择的内容。如何选择,取决于我们的内心,而那些选择的内容,则是更高的天道在操纵。” 我有些迷茫了,道:“什么意思?” 青冥子道:“就好比吃饭,是吃面条还是米饭,这是一个选择,你是吃面条还是吃米饭,都遵从你内心的决定!你选择了面条,吃了之后是饱还是饿,是被毒死还是无恙,这结果是真神在操纵的,但是面条和米饭本身,却是被更高的天道所操纵,比真神更高!如果没有这更高的天道,你的眼前便没有面条,也没有米饭,你既无法选择,真神也无法决定你选择之后的结果。” 我恍惚了半天,才点了点头,道:“我懂了。这便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而事情本身,则存在于天外天!” “是啊。”青冥子道:“咱们走到今天这一步,其实都是我们自己选择下的结果。当初陈元方要你来这个地方,你可以来,你也可以不来,但你最终决定来了,这就是你的选择。现在的一切后果,便都是你选择后的宿命。我突然感觉,陈元方真是深不可测,他算定了一切,不但算定了我们凡夫俗子的一切,还算定了天道,甚至也算定了天道之上的天道!因为,眼下这个结果,正是朝着陈元方预期的结果而去的!陈元方想要的,不就是咱们合而为一吗?” 我喃喃道:“我已经茫然了……” 青冥子道:“生生世世,无限轮回!天外有天,梦中有梦!生也非生,死亦非死!谁都无法确定自己究竟是在哪个轮回中,也无法确定自己又是在谁的梦中!唯一能做的是,在感觉自己清醒的时候,做自己感觉清醒的事情!所以,陈归尘,就是现在,趁着你我都感觉清醒的事情,趁着你我都觉得必须要合体的时候,趁着那天道没有再次降临的时候,让我们重新成为一个完整的人吧!” 正文 第一四五章 天道再现 青冥子的话,让我一阵茫然。 如此说来,我又是在哪个轮回之中?现在的我又是否是清醒的? 我无法可知。 我也说不出话来。不能表示是拒绝或者是赞同。 青冥子见我不吭声,便道:“你还有什么好想的?这其实不正是你来这绝地的原意吗?也是陈元方喜闻乐见的。” 我看着青冥子道:“如果你是这样想的话,我拒绝。你想要跟我合而为一,只能是出于你自己的意愿,而并非是我或者别人的强迫。” “是我的自愿。”青冥子叹了一口气,道:“天道真神的出现,突然之间让我觉醒了,我是从神界中来到人世间的三尸,却因为机缘得了血肉之躯,罔顾了自己的职责。这不该是我应得应受的。我怕儿子的祸端,便是源自于我。所以,本是三尸,就还回归三尸的本分去吧。” 我沉默了半天,然后瞥了一眼在远处熟睡的儿子,也叹了一口气--为了儿子。 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儿子! 我道:“你决定了?” 青冥子道:“决定了。” 我道:“你现在已经有了血肉之躯,你又如何化作三尸?” 青冥子道:“舍了血肉之躯,回归本源!噬血解体之出魂术!” 我吃了一惊,道:“噬血解体?这千古禁术?” “不错。”青冥子道:“只有这一种法子。不过要需你入定出神,意游天外,慧眼观摩,锁定三魂!” 我喃喃的应了一声:“好……我明白。” 青冥子点了点头,突然飞身而起,直奔儿子而去。手起掌落,“呼”的一声,拍在了儿子的后颈之上! 我惊诧道:“你做什么?” 青冥子道:“咱们两个合而为一,我用禁术,你需入定,绝不可以有其他的任何人打扰!万一儿子醒了过来,要找咱们,岂不是要误了大事?所以我先把他弄得昏睡过去,封了他的穴道,待事成之后。再唤醒他不迟。” 我登时默然。 青冥子道:“来吧,准备好,要开始了!” 说罢,青冥子双盘式坐于地上,双手捏诀,调度气息起来。 我心中突然又是一阵踌躇,我忍不住再次问道:“青冥子,你真的决定了?” “陈归尘!你就这一桩毛病。妇人之仁!”青冥子瞪着眼睛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婆婆妈妈,啰里啰嗦?我问你,那天道真神再来的时候,儿子若然不保,你和我,还有谁能活?” 答案自然是无一人能活。 我和青冥子都不会坐视那天道真神把儿子给抓走,所以我和青冥子一定都会拼命,结果可想而知! 所以,我也终于拿定了注意,道:“好,我明白了。来吧!” 我五心朝天坐在地上,抱中守一,慧眼开启,将大圆满境界的三魂之力全都激发了出来,把青冥子团团摄定! 青冥子见状,猛然将胸前衣服撕裂,露出胸膛,与此同时,又将舌尖伸了出来,上下唇齿紧扣,登时便将舌尖咬破,迸出鲜血出来! 那血,一滴一滴掉落,青冥子伸出手掌来接,掌心中很快便是一滩! 青冥子又伸出另一只手,拿出中指来,蘸着那掌心中的鲜血,在自己裸露的胸膛上,画着一圈又一圈繁琐的符箓! 与此同时,青冥子口中一直不停的喃喃念诵着,他那胸膛之上画出来的符箓也渐渐散发出幽幽的诡异光芒来,变得越来越亮! 如此这般,过得了一时三刻,青冥子的肌肤颜色都开始变得枯萎起来,就好似是被抽干了水分的树皮! 我看的暗暗心惊,猛然听见青冥子一声断喝:“小心了!不要让我白白送了性命!” 说时迟,那时快,青冥子将手指在自己胸膛所有符箓的中央,奋然一戳,恍惚中,一阵血芒迸现,只听青冥子大喝一声:“解!魂出!” “噗!” 一声闷响,青冥子的身体在这闷响之中变得粉碎! 那血肉之躯,刹那间便如松散了的沙土,簌簌而落! 我慧眼急睁,魂力全都摄定,只见一道魂魄忽的飘在空中,顷刻间便化作三道亮芒,闪耀异常,却似是要奔赴别处! 我情知那是青冥子魂魄回归了原体--三尸!哪里还敢放它离开? 当即魂力牢牢抓定三尸,便往自己身上拉扯。 那三尸被我的魂力所控,一阵挣扎,力量奇大,我几乎无法控制! “三尸,此处就是你的本宿之主,你还要到哪里去?!” 我大喝一声,猛然间,又是用魂力一扯,那三尸一顿,刹那间力气消散,径直被我扯了回来,上中下,各入本位! 恍惚间,如大梦方觉,又如涅槃重生,那感觉,真是无法言喻! 一股奇异的力量,就好似是一直在我身体深处,却又一直在沉睡之中,而此时此刻,终于觉醒! 而且,一旦觉醒,便如山崩海啸,无可收拾! 但是,又有一种悲哀,却无可抑制的从灵魂中冲撞了出来--那感觉就好像是自己永远失去了自己,自己永远都不再是自己! 无处着落的凄凉,面目全非的恐怖,摇曳着那内心深处被压抑极久的情绪,猛然之间便发泄了出来! “啊!”贞有找巴。 我狂吼着,嘶声向天! “啊!” 一声接着一声! 青筋,根根暴起! 血液,满头满脑! 天色,已经亮了…… 可是天空中,却布满了一层又一层的云。 不是乌云,也没有遮住那太阳的亮光。 我那吼声冲撞在云层之中,就好似是一双手,残暴的将那云层撕裂了开来! 不! 不是! 不是我的吼声,而是真的有一双手,从那云层之中伸了出来,将厚厚的云层给撕裂了! 那是一双巨手! 手上的皮肤,散发着古铜一样的黄色! 一双猩红如血的眼睛,俯瞰着大地,用怨毒和残暴的感情,凝视着我! 是他! 是那天道真神! 他又出现了! 竟然就在我和青冥子刚刚合而为一的时候,出现了! “陈归尘!你胆敢伤害真神,违逆天道!”那巨人愤怒的叫道:“速速受死!” 巨大的拳头从半空中轰然砸落! 毫不拖泥带水,只是被浓烈的杀气包裹着,精准无误的朝着我的脑袋,要将我一击毙命! 我仰起头来,同样愤怒的看着他! “什么狗屁天道!我偏偏就要违逆你!” 我狂吼着,也是一拳打了出去! 小小的拳头,迎着那小山也似的拳头,毫不避让,直挺挺的冲撞而上! “砰!” 一声巨响,震彻天际! 我的手臂一阵麻木,那巨大的拳头却颤抖着缩了回去! 猩红血眼中的愤怒和怨毒,在这一刻,突然变成了莫名的惊骇! “陈归尘,你现在已经是酆都大帝了?”巨人失声问道:“青冥子呢?” “如你所愿!”我冷冷道:“我们已经合而为一!” 说话声中,我飞身而起,攀住了那巨人的手腕,抓紧了他的胳膊,飞奔而上,以闪电般的速度,穿越云层,瞬间便到了那巨人的巨大脑袋跟前,一拳砸向了那巨人的面颊! “嗷!” 一拳下去,那古铜色的脸颊上立即被戳穿了一个大洞! 血流如注! 直到此时,我才发现,真神的血,原来也是红的! 巨人痛苦而愤怒的嘶吼着,调转脑袋,猛然张开大嘴,朝着我一口咬来! 我飞身一跃,跳在那巨人的耳朵之上,双手扯住耳垂,拼命一撕,巨人那肥硕的耳垂登时被我扯去了一大块! 巨人疼的无法再叫,身子一扭,狂乱的挥打着,将我摔落下来,然后开始往云层深处钻去! 他又要逃走了! 我跌落在地上,心有不甘的看着他即将消失的背影。 “真神,你哪里去!?” 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出现,我猛地看见义兄的脸,竟然显现在那天空之中,阻住了巨人的去路! 正文 第一四六章 归来 那巨人看见义兄,惊愕道:“陈元方?!” 义兄的身子也完全浮现了出来,却仿佛立在云端上一样。没有坠落,诡异的屹立在空中,盯着那巨人,道:“正是我。” 巨人道:“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义兄的嘴角溢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道:“你不如先想一想,你怎么会来到这个地方!” 那巨人一怔,随即脸色大变,眼中的神色竟然渐渐变得恐惧,道:“陈元方,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 “不错。”义兄道:“实在是辛苦你了!” 那巨人惊怒交加,道:“陈元方,你放肆!你胆敢对真神暗施下算!你就不怕神界震怒,将你碎尸万段吗?!” 义兄轻蔑的一笑,道:“这里是我的天下!你这个真神中的末流,你来到此处,并未得到神界的授意吧?你暗藏私心,却两次受挫,被我等凡夫俗子所虐,可以说是你们真神的奇耻大辱!若是真的被神界所知,到时候,神界必定要震怒,可是他们要碎尸万段的对象不一定会是我,却十有八九会是你吧?” “你!”那巨人嘶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义兄冷冷道:“真神来一趟人间并不容易,而今。阴间、阳间即将有一场浩劫大战,我在凤麟洲上有一处招魂幡,恐怕会被损毁,真神不如去帮我守护招魂幡,如何?” “胡说八道!”那巨人羞怒交加,道:“我堂堂真神,岂能自甘堕落,为你凡夫俗子所驱使?!你想也不要想!” “呵呵……”义兄一阵冷笑,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落地的凤凰不如鸡!神界高高在上,可是阴阳两界中,却是我最大!你既然来了。也得听,不听也得听!” 巨人低吼道:“我如果不听呢?” “你可以试试。”义兄道:“只要你能从我手中逃脱。我便允你不听。” 那巨人再不答话,飞身直走。义兄冷笑一声,伸出手来,朝着那巨人虚空一抓,喝道:“回来!” 那巨人踏在云端,正飞奔腾举之际,身子也蓦然一滞,随即又如飞般倒退了回来,眨眼间便又回到了义兄的跟前! 他脸上的神色愈发惊恐,口中失声而呼道::“大周天步!” 义兄道:“你应该知道我的底细,我也了解你的手段!你早该清楚,你虽然是真神,却不是我的对手!” “我不信!”那巨人狂吼一声,一双手猛然拘了下来,朝着义兄恶狠狠抓去! 义兄就站在那里不动,眼看着巨人的手临近了,义兄将手一翻,手掌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出来了一根相笔,左右各一划,流光闪烁,印在巨人手上,那巨人登时惨呼着缩回手去! 义兄飞身而起,眨眼间便到了那巨人的面前,手中相笔一挥,那巨人的额头上早多出了一道箍! 我睁着慧眼,定睛去看,只见那被义兄用相笔画出来的箍中,竟蕴含着极其浓厚的三魂之力! 我的三魂之力已经是大圆满境界,可是跟这股魂力相比,却又差的极远! 早就听说义兄的三魂之力已经到了混沌境界,自古以来,鲜有人至!现在看来,竟是所言不虚! 那巨人额头上中了一箍,伸手一抿,却抹除不掉,正自愕然道:“陈元方,你给我头上画了什么?” 义兄一笑,道:“头疼箍!” “啊?”那巨人一怔,道:“什么头疼箍!” “叫我来给你试试。”义兄喝一声:“疼!” “啊!” 那巨人猛然惨呼一声,捂着头呲牙咧嘴,义兄又道:“再疼!” “唔!”那巨人的惨呼声都变弱了,双手抱着头,使劲的按压着。 义兄口中说“疼”不止,那巨人惨叫不息,直到后来,连叫都叫不出来了,身子在厚厚的云层之中来回翻滚,上下抽搐颤动,不忍卒看。 “饶命……饶命……” 如此这般,疼了许久,那巨人终于忍受不住,颤巍巍的呼喊着:“饶命!” 义兄停了念“疼”,看着那巨人道:“事到如今,你可服气?”贞匠扑号。 “我服了……”那巨人爬了起来,却垂下了脑袋,俯下了身子,声低气若的说道。 义兄道:“叫你去为我守护招魂幡,你可愿意?” “我愿意……”那巨人再次声低气若的应声道。 “好。”义兄道:“招魂幡便交给你了,若是有什么差池,我必定叫你疼死!去吧!” 义兄最后一个字说出来,那巨人的身影便一闪而逝,消失不见了。 义兄在空中缓缓垂下头来,看了我一眼,道:“归尘,恭喜你,你做成了。” “大哥,我能出去了吗?”我仰面看着义兄。 义兄点点头,道:“当然可以。” 我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儿子,道:“还有这孩子,他到底是怎么来的?我能不能一并带走?” 义兄笑了笑,道:“他是你心中所想,并非实际存在的。” “什么?!”义兄这一句话,不啻于一道晴天霹雳! 我养了这么久的儿子,什么叫做只是心中所想?并非实际存在? 我呆呆的看着那孩子,道:“他就是活生生的人啊,怎么会只是我心中所想的?” 义兄道:“思虑本为空,如梦幻泡影。这个绝地,只有你和青冥子,再无他人!” “可是青冥子也看到他了!”我不死心道:“如果他只是我心中所幻想出来的,青冥子怎么也能看到他?” “因为你就是青冥子,青冥子就是你。”义兄道:“当你幻想出来的东西,青冥子也能看见的时候,就说明你们合而为一的机缘已经开始发生了,而这共同的想象,最终又能促成你们合而为一,就如同现在--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吗?” “我……” “无需多说了。”义兄道:“等你出来之后,一切便知。” 义兄话音落时,这天地突然变了。 馒头山渐渐消失不见,四处的山林草木小溪乱石,也一并没了踪影! 东南西北环绕的无底深渊,没有了,取而代之的却是四面墙壁,天空变成了屋顶,大地变成了地板--我却是身处在一间不大不小的屋子里! 儿子也不见了! 我惊愕的看着这周围的一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屋门突然开了,义兄就站在门口,看着我道:“归尘,出来吧。” 我惊疑不定的愣了一下,然后朝着屋外走去。 这屋子,正是当初义兄推了我一把,将我推进来的屋子! 可是,当初进来的时候,为什么会是那样一番天地? 走到门口,我心中忽然一动,抬头看时,赫然发现屋门之上的大梁正中,正静静的高悬着一尊明镜! 那镜子,我认得! 轩辕八宝鉴! 义兄见我看那镜子,便道:“一切如梦幻泡影!你所见所闻都是这轩辕八宝鉴幻化出来的镜中之象,也是你和青冥子心中所想,又是我一手幻化。其实,你们一直都在这屋子之中,根本没有出过这屋子。” 我呆了片刻,然后抬头看着义兄道:“大哥,我那儿子,还能不能有?” “你自己本就有儿子。”义兄道:“现今,该是你见你亲生儿女的时候了,何必又非要去寻那一个幻象?” “我的亲生儿女?”我怔了怔,却猛然看见屋门大开,一个明艳动人的女子左右手中,各自抱着一男一女两个婴儿,一双星眸含泪,正痴痴的看着我。却不是杨柳是谁? 她的身旁还站着江灵,江灵拉着陈义行,正笑吟吟的看着我,道:“归尘,杨柳等你等得好苦!怎么,见面了,反而不认得了吗?” 正文 第一四七章 青冥,清溟 多少年了! 多少次深夜梦回,想的念的,都是我这娇妻!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更何况,在那种绝境之下,已经是六个多春秋没再见过,思念已经成为挥之不去无法治愈的心疾! “归尘……”贞匠丽圾。 杨柳轻轻的呼唤了一声,道:“是你吗?” 我不知道我自己现在变成了什么模样,是一如从前,还是狼狈不堪,但是杨柳问的这一句话,也正是我想问的,因为。这重逢,我实在是太珍惜了,甚至我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我天天都在想你。”杨柳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连串的崩落,划过脸庞,滚滚跌落尘埃,口中道:“我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你实在是太狠心了,你当初走,居然都不跟我说一声……我们的孩子降生,你也不在身边……” “柳儿!” 我不由得跑了出去,我听不下去了,我也泪流满面,捧着杨柳的脸,道:“对不起,对不起……” “爸爸!” 一声稚嫩的呼唤,突然将我从泪眼婆娑中唤醒。 我忍不住朝那出声的婴儿看去。他被杨柳用左臂抱着,此时此刻,正巴巴的看着我,粉嫩的小脸,嘟着嘴,又喊了一声:“爸爸!” 这一刻,我不由得呆住了! 因为我看清楚了这孩子的模样! 这模样,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这模样,让我在刹那间,思绪飞转,径奔雷电交加的那一天,我想起来空中落下来的那孩子…… 恍恍惚惚中。我突然有种错觉,那孩子又回到了当初我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模样。而且现在,他正在杨柳怀中。被抱着! 我不由得扭头看了一眼义兄,只见义兄正在朝我微笑,那笑容,意味深长。 我心中一动,难道我和青冥子养育的那孩子,竟然真的是我的儿子? 可是,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却又变得这样小了? 又或者是那孩子真的是我想象出来的?却又被我想象的和我的亲生儿子一模一样? 一时间,心中感情莫可名状,我竟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那孩子见我发呆,伸出一双肉嘟嘟的小手,脸上带着天真无邪能把人心都给融化开的笑,嘴里清脆的喊着:“爸爸,抱!” 听见这话,我再也忍不住了,我不由得伸出手来,将那孩子抱在怀中,看着杨柳道:“柳儿,这孩子多大了?” 杨柳道:“九个多月了。” “啊?”我一呆,道:“怎么才九个多月?咱们已经六年多没有见面了啊。” “六年?”杨柳也呆住了,道:“没有那么长的时间啊……” “轩辕八宝鉴中的世界,跟这个世界,时间并不同步。”义兄道:“正因为那个世界里更难熬,所以你会觉得时间更漫长。你在里面渡过了六个多春秋,外面,不过是一年多时间。” “是吗?”我又惊又疑,看着那孩子,喃喃道:“这孩子跟我那儿子竟然长得一模一样!” 杨柳道:“本来就是你的儿子啊,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我略略尴尬的一笑,道:“柳儿勿怪。我在那房子里,也遇见了一个小小的婴儿,叫我爸爸,恰好跟咱们的孩子生的一模一样!你说奇怪不奇怪?” “啊?”杨柳惊讶道:“当真?” 我点点头:“真的。” 杨柳顾盼道:“那孩子呢?” “大哥说那孩子是我想象出来的。”我道:“现在我出来了,那孩子便没有了。可巧,又叫我瞧见咱们的儿子,竟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还有女儿。”杨柳抱着两个孩子,一点也不觉得累,反而脸上充满了幸福的笑容和母亲的光辉,道:“你瞧瞧,他们长得一模一样,乍一看,根本就看不出来哪个是男孩子,哪个是女孩子。” “我是女孩子!”杨柳右胳膊里抱着的那孩子撅着嘴嘟囔了一句:“我是姐姐!” 杨柳开心的笑了。 我也笑了,看着我的女儿,瞪着一双圆溜溜、黑漆漆的大眼睛,正好奇的瞧着我,心中所有的悲愤痛苦不满挫折全都在这一瞬间给化开了。 义兄也道:“这两个孩子都特别聪明,还不到一岁,说话已经非常流利了。” 我问杨柳道:“他们有名字了没有?” 杨柳摇了摇头,道:“还没有,一直等着他们的父亲出来,亲自给他们取名字。” “好。”我看了看义兄,道:“大哥,这孩子要序辈分吗?” 义兄笑道:“由你决定,辈分可以在心中,不必在名中。不过,我已经帮你看过这一对孩子了,五行缺水,名中可补。” 我点了点头,道:“谢谢大哥。既然这样,我名字已经想好了。女儿叫陈清,水青清,儿子叫陈溟,水冥溟。” “陈清,陈溟……”杨柳念叨了两句,然后点了点头,道:“好,还蛮好听的,不过我怎么觉得这名字连起来念,叫做清溟……这岂不是跟青冥子那个恶人重名了吗?” 我道:“柳儿,我正要告诉你,青冥子不是恶人,他是我体内的三尸,此时此刻已经回归。” “啊?”杨柳惊愕的张开了嘴,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我道:“取这个名字,就是为了纪念青冥子。因为,他是为了咱们的儿子,才舍身的。” “这,这……”杨柳茫然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青冥子怎么会为了咱们的儿子舍身?” “这都是在我在过去的六年间发生的事情。”我道:“等有机会了,我说给你听。” “嗯。”杨柳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一阵脚步声突然响了起来,我不由得循声望去,片刻之后,便看见一群人涌进了后院,朝我们这边看了一眼之后,便惊喜交加的纷纷呼喊了起来,道: “铮子!” “铮子!” “归尘哥!” “尘哥!” “陈大哥!” “……” 他们一边喊着,一边朝我们这里跑了过来。 江灵笑道:“是咏荷他们来了,他们的消息还真是灵通!” 我定睛一看,只见来人正是成哥、池农、邵薇、曾立中、唐咏荷、郭沫凝等…… 各个都是满脸喜色,冲上来,朝着我一阵乱捶乱打,乱叫乱嚷。 成哥道:“你这小子,去哪里修炼了,一去一年多!” 池农也道:“走的时候不说一声,回来的时候也不说一声,真是想揍你!” 邵薇道:“对!真不够意思!” 曾立中道:“尘哥,你是不是被哪个妹子给勾跑了?所以把我们兄弟也给忘了?” 唐咏荷道:“别乱说!嫂子在旁边呢。” 郭沫凝则上看下看,然后道:“陈大哥,你的本事好像又精进了许多,你现在是什么境界了?” 我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说实话,没有太明显的感觉……” 义兄道:“成神之上,封帝之下。” “啊?”众人又惊又诧,我也是一愣,只听义兄继续说道:“青冥子的道行是成神,归尘的道行是半神,两人合而为一,青冥子舍了血肉之躯,以三尸归于宿主本体,两下道行并力,不是简单相加,其境界,已高于成神,却还未至封帝。届时,阴阳大战中,便是突破封帝之时!归尘,你再看看他们几人的道行……” 我不由得灵眼相看,众人脸上皆有得意之色,而我一看之下,不由得也大吃一惊! 成哥、邵薇、池农、郭沫凝的境界竟然都已经突飞猛进,至入圣后期了! 成哥和郭沫凝倒还罢了,境界本来就高,可是邵薇和池农,竟也在一年多的时间里精进于此! 我实在是惊愕非常! 就连曾立中和唐咏荷,也已经是入圣初期了! 曾立中得意洋洋道:“名师出高徒,尘哥,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了啊!” 义兄道:“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阴阳两方都在休养生息,都在排兵布阵!到了此时,终于要开始了……” 正文 第一四八章 神界 听见义兄的这番话,众人均是默然。 义兄环顾众人,道:“都见过了归尘。就回去准备吧,听我安排,大战就在这一二日之间!” 众人又说了几句话,便各自散去,后院里,又只剩下我、义兄、江灵、杨柳四人,还有三个孩儿。 义兄让江灵和杨柳带着孩儿们玩耍,却把我叫到一边,道:“归尘,我知道你的性子。容易软,所以要特意嘱咐你一番,这一次大战,只能赢,不能输!你若是输了,便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地!不但是以前我们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不但亲友死伤,就连你也该身魂俱灭!至于杨柳和你的一对儿女,只说一句话--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我心中一动,点点头道:“是,大哥,您放心吧,您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不是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义兄道:“是你该清楚自己的重要性!更何况,我也不一定会一直在你身边,这场大战的主导,在你而不在我。” 我愣了一下,道:“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一切的调度都要靠你啊,我领导不来。” “唉……”义兄叹了一口气,道:“恐怕你我要身不由己了。如果我安然的话,这场大战,自然由我打前锋,为你保驾护航!可惜,就怕我另有事情脱不开身。” 我惊诧道:“怎么了?” 义兄道:“忘了那个被我发配到凤麟洲的真神了吗?” “是他?”我道:“他又要作祟了?可他不是大哥您的对手啊。” “他不足为虑。”义兄摇了摇头。道:“可他的到来,预示着神界已经开始关注我们了。这是个极度危险的信号!” 我有些茫然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会出现一个真神?” 义兄道:“这个真神叫做古厄。在神界之中所有可以称得上真神的人中,他是最弱的一个。他一直想要提升自己的实力。可是在神界,他没有途径,没有机会,所以他才把目光瞄向了我们这里,并把注意力投向了天符隐界,最终落在了你的儿子身上。” “我的儿子?”我吃了一惊,道:“陈溟?” “不错。”义兄道:“神界中的真神,并非每一个都像古厄生的那般巨大,他之所以这么大,是因为他法力太弱,神界环境迥异于阴阳两界,他若是以正常人的身体形态存在神界,身体便无法承受,所以不得已才是巨人模样--也就是说,神界之中最弱的真神族群,都是巨人模样。而你儿子陈溟体内,恰恰蕴含着某种东西,可以提升古厄的力量,弥补他的缺陷,所以他才会把目光放在你儿子身上,并准备对你儿子下手。”贞乒扔圾。 我道:“为什么会是我的儿子?” “可能与你的体质有关。”义兄道:“你和杨柳孕育儿女时,你的身体中是没有三尸的,而三尸又是来自神界的精魄,所以我猜想古厄所需求的东西就在你儿子体内。我当时发现了,就用迷魂科对古厄施了法术,将他引诱到了轩辕八宝鉴的幻象之中,让他去抢夺你想象出来的那个孩子……” “哦。”我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义兄道:“古厄是为了提升自己的实力所以才会来的,神界的其他真神并不知情,但是古厄失踪久了,他们必定会有所察觉--真神不会容忍凡夫俗子有超越真神的存在,所以,到那时候,就一定会对我下手。” 我眼皮一跳,那个古厄是神界之中最弱的神,可是就已经如此棘手了,若是换做别的真神降临,那才是阴阳两界真正的浩劫! 想到这里,我的心一阵乱跳,不由得道:“大哥,那你为什么不放了古厄?” 义兄道:“不能放,因为你伤了他,而且是以人间术界的手段伤了他,他若回去,必然被发觉。” 我登时有些沉默了。 须臾之后,我又问道:“大哥,神界究竟是怎么存在的?为什么以前我从来都没有听人说过?” 义兄道:“道无止境,高下有三,一曰天,一曰地,一曰人,你可知道?” 我点了点头,道:“听人说过,咱们修炼的道法,只是人乘道法,修炼到极致便是封帝境界!可是人乘之上还有地乘、天乘……不过,从来都没有人见过,都说地乘和天乘道法只存在于传说之中。难道,还真的有?” “有。”义兄道:“据说,在远古时期,我们的祖先中,有一个参透了无极大道的人,号称道祖,他不但会天乘、地乘、人乘三类道法,而且都已修炼到通玄之境,他将这三类法术传给了世人,世人便以法术高深划分等级种类,只能修炼人乘或者连人乘都无法修炼的,便是凡夫俗子,也就是我们!能修炼地乘和天乘法术的,则是高高在上的存在,比如真神……到后来,阴阳两界的修道环境变差,修炼天乘和地乘道法的人,便重新开辟了新的世界,离开了我们这里。所以,算起来,我们这阴阳两界都不过是被遗弃的世界--那修炼地乘道法的人,所在的世界便是神界!” 我听得一阵恍惚,不禁问道:“那修炼天乘道法的人呢?” “那是比真神更高的存在。”义兄摇了摇头,道:“连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存在于什么地方。我只知道,神界是阴阳两界真正的幕后操纵者,所以他们自称天道!但天道之上还有天道!他们绝不是终极存在!” 我的心中突然一阵冰凉,嘴里不由得喃喃说道:“原本以为修炼到封帝境界,便是到了人生的巅峰了,现在开来,竟不过是开始!天地大无边,人小如芥子,到现在才总算是体会到了。” 义兄道:“所以,我心中有隐忧。古厄不在,长期下去,必定会引起神界注意,届时,便有麻烦啊。” 我不禁忧心忡忡,道:“大哥,神界如果来人,会对咱们怎么样?” 义兄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毕竟没有什么经验。对神界的一点认知,还是从天符隐界中残存的古籍中得来的--不过,你也不用害怕,我相信我陈元方的命,不会这么短!只是,这阴阳大战,咱们要尽快!归尘,你先回去歇歇吧,许久没有跟杨柳见面了,好好温存温存……今天晚上,就住在我这里--给你们安排好了房间,杨柳知道的。” “嗯。”我应了一声,过去唤了一声杨柳,我抱着儿子,她抱着女儿,一起回去了。 快要出门的时候,我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义兄一眼,只见义兄还是以原来的姿态站着,目光越发的深沉。 夜总是过得很快。 沉睡之中,突然一阵动静把我惊醒。 我猛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有些迷糊,还有些惊悸。 “怎么了?”杨柳攀住我的胳膊,睡眼惺忪的问道。 我道:“我听见外面有动静--你先睡着,我出去看看。” 杨柳道:“你小心啊。” 我披上了衣服,匆匆走到院子里,院子里却空无一人! 我正诧异自己刚才是不是出现了幻觉,蓦然间却瞥见房顶上飘落下来一个人影,正是义兄! 我迎上去道:“怎么了,大哥?” “事情要遭!”义兄神色有些异样道:“大战,要提前开始!今晚就开始!我的三尸中,走脱了上尸!神界恐怕马上就会知道我的所作所为!” 正文 第一四九章 隐界力量(上) 三尸走脱? 听见这话,我也是一惊,脸色大变道:“怎么大哥的三尸也离身走脱了?” 义兄道:“我逐日修行。道行又有进境,或许超越了当初神界真神对咱们阴阳两界修道者的限制,故而触发我的三尸离体,它们是要回去神界报信!” 我愕然道:“还有这等事?” “这便是劫数出现的缘由,三尸若走,必有天道降劫!”义兄道:“我本来一直都留意防备它们的,没想到那三尸十分狡猾,是趁我入定冥神不觉之际,悄然出逃的!待我发觉时,它们已经走远!我急忙施展手段。以逍遥游,只捉住了中尸和下尸,却走脱了上尸!” 我急道:“那现在怎么办?” “你也不用太惊惧,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不过事不宜迟!”义兄道:“本来就要提前入主阴间,现在看来,择日不如撞i,就在今天了!你快去回去准备!待我钟声响起,马上去隐逸楼的无为厅去!我料定那上尸虽然走脱,但受我层层设伏,先回到神界报信告状,神界再做出决断,然后再派遣真神下临来见我,还有一段时间!你现在快去跟杨柳话别,稍后去阴间大战,便把杨柳留在此处。不要让她涉险!” “是!”我知道事情严重,也不敢再做逗留,急忙回去房中找杨柳。 回到屋里之后,刚和杨柳交代了几句,杨柳正在惊惧感伤,我便听见“咚”的一声清越钟鸣之音,接着又是一声。前后一共敲了六次! 我曾经听邵薇说过,这是天符隐界之中等级最高的警示信号! 于是我道:“柳儿。我不能再跟你多说了!你照顾好清儿、溟儿!我这就去了!” “我和孩子们等着你回来!” “知道!” 我应了一声后,便慌忙离屋,出了陈家大院,直奔天符隐界的隐逸楼无为厅去--那里是天符隐界商议大事的地方! 奔走在路上时,人影往来不绝,都是急匆匆行走,谁也不说话。 遇上了几个相识的熟人,也不过是各自点头示意,然后结伴而行。 这个点,天还没有亮起来呢。 等到了无为厅中,义兄已经在厅前当中头把交椅上落座,左右两侧,每一侧都低次排列着十八座椅子!贞贞土巴。 厅下,还有十多个蒲团,蒲团之上各自都坐着人,一眼望去。却有不少是我认识的,比如四门岛来的六圣! 连六圣这样的人物,也才坐在厅下的蒲团之上,那么厅前椅子上坐的三十六个人该是什么样的人物呢? 我正要观望,袖子却突然被人拉了一把,扭头一看,是邵薇到了。 她的姐姐邵如昕也在她身旁,朝我瞥了一眼,算是打过了招呼,我赶紧低头拱手示意。 邵薇却低声道:“归尘哥,你在元方哥哥两旁落座的人吗?” “是啊。”我点了点头,道:“我来了之后,还没有熟悉这里的人情世故,便又去办别的事情了,今天要好好看看隐界中的英雄豪杰。” 邵薇道:“这两边椅子上坐着的人,可都是天符隐界中道行拔尖的或者辈分地位极高的人。” 我打眼看去,只见义兄右首,从第一把椅子开始,是个红衣老者,我便不认得是谁,邵薇小声说道:“这位老者是虎家的大长老虎恶来!原本这个位置是虎家族长虎渠梁要坐的,现如今,虎渠梁在凤麟洲,便由他坐了。” “恶来?”我吃了一惊,道:“正派中人,怎么会起这样一个名字?” “虎家是古时候的伏魔大族,起的名字都凶恶古怪,想要以恶镇恶!”邵薇道:“虎家是天符隐界中土著的第一大族,自他而下,坐着的都是天符隐界中世家大族的领袖。” 我一眼望去,只见右边十六把椅子上,坐着的果然都是耄耋宿老,看上去全都是面生的人! 邵薇一一为我指点,道:“那第二把椅子上是张家老祖张清河,他是张梦落的祖父。” “哦。”我点了点头,道:“下面的那些人呢?” 邵薇道:“第三把椅子上坐的是高家老祖高陷阵,第四把椅子上坐的是武家老祖武恩泰,第五把椅子上的是赵家老祖赵大骆,第六把椅子是姜家老祖姜飞廉,接着的是何八川、皇甫威、胡雁声、梁道宗、孙波凌、诸南城、杨太常、长孙又、窦翼光、东方白、司马名、岳正琦!” 邵薇说着,我暗自记着,也一一仔细打量,这些人的道行都不低,为首的虎恶来本事已经是半神境界,最弱的司马名,也是入圣中期之境。 再看左首的一十八座椅子,第一把是空着的,第二把也是空着的,我不禁有些奇怪,再看第三把椅子上,坐的却是陈弘道。 陈弘道身后立着一人,不是别个,正是成哥! 陈弘道本事极高是不用说了,更兼他是麻衣陈家的上一任族长,所以座位靠前,理所应当。 这也让我愈发好奇,空着的前两把椅子上该坐什么样的人。 第四把椅子上坐的人我也认得,正是不死老道陈天佑。 按照辈分来说,陈天佑比陈弘道高出两个辈分,只不过世家大族规矩森严,地位比辈分更重要,陈弘道做过族长,陈天佑没有,所以便排在陈弘道下首。 陈天佑身后,立着一个女子,却是道姑打扮,模样清秀脱俗,犹如天仙下凡,我看了几眼,觉得有些熟悉,以灵眼、慧眼观望时,赫然发觉那女子的道行竟然是成神境界! 我不由得大吃一惊,这女子的模样看上去极其年轻,怎么道行如此之高?! 在我看她的时候,她的目光也瞥向了我,空灵的眼神中,却蕴含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略带忧伤,令人心碎。 我不由得问邵薇道:“天佑道长身后的那个道姑是谁?” 邵薇道:“你不认得她了?” 我摇了摇头,道:“看上去有些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了。” “连她你都能忘记!”邵薇道:“那是孟秋灵啊!” “啊?!”我又吃了一惊,道:“居然是她?” “是啊。”邵薇道:“你不在的这一年多时间里,孟秋灵看破红尘,被天佑道长点化,于是便拜在了天佑道长的门下,做了他老人家的徒弟,道行已经精进到成神境界!而且也改了名字,不叫孟秋灵了,而是叫做灵姑!” “没想到以前说过的话,竟然成真了。”我叹息了一声,喃喃说道:“灵姑,灵姑,当真看破红尘了吗?” “反正你别招惹她!”邵薇觑看着我,说道:“我看灵姑还是忘情不了,你若招惹了她,她必定会发作,她要是一旦发作起来,嫂子可饶不了你!” “怎么可能?”我尴尬的一笑:“你就会乱说!” 陈天佑之后的第五把椅子上,坐的人我却又不认识了,邵薇小声提醒说:“那便是曾立中的太爷爷曾天养!” “咦?”我心中不由得吃了一惊,这个曾天养号称不死老怪,是昔年五行六极诵中的北水,盛名在外,我一直以为它该是个魁伟老者--现在看来,却是个身材矮小削瘦的小老头! 正看之际,曾立中已经走了过去,站在了曾天养的身后,远远的朝我和邵薇挤眉弄眼。 唐咏荷也被曾立中拉着,站在了曾天养身后,曾天养不时的扭头去看唐咏荷,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线,倒是唐咏荷,脸色微微红润,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 正文 第一五零章 隐界力量(下) 再往不死老怪后看,第六把椅子上坐着的人乃是个极丑的老者,我认得--东木鬼医青冢生。 青冢生的背后也站着一人。正是池农! 青冢生下面接连六把椅子,第七位、第八位、第九位、第十位、第十一位、第十二位却全部都是空着的! 我不由得心中惊诧,右边十八把椅子上的人已经全都到齐了,这左边,怎么空出来这么多位置? 或是一时情况紧急,还没有来到吧? 我继续往下看去,后面接连两位,都是身着麻衣的老者,不用想,也必定都是麻衣陈家的人物了。只是我却不认得是谁。 邵薇又为我介绍道:“那坐在第十三把椅子上的是陈汉达、第十四把椅子上的是陈汉隆。 再往后的第十五把椅子,又是空着的,邵薇不无得意道:“这椅子上坐着的人,那便是我的姐姐。” 我“哦”了一声,心中恍然。 以邵如昕昔年的声名、地位和如今的道行,再加上她世家大族的身份,有一席之位,理所应当。 邵如昕已经朝着那位置走去,走时还朝邵薇说了一句:“饶舌完了,快些过来,人要来齐了!” “知道啦!”邵薇不耐烦的应了一声。 我再看时,只见邵如昕下首的椅子上坐着的人,也是老熟人--蒋家的家主蒋明义! 蒋明义的身后站着一个身量极高的少年男子,看模样只有二十多岁,眼中神光内敛,仪表不俗。以慧眼相看,三魂之力的境界已然不低,道行更是远高于蒋明义,已经入圣! 这人的相貌与蒋明义颇有几分相似,而且眉宇之间,也有些玩世不恭的模样,我看的暗暗称奇。不禁问邵薇道:“蒋族长背后站着的那少年是谁?” 邵薇道:“是蒋伯伯的二公子蒋梦玄,我们都叫他玄表哥。他上面还有个兄长。叫蒋梦白,我们叫他白表哥--长得又潇洒又风流,可性子又老实的很,对木仙姐姐一往情深,木仙姐姐现在在凤麟洲守卫招魂幡,蒋梦白也就跟着去了。” 我“唔”了一声,蒋明义再往下却是一位眉清目秀、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我正不知道他是谁,却看见他身后立着木秀姐姐,不由得恍然,道:“那坐在第十七位的便是木家族长木赐吧?” 邵薇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阿秀姐姐的父亲,木赐。” 木赐之后,还有一位,也是个中年男人。面生的很,他后面立着一个女子,却是郭沫凝。 我不由得问道:“那第十八位的是郭沫凝的父亲?” “嗯。”邵薇应了一声,道:“那便是郭沫凝的父亲郭巨来。” 我这才看清楚门道,左右两侧,右侧是天符隐界土著力量,而左侧,都是义兄带来的人马。 以左右划分,而不在一方排座次,显然是义兄有意要扩展自己在天符隐界的力量,要坚固自己在天符隐界的权力!要跟原有的隐界力量分庭抗礼! 从力量对比上来看,右侧的实力均衡,都非常高,左侧这边,蒋明义、木赐、郭巨来稍弱,可是蒋明义的儿子蒋梦白、蒋梦玄,木赐的女儿木仙、木秀,郭巨来的女儿郭沫凝却又实力极高! 至于陈弘道、陈天佑、青冢生、曾天养等辈,实力更是绝高! 就连陈弘道的徒弟成哥,陈天佑的徒弟灵姑都非同小可! 这样一来,显然是右边实力更高一筹! 而且,还有几个空着的座位不知道主人是谁呢。贞贞役巴。 我正想问,却听见邵薇嘟嘟囔囔道:“郭家本来不是天符隐界的土著,是外界的世家大族,是后来元方哥哥出天符隐界之后,遇着了,又带来的。” 说着,邵薇撇了撇嘴,神情有些难看。 我不由得好奇,道:“你怎么了?怎么看上去你说到沫凝的时候,有些不正常,有些古怪?” 邵薇“哼”了一声,道:“元方哥哥就是个不正经的人,没事往天符隐界带什么外人啊,他肯定是瞧上了郭姑娘长得好看,所以才会把郭家给接来的。还传授郭姑娘本事,把郭姑娘教的那么厉害,偏偏又不肯承认是她师父,处处以兄妹相称,天晓得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小妮子,你就乱说吧。”一道声音突然从我们身后响起,我和邵薇都吓了一跳--周边一直有人在走动,我们也没有留意谁在我们身边过往,更没有人在我们身边答话,突然间有个声音响起来,还真是有些吓人。 我们两个急忙扭头去看,只见一个中年男人笑嘻嘻的看着我和邵薇,道:“小子,还记不记得叔?” 我看着那人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心中猛然想起一个人来,又涌出一股亲切的情绪来,当即大喜道:“二叔!” “哈哈……”那人一阵大笑--他不是别个,正是陈汉生的亲儿子,陈弘道的亲弟弟,陈元方的亲叔叔--十六年前,指引我去陈汉生老爷子那里,消灾的陈弘德! “不错,不错!”二叔拍拍我的肩膀,道:“还记得你二叔,良心大大的有!十几年不见了,嗯,出落的也算是亭亭玉立,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翘,仅次于我了,啧啧……” 说着,二叔还捏捏我的屁股,弄得我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又尴尬又好笑。 “二叔,你老不正经!”邵薇嘟着嘴道:“又偷听人说话!” “算了吧,小丫头。”二叔道:“你这小嘴吧唧吧唧的,我站八丈远,都能听见你说的是什么,还用得着偷听?你还嘀咕人家沫凝,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唉……可惜啊,元方就一个人!” “说什么呢!”邵薇的脸红了。 二叔道:“薇薇啊,你看,二叔我有两个儿子,元成和元化,都跟元方差不多,长得差不多,名字也差不多,本事也不差,元字辈里除了元方,就是他们俩最厉害了!不然也不会被元方派到凤麟洲去扛大旗啊!不过,他们这么优秀,到现在还没有媳妇儿,隐界的小妮子排着队,各个都想嫁入我这豪门,我就是看不上啊。你要不要竞争竞争?我可以给你开后门,两个儿子随便你选。别想着在元方一棵树上吊死啊,你姐姐还盼着呢……” “二叔!你再说!”邵薇跺着脚道:“我不想理你了!” “二叔,你别再说了,我正在请邵薇为我介绍隐界中的人呢。”我道:“你一说,把我们的话都给打乱了。” “那有什么好说的?”二叔道:“这里的人,哪个不认识我?我又不认识哪个?你想知道,我都说给你听!” 邵薇早开溜了,一路小跑,到邵如昕后面站着去了。 我只好问二叔道:“这左边怎么空缺出来这么多人?右边都到齐了,左边怎么还不到?” “哦,大部分都在凤麟洲啊。”二叔道:“第一位是我爷爷天默公,在凤麟洲做老大领导大家呢。第七位、第八位、第九位、第十位是我二叔、三叔、五叔、七叔汉琪公、汉昌公,还有陈汉名、陈汉礼也在凤麟洲呢。第十一位是毒圣梅双清,第十二位是山绝棋盘石,也都在凤麟洲呢。” “哦!”我恍然大悟,道:“那第二位呢?” “那不是来了?”二叔一指,我抬眼望去,只见一位老者,身穿一袭深蓝色麻衣,看上去只有五六十岁模样,满头黑发无一根发白,生的高大魁伟,面容却温和,正往那椅子上落座! 我只看了一眼,便惊喜道:“爷爷!” 二叔抠着鼻子,爷爷却似是听见了我的呼声,朝我微微一笑,道:“归尘来了啊,十多年不见,变化太大,都几乎认不出来了。来来来……上前来!” 正文 第一五一章 激昂大义 义兄也朝我招了招手,道:“归尘,上来。” “走吧。”二叔推了我一把。我深深的怀疑,他把刚才从鼻子里抠出来的东西趁势抹在了我的衣服上…… 不过,义兄和爷爷都叫我上前,我也不敢推辞,走上前去,义兄便道:“站在我身旁吧。” 我站在了义兄身后,二叔去站到了爷爷身后。 江灵也过来了,抱着沫儿,也站在了义兄背后。 我本来有心要和爷爷说几句话的,可是场中的人越来越多。厅中座位除了不在天符隐界的人未来落座之外,其余的已经全都到齐! 厅下,蒲团上,全都坐满! 蒲团之后,挤挤攘攘看不清楚有多少人物,把无为厅站的越来越满,却无一人说话,又静又紧张! 我看了爷爷一眼,爷爷正襟危坐,并没有闲言碎语的意思,我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把话又咽了下去,环顾无为厅上上下下,众人或坐或立,无一不整整齐齐。我更是不敢再说话了! 突然之间,义兄伸出双手一挥,万众瞩目,就连站在义兄身后的我,也突然觉得浑身被万道异亮的光芒所刺,登时便有些不自然起来,义兄却面无改色。浑然无恙,像是早就适应了这样的场景。这样的场合。 他将手缓缓放下,一双明亮和煦又不失威严的眼睛,闪烁着睿智、清澈又稍带着狡黠的目光,悄然从无为厅中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 一时间,现场的气氛庄严肃穆到了极点! 我也算是久经风浪的人了,可是到了此时此刻,仍然有些心惊肉跳,紧张的几乎透不过气来。 义兄身上那种上位者的气息,一枝独秀的风范,是我到此时此刻,仍然望尘莫及的! “诸位!” 义兄开口说话了,刚刚说了两个字,厅中所有的人,便全都肃然起立! 那整齐度把我给吓了一跳,转瞬间又明白了过来,这是厅中众人对义兄表示尊崇。 义兄深深一揖。道:“不敢!请!” 众人这才又各安其位。 “天符隐界,自元方来后数年,钟声再没有响起过六次!”义兄环顾众人,朗声说道:“今天,它响了!无需赘余多言,诸位亲朋好友都知道,非常之时到了!” 一片静寂。 义兄继续说道:“什么非常时期?决定阴阳两界未来走向的非常时期!我们修道者生死存亡的非常时期!玄门五脉能否存续的非常时期!” “鼓掌!” 二叔喊了一声,然后“啪啪啪”的开始拍手。 众人都把目光瞥向了他,依旧是全场静寂,只有蒋明义嘀咕了一声:“信球!” 二叔尴尬的“嘿嘿”一笑,道:“元方继续,继续……” 义兄道:“众所周知,阴阳两界,平衡而立!无阴,则阳不能独存!无阳,则阴亦不能独在!然,上古以来,却阴盛阳衰,直至今日!” 义兄越说越激昂,语调抑扬顿挫,很快便把众人带入到他的情绪渲染之中,只听他高声道:“我们阳间术界中人,谁都知道,阴间处处在阳间之上!生杀予夺,几乎全不由己!不但寿数远低于阴间,行动被束缚,道行有限制,就连死后去了阴间,下一世或为鬼民,或投胎转世,投胎转世之后,或为人,或为畜,都要由阴间掌控!阴司官员更是作威作福,考弊司或善或恶,全都由他们把持!十殿阎君,高高在上,我等卑微如奴!阳间术界之衰,几至谷底!甚至出现了六百余年而无一人成神的窘况!为什么?!凭什么?!难道是我们阳间的人就比他们阴间的鬼愚蠢笨蛋吗?!还是我们生来就是衰运贱命?!你认吗?!你们认吗!?” 不得不说,义兄不但本事极高,心机无双,就连口才,也非同寻常! 开篇破题,寥寥数语,我便听得是心神激荡,气血上涌! 厅中之人,尤其是那些站着的年轻隐界弟子,各个都已是面色潮红,血脉贲张,大声呼喊道:“不认!不认!” 义兄一挥手,厅内重归寂静,义兄道:“我们当然不认!因为我们不笨,我们更不低贱!之所以会有这种局面,是因为上古时期的人道天皇与酆都大帝斗法落败!阳间跟阴间签了丧权辱国的城下之盟!一份阴阳协议把我们人间修道者的权力埋入了尘埃!可那是人皇签订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凭什么一份契约要束缚我们成千上万年!?凭什么一份契约要让我们卑微成千上万年!?你们服吗?!心服口服吗!?” “不服!不服!” 我心中一动,不由得想起来了青冥子曾经说过的话,他说义兄扶植我做酆都大帝,只是为了完成义兄自己皇图霸业的第一步,第二步便是废除阴阳契约。 而今,义兄真的说出来了。 可是,义兄这么做,有错吗? 以我现在所处的境况来看,没有什么错。 将来若是成了酆都大帝,难道我的心思就会随之改变吗? 我想应该不会吧…… “我就知道你们不服!因为你们跟我一样,都是要立志登上术界最高峰的人!”义兄大呼道:“万千年来,我们忍受的已经足够了!是时候我们该反抗了!盛极而衰,否极泰来!上天已经有所征兆,六百多年没有一人成神,而今,我已封帝!隐界之中,更不知道有几人入圣,几人成神!这就是上天的预警,是上天的启示!是天在告诉我们,告诉我们时机到了!重新创建世界格局的时机到了!你们将是这新格局的奠基人!你们将被后世子孙永远铭记!你们将是开启术界新篇章的领袖!你们还在等什么?!一路杀奔幽冥界,旌旗十万斩阎魔!” “斩阎魔!斩阎魔!斩阎魔……” 群情激奋,一片高呼,义兄挥手间,鸦雀无声,却又是二叔猛地跳起来喊道:“斩阎魔!” 这慢拍慢的……贞贞节圾。 本来气氛挺激动的,被他这么一弄,真是尴尬。 义兄倒是习惯了一样,不以为意,环顾众人道:“阴阳大战,要在你们的掌中,重新开启了!我们能赢吗?答案不容置疑,必然能赢!为什么?第一,我已封帝!而阴间无帝!第二,上天垂顾,已偏向我们!盛极而衰,这是大势所趋!十殿阎君也挡不住这趋势!我还要告诉大家三个好消息!第一,十殿阎君中,势力最大的秦广王和阎罗王都已经投靠了我们!阴间第一大鬼国的国主陈子扬,第一大鬼城的城主慕鸿飞,第一大山域的山主王树梓也全都倒戈向我们了!孟婆庄的孟婆,四大判官之首的崔珏,持中而立,不偏不倚!也就是说,他们内部的力量,先弱化了!” 我吃了一惊,秦广王、阎罗王、慕鸿飞、王树梓我是知道的,他们或是因为利益攸关,或是我的亲朋好友,必定是倾向于跟我们一道,可是孟婆和崔珏,居然也选择了中立! 孟婆的势力非同小可,崔珏更是四大判官之首! 他们的中立,对阴间来说,是绝大的损失! 还有第一大鬼国的国主陈子扬,从名字来看,似乎又是陈家的人。 义、玄、丹、名,子、承、公、玉,天、汉、弘、元,陈家十二辈份,正是“子”辈的! 再算上陈护法,麻衣陈家在阴间到底培养了多少势力,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密谋酝酿这一天,实在是难以想象! 我不由得把目光瞥向了爷爷,又想起了青冥子的话,陈家中的此人,最是能算计的!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我的脊背一阵发寒。 正文 第一五二章 以退为进 这场阴阳大战,到头来,究竟会以什么形式收场?我已经完全无法想象了。 本来是以我回归酆都大帝之位为核心的一场争斗。事到如今,还是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义兄的第一个消息说完之后,厅中已经是一片欢呼了,这确实是鼓舞士气的好消息! 还没有开打,十殿阎君中便倒戈了两个,三个鬼域中的大势力也“弃暗投明”,还有比这更振奋人心的吗? 等众人安静下来了之后,义兄继续说道:“第二个消息,其实说来,却是一人。那便是我的结拜兄弟--陈归尘!” 说话间,义兄便让开了身子,将我彻底“暴露”在万众瞩目之下! 我慌忙一揖到地,大声道:“诸位在上,受归尘一拜!” “他是我的兄弟!”义兄朗声道:“可他还有另一重身份--酆都大帝的转世!” “啊?!” “酆都大帝!” “真的假的?!” “……” 厅中一片讶然,所有的人都在议论纷纷,看着我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充满了难以置信。 我都不知道自己该表现出什么样的神色,什么样的态度,什么样的姿势才算是得体的了。 好在,义兄很快便挥手制止了众人的议论,道:“元方从来不说谎!或许有人已经看出来了,我这兄弟的道行,已在成神之上,快要接近封帝之境了!” 这话说出,又是惊到了许多人。 也有不少宿老微微颔首点头。表示自己能看得出来我的道行确实有那么高。 义兄道:“酆都大帝的转世,自然要回归酆都大帝之位上去!我要说什么呢?我要说的是,他跟我是兄弟!我们永远都是兄弟!永远都不会成为敌人!酆都大帝是谁?是阴间真正的至高无上统治者!他缺席了数千年,终于要回归了!回归之后,却不是我们的敌人,而是我们的朋友,你们说。我们这场战斗,会输吗?天都不让我们输!” 听了这话。众人脸上均是一片喜色。 是啊,酆都大帝,阴间的最高统治者,跟陈元方是结拜兄弟,那么陈元方带领的人,还会输吗? 这是一场注定不会输的战斗吧。 “还有第三个消息!”义兄又说了一句。 众人都洗耳恭听了。 义兄说出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振奋人心,众人的情绪,已经高涨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了,还有更好的消息吗? “第三个消息便是我最近参悟出了新的法门,可助在场所有的人一臂之力!”义兄侃侃而谈道:“诸位都知道,酆都大帝遗留在阴间有一项法术,乃是界遁术,可以让阴司官员自由出入阴阳两界,而我们人则不会,也不能自由出入阴间!这本来就是一项不公平的法术。而今,我已经参悟了它!不但参悟了它,还改进了它!我施展那界遁术,不但可以让诸位自由出入阴间,还能让诸位的法力不减!也就是说,我们入主阴间之后,道行法术与阳间一致无二!只要诸位有危险,便可以随时随地回归阳间!” 一言既出,石破天惊! 这个消息,无疑是最令人欢喜雀跃的消息! 也是最让人吃惊的消息! 出入阴间,本来就是让人极其头疼的事情,而且阳人进了阴间,本事大打折扣,更是让人心中难安,可如今,这两个问题竟然都被义兄给解决了!贞贞肠技。 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甚至打不过了,随时都可以逃回来,连性命都不用担忧了! “元帝!” 也不知道是谁先高呼了一声,接着四处响应,从者云集,纷纷呼喊道:“元帝!元帝!元帝……” 那声音汇集成了一片大潮,所有人都在这滚滚大潮中兴奋,雀跃! 一个个像喝醉了酒一样,脸色红润,脚步跌跌撞撞…… 义兄口才的巨大胜利,在此时此刻得到了最完美的体现! 我本来以为义兄的战前激励到此结束了,可是没有想到,义兄却还有话说。 他挥挥手,让无为厅重新变得鸦雀无声。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他却说出了另外一番话:“诸位都知道,我陈元方不是天符隐界的土著,而是外来者,一个外来者却做了天符隐界的领袖,这让很多人不满,也让元方心中难安……” “谁敢不满!?” “强者为尊,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元帝的实力天下无敌!本来就该是领袖!” “谁不服,我第一个翻脸!” “谁还能比元帝做的更好!?” “……” 义兄这几句话说出来,不少元帝的忠实拥趸已经不满起来,纷纷出声呼喝。 义兄摆摆手,示意大家不要吭声,大家这才收起了不满,义兄继续说道:“其实说来也惭愧,元方本就不是天符隐界中辈分最高的人,也不是年龄最大的人,也不是最大家族的领袖,所以,算不上德高望重。” 这话中有话,不是辈分最高的,也不是年龄最大的,更不是最大家族的领袖,却偏偏是本事最高的,这是在打某些人的脸。 这也让我感觉到了,天符隐界也并非是纯粹意义上的净土。 果然是哪里有人,哪里就有江湖,天符隐界十余万人,怎么可能会是完全的风平浪静? 一定是有人在暗中撬动义兄的领导地位,而义兄也察觉了,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在这里说出这一番话来。 而且,从义兄的话里,基本上可以判断的出,那个暗中跟义兄作对的人,辈分极高,年龄极长,家族也巨大! 符合这样条件的,应该只有一个,那便是虎家的虎恶来! 我不由得朝虎恶来看去,虎恶来坐在右首第一把椅子上,神色不变,稳如泰山,似乎对义兄的话浑不在意,就好像义兄所说的话中隐隐指向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但是,从灵眼相气,慧眼相神,我已然看出,虎恶来的气息已经有些乱了,他的精神也有些慌张了。 果然是他! 此人捣了什么鬼? 再看陈天佑、陈弘道和爷爷、曾天养、青冢生等人,也都在瞧看虎恶来。 场中寂静,呼吸可闻。 义兄继续说道:“所以,如果诸位反对元方来做这天符隐界的第一把交椅,元方完全可以退位让贤!而且,完全可以在今天进行!毕竟,此时此刻,天符隐界所有家族的话语权掌控人,都在此地!而今天下已经不是千百年前的一言堂了,隐界之外,各国各地,都在举行民主,都在呼吁民主,咱们这里也可以完全实施!诸位一人一票,只要有三分之一的人愿意让元方座下的椅子撤掉,元方便绝无怨言!而且,元方也绝不恼恨,还会跟诸位一道,为阴阳两界大战出谋划策,竭尽全力!现在,就请大家举手表决,谁若是不同意,便举手示意!” 这种时候,在这种情况下,谁会愿意让义兄下台? 更何况,放眼天符隐界甚至整个阴阳两界,又有谁能在道行、眼界、智谋、决策、口才、势力上与义兄一较高下? 所以,这注定是义兄以退为进的一记政治大招! 结果是,义兄的话说完之后,无一人举手! 根本就不可能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干出这等蠢事! 情况如此,众人大声欢呼道:“元帝为尊,元帝为尊!” “好!”义兄大喝一声,道:“既然如此,那元方就暂时忝列居中之位!在其位而谋其政!诸位尊我为主,就要听我号令!元方规矩多,戒律严,谁要是犯了,别怪我不留情面!现在就有一桩事,乃是天符隐界的第一桩丑闻!阴阳大战还未开始,就有人做了叛徒,暗通阴司,狼狈为奸!” 正文 第一五三章 内奸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天符隐界中,即便是会有反对义兄的声音。那也是内部的矛盾,怎么现在居然出了结交阴司的叛徒? 人,最最痛恨的行为便是欺骗和背叛! 越是亲近的人,越是难以容忍! 亲人朋友为此可以反目成仇! 所以,在稍稍震惊之后,众人便开始愤怒了。 “是谁!?” “揪出来!” “吃里扒外的东西,绝不能轻饶!” “……” 也有老成持重的人,抱着谨慎的态度,比如张清河便问道:“元帝,真的是天符隐界中的人?会不会弄错了?” 义兄摇了摇头。道:“这种事情,岂可儿戏?诸位都知道,元方素来都是行事小心谨慎的人,没有十足的把我,绝不可能造次轻言乱语!确有其人!而且,说来痛心,此人在天符隐界中的地位尊崇,辈分极高,年龄也大了,原本是元方素来都很敬重的一位宿老,实在是料想不到,居然会做出这等事情来……” “谁啊?!” “快快把他揪出来!” “是哪个伪君子?!” “元帝不要顾及他的脸面!敢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情,就撕破他的脸皮!” “……” 我只是瞩目去看那虎恶来,他依旧是坐的纹丝不动,表面上的神色也是泰然自若,毫无异样--这份修持的功夫。可以说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了! 半神的修为,再加上百余年的涵养,岂是小可? 只可惜,以灵眼和慧眼来看,他的内心已经是越来越乱,越来越慌了,可见。义兄口中所说的叛徒,必定就是他无疑了! 这倒是奇怪了。虎家作为天符隐界的第一大家族,族长虎渠梁与义兄私交极好,这虎恶来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只听义兄道:“大家都对叛徒深恶痛绝,元方亦然!可是,此人毕竟是天符隐界中的重中之重人物,所以元方还要给他留上几分面子--若他是自己站出来承认,那元方便饶了他的死罪,叫他回族中面壁思过。大家意下如何?” “出来!” “出来!” “站出来!” “承认吧!” “……” 众人纷纷大呼。 哪里会有人承认。 人都是讲脸面的,也都有侥幸心理的,即便是自己内心深处知道说的是自己,也不会站出来主动承认的。 更何况,在这种情况下,伸头也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既然这样,那还不如缩着脑袋。装模作样,抵赖到底呢! 所以,根本就没有人站出来。 义兄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也不耽误工夫,直接一挥手,道:“时间有限,事不宜迟!既然这位老爷子不愿意自己站出来,那元方就只好做恶人了!虎长老,你做下这等大事,还能稳如泰山的坐在右首第一把交椅上,元方可真是佩服你啊!” “啊?!” “什么?!” “元帝刚才说的什么?!” “是谁?!”贞贞史亡。 “虎长老?!” “怎么可能?!” “弄错了吧?!” “……” 义兄把话说了出来,全场愕然! 刚才还大呼小叫,出言责骂的人,此时此刻,全都惊呆了。 之所以方才言辞激烈,是因为根本就没有料到这个叛徒会是虎恶来! 确实,虽然不出我的所料,但是对于一般人来说,又有谁能想到会是他? 不但是一般人吃惊,张清河、高陷阵、武恩泰、赵大骆、姜飞廉等更是吃惊! 就连左首坐着的陈汉达、陈汉隆、蒋明义、木赐、郭巨来也纷纷变色。 不同的是,右首的人是又惊又疑,因为他们和虎恶来一样,都是天符隐界的本土势力,跟虎恶来成十上百年的交情了,相信虎恶来更甚于相信义兄,甚至会想到这会不会是义兄趁机打击天符隐界的本土实力。 而左首的人则是又惊又怒,他们跟右首的人不同,对义兄的话,是完全相信,无条件的信服! 二叔已经叫道:“好哇!老匹夫原来是你!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前些天,河边有妹子在洗澡,我还看见你偷偷瞄了几眼!你个老不正经的!” 呃…… 众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二叔,二叔觉得不对劲儿,嚷嚷道:“都看我干什么?!看那老匹夫啊!” 曾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跟二叔厮混熟了,不过他们两人都是一个路数的,所以也不足为怪,这曾立中当即就问道:“二叔,这个这个河边有妹子在洗澡,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又是怎么看见虎恶来偷偷瞄了几眼的?那个时候,你在做什么?” “咦?!”二叔老脸一红,骂道:“兔崽子!你是站在哪一边的?!” “弘德!” 爷爷喝了一声,二叔愤愤不平的闭上了嘴。 天佑道长看着虎恶来,道:“虎长老果然淡定从容,到现在,居然也不置一词?” “呵呵……”虎恶来一阵冷笑,道:“这有什么好说的?陈元方要么是在开玩笑,要么是在犯糊涂。我虎恶来都做叛徒了,那天符隐界中,还有好人吗?” “呸!”蒋明义瞪眼道:“姓虎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天符隐界中你就是最好的那个人?!你听听你自己起的名字,恶来恶来,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叫明义,也未必真的明义!”虎恶来道:“拿名字来说事,真是幼稚可笑!老夫懒得与你费口舌--陈元方,你既然点出老夫的名字来,还请你好好说道说道,老夫是怎么做了天符隐界的叛徒!若是诬陷老夫,嘿嘿……即便你是封帝境界的高手,老夫也会与你拼命!这张老脸,老夫还是要的!” 义兄道:“既然我已经说出来,自然叫你心服口服!也叫大家心服口服!且看此物!” 说着,义兄从怀中掏出一件物事来,当空一抛,漂浮在无为厅之上,悬梁而立,众人无一不能看清--却是那轩辕八宝鉴! 义兄伸手一指,那轩辕八宝鉴中便现出影像来,却是夜深人静时,某处深宅大院里,一个老者在密室之中,正是虎恶来! 那虎恶来奋笔疾书,写下一封信来,那信中的文字,在镜中显现清晰,我们也全都看得清楚,简直是触目惊心--九殿平等王敬上:陈元方已加派梅双清、棋盘石、木仙、蒋梦白等前往凤麟洲驻守!而陈归尘已至隐界,却被陈元方送入密室之中,不知何意! 写完之后,虎恶来便将这一封信给烧了,又焚香而拜,做法施术,口中念念有词。 众人看的惊愕,又见镜中转瞬间切下另一个画面: 依旧是虎恶来在奋笔疾书,写下另一封信:近来获悉,阴间第一大鬼国国主陈子扬原是麻衣陈家子孙,届时阴阳大战,必定叛变!务必留意! 众人看的更惊诧,接着又是一个画面: 虎恶来还在写信:已经查明陈归尘去向,与青冥子同屋失踪!疑陈元方设计令其合而为一!又,孟秋灵已出家,改名灵姑!在陈天佑门下!经探,疑似郁垒转世! 前后一共出现了十多个画面,都是虎恶来在写信,信中披露了各种天符隐界的秘密消息,无一不是透露给阴间的,接收者都是平等王! 众人看的惊惧交加,纷纷朝虎恶来怒目而视,更有甚者,已经开始破口大骂! 右首椅子上,皇甫威、何八川、梁道宗、孙波凌、诸南城等人也都站了起来,朝着虎恶来变了脸色,东方白更是直言道:“虎恶来,你祖祖辈辈都是隐界中人!你缘何做出这等下作的事情来!?” 正文 第一五四章 反戈一击 轩辕八宝鉴中的场景,清晰再现,场中之人无一不看的清清楚楚! 众目睽睽。证据确凿,即便是天符隐界中的土著之人,想要维护虎恶来,也维护不成了! 窦翼光、长孙又、岳正琦、司马名、杨太常等也都纷纷离座而起,与虎恶来保持距离。 蒋明义等更是忍耐不住,站起来跳脚大骂,要不是义兄还没有发话,估计已经要打起来了!贞贞丰血。 只有虎恶来还是淡定从容的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脸上也毫无惧色。更无羞赧。 等众人的骂声、责声、呼喝声稍稍停了一些的时候,他才扭过头,看向张清河、高陷阵、武恩泰等人,缓缓说道:“张老弟、高老弟、武老弟,还有长孙、皇甫、东方、老杨、老何……咱们相交多少年了?从小到大,百年的情义至少是有了吧?我的为人,你们谁不清楚?陈元方说我,我不在意,别人说我,我也无视,可是你们,你们居然也相信我是做这种事情的人?我实在是太痛心了!” “老虎,刚才轩辕八宝鉴中的情形,历历在目!”张清河是除了虎恶来之外的土著势力第二号人物,当即开口道:“我们也不相信你会是做出那等事情的人,但是我们全都看清楚了!亲眼所见。难道还有假?!你要我们怎么说?” “那是陈元方在诬陷我!”虎恶来道:“轩辕八宝鉴是谁的法器?是陈元方的法器!他想要把镜子里变幻出什么情形来,那镜子里就能变幻出什么情形来!他的道行又远远在你我之上,随便弄虚作假,谁又能看得出来?这算是什么证据?仅凭这样,就要定我是叛徒,呵呵……我不服!虎家的人,你们就看着你们的长老受这等冤屈吗?!这是陈元方要对我们虎家下手了!要对天符隐界的原有势力下手了!他住在这里。是占了我们的地盘,是寄人篱下。他不自在!你们一个个,就都看不出来吗?今天是除掉我,下一个就是你张清河!再下一个,就是你高陷阵!你们不信,就走着瞧吧!” 这番话说出来,众人的脸色又都是一变,二叔和蒋明义等人已经破口大骂了起来,张清河、高陷阵、武恩泰等人也是面面相觑,站在人群中的虎家人也走了出来,道:“元帝,您还有没有别的证据?若是单单凭刚才轩辕八宝鉴中的影像,就说长老是叛徒,这……” “对啊。”张清河也开口道:“元帝,这恐怕确实难以服众啊,您还有没有别的佐证?” 义兄一笑,道:“诸位都知道。这天符隐界的天符屏障,自从我来了之后,就早已经不是原来的天符屏障了,而是我又用法力加固的屏障。不但如此,我在天符隐界的天上地下连带四周,全都设下了屏障!这法力的终端便在我这轩辕八宝鉴中,这轩辕八宝鉴乃是上古至宝法器,是轩辕黄帝亲自督造的,最具灵性!如今,我虽然是封帝境界,可也不过是开发了这宝鉴的部分效用而已--这宝鉴有一桩妙用,那便是作为天符隐界法力屏障的终端,可明辨奸邪,如果有人心怀鬼胎,暗中下作,这宝鉴便会洞若观火,将那行径自行记忆下来!而且一旦记忆,便再也不能更改,即便是我陈元方,也做不得假!” 众人听见这话,又是一阵议论纷纷。 虎家中人叫道:“单凭元帝的一面之词,实在是难以信服啊!” 义兄道:“元方不是特意针对虎家的人,也不是特意要削弱天符隐界本土的势力。诸位应该知道,我与虎渠梁是至交好友!说句不客气的话,当初若不是我冒死进入天符隐界,若不是我冒死进入伏魔洞,虎家到如今还是被一个假冒的尸王所控制!我陈元方算是你们虎家的恩人,不算是仇人吧?至于说我削弱天符隐界的本土势力,呵呵……诸位可以想一想,元方派去凤麟洲守卫招魂幡的人中,有几个是天符隐界中的土著?我叫白侠、虎渠梁、天默公分守凤麟洲三面,又派遣我奶奶曾子娥、汉琪公、汉昌公、汉名公、汉礼公、梅双清前辈、棋盘石前辈、张梦落、望月、彩霞、木仙、陈弘智、陈弘勇、陈元成、陈元化、虎渊都等作为辅助,这其中,只有虎渠梁、张梦落、虎渊都是天符隐界本土势力吧?而且,天符隐界中,有多少人是在我的帮助下,才道行精进的?我要是想削弱你们,何必要帮你们增加实力?” “是啊!” “元帝派出去的人大多都是后来进入隐界的人啊!” “前番曾天养受了伤,顶替他去的是棋盘石,不是咱们本土的人!” “元帝没有私心!” “要是没有元帝,张梦落怎么能成半神?” “还有好多人都是受了元帝的恩惠!” “咱们不能忘恩负义啊!” “……” 众人一番议论,张清河点头道:“元帝放心,我们都不信元帝有私心!老虎,你也休再说元帝是要削弱咱们的力量而嫁祸你了。我想这可能是有什么误会!” “唉……”虎恶来叹息一声,道:“陈元方是舍小利而图大谋啊,你们不如他,全都不如他!天符隐界,我们经营了六百余年,拱手送给他了!鸠占鹊巢,引狼入室!可惜,可悲,可叹,可笑!但我就是不服!陈元方,你这镜子可以造假,你若没有别的凭证,我便不服!我们虎家人也不服!” “也罢。”义兄点了点头,道:“虎恶来,你这是逼我的。我可以对大家明言相告,我至少有十种办法可以证明虎恶来是叛徒!比如施展迷魂科,让你虎恶来亲自交代!比如摄来九殿平等王的王府判官,来叫他对质……但这些,你虎恶来又会说不服,所以不如证死你!你对平等王通风报信,用的是你们虎家的秘术,这秘术我也略知一二,想要传递消息过去,需要供奉平等王的灵位塑像,上书平等王名讳,而且要每日九炷香供奉,白蜡、红蜡各一,不能熄灭,否则平等王给你传递的信息,你就收不到……我说的这些,想必张老、高老、武老以及虎家的其他张老都知道!咱们现在就可以去虎恶来的家中,去密室中看看,若是虎恶来是清白的,那便找不到这些东西,元方原意自废道行!” 这话说完,众人纷纷看向虎恶来,而一直处变不惊的虎恶来,到了这时候,终于变了脸色! 这脸色变得,谁都能看出来,确实是他心怀鬼胎! 曾天养道:“不消说了,看脸色已经看出来了!虎恶来,你心中有鬼!” “唉……”虎家众人一番叹息,都不吭声了。 张清河等人也都摇摇头,不再说话。 这才是真正证死了虎恶来! “哈哈哈……”虎恶来突然一阵大笑,笑得众人莫名其妙,二叔道:“这老匹夫真成信球了!” 那虎恶来笑声一止,却道:“陈元方!即便是我跟平等王有来往,那又怎么样?!我是为了大家谋福的!我们迟早有一天要死,死了之后,就要去阴间!到那时候,不仍旧是要受他们生杀予夺!你非要搞什么阴阳大战,纯粹是为了你的一己私利!为了你自己的皇图霸业!我凭什么要帮你?我们凭什么要跟着你一块干?!诸位,我们在阳间便是人,在阴间就是鬼!我们跟阴间没有仇恨!我们为什么要去参加阴阳大战?你们不要被陈元方给蛊惑了!” 正文 第一五五章 军法无情,杀气腾腾! “你说的不错!”义兄根本就不在意虎恶来说的话,道:“我们死了之后,确实要到阴间去。去做阴间的鬼!但是,鬼不仍旧要投胎转世来阳间吗?到那时候,谁能决定我们的去向和命运?” 义兄环顾众人,道:“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我们是做死了之后被奴役被操纵的鬼,还是做死了之后自己掌控自己命运的鬼?我想答案很简单吧!而我现在所做的努力,就是为了我们无论是在阳间做人,还是在阴间做鬼,都能掌控自己的命运!我们为什么要去讨好平等王?去讨好都市王?去讨好转轮王?如果我们的命运需要通过讨好他们,才能获得一点点的好处。那我们不如去推翻他们!去打倒他们!去重新立一个平等王,去重新立一个都市王,去重新立一个十殿阎君!我们陈家的先祖陈胜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想问大家,十殿阎君,宁有种乎?!” 众人的情绪再次被点燃起来! 每个人都有叛逆的热血,之所以不叛逆,只是因为激励的力量还不够! 而现在,义兄就在激励他们的热血! “有人说你们不敢,有人说你们怕死,有人说你们宁愿死后被奴役,宁愿生生世世被掌控,也不愿意反抗!你们告诉我,你们就这么窝囊,这么胆怯。这么贪生怕死,甘做蝼蚁吗?!” “不是!不是!” “你们在明明还能赢的情况下,还要选择退却吗?!” “不!不!” “我来告诉你们,我们必胜!就算是有死伤,也不过是从阳间到了阴间,到那时候,阴间是我们的天下。你们死了,就去做阴司官员!即便是十殿阎君的位置。也不是做不得!” “元帝!元帝!元帝……” 义兄给的承诺足够诱惑,说的话足够让人信服,因为他总是有理有据有力,他总是能抓住人的弱点,能给人想要的。 虎恶来面如死灰,道:“陈元方,祸乱天下,惊扰三界者,必定是你!” “诚如君言,我愿足矣!”义兄瞥了一眼虎恶来道:“你自废道行吧,免得我来动手。” 虎恶来点点头,突然纵身一跃,身子如飞般往无为厅外掠去! 他是半神的修为,即便是在高手云集的无为厅中,也算是顶尖的人才,又逃得突然。义兄又不出手,竟然他逃到了厅下,落脚后,有一个腾跃,径往无为厅外奔去! “回去!” 就在众人惊诧之余,那虎恶来刚刚跳到厅下之际,坐在厅下蒲团中的独孤月和哈奴曼突然齐声呼喝,各自伸出一手,朝着虎恶来拍去! “呼!” 掌风大起,声震于厅! 虎恶来吃了一惊,慌忙伸出双手去挡,四掌并未相交,只是掌风互相触及,只听“嘭”一声闷响,那虎恶来的身子在空中连翻几个筋斗,倒飞了回去,片刻间,又落在了厅上! 独孤月和哈奴曼仍旧是端坐蒲团! “你们两个……”虎恶来看着独孤月和哈奴曼,又惊又呆。 哈奴曼身旁的帕尔塞斯抬起眼皮,道:“蠢货!我们半神也是了!” “叛徒!” 一声呼喝,义兄左首一溜座椅后,人影掠动,刹那间,成哥、池农、邵薇、曾立中、唐咏荷、郭沫凝都跳了出来,将虎恶来围在垓心! 成哥骂道:“老贼,还想跑吗?!” “哈哈哈哈……”虎恶来仰面大笑,不屑的看着成哥等人,道:“一干小辈,也来放肆!你们都跟陈元方一样!自持本领,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现如今的阴阳格局,是上古时期的人皇和鬼帝共同所定,陈元方你就想凭借自己的一己之力来改变,真是可笑,可笑!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都跟你一样,这世界的格局,就永远都一成不变了。”义兄道:“虎恶来,你讨厌我也好,你痛恨我也好,总之,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天符隐界的事情,我也没有祸害过天符隐界!至于这一次阴阳大战,是对是错,该由胜负已分时再来相看!其实,本也不必去看结果,因为你的罪过不在于反对这次大战,而在于出卖我们,出卖你的朋友和亲人,出卖你的家族和子孙!所以,不会有人原谅你,包括虎家的人。” “我是曲线救人!”虎恶来道:“陈元方,你一定会输的!” “别废话了!”池农喝了一声,道:“受死!” 但见白光一闪,早朝着虎恶来当胸打去,空中分道,却奔向了虎恶来的六处死穴! 这池农的手段,果然跟之前相比,是在天上了! 不过,到底是与虎恶来相差甚远,虎恶来伸手探空一抓,眨眼间便将六道白光尽数收纳,反手一挥,喝道:“还给你们!” 六道白光奔向四面八方,各自向着一人,恰恰是将池农、邵薇、成哥、曾立中、唐咏荷和郭沫凝尽数涵盖! 以一人之力挑衅六人,六人各自大怒! 一时间,全都收了白光,呼喝而上! 池农一手仗着银刀,一手仗着药粉,一时间如雨打梨花,落英缤纷!贞纵广技。 邵薇腕子上的压鬼钱叮当作响,不时又飞出蓍草和牙签,身子翩翩如蝶舞,煞是好看! 成哥纵横捭阖之际,铁钉呼啸,乌光奔腾,如千军万马,长枪大戟! 曾立中捏诀念咒,风起云涌,雷鸣电闪,声势骇人,极其壮观! 唐咏荷左手命丹,右手符箓,弹、射、贴、飞,令人眼花缭乱! 郭沫凝一手持相笔,一手拿铁牌,或戳或钻或挑或划或拍或扣或刺,手法百变,机巧无双,正是相门的正宗手段! 这六人,一个是鬼医青冢生的记名弟子,一个是卜术天才邵如昕的嫡亲妹妹,一个是武极圣人陈弘道的亲传徒弟,一个是山门泰斗曾天养的重孙子,一个是茅山符箓的正宗传人,一个是麻衣神相的半个徒儿,山、医、命、相、卜五脉俱全,顷刻间,便将虎恶来压在下风! 我看的心中一动,不由得暗自想到:莫非酆都大帝回归时,座下的六大圣使,就是这六人? 正想之际,义兄突然瞥了我一眼,我就感觉好像是心思被他看穿了一样,义兄伸手在我胸前一指,我怀中的招魂幡副旗突然从飞了出来,行至空中,绕过池农、成哥、邵薇等六人,猛然从虎恶来当胸穿过! 一时间,血光四溅,众人都停下手来。 那虎恶来立在当场,瞳孔中的光彩渐渐散去…… 一魂飞出,恰恰就钻入了那招魂幡中,消失不见。 义兄将手又一招,招魂幡飞了回来,落在了我的手中,我的手不由得一颤,几乎把招魂幡跌落在地上,义兄却朗声道:“大战在即,以叛徒之血祭旗!若是我们能赢,叛徒尸身跌落尘埃,化作飞灰!” 虎恶来的尸体应声而倒!簌簌成灰,瞬间便和光同尘了! “喔!元帝!元帝!元帝……” 众人看见这情形,登时欢呼雀跃起来。 阵前誓言,最是灵验,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义兄动了什么手脚,可这毕竟是天大的好兆头! “接下来,我宣布军令!”义兄肃容严词喝道: “点名不到者,杀!” “不从将令者,杀!” “叛变投敌者,杀!” “残害无辜者,杀!” “斗殴争胜者,杀!” “临阵脱逃者,杀!” “自相残杀者,杀!” “弃友自保者,杀!” “扰乱军心者,杀!” “贪功冒进者,杀!” “畏敌不前者,杀!” “贻误战机者,杀!” “泄露军情者,杀!” “……” 义兄杀气腾腾的将军令军纪背诵完,听得众人悚然动容,义兄却面不改色道:“一共十七禁律五十四杀!不讲情面,不论亲疏,违反者,绝不容情!现在点将!” 正文 第一五六章 点将 众人屏气凝神,侧耳倾听,生怕误了元帝点将大事! 义兄将身子一让。露出站在其身后的江灵来,道:“我们阳军进发行止,各路人马,大小将领,三令五申,调度支配,所用印信,全都出自江灵之手!由她制造所有符箓图纸,以为军令!” “是!”呼声雷动。 “嗯!”义兄满意的应了一声,然后环顾众人。道:“我之前获悉那虎恶来是阴间奸细,故意传播了许多假消息给他,由他传递给平等王,进而为阴兵所知!八殿阎君必定以为我们是在三月之后开启战事!却万万料想不到,我们今日便行事进发!阴兵措手不及,必定未能集结,我们趁势从鬼门关进发,夺关斩将,杀奔阴间腹地,将八殿阎君的大小势力全部各个击破,斩草除根!” 我听得心中一寒,平素里见惯了义兄笑容可掬的温和样子,骤然间,听到义兄如此杀气腾腾的话语和杀伐果断的命令,心中突突乱跳,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如果是按照义兄的部署来。从鬼门关进发,夺关斩将,一路杀到八殿阎君府中,那八殿阎君的势力可真是要一败涂地,要被斩草除根了! 从这一点来看,义兄真狠! 义兄继续说道:“阴间势力盘根错节,陈子扬所在的鬼国陈。位于秦广王辖下;慕鸿飞所在的鬼城莲,位于阎罗王辖下;王树梓掌控的三千里老阴山和八百里黑水河。也在阎罗王辖下!这是天幸,因此没有被八殿阎君所吞并!八殿阎君也知道天高地厚,不敢骤然对一国一城发动大规模战事,以免引起十王动乱,致使整个阴间不得安宁,所以暂时阴间形势虽然紧张,可表面上还是风平浪静!等咱们大军到时,祸乱定起!所以,必须要早做准备!我们天符隐界十余万众,家家户户修道练气,均非常人,所以十人抽一,出一万一千大军!号阳军!其中一万人出战阴间,一千人留守隐界!” 众人听得各自面容肃穆,这无为厅中虽然没有容得下一万一千多人,可是平时里。一万一千大军早就选拨已定,各个村落都出的有人,此外都在外面等候。 能站在无为厅里参与议事的人,都是人上人,是翘楚,是栋梁了。 义兄继续说道:“陈子扬陈国国兵十万,慕鸿飞莲城城兵两万,王树梓老阴山、黑水河山兵、水兵共计一万!此外,十大阴帅中日游神温良投诚,协下十六将连带日游兵共计八千!无量鬼王率大诤鬼王、散殃鬼王、飞身鬼王、狼牙鬼王、千眼鬼王、啖兽鬼王、负石鬼王、主食鬼王、主疾鬼王等十六方大鬼王投诚,协下鬼王兵共计八千!天师钟馗携四千荡魔兵投诚!上述兵员共计十五万!号阴军!” 我听得心头一震,看来情况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的多。 只听义兄继续说道:“此外,秦广王大王府府兵五十万,阎罗王五王府府兵五十万,共计一百万,号阴兵!与我们是合作关系,相互之间,不隶属,因此,这一百万阴兵各有两王统领,不归我节制!所以,为我调遣的兵员便是一万阳军,十五万阴军,共计十六万众!我们要夺关斩将,行军放阵作战,所以仿照古时军制!设大都督、都督、军师、大将、偏将、行军参赞!我为大都督,总管提调各路将佐、兵员!大都督印符!” 江灵应声而出,递上去一枚五寸长,两寸宽的白玉牌,两面刻着图文符箓还有字迹,一面写着“大都督”三字,一面是极其难懂的繁琐符箓--必定是出自江灵的手笔,无人能够模仿伪造。 “我要你们都记在心中!”义兄将手一挥,我的脑海中突然清晰的浮现出了那玉牌上符箓图文的模样,这便再也不会弄错了! “下面听令--陈归尘出列!” “在!”我慌忙应声而出,有些手足无措的躬身站在义兄跟前,心中实在是惊讶,因为我万万没有想到,义兄第一个叫出来的人,居然会是我。 只听义兄道:“任命你为阳军都督,负责提调一万阳兵各路将佐,不得有误!” “这……”我心中迟疑了一下,只见义兄的目光突然锐利了起来,厉声喝道:“接都督印!” 我赶紧应声道:“尊令!” 江灵伸手递上来一枚金牌,也是五寸长,两寸宽,前后各有字迹符箓,繁琐难懂,金光闪闪。 我立即拿在手中,义兄这才点点头,道:“若是我这大都督某日空缺,则由你补上!” “尊令!”我心中虽然迟疑,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众目睽睽,我不能有丝毫的犹豫,否则便是对义兄不敬。 “陈汉生!” “在!”爷爷站了起来。 军中无父子,也无祖孙,只有上下将卒。 义兄看着爷爷道:“任命你为阳军军师,负责一切军机参谋!” “是!” “接军师印!” 江灵递给爷爷的军师印也是金牌,显见军师的地位跟都督是一样的。 “陈天佑出列!” “在!”天佑道长站了出来。 “任命你为天符隐界留守兵员都督!负责提调一千留守兵以及各村各族族丁!” “是!”天佑道长也接过一枚金牌。 “青冢生!” “在!” “任命你为天符隐界留守兵员军师!负责天符隐界一切军机参谋!” “陈汉达、陈汉隆、木赐、蒋明义、郭巨来、木秀、蒋梦玄、虎恶灭、张清河、高陷阵、武恩泰、赵大骆、姜飞廉、何八川、皇甫威、胡雁声、梁道宗、孙波凌、诸南城、杨太常、长孙又、窦翼光、东方白、司马名、岳正琦!” “在!” 一众人纷纷出列。 “你们各守自己村落家族,全听陈天佑提调!不得有误!” “是!” 众人轰然响应。 义兄留了三个陈家的人物,汉字辈两个,天字辈一个,还有青冢生做辅助,又有木赐、蒋明义、郭巨来为羽翼,木秀、蒋梦玄又被留下来帮助父亲,可以说义兄是下了血本的。 “陈弘道、曾天养、邵如昕出列!”贞纵呆划。 “在!” “一万阳军分作四部,前军两千,曾天养为将军!以为先锋!” “是!”曾天养似乎很满意这个任命,喜滋滋的上前接印去了,乃是银牌印信。 “后军两千,邵如昕为将军!负责大军后路安危,斩除追敌,一个不留!” “是!”邵如昕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听到一个不留时,眼睛都亮了。 “安置军三千!陈弘道为将军!拿下关隘之后,负责善后安置事宜!” “是!”陈弘道为人沉稳肃穆,又不爱杀戮,适合这个职位。 “中军三千,由阳军都督陈归尘直接统帅!跟随前军行进,前军遇阻时,需向前策应,不得有误!” “是!”我再次应命而答。 “灵姑。” 义兄轻轻唤了一声,灵姑飘然出列,义兄道:“你随曾天养的前军行走,务必要保曾将军安全!” “嗯。”灵姑轻轻应了一声。 “陈成、张池农、邵薇、曾立中、唐咏荷、郭沫凝!” “在!” 六人应声出列。 “任命你们六人为中军行走,护卫都督陈归尘安危!郭沫凝为首,张池农为次,不得有误!” “是!” 六人应声而退。 成哥低声嘟囔了一句:“死兽医能当领导,我为什么就不能……” “陈子扬出列!” “在!” 一道黑影突然从空中飘忽而出,鬼魅般立在厅中,出其不意,惊得满厅目瞪口呆! 这,这不是鬼国陈的国主吗? 他居然也来了! 正文 第一五七章 点将(中) 阴间最大的鬼国国主,那是谁也没有见过的鬼雄! 骤然之间,出现在场中。这场中之人,哪个不想一睹他的风采? 厅上厅下以及厅外大堂中的人都伸长了脑袋,争相观摩,但见那陈子扬长身玉立,站在厅下,一袭黑衣遮的密不透风,想必是阴鬼难挡阳气,所以采用的庇护措施,以至于他的五官面目无人能够看清楚。 我以灵眼去看他的气,却发现就连他的气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遮盖住了。以我的道行,竟然无法看清! 我不由得暗自心惊,阴间第一大鬼国的国主,果然是非同寻常! 日游神、夜游神出入阳间,靠的是昔年酆都大帝赋予阴司官员的界遁术,这陈子扬不是阴司官员,却能自由出入阳间,岂是小可? 而且,在陈子扬现身的时候,陈天佑、爷爷、陈弘道、陈汉达、陈汉隆以及坐在蒲团上的其他麻衣陈家中人,全都肃然而立,然后匍匐跪倒在地--这也证实了我先前所想,陈子扬确实是麻衣陈家的先祖,否则陈家的人不会如此凝重! 见此情形,我自然也不敢再站着,虽然我算是过继到陈家的人。但既然过继来了,那就是陈家的人,陈家的老祖当前,我怎么还敢直挺挺的站着。 于是我也跪倒在地。 场中其余众人,包括天符隐界中的宿老,也全都站起了身子,垂首而立。以示对陈子扬的尊崇。 就连义兄也躬着身子,不敢直身。口中道:“任你为十五万阴军都督,节制各路阴军,不得有误!” “是!” 陈子扬飘然上前,无声无息,猿臂轻舒,从江灵那里接过都督印--陈子扬的都督印却又与我不同,看上去似乎是纸,却显然又不是纸,想必是阴鬼不能用阳物。 “妈妈,怎么爷爷、太爷爷他们都跪着?” 就在这一片肃穆凝重的气氛之中,一道稚嫩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却是沫儿看见陈弘道、陈汉生、陈天佑等人都跪在地上,忍不住奇怪,发问了。 “那是因为老祖来了!”江灵道:“沫儿,快,也拜一下陈家的老祖!” “老祖?”沫儿睁大了眼睛。看着陈子扬,道:“老祖长得什么样子?老祖怎么不露出脸?” “乖乖孩儿,来,让老祖瞧瞧。” 那陈子扬看着沫儿,似乎是极为喜欢,伸手一招,那沫儿立时便飞在了空中,下一刻,就落在了陈子扬的怀中。 沫儿倒也不怕,伸手就去抓陈子扬的衣袍,想要把陈子扬的脸给露出来,陈子扬“哈哈”一笑,抱着沫儿走到了边上,道:“元方,你继续点将,这孩儿,我抱抱。”贞团状扛。 “是。” 义兄应了一声,然后略一清嗓子,口中又喝道:“陈玉璜!” 我心头一震,陈护法也在么? 惊愕中,一道身影陡然显现在空中,飘然落下,与陈子扬出现的情形一般无二! 场中众人再次骇然--只见来者身量极高,松形鹤骨,脚踏乌履,腰悬酒壶,身穿一袭褐色长袍,也遮住了五官,不见面目。 他朝着义兄一拱手,义兄慌忙又躬下了身子,陈天佑、陈汉生、陈弘道等人依旧是跪着,不敢起身--这正是陈护法,也即陈玉璜--陈天佑的亲生父亲! 义兄恭敬而不失威严,道:“任你为十五万阴军都督帐中军师,负责各路阴军行军军情、军机!不得有误!” “是!” 陈玉璜也上前从江灵手中接过了军师印,退到陈子扬身边,躬着身子,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话,看举止,十分尊敬--按照辈分来说,陈子扬是陈名城的儿子,却是陈玉璜的太爷爷,陈玉璜在自己太爷爷面前,也只能点头哈腰--陈子扬听陈玉璜说话,也不过是漫不经心的“嗯”了几声。陈玉璜有心也要逗逗沫儿玩耍,陈子扬却不给他机会,陈玉璜在一旁干看着,很是郁闷。 陈天佑站起身来,屁颠屁颠的跑到了陈玉璜身边,也点头哈腰、恭恭敬敬的说着什么话,陈玉璜在陈子扬那里得了冷遇,把教训起儿子来,指指点点的,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隐隐约约中好像有几句是“白活这么大岁数了!要是陈家的人都跟你一样,早绝后了!”陈天佑唯唯诺诺的,只能“是、是、是,父亲说的是,儿子有罪,儿子不孝”,哪里还敢顶嘴? 陈汉生见状,本来是要过去的,看见陈天佑被训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的,哪里还敢去,这时候赶紧站起来身子,正襟危坐,装模作样的在听义兄说话。 陈弘道也跟着陈汉生学,陈汉达、陈汉隆自然也不敢过去,一干平素里都威风八面、德高望重的老头子,此时此刻都乖得像学前班的学生。 那料陈玉璜说上瘾了,觉得只训儿子不爽,得叫来孙子、重孙子一起,便朝着陈汉生、陈弘道等人喊了一声:“你们几个兔崽子,过来!” 陈汉生胡子一抖,眼皮颤了颤,假装没有听见。 陈汉达和陈汉隆也装眼花耳聋,都跟着陈汉生正襟危坐,不动声色。 陈弘道拽了拽爷爷的衣角,道:“爹,你爷爷叫你呢。” 陈汉生立即朝陈弘道怒目而视,陈玉璜已经骂道:“你们几个都聋了是不是?!滚过来!” 这下可装不成了,陈汉生、陈汉达、陈汉隆还有陈弘道,一溜烟的跑了过去。 不料,沫儿却不乐意了,嘟囔道:“老祖,他声音好大,还凶我爷爷!” 陈子扬一听,这还得了,小祖宗不高兴了,登时骂陈玉璜道:“老子在这里,你狂什么狂?!” 陈玉璜一缩脑袋,赶紧说:“孙儿有罪,孙儿有罪。” 陈天佑、陈汉生等一个个笑得胡子乱抖,嘴都歪了。 义兄在旁边看着陈家的这一群活宝,一时间有些发愣,沫儿又发话了:“我还要听爸爸点将!” “元方,干什么呢?!”陈子扬叫道:“点将啊!这孩子,都封帝了,还糊涂成这样,尽耽误事儿!” 义兄:“我……” 咳嗽了两声之后,义兄道大喝一声:“慕鸿飞出列!” “在!” 一朵莲花凭空乍现,飘在厅中! 刚才还在因为陈家祖孙逗趣而莞尔的众人,又被唬了一跳! 只见七宝莲座之中,轻飘飘跃下一个人影,浑身绿袍相裹,跟陈子扬一般无二,也是裹得密不透风,五官一概不显,但是只看身量,我便能认得出,这就是慕鸿飞! 陈子扬和陈玉璜的出场,都是直接从空中现出身来,什么都不用借助,慕鸿飞还要借用七宝莲座,道行高低,显而易见。 等慕鸿飞站在厅中之后,义兄大手一挥,一阵阴风“嗖嗖”而过,吹得众人遍体生寒,只听义兄喝道:“王树梓!娄雨谏!席环幻!金范鸿!温良!龚谦!萧让!杜诚!钟馗!柳含烟!王富曲!无量鬼王!大诤鬼王!散殃鬼王!狼牙鬼王!现身!” “呼”的一声轻响,阴风之中现出十五个身影来--这十五个鬼将,法力比慕鸿飞又要弱上一些,因此是被义兄用大法力拘来的--那娄雨谏、席环幻、金范鸿都是王树梓的属下,分管老阴山和黑水河的山兵、河兵;龚谦、萧让、杜诚都是温良的属下,日游神中的翘楚;那柳含烟和王富曲却是钟馗的左膀右臂;大诤鬼王、散殃鬼王和狼牙鬼王又是无量鬼王属下最有势力的三个,因此被义兄一并拘来! 正文 第一五八章 点将(下) 众人都伸长了脖子,先去看看这十一个鬼将又生的是什么模样,尤其是想看看那日游神的领袖温良。鬼王的领袖无量,以及天师钟馗究竟是何等模样! 温良和龚谦、萧让都是日游神,以前酆都大帝有法力传承,白日可在阴影处现出行迹来;钟馗是荡魔天师,连带他的左膀右臂柳含烟、王富曲也得了法力传承,因此他们六个都露着本来的面目,我还算是见过温良和钟馗的人了,不觉得稀奇,别人却都指指点点,小声议论了起来。 王树梓和我是老相识。这一次现身,却没能露出面目。 除了温良、龚谦、王树梓、钟馗这四个之外,其余十一个,我还是第一次见-- 娄雨谏、席环幻、金范鸿三个站作一排,立在王树梓身后,一个穿一身茶褐衫,一个戴一顶万字头巾,一个系一条白绢搭膊,都穿着油膀靴,面容被遮着,看不清爽。 那萧让头戴玉冠,身穿白衣,生的面红齿白,活脱脱像一个唱戏的小生,俊俏潇洒不下于曾立中! 那杜诚则又是另一番模样,生的阔脸方腮。眼细耳大,身材粗壮,脸却丑陋,活脱脱像一个打家劫舍的土匪,如果不是穿着日游神的官服,谁会想到这样一号形容会是好的? 那柳含烟手持黑骨黄面折扇,身穿青蓝袍。头戴书生冠,丹凤眼、卧蚕眉、美人尖。气质却又似是个学究先生,尽显儒雅风范。贞团节扛。 那王富曲短发褐袍,气质豪迈,颇有种古时绿林好汉的风范。 其余无量鬼王等,都是遮着面目,看不清爽了。 那无量鬼王,我原本以为会是个高大魁伟的身量,结果却是个身不满五尺的短小精悍才具,站在他身后的大诤鬼王、散殃鬼王和狼牙鬼王却一个比一个生得虎背熊腰,雄壮异常! 这可真是又应了那一句话,人不可貌相! 鬼也不可貌相啊! 只听义兄看着众鬼,说道:“阴军分作三路,任钟馗为前军大将,王树梓为前军参赞!统率钟馗本部四千兵马、王树梓本部一万兵马,共计一万四千员!龚谦为副将!以作先锋!” “是!” 众鬼应声上前,接印而回。 我心中却是一震。义兄这是什么安排? 钟馗、王树梓、龚谦隶属于三个不同的派系,却把他们三个弄到了一起--钟馗的荡魔兵又最少,却让钟馗做了统率,王树梓做了军师参赞。这安排有些古怪。 心中还没有来得及多想,义兄又说道:“任温良为后军大将,柳含烟为后军参赞!统率夜游神本部夜游兵八千并鬼王本部鬼兵八千,共计一万六千员!狼牙鬼王为副将!以断后路!” “是!” 众鬼应声上前,接印而回。 这一次的安排更奇怪,用的兵员是温良的夜游神部众和无量鬼王的鬼兵部众,却叫温良做了统率,毫不沾边的柳含烟做了参赞军师! 义兄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想不明白! 义兄继续分派道:“中军十二万,由鬼国国兵十万与鬼城兵两万合而为一,阴军都督陈子扬统筹全局!分作三路,左路三万,国兵两万五,城兵五千,慕鸿飞为大将!娄雨谏为行军参赞!大诤鬼王为副将!上前领印!” “是!” 慕鸿飞和娄雨谏、大诤鬼王也上前应命接印。 我第三次狐疑--这安排又奇怪,拆分了陈国的国兵和莲城的城兵,合而为一本就奇怪,却又叫兵少的慕鸿飞统率,更让毫不沾边的娄雨谏做了军师,毫不沾边的大诤鬼王做了副将,两班人马,四处将领,拧成了一股绳使,古怪,古怪! 义兄继续说道:“右路三万,国兵两万五,城兵五千,无量鬼王为大将!萧让为行军参赞!王富曲为副将!上前领印!” 这个安排与中军左路的安排一样,甚至更奇怪,三个毫不沾边的人分别作了大将、参赞和副将,行使大权! 最后一路了,只听义兄道:“中军中路六万,国兵五万,城兵一万,都督陈子扬亲自统领!军师陈玉璜兼任参赞!副将四员,席环幻、金范鸿、散殃鬼王、杜诚各领一万五,听候调遣!” “是!”席环幻、金范鸿、散殃鬼王、杜诚齐齐上前。 眼看着众鬼都接了印信,我突然间有些醒悟了--义兄这是在分权! 义兄把相互之间隶属于不同派系的几路兵马给揉合到了一起去,又用非嫡系的将领去统率,让兵不知将,将不知兵,这样做的好处便是大权不会旁落,都会对都督陈子扬绝对的忠诚! 就好比慕鸿飞率领的中路左军三万,其中两万五都是陈子扬的兵,慕鸿飞想要临阵逃脱,或者临阵叛变,都不可能! 他那五千城兵根本就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而他的参赞娄雨谏和副将大诤鬼王更不会跟他同流合污! 再说前军,是钟馗和王树梓的兵合而为一,钟馗的兵少,反而做了主将,这其中又有深意--钟馗想要造反,王树梓的一万兵是不会听的,王树梓想要造反,自己却只是军师,没有决定权,副将龚谦更是不会对他们两个交心! 所以说,义兄的这一番安排,看似是随心随意,毫无章法,甚至杂乱不堪,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可仔细想想,却又是经过了极其精心的安排!不但让嫡系部队的兵将分离,又让主将、副将、参赞之间相互牵制,完全巩固了陈子扬和陈玉璜的权力! 换而言之,整个阴军全都被陈子扬给掌控了,而实际的掌控者,又是义兄! 这种安排,真是要心中有丘壑的人才能做得出来! 义兄能做,我就安排不来! 将阴军全都分派完毕之后,只听义兄又说道:“阴军前军、后军以及中军共三军五路,都督、军师、大将、副将、参赞一应俱全!至于各路偏裨将校,则由都督陈子扬、大将慕鸿飞、钟馗、温良、无量鬼王全权安排!自行任命!务必使得鬼才尽其用!” “是!” 众鬼齐声应承。 义兄点了点头,又喝道:“独孤月、哈奴曼、帕尔塞斯、八幡道人、六安居士、澎湖散人出列!” “在!” 坐在蒲团上四门岛六众站了起来,毕恭毕敬的立在厅下,等候义兄安排! 义兄盯着六人道:“独孤月、帕尔塞斯,任命你二人为阳军中军副将,听命于陈归尘!不得有误!” “是!” “哈奴曼、六安居士!” “在!” “任命你二人为阳军后军副将,听命于邵如昕,不得有误!” “是!” “澎湖散人、八幡道人!” “在!” “任命你二人为阳军安置军副将,听命于陈弘道,不得有误!” “是!” “虎朝阳、高广龙、武原甲!” “在!” 三名青年男人越众而出,却是三名天符隐界的年青一代弟子,都是年轻气盛,正直心浮气躁时。 义兄看了三人一眼,道:“任命你三人为前军副将,听命于曾天养,不得有误!” “是!” 三人似乎是感觉本来领军作战为将这等好事情轮不到自己了,却不料突然被义兄安排上了副将的职位,而且还是前军的副将,冲锋在最前线,登时兴高采烈的上前领了印信,回到人群中,其他的天符隐界世家子弟看着三人手中的副将印,都是一脸的艳羡和满嘴的恭贺,三人更加高兴了。 我却有些不厚道的想,这三人做前军的副将,难道不是去送死的吗? 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 正文 第一五九章 阴阳大战略 到了这时候,阳军和阴军可以说是完全分派结束! 义兄环顾厅下众人群鬼,朗声道:“点将结束。分派已毕!此时是早六点一刻,八点整时行军出发!各处兵员,各路将领,速速整顿!不要忘了,点名不到者,杀!贻误军机者,杀!陈归尘、陈汉生、陈子扬、陈玉璜、陈天佑、青冢生留下,余者速去!” 厅中的众人和群鬼,听见这一道命令,登时散去。走的比来时还要急切! 因为只有不到两个小时的整军时间,虽然说之前都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此时提调,仍要花费一番功夫! 我猜想义兄这份安排也不会是临时做出来的,而是早就和各路头领商议密谋好了的! 从留下来的六个人连带义兄七个来说,只有青冢生一个是外姓,可见,阴军、阳军,掌控权全在陈家手中! 一个大都督,三个都督,两个大军师,清一色的陈家人! 权力空前集中! 义兄将我们唤到一起,先对陈子扬和陈玉璜跪了下去,磕了几个头,然后说道:“祖宗在上,刚才孙儿职务在身。直呼祖宗名讳,无礼至极,不孝之极,请祖宗恕罪!” “起来吧。”陈子扬将手一抬,陈玉璜也伸了一把,义兄就势站了起来。 陈子扬道:“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对。”陈玉璜也道:“事不宜迟。八点整时发军,元方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赶紧想好,赶紧说清楚!” 义兄道:“孙儿刚才的安排有无漏洞?” 陈子扬道:“这是你和玉璜、汉生鼓捣出来的,你们三个办事,我放心,我看没有什么漏洞。” 义兄又看了我一眼,道:“归尘觉得如何?” 我沉吟了一下,道:“大哥知道,兄弟的脑子简单,要是让兄弟想,兄弟是想不出来这样的安排的。只是,只是……” 陈汉生道:“归尘还有什么疑虑?” 我看了义兄一眼,道:“大哥,兄弟有句话想问,就是不知道该不该问出来。”贞团厅亡。 义兄道:“你说--还是祖宗的那句话,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我点了点头。道:“原本义兄说要阴阳大战,是因为咱们阳间人的实力到了阴间之后,会大打折扣,义兄的本事不及平时的一半,所以要大军压境,相互拼杀。可是今天,就在刚才,我听义兄说您已经修炼出了新的法门,还把界遁术给改进了,出入阴间,法力根本就不会受到什么限制,既然如此,又何必要大费周折,大军压境,两下里你死我活的上演阴阳大战呢?” 义兄不禁笑了出来,爷爷陈汉生也笑了,我登时愣住,有些一头雾水的道:“大哥和爷爷,你们两个笑什么?归尘有什么地方说错话了吗?” 义兄道:“那要是按照你的想法,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我挠了挠头,道:“阴间中反对咱们的最大力量不就是八殿阎君吗?以大哥封帝境界的实力,击败八殿阎君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擒贼先擒王,只要是把八殿阎君给擒住了,一切问题不都迎刃而解吗?为什么非要打仗呢?” “哈哈哈……” 这次,连陈玉璜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摸不著头脑,道:“怎么大家都笑?我到底说错什么话了?” 义兄道:“归尘,你平素里不也是看史书的吗?” “对啊。”我点了点头。 义兄道:“那你看的史书中,哪一朝哪一代不流血牺牲?又有多少次改朝换代是不用打仗的?按照你的想法,当年的秦始皇想要统一天下,其实根本就不用大费周折,也根本不用去攻城略地,只要拍一个绝世高手,前去六国,把六国的国君都给暗杀了就行!项羽要做皇帝,也不用跟刘邦打仗,悄悄的刺杀了刘邦就行!诸葛亮也费不着六出祁山,姜维更不用九伐中原,两个人只要找高手杀了曹操、杀了曹丕、曹睿自然能兴复汉室大业了,对不对?” 义兄这一番话说完,连我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是啊,我刚才怎么说出了那一番傻话。 如果灭掉八殿阎君就能将阴间彻底收服,让亿兆鬼民倾心拥戴,那义兄还用等到今天吗? 义兄道:“阴间亿兆鬼民,奉十殿阎君为主,已经太久了!十殿阎君就是他们的天,就是他们的地!是无可取代的!谁知道酆都大帝?谁又知道阴阳两界原本是平等的?阴盛阳衰是他们成千上万年来就习惯的生活,感觉理所应当的事情!我们要做的,是要彻底颠覆这个现状!而不是说去灭掉几个反抗咱们的敌对势力!我们就是要大张旗鼓的斩将夺关,就是要打出酆都大帝回归的旗号,就是要喊出阴阳两界平等的愿望!就是要让他们知道酆都大帝才是他们的真正主宰!就是要让他们从心底里认同,阴阳两界就该平衡,阴阳协议就该废除,阴盛阳衰本就不公平!要想做到这些,必须大战!必须要一场彻彻底底的革命!革去他们心中根深蒂固的旧观念!所以,才有了安置军这一个设置,我们打下一块地,就要让这一块地的鬼民来拥戴我们!我们要的不是空城,也不是杀戮,而是彻彻底底的征服!从下而上的征服!由内而外的征服!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我心悦诚服,真的心悦诚服,听了义兄的一席话,我才明白,无论是从战术上来说,还是从战略上来说,无论微观还是宏观,我与义兄相比,都差得远,义兄看问题永远比我看得细致,比我看得深刻! 义兄又问了一句:“没有心理负担了?” “没有了!”我道:“让大哥见笑了!” “没有负担就好!”义兄道:“你心中只要有顾虑,无论是什么顾虑,随时可以来找我谈!我若是不在,就去找爷爷谈!” 爷爷在一旁连连点头。 义兄又道:“现在再来说一下战略安排,两位老祖,你们带领的阴军,由内而外,从阴间的腹地开始作乱起来!前军、后军还有中路三军,要前后驰骋,左右冲突,无限延伸!你们要做的,是把星星之火,燃成燎原之势!拉动一切可以争取过来的力量!当然,要坚定的力量,墙头草不要!先把阴间的腹地给我弄乱了,弄垮了!八殿阎君不是刻意要造出阴间平稳无事,秩序安然的假象吗?我们偏偏不!只要烽烟大起,阴间动乱,我们的力量就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八殿阎君无所不能的神话也会被打破!到时候,阴间的鬼民会发现,原来阎君们的统治不是像他表面上表现的那么安全,阎君们也不是无所不能的!这就是要打破阴间鬼民原有的信仰!只要摧毁了他们的信仰,一切就好办了!不破不立,摧毁旧的信仰,让他们知道,原来酆都大帝才是无所不能的,原来酆都大帝才是能掌控局面的,原来酆都大帝回归了,阴间才能和平!到了这种情况时,归尘回归大帝之位,就水到渠成,名正言顺,天从人愿了!” “嗯!”陈子扬和陈玉璜都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义兄真是人才啊! 只听义兄又说道:“阳军,负责由外而内,就是要从鬼门关进发,一路杀奔阴间的腹地!我们的任务就是彻底消灭那些顽固不化的反对力量!为酆都大帝回归彻底铺平道路!届时,我们阴阳两军就在阎君的王殿胜利会师!归尘就在度朔山上成功封帝!一切,就都完美了……” 正文 第一六零章 杀奔鬼门关 七点整,陈子扬和陈玉璜告辞而去,了无声息的回了阴间。 天符隐界中的阳军已经集结完毕! 前军、中军、后军、安置军、留守军五路人马。整整齐齐,蓄势待发! 各路军的大将、副将、参赞、行走、偏裨将校都整装待命! 我也跟义兄一样,换了一身麻衣,走到这一万一千部众前面,登台而望! 这时候,我才发现,义兄真的是早就准备好了--因为所有要出征的阳军,都穿着统一的制服,白色的戎装,毫无杂色。一尘不染,代表我们是阳! 就连各路将领的大旗都立在了军中,迎风飘展! 大都督旗陈,都督旗陈,都督旗陈,军师旗陈,军师旗青,前将军旗曾,后将军旗邵,安将军旗陈,副将军旗独孤、八幡、六安、澎湖、哈奴、帕尔、虎、高、武,护卫旗孟、郭、张、陈、邵、曾、唐…… 看到这种场面,即便是对战事不感兴趣的我,心中也是一阵澎湃激荡,热血沸腾! 哪个男人心中不曾想过千军万马驰骋疆场的铁血场景? 而今,我就要奔向这个场景! 我更是这场铁血大战中的主宰着之一! 还有比这更热血的吗? 就连天地也为我等动容! 狂风呼啸。乌云密布,天地失色! 义兄站在高台上,仰天大喝:“我阳军出征,不为杀戮,只为公正!只为平等!若我军能胜,狂风立止!” 义兄话音刚落,那呼啸着的大风。立时便止住了! 大旗纹丝不动! 五军惊动! 义兄戟指向天,大喝道:“若我军能胜。乌云立散!” 天空中密布的厚厚黑云,顷刻间消散的一干二净! 蓝蓝的天空底色,显露无疑! 五军骇然! 义兄三指苍天,大喝道:“若我军能胜,阳光普照,耀我军威!” 刹那间,璀璨的太阳光铺天盖地照射了下来,洒在了每一个人的脸上! 每一个人,在这一刻,都激动万分! 还有比这更让人兴奋的好兆头吗? 要那风住,风就住,要那云开,云就开,要那阳光普照,就晴空万里! 义兄也满面笑容,道:“看啊!天地都在帮着我们呢!让我为你们施法。此去阴间,界遁加身,无有恐怖,无有损伤!” 言语声中,义兄两手摊开,俯映万人! 也不知道义兄到底做了什么,我只感觉自己好像变得跟以前有些不太一样了,至于是哪里不一样,我也说不上来--这感觉,相当清晰! 台下一万多人的感觉应该是跟我一样的,因为他们已经开始欢呼起来了。 五军一万一千人,每个人都高举右臂,都齐声大呼:“元帝!元帝!元帝……” 义兄将手一挥,呼声顿止,义兄喝道:“时辰已到,幽冥大门为我洞开!” “呼!” 一声狂吼,就好似远古战神的嘶叫,天空之中,陡然现出了一道巨大的门! 那门在嗡鸣声中,缓缓而开! 一条黑黢黢的道路由那大门,绵延向远!不知尽头在何处! “曾天养何在?!” 曾天养听见义兄的召唤,立时振臂一呼,喝道:“杀!” 两千前军瞬间蜂拥进入那大门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邵如昕何在?!”等到两千前路军完全涌入大门,消失之后,义兄又喊了一声。 我原本以为会是中军,所以已经做好了准备,没想到义兄喊得却是后军。 邵如昕听见这一声喊,脸色一寒,立即喝道:“走!” 她当先奔入那大门中,两千后军尾随而入!转瞬间,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陈弘道何在?!” 义兄又喝了一声,陈弘道将手一招,三千安置军无声无息的进入那冥府大门。 难道我是最后一个? “陈归尘!” 我知道,我的时刻到了。 我运足了中气,吼道:“中军,随我冲啊!” 我看着那大门,奋力一跃,早跳入其中,一阵风过,就好似是跳进了无边无际的漩涡之中,一种刺激的身不由己--一股巨大的吸引力将我带入了这幽冥之中! 这是义兄动用了大法术,将两界之间的通道给打开了,大规模的放入了阳军! 恍惚之间,身子下坠,脚踏实地。 我四下里一看,却是一条大道,绵延往前,依稀能看见刚刚陈弘道率领的安置军的军尾正在奔走前进。 “呼!” 风声落处,我的中军连带着中军副将、中军行走,也全都到了。 “走!” 我招呼了一声,急急忙忙往前赶去。 不知道尽头在何处的陌生路上,身后郭沫凝、池农、成哥、邵薇、曾立中、唐咏荷六人紧紧跟着,再往后,是独孤月和帕尔塞斯率领着三千中路军,分作两排,快速的奔行着。 正在奔走之际,眼前两道人影一晃,义兄和爷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身边了。 “快速行进!”义兄回头吩咐曾立中,道:“立中,到军中传令,叫倍道兼程,超过后军和安置军!追上前军!你太爷爷的性子急,行军速度快,应该已经到鬼门关了。告诉他们,咱们是中路军,要是被后路军和安置军甩在了后头,丢人就丢大了!” “是!” 曾立中立即往后传令,刹那间,整个中路军的速度便快上了一倍不止! 我这才知道义兄的用意--他是故意把中路军放在最后面进入阴间的,为的就是提升整个阳军的速度! 要打闪电战! 打对头个措手不及! 四路大军,就在你追我赶中往前风驰电掣而去! 谁也不甘落后! 我们中军,自然更是不能丢人,拼了命也要超越安置军和后军! 阳军这一万人,都是天符隐界的弟子,都是修行中人,根基好,环境好,因此道行都不差,奔行起来,毫无压力,我自然更是不在话下。因此,在路上,我还有闲暇的时间去问义兄,道:“大哥,咱们这是在哪里?”贞女找号。 义兄道:“距离鬼门关,应该还有五十里!” 我道:“大哥为什么不设法把咱们进入阴间的落脚地就在鬼门关前?” 义兄笑了笑,道:“以我的法力,现在还做不到。” “啊?”我吃了一惊,道:“为什么?” 义兄道:“当年的酆都大帝或许是料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吧,因此和人道天皇签的阴阳协议中,有限制。那鬼门关非同小可,是酆都大帝和人道天皇共同加持过法力的,我大规模的把阳军引入阴间,虽然用了大法术,用了改进过的界遁术,可还是无法直接落在鬼门关前!咱们的落脚处,已经是距离鬼门关最近的距离了!” 爷爷道:“当年酆都大帝之所以这么设定,可能是真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他想用这种法子,为阴间的守将争取时间吧。” “可惜啊。”义兄道:“恐怕他们是没有时间醒悟了。我们太快了!” 义兄说的不错,在我们追过安置军和后军的时候,曾天养率领的前军,已经在鬼门关和阴兵守将开战了。 曾天养的前军有三名副将,虎朝阳、高广龙、武原甲,这三人都是不服输的主,各自率领五百人,你争我抢,看谁跑的更快! 三人倒是把曾天养自带的五百人给甩到了后头,急得曾天养“哇哇”大叫,要不是还能认清自己的身份是前军大将,他老爷子就自己先跑到鬼门关,丢下兵娃娃们不管了。 最先到鬼门关的是高广龙,此人是高陷阵的孙子,他祖上原本就是千军万马中冲锋陷阵的大将,听听高陷阵的名字就该知道。 高广龙时常听自己家里的传说,料想自己这辈子都没办法再现祖上的荣光了,哪里想到还有今天这大好的机会? 他是古武世家,带的五百人大多也是高家的子弟兵,奋勇争先,一路杀奔到鬼门关下,那时候,鬼门关前,无数的鬼魂正在排队等着入关呢! 正文 第一零七章 天孤门之战 那鬼门关,关前关后,总共有一十八个鬼王在坐镇。分别是那落石鬼王、滚木鬼王、乱箭鬼王、刀雨鬼王、黑雾鬼王、洪逆鬼王、五雷鬼王、飓风鬼王、烈油鬼王、天罗鬼王、地火鬼王、红瘴鬼王、毒烟鬼王、陷阵鬼王、迷魂鬼王、金鼓鬼王、寒冰鬼王、灵镜鬼王! 这一十八路鬼王,各自统帅有一千二百名鬼兵,合计是两万一千六百名鬼兵守卫! 十八路鬼王座下,又各有六名镇关使,十二名镇关副使,共计是三百二十四员鬼将! 一名镇关使配两名镇关副使,统率两百鬼兵! 而鬼门关这座巨型关隘,又有一百零八处大门--天字号大门三十六处,地字号大门七十二处! 每一处大门便有一名镇关使,连带两名镇关副使以及两百鬼兵把守! 此外,每一处大门前。又有负责查勘通关路引的殿派鬼兵三百名,虽然不归十八路鬼王统率,但战斗力却也不低于十八路鬼王辖下的镇关鬼兵! 所以,鬼门关的每一道大门处。都有三名鬼将,五百名鬼兵在防守,再加上鬼门关又有昔年的酆都大帝、人道天皇神通加持,完全是壁垒森严、铜墙铁壁! 再说那阳间的鬼魂,来到阴间,基本上都要先被进行检查,到了鬼门关前,守卫的鬼兵会先看看鬼魂是否有通关路引!有通关路引才放行,没有通关路引的话,马上就抓起来,送到牛头马面那里审查! 高广龙率部杀奔关前的时候,鬼门关下,不尽的脑袋来回攒动,无数幽鬼熙熙攘攘,各路声音甚嚣尘上。所有的鬼魂,各自手中都拿着一张黄纸,正争先恐后的往那些看守鬼门关的阴兵手中递过去! 高广龙从来都没有来过阴间,更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鬼魂拥挤在一起,杀过来的时候,自己先吓了一跳--这是什么阵势? 不过,到底是初生的牛犊不怕虎,高广龙到底是世家大族的子弟,虽然没有见过鬼门关,可是却听说过这里的传说,看见了这情形之后,略一想。便明白个五六分了。 再加上立功心切,那高广龙当即是大吼一声:“过关的小鬼们听好了!阳间的人爷爷杀到了!不想再死一次的,都给爷爷闪开!” 这一声吼,犹如晴空霹雳,把那些正拥挤的鬼魂们全给吓傻了,回过头来看--五百名杀气腾腾的人,正血红着眼睛,恶狠狠的盯着自己呢! 负责勘查通关路引的关前鬼兵,恍惚了一下,怎么会有活人出现在鬼门关前? 一个守卫的鬼兵小队长上前询问是怎么回事,高广龙一掌拍下,立时把那小队长给打翻在地上,随手又抽出大刀来,喝道:“兄弟们,冲啊!咱们第一个杀进关去!” 一鼓作气势如虎! 五百名生力军跑了一路了。就是为了争这一口气! 眼看着关在眼前,哪里不进的道理! 一个个也都跟着高广龙嘶吼着,拿出各式各样的兵刃、法器,往鬼门关突入! 这一下,关前炸开了窝! 刚刚才来阴间报到的鬼魂们,在阳间本来就是才死不久的人,好不容易适应了自己死亡的现实,此时此刻,又被吓了一大跳,登时哭爹喊娘,四散逃命开来。 也有些胆大妄为的,上前就问:“你们是活人怎么也来了?” 阳军们随口就说:“阴阳大战了,我们就是来捉十殿阎君的!” 那些个不怕死的鬼魂听见了这话,也兴奋激动开了,还过什么关啊,也跟着阳军杀进关里去吧! 高广龙见状,乐得顺水推舟,一边冲杀,一边高声喊道:“阴间阎君无道!十殿十王,争权夺利!我们是为了主持正义公道迎回酆都大帝而来的!不愿意死的鬼,跟我们一道杀出个清平世界来!” 听见这话,加入阳军的鬼魂便越来越多了! 高广龙冲杀的那关门是鬼门关的天字号第十三道大门,叫做“天孤门”! 天孤门一乱,立时便惊动了天孤镇关使和两名镇关副使! 天孤镇关使带着两名镇关副使刚刚动身出来观看情况,便看见高广龙手持大刀,杀奔而来,后面数不清的人鬼合流,也一并涌入! 镇守天孤门的两千守关鬼兵早已经和阳军混战了起来,三百名负责勘查通关路引的殿派鬼兵则完全被拥挤慌乱的鬼魂们给冲散了! 片刻之后,两百名守关鬼兵也低挡不住,往大门内退却! 恰恰迎上了赶来的天孤镇关使! 天孤镇关使在这里镇守大门数百年了,从来都是风平浪静,波澜不起,可谓是承平日久,早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战争,又哪里见过这种阵势? 看见高广龙嘶吼着杀进来的瞬间,天孤镇关使差点尿了裤子,扭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冲着两个镇关副使喊道:“你们两个先给我顶上去!我回去找鬼王报信!” 话还没有说完,鬼影就跑不见了。 那两个镇关副使也是刚刚回过神来,吓得比镇关使还厉害! 两个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镇关使都跑了,咱们两个副职,还在这里耗个什么劲儿啊! 咱们也跑! 天孤门就这样子,不费吹灰之力,被高广龙给拿下来了! 一门乱,余者一百多处大门,全都乱套了! 到处都是鬼魂在喊: “人来了!人来了!人来了!” “快跑啊!快跑啊!” “……” 人这种生物,从来都没有这么恐怖过! 最起码,在鬼的心目中,活人陡然出现在阴间了,还是打仗来的,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疯狂的跑,疯狂的喊,一百零八处大门,全都乱套了! 高广龙看见这情形,喜不自胜,当即传令先止住阳军,不能滥杀无辜,然后收编投降和投诚的鬼兵和鬼魂,查点之后,原本的五百阳军不但没有折损一个,还平白得了五千名的鬼兵! 高广龙不愧是将门后代,有着祖宗遗传下来的将门基因,当机立断,将自己的部队分成了十部,把高家的十名叔伯兄弟召集起来,任命高广明、高广亮、高广洋、高广彪、高广虎、高士奇、高士镶、高士离等为偏将、裨将,各自统帅一部,将鬼门关里与天孤门相邻的其他十座大门,统统攻破!不得有误! 十个刚刚被任命的偏将、裨将立即走马上任,各自统帅五百阴阳合军,杀奔与天孤门相邻的“天猛门”、“天威门”、“天英门”、“天贵门”、“天富门”、“天满门”、“天伤门”、“天立门”、“天捷门”、“天暗门”! 高广龙的判断无疑是正确的,因为事发突然,等待入关的鬼魂又多,再加上以讹传讹,乱起来,根本就无法收拾! 这十个门,跟天孤门是一模一样的状况! 高广明、高广亮、高士奇等十余部杀进去的时候,根本就没有遇上任何有效的抵抗! 不但如此,每个人的队伍又都壮大了起来! 跟之前义兄预估的一模一样,队伍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加入进来的阴兵越来越多!贞来庄亡。 就好像历史上金灭宋、元灭宋、清灭明一样,真正覆灭汉人王朝的人不是那些少数民族的兵力,而是汉人自己! 蒙古军队横扫天下,可真正的蒙古族士兵只有二十多万,其余数百万军队,九成都是汉人! 而今也一样,高广龙的部队里,阳人只有五百名,其余补充进来成千上万的新兵,都是鬼! 名副其实的鬼打鬼! 正文 第一零八章 五雷鬼王 就在高广龙以气吞万里如虎的气势猛攻天字号十一处大门的时候,虎朝阳和武原甲率领的虎家子弟兵、武家子弟兵也杀来了! 两人一到关前,都傻眼了! 好家伙。这是怎么回事啊? 两人原本以为高广龙先到,会有一场恶战发生,只有五百兵力,肯定是损伤严重! 两人心中甚至在想,让你姓高的跑得快,等我们俩到的时候,你还不是在浴血奋战? 说不定已经身披十余处创伤,奄奄一息,等着我们去救命了! 结果呢,根本就没有这回事! 鬼门关前一片狼藉,狼奔豚突。四面八方都是鬼民在哭,在叫,在跑,在乱。在自相践踏! 两人恍惚了一阵,便看明白形势了,这是一面倒的屠戮啊! 高广龙那厮,不但没有事,好像还立大功了! 两人正在迟疑,却见天孤门的城门之上,一道大旗竖了起来,旗上一个大大的“高”字,迎风飘扬,威武不凡! 旗下,走出来一个魁梧的身影,不是高广龙又是谁? 那高广龙看着虎朝阳和武原甲,“哈哈”大笑,道:“两位兄弟,我已经夺下此门多时了!两位行军速度。为何如此之慢啊?” 虎朝阳和武原甲面面相觑,武原甲道:“快走!去夺下别的关门,别叫这厮把功劳都给抢完了!” 虎朝阳刚应了一声,高广龙就笑道:“两位要攻破关隘大门,最好是走得远些,因为这远近接连的十一处关隘,都已经被我高广龙拿下了!” 虎朝阳一惊,慌忙往远处望去,赫然发现相邻的天伤门上,也插着一面“高”字旗! 再往东看,天满门上果然也有一面“高”字旗! 虎朝阳和武原甲相顾骇然,这才知道高广龙说的是真的! “这家伙。哪里来的这么多兵?!”虎朝阳问了一声,武原甲道:“别管了,赶紧去攻门夺关啊!少顷,前将军就要到了!这家伙拿下了十一处大门,咱们两个什么都没得,脸还往哪里放?!” “说的是!” 虎朝阳和武原甲赶紧去了。 高广龙却没有继续再分兵夺门,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这点兵力,分成十一处,已经是极限了,再分兵下去,就是弄巧成拙了。 更重要的是,经过了这么一段时间,鬼门关内的十八路鬼王们,应该已经震惊了,也该有所反应了! 这个时候。自己要做的最要紧的事情,就是保持现在取得的战果不丢失,坐等前将军曾天养到!然后坐等中路军到! 功劳嘛,已经够了! 第一个杀入鬼门关的人就是他高广龙,眨眼间夺下十一处天字号大门的也是他高广龙,收编了成千上万名鬼兵做部众的还是他高广龙,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高广龙这算盘又打对了! 他料想的事情,没有一桩落空! 十八路鬼王那里确实已经有所反应了! 反应是惊怒交加!难以置信! 最先得到消息的是天孤镇关使的顶头上司五雷鬼王! 这五雷鬼王管辖六个天字号大门,分别是天孤门、天伤门、天立门、天捷门、天暗门、天祐门! 天孤镇关使跑去他的鬼王府报信时,他正在闭门修道,特意吩咐了鬼仆,来客一概不见!当然,除了官职比自己的大的。 天孤镇关使见到鬼仆的时候,是风风火火、焦头烂额闯进了鬼王府里,把鬼仆吓了一大跳! 等看清楚来者的时候,鬼仆才没好气道:“原来是你啊!你好歹是堂堂的镇关使,怎么弄成了这副狼狈的模样?跟一个丧家之犬似的!干什么?!” “我要见鬼王!鬼王呢?”天孤镇关使可没有心情跟鬼仆说闲话,当即就要进屋里去。 鬼仆一把拽住镇关使:“你干什么?!越来越没有规矩了!鬼王在闭关修行,来客一律不见!你先回去吧!” “还闭关修行?”镇关使嚷嚷道:“关都丢了!不行,不行,快叫我去见鬼王!” “什么跟什么啊!”鬼仆哪里晓得镇关使说的是什么意思,就是拉着不让进。 镇关使急了,道:“人杀进阴间了!正在鬼门关大开杀戒!我的天孤门已经失守了!你快点叫鬼王出来拿主意吧!” 鬼仆呆了半天,然后笑了起来,指着天孤镇关使,笑骂道:“你这个捣蛋的家伙,你以为我傻啊!还人来了,你怎么不说狼来了?还杀奔鬼门关?你给阳人一百个胆子,也没有谁敢来鬼门关前放肆!滚滚滚!别拿我来寻开心!” “我说的是真的!” “不信!” “我怎么说你才肯信?!” “你怎么说,我都不信!” “我他妈的我弄死你信不信!?”天孤镇关使怒了,鬼仆也怒了,两个正要开打,鬼王府的大门一阵乱响,两个一起去看,只见天伤镇关副使、天立镇关使、天暗镇关使等都涌了进来! 一个个,全都跟天孤镇关使一样,狼狈不堪,像是逃难逃来的! 进来之后,全都大叫道:“鬼王呢!鬼王,大事不好了!人来了!” 天孤镇关使和鬼仆都愣住了,两人异口同声说了不同的一句话。 天孤镇关使说:“你们,你们的关门也都丢了?” 鬼仆说道:“你们,你们合伙来那我寻开心?” “……” 一干镇关使合力干翻了鬼仆,闯进了屋子里,把正在修行的五雷鬼王差点惊得走火入魔。 五雷鬼王本来就脾气暴躁,此时更是勃然大怒,但是等自己的手下报告完情况之后,已经怒不起来了。 他有些发呆的看着自己的一干属下,道:“你们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 镇关使、镇关副使们异口同声。 五雷鬼王此时此刻,如五雷轰顶! 他默默的站起身,然后环顾众鬼,突然发现了一个情况,然后问天伤镇关副使道:“怎么是你来了?你们的镇关使呢?” “属下叫他先撤退,他不愿意!”镇关副使伤心的说:“他跟一个叫做高士奇的人拼斗,被对方给伤了一条胳膊,然后被杀了!” “被杀了?”五雷鬼王一惊,道:“是打成了寂灭之态,还是留得了魂魄?” “只是灭了阴虚之体,魂魄还在。”那镇关副使说道。 “哦。”五雷鬼王点了点头,道:“这么说,他倒是个硬汉!你们却全都是临阵脱逃之将?” 众鬼一愣,感觉这话中有话,而且是不太好的话,一时间,都不敢吭声了。 “呵呵……”五雷鬼王冷笑一声,不胜凄凉,道:“我五雷鬼王负责六处天字号关隘大门,现如今丢了五处!只剩下一个天祐门,还没有镇关使来报信说它丢了!可不用想,也凶多吉少!你们这五处大门,居然有四处的镇关使带头逃跑!我五雷鬼王还真是失败啊!” “鬼王……” 天孤镇关使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那五雷鬼王扭过脸来,目中寒光一闪,朝着天孤镇关使一掌拍下,登时将那天孤镇关使的脑袋打了个粉碎! 魂魄离了阴虚之体,径往轮回隧道里去了! “鬼王饶命!饶命啊!” 其余四鬼吓得魂飞魄散,一起跪倒在地上,匍匐求饶。贞来亚划。 五雷鬼王厉声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鬼门关何等要紧之地,你们竟然不战而逃,拱手让人!关在我在,关亡我也亡!你们跟我一样,既然连关都不要了,我要你们又有何用!?顾念你们跟我一场,我就留着你们的魂魄,不叫你们寂灭,都去六道轮回吧!” 那鬼王喝了一声,五雷落下,立时便将其余四鬼打死!也全都去往轮回隧道了。 正文 第一零九章 前军受阻鬼门关 前文中曾经说过,鬼之鬼为聻! 也就是说,鬼死了之后。叫做聻! 前述不明,此处详说。 须知,阴阳和阳间本是平衡世界,魂魄是人和鬼存在的根基,阴阳两界不同,则魂魄依附之物也不同--在阳间,魂魄依附之物是阳实之体,号称为人;在阴间,魂魄依附之物是阴虚之体,号称为鬼。 在阳间,杀人是灭了阳实之体。魂魄便奔赴去六道轮回。 在阴间,杀鬼是灭了阴虚之体,魂魄也奔赴去六道轮回。 若是灭了魂魄的依附之物,又将魂魄打散。那便是彻底寂灭了!要归往弱水之海了! 各位看书的亲,须记得这个说法,要知道后文中所说的鬼被打死了,并不是说鬼被彻底寂灭了,而是其所依附的阴虚之体没了。 言归正传,五雷鬼王已经知道阴阳两界生出了极大的变故,鬼门关前正遭逢着千古以来不曾遇过的危机! 一时间,他也心乱如麻,不知道该如何作为,只得先奔去鬼门关前,看看具体的情况,再做打算。 路上,五雷鬼王又遇上了匆匆而行的飓风鬼王,也是愁容满面,看起来就是满腹心事! 五雷鬼王上前疑问话。这才知道飓风鬼王那里也得了鬼门关大变的回报! 原来,飓风鬼王辖下的六个大门,也是天字号的,分别是天猛门、天威门、天英门、天贵门、天富门、天满门! 好家伙,六个门全都丢了! 五雷鬼王一听,心中稍稍找到了一些平衡--自己丢了五个,他六个全都丢了,自己还算是强了点。 这样一比较,心情好了点,便说:“我也丢了!丢了五个大门!我把那几个前来报信的混账东西,全给杀了!奶奶的,临阵脱逃!一群废物!” “哼!”飓风鬼王比五雷鬼王还要暴躁。道:“我把我属下的那几个,一阵风吹得魂飞魄散!渣渣都不剩了!” 两个鬼王一边说,一边快速往鬼门关而去,路上又遇上了其他十六路鬼王--无一例外,全都得了消息,哪个还敢怠慢? 好的是,其余十二路鬼王还没有得到自己负责的大门丢失的消息,因此心情一半是沉重,一半是轻松,对五雷鬼王和飓风鬼王报以同情。 天罗鬼王道:“你们谁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几千几万年了,也没有发生过这样荒谬的事情!人杀到我们阴间来了!” 地火鬼王道:“我跟无量鬼王很熟,先前隐隐约约听到风声,说陈元方已经封帝,号称元帝!昔年酆都大帝的转世也已经找到了。就叫陈归尘,跟元帝还是结拜兄弟!不日就要归位!而十殿阎君里,除了大王爷、五王爷愿意酆都大帝回归之外,其余的八个王爷都不愿意!无量鬼王说元帝要为自己的结拜兄弟主持公道,想必会有大动作……他当时问我有什么打算,我以为这都是风言风语,也就没有放在心上……现在看来,是不是应验了?是元帝打来了吧?” 众鬼王纷纷吃惊,落石鬼王道:“要是这样的话,咱们去岂不是送死?谁能是元帝的对手?别说咱们十八个了,就是再加上十八个,在元帝那里,也是小小一根指头就碾成粉了!” 十八个鬼王都是点头沉默不语,心中各自做什么打算,别个也不知道。 但是,鬼门关,无论如何,都是要去的! 就在十八路鬼王到了关前的时候,虎朝阳和武原甲各自又打下了两个关隘,乃是“天雄门”、“天勇门”、“天空门”、“天速门”,分属于天罗鬼王和地火鬼王的管辖大门。 而夹在天空门和天暗门之间的天祐门,见识不妙,镇关使、镇关副使全都逃了,也没有跟五雷鬼王报信! 所以说,五雷鬼王辖下的六个天字号大门,全都没了。 阳军一举拿下了十六处天字号大门,而且把根据地连成了一片!虎朝阳和武原甲又各自憋着一口气,跟高广龙有样学样,也吸收了大量的鬼作为自己的兵力,准备大规模扩大战果,幸亏十八路鬼王到了,这才把势头给稍稍控制住了。 十八路鬼王作为鬼门关的实际领导者,本事自然都不低。 武原甲的弟弟武原丙在分兵攻打“天闲门”的时候,恰逢天罗鬼王到,两下交战,斗到三十回合,天罗鬼王施展天罗术,将武原丙当即束缚住,亏得武家子弟兵不要命的上前,把武原丙给抢了回来,送到了武原甲那里,武原甲的攻势就此止住--他弟弟武原丙浑身上下都僵硬着,就像是所有的穴道都被封住了一样,连眼皮都不能眨! 虎朝阳的叔叔虎渊平在分兵攻打“天异门”的时候,恰逢地火鬼王到,两下交战,斗到四十回合,地火鬼王回身便走,虎渊平以为地火鬼王打不过自己,飞身就追,眼看就要近身,虎渊平一阵得意,地火鬼王却突然转身,扭过头来,一道阴火喷出,当即把虎渊平给烧成了粉! 这是阳军作战以来的损失的第一员将领! 虽然是前军副将麾下的一名偏将,但是阳军的人数本来就不多,因此对阳军尤其是虎朝阳的虎家子弟兵的士气打击不小,虎朝阳更是痛哭流涕,发誓要将地火鬼王打的魂飞魄散! 高广龙和武原甲听到这消息,都加紧约束了自己的部众,紧守自己已经得手的大门,关闭隘口,高悬免战牌,任凭前来收复失地的五雷鬼王和飓风鬼王叫骂,就是不出来打,等着曾天养和我的中军到达。 五雷鬼王和飓风鬼王越骂越气,却也无可奈何! 两大鬼王虽然都法力精深,可是鬼门关却不是一般的关隘,经由两大封帝境界高手的加持,人力根本无法损毁,更无法飞度逾越!只能是进的大门后,一步一步爬上去。 其余的鬼王,趁着自己的关隘大门没有丢失,赶紧约束将领,收拢部众,做好严防死守的准备,同时,给十殿阎君报信! 而十殿阎君那里,早就得了消息! 尤其是八殿阎君,已经懵了! 不但懵了,而且是焦头烂额的懵! 因为不但鬼门关这里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故,鬼门关内,阴间腹地,最大的鬼国陈国还有最大的鬼城莲城以及老阴山、黑水河竟然在同一时间,一起扯旗造反! 就连日游神温良、无量鬼王、荡魔天师钟馗等也合兵一处! 十五万阴兵分成了五路大军,浩浩荡荡的杀奔四面八方!贞来鸟弟。 阴间震动! 亿兆鬼民,大劫将至! 尤其是得到消息的鬼民,更是坐卧不安,鬼心慌慌,一日之内,惊扰十余次,想要逃难,都不知道往哪里去逃! 数万年的和平世界了,战争都是传说中才会发生的事情,那些承平日久的鬼民,哪里会想到战事突然就发生在了自己身边? 八殿阎君也在紧急部署,一方面也安抚鬼民情绪;第二要防备秦广王和阎罗王趁机发难;第三要控制陈子扬、慕鸿飞等作乱的局势;第四要弄清楚鬼门关这里的事态;第五要调兵遣将,紧急部署,一时间,全都忙了个焦头烂额…… 曾天养的前军,在此时,终于也到了鬼门关前! 一看三个副将已经拿下了十六处关隘大门,曾天养不由的又惊又喜又怒! 惊得是这三个副将好快的动作! 喜的是自己的前军得了大功劳! 怒的是,这三个王八蛋,居然不等自己来,就先拿下了这么多关隘大门,自己还打什么? 三个副将也赶紧来见自己的主将,武原甲是抬着武原丙来的,虎朝阳则是穿着临时做的孝服来的,曾天养一见又是惊愕,问明了情况之后,登时勃然大怒:“这些个不知死活的鬼王!胆敢如此放肆!平等王前番伤我一次,这一回,我就杀几个鬼王出气!” 正文 第一一零章 乌龟战 曾天养先看了看武原丙,情知是中了天罗术的禁锢,当即冷笑一声。道:“天罗鬼王的天罗术,也不过如此!” 武原甲一听这话,登时大喜,道:“曾将军救救我弟弟!” “好说。”曾天养将武原丙提将过来,捏个诀,念个咒,双手一搓,猛地合掌而击,喝声:“开!” 那武原丙本来是跟木头一样僵直着立在那里的,等曾天养喝了一声之后,立时便身子一软。瘫倒在了地上,白眼一翻,口里开始往外冒白沫,浑身还有些抽搐。 武原甲大吃一惊,道:“曾将军。我弟弟这是怎么了?” 曾天养道:“不妨事。是因为受天罗术禁锢的时间太长了,术解开之后就会有些反应,过个一时三刻,就会自行恢复。” 武原甲这才放心。 虎朝阳已经哭倒在地上,道:“曾将军,我叔叔虎渊平惨死在地火鬼王手中!将军一定要替他报仇!” 曾天养厉声道:“这就去!” 灵姑在一旁道:“要不要等元帝和归尘他们的中军到了再做打算?” “一个区区的鬼王,还用得着元帝出手?!”曾天养愤愤的一挥手,道:“走!叫他们看看我的手段!” 众人当即气势汹汹的又来到天异门下,正遇地火鬼王登门而望,看见阳军去而复回,不禁冷笑一声:“不知死活的阳狗,还敢回来送死吗?!” 曾天养大怒,道:“小鬼猖獗!元帝大军压境,酆都大帝回归,乃是大势所趋!你螳臂当车。不自量力!还不速速下来投降!否则,我叫你魂飞魄散,化成齑粉!” 虎朝阳更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当即骂道:“腌臜鬼,卑鄙无耻,用阴招杀我叔叔,我跟你不共戴天!有种你下来与我斗上三百回合!不敢下来的就是孬种!” 地火鬼王本来就心高气傲。杀了虎渊平之后,更是满心欢喜,没料到却被虎朝阳骂了一通,还说自己是用了阴招,又受了激将,哪里还忍得住,当即就要下来杀斗,镇关使苦劝不住,那地火鬼王早开了天异门,跑了出来,要和虎朝阳放对! 曾天养虽然性子急躁,但却是老谋深算的人,看见地火鬼王开了天异门出来,当即偷偷授意灵姑去悄悄截住地火鬼王的退路! 地火鬼王一出来,就和虎朝阳交上了手,两下斗了三十回合,地火鬼王一如之前,又卖了个破绽,转身就走,虎朝阳哪里肯放,也飞身去追! 这正中地火鬼王的下怀,心中暗喜,待奔了几步之后,猛然扭过头来,“呼”的张开嘴,一口无名鬼火喷将出来! 地火鬼王原本指望着再杀一员阳军将领,把那虎朝阳烧成灰,却不料那火刚喷出来便突然被吸走了,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连个烟都没有! 地火鬼王一惊,却见一个瘦小的老者正狞笑着看自己,想起来正是刚才在天异门下喝骂的那领军人,不由得问道:“你是谁?” “老夫是大都督元帝麾下前军大将曾天养!”曾天养道:“你敢用火杀我偏将,老夫就也叫你尝尝这火的厉害!” 说话间,曾天养将手一扬,袖子里早飞出一尊小小的香炉来,地火鬼王只看了一眼,便听见“嗖”的一声响,竟被吸进了那香炉之中,曾天养拿手在香炉上一拍,里面蹿出来九道火蛇,缠着地火鬼王一烧,顷刻间便将地火鬼王烧的灰飞烟灭! 可怜一大鬼王,平生便以火成名,结果却死在了火中! 虎朝阳走过来,看着曾天养那小香炉,赞道:“将军这法器真是厉害!” 曾天养道:“这叫做九蛇业火炉,是我和棋盘石一同祭炼多年的法器!饶他是地火鬼王,也挡不住我这炉中九条火蛇的缠绕!” 地火鬼王被杀,天异门当即被阳军夺下,连带着周边地火鬼王辖下其余三大天字号门--天杀门、天微门、天究门也全都被曾天养拿下! 略微安置了守卫将领之后,曾天养便马不停蹄赶往天罗鬼王亲守的天闲门! 曾天养自己不出面,派出武原甲前去搦战。 武原甲在天闲门下,把天罗鬼王骂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天罗鬼王哪里能忍得住,当即下了天闲门,要和武原甲拼个你死我亡! 两下交战,斗的难解难分之际,那天罗鬼王忽然伸出一指来,朝着武原甲指去! 躲在暗处的曾天养看见,当即也是伸出一指来,凌空一戳,正好迎着天罗鬼王那一指! 这一下,武原甲没有怎么样,天罗鬼王自己突然不能动了! 曾天养“哈哈”大笑着,从暗处走了出来,虚空一抓,立时便将天罗鬼王摄在手中,又伸手在天罗鬼王脑门上一拍,天罗鬼王“扑”的瘫倒在地,面如死灰,道:“你,你是何人?怎么也会天罗术?” “怎样?”曾天养道:“我这天罗术比你的天罗术如何?!” 天罗鬼王摇摇头,默然不语。 曾天养道:“我是元帝的前军将军!酆都大帝即将回归,阎君不服,元帝特意来讨还公道!你是阴司官员,该知道究竟是酆都大帝是你的主子,还是十殿阎君是你的主子!现如今,你被我所败,你辖下的天字号大门也必将不保,你是投降还是顽抗到底?” 天罗鬼王叹息一声,道:“我败在你的手中,要杀要剐,任凭处置!可是,鬼门关前,绝没有投降的鬼王!” “好!”曾天养点点头,道:“你要是投降,我反倒看不起你了!我敬你是个豪杰!可惜,各为其主,也饶你不得!” 曾天养使出天罗术,仍旧把天罗鬼王禁锢住,喝令属下把他当做俘虏暂且带走关押。 天罗鬼王败俘,他辖下的“天魁门”、“天罡门”、“天机门”、“天闲门”以及原本就丢了的“天勇门”和“天雄门”也尽数落入曾天养的手中! 曾天养自己又亲往“天退门”,挫败红瘴鬼王,拿下“天退门”、“天寿门”、“天剑门”、“天平门”、“天罪门”、“天损门”! 派遣灵姑分兵夺关,灵姑只一个回合便将落石鬼王生擒,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了“天败门”、“天牢门”、“天慧门”、“天暴门”、“天哭门”、“天巧门”! 五雷鬼王和飓风鬼王还妄想从高广龙手中夺回丢失的天字号大门,却被曾天养和灵姑包抄回来,分别只一个回合,便将五雷鬼王和飓风鬼王生擒了回来! 至此,地火鬼王被杀,天罗鬼王、落石鬼王、红瘴鬼王、五雷鬼王和飓风鬼王被俘! 鬼门关三十六处天字号大门,尽数失陷! 守卫地字号大门的十六个鬼王,听了这消息,又惊又惧,相互串联,都打定了主意,死守关门,绝不下来交战! 与此同时,加紧与十殿阎君的联络! 曾天养率兵到了“地魁门”下,守卫地魁门的滚木鬼王龟缩不出,高悬免战牌,任凭曾天养怎么搦战,怎么叫骂,只是不回应。 那大门关着,曾天养受鬼门关的法力所限制,也无法飞跃过去,所以一时间焦躁无奈,无计可施! 再往后面的“地英门”,守卫的乱箭鬼王也跟滚木鬼王一样,龟缩不出!贞亚帅亡。 曾天养气的七窍生烟! 就在这时候,我和义兄率领的中路军,也终于超越了邵如昕的后军和陈弘道的安置军,奔赴到了鬼门关下! 曾天养立刻前来求见,说明了地字号大门守卫鬼王龟缩不出的棘手情况。 正文 第一一一章 山人自有妙计 中军大帐内,曾天养、灵姑、义兄、汉生爷爷、我,以及高广龙、武原甲、虎朝阳等或坐或立。曾天养和高广龙等把鬼门关征战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曾天养又骂镇守地字号大门的鬼王是乌龟,义兄却笑道:“我早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形。鬼门关易守难攻,地字号的十二大鬼王,凭借鬼门关两大封帝境界高手的加持法力,必定会死守下去的。” 曾天养道:“反正天字号大门三十六处,已经全都被我们拿到手了,完全可以入关,一路杀奔阴间腹地,要不,依我看。地字号大门就不管了,让他们自己憋死在那里吧!” “岳父,这样可不行。”汉生爷爷道:“斩草需除根!留下七十二处地字号大门不管,是极大的隐患!我们还要留下兵力防备他们,这样反而受了他们的牵制。咱们本来就兵少。再被他们牵制,就雪上加霜了。” 义兄也道:“爷爷说的对,不能留下隐患,不能被他们牵制。更何况,鬼门关是进入阴间的最大门户,所有的鬼魂都要从这里过关,从这里接受阴间的第一手信息,对阴间的了解和认知都要从这里开始,所以,鬼门关,一百零八道大门,必须全部由我们掌控!到那时候,恢复鬼门关的正常通行,为过往的鬼魂宣扬酆都大帝回归的消息,让新入阴间的鬼魂都知道酆都大帝才是阴间的主宰!” 曾天养道:“就是洗脑。对吧?”贞以助亡。 “洗脑太难听了。”义兄道:“这是政治手段。任何军事行动,其实都是政治手段的延伸,都是为了政治目的而服务的。咱们不能主次颠倒了,要记得不是为了打仗而打仗。” 我道:“这样的话,鬼门关原有的镇关使和镇关副使,勘查府兵以及鬼王,最好都不杀。而是抓住,让他们为我们所用。届时,仍旧由他们来负责鬼门关的正常运转。” “不错。”义兄道:“就是这样,能活捉就别杀,顽固不化的除外。” 汉生爷爷问曾天养道:“岳父,你们这一场征战,收拢了多少鬼兵部众?” 曾天养想了想,道:“具体数目还没有统筹上来,但是至少在五万之众!” 我不由得吃了一惊,道:“两千阳军部众,居然收了五万阴兵?” “不错。”曾天养道:“奶奶的,这跟我年轻的时候,打小日本鬼子的时候一样,日本兵不多,二狗子伪军多的查不清。这些阴兵就是伪军!” 义兄笑道:“曾老太爷这是把自己给比喻成日军了啊。” “哈哈……”众人都笑了起来,曾天养也笑,道:“反正就是这个意思,这些阴兵可真没有出息。” “对咱们来说,很好。”汉生爷爷道:“都要好好利用,不但可以壮大咱们的实力,扩大咱们的影响力,减少咱们阳军的损失,而且还是开了个好头,以后再往前推进的时候,就会有越来越多、源源不断的阴兵投降。不过,投降的阴兵良莠不齐,必须好好甄选一番,我去看看,叫几个专人负责对这些投诚的阴兵进行安抚和编制。” “对。”义兄道:“还有那些等着进入鬼门关的鬼魂,也要安抚,更要做好宣传,如何安抚和如何宣传,就由爷爷你这个军师来拿主意,制定好方针政策,写出来条条框框……至于具体的执行,就等老爸来了之后,带着他的安置军来仔细落时。” “好。”爷爷道:“我这就先去看看。” “等一下!”曾天养赶紧拉住了汉生爷爷,道:“先别急着走啊,你是军师,你告诉我,剩下的这十二个鬼王怎么办?这几个混账东西一心要做乌龟王八,缩了脑袋在壳子里就不出来!咱们该怎么办?” 义兄和汉生爷爷对视一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曾天养瞪着眼道:“什么妙计?说出来!” 汉生爷爷道:“岳父大人你就瞧好了吧,我和元方的部署已经安排妥当,保证不出三个小时,地字号大门七十二处,便能全部拿下!” “啊?”曾天养一愣,然后狐疑道:“真的假的?” 我也笑道:“曾老爷子,在我们到鬼门关之前,大哥和爷爷就已经做好了安排,你没发现郭沫凝、池农、陈成、邵薇、立中、咏荷还有独孤月、帕尔塞斯都没跟来吗?” 曾天养更加好奇道:“那他们去干什么了?” “岳父稍安勿躁。”汉生爷爷笑了笑,道:“快了,应该快了……” 曾天养越发的摸不着头脑,看看我,我也不说,说来麻烦,稍后自然就知道了。 汉生爷爷出了中军帐,去探看投诚的阴兵队伍,我们几个留在中军帐里继续谈军机。 又闲聊了半个小时,曾天养坐不住了,道:“你们陈家的,一个个都是能憋得住气的人!我可憋不住!不行,我得去看看,你们到底卖的是什么关子!立中他们在搞什么鬼!” “哈哈哈……” 就在曾天养要出去的时候,一阵笑声由远及近。转瞬间,便有一个人一掀军帐,闪身进来,另一只手里却提着一个胖大的身子,一动不动的,被这人丢在了地上,这人口中说道:“曾老怪,你就是猴急猴急的脾气,什么事情都忍不住啊。瞧瞧,我这不是给你送来了吗!” 进来的这人是一个谢顶老者,身材很高,却有些臃肿,显得赘肉很多,面目也颇为丑陋--我并不认得是谁。 他往地上丢的那个胖大的身子,不是人,而是鬼! 道行极高的鬼。 曾天养已经嚷了起来,道:“老毒物,是你啊!你也来了!” 我这才醒悟过来,来人原来是毒圣梅双清! 梅双清年轻时候,可不是这种模样,他年轻的时候,是个极其潇洒俊逸的人,传说貌若潘安,是术界中极其有名的美男子! 可惜,梅双清收了一个狼心狗肺的徒弟,叫做农皇子,农皇子为了夺取赤帝宫教主的位置,暗害梅双清,让梅双清在赤帝宫的废墟中苟延残喘的二十多年--后来独孤月回到赤帝宫的时候,才发现了他,将他救了出来,而当年的术界美男子梅双清也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曾天养道:“你不是在凤麟洲度朔山上守着的吗?怎么跑到这里了?你抓的这是谁?” “在地进门看守的金鼓鬼王,被我用毒给抓住了。”梅双清道:“不但是我来了,还有他们几个也来了。” 曾天养道:“谁啊?” 中军帐的门帘一掀,又是三个人闪身进来,一个是望月,一个是彩霞,还有一个身材魁伟,跟汉生爷爷模样有几分相似的老者,也是一身麻衣,我却不知道是谁。 他们三个手中,也各自提着一个鬼,往帐中一丢,望月和彩霞便向义兄行礼,道:“师父!” 义兄站起来,略一点头,又朝着那麻衣老者说道:“三爷爷,您老人家也到了。” “嗯。”那老者应了一声,道:“不负你所托。” 我这才知道,这老者就是麻衣五老中的第一人,陈汉昌! 昔年,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威震天下,那便是暗宗的宗主晦极! “你们,怎么都来了?”曾天养愕然道:“这抓的,也都是鬼王?” 陈汉昌道:“这是灵镜鬼王,守在地狂门的。” 曾天养又惊又喜道:“你们是怎么抓住这几个鳖孙的?” “太爷爷,不但是他们,十二个地字号鬼王,已经全被我们抓来了。”门帘再次掀开,曾立中等人笑嘻嘻的进来了。 正文 第一六六章 兵困奈何桥 曾立中、郭沫凝、张池农、邵薇、成哥、唐咏荷已经独孤月和帕尔塞斯全都进来了,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个鬼王。 连带上梅双清、望月、彩霞、陈汉昌抓住的四个鬼王,十二个地字号的鬼王。已经尽数被抓! 这也就意味着七十二道地字号鬼门关大门,也全都落入了我们阳军的手中! 曾天养惊愕难当,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简单。”义兄笑道:“鬼门关被攻,镇守鬼门关大门的鬼王,必定会禀报十殿阎君!我事先通知了秦广王,联手做了局。秦广王告诉这几个鬼王,说大王府派遣的援军已经杀奔鬼门关了,要他们做好接应的准备。援军确实到了,只不过,我叫梅老前辈、三爷爷、望月、彩霞还有沫凝他们都混在秦广王的援军之中……援军分成十二路,到了鬼门关前。叫开大门,这十二个鬼王看见是大王府的府兵,哪里会想到府兵之中会有我的人?一时间都开了大门,下来迎接!梅老前辈他们趁此机会动手,恐怕是不消一个回合。就能擒住他们了。” “不错。”梅双清道:“他们悴不及防。抓住他们,完全是不费吹灰之力!” 曾立中道:“我抓的这个鬼王叫做迷魂鬼王,被我用五雷法震晕之前,还嘟囔了一句,不好,中计了!哈哈……元帝神机妙算,他知道的太晚了!这就叫瞒天过海之计!” 曾天养大喜,道:“真是妙计!” 众人正自笑谈,消息官匆匆入内,来报:“大都督,都督,陈将军的安置军已经到了!邵将军的后军也尾随而至!” “好!”义兄起身道:“那这里就交给他们了,归尘,你带着你的中军行走、中军副将火速收拢投诚的阴兵部众!要精不要多!不管投降多少,只要六万!这五万阴兵作为咱们的阳协军。由梅双清、望月、彩霞率领,各领两万!三人皆为阳协大将军!” “是!” 我和梅双清等人都恭声领命。 “陈汉昌!” “在!” “被陈归尘裁下来的阴兵,你再去收拢五万,统统由你率领,号称宣化兵!你为宣化大将军!” “是!” “我再拨五十员偏将给你,将这五万阴兵分成五十部,每部一千兵。跟着咱们行进,待到腹地之后,沿途散去,叫他们四处宣扬酆都大帝回归的消息!广而告之,昭示天下!同时,说明我们的阳军的正义、厉害,晓谕大义,休叫鬼民们惶恐,更不能让他们对咱们有敌意!” “是!” 陈汉昌应声领命。 “曾天养!” “在!” “收拢你的前军部众,火速出关,继续往前推进!我要你三个小时内,拿下奈何桥,强渡忘川河!” “领命!”曾天养应声说道。 “切记!”眼看曾天养要走,义兄又交代道:“黄泉路上有彼岸花,下令三军,谁也不许采摘!过奈何桥的时候,万万不可争抢,一旦落入忘川河中,有死无生!” “知道了!”曾天养道:“大都督放心吧!” 义兄“嗯”了一声,又意味深长的一笑,道:“曾将军,奈何桥可不好过啊。” “一座破桥,有什么不好过的!”曾天养道:“我这就去了!遇山开山,逢水搭桥,大都督等我的好消息吧!” 说罢,曾天养带着灵姑、高广龙、虎朝阳、武原甲等便离了中军大帐,匆匆而去。 我想起自己当初过奈何桥的情形,不由得看向义兄,说道:“大哥,那奈何桥,不好上啊,要人心无杂念才行。强行攀爬,用飞举之术,是过不去的。那奈何桥和忘川河都很邪门,似乎也有很厉害的法力加持。” “是不好过。”义兄道:“所以我才对曾天养那么说。” 我道:“那有什么办法没有?”贞以坑弟。 “没有。”义兄道:“估计曾天养要困在桥下,等着咱们过去了。等咱们过去了,或许会有办法。” 我狐疑道:“咱们有什么办法?” 义兄道:“有你啊,有你或许就有办法。” “我?”我一阵错愕。 “好了,你先去收拢阴兵部众吧。”义兄道:“车到山前必有路。等邵如昕和老爸到了,我再和他们议议此间的事情。” “是。” 我和陈汉昌等人,领命而出。 如义兄所料,投降的阴兵特别多,简直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不过也确实是良莠不齐,因为鬼门关镇守的正规阴兵部众只有两万多,再加上负责勘查通关路引的十殿府兵,也不过是五六万,可投降的阴兵足足有二十余万! 这二十余万中,只有一成是正规阴兵,其余的都是那些在鬼门关前等着过关的鬼魂,见战乱大起,都跟着要干大事,就投了军。 这种阴兵,素质太差,当然要好好遴选。 我也明白了义兄为什么会派我来遴选,第一是我的身份,第二是我有灵眼和慧眼,用这两大目法去看,这些阴兵哪个好,哪个坏,一目了然! 而且我也不用一个一个的去看,直接一眼望去,相似的气息往往都是成片成片聚集在一块的,神魂也是一堆一堆的,这就叫做气味相投! 前后我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把那些有道行的,品行不错的阴兵给遴选出来了六万,组成了阳协军,交给了梅双清、望月和彩霞来率领。 尤其是彩霞那两万部众,清一色的都是女鬼。这样也方便彩霞率领。 在我的协助下,陈汉昌也挑出来了五万宣化兵,分成了五十队,由义兄选派的五十员偏将分别率领。 这时候,陈弘道和邵如昕也已经到了,在义兄和汉生爷爷的安排下,安置军马上介入鬼门关的善后事宜,后军也马上开始搜剿那些负隅顽抗的敌对势力! 中军则开始启程,继续往前进发! 曾天养的前军已经为我们扫平了前进的障碍,过了鬼门关,踏上黄泉路,一路前行至忘川河畔,都没有遭遇到什么抵抗,那些过路的鬼魂也纷纷躲避,只是在奈何桥下时,我们果然又和曾天养的前军遇上了。 曾天养自己正站在奈何桥下暴跳如雷呢! 奈何桥上,把守的将领的正是日游神琦明,他手持打魂鞭,冷冷的看着奈何桥下云集密布的大军,一声不吭,一言不发,脸上说不出来是什么表情。 他的身后,站着黑压压的一片阴兵,也都是沉默不语的看着我们。 就这样,两军对垒,只是隔着一座桥,一军在桥上,一军在桥下,看上去,奇怪极了。 可偏偏就是一座桥,却成了两处大军之间难以逾越的鸿沟天堑! 我和义兄、汉生爷爷等穿过曾天养的前路大军,走到桥下,去找曾天养。 曾天养见是我们,老脸一红,道:“大都督、都督,这奈何桥邪门,根本就爬不上去!你们看--” 说着曾天养就往上走,走了一步便滑下来一步,就像是踩到了油一样! “高广龙,你往上跳一个给大都督看看!” 曾天养气喘吁吁的指着高广龙,高广龙也不迟疑,纵身一跃,往奈何桥上跳去,半空中却猛然一道鞭影迸现,打在高广龙的身上,只听“啪”的一声响,高广龙已经倒飞了回来,跌落桥下,模样极其狼狈! “武原甲、虎朝阳,你们两个再跳!” 曾天养又喊了一声,武原甲和虎朝阳也是毫不迟疑的往上跳去,那琦明又是将鞭子一甩,半空中两道鞭影打下,将武原甲和虎朝阳也打落尘埃! 围观的阳军众人都是一片骇然! 阳协军也都是议论纷纷! 正文 第一六七章 过河 曾立中走上前来,道:“太爷爷,那桥上站着的是何方鬼怪?我瞧刚才是他打了高将军一鞭!” “我不认得他!”曾天养道:“用灵眼看他的道行。也不过是化境水平,不消我一个小拇指头,就能摁死他!可偏偏是他手中的那个鞭子邪门,只要你往上跳,他就能打!跳一个,打回来一个,跳一双,打回来一双!屡试不爽!” 曾立中道:“我就不信这邪了,叫我来试试!” 说罢,曾立中就要上前,曾天养一拉曾立中。道:“不用试了,连我也不例外!” 我道:“这奈何桥和那鬼门关一样,都有原来帝境高手加持的法力,不可强取。” 义兄道:“他手上那鞭子,叫做打魂鞭。是远古法器。专一为这奈何桥而祭炼出来的--只要在这桥上,那打魂鞭的法力便能显现出来,无论何等样人,何等样的鬼,只要不敬这奈何桥,只要投机取巧,或者硬上强取,都要挨那鞭子的打,而且无论数目多少,都不会遗漏,即便是一万人一起往上跳,也会全都被打下来。” 众人听得都倒抽一口冷气,道:“这么厉害?” “不但如此。”汉生爷爷道:“这奈何桥和忘川河的灵性都极强,能辨别的出过河行桥的人安得是什么心,若不是平常心。就决计是不会让你过去的。就好比咱们,心中怀揣的是杀伐和征战,根本无法瞒天过河!” 我想起自己以前能走过这桥,又听汉生爷爷这么一说,不由得心中一动,想再试试,便上前走了几步。往那桥上走去,一脚踩上,猛地一滑,心中震撼,竟然真的如此! 心境变了,脚下的路就不再是以前的路了,脚下的桥也不再是以前的桥了。 池农道:“这个拿打魂鞭的鬼将是谁?谁知道他的底细?若是能叫他放下打魂鞭,是不是咱们就能跳上去了?” 我道:“我认得他,是日游神琦明。” “他是日游神?”成哥愣了一下,道:“日游神的首领温良不是投诚我们了吗?怎么他的属下还敢在这里阻挡咱们的大军?” 汉生爷爷道:“日游神也分做两种的,一种是专门巡视阳间的,号称外日游,一种是专门供职阴间的,号称内日游。这琦明就是内日游,不是温良那一排派系的,也不归温良统率。” 郭沫凝道:“要是能叫他投降,就好了。归尘大哥,你认得他,你们的交情怎么样?” 我道:“曾经有过一面之缘,谈不上什么交情。” 邵薇道:“你试着跟他说说话,我看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也没有一点表情,像个石头人一样。” “他最是冷面无情,坚守原则的。”我沉吟道:“不过可以试着问问。”贞以叉划。 说罢,我纵声喊道:“琦明,你还记得当年从这桥上过去的陈归尘吗?” “记得。”琦明冷冷的应了一声,道:“怎么,你当初来到阴间,没有做成鬼,又回去做了人,如今要攻打阴间了吗?” “不是攻打阴间,而是要让阴阳平衡,阴阳平等,阴阳公正!”我道:“阴间不属于十大阎君,你为他们卖命,得不偿失!” “那阴间属于谁?”琦明道:“我是阎君封的阴司官员,不为他们尽忠职守,难道反而要为你卖命?” 我道:“你可曾听说过酆都大帝?” “听说过。”琦明道:“传说中有他的存在,可惜,现在没有了。” 我道:“我就是酆都大帝的转世!我现在来,不是为了攻打阴间,而是为了要回到我该回去的位置上!十殿阎君不过都是昔年酆都大帝的属下,阴司官员的任命,真正的幕后任命者也是酆都大帝!所以,你要是尽忠职守,就该对酆都大帝尽职,而不是对十殿阎君尽职!你将手中的打魂鞭,放下吧。” “你说你是酆都大帝,又有谁能证明?”琦明道:“又怎么证明?” “他们都能证明!”我环顾众人,道:“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堂堂的元帝,愿意亲自率领大军,为我支持公道吗?至于你说怎么证明,也很简单,只要你让我们过去,让我回归到酆都大帝的位置上,自然就能证明了!” “呵呵……”琦明冷笑一声,道:“你是酆都大帝,陈元方也已封帝,两个帝境的高手,却过不了一个奈何桥,你要我怎么相信你们?陈归尘,你也不用多说了,你若真的是酆都大帝,你就能过得了奈何桥,也不用求我放下打魂鞭!” “这厮,居然油盐不进!”曾天养怒道:“大都督,看来只能是硬来了!我们都硬攻不上去,还得是你来!” 义兄沉吟了片刻,道:“我来试试吧。” 众人立即都让开路来。 义兄没有跳,他的腿连动都没有动,整个身子便缓缓升腾起来,就像是一缕青烟,悄然飘临到奈何桥上。 看见这等奇妙的法门,阳军、阳协军无不叹服! 桥上,站在琦明身后的阴兵,也全都骇然! 这是义兄早年修炼的无上身法逍遥游! 逍遥游中的第三招--御气而行! 这一招本就是精妙天下,等义兄到了封帝的境界之后,更是使得出神入化,惊世骇俗! 眼看着义兄飘临桥上,那琦明“嗖”的一鞭打来,鞭影重重,闪电般冲向义兄,我们在下面仰面而看,都紧张的闭住了呼吸! 要是连义兄都被打落下来,那我们的面子可就丢到姥姥家了! 只见义兄在半空中伸出手来,一指戳去,只一指,那鞭影便滞留在了空中,也不往前,也不后退! 义兄的身子没有倒飞回来,更没有跌落下桥! 那琦明的脸,却突然间涨红了,就好像是浑身上下的气血,全都涌上脸来了一样! 他握着打魂鞭的手,也在颤抖,而且越颤越厉害! 我突然间醒悟过来,这是义兄在用法力与那打魂鞭的法力相抗衡! 封帝境界的高手,对抗上古神物通灵法力,究竟谁能更胜一筹? “琦明。”义兄突然说道:“你放手吧,再拿着打魂鞭,你会粉身碎骨。” “绝不放手!”琦明咬着牙,嘶声道:“这是我的职责!” “唉……”义兄叹息道:“如此看来,你也是招魂幡上的一员了。” 叹息声中,只听“嘭”的一声响,那琦明的身子陡然化成了一团血雾,消散在桥头之上! 竟然真的是粉身碎骨了! 虽然说阴间的阴虚之体和阳间的阳实之体不同,但是在视觉观感上,却是一样的,触目惊心! 一道魂魄漂浮起来,正是琦明,依旧立在桥头,道:“我不服,死也不服。” 那打魂鞭,虽然已经没有琦明的手在握着,可是依旧是虚空执在那里,和义兄对抗着,就像是有一双隐形的手,在牢牢的抓住它一样! “打魂鞭,我不想与你拼个两败俱伤。”义兄淡淡说道:“若是酆都大帝该回归,你便让我们过去;若是不该回归,你便还挡着我的路!” 这句话说完,那空中的鞭影突然暗淡了一下,接着猛然消失! 那打魂鞭鞭身一颤,径直落入义兄的手中。 琦明的魂魄登时惊在那里,义兄微笑道:“如何?你现在是服还是不服?” “原来如此。”琦明的魂魄喃喃说了一声,飘然下桥,钻入我的招魂幡中,不见踪影。 义兄手执打魂鞭,落在桥上,盯着镇守奈何桥的阴兵,道:“你们服不服?” “我等愿意归降!”一众阴兵齐刷刷的跪下,道:“我等愿意酆都大帝回归!” 义兄回首大喝道:“过河!” “过河!过河!过河……” 前军、中军、阳协军三军齐声欢呼,潮水般涌上奈何桥,此时,再也没有谁脚下打滑了! 正文 第一六八章 黑晟关 镇守奈何桥的阴兵部众,被义兄编入了陈汉昌的宣化军,义兄说。宣化比征战的征服力更厉害。 过了忘川河,曾天养的前军部众很快便杀入望乡台。 望乡台那边,有阎罗王的势力渗透,所以基本上没有遇到什么抵抗,大军顺利通过。 望乡台过后,宣化军的力量再次壮大! 望乡台之后,是孟婆庄,孟婆庄是阴司一处独立的势力,不可小觑,连十殿阎君都要让孟婆三分! 上一次,在我来孟婆庄的时候。孟婆的本事便已经在半神之上,这又相隔了一年有余,阴间的时间便是三十多年,孟婆的修为恐怕更高了。 好在孟婆不是我们的敌对势力,对于这次阴阳大战。孟婆的态度是中立。 我们的部队。浩浩荡荡开过孟婆庄,也未遇到什么反抗。 孟老妪还率领孟婆庄的大小鬼仆,亲自送来良茶,以示慰问。 只是孟婆自己没有露面罢了。 曾天养的前军不要喝茶,一路狂奔,声称要抢先一步,直捣黄龙! 那孟婆店过了之后,遥望阴司腹地,先去西方! 须知,这阴间天下分为十大部洲,分属十殿阎君统领。 大西洲为秦广王所统辖,中央洲为阎罗王所统辖,这两处大洲,不是我们要征伐的地方,依照我们的商议。最先要取的便是东南洲,这东南洲为第三殿阎君宋帝王的辖地! 该洲有十六大鬼国,五百余大鬼城,非同小可! 出了孟婆庄之后,往东南岔路走,便是通往东南洲的,所要经过的第一关。乃是黑晟关。 曾天养的前军,便是奔往这黑晟关而去的。 我和义兄事先都打探好情报了,那黑晟关是东南洲的洲际关隘,守关的鬼将叫做韩化,虽然厉害,但却不是曾天养的对手! 所以,我和义兄也就不管曾天养了,由他先去打关。 我和义兄、爷爷等人在孟婆店内稍事休息,刚和孟老妪说了一会儿闲话,便接到前军消息官的回报:曾天养在黑晟关遇阻了! 这次遇到的对头是真正的硬茬! 八殿阎君的真正援军到了! 而且,阻挡住曾天养前军的,乃是第三殿阎君宋帝王! 宋帝王率领三王府的一万精悍府兵,携左护法许仲、右护法赵宠,王府判官周环、龙衮、黄朝、武鸣,一路倍道兼程,恰恰与曾天养同时到了黑晟关! 两下相遇,谁也不知道谁,便先混战了一场,曾天养用九蛇业火炉烧死了韩化,许仲打伤了高广龙,两下各有损伤,再加上也各自疲惫,就都先退兵,安营扎寨了。 等安定下来之后,相互一打听,曾天养才知道对方是宋帝王亲自来了,这可非同小可! 十殿阎君都是成神级别的高手,而且成神已久,享誉千百年,自然不是曾天养和灵姑这等刚刚突破界限的人所能比拟的! 因此,曾天养不敢轻举妄动,立刻派出消息官,前来禀报! 我和义兄听了之后,也觉得事不宜迟,赶紧率领中军,火速支援黑晟关而去。 一路上马不停蹄,不知不觉便已遥望见曾天养的前军营帐,再看,便见一座大关挡在路上,凶险坚固,上书三个大字--黑晟关! 目的地到了。 曾天养、灵姑等人早出来迎接,把我们接入帐内,商议军机。 刚一落座,曾立中就说道:“还商议什么?直接搦战!宋帝王有什么好怕的?元帝和尘哥都在这里,哪个不能打过他?就是一对一,也有人喊加油!” 曾立中虽然轻率,但是说的话也挑不出毛病来。 我虽然没有到封帝境界,可是已在成神之上,接近封帝之境了,义兄更不用说,我们两个,随便谁,都能对付得了宋帝王,本就没什么好怕的。 可是义兄却在沉吟不语。 汉生爷爷也在思索。 成哥和曾立中一样,也急功冒进,忍不住道:“我觉得立中说的有理!开打吧!大都督,你还在想什么?” 义兄道:“我是在想,怎么对付宋帝王?是杀还是留!” 众人都是一怔,汉生爷爷已经接着说道:“宋帝王是咱们遇到的第一个阎君,咱们处理他的态度,至关重要!所以,不是简单的打杀就可以了,要慎重考虑!” 我这才明白过来,还是那句话,军事行动只是政治行动的延伸,不可造次。 大家正在沉吟之际,忽有人来报:“三王殿左护法许仲搦战!” 曾天养道:“一个护法,也来猖狂!对他,总没有什么好说的吧?是杀是捉,都无所谓!” 义兄点点头,道:“出战!诸位都一起去观战,看看三王殿的鬼才豪杰是什么模样。” 众人来到阵前,只见对面已经布开了阴兵,一员大将当先,后面阴兵丛中,还簇拥着几个鬼将,各个都是相貌不凡,只是当先的这名鬼将更是生的面容古怪--只见他脸色淡黄,胡须极长,却似染了朱砂,红的似血,穿着豹皮袍,束着玉带,不高不低,气势汹汹的对我们怒目而视。 曾天养明知对方是谁,却高声喝道:“你是哪个小鬼,赶来送死?!” “我乃三王殿左护法许仲!”那许仲叫道:“你又是何方鼠辈?速速报上名来!看看值不值得老爷我动手取你的狗命!” 曾天养大怒,曾立中也跳脚骂道:“你个不知死活的小鬼!这是我阳军前军大将军曾天养老爷子!拿下鬼门关三十六处天字号大门的,就是他老人家!你快快叫你们宋帝王出来,跪倒求饶,否则,也叫你们片甲不留!” “哈哈哈哈……”许仲大笑道:“鬼门关那些个鬼王,比得上我许仲吗?你们是什么东西,也配来见宋帝王?去去去,唤你们陈元方出来,我叫他死在我手中!”贞土女号。 众人听见这大话,都是哑然失笑,义兄也不禁莞尔,刚说了声:“谁去替我擒住这厮?” 成哥便第一个不忿,大喝一声:“我来!” 说罢,也不等义兄认可,就抢先冲了出去,朝着许仲叫道:“无知小鬼,吹牛不打草稿的东西!我先叫你知道陈爷爷的厉害!” “莽汉休要夸口!” 那许仲毫不示弱,也迎了上来,两下登时在阵前斗在一起。 我以灵眼看那许仲,见是入圣后期的境界,和成哥正是相当!便道:“这个许仲还当真不简单,也是入圣后期的水平,是成哥的对手!” 汉生爷爷道:“十王殿中的护法,都不是等闲之辈!入圣后期的,已经算是最弱的了。” 曾立中等人听见这话,都是吃了一惊。曾立中道:“还好刚才我没有跳出去打,否则不是要丢咱们的人了么?” 成哥和许仲他们两个,倒是将遇良才,棋逢对手,缠在一起,打的热闹,成哥性子起来,将六相全功施展的淋漓尽致,塌山手一掌接着一掌,风卷残云,气吞日月,那许仲渐渐低挡不住,虚晃一拳,扭身就走! 曾立中登时叫道:“成哥,他打不过你了,休要叫他跑了!” 成哥本来就打得兴起,更是要建功勋的人,又听了曾立中的话,哪里肯放许仲走,飞身就追! 眼看两个相距不足六尺之地时,那许仲突然伸手往怀中一摸,我便觉有一道黑气冲撞到了我的灵眼,心中道声:“不好!” 义兄早已经叫道:“陈成快快回来!不要追赶!” 成哥执拗成性,见许仲已是落败了,哪里肯放过到嘴的肉,却不听义兄的吩咐,依旧往前赶了一步,说时迟,那时快,许仲伸手一抛,喝声:“收!” 正文 第一六九章 宋帝王 成哥不由得仰面去看,只见半空中祭起一物来,落下数道黑气。摄中成哥,成哥待要走时,哪里还走得了? “呼!” 只听得凭空一声闷响,将成哥提到了空中,几道黑光下来,裹脚布裹脚一样,把成哥裹得严严实实,摔落下尘埃! 成哥奋力挣扎,却根本挣扎不得! 那许仲“哈哈”大笑,手腕一翻,一柄刀迎风而长。朝着落下来的成哥一刀劈去! 成哥浑身上下,只有脖子是露出来的,许仲那一刀就是冲着成哥的脖子去的! 眼见危险,我急忙上前,一边冲救。一边喝道:“手下留情!” 义兄却伸手一指。那许仲手里的刀突然断了,许仲一愣,义兄又是一指,成哥身上缠着的黑布也似的东西,层层剥落,成哥纵身一跃,跳了起来,朝着许仲骂道:“敢暗算我!” 骂声中,成哥一掌挥出,那许仲已经被义兄的手段给吓呆了,动弹不得,竟然眼睁睁的看着成哥一掌劈下去,也不躲闪。 “陈成!”义兄却大喝一声:“回来!” 成哥一愣,回头见义兄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便讪讪的。朝着许仲啐了一口,愤愤道:“以后再跟你算账!” 成哥回到这边来,道:“大都督,我要杀那厮了,你怎么又叫我回来?” 义兄冷冷道:“你就这样杀了他,觉得脸上有光吗?” 成哥一愣,义兄道:“咱们宣布的军纪军令。你还记不记得?” “当然记得啊。”成哥挠了挠头,道:“怎么了?” “不服军令者,杀!急功冒进者,杀!”义兄道:“刚才我问谁敢出战,与我擒住这厮,你只应了一声,就冲了出去,可等我下令或者都督陈归尘首肯了?不等主将下令,便擅自出战,是为不服军令!当杀!打斗之中,那许仲败走诱敌,我唤你回来,你置若罔闻,急功冒进,依旧是不服军令!也是当杀!” 成哥脸色登时变了,我也吓了一大跳,感觉要坏! 果然,义兄不等成哥辩驳,便喝道:“来人,把陈成枭首示众!” “啊?!” 在场众人无不大惊,一半的人都错愕在那里,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另有一半的人面如死灰,吓得不知说什么话,汉生爷爷脸色不变,却默不吭声,我急忙道:“不能啊!大哥,手下留情!” 成哥面如死灰,道:“元方,你我是嫡亲的师兄弟了,论年龄,你还要叫我一声师兄,你,你真要杀我?!” “军法不容情!”义兄厉声道:“军刑官何在?!听不到我的命令吗?!” “是!” 军刑官陈元恪从军中转出,带着两名刀斧手,上前一把将成哥按住! 义兄道:“两军阵前斩了!以肃军纪!” “是!” 陈元恪是麻衣五老中陈汉礼的孙子,跟他亲爷爷一样,为人都不讲情面,所以被义兄叫来做了军刑官,只听义兄一人的命令,当即是不由分说,就喝令刀斧手拖着成哥往阵前空地上走去。 “大都督!” 我赶紧跪在地上,求道:“念在陈成是无心之过,又是初犯,就饶了他吧!” 我已经知道了,义兄不是闹着玩的。 这是要当着两军的面,杀鸡儆猴看啊! 军中多是些世家子弟,骄横成性,多有违法乱纪的,尤其是像成哥、曾立中这样的,又仗着和义兄的关系,和我的关系不薄,所以也不把那些军纪放在心中,就像刚才不听话不听令的行为举止,成哥、曾立中等人已经不止一次犯了--义兄一直都想找个机会给这些人颜色看看了。 原本杀鸡是轮不到成哥的,可是成哥偏偏出了这个风头,又自己跳到了风口浪尖上,不拿他开刀也不行! 所以,我跪在地上为成哥求情了。 池农、邵薇、曾立中等人见状,也都跪了下来,纷纷求情。 曾天养也道:“大都督,他是立功心切,确实是无心之举,就饶了他这次吧,我保证他下次不敢了。” 灵姑、陈汉昌、梅双清也都求情。 独孤月、帕尔塞斯也是请义兄网开一面。 虎朝阳、武原甲都跪在地上了。 义兄这才“哼”了一声,只是还未说话,陈元恪却已经拿刀要劈下成哥的脑袋了。 汉生爷爷在这时候喊道:“元恪,且慢动手!” 陈元恪听见这话,回望了义兄,看义兄有什么话说,义兄冷冷道:“既然是众将都为你求情,都督都为你亲自下跪,曾老爷子也为你担保了,就暂且记下你这条命!下回再犯,必定不饶!不但是不饶你,连担保你的曾天养也一并受处!” 曾天养听见这话,脸色也是一变。 成哥的脸色,直到此时,才恢复了些颜色,我赶紧朝他使了使脸色,成哥会意,道:“谢大都督不杀之恩,下次,绝不敢再犯了。” “死罪可饶,活罪难逃!”义兄道:“元恪,罚他一百鞭!” “是!” 陈元恪当即将腰中的行刑鞭抽了出来,朝着成哥当胸开打,就在两军阵前,当着敌我双方的面,“噼噼啪啪”恶狠狠的打了起来! 那鞭子每响一次,我的心都抽动一次,就感觉像是打在了自己身上一样! 众人的脸色也都是跟着那鞭子一声响一次变色,各自心中的触动都是不小。 要知道,成哥是什么人物? 论本领,成哥是中军行走六将中本事最高的一位! 论家世,成哥是麻衣陈家的人,是陈弘道唯一的一名弟子,是元帝嫡亲的师兄弟!更是我过命的哥哥! 这样一个人,就因为没有听话,没有严格的遵守军纪,就差点被大都督亲自处死! 虽然经过众将的担保和求情,才免得一死,可是在两军阵前,还要领受一百鞭子的处罚!贞土冬划。 每个人心中都回想,这要是发生在我身上,我还有命在吗? 所以,不用义兄再说什么军纪的重要性了,每个人都知道这军情军纪的重要性了。 对于成哥来说,这一百鞭打在他身上,根本就不疼,可是丢人! 成哥是何等要面子的人,这样当中被打,还一鞭一鞭的打,这是何等丢人的事情啊! 我们这边正在心中悚然,对头那里,阴兵突然两列分开,当中走出来一个形容不凡的身影来,周围众将环绕,簇拥着,一直走到阵前! 我不由得拿眼去看那身影,但见一道云气直冲天际,刹那间竟然晃得我双眼稍稍有些刺痛! 我心中登时一阵大惊,要知道刚才那一道云气,不是别的气息,乃是王气! 王气冲天者,又在这里出现了,不用想,便是宋帝王亲身驾临! 汉生爷爷也喃喃道:“是宋帝王了。” 我仔细打量这宋帝王的形容,只见他身着一袭绿袍褐披风,骑着一头五色牛,生的三角眼,蒜头鼻,须发皆长,威风凛凛,极其不凡! “元帝请现身说话!”那宋帝王朗声说道:“宋帝王在此!” 此时,成哥已然挨了一百鞭子,那陈元恪说了声:“师兄,得罪了!”成哥满面羞愧,回到曾立中等人中,义兄却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汉生爷爷,往前走去,与那宋帝王相隔三丈之地时,才站住了,一拱手,道:“元方在此。” “元帝不论亲疏,军纪肃然,佩服佩服!”宋帝王道:“只是在下想问一句,阴阳有别,互不干涉,元帝何故大兴兵事,来我阴间杀伐,伤我阴司官员,侵我阴界土地?” “呵呵……”义兄一笑,道:“这些老生常谈的话,就不要说了,你且看看我身边这人!” 义兄指着我,道:“可还记得酆都大帝?!” 正文 第一七零章 灭护除王 宋帝王看了我一眼,瞬即又把目光收回,道:“自然知道。阴间,很少有不知道酆都大帝的。就像阳间,很少有人不知道玉皇大帝。” “我知道你想表达什么样的意思。”义兄道:“你无非是想说酆都大帝和玉皇大帝一样,都是传说中才有的人物。但是,你这样的意思,并不对。” “有什么不对呢?”宋帝王道:“酆都大帝本就是传说中的人物,谁也没有见过。” 义兄道:“这世上,无论阴阳还是阳间,都多得是孤陋寡闻的鬼和人,就比如你,自己没有见过。便说是传说,便说是不存在。酆都大帝,孟婆就见过,你若不信,我们可以一起去孟婆庄。来找她求证一下。” “我知道孟婆跟你是站在一起的。”宋帝王一笑。道:“我又何必要去自讨没趣?” “既然你这样说,那便是诚心要惫赖了。”义兄也是一笑,道:“不过,无所谓,能文争,便不会有武斗了。你我战场上定胜负!这黑晟关,我一定要过。你我的手下,也不用再斗了,斗来斗去,都是浪费时间。不好。” 宋帝王脸色一变,道:“莫非要你我亲自上阵?” “呵呵……”义兄冷笑道:“若是我亲自上阵,不要说是你在这里了,就是你们十殿阎君全在这里,也不堪一击!” 这话说的两军之中,无论是人还是鬼。无一不能听到,真可谓是掷地有声,闻者骇然! 那宋帝王面上一红,道:“你自恃武力,以强凛弱,违反了阴阳契约,迟早要有报应!我就算是败在你的手中。也不心服口服!” “我刚才说那话的意思便是不会与你动手,你放心吧。”义兄眼神中略带鄙夷,道:“我也不屑于跟你动手!你们这些三王府的阴兵也全都给我听着!我陈元方率领大军奔赴阴间,不是为了一己私利!刚才你们也看到了,你们的左护法许仲,不消我一个指头便能灭掉!可是我放了他!为什么?因为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酆都大帝归位!谁是酆都大帝?就是他!” 义兄伸手一指我,道:“酆都大帝是什么身份?昔年十殿阎君都是他的属下!也就是说,他才是阴间的真正主宰!十殿阎君都是他册封的!他统治阴间,几近万年,会有一劫!那大劫,他没能度过去,该受百世轮回之苦,现如今,苦难受够了,他要来归位了!这宋帝王,包括其他几个阎君在内,却为了自己的私欲,为了让自己继续高高在上,不愿意让自己以前的顶头上司回归!这样不忠不义、自私自利的东西,你们还护着他干什么?” 这话说的对面的阴兵一片哗然,议论纷纷,宋帝王大叫道:“不要听他胡说八道!他是在搅乱你们的心!” “我胡说八道?”义兄道:“我这边也有阴兵!十余万的阴兵!宣化军和阳协军,你们来告诉他,你们是认酆都大帝,还是十殿阎君?!” “酆都大帝!” “酆都大帝!” “酆都大帝!” “……” 一阵欢呼,声震云霄,宋帝王面如死灰。 从士气上来说,他已经败了。 义兄一挥手,山呼声止,义兄又朗声说道:“对面的阴兵,我不愿意伤害你们!那是因为你们都是酆都大帝的子民,而非十殿阎君的奴隶!十殿阎君也维护不了你们,更给不了阴间繁荣安定!就好比现在,我站在这里,宋帝王根本就无可奈何!你们阴间腹地的最大鬼国陈,最大鬼城莲,都在动乱!十殿阎君却不能管理,不能治理,你们还相信他们吗?” “动乱不日就能平定!”宋帝王道:“十殿阎君都在分派兵力,诸位且待好消息!” “哈哈哈……”义兄一阵大笑,道:“宋老三,休要自欺欺人了!今天,我来灭你,你必定不服,我叫酆都大帝亲自来灭你!你不是不相信酆都大帝的存在吗?你不是十殿阎君吗?你不是成神境界的高手吗?如果你能打过他,那他这酆都大帝的身份就是假的!我立即引兵退回阳间!你敢不敢来应战?” 宋帝王又看了我一眼,嘴角一阵抽搐,道:“我有什么不敢的?!” “好!”义兄大声道:“三王府的阴兵们!你们亲眼看着!归尘,宋老三就交给你了!是死是活,你自己看着办!” “是!” 我应了一声,走到阵前,看着宋帝王道:“阎君,请!” 宋帝王稍稍一迟疑,他身旁的一个高瘦汉子却抢先出来,叫道:“三王爷且慢!杀鸡焉用宰牛刀?!让在下来会会这个所谓的酆都大帝!验一验他的正身,看看他究竟是什么样的货色!” “好。”宋帝王巴不得有替死鬼,先来试试水,看看我的深浅,当即道:“赵宠,你先来剪灭此贼!休要脏了本王的手!” 原来是赵宠,三王殿的右护法! 我用另眼一看,当即识破了他的底细,是半神的修为境界,比许仲要高上一个层次。 他跳上阵来,喝道:“来来来,来做爷爷手下的亡魂!” “赵宠,你修行不易,好歹已经到了半神的境界,休要在这里送了性命,毁了根基。”我道:“你不是我的对手,还是回去吧,叫宋老三上前。” “我看你是怕了!”赵宠大喝一声,往前一跳,身子如风而至,怀中一道亮光劈面闪来,却是一柄刀! 我慧眼启开,看那刀时,便觉其中有意,知道时藏了古怪,也不担心,伸出手来,只一夹,那刀锋早落入我的两指之中,赵宠一惊,奋力去抽,却纹丝不动!贞土余亡。 我冷笑道:“现在认输,还来得及,我不伤你,也不杀你!” 那赵宠脸色一变,把牙一咬,喝声:“开!” “嘭!” 一声响,那刀突然炸开了。 我稍稍往后一退,只见眼前青芒阵阵,一阵“嗤嗤”的破空之音,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 这一招好生阴毒! 若是常人,必定死在他这刀下! 我却是见机得快,将手一挥,五行火气迸发,当空只一扫,早将那青光给烧的无影无踪!分毫不见! 赵宠见我破了他的法宝,登时面如死灰,也不打了,扭头就逃。 我往前一赶,只一步,劈手一抓,早捏住了赵宠的肩膀,往上一举,举在空中,口中喝道:“好恶贼!我好心要饶你性命,你却暗算我!真是杀人可恕,情理难容!什么样的主子教出来什么样的属下,不仁不义的东西,纳命来吧!” 骂声中,我将那赵宠往地上一贯,当即摔得支零破碎,一魂飞出,径奔招魂幡而去了。 “好!” 我们那边的阳军、阳协军和宣化军齐声呐喊喝彩,宋帝王这边,从上到下,都一片骇然! 我指着宋帝王,道:“宋老三,你自己下来吧,别叫你的属下再枉送性命了!” 宋帝王咬咬牙,道:“好!看本王好好教训教训你,为赵护法报仇!” 喊声中,宋帝王催开坐骑,飞奔而来! 来势汹汹中,身还未至,便有一道黑芒闪来,却是宋帝王祭出来的法宝! 我慧眼急睁,看出半空中落下的乃是一道黑绳,被黑芒裹着,灵眼辨认中,那黑芒有一处缺口,正是此包的破绽! 瞧出了破绽,我也不躲,更不闪,迎上去纵身而起,手从那缺口处入,一把抓住了那黑绳,暗调魂力,强行抹去这法宝上宋帝王的魂力印记,然后打上自己的,反手一甩,又朝宋帝王丢了过去! 正文 第一七一章 平东南洲 宋帝王祭出的那道黑绳,我已经看出来了,类似于金尊的如意索。但是灵力要远胜于如意索,也是用来缚人的! 我毁了上面宋帝王的印记,又反手打了回去,宋帝王看见,立时从牛身上跳起,挥手间,那黑绳寸断崩裂,已然是被宋帝王自己给毁了! 我看着宋帝王近前,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柄似剑非剑、似针非针的亮光,朝着我一指,我便觉得周身上下的血气猛然一震翻腾。大有要往外喷涌而出的趋势! 我心中不由得一惊,这宋帝王不过是成神的法力,居然能催动我体内的血气? 必定是那法器有异! 我急忙用灵眼去看那法器,却见那法器仍旧是被一股赤色的亮光裹着,底细根本看不出来! 我又是一惊。这法器。居然连我的灵眼也看不破了! 我也不敢托大,当即强行护住心脉,将皂白相笔拿了出来,金牙线弹出,朝着那赤色的亮芒划去! 宋帝王却分毫不惧,直接迎了上来,两下相交,金牙线穿过了那赤色的亮光,一闪而过! 我登时大喜,金牙线无坚不摧,那宋帝王手中的法器必定是要毁了! 但是,就在此时,我周身的血气又是一阵翻滚,喉头一甜,直觉中。便知有一股血涌了上来! 血到嘴边,我又强行给咽了回去! 这一吐出来,我方士气必定大损! 我咽下这口血,回顾宋帝王,只见他手中的赤色亮光依旧熠熠闪耀,并无任何变化! 金牙线划过,竟然是毫发无损? 我不由得去看自己的金牙线。这才发现,手中的金牙线已然变成了暗红色!贞土医圾。 竟是被那宋帝王手中的法器给伤了! 我心下骇然--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宋帝王的修为不如我,仗着这么一个法器竟然将我弄得几乎要喷出血来! 实在是非同小可!令人悚然! 宋帝王狞笑一声,忽然嘴唇轻动,一道声音悄然传入我的耳中,道:“酆都大帝,你打落牙齿和血吞了吧?!嘿嘿……你若真是酆都大帝,怎么会不认得本王手中的这件宝贝,这可是你当年亲自为宋帝王祭炼的!” 我心中一动,却见其余人和鬼都无动于衷,仍旧是紧张的看着我和宋帝王--宋帝王那声音显然是只对我一个人说的,并未传入别的人鬼耳中! 义兄显然是听到了,也是一道声音传音入密,道:“归尘,宋老三手中拿的是昔年酆都大帝特意为宋帝王炼制的吸血地狱刺!千万不可叫他刺中你!此时你的修为还没有完全回归大帝的水平,若是被这吸血地狱刺给刺中了,必死无疑!” 我又是一惊,竟然是这样! 当年转世之前祭炼的法器,如今却成了我自己的克星! 这可真是作茧自缚! “陈归尘,你根本不能胜我!”那宋帝王突然大声喝道:“所以,你根本就是什么酆都大帝!大家都看清楚了,他就是个欺世盗名的恶贼!我送你下地狱吧!” 一声大喝,宋帝王将吸血地狱刺一挥,一道赤芒闪电般飞来,我得了义兄的提醒,知道绝不能被它刺中,当即慌忙闪开!好在堪堪躲过,那宋帝王咬着牙,又是一挥,左右轮番,那赤芒一道接着一道,令人目不暇接,几乎要交织成网! 我躲过一道又一道,渐渐不支,心中不由得一阵凄凉:难道自己真的不该回归酆都大帝之位?又或者自己根本就不是酆都大帝的转世? 心中刚起了这个念头,怀中突然一阵异动,我不由得一愣--那是阴阳镜! 阴阳镜有反应了! 我大喜过望,又躲过一道赤芒之际,立时便将阴阳镜给抽了出来,黑面朝向宋帝王,迎着下一道赤芒照去,那赤芒打入阴阳镜中,更加刺亮,却突然折了方向,往回朝着宋帝王打了过去! “啊!” 宋帝王根本就没有躲得过去,被阴阳镜反弹回去的赤芒打了个正着! 一声惨呼,翻身跌落尘埃,打翻了王冠,玷污了王袍,我将镜子一收,赶上前去,就要抓住宋帝王,那宋帝王却突然又从尘埃中跳起,跃上五色牛背,打了一声呼哨,但见五色光闪,耀的我几乎睁不开眼睛来,不由得便止住了步伐,再等到五色光消失时,宋帝王连自己带坐骑,早已不见了踪影! 我呆了呆,这厮,居然逃跑了? “哦!” “哦!” “赢了!” “都督威武!” “酆都大帝威武!” “……” 我们那边齐声呐喊,阳军都叫着“都督”,阳协军和宣化军都呼唤着“酆都大帝”,而且阳协军和宣化军的声音很快就盖过了阳军的声音,到处都是“酆都大帝”的称呼! 毕竟,阳协军和宣化军都是阴兵,在他们心目中,阎君是不可战胜的存在,当初投诚于我们,可能是被迫,可能是恐惧,可能是对酆都大帝有一成的信任…… 但是在今天,就在刚才,他们亲眼目睹我将宋帝王击溃! 将不可一世、高高在上、无法战胜的阎君给击溃了!宋帝王落荒而逃! 在那一瞬,他们对阎君的信仰,彻底倒塌! 在那一刻,他们新的信仰--酆都大帝,立了起来! 我回头看时,义兄正微笑着朝我点了点头,他的声音传音入密道:“现在,是你的时刻,招降三王府的府兵!” 我的时刻…… 我将手一挥,阳协军和宣化军的呼喊立时止住,我扭头又看向这边战战兢兢的三王府府兵,朗声道:“我就是酆都大帝转世!宋老三是被我册封的宋帝王,他刚才手中拿着的法器,是我转世之前为第三殿阎君祭炼的,现在我回来了!他不奉迎我,还要杀我!可结局你们也看到了,不堪一击!不但如此,他还留下了你们不管不顾!这就是你们的主子!你们为之卖命的主子!他愿意把你们送到死路上去,我却不愿意杀你们,因为你们是我真正的子民!我不会对我的子民下手!而且,从刚才那一刻起,旧的宋帝王已经不复存在了!待我归位,我将敕封新的宋帝王,执掌东南洲!所以,现在,我想请问你们,你们是要战,还是要弃暗投明?!是要做我的对头,还是要被我册封为阴间新的权贵?!” “我愿意归顺酆都大帝!” 一声呼唤,许仲当先跪了下来,喊道:“奉迎酆都大帝回归!奉迎酆都大帝回归!” “奉迎酆都大帝回归!” “……” 宋帝王带来的一万精悍府兵,还有王府的判官周环、龙衮、黄朝、武鸣,全都跪在了地上,山呼海喝! “都起来!”我心中大喜,口中喊道:“从此以后,你们就是酆都大帝的属下,我不叫你们跪我,因为你们是我的朋友,是我的战友,不是我的奴仆!” “大帝!” “大帝!” “……” 一万府兵又是一阵欢呼。 我突然感觉,跟着义兄的时间长了,连口才都变得越来越好了。 这一万府兵,抽调出五千,编入梅双清的阳协军,剩余五千,编入陈汉昌的宣化军,由许仲为副将,周环、龙衮、黄朝、武鸣为偏将,至此,陈汉昌的宣化军日益壮大! 在汉生爷爷的安排下,整个宣化军分成十六路,添派副将、偏将,立即从黑晟关过,入东南洲腹地,传檄东南洲统辖的十六处大鬼国,五百处大鬼城! 梅双清率领的阳协军也分成十六路,增添偏裨将校,尾随宣化军之后,如宣化军入鬼国进鬼城,遇上不愿归降者,立刻由梅双清负责歼灭! 曾天养的前军,在黑晟关稍作休整,两日过后,眼看东南洲已无太大的战事,便在义兄和汉生爷爷的调动下,又开始千里奔袭,由东南折而改向,直奔正南洲而去 正文 第一七二章 把育王 且说,我和义兄、汉生爷爷等人,率领中军入了黑晟关。歇了两天,静候东南洲十六大鬼国和五百余鬼城消息,唯恐宣化军和阳协军那里有什么差池,以便补救。 待到第三日上,果然传来了消息,东南洲最大的鬼国把育国国主把育三世不服,先是不准宣化军入境!后又陈兵国界,扬言要对宣化军和阳协军下手,如果陈元方和陈归尘敢亲自来,就把陈元方和陈归尘一并抓住献给十殿阎君! 前往把育国的宣化军,正是由副将陈元睿率领。陈元睿是陈汉昌的嫡亲孙子,一听说把育王口出狂言,当即大怒,带着五千宣化军,就往把育国奔去! 尾随在陈元睿之后的阳协军统领。恰恰就是鬼门关原本的天字号鬼王--毒烟鬼王! 这毒烟鬼王是被我们给活捉了的。连同其余十六个鬼王,都是我们的俘虏。 这十六个鬼王,一路上被义兄和汉生爷爷以三寸不烂之舌,说的天花乱坠,晓以大义,动之以情,恩威并用,威逼利诱--不停的劝说,最终投降了十个,还有四个,是秦广王和阎罗王那一派系的,一听说秦广王和阎罗王跟我们是合作关系,根本就不用劝说,立时就投诚了! 只剩下飓风鬼王和金鼓鬼王死活不弃暗投明,义兄也没有叫杀了他们。仍旧是囚禁着,一路都带着。 义兄怜惜他们都是忠义之辈,说这类鬼王,不降是不降,只要降服了,就必定忠心耿耿,死心塌地!所以也不舍得杀他们。而是要他们沿途观摩,看看阴间在我们的进攻下,是如何的不堪一击,叫他们看看,酆都大帝的回归是不是名正言顺……义兄深信,到那时候,大势所趋,他们自然就降了。 言归正传,却说这投降的鬼王,都被编入了宣化军和阳协军中,这毒烟鬼王就是阳协军的一路副将,跟在陈元睿之后辅助的。 他听说陈元睿要去攻打把育国,当即来劝阻,道:“那把育王本事极高,在东南洲的所有鬼国国主中,是第一号角色!非同小可,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不如先请示一下宣化军大将陈汉昌和阳协军大将梅双清,再做打算?”贞役向号。 陈元睿不肯,他本来就有些瞧不上投降的毒烟鬼王,认为毒烟鬼王是胆小怕事之辈,对方苦劝,他也不听,反而冷讽热嘲挖苦了毒烟鬼王一番,然后就杀奔把育国而去了! 毒烟鬼王怕陈元睿自己去有失,也只能跟着! 两个到了把育国,刚刚入境,就遇上了亲自来征的把育王! 一番恶战下来,陈元睿不低把育王,差点被杀,反而是毒烟鬼王为了救陈元睿,死在了把育王手中! 两军混战中,宣化军主将被伤,阳协军主将被杀,两军都是士气低落,当即是被把育国军打的一败涂地,溃不成军! 陈元睿几乎是仅以身免! 而当时,梅双清和陈汉昌都远在他国,都打到了东南洲与其他部洲的边界--我们这边反而倒是离得近一些。 我这边还在黑晟关,就看见了毒烟鬼王的魂魄来投,惊愕之余,急忙拦住毒烟鬼王的鬼魂,叫他说明了是什么情况,这才明白前因后果! 义兄听了之后,异常恼怒,不仅是对把育王恼怒,也对陈元睿恼怒! 义兄恨恨道:“我前两天,还刚刚教训了陈成,就是为了让别的兄弟叔伯族人长点记性!老五(陈元睿在元字辈排行第五)倒好!这就又犯了急功冒进的毛病!我费尽千辛万苦要那些鬼王投降咱们,为的是什么?就是因为我们是阳间的人,不了解阴间的情况!但是那些鬼王了解!他们跟着,熟知地利人和,遇到什么情况了,就该听他们的劝!老五不但不听,还让毒烟鬼王送了命!这个不成器的东西!” 汉生爷爷道:“元睿这孩子,平时还是好的,这一次,估计是因为把育王开骂了,把他给弄恼了。事不宜迟,不能坐等那里的事情恶果扩大,而且把育国这个例子不能开了,咱们这就去,把育王必定要除掉!” “嗯。”义兄点了点头,道:“此去不要我出面了,归尘,你带五百精锐阳军,倍道兼程,前去灭了把育!不过,你们也要小心!我听说把育国的国民多是南洋人死后入住阴间的鬼民,把育王精通南洋邪术,可惜哈奴曼不在这里,否则叫他去,倒是最合适的。” 独孤月在一旁说道:“大都督放心吧,我跟哈奴曼关系最好,平日里互相交流道法,对南洋邪术所知也多。” “嗯。”义兄道:“我在这里先等着邵如昕的后军和父亲的安置军到,你们速去速回!” 当即,我别了义兄,带上郭沫凝、池农、成哥、邵薇、曾立中、唐咏荷,又带上独孤月和帕尔塞斯,率领五百精锐阳军,火速奔赴把育国。 我们距离把育国有一千多里,阴间环境与阳间不同,根本不适合大规模的机械建设,更无法安置光电通讯设备,反倒是有各种奇兽。 就如那宋帝王所坐的五色牛,便是其中之一。 为了行军方便,我们连同五百精锐阳军,全都征用了阴间的独角马,配合道法使用,倒是不消半日,便到了把育国边境,遇上了陈元睿的残军。 我刚刚安下营寨,便有人来报:“陈元睿负荆请罪来了!” 我也学着义兄,把脸一沉,道:“让他进来!” 郭沫凝等人分立我左右两侧,各个都是一脸肃容,屏气凝息! 这个陈元睿,让毒烟鬼王丢了性命,致使大军受挫,罪过不小,虽然是陈汉昌的亲孙子,可是也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曾立中在一旁小声说道:“尘哥,你会不会也跟元帝一样,要大义灭亲?” 成哥立即踹了曾立中一脚,道:“严肃一点!” 刚说完这句话,陈元睿就滚进来了--是真的滚进来了,而是基本上算是光着身子--只穿了一条大裤衩,背上背着一柄鬼头刀,还写着两个血红的大字--该杀! 郭沫凝和邵薇看见这情形,当即别过去了脸--独孤月倒是没什么反应--陈元睿滚进来之后,就跪在了地上,痛哭流涕,把背上的鬼头刀一把抽出来,拿在手中,往前一递,成哥紧张道:“老五,你要干什么?” 陈元睿却大哭道:“都督,你杀了我吧!嗬嗬……你杀了我,祭奠毒烟鬼王的英灵啊!嗬嗬……我对不住他!” 我本来是一腔愤怒的,倒被他吓了一大跳!又弄得不知所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要是义兄在这里,必定能办好,我却不行。 我只好道:“你先站起来,好好说话,这弄得成什么样子?” “都督不惩罚我,我就不起来!”陈元睿道:“算了,我知道都督一定是不愿意脏了自己的手,我自裁吧!” 话音刚落,陈元睿就拿刀去抹脖子,成哥赶紧一把抢走,池农也抱着陈元睿,道:“有话好好说,你这是干什么……” 我是拉也不是,劝也不是,都懵了。 这陈汉昌的孙子,我能杀吗? 刚好在这时候,外面一声报:“把育王在外搦战!” 我立即如蒙大赦,喝道:“陈元睿,起来!把育王来了,你给我将功赎罪!替毒烟鬼王报仇!要是再有什么差池,你就真去自刎谢罪吧!” “是!” 陈元睿这才站起来,马上就把泪水擦了,杀气腾腾,道:“必须要为毒烟鬼王报仇!” 我和众人都是一愣,心中突然有种觉悟:中了这厮的苦肉计啊! 不愧是陈汉昌的孙子! 我心中苦笑一声,然后喝道:“出战!” 正文 第一七三章 南洋邪术 我率领众人,齐齐出了营帐,点好军马。来到阵前,早看见对面兵马布阵,如海如潮,长枪短戟,林林总总!观之骇然! 万军丛中簇拥着一个鬼将,黑面瘦脸,身材短小,又有些尖嘴猴腮,却穿着金甲,扣着玉带,花冠分五角。头戴五角王冠,脚蹬翻头朱履,右手中握着一柄三股叉,左手中握着一方藤牌,坐下骑得坐骑也怪,却是个长毛象! 旁首一面黄明大旗,上书两个大字:“把育”! 陈元睿看见对方。便叫道:“都督,就是这个恶鬼!他就是把育王,就是他打死的毒烟鬼王!” “哦。”我点了点头,道:“他可会说汉话?” “会。”陈元睿道:“这厮生前必定是南洋人,南洋人多会说汉话。” 独孤月也说:“尤其是修炼道法的,一般都会说汉话。南洋人中,毕竟有众多炎黄子孙移民的后裔。” 我便催动独角马,上前走了几步,朗声喊道:“把育王上前说话!” 那把育王果然能听懂,一拍座下长毛象,也往前走了几步。喝道:“你是何人?!可是陈元方?!” “不是!”我道:“吾乃陈大都督麾下阳军都督陈归尘!也是你阴间酆都大帝的转世之身!我们兄弟大军压境。守正义,持公平,怀仁慈,不滥杀,安定阴司,拨乱反正!大军到处,四方望风而降!你居然敢带兵反抗。助纣为虐,杀我阳协军将军!难道不怕死吗?!” “哈哈哈……”把育王大笑道:“别人怕你们,本王却不怕你们!本王只知道阴司十殿阎君,不知道什么酆都大帝!” 陈元睿叫道:“把育小儿,你瞧瞧你自己的样子!就像是一个猴子,穿了一件人的衣服!沐猴而冠,听说过没有?还敢在这里狂妄自大!我都督亲临,下一刻,就是你引颈待死之时!” “放肆!”把育王叫道:“你们无故犯我阴间土地,是无道无德无义!本王率正义之师驾临,强兵悍将数不胜数!刀枪已搁在你的脖颈之上,你还不速速投降?!” 我冷笑道:“你难道比宋老三还厉害吗?” 把育王一愣,道:“谁是宋老三?” 成哥等人一阵哄笑,都乱叫道:“就是你的主子宋帝王!被我们都督打的屁滚尿流,夹着尾巴跑了!” 把育王大怒,叫道:“胡说八道!看本王活活叉死你!” 吼声中,那把育王就要举叉向前,他身后却有一精瘦鬼将骑着乌骓,手提一杆熟铜棍,飞奔而出,叫道:“我王少歇!杀鸡焉用牛刀?叫末将来杀此贼!” 把育王看见,便把长毛象按住,道:“大将军小心!” 我瞥了那鬼将一眼,道:“你又是什么身份,速速报上名来!” 那鬼将傲然道:“我乃把育国水陆大将军干蓬!” 把育王尚且不来相斗,我又岂会自降身份,与这干蓬拼斗? 当即回望众人道:“谁来与我剪灭此贼?” 陈元睿和成哥一起奔出来,都叫道:“属下愿往!” 独孤月也仗马向前,道:“还是让给我吧!” 我看了看三人,三人中独孤月的道行最高,而且独孤月也是三人中骑术最好的--独孤月是民国生人,骑马在行,跟她相比,陈元睿和成哥的骑术就只能用拙劣来形容了。 所以我道:“独孤月出战!” “是!” 独孤月飞身向前,手中也无兵刃,却纵马直取干蓬! 干蓬晃动熟铜棍,猛然砸来,口中叫道:“找死!” 两下相交,独孤月将身子一侧,拉着马头,早躲过了干蓬的那一棍,两马相交,只一回合,独孤月便劈手抓住了干蓬手中的熟铜棍,娇叱一声:“下来!” 奋力一拽,那干蓬连人带棍,一切跌落下马! 我们这边兵将齐声欢呼! 那干蓬却丢了熟铜棍,也弃了马,转身就跑。独孤月冷笑一声,拍马便追,只一步,就到了干蓬脑后,那干蓬却突然扭过头来,张嘴一喝,两道活蛇一样的粉色虫子立刻飞了出来!在空中一扭,各自张开嘴来,朝着独孤月当头咬下! 我们这边众人都吃了一惊,更是恶心,独孤月却不慌不忙,左右手屈指一弹,两道毒烟喷出,击在两条粉色肉虫上,登时崩成了粉末! 那干蓬大骇道:“你懂得痋术?!” “昔年的南洋痋王素潘沃腊纳在我面前,也要惧怕三分!更何况是你?!”独孤月一声厉喝,挥手又是一道毒烟,朝干蓬挥洒过去,那干蓬哪里躲避得及?被毒烟笼罩住,惨呼一声,刹那间便化作了一团血雾! 一道魂起,直奔招魂幡而来! 把育王惊怒交加,喝道:“敢杀我大将军,岂肯干休?!”催动长毛象,飞驰而来,我看见他如此,当即也上前奔去--我骑马奔跑可以,阵前交锋也觉不顺,当即脚踏马背,飞身而起,跳在空中,朝着把育王一掌拍下! 把育王仰面看着我,口中喝道:“陈归尘,落!” 我浑身一颤,本来腾飞在半空中,差点就要摔落下来!竟是魂力受到了一阵极大的干扰! 那独孤月在一旁叫道:“都督,小心他的降头术!” 我听得心中一动,原来是降头术! 原本是打算一掌拍下去的,这时候,我又改了主意,身子在半空中一折,双目直视那把育王! 恰恰把育王的目光也朝着我瞟了过来,见我不落,又喊了一声:“陈归尘!落!” 就在此时,我慧眼急睁,三魂之力全部散开,迎着那把育王攻来的魂力疾驰而去,两下登时冲撞在一起!表面上虽是无声无息,那阿育王的三魂七魄却都是猛然一颤,几乎要离体而出! 这一瞬间,阿育王面如死灰,催动坐下长毛象,就要回转阵中逃走。贞妖乒弟。 我冷哼了一声,心中暗道这厮真是不知死活! 我开启慧眼,三魂之力早已经是大圆满境界了,又与青冥子合而为一,魂力更胜一筹,已然渐渐逼近混沌之境! 这把育王道行极高,却也不是我的对手! 以降头术要迷乱我的魂魄,却是自讨苦吃! 眼见他要逃走,我哪里能让他走,一阵魂力追击,将其完全笼罩在其内,一时间,把育王的耳、目、口、鼻、身、心六意,皆为我所控制! 我缓缓落在地上,只在心中喝道:“把育王,站住!” 那把育王猛然勒住了长毛象,调转过头来,看着我,目光痴痴呆呆的,瞳孔像是要散开了一样! 把育国上上下下的兵将,还看不清楚把育王现在的状态,我们这边却能看清楚,见他突然如此,众人不明底细,都是吃了一惊。 我心中继续喝道:“从长毛象上下来,对我三跪九叩!” 那把育王翻身下来,跪倒在地上,朝着我就是一阵三跪九叩,那头磕的震天响,敌我双方,从上到下,看见这一幕情形,都惊得是目瞪口呆! “跟我来念!”我心中喝道:“酆都大帝才是阴间正统!” 把育王立即高呼:“酆都大帝才是阴间正统!” “我把育王愿意奉酆都大帝为主!” “我把育王愿意奉酆都大帝为主!” “永不反叛!” “永不反叛!” “今日冲撞,罪该万死!” “今日冲撞,罪该万死!” “把育国上下将兵臣民全都听我号令,不得违抗酆都大帝!” “把育国上下……” 我在心中所想之话,把育王全都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 把育国上上下下,强将劲卒,都在把育王的要求下,山呼海喝:“酆都大帝!酆都大帝!” 至此,大局已定,把育王也不能再留了! 正文 第一七四章 夺宫 但是,在灭掉把育王之前,先要选定把育国的继承者。也就是下一任的把育国国王,必须得是我的心腹! 我让那把育王暂且退到一边,他便一声不吭,垂首站在一边。 我拿眼将把育国来的文臣武将,全都扫视了一遍,喝道:“把育国的执政大臣、王子、太子何在!?” 早有几个身影飞奔而来,拜服道: “臣乃把育国太子哥信!” “臣乃把育国大王子哥玛!” “臣乃把育国三王子哥谱!” “臣乃把育国相臣依拉!” “臣乃把育国军机首席大臣克里!” 我听在耳中,暗自点头,口中问道:“哥信,你是把育王的几子?” 哥信俯首道:“臣乃是把育王的第二子!” “哦。”我道:“为什么把育国的王太子不是大王子,而是你二王子?” “这……”哥信脸色一变。支吾不语,那相臣依拉却赶紧说道:“哥信王子英明,文武双全,有治国之才!” “这么说来,哥玛是个庸才了?”我瞥了一眼哥玛,见哥玛脸上已经有愤愤之色了。 依拉慌忙摇头,道:“臣不是这个意思。大王子也是英明神武,可惜,可惜……” “可惜比哥信差了一点,对不对?”我故意继续挑拨道:“可是为什么,我觉得哥玛看起来像是更胜一筹呢?” “这……”依拉和哥信全都面如死灰,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那哥玛却喜出望外,激动的浑身都在瑟瑟发抖! 我看在眼中,心中更是了然,道:“哥玛,你莫非不是把育王的嫡子?”贞妖乒划。 “回大帝!”哥玛大声说道:“臣是把育王的嫡长子!” “你既然是把育王的嫡长子,模样又不丑。文才武功在我慧眼看来。也不输于哥信!为什么却没有坐上太子的位置?” 哥玛抬起了头,眼中饱含泪水,想要说话,却又瞥了一眼依拉和哥信,依拉和哥信此时此刻,脸色阴沉而恐惧,已经分辨不出那到底是什么表情了。 我厉声道:“有话便说!不要唯唯诺诺。支支吾吾!实话实说,一切由我为你做主!” “是!”哥玛精神一震,声音都提高了八度,道:“是因为臣自小仰慕中华道学文化,遍请名师,修行的也是中华道法,不是南洋玄术,尤其不精通降头术和痋术,而父王却对中华文化相当反感,因此不喜欢臣下!至于我二弟哥信,心性狡诈,本来是与臣下一同修行中华道术的,稍稍长大后,却贪图国王之位,投父亲所好,极力修好降头术!还与相臣依拉勾结在一起,把持朝政,处处构陷臣下,因此得了父王专宠!连太子之位,也许给了他!” “你,你胡说!”哥信白着脸颤抖着声音喊了一声,那依拉也是瑟瑟发抖道:“大王子,你,你怎么血口喷人!?” “你也不是人嘛。”我冷笑一声,看着哥谱道:“三王子,大王子所说的话,是真还是假?” 哥谱是个精细的,早看出了其中的门道,当即道:“大王子所言,句句属实!臣下也早就知道太子乃是奸佞,父王只是被他蒙蔽了圣听!” “哥谱!”哥信怒吼一声,道:“你这个王八蛋,我平时对你怎么样?!你居然敢如此构陷我!” “大帝!”哥谱又叫道:“你看见了,太子就是这样,时常以言辞威胁臣下,所以臣下平日里也不得不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 “你!”哥信气的竟无话可说。 我又瞥了克里一眼,道:“克里,你觉得他们谁说得对,是说的错?” 我没有直接问克里他们谁说的对,谁说的错,而是问他,他觉得谁对谁错--克里既然是把育国军机首席大臣,能做到这样位置的,必是老奸巨猾之辈,而且,我刚才言语处处针对依拉和哥信时,用余光觑看这克里,见这克里虽然没有说什么话,脸上也波澜不惊,可是眼中却有一丝幸灾乐祸的神情--显见这克里与依拉的政见应该是不合的。 依拉既然是太子的死忠党,那这克里便不会是,所以我才问他。 果然,这克里立时便听出了我话中的言外之意,当即道:“大王子、三王子所言,句句属实!” “好!”我不等哥信和依拉再说话,便立时叫了一声好,扭头去看把育王,道:“把育王,你如今可听到了,你家大王子才是至诚君子!你要立太子,怎么能舍弃一个至诚君子呢?更何况,你们把育国既然是王朝父子更替,以世袭制立国!那便要有立国的规矩!自古以来,南洋都奉中华为宗主国,奉中华文化为正统!我中华文化中的世袭制是如何世袭的呢?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大王子品行端庄贵重,又是嫡长子,你却把国之重器托付给了别有用心的二王子,这……” 把育王立刻说道:“是我被哥信和依拉这两个混账东西给蛊惑了!” “父王!”哥信惊恐的叫了一声。 把育王又说道:“今天,当着君臣将士之面,我宣布,废除哥信的太子之位!立哥玛为太子!依拉的相臣之位,革职查办!克里暂任相臣,军机事务,由三王子哥谱暂行署理!” “谢大帝!” 哥玛涕泪交加的趴在地上,朝我磕了一个头,我慌忙道:“太子何故如此?这是你父王的决定,你该感谢你的父王啊!” 这是把育王的决定,可惜他的决定都是我暗中指挥的。 此时的把育王,完全就是一个傀儡! 那哥玛当即又朝着把育王磕了一个头,道:“多谢父王!” “我儿请起!”把育王叹息一声,道:“父王是老了,所以才会被奸佞欺骗!近来,又日益感觉身子不爽,这把育国大小事务繁多,恐怕是难以治理了,我趁着现在还清醒的时候,把这王位禅让给你吧。” 哥玛惊喜交加,激动的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依拉却大叫道:“国王被这个陈归尘给控制住了!他现在神志不清了!大家不要相信他的话啊!” “放肆!”把育王怒喝一声,道:“依拉,你要造反不成?!” “太子殿下,你父亲疯了!”依拉恶狠狠道:“他的命令不能听!” 哥信眼中寒光一闪,也道:“不错,父亲,你神智昏聩了!该儿子继承大位了!” “猖狂!”把育王大吼道:“你们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果然是要造反!哥玛、哥谱、克里,给我把这两个乱臣贼子拿下!” “是!”哥玛、哥谱和克里当即将哥信和依拉围在垓心。 哥谱狞笑道:“二哥,你还是认了吧!犯上作乱,可是要身死魂灭的!” “恶贼,你不是我的对手!”哥信狂吼一声,朝着哥谱便冲了上来,我暗中运起一道神通,将原本庆濎珠的法力悄然打了出去,场中只见哥谱将手一抬,一道黑芒迸发,正中哥信的脑袋,刹那间,哥信的脑袋被崩得粉碎! 一道魂起,直奔招魂幡而来! 依拉大惊失色,道:“哥谱,你练得是什么邪术?!” 哥谱自己也惊诧,哪里还说得明白? 就在此时,哥玛捏着诀,念着咒,运起一道雷,劈将下来,朝着依拉打去,依拉抽身要走,我又暗中助力,却是用了火法的神通,夹在哥玛的雷中,一个迎面,便将依拉烧成了粉! 一道魂起,也奔去了招魂幡! 哥玛见这情形,也是惊呆了。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的,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把育国的上下将士,看着这一幕,也全都骇然! 正文 第一七五章 东南洲第一坐骑 我趁机在旁叹息道:“原来哥玛太子道行如此之高,真是佩服,佩服!把育王将哥玛立为太子。以后把育国必定是越来越强盛,越来越繁荣了,可喜可贺!” “太子千岁!” 克里当先山呼一声,把育国的将士也立即缓过神来,一时间,“噗通”、“噗通”的一片乱响,竟是全都跪倒在地,也跟着呼喝道:“太子千岁!太子千岁!” “请,请起……” 哥玛都有点懵了。 “噗!” 就在此时,把育王嘴一张,狂喷出一口鲜血。往后便倒,哥玛见状,慌忙跑过去扶住了把育王,道:“父王!父王!你怎么了?” 把育王艰难说道:“我儿如此厉害,为父彻底放下心了……哥信和依拉造反,气的为父急怒攻心,一时间。带动体内修炼的隐疾发作,现在,已经是无力支撑了。儿啊,你现在就继任把育国的国王吧……” 这自然又是我暗中教唆把育王说的话。 哥玛心中就算有一万个情愿,又哪里肯继位,当即摇头道:“父王春秋鼎盛,说这是哪里的话?!被那乱臣贼子气了身体,回去稍稍休息一下,将养一番,就会好的!让位一说,折煞儿臣了!求父王千万不要再提!” 把育王的身魂被我所控。已经到了极限。马上就要死了,时不我待,所以我也不让他说那么多的废话了,直接让他喝道:“哥玛!你要是再退让,我就自杀在这里!” “父王!” 我也趁机道:“太子,把育王身体不好,你就不要再气他了。你先继承王位,回去之后,等你父亲病情好转,再退让也不迟啊。” 哥玛一听这话,就坡下驴,当即道:“既然父王坚持,大帝又这般说,儿臣就只好勉为其难,暂且继承大统了。” “好,好……”把育王呆滞的点了点头,第三个“好”字还没有说出来,眼中瞳孔里的最后一抹光彩便消失了,整个身体立时往下瘫倒…… “父王!” 哥玛大吼一声,克里也惊慌上前,看了一眼,道:“不好了,老王驾崩了!” “王上驾崩了!” “……” 把育国一片慌乱,我大声道:“哥玛,你现在就是把育国的国王了!快些稳定将士的心,把老把育王的尸身带回去,好好置办后事吧!” “是!”哥玛王道:“大帝请放心,把育国从此以后,只听酆都大帝的号令,只知道酆都大帝,不知道十殿阎君!” 我道:“如今,东南洲还不算十分安定,个别鬼国恐怕还受宋老三的挑唆,不愿意承认酆都大帝的存在,我的宣化军和阳协军已经四处游走活动了。只是,东南洲鬼国、鬼城众多,一时间,兵力恐怕还不够……” “大帝放心!”哥玛道:“把育国是东南洲最大的鬼国!兵力强盛,臣下回去之后,一定整顿军力,派出十万国兵,四处晓谕,谁要是不服,就灭掉他!臣下要这东南洲全都臣服在酆都大帝御下!” “嗯,去吧。”我点点头,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得意至极。 哥玛等正要告辞,突然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急忙回来,道:“大帝稍等!” 我“嗯”了一声,道:“怎么了?” 哥玛略略一笑,道:“我看大帝的坐骑,还有诸位大将以及兵士的坐骑……都是独角马,这坐骑的脚力不快啊。” 我心中一动,道:“是不快,关键是初到阴间,也没有遇到什么合适的坐骑,哥玛王这么说,莫非是要?” 哥玛道:“不瞒大帝,把育国正是东南洲所有鬼国中坐骑最高的国家!也是盛产最高级别坐骑的国家!这也是我们把育国之所以称雄整个东南洲的原因之一!眼见大帝的坐骑不好,臣下心中十分不安!那长毛象,就送给大帝了吧,大帝务必要笑纳!” 我瞥了一眼那把育王留下的坐骑,道:“这恐怕不妥吧?” “没什么不妥的。”哥玛道:“父王对大帝推崇备至!这一定也是他的遗愿!” “既然如此……”我沉吟道:“就是不知这长毛象有什么特殊之处?难道比独角马要快很多?” “不是臣下吹嘘,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哥玛王道:“这长毛象别看体大,脚力却极快!一日能行八千里!” “当真?!”我又惊又喜,如果这样迅速的话,不消三个小时,就能回到义兄那里了! “绝无虚言!”哥玛王道:“所以,务必要大帝笑纳!” “好。”我道:“只是我这些将领和兵士,可要跟不上我了。” “没关系的。”哥玛王道:“我这里的兵士来的时候,骑了一千头短毛象,这短毛象虽然不如长毛象,可脚程一日也能行六千里!大帝就将就着配给将领吧。” “好!”我大喜道:“那这一千头短毛象,我就都收下了,回去之后,我那里人多。正好需要上好的坐骑。” “没问题!”哥玛王大喝道:“把短毛象都给大帝留下!” …… 我们这边的人,全都骑上了短毛象,我自己也骑上了长毛象,这宝贝,还真是有灵性,十分温顺。 曾立中、邵薇、成哥等人也乐得合不拢嘴! 把育国的将士低次而退,这个东南洲最大的鬼国,我相信,从今往后,再也不会违抗我了。 空中,一道魂魄凝立,远望着缓缓而去的把育国君臣将士,迟迟不动。 我挥了挥手,道:“把育王,招魂幡在此,还不速速归来?” 那把育王的魂魄转过身来,怨毒的看了我一眼,道:“陈归尘,你杀我臣子,夺我坐骑!我与你不共戴天!我不服你!死了也不服你!” “先去了再说吧!”我拿出招魂幡,略略挥动,一阵风过,早将把育王的魂魄卷走。 只要去了凤麟洲度朔山,那里自然有净化他魂魄的人,江灵姐姐净化符的法力,我毫不怀疑。 扭过头来时,见独孤月、帕尔塞斯、郭沫凝、池农、成哥、陈元睿他们都还在惊诧。 “走吧。”我道:“此间事了了。东南洲最大的鬼国都已经归附了,其他鬼国、鬼城听到这消息,必定是望风而降!宋老三被吓破了胆子,也不会再回来了,所以,东南洲,不会有大的战事了,留下三爷爷的宣化军和梅老前辈的阳协军,足够。” “不是……”陈元睿呆了呆,道:“都督,刚才是怎么回事?怎么这这把育王突然就像是变了一个鬼似的?行事作风,说话言谈完全不是之前的样子啊。” “对啊。”曾立中道:“怎么在阵前,突然就上演了一出夺宫的戏码?我刚才还恍惚了一阵,以为自己是在看电视了。” 成哥道:“那把育王还上演了托孤的戏码呢!” 郭沫凝一笑,道:“归尘哥,这都是你捣的鬼吧?” 独孤月道:“我瞧是都督用三魂之力伤了那把育王,让他自己受到了降头术的反噬,对不对?” “哈哈……”我得意的一笑,道:“还是有聪明人的,一切都瞒不过你们的眼睛,走吧,咱们回去!路上,我给你们讲讲这其中的故事……” 骑着长毛象,果然是非同一般! 虽然是要迁就着他们的短毛象,可跑起来,依旧是风驰电掣的狂奔! 我们的上下将领,连带着五百劲卒,都是欢呼雀跃,兴奋异常!贞妖坑巴。 果然,不消半日,就回到了义兄这里。 义兄见到我们的时候,还惊诧我们为何回来的这样迅速。 待看到我们新换的坐骑后,又是一阵惊诧。 这些事情暂且略去不提,待这边安顿好之后,义兄道:“安置军和后军都已经到了,前军那里又遇到了麻烦,咱们这里不能耽搁,立即去接应!” 正文 第一七六章 楚江王 听见义兄说曾天养的前路军又遇到了麻烦,我连忙问是怎么回事。还未开口,便先有两道魂魄撞了进来。飞入招魂幡中,我吓了一跳,以为又是谁阵亡了,急忙展开招魂幡去看,登时又松了一口气,以为我看见上面多出来的两个名字乃是:“托尼、罗特。” 不是我认识的,心中大石落地,但又是一怔,怎么看起来是外国人的名字? 义兄早知情由,道:“是不是托尼和罗特的魂魄到了?” 我点了点头,道:“这两个是谁?” “正南洲里有十六处大鬼国。八百大鬼城!其中,排名第一的是梵国,排名第二的是澳国,排名第三的是巴国。”义兄道:“托尼和罗特分别是澳国和巴国的国主。” 我吃了一惊,道:“是曾天养杀了他们两个?” “不是。”义兄道:“曾天养攻打的地方是正南洲,也是第二殿楚江王的辖下疆域。曾天养的前路军从沃焦关攻入正南洲,一路上并未遇上什么对手,却在梵国黑云沙关遇上了亲自驾临的楚江王!一阵下来,曾天养险些被杀。虽得了灵姑相助。但灵姑是新修成的成神境界,也不低在成神境浸淫千年的楚江王!两人齐齐落败,勉力支撑下,只能退兵!楚江王乘胜追击,好在老祖陈子扬亲率的一支阴军部队也攻入了正南洲,也正是老祖,袭杀了澳国的国主托尼,又除掉了巴国的国主罗特。与曾天养的前路军胜利会师,曾天养和灵姑才幸免于难,只是老祖和曾天养、灵姑三个。与楚江王对敌,也落于下风,所以才会向咱们求援,幸无大将伤亡!” 我惊愕道:“楚江王能以一敌三还不落下风?他就算是成神已久,也不该这么厉害吧?” 义兄道:“楚江王厉害也倒罢了,他的左右护法都不是善茬,还有那梵国的国主达萨姆,精通韦陀教法术,是个劲敌!” 正说之际,汉生爷爷由外而入,道:“后军、安置军那边已经安排妥善,咱们走了之后,正南洲这边就交由他们打理,很快就能稳定下来。咱们这边,就快些启程到梵国黑云沙关吧。” “嗯。”义兄道:“正巧归尘带回来了一千头短毛象,咱们就先率领一千强兵悍将。急速救援前军和阴军。” 当下,义兄选派了一千阳军,带上我以及六个中军行走,都骑了短毛象,杀气腾腾,直奔梵国黑云沙关! 汉生爷爷又率领其余两千阳军,连同中军副将独孤月、帕尔塞斯在后疾行。 我原本是要把长毛象让给义兄来骑的,义兄不要,义兄说:“我会遁术,又会逍遥游,你这长毛象也没有我行的快。”所以,仍旧是我骑了那长毛象。 从我们这里到黑云沙关,一千阳军骑上了短毛象,骑行了一天,风驰电掣才到黑云沙关,也都没有歇息,直入前军大帐。 曾天养、灵姑、陈子扬等迎了上来,众人坐定,询问情况,曾天养道:“原本已经攻入了梵国,结果又被楚江王和达萨姆打了出来,兵员伤了一些,死亡的并不多。大都督和都督都到了,正好为我们报仇!” 正说之间,外面报:“王脉搦战!” 义兄问道:“王脉是谁?” “这个狗东西!”曾天养骂道:“连他也敢来猖狂了!” 灵姑道:“王脉是楚江王二王府的左护法。这些天,我们处于下风,一直退避不打,他们轮番来叫骂。” 义兄道:“好,那咱们这就出战!先灭了这个王脉鼓舞士气!” 当即,众人涌出军帐,排兵布阵,早见对面一员鬼将正骑着一头花斑豹,举着一杆降魔杵,耀武扬威的在叫骂:“杀不尽的阳狗!灭不完的阳贼!有种出来跟爷爷决一死战!” 见我们出来,王脉吃了一惊,继而又是一阵冷笑,骂道:“你们这些属乌龟的,居然敢出来了?你们准备派谁来送死!” 义兄环顾左右道:“谁去应战?” 我道:“大哥,这个叫来我吧。” “好。”义兄道:“第一阵,还是保险些好,你去吧,务必小心!” “是!” 我催动长毛象,跑到阵前,喝道:“王脉,念你半神修为不已,速速下跪投降,可免你一死!如若不然,定叫你化成齑粉!” 王脉大怒道:“你是何人,敢口出狂言?报上姓名来!本护法不杀无名之辈!” “你听好了!”我冷笑道:“我就是陈归尘!是阴间酆都大帝的转世之人!特来收我阴司职权!” “你就是陈归尘?”那王脉大吃一惊,我见此情,将长毛象一拍,冲着王脉,如飞而至! 王脉正在惊愕,我已经到了他的跟前,伸手挥动皂白相笔,弹出金牙线,朝着王脉脖颈缠去! 那王脉复又大惊,急忙往后退却,与此同时,把嘴一张,红烟滚滚,涌出来一颗血红的珠子,迎风而长,瞬间便是碗口大小,劈面朝我打来! 我冷笑一声,道:“旁门左道,也逞威风?!” 将手一指,那血红珠子便碎裂开来,成了粉末,那红烟,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王脉惊惧交加,拍了一把花斑豹,掉头就往阵中逃去! 我伸手一指,庆濎珠神通发作,一道黑光迸出,正中王脉的背心,只听“砰”的一声响,王脉惨呼一声,撞下地来,我的金牙线也早到他的跟前,缠住脖子,往后一拉,只听“嗤”的一声轻响,王脉的一颗鬼脑袋,滚滚落地。 一道魂起,直奔招魂幡而去了。 王脉带来的鬼兵,一阵慌乱,纷纷逃窜。 我们这边,义兄将大手一挥:“杀!” 阳军、阴军呼喊着冲了上去,对着逃跑的鬼兵一边倒的屠戮起来! 鬼兵哭爹喊娘,自相残踏,死者不计其数,这动静太大了,早惊动了楚江王那边中军大帐,早有几个身影冲了出来,探看情况,那边的鬼兵又大规模集结,终于稳住了阵脚,我们这边见对方要阻止反击,便急喊:“收军!” 得了便宜的阳军和阴军纷纷退回,也站稳了阵脚,两军对阵,只见对面鬼兵簇拥着,先走出来一个皮肤黝黑、嘴唇厚重,头戴羽冠,身披黄袍,也骑着一头大象,却不是长毛象,也不是短毛象,而是无毛象,曾天养便说道:“这个黑鬼便是梵国的国主达萨姆!” 陈子扬道:“这个达萨姆精通韦陀教的法术,道行着实不小!跟他对阵,务必要小心谨慎!”贞欢坑才。 达萨姆身旁还有两员鬼将,也都是生的皮肤黝黑,嘴唇厚重,似黑人又不是黑人,也骑着无毛象,袒露上身,提着钢叉,曾天养道:“这两个都是达萨姆的儿子,罗伊和摩柯。” 我和义兄都一边看,一边点头,只见罗伊和摩柯身旁又有鬼将,该是梵国的大臣,这一众君臣过后,众多鬼将又簇拥着一个出来,却是一个红面红袍的老者,须发又白又长,拖到胸前,飘飘欲仙,又腰缠玉带,头戴王冠,骑着一只羽毛缤纷绚烂的九尾雉,倒是令人称奇! 曾天养一见这个老者出现,脸上便大为光火,恨恨道:“他奶奶的,就是这个老货,昨天差点打死老子!” 曾立中一听,便道:“太爷爷,这是谁?” “他就是楚江王。”义兄却认得这个老者,不等别人介绍,道:“十殿阎君中的第二殿阎君!本事在十殿阎君中,也算是佼佼者。” 正文 第一七七章 梵国国主 十大阎君,虽然都是成神境界的高手,可是任期不同。成神时间也不同,所以具体比较起来,还是有高下之分的。 而且,十大阎君分管十大部洲,十大部洲分为正南洲、正北洲、正东洲、正西洲、西南洲、东南洲、东北洲、中央洲、四海洲和五浊洲! 其中以阎罗王所在的中央洲,秦广王所在的四海洲和转轮王所在的五浊洲势力最为庞大,是为第一梯队的三大阎君,而且这三大阎君中,又首推阎罗王势力第一! 阎罗王不但有五十万王府府军,又下辖中央洲一百大鬼国,两千大鬼城。地域之广袤,幅员之辽阔,乃是阴间第一! 不但如此,阎罗王又掌管阴间六案功曹、七十六司,辖下曹司兵马又有五十万众!总兵力乃是百万! 其次便是秦广王,秦广王也有五十万王府府军,又掌管阴间四大海域,所以又统率五十万阴间海军!总兵力也是百万! 转轮王有王府府军也是五十万,辖下五浊兵则是三十万众。总兵力在八十万众! 这三大阎君之下。第二梯队中的阎君有四位,乃是第二殿的楚江王,掌管正南洲,拥兵五十万;第四殿的五官王,掌管正东洲,拥兵五十万;第六殿的卞城王,掌管正北洲,佣兵五十万;第八殿的都市王,掌管正西洲,拥兵五十万!这四大阎君所掌管的四大部洲。号称四大正洲,每一正洲之下,都有大鬼国二十,大鬼城八百! 而掌管东北洲的泰山王,掌管东南洲的宋帝王和掌管西南洲的平等王,则是最弱的三大阎君,辖下王府兵虽然也都是五十万,可是辖下的鬼国和鬼城却少,都是十六大鬼国和五百余大鬼城而已…… 所以,楚江王相较于宋帝王来说,不但本事要略高一筹,辖下的势力范围也要大上一些。 那楚江王旁边簇拥着的几个鬼将,也是各个不凡,我和义兄都不认得,灵姑便为我们一一指点,说道:“那个身穿蟒袍的鬼将。乃是二王府的右护法罗什,那四员身穿鹰袍的鬼将,乃是二王府的四大王府判官,分别是于成、付光、贾迪、娄皋!” 言语刚落,楚江王便高声叫道:“斩本王左护法者,是何方高人?!” “是我!” 我应声道:“酆都大帝转世者,陈归尘是也!” “哼!”楚江王冷哼了一声,道:“欺世盗名之徒!稍后,本王便要拿你为王脉报仇雪恨!” “楚老二,你好大的口气啊!”义兄冷笑了一声。 楚江王听见义兄的声音,脸色微微一变,朗声道:“可是元帝亲临?” 义兄闪身上前,一拱手,笑道:“楚江王,别来无恙啊!” “托元帝的福,虽然老朽了,可还活着。”楚江王道:“咱们打交道的时间不短了,一直以来,相安无事,可不知这最近是怎么了,元帝怎么率领大军来犯我阴间领地呢?莫非是修成了帝境,就要耀武扬威不成么?” 义兄冷冷道:“楚老二,你也不用装疯卖傻!陈归尘现在就在我身旁,他是酆都大帝的转世!我们来,就是要让酆都大帝回归!宋老三已经被我们打跑了,你若是识时务,就下鸡投降!到时候,不失为拥护大帝回归的功臣!如果一意孤行,顽抗到底,那现在也不用多说,道法上见输赢!” “好!”楚江王道:“就喜欢元帝这快言快语的人!本王也是如此!话不投机半句多!众将士,谁为本王出阵!?” “末将愿往!”楚江王府中的判官于成纵马而出,道:“愿为二王爷歼灭阳贼!” “好!”楚江王道:“于判官上前,叫他们瞧瞧我们阴司的威风!” 于成纵马上前,手中提着一对长大的判官笔,耀武扬威,喝道:“阳贼,谁敢出来与我决一死战!?” 义兄环顾众将,道:“哪个愿去把这跳梁小丑给本都督歼灭?” 陈子扬麾下转过一员鬼将,却是陈国的兵马大元帅陈承焕,也是麻衣陈家的族中一员,是陈子扬的族中侄子,不是陈子扬的亲子侄,但也算是麻衣陈家的老祖宗了,当即出来,请示义兄,道:“大都督,末将愿去灭掉于成!” “原来是老祖!”义兄赶紧欠身行礼,道:“老祖务必小心!” “放心吧!” 陈承焕手中的兵刃也是一双笔,不过却是相笔,相较于于成手中的判官笔来说,显得短小精悍! 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于成看见陈承焕手中的兵刃,脸上便先有了得意之色,似乎是觉得自己赢定了,当即笑道:“瞧着你也是个鬼将,为何背叛族类,帮着阳贼攻伐阴间?你若是能下马投降,我可饶你一死!” 陈承焕也不答话,只冷笑一声,催马向前,相笔临空,只一划,一道乌光便闪了出来,朝着那于成奔去!贞欢坑圾。 那于成大吃一惊,急忙挥动判官笔去挡,陈承焕的马趁机赶至,欺到于成身前,攻伐开来! 两下交战,你来我往,顷刻间便是三十回合过去! 那于成的兵刃长,陈承焕的兵刃短,原本是吃了亏的,可是陈承焕却攻得近,于成手脚无法施展得开,三十回合下来,于成便手忙脚乱,满头冒汗,被陈承焕杀的狼狈不堪! 眼看就要落败之际,那于成虚晃一笔,待陈承焕躲避时,扭头就跑。 陈承焕纵马追去,左手在腰间一摸,摸出来一方令牌,屈指一弹,喝道:“于成下马!” 那于成“砰”的一声,应声下马,摔了个狗吃屎! 这正是麻衣陈家相术中有名的铁口令! 铁口金牙,天下无双! 我也会,只是却不如这陈承焕施展的如此精通熟悉,我们这边众人瞧见于成坠马,陈承焕赢得漂亮,无不欢呼喝彩! 陈承焕俯身上前,一笔戳下,就要取于成的性命,不提防对方阵上达萨姆突然念动咒语,平地起了一个阵,挡在了于成身前,陈承焕提马向前,撞入阵中,还没有出来,便听那达萨姆嘴里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话,刹那间,轰然一声雷响,竟将陈承焕连身带马,震了个粉碎! 一道魂起,径奔招魂幡而来。 本来是要斩将杀敌的,结果却被暗算身亡,我们这边看的又惊又呆,更是怒不可遏! 成哥立时便大叫大骂道:“你妈的,太不要脸了!偷袭暗算!” 陈子扬脸色阴沉,也不等义兄吩咐,拍马向前,喝道:“达萨姆,你出来!让老夫来领教领教你梵国的手段!” “呵呵……”达萨姆骑着无毛象缓缓上前,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嘟嘟囔囔的,嘴里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话,言语不通,我们都听不懂。 陈子扬却已经拍马向前,手中并无任何兵刃,只是直挺挺的朝着达萨姆冲撞了过去! 达萨姆狞笑一声,嘴里一阵叽咕,又是一道阵起,瞬间便将陈子扬笼罩在阵中,我们这边看的各自惊悚,只听那达萨姆咕噜咕噜念咒,阵中一声雷响--众人急看时,陈子扬却闪身飞出了阵,他座下的那匹马震成了粉末,陈子扬本身却毫发无损! “着!” 达萨姆正看得惊愕,陈子扬却大喝一声,手中一道白纸闪出,“啪”的一声响,迎面贴在了达萨姆的额头上,陈子扬口中说道:“四分五裂!”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血雾溅起,达萨姆顷刻间便变成了一堆残肢断臂! 一道魂起,径直奔向招魂幡而来! 达萨姆一代枭雄,却葬身在了陈子扬的生死符中! 正文 第一七七章 穷寇要追 陈子扬是中央洲第一大鬼国的国主,达萨姆是正南洲第一大鬼国的国主,后者死在前者手中。也算是死得其所! 陈子扬更是为陈承焕报了仇! 我们这边心中解气,又都觉得陈子扬厉害,无不大声喝彩:“好!” 那陈子扬坐下的马匹已经没了,纵身一跃,骑在了达萨姆原本坐着的无毛象,又得了便宜。 罗伊和摩柯见父王惨死,对头又夺了父亲的坐骑,都是愤怒的大吼一声,两匹无毛象一起奔将起来,左右围攻陈子扬,陈子扬浑然不惧。只把手轻轻一挥,又是两张白纸飞出,也是闪电般贴在了罗伊和摩柯的脑门上! 罗伊和摩柯正自一愣,只听陈子扬口中大喝一声:“爆!” “砰”、“砰”两声炸响,就好似是一起响起来一样,罗伊和摩柯连身子带坐骑,全都被炸的粉碎! 倒是跟陈承焕死的一模一样! 两道魂起,也奔招魂幡而来了! 楚江王见状,惊怒交加。刚要催动九尾雉上前。义兄已经叫道:“众将士,跟我一起冲杀啊!” 喊声中,阳军、阴军从上至下,将士们都狂吼着,朝着楚江王的鬼兵冲了过去。 这一场混战,又是一面倒的屠戮! 楚江王那边,达萨姆连同两个儿子一起死在阵前,鬼兵胆颤心惊,锐气尽丧! 我们这边却都是士气高涨,一喊起冲杀来。对面的鬼兵还没有交上手,便先都扭头开溜了! 曾天养要报仇雪恨,狂追不舍,缠住了护法罗什,恶斗正酣,被灵姑上前用法摄定,不能动弹,曾天养拿出火炉,将罗什罩住,一拍手,烧成了灰烬! 郭沫凝和邵薇赶上了之前战败的于成,两个女将,一双纤纤玉手,不出三十回合,早将于成斩杀阵前! 成哥截住了付光,池农拦住了贾迪。曾立中和唐咏荷双双围住娄皋,各自恶战不提! 义兄施展起逍遥游,腾在空中,居高临下,俯瞰全局,指了指楚江王的方向,道:“归尘,去拿下楚老二!” 我望着王气起处,直奔楚江王而去,楚江王本来就惧怕义兄,唯恐义兄对她下手,正自萎缩,却看见我朝着他奔了过去,登时精神一震,喝道:“陈归尘,你也敢来送死!好,那便休怪本王无情了!” 楚江王一拍九尾雉,那九尾雉“喔喔”的啼叫几声,便狂扇着翅膀,朝我飞奔而来,还未到跟前,一阵“咔咔”乱响,楚江王的周身上下突然多出来了一副金甲铜铠,右手中也多出了一柄铜锤! 我不由得吃了一惊,这难道是要变身的节奏? 只见那楚江王高举铜锤,在自己身上敲一下,我又是一惊,正暗想莫不是这厮的脑袋坏了,眼见打不过,就要自残? 刚起了这个念头,万道光芒猛然闪来,正好刺中我的眼睛! 刹那间,痛彻心扉,我大叫一声,闭目而退! “哈哈哈……” 我听见楚江王的狂笑声越来越近,稍稍睁开眼睛,模糊中瞥见那楚江王骑着九尾雉已经是追了上来,我急往后躲,心中又惊又怒又惧,怎么一个成神境界的高手,又能伤的了我? 难道那铜锤金甲,又是什么境界极高的法器吗? 心念这么一动,便觉的怀中的阴阳镜有所感应,我二话不说,立时便将阴阳镜摸了出来,正巧在此时,那楚江王追上前来,拿着铜锤,在自己的金甲之上,又是一击! 万道金光再次迸出,我急忙拿着阴阳镜遮在眼前,那金光闪在镜中,立时消失不见! 我和楚江王各自都是一呆,说时迟,那时快,阴阳镜却在此时猛然一闪,刚才吸收掉的那些金光又突然迸射了出去,正中呆看的楚江王! “啊!” 楚江王也是惨叫一声,捂着眼睛,丢了铜锤,口中念咒,要施展遁术逃脱,义兄在后面却将手一握,五指并拢,轰然有声,那楚江王往地下钻了钻,却把额头上磕了一个大疙瘩,根本就钻不进去! 义兄大笑道:“楚老二,我把你的五行遁术都给封了,你还是省省吧!你逃不掉了!” 我在一旁看得又惊又奇又好笑,只见楚江王一言不发,捂着脑袋,从地上爬了起来,又翻身骑上了九尾雉,拍了一把,那九尾雉扇动翅膀,往半空中飞了起来! 他这是要逃! “归尘,追上他!”义兄喝道:“务必要取了铜锤和他身上的金甲下来!那是你回归必需的法器!” “是!” 我应了一声,先捡了铜锤,塞进怀中,再抬眼去看楚江王,只见九尾雉驮着他飞的也不算太高,奔行正快,我便骑上长毛象,奋勇去追! 两下里,都拼了命跑,九尾雉仗着能飞举,奔行的极快,长毛象也不甘示弱,把速度发挥到了极致! 眨眼间,我们一前一后,便都跑出去了数百里远,义兄、曾天养、灵姑、成哥他们,早已经看不见了! 两军打仗的声音,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我知道这一战,我们是赢定了,所以心中也不慌,只是要听义兄的话,把这厮给追上! 前后又跑了百里远,远远的看见一处大山横亘在前,临近了,九尾雉驮着楚江王便往山上跑去,我骑着长毛象仍旧是追,嘴里还喝道:“楚老二,我看你骑着一只野鸡,能跑到什么地方去!你不如下来投降吧!” “死也不降!”楚江王回敬了我一句,还是顾头不顾腚的跑。 我们一前一后上了山,拐了几个弯,刚走过一尊大石头,突然看见石后站着一只五色牛,而石上坐着一个身影,我和楚江王都愣了一下,那石头上坐着的也抬头看见了我们,刹那间,我又是一惊,那石头上坐着的也跳了起来,叫道:“陈归尘,是你!” 楚江王叫道:“老三,是你!” 我则叫道:“宋老三,你居然在这里!” 那石头上坐着的,不是别个,正是之前在黑晟关大战时,被我给打跑的宋帝王! 我实在是没有想到,他居然没有回王府,而是跑到了正南洲!跑到了楚江王的地盘上! 不过想来也是,东南洲已经全盘糜烂,到处都不服从宋帝王的统治,而是归顺了酆都大帝的旗号,宋帝王已经回不去了,就算回去,也是孤家寡人,没有谁会再听他的号令了,所以,回去也是个丧家之犬,还丢脸,不如不回。 宋帝王与楚江王当即站到一起,观望道:“只有陈归尘吗?陈元方那厮有没有追来?” “没有。”楚江王喘着气,道:“只有陈归尘这厮!老三,你缘何会在这里?” “嗐!”宋帝王道:“我是来正南洲找你的!结果听说你已经先行一步,去找陈元方对阵去了,就没再跟你汇合,原想着在这里歇息一阵,等你们仗打完了,再找你,没料到你会跑来。”贞欢巨亡。 我冷笑道:“宋老三,看来你还是学精了嘛!知道到两军阵前会被我再打一顿,所以就事先躲在这里了,对不对?” “你别猖狂!”宋帝王把吸血地狱刺一晃,道:“这里没有陈元方为你撑腰,我们两个,你一个,看你还能讨得了什么好!?” “还敢把地狱刺拿出来啊。”我道:“也好,看来这是天意!这本来就是我给你的东西,现在仍旧物归原主!上一次,叫你跑了!这一次,我看你还往哪里跑!” “一起上!”楚江王喊了一声,和宋帝王一左一右,朝着我就夹攻了过来! 正文 第一七八章 金鸡偷下山,阎君双被擒 宋帝王跃上五色牛,楚江王拍打九尾雉,一个手持吸血地狱刺。一个身披金甲铜铠,两个阎君各自狰狞,吼声连连! 我也不甘示弱,催动长毛象,三下里混战在一起! 刚开始的时候,宋帝王和楚江王都忌讳我那阴阳镜,怕我又拿出阴阳镜来伤了他们,所以都放不开手脚,只是小心翼翼的打,而我有心要施展阴阳镜,可阴阳镜在打斗中。一直毫无反应,根本施展不了! 这宝贝,本来就古怪! 往往都是它自己觉得时机到了,才会与我的心有所感应,若是它觉得时机不到,即便是你它拿出来,也没用! 所以,我也根本无法施展阴阳镜! 宋帝王和楚江王都是老奸巨猾的阎君,打斗的久了。便发觉出了我的底细。宋帝王当即道:“不要怕他!他那镜子,有时候灵,有时候不灵!这个时候,恰恰就不灵!” 楚江王也道:“不错!在那镜子灵的时候,先杀了他!” 我怒道:“就凭你们两个,我就算是不用阴阳镜,也能收拾得了你们!” 就在这一处无名山上,你来我往,左冲右突,忽东忽西。指南打北! 激斗的正酣之际,那九尾雉突然伸嘴朝着长毛象的腿上啄了一口,那长毛象惨呼一声,身子一仰,险些将我翻到在地上! 我急忙纵身跳下长毛象的背,那长毛象负痛奔下山去,我也愣在当场,只见楚江王“哈哈”大笑,道:“陈归尘,十大阎君的坐骑,可都不是凡物!你骑着一头鬼国出产的长毛象,也想与我们一争高下,真是可笑!” 楚江王话音未了,丛林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喔喔”的高亢鸡叫声! 那九尾雉立即将脑袋竖了起来去听这声音,楚江王和宋帝王也都是一怔,道:“哪里又来的鸡叫声?” 我却听得那声音有些熟悉。似乎觉得是在哪里听见过似的,刚沉吟了一下,忽然看见一只金鸡从林中飞奔而出,又是“喔、喔、喔”的大叫三声,高亢震林! 铁钩一样的爪子在岩石上一扒拉,早抓出来数道印痕,深入三寸有余!令人观之骇然! “这是哪里来的大雄鸡?” 楚江王惊愕的问道,宋帝王也摇了摇头,道:“这雄鸡看起来也非凡品!绝不是这山中能出的宝贝!” 我只打量了那金鸡数眼,便想了起来,这不正是度朔山上桃木门上看守帝宫大门的那只金鸡吗!? 那金鸡看着我,仰着头,一步一步的踱来,然后将身子一俯,稍稍跪倒在我旁边,我先是一愣,随即又大喜,心中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这是金鸡要我骑着它啊! 我也不再耽误,飞身一跃,跳在了金鸡的身上! 我陈归尘,也终于有了自己真正的正规坐骑了! 坐在金鸡背上之后,我得意洋洋的看了楚江王一眼,道:“你那九尾雉是野鸡,我这是家养的凤凰!今天就叫你们两个看看,什么是真正的非凡品物!” “喔、喔、喔!” 那金鸡也配合的鸣叫了几声,唬的九尾雉满脖子的鸡毛都竖了起来! “不要废话!”楚江王恼怒道:“再来打过!” 当下,他催动九尾雉,我拍打金鸡,宋帝王骑着五色牛,我们三个,又斗在了一起! 三下里酣战到五六十回合,那金鸡突然一张翅膀,神力迸发,掀动一阵狂风,登时扫的宋帝王和楚江王都睁不开眼睛,那金鸡又飞身去啄那五色牛,“噗”的一声响,待宋帝王回过神来时,五色牛的一只眼睛已经被金鸡吞进了肚子里去!贞欢状扛。 那五色牛本来是极其温顺的性子,被吃了一只眼,哪里还温顺的起来?! 当即是狂吼一声,也不管东南西北了,也不分是敌是友了,扭动着身子,疯狂的满山满地乱窜乱跳,只把宋帝王跌落了尘埃!那五色牛又自己装上大岩石,撞得脑浆横流,死在当场! 宋帝王面如死灰,惊怒交加,道:“陈归尘,你杀我坐骑,我怎肯与你干休?!” 吼声中,宋帝王猛然一咬舌尖,口中喷出一道血来,溅在那吸血地狱刺上, 楚江王见状,连忙叫道:“老三,不可啊!” 但已然是迟了,我不知道宋帝王这是要干什么,可是那地狱刺却猛然间一阵异亮,一种令人心悸的感觉骤然从我心底升起! 我就算再笨,也已经发觉,那地狱刺的神通又提升了! 宋帝王手持地狱刺,满脸狞笑,道:“陈归尘,我以我血唤你血!血出如浆!” 一声喊,我浑身的血在这一刻,突然就躁动了起来! 竟然真的像是要从肉里奔出来似的! 我心中一阵恐惧,连忙祷告道:“阴阳镜啊阴阳镜,你还不快快显灵?!” 说时迟,那时快,刚刚祷告,阴阳镜便有反应,我急忙执在手中,朝着宋帝王一晃,宋帝王“啊”的一声叫唤,手中的地狱刺砰然落地,我顺手一抄,早将那地狱刺拿了起来,顺手塞入怀中! 宋帝王身子一瘫,仰面便倒,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楚江王见势不妙,调转鸡头,又准备逃跑! 我拍了一下金鸡的脑袋,金鸡狂鸣一声,飞奔向前,脚程比那九尾雉快得多,只一步,便赶到九尾雉身后,伸嘴一啄,先啄下一条尾巴来,那九尾雉负痛而叫,却不停下来,还是在跑,金鸡向前一赶,又是一啄,如此这般,只把九尾雉的六条尾巴都啄了下来,那九尾雉终于忍耐不住,身子一翻,楚江王早摔了下来! 我赶上去,一掌打在楚江王的胸口,楚江王闷哼一声,喉咙里呜咽不清道:“饶命!” 我冷笑一声,伸手一抓,把楚江王提了起来,喝道:“你身上这金甲铜铠是从哪里来的?!” “是,是昔年酆都大帝赏赐的……”楚江王面如死灰。 “既然如此,那还还来!”我伸手一扒拉, 说来也奇怪,那金甲铜铠立时便从楚江王身上脱落了下来,像有灵性一样,活蛇一般裹卷着我的身子,瞬间,便把我浑身上下都包裹住了! 楚江王身子一晃,也摔在了地上,口中喃喃道:“罢了,罢了,看来真该是酆都大帝回归的日子了……曾经做过一个梦,金甲离身,铜锤脱手之日,便是王位不保之时……早知道,就不该听老八的话……” “此时后悔也晚了!” 我把阴阳镜收入怀中,一手提着楚江王,一手提着宋帝王,把两个阎君栓在一起,都放在九尾雉的背上,然后让金鸡驱赶着九尾雉,仍旧是一路狂奔,回转而去。 不消一个时辰,便回到了梵国黑云沙关,果然不出我的所料,此时此刻,这里的战事早已经结束了。 就连汉生爷爷率领的后续中军部队,也终于赶来了。 众人见我不但把楚江王提了回来,还捉住了宋帝王,都是又惊又喜! 再看我骑着金鸡,一身金甲,又是惊愕不已,都围上来,上看下看,左摸右摸,成哥啧啧羡慕道:“铮子,你从哪里弄来的这金甲铜铠?真是好华彩!” 曾立中咬着指头,道:“乖乖!这么个大一只金鸡,怎么长出来的!” 说着,曾立中还上手去摸金鸡的头,金鸡立即瞪了曾立中一眼,“喔喔”一叫,吓了曾立中一跳。 众人都是大笑。 义兄道:“今天归尘亲手捉住两个阎君,功劳不小!对我们来说,也意义非凡!最起码,东南洲和正南洲,都不会再有反抗了!” 正文 第一七九章 七王之乱 楚江王和宋帝王两大阎君都被生擒,众人纷纷围拢观看,楚江王和宋帝王身受重伤。虽然没有殒命,可是已经无力再战,被众人围观着,也不睁眼,任凭大家冷讽热嘲,只是闭目装睡。 众人闹了一阵,都来问该怎么处置这两个阎君,曾天养道:“阴阳大战之前,大都督已经说过了,旌旗十万斩阎罗!杀了这两个老东西!再换别个来做阎君!比如说老夫,老夫来做阎君。必定比他们做得好!” 听见要杀,楚江王便睁开了眼睛,慌忙道:“元帝,咱们相识已久,有情有义,你可不能杀我!我现如今已经知错了!原本我就没有打算要抗拒酆都大帝回归,只是受了老八那里的说客挑拨,误信了谗言,所以才有了今天这番举动!小王实在是悔不该当初啊!求元帝千万饶恕性命。小王愿意归附!愿意奉迎大帝回归。再不生反抗之心!” “呸!” 宋帝王也睁开了眼睛,朝着楚江王怒目而视,道:“身为阎君,却奴颜卑膝,畏惧一死!真是岂有此理?!” 义兄瞥了宋帝王一眼,道:“宋老三,你难道不怕死?” “本王不怕!”宋帝王昂首道:“死就死了,何必绕舌多说!” “那你既然不怕死,咱们前些日子对阵之时,你跑什么?”义兄冷笑道:“你丢下你的一干王府大臣。丢下你的一干王府子弟兵,独身借遁术逃跑了!这是干什么?你来找楚江王,本来是要劝他不要跟我对阵,回去找了其他六个阎君,合兵一处,来对抗我们的,结果一听说楚江王已经率兵前来和我们对敌了,你便不来,这不是怕死是什么?” 这一番话说的宋帝王无言以对,一张脸变得通红如血。 众人都笑,成哥啐了一口道:“刚才还以为这厮是真的不怕死呢,原来竟是这样一个挫人!” “哼!”义兄道:“楚江王是真小人,宋帝王是伪君子!这两个,一个都不能再待在阎君之位上!不过暂时也不要杀,留下他们,还有用处!待我封了他们的道术。叫他们施展不出神通来,交给宣化军,四处游走,昭示天下,看看阴间的有些个阎君,到底是什么德行!” “这样最好。”汉生爷爷道:“这样一来,可以深绝鬼民之望,让鬼民心中对阎君的敬重和期待以及憧憬和幻想全都化为乌有!咱们遇到的反抗阻力,也会随之越来越小!不过,宣化军中必须有高手看守他们两个,免得被谁给半途里劫走!” “爷爷放心。”义兄道:“我在这两个阎君身上设下道法,谁若是敢去劫走他们两个,必受我的道法反噬!此外,再叫独孤月和帕尔塞斯也跟去,防备严密,以应对不测变故!” “是!” 独孤月和帕尔塞斯都应了一声。 义兄道:“这两个阎君的事情就先告一段落了,东南洲和正南洲基本上也没有什么大仗要打了,剩下的收尾工作和平乱工作,就交给邵如昕的后军和老爸的安置军了。接下来,咱们要去下一个部洲。” 曾天养听见这话,摩拳擦掌道:“咱们下一个要去的地方是哪里?老夫还来打头阵!” 义兄道:“下一个目的地,是五浊洲!” “啊?”众人都是一愣,道:“五浊洲?转轮王的地盘?” “嗯。”义兄点了点头,道:“五浊洲,在反叛的势力中,五浊洲的势力最大,转轮王的本事也最高!咱们最开始来攻伐阴间,已经打了阴间措手不及,阴间没有来得及组织起来,对咱们进行有力而完美的反抗,所以才会出现楚江王和宋帝王这样的,各自为战的局面!这也正是咱们先前打闪电战想要的效果,而如果,宋帝王和楚江王都被咱们活捉了,东南洲和正南洲也都已经落入了我们的手中,但是,时间也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周,其余反抗咱们的阎君,已经有了足够的时间来应对,来排兵布阵,来决策他们对咱们最完美的阻击战术。所以,咱们下一步,不能再打闪电战了。再打闪电战,不但会徒劳无功,而且有可能会落入对手布置的陷阱!” 众人都纷纷点头,曾立中突然一拍膝盖,叫道:“哎呀!听大都督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不好了!” “有什么不好的?!”曾天养瞪了一眼曾立中,道:“这么大的孩子了,天天一惊一乍的,一点都不安分!” 曾立中挠挠头,道:“就大都督刚才说的,咱们最开始的时候是在打闪电战,八大阎君被咱们打了个措手不及,所以根本还没有来得及组成联军,结果造成了楚江王和宋帝王的各自为战,也造成了他们两个的兵败被俘,那么,现在,消息传了出去,其余六个阎君肯定是有了反应,也肯定是知道,再各自为战,必定是各个击破的悲惨结局!所以,他们一定会抱在一起的!他们如果抱成了团,对咱们来说,不就是不好了吗?” 曾天养点点头,道:“你说的似乎也有那么几分道理。大都督……” 义兄还没有说话,汉生爷爷已经笑了:“他们不会抱成团的,放心吧。” 曾立中道:“为什么?傻瓜都知道,抱成团才有可能跟咱们一战,不抱成团,必定是死路一条!” “因为他们没有机会抱成团了。”爷爷道:“你能想到的这一层,早在这场阴阳大战开始之前,我和元方便已经都想到了--所以,元方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你们都没有发觉吗?直到现在,和咱们联合为友的阎罗王、秦广王都还没有什么行动吗?” “对呀!”曾立中一拍脑门道:“他们两个,是不是也打算反抗咱们了?” “我看不是。”池农道:“我听了半天,感觉应该是大都督让他们去做什么事情了。” “不错。”义兄一笑,道:“池农说得对,我在四天前,就已经给大王府、五王府传去了消息--让秦广王牵制住了西南洲的平等王和正西洲的都市王,让阎罗王牵制住了正东洲的五官王、东北洲的泰山王和正北洲的卞城王!也就是说,秦广王、平等王、都市王、阎罗王、五官王、泰山王、卞城王正在进行一场阴间从来都没有有过的大规模阎君混战!历史会记住这一段日子的,阴间的鬼民也会牢记这一段日子的,我想,这一段日子,这一段历史可以叫做--七王之乱!阴间,已经因为这一次七王之乱,陷入了空前的动乱之中,这,正是我的大战略布局之一!这正是,我为了酆都大帝回归而做的铺垫之一!总有一天,鬼民们会发现,只有酆都大帝回归了,阴间的一切战乱才会平息!到那时候,酆都大帝的回归就是真正的水到渠成,顺理成章了。” 众人又惊又呆,无不叹服道:“元帝真乃神人也!” 义兄挥挥手,道:“别拍马屁,我又不是狄仁杰!” 汉生爷爷道:“言归正传,楚江王、宋帝王已经被抓,然后七王之乱开始,这七个阎君无暇顾及我们,便只剩下五浊洲的转轮王了。转轮王势力又大,所在部洲又独成一域,跟其他部洲并不接壤,所以,这也给了我们除掉他的机会!等灭掉了转轮王,七王之乱应该也已经接近尾声了,到那时候,再去收拾残局,易如反掌!”贞欢叼亡。 众人齐声道:“一切谨遵大都督、都督、军师号令!” 正文 第一八零章 五浊洲 五浊洲,是没有鬼民居住的一大部洲。 十大部洲中,唯一一个没有鬼民居住的地方。 为什么这里没有鬼民居住? 因为五浊洲是五浊并存之洲。是六道轮回之洲,这里是阴阳轮转之地,是昔年酆都大帝特意敕令建造的转轮王独居之地,绝不能有寻常的鬼民居住。贞欢记划。 那五浊洲的兵力分布在何处? 转轮王又住在何处? 五浊洲具体又是个什么地方? 在没有来到五浊洲时,我也不知道,等来到五浊洲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五浊洲才是真正的地狱!它才是真正的地府! 五浊洲,就在阴间的地下! 阴间的地底深处! 阴间土地,向下百二十里,乃是五浊洲的第一层入口。低次往下,又有十八层,每一层都有重兵把守,十八层,共计五浊兵三十万众! 这十八层,也被称作是十八层地狱! 十八层地狱之下,便是转轮王的十王府所在地,这个王府所在地,有五十万重兵把守。看守着神秘的轮回隧道! 十大阎君之中。毫无疑问,阎罗王的疆域最辽阔,阎罗王的兵力也最强盛! 可是,你要问,十大阎君之中,谁最不好打?那答案绝不是阎罗王,也不会是秦广王! 答案有且只有一个,那便是转轮王! 因为转轮王所在的五浊洲,最是易守难攻的地方! 十八层地狱,层层向下。一层更比一层深,一层更比一层大! 而且,五浊洲是十大部洲中面积最小的一个部洲,里面没有鬼国,没有鬼民,没有鬼城,没有山河海洋湖泊分布……它的面积,甚至还不如慕鸿飞的莲城大! 但是,正因为它小,它才安全,它才危险! 因为,八十万鬼兵,都在这一个小地方里呆着,毫无疑问,五浊洲就是十大部洲中兵力最集中的一个地方! 就好像是一口深井,您从井口处往下落。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无数的毒虫钻出来,来咬你,要吃你,让你在到达井底之前,便已经尸骨无存! 所以,去找转轮王,有一句非常著名的话来诠释它--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为此,虽然义兄和爷爷都已经做好了要攻伐五浊洲的打算,可是,怎么去打,却成了我们最头疼的问题! 我们的兵力不多,在其余大洲上千里奔袭,打闪电战,打歼灭战,打运动战,打游击战……我们所向披靡,谁也不怕! 因为这些大洲上的兵力虽然多,却都不是集中在一起的。 但是,对付五浊洲,便不管用了。 我们绞尽脑汁,各抒己见,却没有一个合适的计划。 最后,曾天养说:“五浊洲中,既然没有鬼民,那么,也就不用去管酆都大帝的拥护问题了,也不用管宣化问题了,更不用管善后安民的问题……所以,要我说,元帝你自己下去,直接把转轮王擒住,杀掉!一切万事大吉!” 众人都说:“这是没有办法中的最好的办法了,总不能让咱们的这么点兵力都钻进那个口袋里,等着被八十万阴兵打成肉酱吧?” 我们的兵力,就算阳军和阴军全部集中在一起,也不过是十几万,再加上阳协军和宣化军,也不过是五十万,五十万兵力,首先,不可能全部抽调过来征用,其次,五十万兵力不可能一次性全部下去五浊洲,因为五浊洲的地理特点是上小下宽,就是越往下面深入,下面的空间就越大!也就是说,大规模的兵力突入,只能是排着队进去,可是你排着队进去的时候,里面的鬼兵,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你给杀完了--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毫无压力! 所以,曾天养提的意见,也不能说不好,但是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因此,我没有表示赞同。 义兄和爷爷都摇了摇头,显然也是否认,义兄道:“曾老爷子,你忘了,五浊洲是没有鬼民,可是那八十万鬼兵,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鬼民。他们朝夕和转轮王共处,早就成了转轮王的死忠党,我们如果下去,把转轮王斩杀,这八十万鬼兵会有什么反应,你想过吗?” 曾天养道:“他们会有什么反应?无非是要给转轮王报仇嘛!你还怕他们?你直接跑了,谁也追不上!” “岳父!”汉生爷爷道:“您老人家忘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轮回隧道!” 曾天养瞪眼道:“轮回隧道怎么了?” 汉生爷爷道:“那是阴阳轮转的门户,对着阴阳两界生灵循环往复来说,异常重要!而这个轮回隧道,是由转轮王的鬼兵控制着的,一旦我们杀了转轮王,这些鬼兵一时狂躁起来,把轮回隧道给毁掉了,那该怎么办?” 曾天养不吭声了。 这是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 义兄又道:“更何况,如果不让那八十万鬼兵服从咱们,就只能消灭他们,可是,消灭八十万鬼兵,连说说,都是一件残忍的事情!谁能下得去手?” 众人再次沉默。 曾天养叹息道:“都是这个五浊洲,造的这么特殊!藏在地心深处,怎么打都不顺!要是他们在别的部洲,毫无压力嘛!” “哎,有了!”义兄突然眼睛一亮,道:“曾老爷子这话,提醒了我!我有主意了!” 众人都是精神一震,慌忙问道:“什么主意?” 义兄道:“五浊洲之所以难办,只是因为那里的地势,可是,换个地势不就行了吗?” “呃……”众人面面相觑,道:“这地势,怎么换?” 义兄笑道:“那个五浊洲,号称是十八层地狱,藏在地心深处,易守难攻,其实,通俗来说,就是一个洞!一个很深很深,上窄下宽的洞!转轮王,还有那八十万兵力就是藏在这洞里的蛇!转轮王是蛇王,八十万鬼兵都是小蛇!我们不能下蛇洞,但是可以引蛇出洞啊!只要把里面的蛇王和小蛇都引出来了,那咱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妙啊!元帝真乃天人也!”曾立中已经习惯了义兄说什么话,出什么主意,他都先拍个马屁。 在他拍完马屁之后,池农才道:“可是,怎么引蛇出洞?难道他们会主动出来,放弃地理优势,来到外面跟咱们打?” “对啊。”众人又纷纷愁眉苦脸。 义兄道:“引蛇出洞的方法很简单,刚才曾老爷子已经说了。” “我?”曾天养一愣。 汉生爷爷笑道:“对,元方自己一个人下去就足以引蛇出洞了。” 我也猛然醒悟,道:“我知道了!大哥下五浊洲,擒住转轮王,不杀他,而是将他带出地面来,那么,五浊洲里的八十万鬼兵,护主心切,都会跟着出来,这样,就是引蛇出洞!把蛇王从蛇洞里揪了出来,小蛇,自然就全都跟着出来了!” “不错!”义兄道:“就是这样!而且,要做好一切周密的安排!要先在外面扎好一个口袋,埋伏下众兵,将五浊洲里出来的鬼兵,全都引入进咱们的口袋里,扎紧了,一网打尽!同时,要想办法护住五浊洲里的轮回隧道,不叫它被破坏!最后,说服那八十万鬼兵中的绝大部分,归顺我们!” “一切都好说。”爷爷道:“就是能装下八十万鬼兵的口袋不好找。而且,想要说服转轮王的死忠党归顺咱们,也不是那么容易。” “爷爷……”义兄笑了,道:“你忘了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就是极好的口袋,这个口袋绝对能装得下八十万鬼兵!而且进了这个口袋里,那八十万鬼兵,也很好被说服,也很容易归顺咱们。” 我们都看着义兄,道:“哪个地方?” 正文 第一八一章 嫁祸之计 何为五浊? 劫浊乱时,见浊乱明,烦恼浊乱心。众生浊乱行,命浊乱寿,此之谓五浊乱世! 五浊可化乎? 身入地狱,不染渣滓;心系莲花,但存一念。 且说义兄讲出那一番引蛇出洞的话来,又说有一处绝妙之地,可以困住五浊洲八十万鬼兵,众人听得惊诧,都来问那地方是何处,义兄不慌不忙,说出一番话来。有分教,五轮法烟消云散,十王殿从此易主! 义兄道:“五浊洲虽然在地心百二十里处,可是入口之地,却与一个去处相距极近!这个地方大家都去过,尤其是来的时候,也都在那里歇息过,用过好茶好水。最妙的是,那里的主子。恰恰与你我不是对头。” 我立时便醒悟了过来。道:“原来是孟婆庄!” “不错。”义兄笑道:“孟婆庄地阔域大,虽然名号是庄,可是却不比阴间任何一个鬼城小!就是慕鸿飞莲城的规模也比不上它!休说是八十万鬼兵了,就是一百八十万鬼兵,孟婆庄里也能装得下!再加上孟婆庄里庄客众多,若是跟咱们的阳军、阴军、阳协军联合起来,布下一个天罗地网,待八十万鬼兵进去之后,围困住,这八十万鬼兵。就是插翅也难逃了!” 我沉吟道:“大哥,八十万鬼兵非同小可,都进了孟婆庄,就算咱们布下了天罗地网,可是想要击败他们,还要让他们归顺,恐怕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贤弟忘了一件事。”义兄道:“孟婆庄里最妙的东西是什么?” “孟婆汤。” “着啊,孟婆汤千差万种,有一种,喝了之后,忘却前尘旧事,尽消烦恼。”义兄道:“只要叫这八十万鬼兵都喝下孟婆汤,忘了转轮王,忘了五浊洲,那便可以兵不血刃的将他们彻底收服!” 邵薇道:“可是这八十万鬼兵会乖乖的去喝孟婆汤吗?” 义兄道:“你们又忘了一件事情--所有的鬼魂,去了孟婆庄以后。不经别人提醒,就会争先恐后的去喝孟婆汤,这是为什么?因为孟婆庄其实是被一个大阵法所笼罩,进来孟婆庄的,都会觉得奇渴无比,就算你不说,他们也会抢着去喝。这阵法的法力是由孟婆所掌控的,到时候,我再助孟婆一臂之力,保证只要鬼兵进来,就忍不住要去喝水!” “妙啊!”众人听了之后,无不叹服,都道:“这是最绝的主意!” 汉生爷爷却道:“只是有一桩,阴阳大战开启之前,孟婆说是要中立,两不相帮,现如今,咱们要吞掉转轮王的八十万鬼兵,孟婆会借庄子给咱们用,会给咱们配制孟婆汤吗?” 义兄道:“这确实是问题,所以,不得已,只能用点稍稍下作的手段了。” “下作的手段?”我一愣,又见义兄看着我,不由得心中有些打鼓,怕是义兄要叫我干什么猥琐的勾当,便道:“大哥,你准备怎么做?” 义兄道:“嫁祸,嫁祸给转轮王。归尘,你假扮转轮王,到孟婆庄里伤几个孟婆的下属,然后再去找孟婆下手,叫孟婆以为转轮王想要杀她。届时,咱们再去跟孟婆联合,叫孟婆帮忙,孟婆就不会不帮了。” 我不由得一惊,道:“伪装成转轮王?这个,这个,我恐怕不行吧?” “除了你,没有第二个能行了。”义兄道:“转轮王的道行成神已久,比寻常成神道行的人要厉害的多,咱们这里,除了你我之外,并无第三个能和他相当,我的又太高,你的虽高,却在我和他之间,所以,你来假扮他,是最合适的。” “可是,这,这怎么伪装啊?万一被瞧出来呢?” “这事儿就看池农的手段了。”义兄笑了笑,看向了池农,道:“早就知道你擅长易容手法,又跟着东木先生学了许久,恐怕更出神入化了吧?”贞厅呆号。 池农沉吟道:“易容这术,若是伪装成一个谁也没有见过的人,那最好办,可若是伪装成一个既定的人,那就有些难度了。我只能保证,能做成七八分像。” “七八分像就足够了。”义兄道:“届时,归尘去孟婆庄的时候,动作要快,手段要伶俐,施展法术时,也要用一些风、雨、雷、电、光、火、烟、雾的,这样,可以乱人耳目。叫别个看不清楚你的真面目,依稀中感觉七八分像是转轮王,那他们就会觉得一定是转轮王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问题就剩下一个了。”池农道:“我没有见过转轮王,不知道该怎么给铮子装扮啊。” 义兄道:“这个好说,转轮王就在此中。” 说话间,义兄手掌一翻,轩辕八宝鉴陡然亮出,镜中光影显现,突然闪出一个身影来,身披九龙八爪明黄袍,头戴红宝玉王冠,颌下长须,生的尤为怪异,通体竟是褐色的! 义兄指着镜子,道:“这就是转轮王。他既然要去孟婆庄偷袭捣鬼,便不会穿着自己的黄袍,也不会戴着自己的王冠,所以,这些个难办的东西,也不用咱们来置办了,只要找个不起眼的衣服穿上就行。最要紧的是体型,脸型,胡子和头发,还有道法。” 池农道:“体型、脸型、胡子和头发都好办,我没有问题。道法的伪装,要看铮子自己了。” 我为难道:“转轮王的道法是什么样的,我不知道啊。” 义兄道:“转轮王最厉害的是他的六道五浊四轮宝,也就是四个法轮,分别是金、银、铜、铁,你们瞧--” 义兄说话间,那轩辕八宝鉴中便现出四个轮来,围着那转轮王滴溜溜的转动,义兄一边叫我们看,一边说道:“这四个轮,各有千辐,具足毂辋,圆净如巧匠所制……咱们军中,必定有能工巧匠能仿制出来,这个不消说了。不会难办--不过,归尘你拿这轮宝,不是紧要关头非要用的时候,就不要施展出来,毕竟你装扮的转轮王是去做坏事的,做坏事的人,无论如何都会想方设法的隐藏住自己的行踪,所以,不会随便露出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至于道法,也是如此,都会隐匿住自己原本的道法特征,免得被认出来,所以如何模仿转轮王,你也不用刻意,不像了反而就像了,虚虚实实,实实虚虚为最妙。但,你要记住一个特征,转轮王面冷心冷,下手极其歹毒!” 我道:“那我去伤孟婆庄的庄客,是要下毒手吗?” 义兄道:“不用取命,但必须要一招制住!而且要留下孟婆无法治愈的伤害,届时,我再出手,帮孟婆解除这些伤害!” 我道:“我去孟婆庄上的时候,大哥也在场吗?” 义兄道:“我当然要在,只不过,我会比你晚一步出现,在你要去孟婆性命,孟婆不敌的时候,我就出手击退你,救孟婆。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你再拿出轮宝来,以做逃命之用!那时候,孟婆便会铁了心的相信,来伤她的就是转轮王!你我一个红脸一个白脸,联手做一场好戏给孟婆看。” “好!”我道:“小弟都记住了!” 义兄点点头,道:“事不宜迟,这就开始行动!” 一个下午的赶制,金、银、铜、铁四个轮宝都被制造出来了,果然是能工巧匠的手笔,做的足可以假乱真了! 池农也把我精心的装扮了一番,又让邵薇、郭沫凝等人看,都说很像的时候,才算完事。 此时,夜色已经深沉,光阴暗淡,正是行动的最佳时机! 正文 第一八二章 分饰两角 孟婆庄,我已经来过两次了,又曾经在孟婆店中长时间驻足停留。因此也算是轻车熟路,我和义兄两个,装扮停当,一前一后,悄然入庄! 我们两个的身手,已经是这阴阳两界的第一、第二高手了,只要不是刻意叫人发觉,便不会有谁能发现我们两个的行踪。 悄然行至孟婆店后,早看见孟婆店内灯火通明,里面孟老妪正在款待宾客,孟姜、孟戈等在一旁奉茶。贞厅台亡。 庄内的其他地方。依旧是鬼众拥挤,前来喝孟婆汤的鬼魂,不计其数! 想必是鬼门关那里又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过往秩序。 我和义兄往孟婆店里观看了片刻,看见孟婆店中坐着的鬼客都是陌生面孔,并不认识是什么身份,倒是道行都不低。 我们两个又往孟婆所在的后院去看孟婆此时在做什么,左右不见,义兄随便看见了一个字,便拿来相看。然后点点头。道:“孟婆又在闭关之中,恰好方便你我行动!咱们先回孟婆店,将孟老妪连带那几个宾客都给伤倒!” “嗯。”我应了一声,重回孟婆店,略一观望,便闪身入内,赶到茶桌前,孟老妪等还没有反应过来,我便一掌一个,手起手落。转瞬间,四个宾客尽数瘫倒! “谁?!”孟老妪又惊又怒,道:“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孟婆庄里放肆!不知道--” 孟老妪的话还没有说完,我便冷笑一声,一掌劈下,孟老妪仰面便倒,孟姜、孟戈等三个赶上来,也被我一掌一个,尽数打倒。 义兄闪身入内,看了他们几眼,又在每个身上,都施了禁制术,法力程度,与转轮王相仿,孟婆道行不如转轮王。自然是无法解开的。 我的脸上是蒙着面的,但是伪造的胡子是露出来了一截,棕色的胡子,再加上这么高的道行,阴间应该没有第二个,所以也不怕孟老妪等到时候想不起转轮王来。 我们两个又潜行至孟婆庄的后院,义兄算准了孟婆所在何处,找她并不费力。 孟婆的闭关处有八个弟子在门外看守,我和义兄去的时候,这八个弟子都在闭目入定。 我奔走快如闪电,出手如风,刹那间,戳倒了六个之后,剩余的两个才反应过来,其中一个惊愕而起,另一个却是激灵,先叫了一声:“谁?!” 这是要叫孟婆警觉,正合我意,所以我容他叫出了这一声,然后才把他们两个也放倒。 几乎就在此时,密室门动,屋门倏忽而开,一道倩影闪掠而出,刹那间,幽香扑鼻,孟婆宛如天人般站在那里,一双明眸愠怒的盯着我,道:“何方神圣,深夜来我孟婆庄?伤我弟子,搅我修行,却是何意?身穿素衣,面戴纱罩,不敢露出真容,又是何故?瞧你这身形,倒是熟悉的很!” 我嘿然冷笑一声,身子一纵,朝着孟婆闪掠而去,孟婆看见我的去势惊人,不由得骇然色变,心中已然知道不是我的对手,当即环佩响动,孟婆碗已然拿在手中,碗口朝我,口中大喝:“着!” 我见那孟婆碗出来时,便已经留意,这是孟婆的法器,非同小可,即便是以我现在的修为,也不敢小看于它,所以早把身子一闪,躲过那孟婆碗中迸射出来的光,免得被摄定行踪,继而身子一转,间不容发之际,长臂轻舒,手早搭在那孟婆的手腕上,运气一震,孟婆的手一颤,手中的碗立时便落了下来,我右脚早起,踢着那碗,抛到空中,复又伸手一抄,便拿住了,与此同时,光影分际,我的身子早与孟婆相错而开,各自站定。 这一个照面,孟婆手中的孟婆碗便落在了我的手中,孟婆的脸色已经变得惊愕难当,而且难看无比! 她又打量了我一眼,道:“阴间能有如此高修为的,并无几个。你到底是谁?” 义兄参悟出的界遁术,是为了让我们阳人来到阴间,而且还不损道行,因此是大法术,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改了我们身体的构造,使得我们的身体在这阴间,也类似鬼民,是阴虚之体。 所以,在那孟婆看来,我是鬼,而不是人。 孟婆问话,我也不答,孟婆又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总不出十殿阎君!但是,十殿阎君中能有这修为的,也不多,屈指可数!阎罗王、秦广王、转轮王、楚江王等,不过,楚江王被元帝所擒,阎罗王、秦广王、都市王等又在混战,呵呵……你的面纱下稍稍露出了一截胡须,是褐色的!” 听见这话,我便知道,孟婆已经认定了我是转轮王了! 该是收场的时候了! 我身形暴起,又猛然扑落,一闪念间,暗调五行术,弄出一阵黑芒,摄定孟婆! 那孟婆惊骇交加,慌忙去动身子,却根本不能动得分毫,口中只是叫道:“转轮王!你我无冤无仇,你竟要害我性命,却是何故?!” 我哪里答话,将手一翻,亮出金轮来,朝着孟婆的脑袋奋然砸下! 只要这一下,孟婆必死无疑! 孟婆看见这情形,叹息一声,一双美目,低垂闭合。 也就在此时,在暗中观看了许久的义兄出手了! 一阵风过,我立时被吹得从空中跌落下来,那孟婆也睁开了眼睛,场中早多出了一个人来,气定神闲,渊渟岳峙,丰神俊朗,恍若天人,嘴角还挂着一抹笑,看着我道:“转轮王,怎么,孟婆不偏不倚,对你对我两不相帮,你就要杀她吗?” 孟婆惊喜交加,忍不住喊了一声:“元帝!是你?” 义兄淡淡的点了点头,道:“放心,只要我在这里,他便伤不了你。” 我在一旁看着,心中那个恨啊--大哥这装的也太厉害了。 坏人让我来做,他来干英雄救美的事情,都是兄弟,差距怎么就那么大? 恨归恨,这戏码还得演下去,我将手中金轮一晃,做出要对义兄行大法的动作来,义兄却将手一挥,云淡风轻之际,我已经宛如风中落叶,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旋! 当即,我假装大惊失色,转身就走,一个起落间,便是数丈开外,义兄却喊了一声:“把抢人家的东西给留下来!” 一阵风过,我手中的孟婆碗已经被一股怪力强行摄走。 我头也不回的,继续往远处逃去。 身后听见孟婆的声音:“元帝,你怎么不留下他?” 义兄的声音道:“他是转轮王,留下他,会误了大事!” 此时,我已经到了暗处,潜下身来,赶紧毁掉妆容,将四个假轮宝尽数拍成粉末,扯掉身上披着的衣服,完全恢复了真身,扭头远远观望时,只见义兄用手朝着孟婆一指,孟婆便能动了,义兄口里说道:“我是和我的归尘兄弟一起来的,他还在孟婆店那边,我瞧那边似乎也出了点意外,就叫他看着,咱们一道过去看看吧……” 我知道,下一场戏又要开始了,便闪身而出,从孟婆庄外,又从容入内。 刚刚走到孟婆店附近,便看见义兄和孟婆联袂而来,孟婆口中还在说道:“多谢元帝出手!要不是你,我那八个弟子,恐怕是全都废了!转轮王真是好歹毒的手段!不杀他们,却用这法子封住他们,叫他们生不如死……” 我赶紧迎上去,道:“大哥,孟婆!” “嗯。”义兄应了一声,孟婆赶紧上前,道:“陈相尊,你可曾见那转轮王从这里过?” 我摇了摇头,道:“没有,不过我见孟婆店里的孟老妪、孟姜等,还有几个宾客,好像都被法术给封住了,以我的道行,竟不能解除!好生厉害!” “转轮王!”孟婆恨恨道:“我跟你誓不罢休!” 见孟婆没有丝毫怀疑我的样子,我才在暗中擦了一把汗,心里头道:“今晚真是忙死我了,演戏还得一个人分饰两角……” 正文 第一八三章 五浊乱世 我和义兄跟孟婆进了孟婆店,少不得义兄又要费一番功夫,将孟老妪、孟姜等救醒。大家醒来之后,都是怀疑下手的乃是转轮王,孟婆更是恼怒,将手中的孟婆杖砸的震天响:“转轮王欺我太甚!” 我道:“幸亏我大哥说要来孟婆庄商议大事,否则孟婆庄上下必遭转轮王的毒手啊!” 孟婆看了义兄一眼,道:“这已近是元帝第二次救我了,上一次是都市王,这一次是转轮王!这些阎君,真是无耻之尤!” 义兄道:“我之前已经跟你说过,你只要不跟他们站在一起,那便是他们的敌人。你总觉得不至于如此,现在看来,如何?” 孟婆点点头,道:“还是我高看了他们!对了,元帝夤夜来此,有什要紧事?” 义兄道:“不瞒诸位,我和归尘正是要去五浊洲,准备收服转轮王,可惜没有良法。无可奈何。又想起孟婆庄近,所以就想来这里讨个主意,不料却撞见了转轮王在这里行凶,也算是不幸中的幸事。” 孟婆道:“刚才元帝明明能制住转轮王,为何又要放他离开?” 义兄道:“你也知道,五浊洲是个什么情形,深埋地下,十八层地狱,六道轮回,八十万鬼兵严阵以待。俯首听命!我们这里如果真的对转轮王做了什么,他属下的那些鬼兵万一急躁起来,毁了轮回隧道,该如何是好?所以,虽然我能制住他,也不能制住他。” 孟婆恍然道:“元帝深谋远虑,我等不及。” 义兄道:“现在看来,那转轮王极度危险,且不说未能降服他,酆都大帝回归一事要受波折,就是孟婆庄恐怕也不得安宁。这一次,是我在此,所以他才逃走,可是下次呢?既然你们都已经看出是他了,他绝不会留你们的活口。” 孟婆脸色一变,道:“我死在他的手上。也没什么好怕,只是我属下众多,弟子也光,他们不能因我而受累。这孟婆庄的一切,也不能因此而毁!元帝,你足智多谋,道行高深,天下间能制住他的只有你了!还请你出手相救!” “不必如此。”义兄道:“转轮王如此行事,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理,更何况,我和他本就是对头了,现如今,他算是成了你我的公敌。你想要独善其身,恐怕也难了。乱世之中,只有对错,没有中庸,你一心恪守中立,不偏不倚,却不知这样下去,左右都会把你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啊。” 孟婆道:“我已经醒悟了。元帝若是有什么主意,有什么吩咐,尽情交代!” 义兄道:“我倒是有个主意,既能制住转轮王,又能在不大肆屠戮的情况下,分化掉他的八十万鬼兵。只是这个主意施展起来,需要孟婆帮忙,不知道……” “元帝请说!” “我有意引蛇出洞,先讲转轮王抓住,带出五浊洲,引得他手下鬼兵全都出来,然后在孟婆庄设下埋伏,将这八十万鬼兵一网打尽!” “要在孟婆庄大战?” “非也!孟婆庄中有口渴法阵,这一点,孟婆比我更清楚。只要八十万鬼兵进入孟婆庄,必定口渴--届时,孟婆做出忘忧汤来,叫八十万鬼兵都喝了,让天明忘却一切,这兵力,便自行瓦解了。” “原来如此!”孟婆点点头,道:“这是好计!只是,八十万鬼兵,数目巨大,又不是寻常的鬼魂,都有些道行在身,若是一起涌入孟婆庄来,恐怕孟婆庄内口渴的法阵,对他们无效。” 义兄道:“这个请放心,我助你一臂之力,将这法阵的力量增加到最大限度!” “那便好了。”孟婆道:“届时,我将孟婆庄内收拾一番,独留一大去处,只等五浊洲鬼兵前来,叫那里都摆上忘忧汤,让他们一次喝个够!” “好!”义兄笑道:“就怕孟婆的汤做不及啊。” “汤的事情,元帝尽管放心,要多少,做多少!忘川河,流水不止,永无尽头!”孟婆道:“就怕那八十万鬼兵,未必全都肯出来。” 义兄道:“单单抓住转轮王来胁迫他们出来,是有些勉强,所以,我在想一种法子,让转轮王迷乱,叫他亲自率领五浊兵出来。” 孟婆一惊,道:“转轮王的道行不低,又受过五浊之劫伤,想要让他迷乱,恐怕很难!”贞厅木才。 义兄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我想借助轩辕八宝鉴,来试试。” “好!”孟婆道:“元帝什么时候行动,就叫人来吩咐一声,孟婆庄枕戈达旦!” “就现在!”义兄道:“事不宜迟,迟则生变!我现在就回去,深入五浊洲去,试着对那转轮王迷魂,你们这里,早做准备!” “谨遵元帝号令!” 商定了孟婆庄的事情,我和义兄便匆匆告辞,回到大军驻地,又和汉生爷爷备说一番,义兄叫汉生爷爷率领全军所有兵力,都奔赴孟婆庄,叫与孟婆庄的庄兵联合起来,暗中埋伏,等待八十万五浊洲鬼兵前去。 伏兵在那里,不是为了打仗,而是为了以防万一! 万一五浊洲鬼兵喝忘忧汤出了意外,伏兵就要行动。 汉生爷爷走的时候,义兄又反复交代,全军千万不可先入孟婆庄,要爷爷先去庄内讨要孟婆的丹药,解去孟婆庄口渴法阵的束缚,免得五浊鬼兵还没有喝忘忧汤,我们这边的军士先喝了…… 爷爷率军走后,我和义兄又马不停蹄,赶往五浊洲去。 到了入口附近,义兄先用法封住了守卫的兵将,然后又不叫我下去,只叫我守在入口处,等着他上来。 我问义兄:“大哥到底是要抓住他,还是要迷住他?拿好主意了吗?” “还是迷住他稳妥一些。”义兄道:“抓住他,变数太多,鬼兵见他被咱们控制,未必肯出来。所以最好是迷住他,叫他按照咱们的意思行使号令,那便没有谁不听话了--但是迷住他,风险也大,因为就如那孟婆所说,这个转轮王非比寻常,是受过五浊劫伤的,最难受迷惑,否则,寻常的成神境界,哪里用得着我费这么一番功夫?能不能成事,多半要看轩辕八宝鉴了。你在此处守候,千万不可睡着了或者失神了,要等我出来,听着我的号令!你毕竟是昔年的酆都大帝转世,又有阴阳镜,万一我那里出了差错,便要你来挽救!” “是!”我道:“大哥放心,我绝不会出错!你上来之前,我连眼都不眨!” “眼睛还是可以眨的。”义兄笑了笑,又拍了拍我的肩膀,道:“那我便去了!” 不等我回话,义兄纵身一跃,跳入那百二十里深处的五浊洲--十八层地狱去了! 劫浊乱时,见浊乱明,烦恼浊乱心,众生浊乱行,命浊乱寿,此之谓五浊乱世! 五浊可化乎? 身入地狱,不染渣滓;心系莲花,但存一念! 看着义兄远去的背影,那句话再次浮上心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我就守在那入口,等了许久许久,也不知道是自己真的疲乏了,还是身处五浊乱世入口,受了影响,渐渐竟觉得有些疲惫不堪,昏昏欲睡…… 但是,想到义兄的话,我便强行忍住,决不可闭了眼睛!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就在我几乎不能坚持的时候,突然看见一道身影闪电般掠出,接着又是一道身影,我猛然精神一震,急忙去看时,便听见一声断喝:“阴阳镜,阳面!照转轮王!” 正文 第一八四章 转轮王 我听见这话,又瞧见第一个出来的是个一身黄袍的影子,便知道那是转轮王。后面跟上来的是义兄! 当下,我不假思索,摸出阴阳镜,也不管它有没有反应,翻出阳面,朝着转轮王便照了上去! 只一照,那转轮王猛然扭过头来,手一扬,一道金轮飞奔而下--这才是真正的金轮! 那金轮来的极快,又转的厉害,我看在眼中。觉得猛然一阵眩晕,根本不敢伸手去接,正思量着要不要躲避,却见阴阳镜中陡然迸发出一阵光来,笼着金轮,金轮立时便不转了,从空中直直的跌落下来,我伸出手,那金轮便恰恰落在我的手中! 自从跟宋帝王和楚江王交手之后。我便有了经验。知道这十殿阎君手中的法器,凡是能被我阴阳镜给破掉的,那必定是昔年酆都大帝亲自祭炼的法器,也该归我所有! 眼看着这金轮落下,我便知道,这又是我的了! 所以,也不等义兄提醒,我便将那金轮收入怀中,转轮王看见,怒喝一声:“还我轮宝!” 不提防他身后。义兄把手一指,那转轮王怀中早跌落出另外三个轮宝来! 轮转王见状,又惊又怒,慌忙伸手去抄,把银轮、铜轮和铁轮都抓在手中! 恰在此时,我也飞身而起,喝道:“转轮王,该是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喝声中,我便伸手去夺拿转轮王手中的银轮,转轮王骂道:“找死!” 只伸手一拨,三个轮宝白芒、红光、黑烟一起迸发,半空中光影交错,雷鸣电闪,一阵惊天动地的轰鸣音,嗡嗡乱响,惊得我骇然变色! 三个轮宝从光影之中猛然冲出。千齿转动,万音鸣空,前后相绞,上下咬合,四面缺一,无路可逃! 我心中大骇,这转轮王的道行果然比楚江王还要高,几乎要追上我了,他那轮宝,更是比楚江王、宋帝王的法器也要厉害许多! 眼看着前后无处闪躲,左右难以腾挪,往上又后力不继,心中正自惶恐,义兄却飘在空中,屹立不动,也不上来援手,只是叫道:“不要怕!阴阳镜,阴面照他!” 我听见义兄的话,就好似是吃了定心丸,当即将阴阳镜翻转,阴面朝外,迎着三轮照去! 半空中只听见“咔嚓”一声响,云消烟去,银轮、铜轮、铁轮都恢复了原来模样,不过是巴掌大小,纷纷落将下来,我伸出手,一一接着,满心欢喜,放入怀中。 “夺我法宝,岂肯干休!”转轮王怒吼一声,狰狞着脸,朝我冲了过来,此时此刻,他已经没有了四大轮宝,我哪里还会怕他?当即也迎了上去,道:“转轮,我是酆都大帝转世,你见我不拜,拿我法宝不还,正是不知死活,还敢猖狂!” “呸!” 转轮王啐了一口,也不答话,上来便打,我与他斗在一起,你来我往,眨眼间交手一百多回合,转轮王渐渐落于下风,满头都是汗水,四溢而流。我则越打越勇,越打越得心应手,心中暗想,要不了五十回合,必定能擒下这厮了! 不料想,义兄却在空中不慌不忙的抛出一物,正是轩辕八宝鉴,飞在空中,当头照下,万道金光,一时璀璨无双! 义兄伸手一指,我和转轮王都不由自主的身子一滞,刹那间又向着两边分开,转轮王不由得抬起了头去看,恰恰被那轩辕八宝鉴中的光芒摄定,义兄就在此时此刻大喝一声:“转轮无轮,原本是空!当头明月,五浊皆清!” 转轮王的目光一闪,就好似一根蜡烛的烛火被风一吹,渐渐要熄灭了似的,但转瞬间风过去了,蜡烛的火又死灰复燃。 义兄一笑,将轩辕八宝鉴收回,朝着转轮王道:“你是谁?” “转轮王。” “他是谁?”义兄指着我。 转轮王立时跪倒在地,朝着我五体投地,顿首道:“酆都大帝在上,臣转轮参见!” 我又惊又诧又喜,看着义兄,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好,义兄却道:“成了!真是费了我好大一番功夫!” 我道:“他现在是清醒的,还是?” “臣是清醒的。”转轮王再次磕了一下头。 义兄却朝我眨了眨眼,我立时会意,便不再问。 义兄又道:“转轮王,现如今,阴间七王大乱,纷扰天下,亿兆鬼民受苦,水深火热,苦不堪言!酆都大帝要制止这场动乱,铲平七王之乱,你可愿意效力?” “臣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好!”义兄道:“酆都大帝想要调你手下八十万兵力,可有难度?” “没有!” “限你即刻调兵,一日之内,往孟婆庄集结完毕!” “遵命!” “速去!” “是!” 转轮王如飞一般而去,又跃入那五浊洲去了。 我目瞪口呆,一时间,感觉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义兄没事儿人似的,便问道:“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义兄道:“转轮王受过五浊劫伤,又有四大轮宝护体,我用迷魂科对他下手,并不起效,所以只能先用法力逼他出五浊洲,要你用阴阳镜收了他的四大轮宝,然后再用轩辕宝鉴照他,才算是彻底将他给迷住了。现如今,他自觉自己是清醒的,可一举一动,都已被我用宝鉴给控制住了。这才算是大功告成!” 我狐疑道:“他回去之后,不会再反应过来吧?” “不会。”义兄笑道:“除非他的道行突飞猛进,超过了我,否则,我不解除法力,他便一直如此。而且,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这镜中可见,他能做出什么异动?” “还有这等妙招?”我惊喜交加道:“那大哥你为什么不早用这一招?” 义兄道:“我这宝鉴,有逆天之力,不可多用。一年用个一次、两次,或许还无大碍,可若是频繁使用,宝鉴之中便会生出魔念邪力恶魂,届时,连我也控制它不得。” 我吃了一惊,慌忙看着自己手中的阴阳镜,道:“那我这阴阳镜还敢不敢用了?”贞厅亚才。 “你的没事。”义兄道:“我这轩辕八宝鉴是上古时期黄帝督造的,造这面镜子的人,所修的道行乃是地乘道法,也就是说,是如今高高在上的真神,而非我们阴阳两界中的人或鬼,所以这宝鉴才灵力非常,我的修为能进境到封帝,甚至在封帝之后又更上一层楼,多凭借这宝鉴的厉害,我能参悟天道,能束缚真神,也多半是凭借着宝鉴之力!你那阴阳镜虽然神妙,却是你转世之前自行炼制的法器,也就是封帝境界的神通,相较于我这宝鉴,大大不如。更重要的是,这宝鉴不是我自己炼制的,那阴阳镜是你自己炼制的,所以你那个用多少次都不会生出魔念邪力,更不会有恶魂。” “原来如此。”我这才把心放了下来,只是对义兄那轩辕八宝鉴,更多了一份敬畏和好奇。 我们两个就守在五浊洲的入口处,说话闲聊,不住不觉间,天色已经转亮,义兄起身道:“也该出来了。” 话音未了,一阵“咚”、“咚”、“咚”的巨响从五浊洲的入口处,嗡鸣传出! 我脸色一变,道:“怎么了,这是?” 义兄道:“来了,这是擂鼓之声!” “踏、踏、踏、踏……” 一阵惊天动地的跑步声整整齐齐的响起,数不清的鬼兵,一个个全都板着端庄肃穆的脸,从那入口处快速奔出! 一队接一队,毫无停歇,仿佛河川顺流而下,前后相连,络绎不绝! 我和义兄就站在入口处,眼睁睁的看着这令人眼花缭乱的八十万兵马,一个不剩的走了出来! 正文 第一八五章 最后一战 八十万鬼兵,在转轮王的命令下,一个不剩。全都从五浊洲内走了出来! 出了地狱! 义兄立时用禁制局将五浊洲的入口锁镇住,这些鬼兵,出来容易,再想回去就难了! 事不宜迟,轮回隧道必须还要有鬼兵负责看守,此时将五浊洲里的鬼兵尽数带出,那轮回隧道在正常的情况下,只能自行运转三天,三天之后,便会有所差错,所以。必须要有新兵在三天之内进入五浊洲,重新接管轮回隧道! 所以,义兄叫转轮王带领鬼兵火速赶往孟婆庄! 到了孟婆庄之后,八十万鬼兵毫无反抗的进入了我们既定的伏击圈,无一例外,全都中了义兄加固后的口渴法阵,孟婆庄里布置的忘忧汤,被这八十万鬼兵鬼将喝的一干二净! 一切,就像是事先排练好的一样。都依照义兄既定的步骤有条不紊的进行! 到最后。八十万鬼兵全都忘却了转轮王,忘却了对转轮王的忠诚,只记得自己是个鬼兵,是个要服从于某些领导的鬼兵? 那要服从谁呢? 孟婆说,喝了忘忧汤的人或者鬼,心中若是有念念不忘的事情,那么,他所遇到的第一个与这事情相关的人或物,便会被他们牢牢记在心中! 也就是说,这八十万鬼兵。此时此刻就像是个刚从鸭蛋里孵化出来的小鸭,它所见到的第一个生物,就是它的母亲! 义兄笑道:“这八十万鬼兵要是小鸭的话,那归尘就是鸭妈妈,去吧,收下这无主的力量!” 义兄解除了轩辕八宝鉴对转轮王的迷魂术,又将他锁镇了起来,然后让我对这八十万鬼兵说,我就是他们的主人,我就是阴间的主宰,我就是酆都大帝! 这八十万鬼兵,竟真的高呼:“酆都大帝!酆都大帝!酆都大帝……” 他们向我臣服,朝我跪拜,我看着这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鬼兵,心中百感交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在义兄的安排下。十万鬼兵连带着两千阳军,还有陈子扬的三千阴军,回转五浊洲,去维护轮回隧道的正常运转。 剩余七十万鬼兵,跟着我们开始奔赴七王之乱的战场! 为这一次阴阳大战,做最后的一搏! 十王府的左护法朱云,右护法吴焯,王府判官周冰、王森、惠方、羊力、仇天、黎波,连同八十万鬼兵的各级将领,大小一千员整,都重新被我和义兄编排任命! 从孟婆庄离开的时候,义兄又收回了自己加固的法力。 七王之乱的主战场,有两处,一处在正西洲,那里纠集着秦广王、都市王和平等王三大阎君,是二打一,但是秦广王却没有落下风;一处在东北洲,那里纠集着阎罗王、泰山王、卞城王、五官王,是三打一,但是阎罗王也没有落下风。 这场混战,死了多少鬼兵鬼将,我不知道,但是就在这几日,招魂幡上的名字,越来越多,往招魂幡来投的鬼魂也络绎不绝。 名单,似乎快要满了。贞厅帅血。 对于这场收尾之战,义兄的主意是兵分两路,我带着三十万兵力,杀奔东北洲,先瓦解东北洲的势力,从后面与阎罗王形成前后夹击,将卞城王。五官王、泰山王的部众全歼! 义兄那边也带着三十万兵力,杀奔正西洲,先闪击都市王的有生力量,然后吃掉平等王,从而结束战乱! 反复推敲了逐个细节,确定无误之后,便开始分兵行进,义兄怕我这边受挫,把汉生爷爷推到我这边,辅助我,将曾天养的前军也拨给我合兵一处,其余将领,基本上也全都跟了我。 义兄那边,只带着陈子扬的鬼国国兵,奔赴战场。 分兵之后,且不说路上的奔波辛苦,不过是逢山过山,遇水渡水罢了。 间或遇上顽固抵抗的势力,也挡不住我三十万大军如狼似虎的攻势,不一日,便到了东北洲的地域,悄然接近了泰山王的后路,而泰山王兀自不知。 泰山王的后军护卫是泰山王王府左护法羊力,倒是他先发现了我们大军的接近! 我们这边,其实大军也分前后,毕竟三十多万众,不可能一起走,一起停,也就是曾天养率领他的本部兵马,再加上一万鬼兵,跟着我和汉生爷爷,昼夜兼行,倍道而驰,以闪电战的速度,迅速掠至羊力所部兵马! 羊力发现我们之后,先是一惊,后来见我们兵少,便又不怕,叫嚣起来,要与我们决一死战。 曾天养不跟他客气,战前对阵,一拍火炉,把羊力烧成了灰。三军涌入,转瞬间便把羊力部给绞杀掉了! 羊力部的军士不少,主将被杀,副将身死,偏裨将校不知所踪,从上到下就全乱了套,十万兵马被我们一万多兵马追着赶着打,哭爹喊娘,自相践踏,死的不计其数! 我骑着金鸡一路冲锋陷阵,一直奔在最前面,基本上用不着我出手,金鸡奔行的过程中,或用嘴,或用翅膀,或用铁爪,杀伤者,数不胜数! 这一场混战,从夜里杀到天明,又从天明杀到傍晚,到最后,我也找不见自己的部将了,他们估计也找不到我了。 汉生爷爷、曾天养、灵姑、郭沫凝、邵薇、池农、成哥、曾立中、唐咏荷等一概不见,全都冲乱了。 我遥遥望见,对方的兵马还是望不到头,不由得惊诧,十万部众,打了这么久,死了这么多,跑了这么多,也该所剩无几了吧? 怎么还有这么多团在这里? 正在狐疑中,突然看见远处一道王气冲天,团团蒸腾,异常壮观! 我不由得一惊,是哪个阎君在前? 为了看清楚,我便催动金鸡,朝着那王气所在,一路疾奔,不多时,便瞧见一个青面魁伟的老者,身披黄袍,头戴王冠,腰缠玉带,脚蹬朱履,长须长发,满脸缠绕,生的甚是凶恶! 他座下骑着一匹三首怪犬,正在挣扎着咆哮嘶吼,也是凶恶异常! 我随手抓过一个鬼兵,问道:“那骑着怪狗的是谁?” “那是泰山王!” “啊?”我吃了一惊,道:“怎么泰山王在这里?” 那鬼兵被我抓得紧,又挣扎不动,不敢不说实话,只是道:“这里就是泰山王的中军所在!后卫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被冲垮了,一股军乱杀乱闯,跑到了这里,把泰山王的军队全都打乱了!数十万大军,搅成了一锅粥!敌我难辨,连泰山王也约束不住!大家互相见了,只要不认得,就开始动手!” 我听了大喜,原来如此,不知不觉间,竟然把泰山王的数十万大军全都给打垮了! 我提着那鬼兵,朝着泰山王奋力一掷,那鬼兵惊叫着,便砸到了泰山王的身上! 泰山王正在大声呼喝指挥,不提防被一个鬼兵砸了脑袋,王冠都碎了,登时恼怒异常,我却大声喊道:“泰山王,速速投降不杀!” 泰山王听见,不由得朝我看来,眼中闪烁着凶光,又似乎看不透我,便喝道:“你是哪个?!” “你睁大了你的眼睛好好瞧瞧我是谁?!” “我不认得无名之辈!” “我便是昔年封你为泰山王的人!”我运足了中气,故意叫四面八方的鬼兵全都听到我说的话,道:“我就是来归位的酆都大帝,陈归尘!亲率六十万大军,特意来剿灭你这叛贼!转轮王、宋帝王、楚江王都已经被我生擒!阎罗王、秦广王都已经归顺!都市王、平等王危在旦夕,你们还不速速投降?!” 正文 第一八六章 最后一战 我故意把自己的力量说的声势浩大,周遭的鬼兵听见,都是惊惧交加。泰山王见说是陈归尘,脸色一变,喝道:“胡说八道!陈归尘哪里会在此处?!谁与我擒了这厮?!” “末将来了!” 一声喊,一个鬼将突然拔地而起,往我脸前窜来,手中一根狼牙棒,高举过顶,狠狠砸来,似乎是要把我砸成肉饼,我哪里把他放在眼中,把手抡开。只一掌,便将那鬼将的脑袋打了个粉碎! 一道魂起,奔招魂幡而去了! 周遭的鬼兵发一声喊,纷纷做鸟兽散,四散溃逃。 我一拍金鸡的脑袋,那金鸡扑闪着翅膀,半飞半跳着,就奔泰山王去了,泰山王见状。催动三首怪犬。转身就逃! 我又好气又好笑,在后面紧追不停,道:“泰山王,你居然连打都不打,转身就走?我当年该如何瞎了眼,让你做了这一殿阎君?” 泰山王只是跑,也不应声。 我那金鸡飞奔的快,不过片刻间,便追到了泰山王的身后,那泰山王听见风声。知道是我追来了,蓦然间在狗背上一转身,向天一招,只听空中“咔嚓”一声巨响,一道光落,耀的我双眼猛然刺痛! 我急忙止住金鸡,挤了挤眼睛,去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如此大的动静! 这一看不要紧,只见空中一道巨斧坠落,直挺挺的朝我劈了下来! 我吓了一跳,想要躲时,却瞧见金鸡似乎已经是吓呆了,连动都不动的窝在那里,我急忙跳下来,抓住金鸡的翅膀。奋力跳开--那巨斧落将下来,砸在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一声响,天地都似乎在这一刻颤动起来! 我被那巨斧的威力波及,在地上一阵翻滚,然后才狼狈的站了起来,结果刚站起来,就瞧见那巨斧又朝着我劈了过来,泰山王则“哈哈”狞笑着,叫道:“劈天斧下绝无生!你认了吧!” 泰山王吼完这一声,我心中一动,觉得阴阳镜似乎有感应,便急忙将镜子拿在手中,迎着那劈天斧一照--劈天斧立时便落了下来,原本大无边际,落下来时,却只有巴掌大小,被我抓在手中,收入怀里。 那泰山王看的目瞪口呆,蓦然间怒吼一声:“你还我法宝!” 他这一声吼还未吼完,我的人便到了他的跟前,劈手一掌打在脸上,复又一拳砸中脑门,泰山王往后便倒,我上前一脚踹飞怪狗,泰山王挣扎着要站起来,被我用手一指,五行术缚立即上身,那泰山王登时动弹不得,我正想上前把他提起来,突然听见一声高喊:“老七,老七!” 我抬头循声望去,赫然又见一道王气冲天,半空中一个白面红冠中年男子模样的阎君,骑着一只六翅飞鹤盘旋着飞来,四处乱看。贞厅欢血。 我急忙俯下了身子,心中暗想:又是一个阎君!此处只有四个阎君,阎罗王、泰山王、卞城王和五官王,都知道阎罗王长得面黑如锅底,这个面白如玉,决计不是阎罗王! 泰山王被我用术给束缚住了,此时此刻就在我身旁不远处,也决计不是他了。 他又叫“老七”、“老七”,泰山王是第七殿阎君,叫“老七”的必定是七殿之前的阎君,五官王是第四殿,卞城王是第六殿,必是这两个中的一个,只是不知道是谁。 我且暗自俯身隐藏着,等他过来再说。 那阎君一直喊,四周的鬼兵鬼将到处乱窜,刚才又被泰山王弄出劈天斧,砸的满地狼烟四起,谁也没有瞧见我们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此时,才烟消云散,那阎君骑在六翅飞鹤身上,高处望远,也瞧见了躺在地上不动的泰山王,当即朝这边落了下来,口中叫道:“老七,你怎么了?!快起来走!兵败了!” 我听见“兵败了”这三个字,简直是满心欢喜,原本只有泰山王的兵败了,现如今,这个阎君也说兵败了,莫非是阎罗王那边又得了胜利? 正想之际,那阎君已经落在地上,伸手去拉泰山王,就在此时,我翻身而起,劈手一掌,打在那阎君的面门上! 我的道行本就比他高,又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一掌,打的真是结实! 那阎君闷哼一声,仰面就倒! 我怕他再拿出什么法器来,摆我一道,赶紧又上前,催动五行术,将这阎君锁镇住,然后灵眼觑看,在这阎君胸前袍中一摸,摸出来一柄玉如意,看上去绝非凡品,情知这必定是昔年酆都大帝送给这阎君的法器了,当即收入囊中! 空中那六翅飞鹤看见我伤了它的主人,当即怒叫一声,从空中扑了下来,伸着嘴就来啄我,身旁一道金光闪过,却是金鸡扑了上来,一口刺中那飞鹤的脖子,飞鹤负痛要飞,金鸡嘴快,又是一口,啄住了飞鹤的翅膀,努了努脑袋,早将那飞鹤扯落在地,用铁爪踩中,伸着嘴,一片一片的把那飞鹤的羽毛给拔了个干干净净! 那飞鹤原本还惨叫不止,到最后,看见一身白羽尽数落尽,当即惨叫一声,竟是双目流血,活生生给气死了! 周围的鬼兵、鬼将此时也反应了过来,瞧见这边泰山王和另一个阎君都躺在地上,便叫嚣着,要往这里冲。 四处的鬼兵还甚多,如潮水一般,往来涌动,我不想再杀这些寻常的兵将,当即伸出两手,一手将泰山王提了起来,一手将那骑鹤的阎君提了起来,都举在空中,厉声道:“我乃是酆都大帝!这两个阎君都已被我生擒!尔等有谁不服?!” 四周一片静寂! 我又伸手,朝着地面,猛然间屈指一弹,使出五行土法的神通,只见地上轰然一声,撕裂开来,落下一个大陷坑,我又喝道:“你们比这地还结实吗?!” 刹那间,也不知道是谁先跪在地上,喊了一声:“我等服了!” “我等服了!” “……” 有了第一个喊的,便有第二个喊得,一时间,四方相应,从者如云,四面八方,乌压压跪倒了一大片。 “都督!” 泰山王的鬼兵跪倒之后,我才看见了自己的人,曾天养正一身鬼血的站在那里,成哥也杀的四顾茫然,还有池农,正在擦手,曾立中一边喊“咏荷”、“咏荷”,一边问道:“怎么这些鬼兵都跪了?尘哥,你抓的是谁?” “泰山王,还有这个不知是谁的阎君,已经被我擒住了!”我道:“这些鬼兵全都降服了!咱们快快收拢部众,问清楚阎罗王所在何处,咱们乘胜追击,帮助阎罗王,彻底将这场混战给打赢!” “不用了!” 突然间,一声高呼传来,我心中一动,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黑袍,头戴黑色王冠,脚蹬黑靴,面黑如锅底,双目名如日月的肃容老者,骑着一匹四不像,正朝我们这边飞奔而来! 我用灵眼去看,见他身上也是王气冲天,而这股王气,青葱浓郁,蒸腾如云,煞是壮观! 比我之前所见的宋帝王、楚江王、转轮王还有我手上抓住的两个阎君身上的王气都要浓郁盛大! 我不由得想到,这难道是阎罗王包天子? 刚起了这个念头,那黑面老者骑着四不像便到了跟前,老者滚鞍下马,躬身拜道:“包阎罗参见酆都大帝!” “哎呀!”我惊喜交加,连忙上前扶住阎罗王的双手,道:“我刚才还猜是你,原来真的是你!这可叫我喜出望外!你怎么在这里?” 正文 第一八七章 最后一战,也是开始 (全书完) 阎罗王稍稍垂首,恭恭敬敬的说道:“回大帝!臣本来正与泰山王、卞城王、五官王恶战,这泰山王的大军突然纷乱。结果难以成阵,反而又冲撞了卞城王和五官王的阵脚,一时间,局面全盘糜烂,收拢不住!臣趁机驱兵大进,冲撞而来,将这三王打的大败,臣生擒了卞城王,只走了五官王,骑着白鹤不知去向,不成想。却被大帝亲手擒住!如此一来,东北洲的战事便可以宣告结束了。” 这可真是叫我喜出望外,原以为要打很多场恶战,没想到来了之后,一战便定了四洲天下! 不过,这一仗说起来轻松,略一想,也是打了一天一夜的恶战了! 没停下来的时候,还不觉得累。此时一放松。竟觉得浑身发疼发酸发麻,苦不堪言。 阎罗王似乎瞧出来了我的异样,便道:“大帝,此处不是说话处,可移驾趸封关,在那里,收拢部众,分派兵马,前去正西洲平乱。” 我点了点头,道:“好。就听你的安排--曾将军,查点军马,收拢部众,跟着五王爷走!” “是!”曾天养应了一声,自去收拾提点军马不提。 郭沫凝、池农、邵薇、成哥、曾立中和唐咏荷等都寻了过来,跟着我走。 到了趸封关,好好休息一番,整顿军马,自然是不用赘言。 只过了一日,我便请鬼将去寻来阎罗王,要和他商议,进军正西洲的事情,结果阎罗王迟迟不到,我正思量着阎罗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的时候,他到了。 阎罗王罕见的面带笑容,道:“大帝唤我?” “五王怎么迟迟不到?”我说:“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哈哈……”阎罗王一笑。道:“没有出什么问题,只是来了贵客。” “贵客?”我诧异道:“哪位贵客能叫五王这么高兴?” “是我。”门外突然转出一个人来,满面笑容,看着我道:“贤弟,三日不见了,万象换新天!” “大哥!”我惊喜交加,道:“你怎么来了?” “大事已毕,我不来和你相见,又做什么?”义兄一笑道:“平等王、都市王兵败被擒,两个阎君已经做了阶下囚。天下再无战事,该是去凤麟洲归位的时候了。” “当真吗?”我突然一阵恍惚,觉得似乎是在做梦一样。 义兄伸手递来三件物事,道:“这是平等王的阿鼻地狱环,这是都市王的热恼地狱杯。还有这一件,乃是秦广王的孽镜台。” 阎罗王也伸手奉上一物,道:“这是卞城王的桑火剑,臣的文曲天秤,都是昔年酆都大帝所赐之物,今大帝回归,需要奉还。” 我心中忐忑的接过这四件物事,道:“大王缘何不在?” 义兄道:“秦广王要整顿所有归降的鬼兵,重新分配,免得群龙无首,发生新的动乱。” 我恍然道:“应该如此。” 义兄道:“至此,十大阎君之物,秦广王的孽镜台,楚江王的金甲铜锤,宋帝王的吸血刺,五官王的玉如意,阎罗王的文曲天秤,卞城王的桑火剑,泰山王的劈天斧,都市王的热恼杯,平等王的阿鼻环,转轮王的金银铜铁轮,全都集齐了,你且拿出来你的招魂幡看看。” 我将招魂幡拿出来,展开一看,不由得有些呆住了,只见招魂幡上名字竟然已经一百零八个! 不多不少,也已经集齐了! 义兄道:“再把你的阴阳镜拿出来吧,阴阳镜放在招魂幡上,十件宝物,再依次叠放在阴阳镜上。” 我虽然不知道义兄要我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但还是依言做了。 招魂幡铺开,放在桌子上,阴阳镜盖在招魂幡上,然后取来孽镜台往阴阳镜上放,一道光猛然闪过,孽镜台竟然不见了! 我吃了一惊,慌忙去看义兄,义兄却道:“无妨,继续。” 我便又把金甲铜锤放上去,也是一道光闪,金甲铜锤也不见了。贞在农号。 再放吸血刺、玉如意、文曲天秤、桑火剑、劈天斧、热恼杯、阿鼻环,都是一样,光芒一闪,便即不见。 等到最后,金银铜铁轮一放,突然间呼啸声大起,四下里天地变色,一阵风来,竟将我裹卷住,朝那镜子里拉去! 如梦方醒之觉,等我再睁开眼睛时,竟然已经到了凤麟洲度朔山上的酆都大帝宫中! 四下里,满满的都是人和鬼! 有熟悉的,也有不熟悉的,我正自诧异,突然间发现自己浑身上下的衣服已经变了! 帝袍帝冕! 一手阴阳镜,一手招魂幡! “酆都大帝,请敕封左右神使,六大护法,一百圣将吧!”一道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我不由得回头一看,只见义兄就在我身边。 我不由得呆了呆,义兄却把目光瞥向我手中的招魂幡,我打开来看那上面的名字,下面一阵山呼:“请大帝敕封!” 福至心灵,我突然间像是回忆起了很多曾经遗忘过的事情一样,看着那招魂幡,念了起来: 酆都大帝回归,帝后有二,阳后为杨柳;阴后为慕芊芊! 子女有二,帝女陈清;帝子陈溟! 神使有二,左使白侠;右使灵姑! 神护有六,太阳使陈成,太阴使郭沫凝,玉阳使曾立中,玉阴使邵薇,丹阳使张池农,丹阴使唐咏荷! 神将一百,分五部而立,金、木、水、火、土,每部该正将十名,副将十名! 水部:把育王、洪令海、洪令洋、洪逆鬼王、蓝雨涵、丁雪婷、寒冰鬼王、江河、江水、江湖、易水寒、傅沾、冷泉、沙王、周冰、王森、惠方、羊力、仇天、黎波 土部:陈承焕、田无野、田楚楚、滚石鬼王、陷阵鬼王、田疆、田宇、田青、万恶和尚、罗亮 、文丘、袁圣、刘堂、荀匡、蒋中、岳让、傅干、云飞、纪宗、周环 火部:炎烈子、五雷鬼王、飓风鬼王、纪清风、那欣、那岳、火百极、南之火、周枫、阳烁、高烨、明灿、哥信、依拉、地火鬼王、烈油鬼王、托尼、罗特、王脉、龙衮 金部:金尊、乱箭鬼王、刀雨鬼王、金鼓鬼王、灵镜鬼王、许仲、金满堂、刘铭、金奎、蓝金生、铁三泰、祖城、童山、石磊、苌鸿、段自成、琦明、赵宠、冯阳、荆山 木部:杨天、古朔月、毒烟鬼王、滚木鬼王、黑雾鬼王、迷魂鬼王、杨玄、赫连胜、智真和尚、柳璇机、柳璇枢、虎渊平、林芝、方梦、墨荼、徐天、黄朝、武鸣、段飞、杜璇 正在敕封众将,空中忽然一阵雷鸣电闪,层层云聚,又层层云开,众人群鬼都仰面去看天空,义兄的脸色突然一变,口中喃喃道:“来了……终究还是来了……” 我心中也不由得猛然一阵悸动,只见云层中屹立着一个浑身古铜色的人,一双眼睛,犹如古井无波,睥睨苍生似的往下俯瞰而来。 他什么话也没有说,什么动作也没有,只是屹立在那云层之中,就像是一具石塑木雕! 但是,一股铺天盖地的威压,就好似是在我胸口上压了一块万斤巨岩! 我竟有些透不过气来了一样。 我知道这来人是谁! 那是来自神界的真神! “陈元方。” 他终于开口了。 声音就好似来自远古,陌生而又熟悉。 “我在这里!” 义兄腾空而起,身子迅速升至云端,与那真神当空而立,互相对视着。 “你越界了。你是人,只该修炼人乘道法,地乘道法,不该是你能参悟的。” “道无止境!人和神的说法,都是你们规定的,不是我们规定的!我若能修行地乘道法,若能参悟地乘道法,我为何不是神?我为何只能做人?” “你的欲望太大了。这会害了你。” “你若说这是我的欲望,那就算是我的欲望,只不过,你小看了我,我的欲望远不止如此!” “那你还想要干什么?” “我想要干什么?”义兄“哈哈”大笑,仰面说道:“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这地再埋不住我身,我以我名,灵通天地!要那风起,那风便起,要那云住,那云便住!金口玉言,阴阳无二!我不但要参悟地乘,我还要参悟天乘!这就是,道无止境!” 那真神的眼中突然有了一丝恐惧:“我如果不允呢?” 义兄一字一顿,道:“你管不住我!这天地,都管不住我!” “当真?” “你可以试试!” “好,你敢不敢跟我走?” “去你们所谓的神界?” “不错。莫非你不敢?” “你又小瞧了我。” “那,我们走?”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