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婆当自强》 正文 第一章 西施美不美 东方一点鱼白,太原城又迎来了崭新的一天。 大街边一家普通店铺前,此时已经是人满为患,瞧不清这热闹是为何。 “包子出笼了!挤什么挤,后面的排好队!” 只听闻一声女子吆喝,人群顿时就沸腾起来。老大的蒸笼盖掀开,腾腾的蒸汽混和着肉香,顿时四散开来;只见一双圆润丰盈的手,在热呼呼的包子间,麻利地游走着。 “西施!六个香菇肉馅包!” “西施!五个猪肉大葱包!” “西施!......” “西施!......” 蒸汽散尽,那个被唤作“西施”的女子,显出了本来的面貌。怎么形容眼前这个卖包子的女子呢?只能说,简直惊为天人,怎一个肥字了得。 她和“西施”之间的落差感,太鲜明了! 这家包子铺,是太原府远近闻名的“西施包子铺”,做得一手鲜香多汁的肉包子。然而,它的名气,更在于这包子铺,曾经连续出了两位天仙般的“包子西施”。 而如今,“西施包子铺”不出西施,倒是出了个堪比泰山重的肥婆。眼前这位肥圆厚实的女子,就是这家“西施包子铺”新掌家,朱昔时。 要知道,现下可不是什么唐朝,以胖为美。叫她朱昔时一声“西施”,不过是因为她名字里“昔时”二字,谐音西施。至于是称呼,还是调侃,就不得而知了。 不停拭着汗水,分卖着刚出笼包子的朱昔时,突然间就瞧见,一只瘦干的手,悄悄摸进了蒸笼里。 冷笑在唇,肥肥的双眼皮一耷拉,朱昔时的“铁砂掌”,就拍上那只欲顺热包子的手。 “哎哟喂!”对方立马痛呼一声。 “张三,瞧你这德行!又来顺姐的包子吃。” 人群中,那张三还来不及躲,就被上前的朱昔时,揪住了耳朵。 “还想跑,你说,这是第几回了?一个大男人的,天天不思进取,尽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哎哟喂!哎哟喂!姐,轻点,轻点!耳朵快拧掉了。” 拧着告饶的张三,在跟前转了一圈,朱昔时眯着眼睛,冷哼了一声:“轻点?轻点你就不知道长记性了!” “好姐姐,三儿知错了;你就高抬肥手,饶我一回吧。你这身量,要是你再一掌下去,我真一命呜呼了。” 顿时,包子铺前发出一阵哄笑,朱昔时也是一脸臊红,气急间将张三撂倒在地上,狠骂上一句。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见着众人哄笑不止,朱昔时立马拿出了悍妇架势,指着地上的张三,吼起来。 “你个瘪三,懂女人吗?杨贵妃不也胖吗,人家还是四大美人呢!狗眼不识金镶玉,什么欣赏水平。” 不说倒好,一说眼前众人更加来劲了,个个笑得前仰后翻的。朱昔时一下子马下脸来,对着众人咆哮了一声。 “要笑滚一边去,别耽误老娘做生意!还有三蒸笼包子,卖完收工!尽管笑就是了。” 朱昔时这撒气话,倒是颇见成效。虽然这肥婆长得实在是肥不可耐,可她做的包子,真是一绝!每天限量十蒸笼包子,卖完收摊,绝对紧俏。 顿时间,涌在铺子前的众人,又嚷嚷起来,抢购起剩下的包子。 见着蒸笼的包子越来越少,先前还在调侃朱昔时的张三,也是慌了。连忙在她耳边,求起来:“西施姐,你就赊我一两个包子吧。回头一有银子,一定给你补上。” 边分装着包子,边收银子的朱昔时,没好气的剜了张三一眼,随口说道:“你这样的瘪三,也配吃我朱昔时的包子?真是暴殄天物。” 对朱昔时的讥讽,张三似乎根本不放在心上,反而更加着急起来。 “西施姐,你就发发善心,赊我两包子吧。我老娘这几天病着,吃什么都没味,就想吃你的包子。” 心急的张三这么一说,朱昔时倒是停下了手中的忙活,直瞪了他两眼,狠声骂了句:“你们张家出了你这个败家子,也算是劫数!你说你有手有脚的,偏偏......” 有火的朱昔时,终是收住了自己的一张利嘴。麻利的从蒸笼里,捡了四个大包子包好,塞进张三怀里。 “赶紧给你老娘送去,别挡我生意!” 揣着热包子的张三,顿时间喜笑颜开起来,连忙道谢起来:“谢谢西施姐,谢谢!回头手上宽裕了,一定给你补上包子钱。” 张三磨叽的烦,朱昔时立马抡起手,做了恐吓的姿势。顿时他条件反射的退后了几步,生怕朱昔时真打下来。 “少跟我贫嘴,姐压根不指望!我看你还能混到几时,迟早你老娘,要被你这败家子气死。” 张三干干地笑了两声,脸色尴尬,灰溜溜地离开了。朱昔时跟前一个买包子的大娘,看这这一幕,不免好心提醒了一句。 “西施,你这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他张三什么人,你还不清楚?成天不务正业,偷鸡摸狗的,迟早要犯事。你的善心再多,能帮到什么时候?” 捡着包子的朱昔时,淡淡地笑着,回上好心大娘的话:“几个包子,也值不了什么钱。虽然他张三不是什么好人,倒还是有些孝心;我是可怜张大娘,就当替自己积德了。” “倒是个心善的姑娘,可......” 大娘又打量了朱昔时一番,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了。朱昔时干干地笑着,还能说什么,不就是嫌自己是个肥婆。 这年头,心好有个屁用,都是一丘之貉,看脸不看心的。 还在张罗着剩下的生意,排队的人群中,突然起了不小的骚动。朱昔时人胖心不瞎,一下子就明白他们一众爷们在激动什么。 每天这早起买西施包子的人中,不少是冲对面阁楼上的,柳翠儿来的。朱昔时也是不时来火:一个小寡丨妇,有这么好看吗? 不远处阁楼上,每天到了这个时候,都可以看见柳翠儿的倩影。只见柳翠儿,将窗门大大的打开,坐在窗边的梳妆台边,搔首弄姿起来;时不时向人来客往的大街上,抛上一两个媚眼。 骚动的人群中,不时有人“翠儿、翠儿”,忘情地唤着,真是肉麻至极。而窗边的柳翠儿,似乎很享受这场面,不时和这群眼放色光的大老爷们,眉来眼去着。 呸!不要脸的小蹄子。 每每这个时候,朱昔时忍不住这么骂上一句。可奈何,这些男人都好这一口。 边欣赏着阁楼的艳光,边排队等着买“西施包子”,可谓是即饱了眼福,也满足了口福。没半个时辰的功夫,朱昔时的十大笼鲜肉包子,就被一扫而光。 “包子卖完了!散了,后面的。”朱昔时收起蒸笼,朝长龙队伍吆喝了一声。 “搞什么啊,又白排了半天!” 抹了抹额间的大汗,朱昔时不以为意地回敬到这起哄。 “还吃什么包子!老娘看你,看翠儿就看饱了。” “哟!这肥婆,是嫉妒了。” 声音不大,可沸腾的队伍,因为这一句,顿时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整理着蒸笼的朱昔时,顿时间怒了,朝着人群中间直骂去。 “哪个想掉牙的,找晦气!出来。” 朱昔时气势一来,顿时人群中不敢再多做声,只是各自窃窃地偷笑着。要知道,要是跟这肥婆朱昔时对上,保证没你好果子吃,连地方上的地痞,都不敢轻易招惹她。 见一哄而散的众人,朱昔时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斜眼又瞧了瞧,对面阁楼上正在梳头的柳翠儿,顿时满眼不屑。 这种肤浅的女人,就不知道他们起哄个什么劲!就是长得有点姿色,比自己纤柔些。 一口气抱起十个大蒸笼,连连震惊还几个路过的行人。朱昔时不禁又想起刚才的对比,好像柳翠儿,是要比她纤柔的多...... 一时间,还是有些许羡慕。怎么自己就这么胖呢? 正文 第二章 姻缘拜出来 朱昔时一天中最繁忙的时间,已经过去,可对这渐渐热闹的集市,才是刚刚起头。 闲下来的朱昔时,喜欢靠着门栏前,静静地看着人来客往的大街,欣赏这太原府的繁华。与其说,是在欣赏这片繁华,不如说,是朱昔时在瞩目着潮流。 大街上不时嬉笑游走过的女子,她们的衣着,她们的打扮,她们的头饰,她们的一笑一颦,皆是朱昔时关注的焦点。 一时看得入神的朱昔时,不觉地模仿着那兰指微翘的女子,做出了个相同的姿势,可大街上俨然此时炸开了锅。 “妈呀!” 两个正在隔壁吃油条喝豆浆的男子,亲眼目睹了这惨不忍睹的一幕,同时狂喷彼此一口豆浆。一人当场昏厥,一人掩面,痛哭流涕地直嚎着:“眼瞎了,眼亮瞎了!” 沉浸的朱昔时被众人一讽,立马收起失态,连声骂上街头:“看什么看!老娘要你们看了么。嫌恶心,回家看你妈去!” 大街上的其余幸存者,几乎是遮着眼,快速回避,窃喜着:真是罪过,罪过!大清早的,就遇上猪萌春! 低下头,看了看自己那肥如腊肠的小指,朱昔时也是心中一片怅然:怎么感觉,自己又胖了一圈? 心中有气没地撒,一砣捶到了案板上发酵的面团上。还真是触景伤情,自己就是这发酵的面团,没日没夜地,就知道膨胀! 此时,几个逛集市的婆子,朝这西施包子铺门前走来,笑盈盈地招呼上朱昔时:“西施,在你这歇歇脚嗬。” “是甘大娘啊。坐呗,逛完早集了?”见是街坊甘大娘一行人,朱昔时倒是收起了怒脸子,客气地回答上。 “还没呢。溜达了半圈,脚累了就想找个地儿歇歇。” 从炉子上热着开水的铜壶,朱昔时上前给几个婆子,分别倒了杯热水,倒也是细心。 “我说西施,他们那些大老爷们不懂事,你别和他们一般见识,给自己心里添堵。” 接过热水的甘大娘,有些愤愤不平的,为朱昔时抱怨了句。她这会儿,倒是装作没事人般,撇清着:“哪会和他们一般见识?早习惯了。” 甘大娘身边的其他婆子,倒是捂嘴偷笑着。朱昔时看眼神就知道是什么意思,都忍到这份上了,被人笑两下也无所谓;可似乎这些碎嘴婆子,不想错过乐子,又在旁边添油加醋着。 “我说西施啊,你都二十出头的姑娘了,再不减减这身膘,可真没人敢要了。” “不劳王大娘你费心,我有手有脚,不愁吃穿的,还怕这些?” 朱昔时没好气的回了一嘴,三大姑六大婆聚在一起,净没事找抽闲!王大娘的眼珠子,跟抹了油似的,来回打量着朱昔时这身段,又碎念了一句。 “话可不是这样说的,西施。俗话说,金山银山,抵不过个老来伴。家里有个男人,这心里始终要踏实些。你呀,别成天闷着,多逛逛庙门,拜拜菩萨;神拜得多,保佑自然多。” 这话,无疑是在火上浇油。老娘嫁不嫁得出去,碍你了么,关你一眼屎事情!朱昔时真想吼飞这找茬的王大娘。 可还没朱昔时怒出来,王大娘的话题,陡然间又峰回路转了。 “对了!说起拜神求姻缘这事情,老身倒是想起一件挺有趣的事情。”王大娘兴奋地拍了桌脚一下,神色变得眉飞色舞起来。 “跟你们讲,说起求姻缘,太原府城外三十里的天龙山月老庙,那是百求百应的灵!” “真的假的?”气氛急转直升,一桌子婆子,包括朱昔时在内,都不由地发出这样的惊疑。 王婆子抬起大腿一拍,跟打包票般,卖弄起来:“我王婆子什么故弄玄虚过?柳絮街烧酒铺老宋的女儿,麻花,大家都知道吧。” 这王婆子口中的麻花,倒也是这太原府的一号人物。人倒是不似朱昔时这般肥,可一张脸因为出水痘,毁得那是七七八八,跟个癞蛤蟆般奇丑无比。见过她的人,暗地里都叫她“鬼见愁”,和朱昔时同属恨嫁系列的。 丑女过招,招招比丑,自然来劲了。朱昔时好奇着,这“鬼见愁”麻花,有什么了不得的趣闻。 “听说前两天,有人上老宋家提亲,还下了聘礼了!” “我的个佛祖亲爷爷!”顿时间,一旁的朱昔时就惊呼出口了,这不是天大的讽刺么。 “传奇吧。私下里这事情都传开了!都说这‘鬼见愁’,去了一趟天龙山月老庙,回来没几天就有着落了。更惊奇的是,人家点名道姓要娶老宋家的麻花!” “王大娘,那男人脑子是不是烧坏了?要不然,就是冲着老宋家家财万贯去的。” 王大娘神情凝重的看着朱昔时,摇摇指头,否定她的猜测:“西施,你这就说错了。听说男方家底殷实着呢!可不是什么上门女婿,倒贴吃软饭的。神了吧!” 我嘞个泪奔!朱昔时顿时哑口无言,石化在原地,真让这“鬼见愁”撞上不怕鬼的?不公平啊,不公平啊! 一下子麻花在朱昔时心中,套上了神圣膜拜的光环,照得自己好生无奈! 王大娘吞了口唾沫,意犹未尽地补充道:“所以啊,这月老庙真神了。愁嫁的,不妨去那试试!把那红线高高一挂,美满姻缘挡都挡不住!” 朱昔时一下子就两眼放光,连忙拢上王大娘的手,追问起来:“大娘,你可别蒙我!我的终身大事,可指望着你老指点迷津一二了。” “都是街坊邻居的,我蒙你图个啥?”王大娘端起热水,润了润嗓子,又说到:“西施啊,说真的,心诚则灵。不妨去那碰碰运气,没准撞出个好姻缘来!” 点头如捣蒜的朱昔时,看着此时的王大娘,就像汪洋大海中的灯塔,指引啊!一语点醒梦中人。 细致地和王大娘攀谈后,朱昔时心中更加热了。扬起满脸油光的脸,凝望向天边;太原城南边那隐匿在云朵间的天龙山,似乎散发着神秘金光。 此时,朱昔时不住地傻笑起来:月老爷爷,我就来!一定要保佑我,嫁个好郎君! 正文 第三章 征服天龙山 从来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连夜赶制了二十个鲜肉大包子。第二天天不亮,朱昔时就准备进发天龙山。 出发前,朱昔时戴了一条紫色的面纱,学着大户小姐出行架势,绝不人前抛头露面! 不过,不知情的人,若见了朱昔时这阵仗,肯定以为她这肥婆改行当山贼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蒙面行凶。 大门口一站,见空空无人的大街,朱昔时顿时起了玩心。试着娇羞的摆弄了个媚眼,五大三粗的身姿,扶靠在门栏前,嗲声嗲气地娇嗔了一句。 “西施出门了啦!” 她这自以为娇柔的一声,硬是在冷清的大街上,回荡了几遍。无人喝彩,只有阵阵晨间清风,“呼啦、呼啦”的吹过。 冷风醒脑,妈呀,这感觉真是爽透了!可是也明白,这行为要是被人瞧见,真够二货的。 连忙打消了自己继续犯二的心,落了锁,挂上“歇业”的牌子,朱昔时就迈步出发了。 站在城门口外,望着隐匿在云霞间的天龙山,朱昔时的情绪,也是节节攀高。忍不住又拉开嗓门,欢悦地呼喊起来。 “天龙山的朋友们,你们好,我来了.....” “太原府的父老乡亲们,勿挂念.....” “哈哈哈.....” 此时城楼上的一守将,瞧见朱昔时这眉飞色舞的一幕,也忍不住犯嘀咕起来。 “哥,这肥婆,今天出门忘吃药了?” “别老看!要是被西施发现,准以为你对她有意思,到时候就吃不了兜着走!” 一个懂行的守将,小声的提点了一句,两人急忙背过身,不敢往下张望朱昔时。 “哥你说,天这么早,西施她去天龙山干什么?万一路上遇见个打劫的......” “那就是这毛贼不长眼,自讨苦吃!你小子还怕她,被掳去当压寨夫人不成?她朱昔时,还巴不得呢!” “哈哈哈,哥你真损!” 两人悄悄侧过脸,瞄了朱昔时一眼,朱昔时也注意到了,急忙热情地挥手致意。吓得两个守将,连忙陪了笑脸,背过身不敢再看。 “不是哥我损她,是她朱昔时长得太丨安全了,根本让人起不了丧尽天良之心!谁惹上,谁倒霉。” ...... 万万想不到,自己的一片热情,暗地里还是被人当成笑话,调侃了一番。不过这趟天龙山出行,似乎朱昔时信心满满,誓要抱得姻缘归。 一手青翠的柳梢,一手白面大鲜肉包,朱昔时欢快地朝天龙山方向前进着,嘴里不时哼唱欢快的歌儿。 妹妹盼星星, 妹妹盼月亮, 妹妹盼哥哥, 踏遍千山万水, 寻郎哥哥来啰。 想哥哥, 念哥哥, 盼哥哥, 好妹妹寻哥哥, 只待双双把家还。 ...... 只是,朱昔时这样的好心情,似乎没有持续多久,就急转直下。 所谓“上山路崎岖,下海浪汹涌”。进了天龙山的山道,眼前这无限向上延展的山阶,对朱昔时这肥婆,完全就是种折磨。 开始口中,还振振有词的念道什么“心诚则灵”,在这体力持续消耗战中,渐渐狼狈的朱昔时,终于忍不住爆发吐槽。 “......我朱昔时怎么会鬼迷心窍,跑来爬什么这鬼天龙山!妈呀.....” 一阵疾劲的山风刮过,差点没将汗如雨下的朱昔时,掀翻过去;像只横着爬的肥螃蟹,半跪在山道上直喘粗气。 “天杀的,老娘好不容易决心爬一次天龙山,就想方设法的折磨我。我朱昔时发誓,要是再爬这鬼山,我就是大宋朝万民的孙女!啊......救命啊!!” 山风还在强劲地吹着,朱昔时两根软得打闪的猪蹄,真心给这天龙山山神跪了!一时不留神,出门戴得面纱,也给吹得没影。 还装什么大家小姐矜持。按照这阵势,能活着下山,朱昔时都求爹爹告奶奶了。 “这位婶子,你这是怎么了?” 这时,一位上山砍柴的樵夫路过,瞧见了狼狈不堪地朱昔时,好心地问了一句。 “你全家才是‘孙子’!老娘一花黄大闺女,过十年还轮不上那辈分!” 一时累得够呛的朱昔时,被这没眼力价的樵夫一唤“婶子”,顿时就怒爆了。 吃瘪的樵夫,愣在一旁半响。心想自己好心相问,竟讨来一顿好骂,招谁惹谁了?正想灰溜溜地离开,却突然被喊住了。 “你这大叔,怎么没一点同情心。没看见我一个弱女子,有困难吗?” 我哭!你这肥婆,好意思说自己是弱女子吗?樵夫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说.....姑娘。”樵夫不情不愿地,换了个称谓,似乎是做了什么昧良心的事情,连连故作咳嗽,“你这身形,没事跑这天龙山来干什么?不是自己找罪受么。” “你以为我想啊!要不是......”正欲道出原委的朱昔时,倒是停住口了,我跟个陌生人解释那么干什么? 旁人怎么懂得,她心中的苦!还一个劲地笑自己肥。 转而,朱昔时换了话题,直问上樵夫:“大叔,不是说这天龙山中,有座挺灵验的月老庙,在什么位置?” “啊,原来你是跑来求姻缘的啊!”目瞪口呆的樵夫,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朱昔时没好气地回了句:“不行么!” 真想笑这肥婆不自量力,可樵夫还是忍住了,缓缓说道:“姑娘,这里距离月老庙,还有几里山路;再说,这山中马上要下雨,你还是赶紧下山吧。” “下山?怎么可能!!我好不容易来了,还没拜见大神,就灰溜溜地滚下山,这不是白遭罪吗?” “看不出,姑娘你心挺诚的.....”樵夫捂嘴笑着,还是好心提醒到着,“你若真执意去,那就抓紧了。要是一会山雨来了,路面湿滑更不好走了,也危险。” 一时心堵的朱昔时,又望上那连绵不断的山阶,都到了这地步,怎么可能半途而废! 就是爬,也要爬到月老爷爷面前去! “谢了,大叔。我朱昔时就真咽不下这口气,非得给月老他老人家,亲自叩几个头。” 再次支起身子,朱昔时一颤一抖地,咬紧牙关,又开始了这天龙山的征途。 “哎......穷汉愁娶妻,肥婆恨嫁郎,真不容易。” 摇摇头,瞧着这山中将变的天气,樵夫便急急下山去了。 蜿蜒的山道上,终剩下这朱昔时,孤军奋战着。如蜗牛般,一阶一阶的往上爬。 正文 第四章 求神那个求神 月老庙门外,此时正一片风雨凄凄。那堂间正坐的月老泥塑,貌似也是愁容满面,看样子今儿个这天气,没什么人来进香参拜了。 突然间,一阵疾劲地狂风,扫过庙门口的冷清。一只苍白的手,陡然从阶梯下冒出来! 要是月老在神像内,肯定也被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哪来的脱毛肥猪蹄! 全身湿透的朱昔时,此时从阶梯上爬出来,几乎用滚的方式,滚进了这间冷清的月老庙。 累得散架的朱昔时,根本顾不上什么形象,就着月老像前的蒲团,当枕头一靠,就在庙殿中央,摆出了个“大”字型。 “月老爷爷,你住这么高干什么!” 高声的嘟囔了一句,朱昔时倒是不嫌脏,跟小猪在泥潭里打滚般,翻了个身,直望上那座月老泥塑,又委屈起来。 “你老人家别介意,真累坏了!您不知道,为了给你老人家叩头,差点把命都搭上了。” 放松间,朱昔时的手,不自觉地摸进了包袱里,拿出了一个老大的肉包子,就直朝嘴里塞。 无时无刻,她这五脏庙,都摆在第一位!真不亏是个吃货。 似乎也觉得理亏,衔着大包子的朱昔时,又麻利的摸出两个大包子,跟个菜青虫般蠕到月老像前,将包子放在了供桌上。 “你老也尝尝,自家做的鲜肉大包子,别嫌弃才是。”乐呵呵的朱昔时,又缩手,继续啃上手边的半个包子。 缓过气来的朱昔时,这时注意到月老庙的环境,头顶上到处是密密麻麻的红绳,看样子,来这里求姻缘的人,还真是不少! 三下五除二的吃完包子,体力补充完毕,朱昔时也开始办起自己的正事:求神,那个求神,求您老给我个好缘分! 摆上了点带来的瓜果,奉上三柱清香,朱昔时就正儿八经地跪在月老像前,祈祷起来。 “信女朱昔时,在此诚心祈求,望月老爷爷赐我一段好姻缘。若他日信女得偿所愿,必定宰猪杀羊,奉香献果,答谢你老人家大恩。” 念念有词的朱昔时,像模像样的祈求着。似乎怕有纰漏,又连忙补上一席唠叨:“我这人没多大要求,人品好些,样貌正些,体力好些,家世什么的,无所谓,只要人上进就行.....” “对了!”朱昔时猛地睁开眼,想到个顶重要的,连忙补充道:“最关键的是,人要专一,不要成天朝三暮四的!要一心一意对我好。” 朱昔时一口气,说出了这顶重要的要求,面色上顿时纾解开来。男人,朱昔时还是希望实实在在,太花花肠子了,她驾驭不住! 三大个响头,叩谢神恩。又到了最精彩的环节:挂姻缘红绳。放眼看了个大概,这月老庙中挂的姻缘线,不下千条!朱昔时估摸着,怎么也得把自己的姻缘线,挂个显眼的位置。 起身后,在月老庙四周逛悠了几圈,朱昔时的眼睛,骤然凝聚到了一处:正对着月老像的房梁。 这位置,正对着月老的眼睛。若是把红线挂在此处,保管月老他老人家,第一眼就能瞧见。可难就难在,怎么上去呢? 围着圆实的房柱,转悠了两圈,朱昔时顿时心一横,要做就做最好的,不就是上个房梁吗,有什么好难的。 再难,也难不过嫁不出去! “噗噗”的朝手心吐了两把口水,热了热手,朱昔时张开双臂,跟个肉蝙蝠般,直扑上房柱。 想象中,那些什么江湖高手,“蹭蹭”两下子就上去了。只可惜啊,她不会什么武功,体型也不是什么身轻如燕,一抱上柱头,那感觉不是在爬柱头,而是在撞柱头! 瞎折腾了一会儿,朱昔时感觉自己,真被大地这块磁石吸牢了,上不去!可又不想放弃,只好另想上梁之法。 嘿!还真是巧了。正在朱昔时着急时,突然就瞥见了角落一杂物堆里,有把竹梯子!顿时间乐开花的朱昔时,兴奋地跑过去,心里直乐呵着:还真是天助我也! 借助着这竹梯子,朱昔时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上梁成功!紧抱着房梁,朱昔时跟个蜗牛似的,一点点朝正中间挪动着。 瞧着这画面,真是闻着伤心,见者流泪啊!只是,眼见这肥蜗牛,快要爬到终点时,这朱昔时的行动,却越来越缓慢了,最后居然不动了! 这情况......是怎么一回事?突然陷入死寂的月老庙,气氛间,有种莫可名状的荒唐感。 跟着没多久,这寂静的月老庙中,响起了时断时续的鼾声!一只乌鸦,从庙外汗颜的飞过,留下一阵阵“嘎嘎嘎嘎”的叫声,渐渐远去...... 朱昔时,你真神了!关键时刻,你居然在房梁上,睡着了!口水嘴角溢的她,似乎正遇上一个好梦。 梦中,朱昔时似乎轻如鸿毛,飘飘然地朝九天云霄上,直飞去。 这是成仙了么?这身轻如燕的感觉,真是好极了。在梦中,还在傻笑的朱昔时,突然间头顶上,就被重重地甩了上了一剂。 “你个无可救药的猪丫头!” “哎哟喂!妈呀,哪个不长眼的打我!” 朱昔时愤怒的睁开眼,正想吼上对方,却被来人给怔住了!我个佛祖亲爷爷,真是是我娘! 细细想想,她娘亲不是早就归西了?不会吧?!难不成我朱昔时,也是红颜薄命,还没嫁人就要见佛祖爷爷去了! “娘啊,我不想死啊!西施我还这么年轻,还没给你找上门女婿呢......” “你这吃货,没几年光景,又胖了一圈!想死,地府还不收你这肥妹!” 听这么一说,朱昔时顿时止住了嚎哭,没死?!那怎么见到自己老娘了,难道是做梦了? “别瞎猜了,你就是做梦了。西施,你丢不丢人?求个姻缘,居然在房梁上睡着了!我看你这德行,怎么嫁得出去!” 她老娘点着朱昔时的眉心,狠戳了一指,真有点怒其不争。一时间,满腹委屈上来,直向她老娘抱怨到:“人家真的是累到了,才会在房梁上睡着了。娘,你倒是好,成了仙,就不管女儿死活了。” “呸!你个不争气的东西。”她老娘,倒是一泼辣性子,没给朱昔时留什么脸面,“还有脸叫屈。月老他都跑来投诉,说你把人家的房梁,都快压垮了,你还真是有本事。” “你以为女儿想啊,还不是想早日嫁出去,你都不管管!”心中不平的朱昔时,也不惧怕她老娘,连忙顶上嘴。 “算了,懒得同你计较!娘时间有限,就长话短说。”她娘也是没办法的摇头,又继续说道。 “来你梦之前,我已经向月老,给你讨了一桩好姻缘。月老已经发货了,你给我打起精神来,赶紧去收货!” 好姻缘?真的假的。顿时朱昔时就眉开眼笑的,在梦中一把拉住她老娘的手,直问到。 “怎么个好法?姓谁名他,多高多胖,哪里人氏,家世品貌如何......娘,你总得给个提示吧。总不能让我学什么半仙,掐指一算。” “死丫头,别得寸进尺!总之天机不可泄露,货已经送到家门口,你赶紧给我回去!” 不再多解释什么,她老娘立马脱下绣鞋,抡在手中,狠狠地朝朱昔时脑门上一拍。 顿时朱昔时尖叫一声:“妈呀!”,便从云霄上跌落下去。 “西施!好好过日子,别丢我们朱家人的脸!” 两眼一黑,全身直冒冷汗的朱昔时,就一直朝下坠落,坠落...... 正文 第五章 泰山压顶来 (求收藏,求推荐,谢谢亲们) 房梁上,半梦半醒的朱昔时,就听见一声挑冷的喝斥。 “我看你往哪儿跑!” 跑个毛啊!我不是在这房梁上趴着吗?喃喃地呓语了一句,此时耳边已经响起了打斗声。 恍恍地睁开惺忪的睡眼,朝下边一望,朱昔时顿时瞧见两个男子,正缠斗在月老庙内。 搞什么啊,遇上江湖仇杀了?一个激灵窜脑,朱昔时瞌睡全无。连忙捂住嘴,不敢吭声,机警地注视下面的打斗。 房梁下,一黑一白两种衣色的男子,招招见狠,全力迎战着对手。按照朱昔时的观察,似乎那黑衣男子要占上风些;仗着兵器在手,步步逼近那手无寸铁的白衣男子。 持强凌弱,真不够爷们!朱昔时也不禁暗骂上那持剑的黑衣男子,心头一直在给那白衣男子呐喊助威着:小白,加油!别让人家小瞧了! 可似乎现下,局势是向一边倒。那黑衣男子手中,舞得呼呼生风的剑花,突然一个反挑,就在白衣男子胸口上,划下了一道剑伤。 不敌的白衣男子,闷哼了一声,就踉跄地倒在地上。捂着血流不止的胸口,大口的喘气着。 “哼!当心了。下一剑,可没那么幸运了。” 踹着粗气的男子,惊慌地望着持剑逼近的黑衣男子,声色晦涩的问上:“到底是派你来的?就是要死,我也要做个明白鬼。” “这可不行。行有行规,做我们杀手这一行的,可不能背信弃义,透露雇主的身份。”黑衣男子扫了地上的白衣男子一眼,有点猖狂地笑起来,劝上他不要做无谓挣扎。 “放心,我无欢不会让你死的太痛苦。” “原来是,玉幽金剑门的七煞之一,冷面杀手无欢。能请动你们,看来对方来头不小。” 无欢此时倒是有点欣赏这男子,没想到他还能知道自己的一些底细,不过他也活不过今天了。 “能死在我无欢剑下,也是你的造化了,安心上路吧。” 笑意渐渐在无欢脸上退去,转而变成了冷酷,举起剑就准备朝白衣男子刺去。此时房梁上,看得着急的朱昔时,突然失声轻喊出了声响。 “谁?!” 顿时无欢察觉到,这月老庙内,还有人存在。朱昔时顿时懵住了,糟了,被发现了! 在房梁上慌乱起来的朱昔时,还没做出反应,顿时一阵断裂的“咔嚓”声传来,整个人都傻了。 什么情况?! 朱昔时还来不及问,这房梁顿时不堪重负,断开了!而朱昔时这个大肥婆,就跟千斤坠般,朝正对的无欢压去。 “快接住我啊!” 无欢惊愕的抬起头,就瞧见一肥婆嘶叫着,如泰山压顶般,朝自己砸来!独门暗器?流星陨石?还是天外来客?! 这措手不及的一幕,无欢还不急躲闪,就被从天而降的朱昔时,坐在了肥臀下。清脆的骨骼崩断声,从他的背上发出来,像只王八一般伏在朱昔时身下,眼珠暴凸,死翘翘了! 软着陆的朱昔时,紧闭着眼睛,坐在那里半天不能动弹,全身血液都在泛寒。估计,这么高掉下来,死定了! 一旁捂着伤口的白衣男子,也是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太......太滑稽了! 天下赫赫有名的杀手,无欢,居然......居然被一个肥婆,坐死了! 无形中,自己逃过了一劫,有点踩狗屎的幸运了。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无欢,这就是出门不翻黄历,阴沟里翻船的典型! “大......大姐!”白衣男子缓过神来,吃力唤了一声还浑浑噩噩的朱昔时。 听见有人在叫自己,朱昔时这才慢慢睁开眼睛,转过身瞧上那白衣男子。 我汗,好俊的美男!勾魂来的吗?顿时间,朱昔时又慌乱地闭上眼,尖叫起来。 “别引诱姐!就算你长得再帅,我也不想去地府,姐姐我还没活够呢!” 白衣男子顿时哭笑不得,今天的遭遇,还真是够离奇了!大肆了咳嗽了几声,胸前的白衣,早已被染红。 “你还......还没死呢。” 没死?!电光火石间,朱昔时听到了这一句,立马睁开眼。惊然就瞧见自个,正坐在先前那黑衣男子身上。 “大哥,你没事吧,别装死......” 心中七上八下的朱昔时,戳了身下的无欢两下,直挺挺的趴在那,总感觉心头毛毛的。 “大姐......别叫了......他......被你坐死了。” “哎妈呀!”顿时朱昔时,跟个皮球般,从无欢的尸首上弹起来,退避三舍,浑身都在发抖。 这下玩大了!以前总说压死人,压死人,不想今天真压死个大活人,还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怎么办,这下闹出人命了,是要吃官司,进牢房?!朱昔时突然想哭啊!姐姐我还这么年轻,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竟要在大牢里了此余生。 不行,绝对不行! 心慌意乱的朱昔时,一下子就瞅上了供桌边的白衣男子。这事情,他也脱不了干系!好歹也算救他一命,他应该可以给自己作证开脱。 找到活路的朱昔时,连忙跑过去,找那白衣男子商量对策。可此时,这男子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昏厥过去了。 “美男,你可不能死啊!!我朱昔时后半辈子的好坏,就全指望你了。” 瞧着他还在流血的伤口,朱昔时身上也没带什么医药之类的。慌张地张望了下四下,突然瞧见了香炉里的香灰,立即想起民间不是有用香灰,止血的土法子吗? “别说我吃你豆腐,我也是想为你止血!” 叨叨念念的朱昔时,别过头,在白衣男子身上瞎摸着,废了好大劲才扒开他的衣衫。眯着眼,把香灰敷在他的剑伤,在所难免地,有了肌肤间的接触。 “一个大男人家,皮肤比女儿家还滑,人还长得这么英俊。镇定,镇定,朱昔时!你不能有猥琐的想法......廉耻心,廉耻心。” 来来回回地纠结在眼前的男色中,朱昔时一边骂着自己,一边扯下包袱上的一块布,小心的将白衣男子的伤口包扎起来。 处理好一个活的,还有个死的。朱昔时想,总不能明目张胆的把尸体摆这吧?还愁知道的人不多么。 卯着胆子,朱昔时又将无欢的尸体拖出去了,扔在了月老庙后的一丛野竹林里。 好歹也是个杀手,总要给人家留点面子。风雨中,朱昔时又废了好大劲,给无欢摆了个英姿勃勃的造型,让他看起来死得壮烈些。 “英雄莫怪,莫找,我也是无心坐死你的。大不了,以后我减肥......” 朝着跟夕阳武士般的无欢,朱昔时连连拜了三次,便“嗖”的逃离现场了。 一路跑,一路被雨淋着,却浇不息朱昔时心中的鬼火:扯淡的天龙山!姻缘没求到一个,还惹上了命案! 朱昔时真恨自己,脑袋一时被驴踢了,才会犯傻,来这天龙山遭罪! 正文 第六章 母夜叉的恫吓 幽闭的暗室墙上,一个巨大的身影,在案桌上的桐油灯照耀下,显得格外的狰狞。 透过有缝的挡板,一只闪闪生奕的眼睛,正在注视着室内的一举一动。 只见那肥婆,熟练地将一张暗黄的麻布展开,顿时露出一排大大小小的精钢刀具。泛冷的目光,在刀具间游走了片刻,便抽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尖刀。 那把趁手的尖刀,被肥婆像玩杂耍般,翻弄在手中。似乎觉得不够锋利,她又执起铁剔子,有一下没一下剔着刀口,“嚓嚓嚓”作响。 在诡异的气氛间,突然响起了一阵冷笑,接着又一席喃喃自语。 “好像这次,皮厚了点。从哪里下手呢?” 隔板后的人,顿时被这冷不丁的言语,给震懵了!紊乱的思绪,还来不及调整,又听见她补上一句。 “看来要费点力了,那就从颈子开始吧。” 此时,肥婆五大三粗的身躯,将关键的景象挡个严严实实。 只看见,肥婆抄起厚实的手,在那正准备下刀的“东西”上,结结实实拍上了几下,又满意的冒出了一句:“这货的背脊,真够弹的,做出的包子一定香!” 猛然地举起刀,朱昔时就爽利的砍下去,清脆的骨头断裂声,从幽静地暗室里响起。 “见鬼,居然被肋骨卡住了!” 瞧着墙上,被桐油灯映照出一个酷似人形的影子,隔板外偷窥的人,顿时压不住的惊骇,咳嗽出声。 “谁?!” 顿时暗室中的肥婆,被惊动了。举着明晃晃的尖刀,一脸不悦地转过脸,正好就对上门缝中,那惊慌闪烁不定的眼睛。 “好家伙,敢偷看老娘做活,活得不耐烦了!” 此时叫骂的肥婆,还有谁?自然是那“西施包子铺”中的朱昔时。 行动极快,朱昔时拿着尖刀,片刻就推开了门,正好和那偷窥的人,撞个正着! 朱昔时定睛一看。咦?这不是,自己三天前救回来的白衣男子。 事出突然,男子有伤在身,还来不及避,就趔趄地倒在地上,神色张惶地瞧着朱昔时。 “小子,你醒了?”朱昔时此时缓下脸子,关切地问上一句。可这白衣男子,似乎受了什么惊吓,捂着胸口,连连朝后缩了几寸。 “你......你想干什么?”听这男子的口吻,颇为防备朱昔时。她也是一愣,搞什么啊,老娘会吃人不成?你小子怕成这样。 “喂,你小子烧迷糊了不成?”朱昔时又向前走进了一步,白衣男子见她逼近,顿时破口大骂起来。 “别过来!你这恶妇,竟敢图财害命,眼中还有没有王法?!” 图财害命?朱昔时倒是愣了,我图谁的财,害谁的命了。没跑去官府,要个“助人为乐”牌匾,那是我朱昔时为人低调! “小子,你哪只眼睛瞧见老娘,图财害命了?”惯性姿势,一下子就直指上羸弱的白衣男子,不想此时手里还拿着尖刀。这架势,倒真有点恐吓了。 “还狡辩?我刚明明看见你在暗室里.....” 明明什么?明明你个大头。心中有怒的朱昔时,粗略的想了想,刚不是在宰分猪肉吗?又半疑半惑地瞧着,咳嗽不止的白衣男子,来回几遍,顿时脑子里一阵幡然。 你当老娘,是在宰人做叉烧啊! 又打量眼前的白衣男子一会儿,心中直冒嘀咕:人长得这么俊,胆子怎么这么小? 突然间,朱昔时脑子里冒个念头:何不将错就错,吓唬下这个美男呢? 连忙调整神色,换上了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阴阳怪气的反问上他:“原来刚才,你都看见了啊。” 这陡然的一句,顿时把白衣男子震傻了,还真遇上了母夜叉了?! “你......你......” “我什么?怎么,堂堂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也怕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无路可退,白衣男子只能缩在一角,紧张地对峙着朱昔时。 “本来不想怎么样,只是你既然都看见了,我自然不能轻易放过你了。” 哼哼地笑了两声,尖刀又悠哉地,在朱昔时手中玩得飞舞。这架势,这气氛,配上朱昔时这身形容貌,真是绝了。 “你别过来,再过来,我......” “想求救是吧?叫啊,你尽管叫,叫破喉咙都没人来救你。” 手中尖刀一收定,朱昔时就蹲下身子,将刀背贴在白衣男子脸上,慢慢游走在他的轮廓上。 “瞧你这小哥,长得细皮嫩肉的,本来说再养肥些下手,可谁叫你急着朝老娘刀口闯呢?可惜啦。” 克制着笑容,在人前不太张扬。朱昔时生平第一次扮演坏人,还是欺负一个受伤的大美男,说实话,这感觉真是爽歪歪了! “你不就是图财.....我给你就是了......只要你肯放我走。” “你当我朱昔时是傻子么?若真放你走了,回头你去县衙报官,我不是自讨苦吃。再说,像你这样的上等货,我可不想放走。” 男子顿时咳嗽了几声,不敢乱动弹,刀口还在脖子边架着。 “你到底想怎样?” 得意洋洋地朱昔时,轻佻地弹了下舌头,发出一声清脆的“咯啷”。一双黑眼珠利索的打了个转,又径直说到。 “自然是用你张罗生意啰。你可知道,我朱昔时的包子,为什么能远近闻名?”没等男子反应,朱昔时眼带俏皮,凑到他耳边,“悄悄告诉你,是因为我这包子,馅儿材料特殊。” 不知是不是这呼之欲出的答案,太过骇人,顿时男子猛咳不止,还不忘骂上朱昔时:“你......你真是丧尽天良。” “一般一般,天下第三。”顿时朱昔时撑起身子,笑得花枝乱颤。 “美男,不妨告诉你。前几天追杀你的那个什么杀手,已经被我做成包子了。不过说实在的,他那皮糙肉厚的货,做出来的包子还真不怎么样,和你这细皮嫩肉的比起来,还真是差远了。” 她......她竟然把无欢跺了,做人肉包子卖?这肥婆的心,太毒了! “最毒妇人心,我真.....真......” 急怒攻心,男子的气息突然变得十分急促,面色间相当痛苦。朱昔时自顾自的乐着,还不曾注意到男子的异样。 “这世上,我只相信两种人。一种就是不会说话的死人,一种嘛,就是我的夫婿。别说姐没给你机会,小哥,你自己选择下......” 恶作剧中,朱昔时还不忘推销下自己。只可惜还没等到回答,白衣男子一口闷血喷出,顿时晕死过去。 “我勒个神!你的反应,要不要那么大。要你娶个老婆,又不是要命,没事老吐血干什么!” 连忙丢下尖刀,扶起昏倒在地的白衣男子,朱昔时这时才知道,自己真玩大了。 白了一眼不醒人事的白衣男子,暗骂到:老娘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赶紧背起地上的男子,朱昔时就朝家门外奔,找大夫去! 正文 第七章 不吓不相识 玩笑的的代价,是白花花的银子!朱昔时抡起榔头般的拳头,狠狠地砸了自己的脑袋一剂。 朱昔时,你真是个猪脑袋! 瞄了一眼床榻上扒光衣服的男子,好像见了个刚出笼,鲜美多汁的小鲜肉包,朱昔时不住地吞咽着唾沫。 西施啊西施,冷静!连忙甩甩自己进水的脑子,又拿起冰过的帕子,卖力地给他擦拭发热的身体。 “你小子上辈子救国了么?居然能让老娘,为你亲自擦背。哎......罪过,罪过。” 无意间,手指碰到这男子的背脊,玉石般的滑腻感;顿时窜脑的激灵,酥遍了朱昔时的全身。 男颜祸水,男颜祸水!我朱昔时一世清白,就被你这冤家,给毁尽了。 更可恶的是,这小子,似乎还不想认账! 此时床榻上的男子,突然间有了动静;朱昔时连忙抽回手,机警瞧着他。渐渐地醒转的男子,吃力地扭过头,就和朱昔时,大眼瞪小眼的对上。 “是......你......?!” 干笑了两声的朱昔时,瞥了他一眼,回道:“不是我,你以为还是谁?” 男子脸上的惊恐,如乌云压境般摆在脸上,倏然间,发现自己只穿了条小裤裤,赤条条地躺在朱昔时面前。 像受到了天大的屈辱,瞬时,男子就爆发了。 “你对我做什么,肥婆!” 妈蛋!狗咬吕洞宾,老娘花了大把银子,救了你一命,还骂我是肥婆,跟着也怒了:“你再喊我肥婆试试!!” 榻上的男子,慌忙双手遮住自己的走光处,又惊又怒呵斥上朱昔时:“你有没有羞耻心,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我呸!”还没等男子教训完,朱昔时就径直啐上他一口,“少在这里跟我讲大道理,要是老娘不这么‘亲’你,你小子早去阎王那报道了。” 被朱昔时指鼻子骂上,男子倒是冷静了许多。脑子沉淀下来,进而想起了那晚,在暗室发生的一切;她不就是要宰了自己,做人肉包子的那母夜叉吗? 男子连忙朝角落,退避了三寸,紧张地与朱昔时对峙起来。 “少来!!你这母夜叉,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老娘今儿个倒是跪服了,你脑子真烧坏了不成?还看不清,眼前这是怎么回事?” 做好人,这就是做好人的下场,恩将仇报反咬一口!朱昔时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别说什么,是你好心救了我......” “要不然呢?” 朱昔时白了一眼他,真有种感激涕零的感觉。难得大爷你,能抽空想起我朱昔时的好! “别在那惺惺作态了,我全想起来了,那晚在暗室里看见的一切!” “嗬!你当真了?动动你的猪脑袋,好好想想。要是我真要宰了你做包子,还会花大把银子给你请大夫,抓药,让你活到现在。” 朱昔时这么一说,床榻上的男子,倒是觉得有几分可信。可是防备依旧不曾松懈,机警问上一句:“当真?” “不是真的,难道还是煮的?老娘真是被你给打败,恨不得真把你剁了做包子去。” 狠声回了一句,朱昔时撒气将手中的帕子,甩进了木盆里,顿时溅起了一床边的水花。 “救人就救人,你没事脱人衣服干什么?让人怎么不误会。” “你当老娘,吃饱了没事干,愿意伺候你这大爷么!背着你个大男人,走了30多里路,把你从天龙山救回来;又好汤好药的伺候着,给高烧不退的你,擦了一夜的身子......” 看着越说越上火的朱昔时,男子也是一脸尴尬,自知理亏,哑在一旁半天不敢吱声。 “好心当做驴肝肺!真该让你和那什么二货杀手,一起殉情在天龙山上。” “咳咳......”男子圈起手,抵在嘴边假意咳嗽了两声,提醒到,“大姐,在下虽然理亏,可还是请你注意下你的措辞。两个大男人,什么殉情不殉情的......” “切,你也知道不中听了?叫老娘肥婆的时候,你怎么就不注意下。” 男子不好意思的别过脸,一脸干笑,心里直犯嘀咕:这个肥婆,看不出还真敏感。 “喂,你个大男人的,在那耍什么小女人心思?难道你还在怀疑我,对你图谋不轨?!” 最见不得这样阳奉阴违的嘴脸,梗在心头真是不舒服!抓起他已经清洗干净的衣物,就扔给了男子。 “穿上,跟我来!” 一番口舌对战后,男子也略略的了解到,这朱昔时是个急性子。只好顺着意思,赶紧穿好衣服,默不作声跟着,也不知道她想干些什么。 出了厢房,穿过小院,怒气盛盛的朱昔时就领着男子,到达了一间枫木搭建的小房子。 朱昔时只手就推开了木门,一掌拍在门板上,转过脸来高声喊了一声。 “看清楚!这就是你所说的,暗室!” 将信将疑的男子,绕过朱昔时,就上前一瞧究竟。这哪是什么暗室,一看就是寻常人家的厨房!男子顿时脸上,火辣辣的烫。 真相大白,原来是一场误会!理亏的男子,又扫视了这小木屋里的布置,轻声说道:“大姐,你说你没事,把这厨房建的这么严实干什么......” 还好意思挑刺!朱昔时顿时就不留情面的,还嘴上:“你懂个毛!老娘家祖传的西施包子,都是在这里制作的,不弄严实点,难道等着有心人来偷师不成?!” 像只斗败的公鸡,男子顿时耷拉下脑袋,恭敬地一作揖:“在下先前多有失礼,还请大姐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多多海涵。” 见眼前的男子,礼数周到地跟她道歉,朱昔时也不是那种,抓着别人小辫子不放的人。哼哼了两声,先前的恶气也散了不少。 “算了,你也是无心之失。我们俩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朱昔时潇洒的一摆手,和他计较什么,再说还是个靓仔。 “对了,说了半天,还不知公子高姓大名,老是你啊他的称呼,毕竟不雅。” 倒瞧不出,刚才这泼辣的肥婆,还有那么点涵雅。男子也是一阵释然,连忙回答上朱昔时的问话:“在下赵小八,京城临安人氏,还未曾请教大姐芳名。” 对方也正儿八经的请教上名字,朱昔时也犹豫了下,要不要加个什么,诸如“惊为天人,撼动神州,一朵梨花压海棠”之类响亮的修饰。毕竟人家是京城人,首都儿女啊,不能让人家小瞧了。 可思索了一番,朱昔时还是打消了这念头,朴实地回答道:“朱昔时。” “猪西施?” 这名字,果然霸气侧漏! 正文 第八章 你这是在逼婚? 刚刚自报家门,对方就惊讶的反问上,听口气,颇有戏谑之意。 朱昔时又白了一眼赵小八,逐字逐字的,重新报上名来。 “朱—昔—时!朱红的朱,昔日的昔,时光的时,朱昔时!想什么呢?” 赵小八低下头,想笑,又不敢太明目张胆。克制了几番,又恢复了一副谦谦君子之态,唤上朱昔时。 “多谢朱大姐,仗义相救。” “等等,什么朱大姐不朱大姐的;瞧你这样貌,没准我还比你小呢!别把人叫老了。” 一时间,还真没忍住,赵小八顿时笑出了声。见此时朱昔时又要发作,眼色极快的,搭上话来。 “在下今年二十有一,不知朱姑娘怎么看?是不是小八占了便宜。” “也没占多少便宜,虚长我一岁。”隐忍着发作的心,朱昔时一剂白眼翻过,又说到。 “你也不想‘哥啊,妹的’唤,大家都是豁达青年,就直呼名讳吧。我叫你小八,你就和大伙一样,叫我一声‘西施’得了,省得别扭。” “好,这样大家也自在些。”赵小八一脸乐笑直挂着,朱昔时就是有气,瞧着这样好看的笑容,也是有气没地撒啊! “对了。”赵小八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事情,又问了一句,“我昏迷的这几日,还不知道现下身在何处,可否相告一二?” “太原府。也是,你孤身出来这么久了,怎么也得给家里报个平安。” “小八正有此意。” 误会已解开,朱昔时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便招呼上赵小八一句:“你安心养伤,回头我给你弄点纸墨来,你给家里捎个信。” “那就多谢了。” “切,都趟上这浑水了,还什么谢不谢的。不废话了,我去忙了。你赶紧回屋歇息着,外面风大,你还烧着呢。” 朱昔时没个好脸子,就转身离开了。看着渐渐远去的她,赵小八脸上,也是荡漾出一丝暖暖的笑意。 这肥婆,刀子嘴豆腐心,人倒是挺好的。 一连十几日,在朱昔时的悉心照料下,赵小八的伤势也见见好转。 瞧了瞧他心口边上的剑伤,朱昔时小心地给他敷上药膏,上了绑带。赵小八倒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要知道,现下还去计较什么男女有别,太装了。 反正该看的,和不该看的,朱昔时都看过来,不差那点了。 “大夫说了,伤口在结疤了,切莫沾水。” “知道了。” 整理好换下来的绑带和伤药,朱昔时顺手从旁边递过一盅鸡汤,赵小八一瞧,顿时就皱起了眉头。 “怎么又是这个?” 想想这吃了快半个月鸡汤,赵小八舌头都快打结了。可朱昔时却没好眼色的,白了他一剂。 “怎么,小八爷还嫌不合胃口?!” “你试试一连半个月,都吃这寡淡无味的鸡汤。” 榻上的赵小八,倒是丝毫不见外的反驳起来。朱昔时一时上气,没留情面的,在他脑门上甩上一掌。 “大爷的,身在福中不知福!老山参炖土鸡,一连吃上半个月,你都赶上吃黄金了。要不是老娘舍得下血本,你能恢复得这么好?还在那嫌东嫌西的。” “吃就是了,干嘛动手!” 瞧着红光满面的赵小八,一副不情不愿地样子,朱昔时真气得七窍生烟,真是个难伺候的爷! “这年头,真是做好人遭雷劈,怎么就遇上你这个极品中的拔尖货!” 抹着吃痛的赵小八,也挺识时务的,只是吐吐舌头耍滑头,便乖乖地接过那盅鸡汤,动手吃起来。 “来个鸡腿?”赵小八徒手扯下个鸡腿,递在朱昔时跟前,倒是仗义着。她倒是没客气,自己肚子还空着呢,一把拽过了递来的鸡腿。 “还真是谢了。难得你小子,能想到做牛做马的我。”愤愤不平地朱昔时,嘟囔了一句,就大口咬上鸡腿了。 “那还不给爷笑个。瞧瞧你这愁眉不展的苦样,真影响食欲。” 目光成下划线,鄙视地扫了赵小八一眼,朱昔时冷不丁地冒了一句:“你皮痒了是不?” 见朱昔时动冷威胁了,赵小八立马埋下头,吃自己那份鸡,喝自己的汤,不敢再招惹她半句。 抹了抹嘴角的鸡油,朱昔时看着缩成小男人样的赵小八,不由地自己犯嘀咕起来:真是给不得你好脸子,继续得瑟啊! 一下子,气氛变得相当冷,倒有点怪异了。僵持着的两人,都在努力的想着话题;突然朱昔时想起一件顶重要的事情,犹豫了片刻,还是径直开口起来。 “赵小八,你说我这些日子,对你如何?” 不问倒好,一问呛死人!一口鸡汤吞咽不及,顿时呛得赵小八咳嗽连连。 “你干什么?” “能干什么,不就问问你,觉得我朱昔时对你如何,至于吗?” 可赵小八更加惶恐了,直盯着笑眯眯的朱昔时。搞什么,难不成又要耍逼婚,或是以身相许之类的花样?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你......指什么,我有点糊涂。” “当然是我朱昔时,人怎么样啊?” 果然!赵小八的心,顿时哇凉哇凉的,这肥婆逼婚了。警觉地缩后了一寸,赵小八认真地打量起朱昔时来。 “我说大姐......虽然你这些日子,的确对我照顾有加,可是......” “这就成了,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还没等赵小八发言完毕,朱昔时就径直打断了。豪爽的样子,跟兄弟般,一粗胳膊就搂在赵小八肩上。 “我就欣赏你这耿直性格!毕竟嘛,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想你赵小八,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赵小八想,不就是被你偶然救了,进而白吃白喝了几天,也不至于逼到这份上啊,大姐! 真是欲哭无泪! “我说西施,你话虽没错,可是有些事情不能混为一谈的。你也是明理人,肯定懂得,很多事情是不能勉强的......你说是吧。” 赵小八一个意气风发的美男子,在朱昔时面前,跟个秧鸡一般缩着,进退两难着。 正文 第九章 所谓的小忙 一张油饼脸凑上前来,喜滋滋地说到。 “放心吧,绝对不勉强。不过就是,想劳烦小八爷你,帮个小忙。” 乐呵呵地朱昔时,粗眉似有节奏的挑动了两下,支起手比划着,“一丁点小忙而已。” 额头冒冷汗的赵小八,结结巴巴地问上一句:“小忙?你......指的是。” 朱昔时两眼俏皮地一眨,撒欢地拉着赵小八,娓娓道来。 “你也知道,当时在天龙山月老庙,瞧见被仇家追杀的你,我也是豁出性命,才救下你一命。你说,这是不是缘分?不早不晚,让我们在月老庙相遇......” “大姐,说重点......” 鸡皮疙瘩掉一地的赵小八,一直在抗拒着这威逼。可在朱昔时强大的威慑下,他竟然连说出自己真实想法的勇气,都没了。 “别见怪,铺陈多了,反而显得我在计较这些小恩小惠了。”满脸灿烂的朱昔时,稍稍收起打趣,又说到。 “那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你知道,当时我为了救你,把那个杀手给......给正法了。虽然他罪有应得,可终是一条人命;我想啊,要是日后闹上了公堂,你看能不能给我做个证人?” “你说的小忙......就是这事?” 突然活过来的赵小八,惊声连连地反问上朱昔时,显然有点不敢相信。 “啊?要不然呢。” 阿弥陀佛,大慈大悲,总算逃过一劫!庆幸她朱昔时不是逼婚的赵小八,握紧了双拳,心里暗自叫爽! “你想什么呢?到底帮不帮啊,赵小八。你倒是给个话啊!你说我这惹上人命,是为了谁啊。” 看着举止怪异的赵小八,朱昔时也摸不准他在想什么,不会是见死不救吧?!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小八大爷,你可不能不管啊! 庆幸之余,回味了朱昔时先前的话,正法?!不好意思说,是你一屁丨股坐死了杀手无欢,赵小八顿时笑开怀了。 “你笑个鸟啊,赵小八。我是很认真的在和你商量!” 花了老大的功夫,赵小八收起了自己的取笑,正儿八经地回上朱昔时。 “我说这事情,你完全就没有担心的必要。” 他这么恣意轻松的一说,朱昔时全然稳不住了,不担心才怪!要知道,犯事的人,是她朱昔时,而不是你赵小八! 刹那间,朱昔时就拉下脸子,一招“如来神掌”,就把赵小八推翻在床榻上,插着腰就指着她发难起来。 “不必担心?!赵小八,犯事的人又不是你,少在那说风凉话!要是老娘进衙门吃牢饭,你也跑不了。” “你这人,性子怎么这么急,听我把话说完啊!” 狼狈地从榻上爬起来,赵小八长吁了一口气:这肥婆,力气真不是盖的! “还说什么,难不成你能让那杀手,活过来!”顿时泄气的朱昔时,在榻边拉开嗓子的哭喊起来:“我不要,我不要在大牢里度过余生!我还没嫁人,叫我怎么甘心得了。” 妈呀,朱昔时你真是个傻二妞!即使危机关头,还在考虑这些有的没的,赵小八真心给这肥婆跪了! 防备十足地靠近了哭闹不止的朱昔时,赵小八只手拍上她的肉肩膀,安慰到:“安啦,保证你没事。” “去你大爷的,你说了就算?难道太原府县衙是你家开的不成。” “啪”的一声,重重地拂开赵小八的手。他甩着吃痛的手背,对于油盐不进的朱昔时,也只能以暴制暴,顿时吼上了她。 “说你没事,就没事!你干吼干嚎个什么劲。告诉你吧,官府不但不会抓你坐牢,还要给你赏金。听明白没,肥婆!” “你叫我什么?活得不耐烦了你,赵小八!” 一听“肥婆”二字,朱昔时就亢奋了,双眼凌厉地跟杀猪刀般,直逼上身边的赵小八。吓懵了的赵小八,也知道自己踩了她痛处,连忙捂住嘴巴,小声地抱歉道:“口误,纯属口误!” 止住哭闹的朱昔时,这时才把他的话,听进去。似乎一时间难以置信,又疑惑地问了一句:“你刚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比真金还真!行了吧。” 见赵小八说的义正言辞,朱昔时一个慌乱的心,算是半边落地了。 “那......那你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官府真不会抓我坐牢?” “要我说几遍?真的,真的,我的姑奶奶!” 沟通真是有障碍!赵小八严重怀疑,朱昔时这脑袋里,装的是猪脑! “你放一百二颗心,安心做你的包子,保证没人找你麻烦!那杀手无欢,知道么,是朝廷悬赏千金通缉的要犯!你压死了他,不但不用填命,反而拿着他的人头去县衙,官府会给你一大笔赏金!” “真的假的?”乖乖,压死这无欢不用偿命不说,反而还有赏金拿,真是逆天了! “玉幽金剑门的七煞,个个都是数十上百人命在身的冷血杀手,这些暴力份子人人得而诛之。要是衙门知道了,肯定还要给你朱昔时颁发个‘除暴安良’的金字牌匾!” 哈哈哈,哈哈哈!没事了,不用担心进牢房了。朱昔时顿时间喜笑颜开,手舞足蹈起来。坐在榻上的赵小八,看着这幅模样的朱昔时,直叹气的摇头。 德行。 “糟了!”一时间得意忘形的朱昔时,突然失声喊出一声,便急忙跑到榻边,拉起赵小八的手。 “怎么办?我把无欢的尸首,丢在了月老庙后的竹林里。你说这赏金得有多少?” “少说也有几千两吧。” “几千两?!亏大了,这下亏大了!”一听这个数目的赏金,朱昔时顿时懵了。我泪奔啊,自己居然把这么多银子,扔在了荒郊野外! 此时,赵小八倒是不见多惋惜,却骤然冷哼了一声。 “这么多银子化水了,觉得很可惜?” “可不是!几千两白花花的银子,赵小八你脑子进水了么。这要卖多少年肉包子,才能有这个数!” 朱昔时顿时气得直跺脚,又怨怪地剜了赵小八一眼,怎么不早说!思索着,是不是要去官府,去报个信,说不定还来得及。 “我劝你及早打消这个念头,这银子,怕你吃不消!” 赵小八此时倒是一派严肃的,看着失悔的朱昔时,字字带警告地说到。 “你该庆幸,你只是将无欢的尸首抛尸荒野,没傻头傻脑的去官府领赏。” “为什么?这话怎么说。” 眼巴巴地望着赵小八,朱昔时倒是看不明白了,啥意思? 正文 第十章 管好小嘴不闯祸 疑惑不解的朱昔时,就着赵小八的床榻边,盘腿坐下来,等着他解个一二。 “玉幽金剑门的七煞,虽然个个都是杀人如麻的亡命之徒,可他们七人都是情同手足的兄弟。所谓一人有难,八方支援,这也是他们在江湖上能混迹这么久,而立于不败之地的原因所在。” 此时淡若的赵小八,突然神情一紧,提高了声线警告到朱昔时。 “若你贸贸然去领赏,无疑是成为了众矢之的。你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要面对剩下的玉幽金剑门的七煞,后果是什么样的,你自己可想而知。” 他这么一说,朱昔时的财迷梦,顿时被浇醒了,进而全身冒冷汗! 赵小八说得极是,要是真贸贸然去领赏,不就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吗! 顿时,朱昔时就慌了。 “那......那现在怎么办啊,赵小八?!” 没想到,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朱昔时,也有服软的时候。赵小八瞧着她,跟个待宰的猪儿般,可怜巴巴地征求上自己的意见。 “能怎么办?缄口不言,老实做人,才是上上策呗!” 点头如捣蒜的朱昔时,立马心领神会到他的意思。还敢说吗?嫌命大了差不多。 可一时间,还是觉得不太保险,又急问上赵小八。 “对了,不是说江湖中人,个个洞悉能力超强。况且,那个什么杀手无欢的七煞兄弟,肯定胜人一筹!会不会留下什么线索,比如异香、暗号什么的,追踪到我们前来寻仇?!” “姑奶奶,你想多了!”这荒谬的说话,顿时让赵小八感到无比荒诞,可能吗?你当他们真是什么大罗金仙啊。 “我能不想多吗?小八爷!” “放心吧。只要管好你的嘴巴,我保证你平安无事,安安稳稳地卖你的西施包子。” 什么跟什么啊!原以为躲过一灾,不想又来一劫!要是对方真寻仇上门,她朱昔时不真就死翘翘了。 进而看了一眼赵小八,朱昔时就觉得自己真是,命里犯冲,遇上这个灾星!要不是他,她还过得好好的。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卖,不然她肯定吃一箩筐!现下,只能按照赵小八的说法,缄口不言。 好姻缘没遇上个,尽遇上要命的麻烦事!娘啊,女儿这是作了哪门子的孽啊...... 这日子,男女过在一个屋檐下,自然是多姿多彩起来。 给赵小八吃的是真金白银,倒是没辜负她的荷包,他的身体日渐见好。 这花出去的银子,是肉疼,朱昔时只能咬牙顶住。心想着,要努力经营自个的包子铺了,不然照赵小八这开销,没几天她朱昔时就该睡大街了。 天蒙蒙亮,朱昔时就在厨房里忙活起来,烧水,剁肉,拌馅,揉面......忙得不亦乐乎。 今天她可是大工程,加大了包子的出笼量。 前前后后忙活了将近两个时辰,二十大蒸笼的包子,终于大功告成了!累得够呛的朱昔时,抹着额间的大汗,可眼睛却是笑眯成了线。 钱啊,命啊! 跟个女壮士般,一口气抱了五大蒸笼包子,准备开门营业。不想刚没走两步,就瞧见跟前闪出一双大脚,挡住了去路。 朱昔时掩在蒸笼后的脸,“唰”的马下来,叫喝道:“赵小八,你梦游撒尿闪一边去!茅厕在你右手边。” “我说你就不能止雅点,一个没出嫁的大姑娘说这些,不害臊吗?”弯过头,赵小八就笑脸盈盈地,就瞧上蒸笼背后的朱昔时。 五大蒸笼的包子,压在手中,朱昔时真没心情和他扯什么,重啊!支起脚就朝赵小八小腿上,踹上一脚。 “滚一边去!没看见老娘,正不堪重负中吗?你是不是男人。” 吃上一猪脚飞蹬的赵小八,连连捂着痛处,在原地跳起来。也是不甘示弱的,还上嘴:“你这婆娘,怎么这么蛮横!” “我喜欢!碍着你了么,赵小八。” 拐了他一胳膊肘,朱昔时急忙抱着蒸笼,出去了。一边揉痛的赵小八,一边撩起手,小声骂上远去的朱昔时。 “死肥婆,怪不得嫁不出去!” “你再说一句试试?” 顿时朱昔时定住身形,杀气腾腾地回望上赵小八。他连忙别开脸,不敢看朱昔时一眼,心里直嘀咕着:这肥婆的顺风耳,真是练就的出神入化! 蒸笼刚落到摊位上,朱昔时就瞧见,一群人跟马蜂般涌过来。对密集有恐惧的朱昔时,顾不得累,连忙叉腰骂上。 “排好队!别跟无头苍蝇般,在老娘面前晃。一个个来!” 一声恫吓,顿时散漫无章的人群,规整成老长一队。不少人,瞧见这浩浩长龙,不觉的嗔怪起来。 “西施,人这么多,包子那么点,还要排什么队!先到先得嘛。” “少废话,要吃老娘的包子,就得将规矩!”没个好眼色的,扫了摊位前的长龙一眼,朱昔时又说到:“今儿个老娘身手利索,包子做了二十笼!够了吧。” 一听今儿个包子翻倍,顿时人群中发出了激动的叫好声。不过没多久,又有人发出了质疑声。 “不会是卖剩的,回笼再销吧?” 这话,无疑和肥婆的伤人程度,是一个等级的!顿时朱昔时脸子就沉下来,狠骂上人群中挑刺的人。 “哪个不长眼的,在那叽叽歪歪寒碜人?老娘家做了几十年包子,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即便是卖不出,喂狗也不做这缺德事情!嫌有味,趁早滚蛋,老娘绝对不留!” 这叫骂一声,满大街顿时间鸦雀无声,好强悍的架势。看着朱昔时这义正言辞的模样,真真霸气侧漏中! “我说你这人,好好的,大清早和街坊邻居怎么就拌起嘴了?” 正在气氛紧张时,赵小八却抱着几笼热包子,走出来了。恣意了得的放下蒸笼,赵小八笑容灿烂地,又朝着众人说道。 “大家别见怪,她就这脾气,刀子嘴豆腐心。大家都是这西施包子铺几十年的老主顾了,难道这点信任都没有?” 赵小八抿住笑容,顺手抓起一个鲜肉大包子,咬上一口。那幸福的满足感,顿时随着他的笑容,遍染俊颜。 “这包子,香得真是没话说!皮薄肉香,又多汁。” 半路杀出这么个玉树临风,俊朗无比的男子,在这摊子前一夸耀,完全就是活广告啊!顿时人群中,就响起了激励的反响。 “西施来十个!快啊,一大家子都等着你的包子开饭呢!” “西施,六个鲜肉的!” ...... 正文 第十一章 男女搭配干活真累 面对密集的顾客,赵小八倒是镇定自若的站在,一旁招呼到后面的人。 “来来来,后面的街坊邻居,到我这边来,一样的。” 顿时后面焦急排着的人,一窝蜂涌到赵小八这边。他这个笑脸啊,真是甜到家了,一直没见消褪过。 “是一两银子4个吧,西施?” 赵小八若无其事的问上朱昔时,她反倒是懵了!这爷们今天吃错药了,还是转性了,居然主动跑来给自己张罗生意! 一时间好奇的慌,朱昔时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没抽疯吧?跑这来瞎搅和什么。” 一边收着银子,一边分卖着包子的赵小八,侧过头眼皮一眨,那样子说实话真是迷死人不偿命!挠得人心痒痒。 “白吃白住你这么久,就当做报恩利息呗。” 乖乖,老天开眼了?朱昔时倒抽口凉气,这小八爷,居然还有这么一颗感恩戴德的良心!朱昔时真感动的快痛哭流涕了。 算你小子,良心没被狗吃了。 “别看了,小心美男看过头了,长针眼。” 我呸!朱昔时顿时有揍他的冲动。一个大男人,仗着爹妈给的一副好皮囊,就在老娘面前卖弄风丨骚,想动摇我你赵小八还差得远! 顷刻间,这包子铺前,一冷一热,一肥一俊的两人,面对着络绎不绝的顾客,卖力地张罗着生意。 生意因为赵小八的出现,似乎变得异常火爆。生意好,自然是非八卦多了,夹杂在其间的三姑六婆,观察了好久,终是忍不住探问起来。 “小伙子,你是入赘到西施的男人?” “啊?” 这一问,顿时将赵小八考倒了。几个三姑六婆,直盯着赵小八瞧了许久,“啧啧啧”的发出几声惋惜。 “好白菜都被猪拱了,这么俊个小伙子,可惜了。” 几个婆子的窃窃私语,点点不漏地落入赵小八耳中。虽然有些错愕,可是依旧保持着微笑服务。 只是没想到他的不争辩,换来的是更大的误会。一个三十开外的男子,上前买包子,看了赵小八两眼,又瞧了朱昔时一眼,顿时直摇头。 “大兄弟,伺候这肥婆不容易吧。抛头露面不说,平日还要忍受折磨。累吧,唉......” 折磨?赵小八细想了下,严重了吧。 “大哥,你想多了。倒是多亏了西施,把我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这点忙不算什么。” 接过包子的中年男子,瞅了一眼赵小八,小声地说道:“你现在年轻,还折腾得住,等你到了哥这个年纪,看你还吃得消这肥婆不?躲都来不及。” 笑容僵住的赵小八,顿时僵住了笑容。这大哥,真是想歪太多了!完全不是一码子事。 “大哥,我们不是你说的那关系......” “知道,知道。不用说,大哥懂你,也真为难你。人各有命,谁叫你吃上这碗饭呢?” 哇靠,这煽情的大叔,真是曲解人意的好手!赵小八真想反驳一句:我这一表人才,相貌堂堂的俊哥儿,至于沦落到跟个肥婆吃软饭么。 不过,冷静头脑的赵小八,回头望上不远的朱昔时,突然觉得她人不是这么差吧!除了肥,其他方面说真的,他还真挑不出刺来。 朱昔时这肥婆,的确是个可以竖起拇指夸赞的女子。可是,要是说到模样,朱昔时这千斤坠的身躯,赵小八只好顺从大众审美,把拇指翻转了。 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如今赵小八主动帮自己打下手,朱昔时不是傻子,白白浪费这个青壮年劳力。 原以为赚到个廉价劳动力,不过没想到,后果却是不堪设想的。 第二天一大清早,朱昔时和赵小八摊位上一站,奇了!涌动的人群,自然而然地分成两队,一群打扮地花枝招展的姑娘,大娘,朝赵小八跟前排起了断街长龙;而朱昔时面前,就零星地剩几个老弱面残的寡汉子。 一阵晨风刮过,配合上这阵型,真他爹的凉人!朱昔时目瞪口呆地傻看了好一会儿,脑弱地问上一句。 “你们这是来买包子,还是组团观光的?” 不问不是事,一问吓死人!一群激动不已地女人,异口同声的回答道:“都是!” 顿时朱昔时有种神经衰弱的无力感,你们这些婆娘,能不能矜持点!转眼又看上跟旁的赵小八,一副笑不露齿的样子,好不镇定! “姑娘,你要几个包子?什么馅?” 赵小八轻声甜语地问上最前头的那姑娘,那女子看样子不过二十出头,可说起话来倒是老手:“我要蜜馅的。” 我勒个飞!踉跄两步的朱昔时,差点没仰过去,你脑子进水了不成,她西施包子铺何时卖过什么蜜馅包子?!这明摆着是赤条条的调丨戏。 可笑的是,赵小八似乎欣然接受这调丨戏,口吻颇为打趣地回上她:“蜜馅?若你们喜欢,可以考虑试试这样的包子。后面还有很多人等着,你要几个?” 这女子似乎根本不在乎后面的怨声载道,妩媚地竖起了手指,凑到嘴边,比划出了个“一”字来。 “一个?” “你瞧我这唇,我这手指,一横一竖的。公子,你说奴家要几个呢?” 立马会意到的赵小八,淡淡一笑,连忙从大蒸笼里包了十个大包子,恭敬地递给了女子。 “你的是个大包子,姑娘小心拿好了,烫手。” “小哥服务就是好,不用找了,明儿个奴家还来照顾你生意。嗯~”女子接过包子,手指在他手背上一溜,又做出了个媚眼,差点没把朱昔时的隔夜饭吐出来! 花痴,绝对的花痴!可朱昔时没料到,眼下这长龙般女人们,都中了花痴毒,一浪更胜一波浪! 接下了的,更是极品中皇后! “大姐,你要几个包子。” “人家胃口小,平日里就吃一个包子就顶饱了,好养呢!” 好养个头! 朱昔时真是对这女的,没话说了。 见了美男子就晕头转向的,装娇弱,她那点德行她朱昔时还不知道?一个人在家,一顿饭一斤挂面,那食量,这些简直就是开胃菜! 正文 第十二章 水性杨花的你 <求推荐,求收藏,谢谢亲们!> 冷眼旁观的朱昔时,心里顿时对这婆娘有火。 装货一个! “大姐还是真是好养。不过能吃的女人,才有福气。拿好了,你的包子。” “小哥真会说话。这是奴家平时没事绣的一点小玩意,还望不嫌弃。” 还没等赵小八张开说要不要,那大姐就径直塞进他怀里,脸上艳如桃李地,朝他抖了抖柳眉。 “奴家就住在隔壁街的‘如心小酒’中。公子没事,多来窜窜门子。” “那是自然,大姐走好。” 又是香包,又是窜门的,真是活脱脱的勾丨引!心不在焉地生意,朱昔时不时地瞅着赵小八,还真不看出他有这招蜂引蝶的本事。 后面还在伸脖子的女人们,见这大姐出了奇招,慌忙在自己身上摸起来。什么手绢啦,香帕啦,穗子啦......更有的,直接把自己的绣鞋脱了。 看着一群女人,直围着赵小八放电,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朱昔时顿时按捺不住了,一掌拍在案板,发飙起来。 “一大清早的,就被一群浪货,搅得人心惶惶。太原府,男人死光了不成?!” 不说倒好,一说完全是找死!顿时群情激奋,迎战上朱昔时的叫骂。 “哟!母夜叉发威了。怎么,看看也犯了王法不成?” “一肥婆,在捻酸吃味呢。笑死人了.....” “是啊,人家这叫锅里有,怕人分!” “人家是怕男人,被拐跑了,护紧呢!” ...... 人群中此起彼伏的嘲笑声,一浪胜过一浪,朱昔时真是气得七窍生烟!老娘这是招谁惹谁了?大清早的触霉头。 朱昔时这边几个缩头缩脑的汉子,也是面色怔怔地看着这群声讨的婆娘,不住地摇着头,感叹到。 “都说小白脸养不得,西施你这是何苦来哉呢?男人,还是要像我们这号子,老实才好。” “你才养小白脸!他赵小八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啊!” 面红耳赤的朱昔时,顿时撒气扔下手头的忙活,狠狠地瞪了他赵小八一眼,就气冲冲地朝屋里折回。 老娘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你这是干什么?生意怎么办?!” 见撒手不管的朱昔时,赵小八也慌了,连忙唤住朱昔时。她凌厉地回转过头,剜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到。 “磨刀!” 她撂下一句狠言,顿时震慑住了在场所有人。几十双大眼小眼,不约而同地浮现起惊恐,目送着朱昔时愤愤离去。 “唬人的吧!借她朱昔时十个胆,她也不敢造次。” 人群中,不知谁嚷嚷了一句,赵小八眼前的长龙,有叽叽喳喳地沸腾起来了。 一边赔笑的赵小八,一边抹着额间的细汗,惴惴不安地张罗起剩下的生意。 ...... 前前后后折腾了近两个时辰,赵小八点了点今儿个的收益,抱着卖空的蒸笼,便折回朱昔时的家中。 刚一进院子,赵小八就瞧见水井边,拿着雪亮菜刀在磨刀石上,“霍霍霍霍”打磨着朱昔时。 顿时,赵小八的心跟琉璃瓦般,碎了个稀烂。 她......她磨刀干什么?! 警觉地瞅了她两眼,赵小八真没勇气上前招惹她朱昔时,抱着蒸笼蹑手蹑脚地朝厨房走。可刚没迈出两步,后背如被阴风吹上般,被朱昔时招呼上。 “小八爷,瞧你这鬼鬼祟祟的样子,是干嘛去?!做亏心事了?” 一时手抖,怀里的蒸笼就掉在了地上。赵小八堂堂七尺男人,在朱昔时的恫丨吓,居然一步都迈不出去! 朱大妹子,你这是要闹哪样啊! 清凉的井水一冲,朱昔时手中的菜刀,顿时寒光湛湛起来。 “小八爷,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看样子是遇上好事了。不分享分享?” 赵小八倏然感觉到背脊发粟,僵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一双圆溜溜地眼珠,直在眼眶中慌张的打转,好半天才硬邦邦地回上话。 “姑奶奶......我这不是在替你收拾么......有何见教,你直说就是了。别.....别这样,怪吓人的。” “哟!想不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八爷,也会被吓到,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在怕什么?” 突然间,肩头一只厚实的手掌,攀上赵小八的肩头,顿时整个人都颤抖了。背后的朱昔时冷笑一声,按着他的肩头,转到赵小八正对面,用刀背挑起他削尖的下巴。 “感觉最近某人,身子骨大好,就出来危害大众了。你说我,要不要为民除害呢?老娘最喜欢收拾妖孽了。” “有话好说!姑奶奶,劳烦你先把这菜刀挪开行吗?这样说话......挺不自在的。” 兰花指一翘,朱昔时潇洒地拂了拂鬓间的发丝,皮笑肉不笑的地说到:“是吗?可我怎么觉得挺自在的。至少现在,少了不少妖气!” 冰凉凉地刀背,又朝赵小八脖子递进了些,吓得他又是一抖。怀间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什么香包,手绢,珠花的,顿时撒了一地。 朱昔时斜着眼,瞄了一地的狼藉,立马浮出一声冷哼,又口带讥讽地“夸赞”到赵小八:“不错嘛,看不出小八爷能耐挺大的,就只差没收到肚丨兜了。” “我哪能,都是太原府的父老乡亲抬爱了。这些,都是她们的心意,你叫我怎么拒绝?” “你确定是抬爱,而不是滥爱?老娘还真没见过哪个男人,有你这般水性杨花的。” 水性杨花?!八竿子打不着自己的词,她朱昔时居然义正言辞的用在他身上,真是天大的冤啊! “姑奶奶,难道长得好看有罪?我也不是故意在你面前,招蜂引蝶的,是她们......她们太热情了。” “我呸你个臭美!照你的意思说,我朱昔时没事找抽闲,发醋劲?!赵小八,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吧。” 紧张地赵小八,干笑了两声,怯怯地还上嘴:“你这凶神恶煞的样子,着实让人有这方面的联想,姑奶奶。” 顿时朱昔时就利索地将菜刀收回,在尴尬气氛中,发出一声“嗡鸣”声。魂不附体的赵小八,心中直念叨着:好快的刀,真快! 正文 第十三章 不是个男人 <求推荐,求收藏,谢谢亲们。> 手指轻抚过刀口,朱昔时就冷声骂道。 “别往老娘身上泼脏水,我朱昔时还没那么花痴!你大可以放一百二十颗心,你这油头粉面的小白脸,老娘还真看不上眼!” 解除危险警报的赵小八,听朱昔时这么信誓旦旦地说着,不觉得摇头晃脑地起了不屑。 骗鬼吧你。 “赵小八,我可丑话说在前头。你喜欢被那群浪娘们看,被她们摸,那是你的事情,可是别把矛头朝我身上引!若是有下次,就别怪老娘的菜刀无情。” “喂喂喂,我说,你讲理点行不行?嘴长在她们身上,爱怎么说,又不是我能控制得住的。你这明摆着是在故意刁难。” 一个猛然地转身,朱昔时就再次举起菜刀,迎向赵小八:“老娘就是刁难你,怎么的?谁叫你这水性杨花的性子,让人看不惯。” 赵小八顿时踉跄地退了两步,规避朱昔时的锋芒,却不见松口地顶嘴上:“朱昔时,嘴上积点德行不行?什么杨不杨花不花的,小心我到官府告你诽谤。” “你倒是去啊,去啊!龟孙子才不去。我就诽谤你了,怎么滴?” 挥舞着明晃晃的菜刀,怒气盛盛地朱昔时一步步逼近赵小八,逼得他节节败退,气急败坏地说到:“好男不跟女斗,算你狠!” “瞧你那孙子样!不是个男人。真不知道她们那些花痴,看中你什么?” 退避三舍的赵小八,被她骂得狼狈,可心里也是不甘着。 “你眼界高,眼光独到!真不知道,什么男人受得了你这蛮子货.....” 后面的,本来说再讽刺朱昔时肥,又老嫁不出去,可赵小八实在没勇气说出来。明摆着找死嘛!他才不傻,闯她的刀口。 “不劳小八爷费心!老娘看得上的,自然是懂得我内在的真君子。哪像某些人,仗着一副妖孽模样,勾三搭四不知廉耻!” “真君子?等下辈子吧你!花草市场,君子兰倒是多。” 赵小八顿时反驳了她一句,一溜烟朝屋里跑。气得朱昔时直跺脚,在他背后骂骂咧咧地叫嚣着。 “赵小八,是男人的,你就别跑!” “不跑才不是男人!难不成等你把我劈成太监?!” 躲进房的赵小八探着脑袋,一副吊儿郎当十足的吐吐舌头,便急忙掩门避难。 我去!现在的男人,都这么不要脸?尤其是像赵小八这种,朱昔时觉得,就该扒光了拉出去游街示众,以儆效尤! “别让老娘逮到你,仔细你的皮!” 心中凌乱的朱昔时,一时间气没地方撒,就蹲下身来,举起菜刀朝满地的香包,手绢,珠花什么的,乱砍一通。 “叫你水性杨花,叫你犯贱!”当时那场面,比市井小怨妇,小鞋打小人还要刺激! 透过窗棂,瞧着院里施暴的朱昔时,赵小八直摇头叹气:这肥婆,怎么得了?! 折腾了一会儿,朱昔时委屈地丢下手上的菜刀,又捂着挣扎苦痛的脑子,在院子里来来回回急打转。 西施啊西施,冷静!你这是在干什么?! 人家赵小八招蜂引蝶,水性杨花,关你丫毛事!你在这里穷激动个什么劲。一时间,朱昔时真觉得自己,丢脸丢到家了。 进而想想,如今这世道,男爱美,女爱俊,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有什么好看不顺眼的。她这样的反应,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在反应自己对他赵小八有意思。 绝对不可能! 连忙按住自己的心口,朱昔时平静了下情绪,扪心自问起来。想着平日里赵小八的模样,测试着自己的心跳。 还好,没乱跳。如释重负的朱昔时,顿时松了一口气。 想想自己的理想型,温文尔雅的男人,朱昔时一脸满足的幸福状。 自己的眼光还没那么差,肤浅地用皮相断论人。 一辈子,为了对的人,这点等待算什么。 所谓蜜蜂爱采蜜,红杏喜出墙。朱昔时的一剂白眼,翻越过跟前的人头攒动,赵小八这大爷的魅力不减,风骚依旧。 如今她这包子铺,活生生变成了他的光辉圣地了。每天定时,定点,一群浓妆艳抹,搔首弄姿地女人,如期出现在赵小八面前。 朱昔时大略地估摸下,照现下这个围观速度发展下去,只怕不出半个月,太原府的所有男人,都要成单身寡汉。 真是女人的男神,男人的公敌! 面对这浩浩荡荡的女人们,朱昔时头皮都在发麻。可赵小八倒是一副如鱼得水,来者不拒的样子,上至八十岁的白发老妪,下至五六岁的懵懂稚童,他一律照单全收。 这样的上下限,每天都在刷新纪录。朱昔时有时严重怀疑,赵小八这男人是属“鸡”的! 不过在赵小八的魅力效应下,朱昔时西施包子铺的生意,的确好到爆棚。进而想想,反正牺牲色相的又不是她朱昔时,有大把银子赚,睁只眼闭只眼算了。 再看不顺眼,她也只能忍着,谁叫赵小八变成她家生意的活招牌了呢?朱昔时这些日子,也是学乖了,尽量避免和他的仰慕粉团起冲突。要知道得罪这些口无遮拦的娘们,无疑是自讨苦吃。 日日有花样,日日有新奇。朱昔时就冷眼旁观着,看今天这些女人,为赵小八这爷闹出什么好戏来。 只是没想到,今儿个,有个重量级的客串嘉宾。 包子铺的生意刚完,朱昔时还坐在里铺中清算今天的进账,此时有人在大街对面唤上她了。 “西施,西施!” 抬起头一瞧,朱昔时就瞧见米面铺的老张,气喘吁吁地站在对街,手边还有老大一袋面粉。顿时朱昔时就想起,今儿又到日子,添进做包子的面粉了。 还没等朱昔时反应,在里铺中收拾的赵小八,就主动跑出去,去给老张递把帮手。朱昔时随即取了十两纹银,也跟着过去了。 “张叔,怎么你老来送面粉。禾禾呢?” 老张抹了抹额间大汗,乐呵呵地回上:“他老娘病了,请假在家里照料,所以就自个来了。” “真是的,你一把年纪了,还做这重活,万一闪了腰怎么办?” 朱昔时来回瞧了遍老张,又关心到:“看你累的,先到我铺子坐坐,喝口热茶缓缓劲。” 正文 第十四章 一枝红杏出墙来 <求推荐,求收藏,谢谢亲们!> 老张松了松了腰板,连忙谢绝到:“不了,西施。铺子还空着没人照看,我得赶紧回去。你看看,五十斤上等小麦面,要不要验验货?” “不用了,你老我还信不过?这是十两纹银,收好了。” “好,好。”老张笑眯眯地接过银子,正欲再次搬起面粉,可朱昔时却径直拦住了。 “张叔,我们两个壮劳力,还用你担心么,不是在笑话人吗?你就赶紧回铺子吧。” 知道朱昔时是在照顾自己,老张也不便再多争执什么;还了个谢,便转身离开了。 目送老张离开后,正准备将面粉提回铺子,赵小八倒是凑上来,直献殷勤。 “我来吧。力气活,男人的本行。” 逆天了,真是有幸他小八爷还把她朱昔时,当女人看。可看他一副养尊处优的样子,朱昔时极度怀疑他有这个能耐。逞汉子?你行么。 “得了,怎么敢劳驾小八爷你动手。你身娇肉贵的,还是到一边歇着吧。” 说着,朱昔时就弯下腰,伸手去提那袋面粉,可赵小八还是不让,又扯着封口一角,和她争着。 “你这人,怎么一点都不近人情?还是我来吧,当是松活下筋骨。” “你行吗?行了,还是省点力气去照顾你那帮子莺莺燕燕,给老娘让一边去。” “说了我来就我来,你这女人怎么这么倔?有多大不满的,朱昔时。” “我哪敢不满你小八爷,好吃好喝的把你供着都来不及。这些粗活,还是让给我们这些下人命来好了!” “你是铁了心,和我抬杠?” “抬杠?这话倒是说见外,我们哪天不是关公对包拯的,红脸黑脸早见惯了......唉哟!” 此时,两人正为一袋面粉争执不休时,突然朱昔时的后脑勺被不明物体砸中,吃痛的叫喊起来。顿时间,朱昔时的火气就被踢爆了! “哪个不长眼的?!” 赵小八也是惊愕地瞧着,朱昔时这飞来横祸。只见一个精致地胭脂盒,骨碌碌地在地上滚了一转,停在自己脚跟边。 捂着作痛的后脑勺,怒气盛盛的朱昔时,也是瞧见了这胭脂盒。似有领悟地抬起,朝街边阁楼上搜寻去。 “出来!哪个不长眼的,到处乱扔东西。这会儿藏头缩尾的,知道怕了?滚出来。” 倏然的大街,一阵凉风扫过,顿时将气氛推向紧张。路过的街坊邻居,都缩着头观望。 “不出来当缩头乌龟是吧?就别怪老娘没提醒你,一会官差来,自然是跑不了!” 果然,这一句警告一出,颇有敲山震虎的效果。 “哎呀,西施!不好意思,人家刚刚梳妆,一时不慎,胭脂盒从窗户掉出去了。你没事吧?” 只见不远处阁楼上,一青纱披肩的女子,妩媚地依靠在窗棂边,轻声细语回上朱昔时的叫骂。 柳翠儿?!顿时朱昔时的眼中,就浮现出了鄙视。 骚中极品,浪中尤物。 “没事?!你试试被这铁盒子,砸中脑袋什么滋味。” “哎唷,人家真不是故意的。大家都是街坊邻居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西施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奴家一回嘛!” “不是故意的?!” 哟呵,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朱昔时顺着这一路望去,满大街上散落着什么粉扑,耳环,朱钗的女人东西,顿时就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前行了几步,朱昔时弯下身子,随手捡起了一只耳环,摇晃在手间。冷笑在唇,问上阁楼上的柳翠儿。 “无心?!柳翠儿,你有这么寂寞难耐吗?怎么,又瞧上眼前这位小八爷,想尝尝鲜?” 朱昔时当众拆穿了柳翠儿的小伎俩,顿时她也是一脸尴尬。 男爱美,女爱俊。这俊俏小哥赵小八,日日在对街边帮衬着朱昔时卖包子,她这深闺小妇人,自然是阁楼上坐不住了。 可好歹她柳翠儿,还是在这太原府男人堆里,小有名气。要她去刻意讨好赵小八,还真拉不下脸子。 所谓寡丨妇望汉,越望越心急。柳翠儿一直苦无好机会,拉近和赵小八的距离;正巧今儿个瞅见,他和朱昔时在自己阁楼下争执,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只是,平日未练过手,柳翠儿这靶子自然偏了。没想到俊俏郎君没砸到,反而惹上了个彪悍的肥婆朱昔时。 柳翠儿也是有苦难言,真是触了大霉头! 朱昔时揉揉后脑勺,回过头,冷眼径直扫上赵小八。他倒是低着头,拢着手凑在嘴边,干咳了两声,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一剂白眼纷飞,朱昔时心里更是不爽,顿时脑子里迸出个鄙视:男盗女娼。 阁楼上的柳翠儿,见此时朱昔时不吭声,连忙挤出好脸子缓上这紧张的气氛。 “西施,你心宽体胖,大人有大量,就别跟奴家一般见识了。” “见识?不好意思,我朱昔时就是个粗人。平日里活得狭隘,今儿倒是开眼界。” 冷哼了一声,溜到嘴边的讽刺,还是生生的咽进了肚子里。一个卖弄风骚的小妇人,有资格和她一般见识么? 自掉身价。 虽然朱昔时这话说得酸,可柳翠儿跟个没事似的,靠在窗棂边笑得花枝乱颤的,连连摆手,煽情着。 “别这样嘛,都是熟人熟识的姐妹家,大不了多照顾你包子铺生意就是了。” “得。咱们井水不犯河水的,我可高攀不起你这样的姐。这事情到此为止,只怪我朱昔时出门脑门上不带眼睛,自找。” 没好气的朱昔时,转身便逮住面粉袋,剜了赵小八一眼:“怎么,还要继续拗下去?我可没工夫陪你们折腾。放手!” 赵小八倒是好气又好笑,他招谁惹谁了,愤愤不平地回了一句:“朱昔时,你这是在殃及池鱼?” “不好意思,小八爷。老娘只会做包子,不会养鱼。”朱昔时也是不甘示弱,跟连环炮似的回敬上赵小八:“要说起什么鱼不鱼的,阁楼上不是现成摆在一位?哼,只看有些人,愿不愿意上钩了。” 无语到极点的赵小八,真心觉得,要是太原府评选“金牌找茬王”,她朱昔时肯定稳拿头名! 正文 第十五章 矜持在哪里? “小哥!” 正在两人横眉瞪眼之际,楼上的柳翠儿突然又唤上赵小八。那声音的含糖量,真是甜得腻死人了!连朱昔时,也忍不住全身膘一抖。 “看,不是?你家相好叫你了,还傻愣着干什么。” 朱昔时一脸的不屑,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赵小八也是沉着闷气,抬头望上柳翠儿,彬彬有礼的问上。 “这位大姐,有何指教?” 风情万种的柳翠儿,从窗棂边支起拂柳般身子,纤手托香腮,头又朝窗外探出了几分。一双杏眼,含情脉脉地盯着赵小八。 “一听小哥这话,就知道是饱读诗书的才子。指教倒是不敢,不过劳烦小哥,可否为小女子把这落到大街上的物件,送还回来?” 柳翠儿这没羞没臊的话,顿时直劈上朱昔时的理智,活脱脱的当街勾搭!冷眼一回望,真是人至贱则无敌! 可人家看对眼了,她能说三道四什么?一掌“如来神掌”,拍上还拽着面粉袋不放的赵小八,“好意”的提醒到。 “还傻愣着干什么,听不懂柳翠儿的话?哼,赵小八,你真是艳福不浅。” 赵小八正想发火,朱昔时将手中的耳坠塞进他手里,立马提着面粉袋,就往对街铺子里走。 火气一阵一阵往上窜的赵小八,真是气得牙痒痒,这肥婆太不可理喻了! “小哥,奴家的话,你听到了么?帮个忙嘛~~” 楼上的柳翠儿,见赵小八半天没个反应,又情急地问上。一边上气,一边尴尬,他也是进退两难着。 “大姐,似乎这事有失妥当。毕竟男女授受不亲,还是请你亲自下楼,收捡下掉落的物件。” 本想委婉的拒绝,可没想到这柳翠儿,倒是个胡搅蛮缠的主,立马嘟起小嘴挽留起来。 “小哥是怕招人闲话?多大个事啊,你真想多了。再说,若论起妥当,奴家一个深闺妇人,大门不出二门不入,怎么好抛头露面的。” 还没走远的朱昔时,耳朵里听见柳翠儿这句话,真感觉要笑死人!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入的深闺妇人,当世潘金莲差不多! 不看赵小八现在的表情,朱昔时也能猜到个大概,春风得意呢! “可是......” “别可是,我又不是吃人的母老虎,小哥你害怕什么。你就好心帮帮奴家一个小忙嘛!” 柳翠儿嗲娇的声音,快把骨头架酥散了!赵小八顿时如个二愣子,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立在对街,看着在铺子里又忙活起来的朱昔时。赵小八犹豫了半响,最后还是弯下腰,去拾那些散落的物件,然后抛开先前的顾虑,淡定自若地上了柳翠儿的阁楼。 此时,假意忙碌的朱昔时,眼角的余光早就捕捉到这一幕。 心中不免一阵火冒!真是应了那句,男人,没一个不是馋嘴的猫。 人贱天不收!怪。 被赵小八和柳翠儿这对狗男女,搅得满心不爽的朱昔时,就在厨房里,和面粉打了一上午架! 捏啊,掐啊,捶啊!各种招式,朱昔时都一一尝试过了,只差没动口咬了! 只是,原以为是种发泄,可等十几斤面揉和好了,累得精疲力尽的朱昔时,却发现这蠢办法着实不解恨啊! 一想到,老半天没瞧见赵小八人,朱昔时顿时更加冒火了!恬不知耻的东西,他赵小八就不能矜持点,好歹有点眼界行吗? 太下作了!而且还是和柳翠儿这样的女人,搅在一起。这两个水性杨花的东西,真是臭味相投。 无奈的叹了口气,朱昔时这时才记挂起自己的肚子,已经是饿得咕咕直叫了! 不管了!他们好不好,对不对眼,关她朱昔时毛事!顿时扒下围裙,折回里屋了。 对付难解的郁闷,朱昔时自有一套妙招,那当然就是好吃好喝地款待自己了! 正寻思着中午吃点啥犒劳自己,不想此时,就在院子里和赵小八撞了个正着! 没好气的瞅了他一眼,赵小八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朱昔时反而倒是笑了。 小八爷没精神,那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要知道,那档子事情虽快活,可也是费体力伤精元的事情。 看情形,柳翠儿这小妖精颇有本事,连这身强力壮的赵小八,都吃不消!真是会折腾人。 此时回过神来的赵小八,瞧着朱昔时阴阳怪气的看着自己,也是一个激灵窜脑顶,进而有些尴尬起来。 早上的那档子事情,估计她想歪了;可赵小八想开口解释点什么,却发现有点不合情理。 为什么要跟这肥婆解释那么多?解释就是掩饰,他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于是,赵小八规避了先前的矛盾,挑了个好的话题,试图和朱昔时重归于好。 “快饿死了。西施,中午吃啥?” 吃货都爱吃,赵小八心想顺着她的喜好,准没错。 可他猜中了前头,却猜不出结尾。 “炖猪丨鞭!” “啥?!”朱昔时脱口而出的三个字,着实震惊了赵小八,顿时踉跄的退了两步。 今天的中饭,好重口味! “看看,累得脚打哆嗦,都站不稳了。这‘炖猪丨鞭’是特意为你小八爷准备的,补补元气。你玩好了,乐好了,回头还有人服侍你,老娘够仗义吧。” 瞧着朱昔时深意颇重的笑容,赵小八顿时跪得心服口服。这哪是什么仗义,摆明了在消遣他! “朱昔时,有点节操行不行?句句话里带刺,一天嘴上不干架,你就心里不踏实么?” “节操?!”朱昔时的嘲讽更加盛了,跟老娘谈什么节操,你赵小八配吗?眼角一挑,朱昔时倒是不加避讳的回敬到:“老娘的节操早就喂狗了,学不来你们这些狗男狗女的高尚!” “你......!!” “你什么你!好狗不挡道,一边凉快去!” 朱昔时大手“一”字一拂,就把挡路的赵小八撂一边去了,昂着高傲的头,走她的路去了。 无语地赵小八,悻悻地支起手,在脑门上一拍,样子十分无奈: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正文 第十六章 你绝对不是理想型 人生最惬意的事情,就是吃饱喝足,睡午觉! 如果这样的惬意,在搭配上一个好梦,那简直是绝配了!而朱昔时此时,正沉浸在这饭饱梦美的快乐之中。 梦境中,朱昔时正懒洋洋的躺在老太爷椅上,意y着。 “小八!捏。” 只见跪在一旁的赵小八,满脸小心翼翼地挪到朱昔时背后,恭恭顺顺地为她捏起了肩膀。 “小八!水。” 舒坦之间,朱昔时又慵懒地唤了声,赵小八连忙倒了杯香茶,双双奉上。 “小八!继续捏。” 低眉顺眼的赵小八,一得吩咐,又赶紧捶捏起来,口吻中似带讨好,询问上朱昔时。 “力道怎么样?少奶奶还满意吗?” “就那样吧。” 梦中倦意深深的朱昔时,半眯着眼,听着赵小八一声声软绵绵地唤着她做“少奶奶”,一颗小心肝酥到底了。 “八儿,以后还敢不敢在水性杨花,卖弄小样?” “不敢了,八儿再也不敢了!一心一意只服侍少奶奶一个人。” “这才是好闺男。再犯贱勾三搭四,仔细你的皮!” “是,是!!......” ...... 此时路过书房的赵小八,正好撞见在发白日梦的朱昔时。一个人躺在老太爷椅上,手不是地抚啊弄啊的,笑得贼欢! 凑近了两步,赵小八仔细地观察了她好一会儿,估计这肥婆脑子里又本能的犯秀逗了。 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正欲转身离开,却一眼瞧见满屋子的书架,整齐的罗列着许多书籍。 闲来无事,赵小八打消了去意,随手取了一本书,就在这书房中留了下来。 从意犹未尽地美梦中,生生地笑醒了。迷迷糊糊地朱昔时,抽咽了下口水,从老太爷椅上伸了个懒腰起了身。 懒劲挥发完毕,朱昔时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便扭过头朝窗户望去,瞧瞧现在是什么时辰。 这悠闲地一张望,没想到望出个赵小八来!顿时朱昔时就傻住了眼。 只见一米金黄的阳光中,赵小八拿着一本书,支架着一只大长腿,靠坐在窗棂边。此时,他耀如星子的双眸,专注地流连在书页上的字里行间;一张俊秀无比的侧颜,配上一身清雅的儒袍,这景象真是帅呆了! 梦还没醒,还在拍续集?好一阵看得痴傻的朱昔时,连忙抄起手,在肉脸上甩上几下。 会痛!顿时朱昔时明白,自己没在发梦。 眼前止雅静逸的赵小八,着实刺丨激到了朱昔时。你说他没事,在这里装什么她朱昔时的理想型!哇靠,要是不了解他赵小八德行的,保证忍不住就扑上去了。 无事一身白,必定是嫖丨客!非奸即盗。赵小八这妖孽的为害指数,还真不是盖的! 可面对美色当前,短暂清醒的朱昔时,又忍不住贪望上俊俏的赵小八。从纠结到妥协,不过是转眼的事情。 思无过,看无罪。 “你睡饱了?” 此时坐在窗棂边上的赵小八,也发现了醒转过来的朱昔时,轻声细言地搭上话。可朱昔时半响都没个声响,呆头呆脑地杵在原地,眼巴巴地望着自己,样子好生怪异。 合上手上的书,赵小八不由地挑起眉头,提高了些声音:“姑奶奶,睡傻了么?问你话呢!” 对人地一声呵斥,顿时让朱昔时从沉迷中惊醒过来。连忙狼狈地擦擦嘴角的口水,调整着自己过于花痴的表情。 “嚷嚷什么,听见了!” 打量着朱昔时过于反常的行为,赵小八思量了一会,有点不确信地问上一句:“朱昔时,你不会是在意y我吧?!” “去你大爷的,你才喜欢意y,你全家都喜欢意y!” 朱昔时这反应,让赵小八更加怀疑了。何时见过她这般反常?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心里有鬼着。 琢磨了一下,赵小八顿时脸上有了得意。支着手,托着脸颊,灿烂无比地笑说到。 “怎么,看傻眼了?哥有这么好看吗?!” “药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赵小八,你少在那给自己脸上贴金。水性杨花的闷丨骚丨货。” 朱昔时不甘示弱地回了句嘴,一时心直口快,又扯上些不找边际的话,赵小八顿时有意见了。 “喂,收敛下你这动不动就人身攻击的坏毛病。姑奶奶,我可没招惹你。” “碍眼也是一种招惹,这是话丑理端!” 歪理一箩筐,赵小八还真是说不过她。转而从窗棂边跳下来,悠闲地打量着书房里的布置。 “看不出来,你家里居然藏着这么书籍。乍眼以为,你出身书香门第呢。” “怎么,家里藏书也犯了王法不成?也难怪,我们这些市井小民,在小八爷眼里,都是不入流的。” “唉,唉,唉!别给人乱扣罪名,我不过是随口问问,你的坏毛病又来劲了。” 看着甚是不满的赵小八,直抱怨起来,朱昔时倒是没继续逞嘴快。抬起眷恋地目光,将书房内的一切,仔细地端详了一遍,似乎感情匪浅的样子。 “老是觉得占地头,可真想动手清理这里,又怎么也下不了手。” 似遗憾,似感怀地感叹了一句,朱昔时径直执起手,抚上了书架的书。 “毕竟是我那老爹,一点喜好。” 听朱昔时这么一说,赵小八倒是明白了些许,转而淡笑着说到:“原来是伯父留下的,看不出你倒是个挺念旧的人。” “一个落魄穷书生。正经了一辈子,也穷酸了一辈子;铜板没留下两个,倒是留下一堆不值钱的书。” 谈到了自己的父亲,朱昔时脸色变得缓和多了,可口吻间似乎有些抱怨。 “我倒觉得,伯父留给你的这些,是世上无比珍贵的宝物。要知道,学识这东西用钱也买不到的;正所谓‘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教会人如何修身立德,才是真正的造福后人。” 对于赵小八的侃侃而谈,朱昔时只是苦苦一笑,并不觉得有什么大道理。那些所谓的“大道理”,从朱昔时十三岁失去双亲起,根本没有半点作用。 她能领悟的道理,是独自艰辛走来,生活给予的启事:尊重现实。 正文 第十七章 农夫山田有点钱 “是吗?我老爹这样的话,也说得多了;可到头来,还是个穷困潦倒的书生。纵使才高八斗,满腹经纶,又能换来几斤柴米油盐?” 朱昔时淡淡地质问了赵小八一句,一看他就是个衣食无忧的公子哥儿,自然领悟不到生活的残酷。 顺手将赵小八手中的书,拿了过来,在手间随意地翻弄到一页。蓦地瞧见书上的一行,似乎上面所说,正和她此时的心情想悖逆,又淡淡地说到。 “饭疏食,饮水,曲肱二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这话,说的真好听。” 孔子这《论语·学而》中的话,从朱昔时口中说出,真有中震撼人心的感觉。 没想到这肥婆,肚子里不尽是油水,有那么点墨水在的! “世人真如孔夫子这般豁达,安于贫穷生活?赵小八,别瞧不起老娘市侩,生活要是不斤斤计较些,恐怕我早饿死街头了。” 不徐不疾地坐回老爷椅,朱昔时细致地抚摸在书那泛黄的封面,又径直说到。 “我爹原来是个穷书生,十年寒窗苦读,为得就是有朝一日博取个功名?可大宋朝千千万万莘莘学子,谁不巴望着鲤鱼跃龙门的一天,他老这梦倒是做的浮夸了些。” 挽起双手,抱在胸前,赵小八倒是饶有兴趣地接起话来:“这倒不见得,所谓‘天生我才必有用’,指望着金榜题名的一刻,没什么不对。这是读书人的骨气,不是吗?” “骨气?!”听到这样的话,朱昔时反倒是笑了,倒不是讽刺意味,只是显得有些无奈:“骨气能值几个钱?骨气能管你肚子几顿饱?骨气能换你多少冷暖?像你这样的大家公子,根本体会不到朝不保夕,食不果腹的痛。” “喂,姑奶奶,你怎么又针对起人来了?我们这谈话,对事不对人好吗。” 赵小八这人,向来听不得什么富贵人家,大家公子哥之类的话。富贵有命,出生在什么样的环境,这也不是人力能决定的。 “小八爷,话虽不中听,可字字句句间我可没在挑你的刺。在你们这些斯文人眼里,平常老百姓的麻烦,可能只是些不入流的鸡毛蒜皮。可你想过没有,这些可是关乎生计的事情,要我们怎么不去计较?” 谁不想过得优雅点,逍遥点?可这世道,人善被人欺,逼得她朱昔时不得不凶悍起来!要知道,她这是在尽力的讨生活,很多不过是无奈之举。 “要不是我娘,靠一手祖传的包子手艺,我们一家子老早饿死街头了。还谈什么雄心壮志,那都是哄人的狗屁!” 朱昔时“啪”的一声,将手中的书合上,又放回了书架中,随口说到:“人还是要活得清醒点!我真庆幸,当时跟我娘学好了一手包子手艺,而不是随了我爹,读了一肚子酸水。” 面对朱昔时发酸的话,赵小八只能无奈的摇摇头。生活中,有许多想象不到的迫于无奈,而朱昔时只是选择一条比较现实的路而已。 虽然她长得貌不惊人,可朱昔时这自力更生的自强,倒是让人由衷的敬佩。 “多嘴问一句,你父母是怎么去的?” “多管闲事呗!” 朱昔时脱口而出,似乎并不避讳这档子事情,缓缓朝着阳光满溢的窗棂边走去,然后转过头来说到。 “七年前,太原府遇上百年不遇的大水,我爹娘心一热就上大坝抗灾。当时洪水将大坝冲出了个缺口,太过危险,没一个人敢下去堵口子。结果我那傻头傻脑的爹,毫不犹豫地就跳下去了。” “哈?!”赵小八也是一头愣,还真有不要命的热心肠,真是太原府百姓之福。 “不可思议吧。我爹就是这样一个傻木的人,不管自己能力多有限,总是冲在最前头的那一个。我爹这一跳,我娘也稳不住了,你跳我也跳,也就跟着去了!结果两个人都没回来......你说他们是不是很傻?” “你也别太难过了。乐观的想想,他们二老舍身为民,肯定是逍遥极乐天去了。” 赵小八的劝慰说得婉转,人总该是往好的地方想,何必给别人心上添伤疤呢? “我娘这辈子,都被这个傻头傻脑的爹,给栓死了。十里八乡的大美人,放着大户高官不嫁,非要跟着我这一穷二白的爹,过抛头露面的苦日子,比我爹还要傻。” “相濡以沫,同甘共苦,不失为一种安乐。你又何必耿耿于怀?” 朱昔时看了一眼对靠在窗边的赵小八,执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淡然一笑。 “所以啊,老娘这辈子最大愿望就是:农夫,山田,有点钱。其他的,都是过眼浮云。” 农夫,山田,有点钱?顿时赵小八被朱昔时这“金玉良言”,惊呆了。 “这......这是哪门子学问?” 朱昔时眉眼一挑,在犯迷糊的赵小八脑门上,敲了敲。 “平凡女人最终极的梦想,一个踏实可靠的男人,有山有田,家里还有点积蓄,有错吗?” “噗!” 赵小八顿时浑身一颤,这真是他听过最伟大的至理名言,连忙敬仰上:“好想法,好想法!小八受教了。” “我可担不起,小八爷。既然这么受教,不如说说此刻的心情感想如何?” “我嘛,经过你悉心指导,这漫漫一辈子算是悟透了。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农妇,房产,有点权,多惬意啊!” “噗!” 真是风水轮流转,轮到朱昔时浑身闪,他小子还真是学得有模有样的。 不过,没过多时,朱昔时又径直嘲笑起赵小八起来。 “我看啊,这可不是你小八爷的最终梦想。你心中的终极梦想,恐怕是:妻成群,妾成群,妻妾成群吧!” 赵小八不是傻子,听不出朱昔时又在和自己闹别扭了,干笑了两声说到:“看不出,你还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什么心思都逃不出你的法眼。” “不敢当,小八爷心怀万花,我朱昔时顶多是个不起眼的绿叶罢了。” 赵小八嘴角干抽了两下,她自比绿叶,可这绿叶也着实大片了些!油亮亮的,让人过眼难忘,进而有种遮天蔽日的感觉! 正文 第十八章 鸡婆们的围攻 “朱昔时,我提个意见。” 突然赵小八一本正经起来,朱昔时没个好眼色的扫过,声色不耐地说到:“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其实嘛,你人挺不错的,就说这身量......”赵小八也不好明说她肥,那样的后果有点严重,只能支着手在她身量上下暗示了一番,又说到:“有没有想过,减减这不太雅观的体态?” 一句话,说得跟憋屁般不豪爽,朱昔时一下子就马下脸来,冷冷地问上:“绕了一大圈,你就想说老娘‘肥’,觉得碍眼是吧?” “没,没,没!”赵小八知道自己踏雷区了,连忙摆起手,解释起来:“别误会,我只是提个小建议而已。” “赵小八,我不管你真好心,假好意,这档子事上,老娘爱咋咋滴!肥有罪?肥有错?!别把他们那一套,在老娘身上衡量,肤浅!” “得,得!姑奶奶,当我嘴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我投降。” 闻见气氛不对,赵小八连忙闪退避祸,一溜烟地小跑出了书房。留下朱昔时一个人,在那里咬牙切齿着。 这些人,有时真是不可理喻! 朱昔时一个人,站在温暖的阳光中,呆呆地望着窗外的蓝天,可心中却是凉飕飕地。 如同往日一般,朱昔时卖完包子收摊,长舒了一口大气坐在了铺子前。 “咕咚”的猛灌了口凉茶,来回一看,她铺子门前的小四方桌,早就坐满了人,而且全是同一个属性的,母的! 顿时朱昔时无语地捏捏眉心,这景象真是要命的紧!如今这西施包子铺,就跟个看戏的茶楼般,好不热闹。 瞧着她们个个如痴如醉的模样,眼珠子跟抹了猪油似的闪亮亮,直盯着一个方向。还有哪位爷有这么大的能耐,让这群娘们神魂颠倒的?自然是那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俊小伙,赵小八了。 赵小八这长虹大势,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月了,这些妮嫂婶婆似乎完全没有一点倦怠感,每天都来瞧瞧这赵小八两眼。好像少看了两眼,今儿个就吃不下饭了。 终是忍不住纳闷的朱昔时,扭过头就朝身边的一位婶子盘问起来:“婶儿,他有那么吸引人吗?个个跟中了邪似的。” 那婶子沉醉在其中,傻愣愣的回了句:“俊,真俊......” 顿时间,朱昔时就给败了!还问个啥,面对着这群走火入魔的婆娘,完全是在对牛弹琴。又进而转首望上大街,不少姑娘因为矜持,可还是在不断驻步张望着。 赵小八,你这是人气大发! 一时间心头不耐烦,朱昔时狠转过头来,就喝斥上铺子里忙碌的赵小八:“赵小八,厨房里还烧着水,赶紧给滚进去看着火!” 被朱昔时这么劈头盖脸的一喝,赵小八懵懵地抬起头,也不知道触了她哪里不顺,只好顺从地应了句:“知道了,就去。” 放下手中的忙活,赵小八便转身进里屋去了。顿时间一群围观的女人,立马发出了惊骇的唏嘘声,脸上尽是不满和惋惜之色。 “散了,散了!要看俊小哥,明儿个请早。” “怎么这样啊......” “真是的,今儿个还没瞧见他笑呢!” “又得干等一天......” ...... 朱昔时一句,紧跟而来的就是几十句惋惜。面对悠悠之口,朱昔时再怎么强悍,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和她们作对的下场,无疑是自讨苦吃。 “你们就别再这唉声叹气的。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何愁不够看的?赶紧散了吧,姑奶奶们。我得打烊买菜去了。” 一个个面带沮丧的女人们,似乎就是不甘心,其中一个婆子立马拉住朱昔时,问长问短起来:“我说西施,赵公子真是你远方亲戚?你可别蒙我们啊!” 果然,看不见人了,就进而开始查户口了。 朱昔时人胖心不懵,她哪敢对这些婆娘说,赵小八是自己从月老庙捡回来的?要知道,这些女人的嘴,碎得跟麻雀一样;一旦张扬出去,保证不出两个时辰,闹得太原府人尽皆知! 她可不傻,万一把无欢那档子事扯出来,不是自寻死路么?无法,向来讨厌说谎的朱昔时,还是硬着头皮圆下去:“要我说几遍啊,真的,真的!他是我大姨妈二表叔小姨子的儿子,我远方的表哥,成了吧。” “西施,你上次不是这么说的啊。你上次不是说,赵公子是你小姨妈二舅父表姐的孙子,怎么现在又变成你大姨妈二表叔小姨子的儿子?你不会是在讹我们吧。” 朱昔时顿时脸僵了!跪地求饶的感觉,有木有?上次她撒的大谎,这些婆娘居然一字不差的记得。她真有想死的冲动,你们能不能别太较真了,我不会撒谎! “大娘,你记错了!呃......总之,他是我远方的表哥,就这样!” 正想扭头就开溜,不想一群婆娘张牙舞爪地拉住她,顿时间就不开身:“你跑什么啊,我们还有话问你!” “姑奶奶们,你们就饶了我吧,我真折腾不起......” 欲哭无泪的朱昔时,跟孙女似的,被她们给团团围住。 “哎呀,你西施心眼好,就跟我们说说这赵公子的事情,我们心里也好有个数嘛。” 一群附和者,如浪潮般响应起来。朱昔时来回看着这群虎视眈眈的女人,你们要心里有数,可我心里没底啊! “我说西施,赵公子之前,有没有定亲?” “表小爹(不晓得).....” “家世如何?听说他是临安人,京城啊,繁华之都啊。” “爷表小爹(也不晓得)......” “那他为什么来太原府,你总晓得了吧?住多久,准备干什么。” “姑奶奶们,求放过,求饶恕,求生路,我真不知道......” 舌头打结的朱昔时,跟个慌张的小猪,被这群如狼似虎的女人轮流围攻着,有一瞬间她真想咬舌自尽了。 正文 第十九章 手拉手赶集去 “西施,你在干什么呢?等你老半天了。” 正在痛苦万分之际,赵小八从里屋走出来,唤上被包围朱昔时。跟见了救星似的,立马冲出人群,跑向赵小八。 “我就来!” 一上前,朱昔时就拉住赵小八,直朝里屋疾走去。见一堆麻烦成功地甩在身后,朱昔时顿时长松了一口气。 扭过头回望了一眼摊子前打堆的女人,赵小八偷笑了一声,轻声对朱昔时说到:“我出现的及时吧。” 被那些婆娘折磨地神经衰弱的朱昔时,没好脸子的剜了他一眼,支起手就在赵小八胳膊上拧上一下:“老娘遇上你,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 吃痛的赵小八想挣开朱昔时的,可还是牢牢地被她给挽住,正想声张,却被她狠声威胁到:“给我老实点!后头的那群疯女人还盯着。” “姑奶奶,那你掐我做什么!我好心帮你解围,还招来好打。” “这是你罪有应得!我朱昔时又招谁惹谁了,要受这份闲气。” “你还掐!” “我就掐你,怎么的?!” “再掐我,我就叫了!” ....... 明里,两人这动作做得亲密,贴得跟狗皮膏药般;暗里,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斗得不可开交。 众人望着这远去的两人,真搞不清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这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男女搭配,还真是绝了! 朱昔时和赵小八现下的状况,说粗俗点,就是狗见牙痒。 闹完吵,吵完闹,反正他们俩一天不斗斗嘴,不动动身子骨,就浑身不自在!不过这一吵一闹中,两人的亲密度,却呈直线上升。 正巧今日,遇上大赶集。 每逢初一、十五的大集,自然是热闹无比,盛况空前。要知道,赶一回集,至少得囤积家里半个月的柴米油盐酱醋茶。 生活中用得着的零零碎碎,都得一一盘算清楚,少一样都不行。 打整好铺子里的琐碎事情,朱昔时就准备出门赶集。没想到,赵小八这瘟神一听说赶集,顿时就来劲了,立马贴了上来。 心想,他在自己的小院里也闷了多时,就当带狗出去溜达溜达。毕竟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心,何况还是个免费劳力。 难得有人主动请缨,给她朱昔时搭帮手,求之不得的事情。假意犹豫了下,朱昔时勉为其难地带上这祸害,一同出了门。 进入了集市范围,先前还乖顺地像小猫的赵小八,顿时就变成了脱缰的野马。眼前什么卖牛皮糖的,捏面人的,吆喝炸油果子的,麻花的,扯拉面的......五花八门的商贩,齐聚在这集市中,看得赵小八两眼放光。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左窜窜,右瞧瞧,任朱昔时怎么唤他,都止不住他此刻的好奇。 刚路过一个转糖人的摊子,赵小八脚下就跟安了钉子般,和一群孩子围在周围,赖着不走了。 瞧他那欢喜的小样,似乎看不过瘾了,转过头来就向朱昔时伸手要钱:“西施,我要转糖人。” 朱昔时顿时就头大了,无耐地扫了那堆孩子,又瞧瞧赵小八,问到:“小八爷,你多大了?还稀奇这些孩子们的小玩意儿。” “好玩嘛!你看看这糖人做的多漂亮,多生动。我不管,给我银子我要转糖人。” 他倒是嘟着小嘴,撒娇起来,和朱昔时软磨着。朱昔时这心里,像放着一堆干柴火,赵小八一句无赖话,瞬间就点燃了她想发飙的情绪。 “我欠你的不成?凭什么我要给你银子,转糖人。” “你本来就欠我的。再怎么说,我也在你包子铺里帮工这么久,就当是工钱了。快点吧,姑奶奶,人家痒痒得狠!” 我靠!跟老娘居然算起工钱来。想想在他赵小八身上花的医药费,还让他白吃白住,他那点工钱简直是九牛一毛! “没门!要玩,自己掏银子玩去。别和老娘磨叽!” 好哇,没想到这一身膘的肥婆,居然是个一毛不拔的铁母鸡!拗上小性子的赵小八,也不甘示弱的回上她。 “好,要是今儿个你不给我银子,我就到处去张扬,说你命案在身,畏罪.....” 还没等赵小八乱说完,慌了神的朱昔时连忙抄起“如来神掌”,将他叽叽喳喳的小嘴给捂个严实。 “你找死啊!胡说些什么。” 慌张不已的朱昔时,警觉地打量四周,却不想手劲过大,差点没把赵小八憋背过气去!使了老大劲,他才挣脱了朱昔时的手,气急败坏的吼道:“你想憋死我啊!” “赵小八,我说你能不能给我省心点!” 直拍着扑通跳个不停的心,朱昔时一张油饼脸面红筋涨的,想死的心都有了。这事情能随口张扬吗?妈蛋,这小子脑子真进水了。 “那你就给我银子,封口费。” 冤家啊,还真遇上了冤家!瞧着他那任性的小样,朱昔时真没胆量挑战他的小嘴,万一不顺他的意,又胡乱说点什么,麻烦可就大了! 破财免灾。 朱昔时无奈地解下腰间的钱袋子,摸出了点碎银子塞进赵小八手里。 “这就对了嘛,非要闹得大家吹胡子瞪眼的。师傅,我要转糖人!” 转眼间,赵小八就扭过头,眉飞色舞的招呼上做糖人的师傅。一脸无奈的朱昔时,在赵小八身后摇摇头,再摇摇头,真觉得自己好窝囊,好无辜! 而朱昔时没想到的是,这只是折磨的开头! 来来回回转了十多次,朱昔时不下摸了钱袋七八次,可他就是转不中那“龙”糖人。 赵小八倒好,跟这转盘耗上般,眼睛就直盯着那转盘上的“龙”糖人,非要转到它不可。 娘的,这赵小八估计是出门没吃成长快乐!不情不愿的递了几次银子,朱昔时支起脚踢了踢赵小八的屁丨股两下,示意他适可而止。 可这傻佬一点都理会,朱昔时心中的鬼火,也是一阵阵的朝脑门窜。不免不悦的提醒到他。 “你玩够没有,我还要去置办些生活用品呢!” “等会,就好了!已经摸清了门道,我就不信转不到这条龙。” 捏捏隐隐作痛的眉心,朱昔时真是无语到极点。小白丨痴,你不知道转盘下面安了磁石,永远都转不到那“龙”糖人么!!这么简单的小把戏,他老大个人还看不穿。 “哎呀!就差一点点!!” 朱昔时瞅了一眼转盘,估计他该死心了,哪知道他真是个死心眼! 正文 第二十章 十成功力的如来神掌 当赵小八再次笑呵呵的扭过头来,向朱昔时要上钱时,终于不堪忍受的她,在旁边爆发了。 “你别太得寸进尺了,赵小八!妈蛋,你当老娘是开钱庄的不成,银子随便你使!” 手里拿满了蜻蜓,蟾蜍,鱼等糖人的赵小八,空出一根手指头来,对上暴怒的朱昔时,声色讨好的说到:“就一次,最后一次。” 不说到好,一提到这“最后一次”,赵小八全然点燃了朱昔时的怒火。 使出了十成功力,一剂“如来神掌”就直朝赵小八脑门甩去。 “一而再,再而三的,最后一次你大爷!有完没完了?去死吧你,赵小八!” 赵小八人一懵,狼狈的倒在摊位前;手中的糖人就尽数落在地上,摔了个稀烂。 “肥婆!你疯了不成?!”狠吃上一剂“如来神掌”的赵小八,也不管什么体面,当街就和朱昔时闹上了。 “老娘就是被你逼疯了!” 脸红脖子粗的朱昔时,正欲上前再次挑战赵小八,糖人摊的老板再也看不下去了,连忙跳出来和解。 “大姑娘,消消气,消消气!得,这‘龙’糖人,不要钱了送给公子你。你们赶紧撤了吧,别闹了。” 眼前的这一男一女,老板还真心惹不起,为了几个银子把自己摊子给砸了,得不偿失!老板立马抽下那串“龙”糖人,塞给了赵小八。 拿着“龙”糖人的赵小八,顿时傻眼。感觉自己真成了撒闹的孩子,被人诓哄起来了,完全没有了先前的那种兴奋感。 朱昔时也冷眼扫了地上的赵小八一眼,一声不吭扭头就走。可她的拳头,却是拽得死紧。 赵小八,别再挑战老娘的忍耐极限!惹毛了,哪天指不定赏你一上勾拳,打得你爹妈都认不出来! 穿梭在热闹的集市里,赵小八跟朱昔时的猪尾巴般,左右晃闪的乱窜着,不时的问这问那的,真个像个没见识的乡巴佬! 吃着糖人,赵小八突然又看见什么新奇般,连忙围了过去,直问上朱昔时。 “这又什么?好怪异的香。” 赵小八伸手就拿起小小的一颗,在鼻息间嗅了嗅。朱昔时不屑的扫了一眼,野花椒都不知道? 土包子。 “香吗?你尝尝就知道。” 一时起了捉弄之心,朱昔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看这傻帽会不会上当。瞧了瞧手里的野花椒,又将信将疑的望了一眼朱昔时,还是径直塞进了嘴里。 “呸!!这是什么,好麻!” 刚尝了一小口,赵小八拧着眉头就将口中的野花椒吐出来,像个热得发昏的小狗,直伸着舌头喊麻。 见了赵小八这狼狈模样,朱昔时先前所受的闲气,顿时一扫而空。有些得意洋洋的,拍了拍赵小八的肩膀,戏谑味甚重的说到。 “野花椒当然麻了。小八爷,要不要买个斤把,回去再回味回味?” “朱昔时,你这坑妇!” 舌头上不散的麻味,麻得赵小八一双桃花眼,泪水翻涌;配上个委屈样,真像是受了天大的冤一般。 “吃一堑长一智,赵小八!老娘这是在好心提醒你,女人的话,不能尽信。今儿个我怂恿你吃野花椒,保不准明天其他女人,就让你吃砒霜了!” 朱昔时冷眼一挑,语重心长的提醒到他:“做人还是要多长个心眼!” 弹着发麻的舌头,赵小八像个大舌头般,回敬上朱昔时:“做人要不要这么复杂?”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赵小八,你真憋实没眼力价!” 扬起高傲的头,朱昔时就径直往前走,懒得和赵小八扯什么理。这赵小八最讨厌说半话的人了,连忙追上前去,又跟个聒噪的八哥般追问起来。 “我怎么没眼力价了?你倒是说说。” 优哉游哉的朱昔时,径直走到一个卖干香菇的摊位上,随手拿起几朵打量着成色。急了赵小八半响,她才悠然的开口回答到。 “赵小八,你瞧瞧这两朵蘑菇,谁的成色更好?” 关香菇什么事?我说东,你扯西!想发火的赵小八还是按捺着好脾气,问上一句,看她耍什么花样。 “不好意思,我对香菇没什么研究。” “直观的说就行了,觉得哪朵好?” 不知道朱昔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赵小八疑惑万千地打量她手中的香菇两眼,指上其中一朵说到:“这朵吧,色泽看起来要鲜亮些。” 顺着赵小八所指,朱昔时突然就笑起来,看得他有些糊里糊涂。朱昔时低下眉眼,来回翻转着那朵香菇,慢慢的说到。 “很多东西,外表都具有迷惑性的。就像这朵色泽光亮的蘑菇,看似成色好,其实它是朵有毒的‘毒红菇’,吃了可是要人命的。” 倒是没多理会赵小八,朱昔时径直和卖香菇的老头儿,攀谈起来。 “老大爷,这看看这朵蘑菇,是不是我看走眼了?” 在摊子前抽着旱烟的老头儿,连忙收起烟杆子,接过朱昔时递过去的蘑菇。仔细的端详了片刻,老头儿的脸色顿时变了。 “这......这怎么会有毒红菇,混在里面?!” 面对老头儿的尴尬,朱昔时倒是显得不以为然,径直宽慰到他:“老大爷,你别在意。这‘毒红菇’和‘牛肝菌’,本来就相似难分辨。只是要注意了,万一混进了这有毒的蘑菇,可是要闹出人命的。” “是是是!姑娘说得极是,都怪我老眼昏花,差点就出了大乱子了。倒是没看出来,姑娘年年轻轻,竟是个行家!” “老人家抬举了,不过是学了点皮毛而已,在你这样的行家面前,我倒是班门弄斧了。” “姑娘太谦虚了。哎,人老了,眼睛不好使了;要不是姑娘好心提醒,真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乱子来。” 朱昔时连忙摆摆手,又招呼到老头儿:“老大爷,看你的香菇挺大个,挺新鲜的。给我包个十斤吧。” 老头儿此时倒是挺错愕的,这姑娘不但不计较自己的失误,反而照顾起自己的生意。 看着笑意诚诚的朱昔时,老头儿倒是领悟了她好心。 正文 第二十一章 他摸我(一) 卖香菇的老头,也是个老实耿直的人。不用称,将摊子上的一堆香菇尽数打包,递给了朱昔时。 “得,这些香菇我都给姑娘了。多了的,就当我老头儿感谢姑娘的。” 瞧着老头这诚恳架势,朱昔时也是连连摆手推脱到:“这怎么能成?这些少说有十五六斤,我不能占你老便宜。” “拿着吧,姑娘。没闹出事情,老头儿我就谢天谢地了。” “不成。” 朱昔时虽不敢推脱长辈的好意,但连忙从钱袋里摸出五两纹银,塞进了老头手里。她这个数,买十五斤干香菇,绰绰有余了。 “姑娘,多了,多了!” 傻傻的老头儿疾呼着,可朱昔时抱着香菇就朝人群里走,他拦也拦不住。老头儿呆呆地望着没入人群的朱昔时,面色上也是一缓。 “真是个心好的姑娘。” 一直被晾在一边的赵小八,不早不晚的听见老头儿这句感概,也是心中一阵暖。连忙加快脚步,去追朱昔时。 “你这人,走这么快干什么?” 有些气急的赵小八,跟上了朱昔时的脚步,脸上却多了些笑意,调侃上朱昔时:“西施,人家夸你心热呢!” 朱昔时倒是无奈的笑了笑,没好气的剜了嬉皮笑脸的赵小八一眼,说到:“为了给你上一课,我倒是让荷包缩水了。” “你啊,心肠热,可这嘴子就是毒了些。明明是件好事情,被你这么一说,什么都变味了。” “我一个市井女子,才疏学浅,说不来风雅的话。谁中意,谁就听,我又没勉强;再说我也装不来什么好好人。” 看着朱昔时一脸不在意,赵小八倒是笑得更加开怀了。 “其实啊,你就想表达个‘做人不能只看表面’,可居然被你绕出这么多事情来,还真是奇了!” “是啊,老娘就是成天吃饱了没事干,竟做些损己利人的事情。” 颇有撒气味道的朱昔时,将怀中十几斤的香菇,朝赵小八怀里一塞,又说到:“拿着!老娘以后再也不做烂好人了,多做些损人利己的事情。就从你赵小八开始!” 顿时一脸轻松的朱昔时,就大刀阔斧地朝前走。傻愣了半天的赵小八,只能丧着脸,摇摇头。 ...... 刚刚买了点井盐,还不及付钱,不远处就一阵锣鼓喧天,声震四方。赵小八整个人,就像被勾了魂似的,眼睛“唰”的一下飞了过去。 “什么这般热闹?” 瞧着那里三层外三层的涌动人群,赵小八不禁好奇的问了一句。正在找零的卖井盐老板倒是格外热心,随口就回上了他一句。 “是那‘彩旗团’杂耍班子开场了,当然热闹了,公子。” 一听到“杂耍班子”这几个字,赵小八那双桃花眼,顿时水亮亮的闪耀起。还没等朱昔时发话,整个人就行动起来。 “西施,我就去瞅一眼!” “我说你这人,怎么老跟三岁孩子似的,什么热闹你都一个劲往上凑......” 朱昔时一句话还没啰嗦的完,赵小八早就扭头奔向那人头攒动之处,还甚是好心的提醒她一句:“你赶紧跟上来,别走丢了!” 我还真想把你这累赘货,给丢了算了! “姑娘,找零拿好了,你点点。” 卖井盐的老板,笑呵呵地递给了朱昔时找零,又忍不住多嘴了一句:“瞧你相公欢喜的,人之常情,大家都图个热闹。” 相公?!这个词飘进朱昔时耳朵里,顿时有种天打五雷轰的感觉。他不是我相公,他是我克星才对! “他可不是我什么相公,老板你别在那乱点鸳鸯谱!”朱昔时一眼凌冽的回敬上,这个有些口无遮拦的老板,很是不满的提醒到:“看你人挺老实的,怎么这么没眼力价,乱讲一通。” 卖井盐的老板倒是吃了一个瘪,无心之言竟成了别人的不快,能怪谁?只能说自己没事找抽闲!又正儿八经的打量朱昔时一眼,老板也不住地摇摇头。 “这么一看,的确不像......” “不像什么?!” 朱昔时耳朵够敏锐,老板一句轻声的喃喃自语,都点水不漏的被她听去了。顿时被她一恫吓,老板脸色骤然变得灰头土脑的,忙摆着双手撇清着。 “误会,误会!我没事喜欢自娱自乐。姑娘,找零可对?” 老板倒是个机灵人,见苗头不对,立马和朱昔时岔开话题。朱昔时倒是挺潇洒的,找零的银子在手里一掂量,看都不看一眼的就收进了钱袋里。 “手感足,少不了。祝你生意兴隆,别了老板。” 二话不多说,朱昔时就转过身,留下一个虎背熊腰的身影,洒脱的离去了。 干笑了两声的老板,随口了附和了一句:“走好,姑娘。”顿时忍不住周身直哆嗦。 这肥婆,真是个不好惹的主,呼~~ 此时窜入人群的赵小八,瞧着空地上,一汉子正在表演“喷火”杂技。好家伙!一口烈焰,就像火龙出洞般生猛,在空中窜了三、四寸长! 顿时激动不已的赵小八,随着兴奋的人群,一起爆发出呐喊震天的喝彩。 正看的起劲时,赵小八突然感到小屁屁上,被人很劲一拧,顿时整个人就傻愣住。 什么情况?! 片刻的沉思,赵小八又被场上的表演,吸引去了注意力,只是有点不悦的说到:“朱昔时,你的手能不能规矩点?我们再熟,也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下,这么胡闹的。” 话毕,赵小八心想,朱昔时应该能听懂自己的话,又开始激动万分的围观起杂耍表演来。 此时,场上的汉子正在表演一出“火龙吐珠”,还没等赵小八喊出一声“好”,突然间小屁屁上又是一阵强拧。 顿时,赵小八再好的性子,也败光了。 “朱昔时,你有完没完?!是不是女人啊!老摸个大老爷们的屁屁干什么。” 猛的一回头,怒气之间更显错愕,朱昔时在哪儿?!赵小八顿时就傻眼了,此时才注意到,自己周遭连根朱昔时的猪毛都没有。 那刚才谁,在三番两次的拧自己小屁屁?一股恶心的感觉,顿时随着一阵冷颤,窜了周身。 赵小八凌着眼,将自己周遭的人挨个的打量过,居然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好家伙,看样子是个老手。此时受了怨气的赵小八,心思一下子就扭转过来。 今儿个非把这咸猪手,给揪出来不可! 正文 第二十二章 他摸我(二) 不动声色的转过身,赵小八佯装继续看杂耍,可自己的一只空手,却时刻准备着逮那只“黑手”。 有一就有二,他赵小八就不信,那“鬼”会忍得住! 不愧是金牌演技王,果不其然,那咸猪手似乎招架不住小八爷的魅力,再次向他的小屁屁染指来。 赵小八感觉到小屁屁上,有手指在其间游走了几下;有意让人占点甜头,引来人放松警惕。 心中不免嫌恶的叫骂到:等下,有你爽的! 对方似乎并不满足摸,在他一处弹性十足的肉肉点停了下来。正欲跟先前般用力一拧,赵小八老虎钳般的大手,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牢牢锢着对方。 “我看你往哪里跑!” 顺着钳制住的手,赵小八大力一扯,就跟拔萝卜似的,从人群中扯出一人来。 只是,更让赵小八惊诧的,还在后头! “你......你是男人?!” 不敢置信的望着跟前这男人,样貌矮挫 不说,那惊慌的眼神,像个一惊一乍的娘们似的。有一瞬间,赵小八的世界观,骤然崩塌了! 妈蛋,居然是男人摸我的小屁屁!心情转而间,怒不可遏地爆发了。 “你心里扭曲啊!男人的屁屁,你都要摸?!” 这怒吼,瞬时间在人群中炸开了花!赵小八身边围观的路人,个个目瞪口呆地瞧着场上的两人。这小哥刚在说啥?小屁屁被这男人给摸了?! 众人短暂的错愕后,顿时爆发出一阵唏嘘声!这年头,怪事天天有,男人好上男人,还真是狗血! 好几个没眼力价的,连忙捂住自己的小屁屁,一脸舒心状,好像默默在对赵小八说:还好,我的小屁屁没被玷污! “你哑巴了啊,在问你话呢!刚才胆子憋大的,这会又缩头缩脑起来。” 顾不上别人什么眼光,赵小八只想给自己讨个说法!可他还是低估了场上观众的能耐,舆论立马如潮水般,围观上场上对峙的两人。 “变丨态佬一个!公子赶紧送将这小子,送官究办!” “我长这么大,还第一次看见有龙阳癖的男人......啧啧,真是大开眼界。” “瞧瞧我们这些五大三粗的汉子,跟这俊公子哥儿,真是没法比。” “能比吗?人活着还是长得安全点好。没准哪天你背后的小雏菊,就被人给掐了,哈哈哈......” “别说,仔细瞧这小哥的屁屁,长得大姑娘的一般丰润,难怪被这变丨态佬盯上了。” ....... 调侃的,阴阳怪气的,打趣的,说笑的......赵小八揪这那男人,就被这样的群众们给淹没了。 真的好无语,好窝囊! 在围观的人群中,搜寻了赵小八半天的朱昔时,心中无明业火,一阵阵的朝脑门窜。 这兔崽子,竟给自己找麻烦。 就在朱昔时满心鬼火冒的时候,不远处的人群,突然起了骚动。挡在眼前的人,稍稍松开了点缝隙,朱昔时就看见赵小八这只丹顶鹤,伫立在人群中央。 幸好这小子跟竹子般,长得老高,不然她还真不好找!于是,有点郁闷的朱昔时,凭借着自己得天独厚的体态,一路直压过去。 “借过,借过,都让个路行吗?”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朱昔时终于杀到赵小八跟前。刚定睛一瞧,眼前的景象,顿时把朱昔时给惊呆了。 赵小八拉着男人做什么? 瞧了片刻,朱昔时实在理解不透,当下是个什么状况,不应景地问了句:“赵小八,你和这男人好上了?” 朱昔时的一句,顿时在全场掀起了一阵哗然!好犀利的肥婆,眼光真毒!一眼就瞧出他们俩的不寻常关系。 此时,被众围观者折磨地快崩溃的赵小八,一眼就瞧见了跟前问话的朱昔时,顿时跟瞧见了救星似的,丧着个脸喊起来。 “西施,他摸我!!” 当头一棒槌,朱昔时整个人都抖了!啥,这男的摸你?! 来来回回地打量这对峙中的两人,朱昔时顿感有种无厘头的气氛,在四周蔓延着。想不到,小八爷不仅危害女性群体,现在连男人都开始蠢蠢欲动了?! 我勒个去!这世道真变了,反了。 看着满脸委屈的赵小八,朱昔时强按着想笑的念头,艰难的问上:“他......摸你哪儿了......瞧你都紧张成这样......” 此时,还没等哭丧着脸的赵小八回应,身边的热心观众,已经抢先为她一解疑惑了。 “这公子,被人摸了小屁屁。” 顿时间,人群中就发出一阵哄笑,连带着朱昔时,也笑喷出口。小屁屁被人摸了,朱昔时觉得这是她连日来,听过赵小八最好笑的笑柄。 水性杨花的报应!哈哈哈哈,朱昔时笑得更是豪放了。平时受了多少闲气,今天竟然能一雪前耻。 赵小八,你活该! “你还笑,是不是人啊你!” 赵小八顿时拉下脸子,喝斥到笑得开花开朵的朱昔时。本以为找到了个帮手,却不想来了个叫板看热闹的,赵小八也是苦不堪言。 要不是手里还提着东西,赵小八早就想给眼前这猥琐男一拳!至于沦落到被众人嘲笑的地步吗? 朱昔时也是个懂适可而止的人。笑过了,舒坦了身心,就够了。抿了抿笑抽了嘴,走上前一步,问上赵小八一句。 “你就想一直在这里僵闹着,不丢人吗,赵小八?” 朱昔时若无其事地扫了四周一眼,无声地给赵小八递了个眼色:是非之地,不是说话的地方。 “看什么看,大惊小怪!不就是男人摸了下小屁屁。让道。” 铿锵的一声,似乎赵小八还反应不过来,朱昔时又催促了他一句。 “大爷,你被摸傻了不成?叫你跟我我走,耳朵聋了不成?” 顿时赵小八一个激灵窜遍全身,好强悍的气势!连忙拽着那男子,跟上开道的朱昔时。 仅仅是眼神的比拼,那杀伤力就不容小觑的!一众围观者顿时乖乖地让出一条道,目送着三人离开。 正文 第二十三章 他摸我(三) 避开了集市的热闹,朱昔时找了个僻静的巷子,准备一了赵小八和这猥琐男的恩怨。 没个正眼的瞧了那男子几次,沉寂了许久的朱昔时,此时开口训话起来。 “你小子胆子也挺大的,小八爷的小屁屁,你也敢摸。” 正好朱昔时一只手空着,一剂“如来神掌”便煽在了那男子脸庞。连赵小八,也被朱昔时这架势给吓住了,钳制着男子的手,跟针扎了般缩回去,而那男子顿时被煽翻在地。 倒不觉得这男子可怜,朱昔时又逼近了他几分,讥讽的说到。 “你家爹娘,真是白养你这么大个!尽做些丢人现眼的事情,我要是你,此时早找个地缝钻进去死了算了。” 似乎言语间未尽兴,朱昔时又补上一句:“有这么喜欢男人吗?今儿遇上我们,算是你运气,若是遇上他人,保不准你这咸猪手就给废了!” 赵小八在一旁愣瞧着,朱昔时这训人把式,还真是别开生面!不觉地抹了抹额间的冷汗,招惹她的下场很显然,没好果子吃。 一条巷子冷到头,朱昔时原本打算该收场了,不想此时地上缩着的男子,竟然开口说话了。 “喜欢男人有错吗?” 哟嗬,你小子还敢跟老娘犟嘴!朱昔时立马起了性子,回了上去。 “在你看来是没错,不过在世人看来,就是大错特错!你见过大街上,有男人和男人勾肩搭背的走在一起吗?” 男子畏畏缩缩的抬起眼,望着不远处的赵小八,那眼神还是那样的猥琐,感觉真要把他感化了似的。 “西汉哀帝,不是也不避人嫌的,喜欢上美男子董贤吗?人皆有爱美之心,我倾慕这位公子,有什么错?” 看样子,这小子倒读过几年书,还知道哀帝和董贤“割袍断袖”的典故。不过,照眼前的形势看,这男子估计是把典故,读成了歪理。 “摸人小屁屁,就是你表达敬美之心?老娘完全欣赏不来你这格调,反而觉得龌蹉!” 这话,似乎是说到了那男子的痛处,他也不好意思的回答上朱昔时。 “我知道......这样的行为太过龌蹉,可当我在集市上第一眼瞧见公子,就忍不住想和他亲近......” “咦.......我去!” 朱昔时顿时嫌恶地退避三舍,这话从个男人口中说出来,真是无比肉麻加腐!又转眼望上苦主赵小八,他此时眼角也是一跳,估计也是被这男子的话,吓到了。 观察了男子许久,赵小八皱着眉头,给出了个官方回应。 “抱歉,你这样的亲近,赵某人欣赏不来。你还不知道,面对有些让自己心动的东西,不是要一味的占有,而是应该学会先怎么克制自己。我只能提醒你一句,不顾一切的后果,往往是凄惨收场。” 转眼间赵小八就转过身子,不再多看地上的男子一眼,径直朝巷子外走。朱昔时也是一愣一愣地瞧着他,忙拉住他的胳膊肘,问上一句。 “就这样?你不将他送官究办?!” 赵小八微微侧过头,朝朱昔时淡笑着,回了句:“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把他逼入死角呢?走吧。想必他经过这次,会有所收敛。” 此时赵小八这豁达的性子,不得不让朱昔时给个赞! “小子,你走运了,遇到大善人。好好反省下吧你!” 朱昔时叮咛一句那男子,转过身又顺势抄起手,有点恶作剧意味的,在他结实的小屁屁上拍了拍。 “真是个有人情味的乖孩子。放心,回家老娘给你做个护垫,保证你小屁屁安全。” 有刚才的经历,赵小八顿时深恶痛绝的拂开朱昔时的手,马下脸来低吼到:“你有完没完?” “别害臊嘛......多被人摸摸,也就习惯了。谁叫你这么红,男女通吃呢?哈哈哈......” “你再乱说,我翻脸了!” “来啊,打我啊,老娘保证站着不动。” 欢快的朱昔时,立马拍拍脸,唱反调的顶上赵小八。他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好不容易被她逮住笑柄,她朱昔时不往死里嘲笑自己? 这幸灾乐祸的肥婆,真没良心! 见赵小八拉长了脸,闷不吭声,一直偷乐不停的朱昔时,也缓下嘴子,用胳膊肘拐了拐他。 “真动气了,小八爷?” 赵小八没好眼色的扫了她一眼,嬉皮笑脸,看着就愤慨!不咸不淡地撂下一句:“别和我攀话!” 朱昔时倒是不以为,甩开手就搭上赵小八,笑说到:“开心点嘛!板着个脸就不帅气了。瞧,那边几个大姑娘,正在偷窥你,好歹你也给面子,露个笑脸呗。” “朱昔时,你是存心找茬是不?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现在可没好性子和朱昔时闹,他赵小八又不是什么历史文物展出,一个劲地瞧他做什么?! 神经。 “安啦。知道小八爷这会气不顺,不过还是说句不中听的,以后你要多多收敛下,自己那掩不住的魅力。做人低调点,准没错!” 又讲起大道理来了!赵小八一剂斜眼,给了朱昔时一剂下划线的怨气目光,不甘回了她一句:“你说长相这事情,是我能控制的?!朱昔时,你别说什么长相有罪。” 听了他的反驳,神情自若的朱昔时,顿时瘪着嘴,摇晃起脑袋起来。还真是不忘显摆下,自己长得好看。 “你长得好看是没罪,不过出来招摇就是罪,懂不?” “照你这么说,难不成我日后出门,都得蒙面了?” “别激动,淡定,淡定!要知道,清者自清,苍蝇是不叮无缝的蛋滴!” 洋溢着讨好的笑脸,朱昔时理了理赵小八有点凌乱的领口,又宽慰到。 “其实啊,我有时挺羡慕你的,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眼球的焦点。不过,有时转而一想,平凡一点有什么不好?至少不会招惹些,不必要的麻烦。” 不知他是气还是嘲笑,赵小八立即还上声:“姑奶奶,你一直是太原府的焦点,还用羡慕别人?” “喂,你别在那里损人好不好?我朱昔时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焦点,我配么?” 的确有自知之明,她还居然给了自己个差评,难得,难得。 “我哪里敢损你,大家互相嘴上留德,就天下太平了。” 赵小八从来不是,拿别人痛处开涮的人。转眼间,嘴角间有了轻松的笑意,先前郁色一泯笑尽。 “笑了,就对了。你这小子,我真怕你憋死了。” 欢朗的笑声和嗔怒的怨怪,交杂在打打闹闹的他们间,迎着碧蓝的天,踏上了回家的归程。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托信 坐在书房案几边,朱昔时正埋着头,指头正飞快拨弄着手边的算盘,清算着这个月的收支。 正算得投入时,突然耳边传来一声招呼,生生打断了自己的专注。 “西施,我去一趟驿站。” 错愕的朱昔时,懵懵地抬起头,看着书房外探着头的赵小八,连锁反应的问了句:“你去驿站干什么?” “托他们稍封家书呗。” 赵小八将书信,在朱昔时眼前晃了晃,笑得灿烂无比。顿时间,恍然大悟的朱昔时,连忙提醒了他一句。 “早去早回!别在外面瞎晃悠。” “知道了,姑奶奶。我又不是小孩子!”正欲转过身出门去,赵小八又想起什么事,回过头来又叮嘱了她一句:“西施,给我烧点热水,我回来想洗个澡。身上有汗味了。” 这么一说,朱昔时感觉真不舒服,我是你家养的侍婢?还是我欠你的不成?凭什么。立马暗下脸子,反驳上。 “没门!平时你不是在城外的溪涧洗澡,怎么今天要我给你烧热水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要洗澡自个烧水去!我可没空伺候你这八大爷。” 一剂没好气的白眼飞过,顿时把赵小八给晾了。转而掩去了脸上的尴尬,他倒是陪上笑脸的央求到。 “这不是入秋了么?最近天气挺凉的,在那雪水化的溪涧洗澡,指不定要受凉。西施,你就好心一回,帮我烧点热水吧。” “你倒是会差遣人!” “好不好?美女,求你了。” 连忙溜到朱昔时跟前,拉着她的胳膊,奶声奶气地撒欢起来。吃软不吃硬的朱昔时,也是一时被他折腾得受不了。 “好了,好了!知道了。你赶紧送信去,别在这妨碍老娘算账。” “美女,你会有福报的!” 赵小八这嘴,感觉跟擦了蜂蜜般。虽感觉这话说得有些昧良心,可从他这俊公子哥口中说出,真是把人忽悠地晕头转向的。 “走吧,走吧!少跟老娘贫嘴。” “我就当你答应了!谢姑奶奶大恩,小八告退。” 礼数周正的给朱昔时作了个揖,赵小八就跟只欢悦的小麻雀般,一溜烟地出了书房,出发去驿站了。 透过不远处的窗棂,看着赵小八的身影,朱昔时也是不住地叹口气。他这嘴上的化骨绵掌,威力还真不是盖的,屡试不爽,没几个能招架的。 得了安静,很快朱昔时将账目清算好,便起身去厨房,给赵小八烧热水去。 坐在灶门边,朱昔时拿着烧火棍,时不时地勾勾燃着的柴火。可思绪呢,此时已经神游到九霄云外去来了。 去了快一个时辰了,朱昔时也惦记着赵小八,是否能顺利?托着大脑袋,不住地摇摇头,怨怪着赵小八这人真是让人不省心。 一时晃神间,将一块有水分的柴火,填进了灶膛。刚没烧多久,安静地厨房就响起一声清脆的爆鸣,吓得朱昔时顿时倒坐在地上。 朱昔时连忙将那柴火拉出灶膛,支着脚,快速地踩熄燃着火苗。还好发现的及时,不然任由这有水分柴火烧着,肯定把她家的老铁锅给爆穿! “赵小八,你真会给老娘添乱子!” 慌乱之际,朱昔时口中不住地暗骂上赵小八。可他那大爷,能晓得自个在这里做苦力,记住她的好?想都别想了。 而此时在另一边厢房中的赵小八,一口热茶还没下肚,就突然打了一声老大的喷嚏!茶碗里的茶水,也因为手不稳,撒了一地,吓得旁人,连忙关切上。 “公子,你这是受凉了?” 揉了揉有点痒痒的鼻子,赵小八放下手中的茶碗,摆摆手示意没事。 好好的,怎么突然打起喷嚏来?赵小八也是诧异的紧,难不成有人在背后,说自己闲话? 见赵小八没事,对坐在一旁的中年男子,神色间稍稍舒缓了些。极有眼力的,关怀了赵小八一句:“最近天凉,公子在外要多注意身体才是。” 止住鼻痒的赵小八,转而回上一个淡淡的笑容,不徐不疾地说到。 “先前的话,你可记住了?” “下官记住了,一定一字不漏的,将公子的话传达到。” “那便好。天色不早了,我就不再多叨扰李大人了,告辞。” 见赵小八起身,李大人也连忙起身,想挽留他一番。 “下官已经命人设下薄宴,还请公子能赏光,好让我能进地主之谊。” “李大人的好意,在下心领了。确实有诸多不便,还请李大人见谅。” “这......” 见赵小八推脱,这李大人也是左右为难,难不成是他嫌弃自己招待不周?一时间也是没了主意。 瞧着李大人的犹豫之色,赵小八岂能察觉不出他的心思,估计是怕怠慢了自己,日后影响自己的前程。 “李大人不必如此介怀,在下从来就是随性之人,这些繁复礼节,我一向不喜。还请大人,为在下所托之事,多多费心。” “一定,一定!下官一定竭尽所能,为公子传达到。” 估摸不准赵小八的脾气,李大人也不敢再多言挽留。 “那在下告辞,李大人请留步。” “公子走好。” 虽言为留步,可李大人丝毫不敢怠慢,还是紧跟着赵小八身后,毕恭毕敬地将赵小八送至驿站门口。看着他傲然的身姿,渐渐混入人来人往的街道中,顿时也是长舒了一口大气。 又拿出袖间的那封书信,火漆上严实密封着,上面却不曾留下只字。里面会写些什么呢?着实让人猜不透。 可李大人知道,这封信的分量,一点都不轻。 要知道,能拿出“御龙金牌”的人,身份非富即贵;而且,送信的地点,是京城荣王府!单凭这些,就可以确定刚才那公子,来头不小。 “来人!” 脸色谨然的李大人,连忙唤上待命的官差。 “大人有何吩咐?” “赶紧预备快马,本官要进京一趟!” 领命的官差,立马领命去打点。精光闪烁的李大人,在驿站门前,独自站了许久,心中的忐忑丝毫未减退半分。 成败就在一举,李大人预感到,若稍有差池,可能就会招致大祸临头!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好直白的要求 大锅里的热水,已经烧得老沸腾,朱昔时左等右等,迟迟不见赵小八回来。心中难免有气,难道这狐狸,又和谁勾搭上了? 终是在灶膛前坐不住,朱昔时留了火,继续给这沸水保温着。麻利的收拾了自己一番,便急冲冲地朝铺子走去。 刚从里屋走出来,迎面而来的不是门庭冷清,而是一群麻雀般的婆娘们,如浪潮的唏嘘声。朱昔时干干一笑,不是赵小八,你们很失望吧。 铺子前这场面,如今是见怪不怪了,朱昔时深知和她们较劲的下场,无疑是自讨苦吃。索性向空气般,将她们这些无视掉了,又朝大街一头望去。 这小子,到底在磨叽什么?难不成出什么事情了。朱昔时心里不知怎么的,一刻不见他回来,总是不能安定下来。 一个嗑瓜子的大娘,眼神极耐人寻味地朝众人示意了一眼,顿时几个婆娘就立马朝朱昔时围上来。 “西施,怎么老久没见赵公子出来?” 没什么心思和她们较劲,朱昔时只是大略地扫过她们讨好的笑意,随口回答了一句:“他出门去了。” 听朱昔时这么一说,一干婆娘顿时个个灰心丧气,哀叹起来!真白等了这么久,原来人早就不在这包子铺里。 “那他什么时候来啊?” 似乎她们颇有不甘,又赶紧和朱昔时套话着。一时被她们围得晃眼,朱昔时有些不耐烦地回到。 “我怎么知道!没看见,我也在张望着那大爷吗?灶上还给他烧着热水,等他回来洗澡,结果这会都不见人影。白让他小子给忽悠了!” 平日里,要是朱昔时这般恶口气和她们回话,早就被她们给骂得爹妈都忘了!今儿个倒好,个个婆娘像吃错了药似的,反而脸上显出了莫名地欢喜! 这喜悦来得太过唐突,让她们一时招架不住!个个傻笑了老半天,其中一个婆娘,似乎是乐过头,顿时激动地叫出口。 “听见没?!赵公子要洗澡......洗澡啊!” 这“洗澡”二字,从她们口中说出来,再次听进朱昔时耳朵里,完全就变味了!回过神来的朱昔时,此时正儿八经的打量上这些婆娘,怎么感觉个个眼色,都那么色,都那么春! 哇靠!不会,你们在想什么!你们还是不是女人啊!居然会有这么丧尽天良的邪念。 可干激动有什么用?欢悦退去更是空虚,似乎她们都领悟到这一点,突然又幽怨不已地朝朱昔时抱怨到。 “你可有眼福,能一睹赵公子那壮实的身子。跟大姐讲实话,看见赵公子的身子,什么感觉?是不是有种热血冲脑的兴奋?!” 没羞没躁的问上朱昔时,顿时她就石化了!矜持呢,你们的?!有点道德底线好不好,人家还是黄花大闺女!哪像你们,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手! “药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我和赵小八之间,清清白白的,绝不可能有那档子事!你们别坏我名声。” “切,我又没肯定说你看了,只是在提醒你啊,近水楼台先得月。傻丫头,懂不?!” 瞧着朱昔时面红耳赤的样子,一众婆娘笑得更加诡异了,眼神间怎么看,怎么不正经。 “什么楼,什么月,我朱昔时半点兴趣都没有!是你们想打他的歪主意吧,何必来弯酸我!” 讪讪笑着的婆娘们,倒是让朱昔时好气又好笑,干嘛总无端端地扯上自己?她们倒是好,完全不加掩饰,向朱昔时表明心思。 “我说西施啊,你看能不能给我们行个方便?腾个地,让我们瞄一瞄,过过眼瘾。” 好理直气壮的要求!大姐大娘们,你们的节操呢?难道你们百年后,不想得个“贞洁牌坊”的荣誉称号?天下美男千千万,为何你们独为一个赵小八,铤而走险? “好不好,西施,你倒是给个话嘛!” 一群婆娘直拉着朱昔时央求着,她真心招架不住啊!她们现在,都y虫入脑,不可救药了。 “一个大男人洗澡,你们在暗地里偷窥,这不好吧!大姐大娘,你们就别在为难我了。要是被他知道,非把我给剁了不可!” “西施,平日里看你人挺仗义的,可怎么关键时候就闹扭捏了?多大个事,看一眼又不会掉块肉。” 哭笑不得的朱昔时,跟个皮球般在她们之间摇摆着。是不会掉肉,可她可能掉命啊!! “真使不得,你们就饶了我吧!” “哎,西施!你就通融通融,大不了大家给你凑个份子,给你银子,行了吧?” 不想这事发展到此时此刻,居然还牵扯出银子来!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没想到赵小八这男色,还真能兑换成真金白银! 不过,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朱昔时自然是有点心动了。有点不确定地,再次瞧了她们几次,个个雷打不动的表情,似乎铁了心要看赵小八洗澡。 “你......你们确定?!” “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只要你西施一句话而已!” 一群婆娘们点头如捣蒜般,坚定异常。左右为难下,朱昔时的坚持渐渐地偏向了银子的吸引,再怎么为难,也不能和银子为难啊! 要才叫做蠢! “好吧,看在银子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帮你们一次。可是事先说好,要多少银子,我来定!” “成,多少你说了算!” 靠!面对赵小八洗澡的诱丨惑,个个抠门的铁母鸡,居然在自己面前装起了富婆来!真是了不得。 目瞪口呆的朱昔时,瞧着她们一脸不悔,还乐在其中的模样,只能不住的摇头,再摇头。她朱昔时今儿个,倒是结结实实地长了一回见识! 不得不说,赵小八要真心想为祸女性朋友,绝对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生意就此达成,朱昔时干巴巴地附和着众女一起笑着,她们是那么的荡,而她是那么的无奈,极致鲜明地对比。 阿弥陀佛,赵小八你可别怪我,把你给卖了!谁叫你在人家眼里,这么值价,我不过是在帮你实现人生价值,回馈大众。 勿怪,勿怪! 正文 第二十六章 美男洗澡观光团 此次“赵小八洗澡”观光团,加上朱昔时这个导游,一共六个女人。趁着赵小八还未归来,朱昔时领着其他五个婆娘,先去洗澡间熟悉地形。 浩浩荡荡地几人,跟一只只欢雀的小麻雀般,簇拥着朱昔时走向她家的洗澡间。个个婆娘面色红润,欢闹个不停,似乎一点都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 朱昔时带着她们,走进了洗澡间隔壁的杂物间,立在了枫木板隔起的木墙边。手中的小钉锤呼溜溜地一转,朱昔时便在墙上的木板上,松动起钉子来。熟练的把式,不消一半会儿,墙上三处的木板,便松开了小缝。 费了点劲,朱昔时顺手擦了擦额间的细汗,手按在木板上,便回问上跟前几个激动的女人。 “丑话先说在前面,要是东窗事发,可不干我什么事情。” 几个婆娘顿时笑得花枝乱颤,连连煽着手劝到朱昔时:“能有什么事情?我们几个有分寸的。西施,你就放一百二十颗心吧。” 看样子,没有什么能阻止她们一睹赵小八出浴的冲动了,还真是色胆包天的一群女人!多说无益,朱昔时此时又惦记起,先前她们说好的银子,又啰嗦了一句。 “银子说好了,要事先上缴,免得到时候你们反悔不认账。” “你这人,怎么这么多心眼?大家都是街坊邻居的,能赖你什么啊。” 话倒是说得好听,可朱昔时心里可雪亮着,这些女人个个都是翻脸不认人的好手。还是先把银子捞到手,免得等会银子没赚到,惹一身臊。 “免谈,我朱昔时是个实在人,向来是见银子做买卖。要是你们不愿意,这事就作罢。” 见她说的坚定,几个婆娘也是慌了,好不容易遇到这么好的机会,怎能错过?几个连忙上前将朱昔时围住,好声好气的劝解到。 “行,行,都依你总成了吧!干嘛说得好好的,突然翻起脸了,伤和气。你说,得要多少银子?” 这会儿朱昔时是大神,她们才不会傻到得罪她。又是捏肩,又是赔笑的,让人看了感觉好生周到。朱昔时也是被这群色念冲头的女人折服了,径直走到了墙边,介绍起自己刚才的构想。 “我朱昔时也是耿直人,既然要看,就要看个过瘾。不过嘛,要看过瘾,这价格就不同了。” “怎么,难道说价格还有差异?” 不知道朱昔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几个婆娘也是不解的犯疑起来。瞧着她们那样,朱昔时倒是耐着性子,为她们答疑起来。 “当然有差异。所谓‘一分钱,一分货’,这观看的位置不同,自然领略到的风光就不同了。” 神秘兮兮的朱昔时,朝依旧迷惑不解的几个婆娘,俏皮味十足的一笑,手指上墙上的木板,又道来。 “如你们所见,这墙上我已经三处不同的位置,松开了木板。按顺序,一号,二号,三号。一号位置2两纹银,二号位置5两纹银,三号位置10两纹银,你们看看要什么观看位置?” “这三个位置,有什么同?” 就知道她们会这么问,朱昔时笑得更灿烂了,拍了拍其中一个婆娘的肩膀,解释到。 “买卖凭自愿,我朱昔时不强求;各位大姐看好了心仪的位置,再决定也不迟。这样,我来给大家做个演示,你们一会就明白了。” 看着仍然迷糊的她们,朱昔时没说什么,径直走出了杂物间,朝洗澡间走去,做起了实验。 “好了。现在你们挪开一号木板瞧瞧。” 半疑半惑的几个婆娘,按照朱昔时的话,挪开了那一号木板。只见朱昔时正从门口,朝里面走去;只是越朝里走,整个人就被屏风给挡住了。 “你们应该发现了,这个位置,就能看见赵小八从门口走向浴桶,其余的风光,都被这屏风给挡住了。所以,这一号位置我要价2两纹银。” 听朱昔时这么一说,几个婆娘顿时茅塞顿开。果真如她说的,这个位置根本看不出什么花样来,难怪这样便宜。 “接下来,请挪开二号木板瞧瞧。” 听见朱昔时唤起,几个女人又连忙挪开二号木板。此时只见,这个位置正对着两盏屏风之间的空隙,只是离浴桶有一段距离。 “这个位置,正对着屏风间的空隙,能看见赵小八是怎么宽衣的,不过怕他还没脱完,就径直到里面的屏风去了。所以,这二号位置我要价5两纹银。” 这个位置明显是个鸡肋,要知道到时候正看得起劲,突然就没了,那才叫磨人! “好了,现在我来郑重介绍下三号位置,为什么这么贵。” “这个位置,好就好在,一没有屏风的遮挡,二来有层薄纱遮掩,三来正对着人背后。保证赵小八在洗澡时,绝对不会发现有人在偷看。虽然价钱贵,可它有它贵的道理在的。” 的确,几个女人在看过了三号位置,想比前面的一号、二号,确实感觉到它得天独厚的优越。不得不说,这位置,是为偷香窃玉,一睹艳景的绝佳地段。顿时间,几个婆娘就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起来。 朱昔时倒是气定神闲的,从洗澡间里折回来,看着她们叽叽咕咕地围成一团,真有种说不出的好笑。 她倒也不急,毕竟是银子的事情,要等她们考虑清楚,免得传出去说是她朱昔时在坑她们。 磨叽了老半天,一旁静待的朱昔时,瞧着她们不约而同的望上自己,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怎么,终于考虑清楚了?” 几个婆娘你看我一眼,我瞪你一眼,然后其中一个女人,终于鼓起了十足的勇气,坚定的说道:“考虑好了,我们要三号!” 倏然间,朱昔时就笑了。早就料到她们的决定,不过听起来还是这么震惊。不由地让人叹谓,问世间美男为何物,直叫花痴作死到底。 几个婆娘从钱袋里,下了狠心般掏出银子,凑足了十两塞给了朱昔时。沉甸甸的银子,拿在手上,朱昔时感觉怎么有点烫手? 不过此时,已经容不得她反悔了。叹了口气,提着小钉锤,将一号二号位置的木板,又给钉牢了。 就如板子上钉子,赵小八这回,看来要栽在这帮子婆娘手里了。 正文 第二十七章 隔墙有女窥 跟个没头苍蝇般,朱昔时在院子里转悠了大半个时辰,心里反反复复地掂量着,这事情是不是过分了些? 可还没等朱昔时悟出个大道理来,赵小八这翩翩公子哥,已经迈着轻快的步子,踏进门来。 “啊,你回来了?” 惊见赵小八,朱昔时不知哪根筋抽了,贸贸然地问了一句。啃着热玉米煎饼的赵小八,疑惑地瞧了一眼阴阳怪气的朱昔时,也是猜不透她怎么了。 “我不回来,能上哪儿去?老远就瞧见你,在这院子里瞎转悠着,干什么呢?” “我能干什么,还......还不是在望你小八爷,何时能回来。” 不过随口一句,倒没想到引来朱昔时一阵慌张,如爆炒豆般甩着嘴子,回上赵小八。咬着玉米煎饼的赵小八,硬是愣了老半天,朱昔时吃错药了不成? “你望我?这倒是新鲜了。” 来来回回打量了朱昔时半会儿,赵小八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突然想起手里,还拿着多买的玉米煎饼,连忙塞给了朱昔时。 “看你这傻愣愣的眼神,多半是嗅到我要买好东西回来,所以才跑出来候我。给,刚出锅的玉米煎饼,我把大个的都给你留了,仗义吧。” 拽着还有些烫手的玉米煎饼,突然朱昔时不知道如何是好。要不要跟他说说?从他口中说出“仗义”两个字来,真有种甩耳光的感觉。 瞧着朱昔时傻愣的小样,赵小八支起手就敲上她脑门,提醒到:“不至于吧,一块玉米煎饼,你就感动傻了?啧啧,朱昔时,你可不是这样感情用事的人,真怪了。” 是啊,她可不是什么感情用事的人,到手的银子傻子才会退回去。连忙调整了自己的傻样,问了句。 “还洗澡不?热水都烧好了,就等你回来。” 这么一问,赵小八一下子就来精神了,顿时笑得灿烂。 “你还别说,一身臭汗,我现在正想舒舒服服的洗个澡。知我者,真西施也。” “那行!你先吃着,我去给你放水。” 说着,朱昔时就连最爱的玉米煎饼,也顾不上了,拔腿就朝灶房跑去。这倒好,反过来把赵小八看傻眼了。 转性了?什么时候这个刁钻女人,变得如此体贴,还亲自给自己放洗澡水。乖乖,真是怪的离谱。 回头瞧了瞧背后的日头,正朝西山方向坠落,没升起来!赵小八真是吃不准,朱昔时这殷勤劲是为什么。 取了干净的换洗衣服,赵小八就朝洗澡间走去,在门口就撞见刚放好水的朱昔时,一脸咋咋呼呼地惊色。 她今天到底是怎么了,老感觉对自己低眉顺眼的,有点刻意讨好的意味。 “准备......准备妥当啦?” 憋了半天沉默,朱昔时终于放出一句结巴来,赵小八只是点点头,继续考究地打量着她的不对劲。 “那我走了......你试试水温合适吗?要是不合适,我再给你送点热水来。” 终于是忍不住朱昔时这怪异举动的赵小八,开口逼问起来:“你今天到底什么怎么了,感觉老不对劲。” “我能......能怎么,你想多了吧!” 瞬间支吾起来的朱昔时,慌张地像个小地鼠,不敢看赵小八一眼。没事情才有鬼!细想了下,赵小八眼神变得有些惊诧,质疑盛盛地问上一句。 “你该不会是想,偷看我洗澡吧?!” “我看你个大爷!山里的麻雀没二两肉,有什么好看的!你别玷污老娘纯洁的小心灵。” 这会儿,朱昔时倒有了平时的风范,一嗓子就吼上赵小八。看她面红耳赤的样子,估摸着她也做不出这么龌蹉的事来,不禁暗暗地偷笑了声。 正在此时,赵小八突然听见杂物间里,突然响起了细碎的响动。顿时收敛起笑意,绕过朱昔时看上那头,随口扔下一句。 “什么声音?似乎杂物间里有动静。” 立马察觉到不妙的朱昔时,立马支起庞大的身躯,挡住了赵小八关切的眼睛,不住地干笑到:“杂物间里能有什么,耗子呗!赶快去洗澡吧,水要凉了。” 嘟了嘟小嘴,看了看凶神恶煞的朱昔时。赵小八也未多加在意,耸了耸肩,抱起换洗的衣服就径直朝洗澡间里走去。 见赵小八走了,朱昔时顿时松了口大气,直拍着胸脯喘。差点就穿帮了!提心吊胆的朱昔时,一时愤慨,肥手就重重地拍在杂物间门板上,大声吆喝到。 “小老鼠们,你们给老娘安分点!别暗地里闹腾。” 洗澡间里的赵小八,听外面的朱昔时这么一吼,也是无奈地摇摇头。放好换洗的衣服,试了试水温,正好着!于是赵小八便开始动手宽衣。 解下腰带,脱去外袍,正准备脱去内衫。突然间,赵小八就察觉到这洗澡间内的异样,有人的气息!顿时间,手间的动作缓了下来。 要知道,赵小八也是个练家子,在这安静的洗澡间里,怎么会感觉不到暗伏气息的变化?静着耳朵,仔细的分辨了下,气息是从隔壁杂物间传来的,而且感觉人还不少! 这是怎么回事?! 片刻的琢磨,加上朱昔时先前的怪异举动,赵小八立马领悟到里面肯定有猫腻!顿时镇定的笑容挂在嘴边,想玩,本公子陪你们玩玩。 不动声色的赵小八,又重新开始解起了内衫。双手理着内衫的领口,缓缓地望背脊下滑,看得隔壁几个婆娘直吞口水!眼睛个个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心里一直在呐喊着:脱!脱!脱啊! 别说,赵小八那动作间,真够撩人的!举手,耸肩,侧脸间,一神一态,都让这群女人想入非非。可他刚露出小半截结实的背脊,顿时间又利索地将内衫捞起,披在了肩上。 几个婆娘在杂物间,急得直跺脚啊!搞什么鬼,花了大价钱还没看过瘾,就没戏了?!个个都悬着心,等着赵小八的进一步举动。 “我真笨啊,还脱什么内衫。趁着洗澡,一起把衣服给洗了,不是一举两得?” 自言自语地赵小八,缓缓地转过身来,嘴角荡漾起一丝不明的笑意,有意无意地望了望正对面的木板。 既然要玩,就要演到位,不是吗?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扮鬼吓死你 此时,在杂物间偷看着的婆娘们,个个也是心急如焚着。赵小八,你别这样!倒是脱啊...... 赵小八恣意地走到浴桶边,抚着如玉般光洁的脖子,左右晃动着,顿时在静谧的洗澡间,发出“咯嗞,咯嗞”的声响。 “算了,还是脱了洗自在些。” 听赵小八这么一说,暗地的婆娘顿时欢欣鼓舞起来。就是!神经病才穿着内衫洗澡,耿直点,一脱到底!个个婆娘心中,都在放浪的大笑着,有种持强凌弱的快意感。 大手一支,赵小八就拔下束发的玉簪,一头乌黑油亮的头发,就直溜溜地垂下来。轻轻地,再次宽下雪白的内衫,他那结实的背脊就一览无遗地,展露在她们眼前。个个在木板后,激动地直咬着手绢,好兴奋,太兴奋了! 赵小八赤着上身,倒是没有半点羞涩感,立马转过正面来。顿时他那六块小腹肌,看着几个婆娘脑充血!扎实,迷人,孔武有力,男人中的男人,什么乱七八糟的词,乱入几个女人失灵的脑袋中。 正看的她们意乱情迷时,根本没注意到,赵小八已经悄悄地拿过了朱昔时的胭脂,拽在手心。一脸坏笑,在嘴角间荡漾着,谁整谁,还不一定呢?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赵小八没把长裤脱了,就入了浴桶。不过眼前着景致,够她们几个开心的了,瞧着他腰间渐渐没入浴桶的人鱼线,好有小蛮力的感觉! 好幸福,好快乐,感觉轻飘飘的,上了九霄云头般畅快!不觉地捂着火辣辣的脸蛋,春天,春风,感觉又回来啦! 不过是赵小八的一点点浴前前戏,就看得她们哈喇子直流!接下来,要是入了正戏,那不是要老命?!不过,还没等到正戏开场,浴桶里的赵小八倒是自言自语起来。 “怎么感觉阴风阵阵的?难道那传闻,是真的?” 不冷不热的,赵小八突然在这静谧的洗澡间,阴阳怪气的说道。 “据说,朱昔时这老宅,原来是个大户人家的宅院。听说大户人家有个的下人,和自家的少奶奶私通,被发现了。结果被大户人家的家丁,乱棍打死在这里......”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讲起这些有的没的事情。几个婆娘听赵小八这么一讲,突然间感觉是有点冷,不经打了个哆嗦。 “后来啊,这里就时不时的听见,有个沙哑的男人声,在隐隐约约地唤着一个女人的名字,就像这样:珍儿,珍儿,珍儿.....” 突然间,在浴桶里背着她们的赵小八,就一声声地这样唤起来,几个婆娘听着总感觉有点毛骨悚然。 他是怎么了,中邪了不成?! 还没反应地过来,浴桶中的赵小八,忽然间直愣愣地站起来,像个木桩子般杵在浴桶里。只是嘴里,还在不断地唤着“珍儿,珍儿”的,让人听得浑身不自在。 突然间,赵小八猛地转过身来,盯上身后的木板!披着湿漉漉头发的他,眼耳口鼻中,尽是道道血痕,咧着嘴就发出一声怪笑,说到。 “珍儿,原来你在木板后面啊!” 一句话后,看着七窍流血的赵小八,顿时间把几个偷窥着的婆娘,吓得魂飞魄散!齐齐地尖叫一声,跟滚冬瓜般软在地上。 “妈呀,闹鬼了!救命啊!!” 吓破胆的几个婆娘,二话不说的爬起来,屁滚尿流地撒开腿子,朝杂物间外跑!哪有性子再观看赵小八洗澡,不要命了啊。 大呼小叫起来的几个婆娘,顿时惹来在院子里朱昔时的注意。什么情况?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个缘由,就瞧见个个跟发了疯似的,朝大门外冲刺。 咋回事?难道看个美男洗澡,看到中风抽了?!下意识的朝杂物间方向,快速的行进了几步,正好跟从洗澡间出来的赵小八,撞个正着。 “妈呀!鬼啊!” 披头散发,七窍流血的赵小八,在朱昔时面前一站,顿时吓得她软瘫在地上。 两腿发软,面色惊骇的朱昔时,像只菜青虫在蠕动般,被步步靠近的赵小八逼退着。 “别过来!别过来!......大爷,冤有头债有主......我朱昔时没害过人!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那赵小八呢......你不是想害他?!” 变着声音,阴阳怪气地回问上朱昔时,吓得她一脸猪肝色,直合手告饶! “大哥,我知错了!我千不该万不该,收人银子让他人偷看他洗澡。大哥,我给你磕头认错总行了吧!就饶了我这一回行不......” 好哇!居然把我卖了,赚银子去,亏你想得出来!赵小八也是一时气不顺,不趁机整治下这无法无天的肥婆,以后还了得! “不行,你做了这么缺德的事情,我怎么可能轻易饶了你!” “大哥,你大人有大量,放过小女子吧!下次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伏在地上,朱昔时跟拜大神般,认认真真地给赵小八这爷磕起头来。赵小八也是看傻眼了,平时凶神恶煞的朱昔时,躲哪儿去了?原来,她也是贪生怕死的小女人,还以为她真天不怕地不怕的。 “哼,你真是厚颜无丨耻!居然敢说自己是小女子,肥得跟猪一样,留你在世上也是碍眼。”顺势,赵小八又走进了两步,支起自己修长的手指,在她埋在的脑袋上戳了戳,训示到:“你说你丢不丢人?” 不过随口说了一句,顿时地上的朱昔时跟雷劈中般,瞬间震抖起来。妈蛋,做鬼了不起啊,敢骂老娘肥! 欺人不欺头,骂人不挑短!自尊底线问题,没得你侮辱的份!顿时朱昔时爆发了。 “去你大爷的,老娘肥,关你屁事!做鬼也管这么宽,老娘今天跟你拼了!” 骨碌地从地上爬起,朱昔时咬着牙,就朝赵小八直冲去。急速人肉火炮的架势,真是豁出去了,横竖是一死,老娘也不待你这样羞辱的! 形势陡然反转,赵小八顿时看傻眼了,还来不及惊呼,朱昔时的泰山身姿就直压上赵小八。顿时,两人就跟滚冬瓜般,扭在院子的空坝中。 “你要我死,我也不要你好活!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个好女!” 张牙舞爪的朱昔时,顿时拼足了力气,朝赵小八的脖子掐去! 正文 第二十九章 过火的玩闹 院子里的空坝上,正在上演一场精彩绝伦肉丨搏大战,好生壮观! 脚蹬脚,手按手,两个人就拼尽全力的,在空坝中翻来滚去。 别看朱昔时满身膘,使起蛮力来,那和男子可有得一拼!一个利索的翻身,朱昔时顿时将赵小八压在身下,双手就跟老虎钳般,死命的去掐他的脖子。 “去死吧!老娘今天要替天行道,消灭你这个不长眼的丑鬼!” 赤着上身的赵小八,滚了满身泥,样子颇为狼狈。强抵御着朱昔时的双手朝自己的脖子掐来,眼中也浮现出了惊慌,面红筋涨地吼到。 “朱昔时,老子是赵小八!快放手!” “就是赵小八他妈来了,也救不了你了,少跟老娘鬼话连篇!” 上劲了,真上劲!看着拼红眼的朱昔时,那双张牙舞爪的猪蹄,朝自己一点点逼近。赵小八也不顾得什么道义,使足了力气,手拐子猛撞上朱昔时的腋窝处。 “啊!!” 顿时一声惨叫,朱昔时就跟个皮球般,被赵小八拐飞在一旁,捂着肩膀着:“我的手,我的手断了!” 灰头土脸地赵小八,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按捺不住的发起火来:“朱昔时,看清楚,老子真是赵小八!你疯了不成。” 麻利地抄起大手,在脸上一抹,原先那道道血痕就给擦花了。散着的头发朝背后一拂,红彤彤地脸上,就露出了赵小八的本貌。 “见你个大头鬼!这是你的胭脂画的。朱昔时,你还真下得了狠手!” “我的手,好疼,没知觉了.......赵小八,你妈蛋下黄手,我的手......” 气不打一处来的赵小八,本来还理直气壮地站在旁边,指责地上的朱昔时。可此时,她一直捂着肩膀,喊疼,竟然还期期艾艾地哭起来了! 顿时,赵小八这才意识到,自己真闯了大祸。顾不上自己的狼狈,连忙跑上去瞧个究竟。 “姑奶奶,你别吓我!!哪里疼,你倒是说说,别光顾着喊啊!” 朱昔时此时,跟个泥娃娃般坐在地上,撒哭着,赵小八不敢轻易碰她一下,生怕又惹出什么事来。可这么干看着,总不是办法啊! “好了,好了,是我错了!我不该用那么大力拐你。你倒是说说话啊,真急死我了!” 疼得眼泪花直冒的朱昔时,扭转过头,盯着自己的肩膀喊道:“你凶个毛,我这只手没知觉了!你个杀千刀的兔崽子。” “你忍着点,我瞧瞧!” 忍住朱昔时的撒气,赵小八轻轻地抬起朱昔时那只,失去知觉的手臂,来回的按了几遍,沉声说到:“手脱臼了。” 脱臼?!一听到这话,朱昔时哭得更加带力了,还不忘骂上赵小八:“赵小八,你个没良心的东西,忘恩负义!” “别吼了,安静点行不行?谁要你捉弄我在先的,叫一群婆子来偷看我洗澡!”不耐地喝止了她一声,赵小八将朱昔时的手抬平,又叮嘱了一句:“我给你接上!你忍着点,有点疼!” “你倒是快给我接啊,要老娘残废不成?” “知道了,知道了。我喊一二三,你有个心理准备。” 轻轻地活了活她手臂间的血脉,赵小八低下眉眼,沉声地喊到:“一” “二” ...... 正在放松自己的朱昔时,还来不及深吸一口气,赵小八突然就迅速的推动手起来。一阵清脆“咔嚓”声,像齿轮般结合在一起,浮响在四下中。 还愣着的朱昔时,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瞬间一股钻心的疼痛就袭来,朱昔时顿时就拉开嗓门的嚎起来。那声音,比杀猪还要惨烈,赵小八也忍不住全身一颤。 武林绝学狮吼功,朱昔时竟然无师自通! “去你大爷的,赵小八!没信义。不是说数到‘三’才接吗?呜呜呜......痛死我了。” 像猫被烙铁烫了爪子,朱昔时连忙弯起手,瞧上脱臼的肩膀。泪花子,跟断了线般,从眼眶中掉下来;她那模样,又哭又闹,还真是有滋有味。 “手不是接上了吗?不分散你的注意,肯定痛得你满地打滚。” 赵小八这么一提醒,朱昔时才发现,刚才没知觉的手臂,此时有了知觉。不免气愤地抹了抹自己不争气的眼泪,凶巴巴地回敬上赵小八。 “赵小八,等老娘好了,非把你打残了不可!撞鬼戏弄我不说,还敢卸老娘的胳膊,你真活腻了!” 虽然现下赵小八心中有愧,可朱昔时这么理论起来,他自然是不服气了。 “讲点道理好不好!是谁先捉弄谁的。伙同他人偷窥我洗澡,亏你想得出这么馊的主意来。朱昔时,你还是不是女人啊?!” “老娘才不稀罕你那破身子板,别乱冤枉人好不好?你的相好们要看你,我能阻止她们么!” “这个家是你在当家主做,你不让进,她们敢那么猖狂的登堂入室来。朱昔时,做事讲点良心,别老是朝自个边倒!” 话一说溜嘴,不自觉地撒起火来。两人闹到现在,各自对错参半,能怎么的?该发生的都发生,凉拌炒鸡蛋! “行,都是你有理!你有理到头了。没事就拿着别人的痛处,死命地奚落讥讽,你君子,我小人。这样总行了吧,赵小八!” 捂着阵阵作痛的肩膀,朱昔时愤然地地上起了身,脸色沉得跟酱肉般难看。 “赵小八,有时候,你的一言一行真不像个男人,没担当!” 紧咬着唇瓣,朱昔时眼润润地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朝自己房间走去。 抹着脸上那还残留着的胭脂,赵小八呆呆地站在空坝中间,望着朱昔时离去的背影,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尴尬。 仔细地想想,虽然她无礼在先,可后面的事情,似乎是自己做得过火了些。回味着她先前的话,赵小八蓦地觉得有些在理,自己何必拿着她的痛处,时不时的嘲笑她呢? 虽然有时,不是真心的,可总不自觉地会拉出来戏说一番。 满心怒气消去,赵小八此时心中尽是无言的愧疚。朱昔时,你真惹她生气了,开心了? 扪心自问,好像,他并不是这样幸灾乐祸的心情。 正文 第三十章 好心当作驴肝肺 逞强的下场,朱昔时此刻才深有体会:自己活找罪受! 坚持不去瞧大夫,结果脱臼的膀子,临睡前就肿成了大象腿。紫色的淤血,在红肿处隆起了个小包,阵阵如针刺的疼痛,让朱昔时无法安心入睡。 捂着疼痛不退的膀子,朱昔时在床榻上辗转反侧着,真不知道这漫漫长夜,该如何熬过。心里也是追悔莫及着,可已经晚了,要强是要付出代价的。 “西施,睡了吗?” 正在朱昔时心烦意乱之时,房门外响起了赵小八的探问。膀子上的痛,加上心中难消的怒火,顿时让朱昔时更加毛焦火辣起来。 心头几番克制下,朱昔时终是当做没听见,背过身去。 别惹我,赵小八! 看着朱昔时房里里灯火通明,赵小八也大约猜到她还在气头上,此刻不想搭理自己。终是熬不过心中的自责,赵小八还是先妥协下来,又在门外说了句。 “我知道你没睡,快开开门!不然我撞门了。” 听他这口气,床榻上假寐的朱昔时,骤然被激怒了。怎么,我不找你麻烦,你倒是自动找上门来,还想干架?此时,朱昔时怒不可遏地从床榻上翻起来,鞋也不穿,杀气腾腾地朝房门口走去。 老娘今晚非劈了你这个不长眼的男人,欺人太甚! “哗啦”的一声,朱昔时单手拉开门栓,就欲朝外面走!瞧她风风火火的样子,赵小八倏然一愣,又连忙拉住她,急问到。 “你这是干什么去?!” “干什么?拿刀!老娘今晚非宰了你不可!!” 凶神恶煞地回了赵小八一句,朱昔时便挣起身子,准备去厨房拿菜刀!吓得赵小八,跟只八爪蟹般,急忙搂住朱昔时。 “姑奶奶,你闹够没有!我又怎么惹你不快了?!” “放手!欺人太甚,赵小八你自己找死!” 跟斗牛似的,赵小八死命地抱住朱昔时,将她朝房中顶回去。朱昔时一只胳膊不方便,可还是发狂似的抡起另一只手,在赵小八背脊上乱打着。 “赵小八,你给我放手!今儿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放手。” 全然不听朱昔时怎么叫嚣,赵小八憋着一口死劲,把这肥婆生生地抵回了床榻边。然后拼命按着朱昔时的肩头,阻止她继续胡闹。 “朱昔时,你给我安静点!别逼我用强!”抡起手,赵小八做出一副恫吓的样子。 “来,孙子才不动手打女人!你不是也早看我不顺眼了,是男人的,就放手痛快的干一架!” 朱昔时跟头发疯的野猪般,脑子里就只剩下武力,暴力。赵小八真不知道,这肥婆为什么就这么要强,寸步不让! “看你的胳膊肿成什么样了!你真想变残废不成。朱昔时,要打要杀,等你伤好了我们再较量!到时候,是孙子才跑,行了吧!” 以暴制暴地,朝朱昔时怒吼了一句,顿时将朱昔时吼傻了眼!赵小八也顾不上她,现在什么表情,阴沉着脸从怀里掏出了一瓶活血药酒,又警告她一句。 “先把药酒给敷了!你别给我添乱子。” 正想去扒朱昔时肩膀上的衣领子,她倒是惊慌地一闪避开了,赵小八的手就那么尴尬地悬在那。看了她半会儿,赵小八直问上她。 “你是自己来,还是等我亲自动手?” 一句威慑的话,顿时如惊雷直下劈中了朱昔时。她可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哪轮得到他的脏手碰自己。 “别碰我!给我滚出去!” 赵小八憋着一肚子火,狠狠地扫了朱昔时一眼,将手中的活血药酒,搁在了她床榻边,极其窝火地叮嘱了一句。 “这是活血舒筋的药酒,一天擦三次。若想继续闹腾,把自个变残废,请便!反正也碍不着我什么事情!” 说完,面色沉沉的赵小八,就气冲冲地迈开步子,朝朱昔时房外走。朱昔时呆呆地瞧着他离去的身影,半天回不过神来,直到赵小八出门时,那重重地一声甩门,她才彻头彻脑地清醒过来。 奇怪!到底是谁是苦主,谁该发火? 心里暗自纠结了一阵,突然看见床榻边,赵小八临走时搁置的那瓶药酒,朱昔时心中的怒火,顿时间消褪了一大半。 此情此景,有点良心的,都知道他赵小八是一片好意,给自己送药来。她有必要闹得这般不可开交吗? 望着那还稀着缝的房门,朱昔时突然间有点哑然。 第二天清晨一大早,朱昔时如同往常般早起,准备张罗自己包子铺的生意。 揉着自己酸痛的肩膀,朱昔时也是一筹莫展。虽然昨晚敷了赵小八送来的药酒,可现在她这只胳膊,还是感觉没什么力气。不知道一会儿,还能不能和动面粉? 可是维持家计的生意,总不能不做了吧。朱昔时也只好硬着头皮,朝厨房快速的走去。 还差那么几步,就撞上了个活门神!朱昔时顿时踉跄的退后了几步,盯着早就恭候在厨房外的赵小八。 他倒是一副恣意,不咸不淡地问上一句。 “女强人,胳膊好些没?” 朱昔时有点不确信地揉揉眼,自己没发梦天啊!他赵小八怎么会杵在这里?按往常,这个时辰他还窝在被里睡大觉,怎么跑自己面前晃悠来了。 “你跑厨房来干什么?” 没顾得上回赵小八,朱昔时倒是径直反问上他一句。 “来看你需要帮手不。你手不是昨天脱臼了,今儿个做事肯定不方便,所以就来凑热闹了。” 这话颇有味道!朱昔时硬是愣看了他许久,然后惊诧万千的探问了句。 “你不会是心里感到内疚吧?赵小八。” 瞧着朱昔时那惊疑不定的小样,赵小八忍不住哼笑了一声,回上她的问话:“是啊,我就是内疚了,犯贱了。谁叫我是个烂好人,可偏偏有些人还不领情。” 酸味十足的话,顿时在朱昔时周身窜起了激灵!乖乖,赵小八良心发现,还是吃错药转性了,主动跑来给自己打下手。 他这动机,不由地让朱昔时起疑。小八爷啊,是她能指使地动的贵人么,有点荒诞了。 “你打量够没?今天包子铺的生意,还要不要做的?” 瞧着朱昔时没个正经眼色的端详自己,赵小八也是觉得,自己生得挺贱的,干嘛要内疚啊!什么都不闻不问,蒙头睡他的大觉,不是很惬意么? “你确定要帮忙?” “确定,确定!朱昔时,你存心找架吵是吗?” 极不耐烦的回了她一句,赵小八真觉得晦气,好心没好报! 看着催促的赵小八,朱昔时沉思了一会儿,转而浮起了笑意。 是你自己要贴上来帮忙的,你可别怨我,一会折腾你这大爷。 正文 第三十一章 求和解的小杂工 带赵小八进入厨房的前一刻,朱昔时还是回过头望了他一眼,再一次问上。 “你确定要帮忙?” “确定!朱昔时,人都站在你面前了,难不成还要反悔不成?看你的样子,是瞧不起你小八爷?赶紧,不然我真想反悔了。” 被朱昔时的连番确认,逼得没法子,不自觉地说急了点。朱昔时倒是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回了他一句。 “不是我小看你,只是担心你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爷,吃不消。” “做个包子,多大个事?说得跟上阵杀敌般凶险!除非你变法子折腾我,否则我真看不出有什么难的。” 还了赵小八一剂没好气的白眼,朱昔时冷声说到:“好,到时候可别叫苦连天。做包子小事,你未免太小瞧这回事。” 顺手推开厨房门,朱昔时一甩头,就示意上赵小八:“进来吧。” 进了厨房,朱昔时倒是没多理会好奇的赵小八,径直走到案板前,翻开纱布查看昨天发酵着的面团。用手指戳了戳面团,似乎鼓胀地正好,不由地嘴角泛起一丝满意的笑意。 瞧了半响的赵小八,见朱昔时半天不吭声,有点情急地问上句:“要干些什么?你倒是给句话啊,姑奶奶。” 凝着嘴角不散的笑意,朱昔时转过身来,看着有点急不可耐的赵小八。活脱脱的毛躁张飞样,一会儿有你受的! “这面团昨天我已经发酵好了,你倒是先不用费心。半个时辰后,张屠夫会把猪肉送来,到时候要你动手处理。” 在灶门前,朱昔时落座下来,又似笑非笑的说道:“现下,先挑个轻松活给你。不是男人的很,自然力气多的是。手快点,就劈个十斤干柏木柴火来,不难吧?” “行了,劈个柴火,多为难的事情。” 赵小八倒是一脸干劲的,二话不说地就出了厨房,去后院劈柴去了。见他去忙活去了,朱昔时也没闲着,虽说手此时不利索,可做的杂事还是绰绰有余的。 从木柜里,取出了大捆的青葱,干香菇白菜,朱昔时就沉下心思,开始认真的处理起这些备料起来。 别看朱昔时人肥嘟嘟的,可干起这些活来,的确是个好手;眼睛细,手麻利,就瞧见朱昔时的手,像风般来回往复于簸箕之间。 估摸一炷香时间,赵小八就抱着大捆的柴火,踏入了厨房。快速的将柴火放在灶门前,抹了抹额间的细汗,就瞧见朱昔时那边的备料,已经一是一,二是二,堆成小山的分好了。 放下手中完成差不多的活,朱昔时支起身子,走到灶门前。拿起火折子,抓了一把干谷草,就开始生火了。 赵小八这会儿,倒是像个闲人般,杵在朱昔时身边,不知道干什么。她边吹着鼓风筒,边回过眼来,提醒了赵小八一句。 “跟个傻缺般站这干什么?赶紧把那些拌料拿出去洗干净了,我等着用呢!” 二愣子状的赵小八,被朱昔时这么一点,顿时错愕地收起呆傻,连忙跑过去端起朱昔时处理好的食材,去井边清洗去了。 “别给我马虎,给人吃的东西,洗干净点!” “知道了!” 赵小八不耐烦地回了句,还是默默地端着一大堆食材出去。在灶门前生火的朱昔时,嘴角的笑意,不由地加深了些。 好戏还在后面呢! 火顺利的生好了,朱昔时烧了一锅热水,见清洗食材的赵小八,迟迟未回来,又连忙去厨房门口催促到:“你动作快点行不,大爷!” “好了,好了,你能不能别催?” 正欲端起清洗好的食材,给她送过去,不想脚下没留神,将水桶给踢翻了,溅了赵小八一裤子的水。还好他手抓得稳,不然手里洗好的食材,肯定撒了。 自认晦气的赵小八,顾不得自个的狼狈,快步地给朱昔时送去。憋着想笑的念头,朱昔时若无其事的转过头,指着那边的木盆说到:“把洗好的干香菇,放进去。” 她是总指挥,说什么他做什么,连忙按他的吩咐将香菇倒了进去。此时朱昔时拿起瓢,从大锅里舀了一瓢热水,就直溜溜倒进木盆里。 “你长眼没,想烫死我不成?” 幸好赵小八眼神够快,不然手肯定被烫成猪蹄。一个无名火,顿时在胸口冒起,好心帮忙,你倒是借机报复!好狠的心。 “不好意思哈,我这人从来不怎有眼色。” “你这是趁机报复我是不是?” 报复?朱昔时此时倒是笑得甚欢,你小八爷也怕被报复?不时时常吹嘘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还惧怕她这样的小人。 “我可没这个胆量,开罪你小八爷。要是稍有惹你不快了,不是要把我另一只胳膊,一起给卸了?” “你有完没完?心里就一直计较这小仇小恨的,有意思吗?” 顿时,朱昔时就甩了他个冷眼。当然了,痛的又不是你,风凉话谁都会说! “不好意思,我就是个小女人,挺记仇的。” 添了热水,泡好了香菇,朱昔时就径直放下瓢,朝案板那边走去。掀开纱布,朱昔时就勾起手指,朝赵小八使唤上。 “忙帮的,还愣在那干什么?过来干活了!” 撞你家大头鬼了!赵小八心中也是火冒三丈,真不该一时心软,傻乎乎地跑来给她打什么下手!这下倒好了,让朱昔时逮住机会,整治自己了。 “你别太过分了,朱昔时。” 不情不愿地靠过去,朱昔时倒是一脸恣意,酸了赵小八一句:“怎么,这么一丁点苦就受不了了?先前是谁嚷着求着要帮忙的,这倒是怪了。” “帮忙归帮忙,过节归过节。姑奶奶,你做人能不能恩怨分明点!你这样,是要我帮忙的样子吗?简直在恶整人!” “行了,小八爷!你就别在我耳根子边,跟个婆子般抱怨了。还有三个时辰,就要开张了!赶紧给我和面。” 和面?!惊愕不已的赵小八,直盯着朱昔时瞧,不会又是在借机报复吧? “别瞧了,我和你说正事。现在我手使不上力,你自然得给我顶上了。别啰嗦了,动起手来。” 麻利地从墙上,取下了一张围腰裙,朱昔时三下五除二地就系在了赵小八身子。在他跟前,溜看了一圈,还真是像那么一回事!乍眼一看,还以为是哪家的娇俏新媳妇呢,好娘。 赵小八,没想到你这个公子哥,也有下厅堂的一日!这感觉真是惬意十足啊! 哈哈哈哈哈,老天开眼了。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娘货下厨房 弹开了朱昔时怪异的目光,赵小八低着头,又把戏地将自己打量一转,委屈的抱怨起来。 “好娘,我说能不能不系这围裙?” 搂着一脸的偷笑,朱昔时倒是无所谓的耸耸肩,提醒了他一句:“你自个拿主意。不过我倒是丑话说在前面,厨房里油盐酱醋的,难免不留神沾上点。你这身闪亮的行头,才没做多久吧,弄脏了可没人帮你洗。” 顺势摆了摆无力的胳膊,赵小八瘪着嘴蔫了。反正也没多的人,娘就娘点,没差了!顿时愤然地,将双袖高高挽起,做好了开工的架势。 “你别光顾着瞧啊,大师妹,支招啊!要怎么揉面?” 淡定自若的朱昔时,不徐不疾地走到赵小八身旁,揪了点面团捏在指间,像个经验丰富的老师傅,搓了搓面团,回答到。 “现在面团虽然发酵好了,可要做包子皮,还不够弹劲。我给你做个示范,你照着做就行了。” 暂时撇开赵小八,朱昔时先将手,在盐水里净了净,然后利索地取了点干面粉,均匀地撒在面团上,从中间往两头,细致地揉搓起来。 “看着!力道从中到两边,均匀些。手梗子使力朝前推揉,力道掌握在打人时的六七层便可。来回这样揉搓,直到这面团白的发亮,摸起来不死板有弹性。” “有这么复杂没?我现在看着这面团挺好的。” 听了朱昔时说了一大堆,赵小八头都大了,做个包子跟做学问一样深奥,至于吗?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别看老娘的包子平日里吃着香,里面的学问大了。少啰嗦,赶紧动手。” 放下手中的面团,朱昔时把赵小八推到了案板前。如今赶鸭子上架,赵小八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了。 虽然朱昔时传授了要命,可赵小八实践起来,还是差得太远。朱昔时也不敢离开他太远,毕竟是自家生意,要是今天包子做不好,不是自己砸自己招牌么。直盯着赵小八的动作,不停地提点着。 “手推揉的平顺些,你当是在洗衣服啊!” “你个猪脑袋!跟你说了几遍了,使劲均匀点,均匀!!懂不懂大爷?你当是小孩子在捏泥娃娃啊。” “用点劲行不行?!叫你揉个面你就装羸弱了。打女人时候的力气,怎么见你那么大力气!” ...... “你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大堆,烦不烦?我是个新手,你就不能耐心点,吵都被你吵晕了。” 耳朵里没片刻安静,不耐的赵小八,有点撒气地一拳打在软软的面团上,狠狠地瞪了朱昔时,示意她适可而止。 “小八爷,你就不能谦虚点,我这不是在教你?你撒什么气。” 一旁看得心急的朱昔时,终于忍不住再次上前指点。也没多顾忌什么男女之别,径直在赵小八身后,环过他的腰按在他的手上。 “你姿势不对!跟着我的手,来。搓 ,再收。对......再搓,对......用劲推出去,尽量平顺点,这样面团受力才均匀。” 这肥婆在自己身后,一搂一抱,有那么一会,着实让赵小八犯懵!那感觉,就像是被肉垫子给包围上,加上朱昔时那胸前伟岸,在背后一磨一蹭的,真是说出的惊骇。 转眼,君子道德约束上心头,赵小八倒是紧张起来。一个身子板僵挺挺的,直往案板前缩;可朱昔时还是有意无意地朝前逼,这叫他如何是好? 一时间被这尴尬弄得,脱口而出一句。 “朱昔时,你不会是在借机揩我油吧。我都快被你抱得,喘不过气来!” 心无邪念的朱昔时,被赵小八这么一句,顿时察觉到此时他俩姿势间的尴尬。整个人像被针扎了似的,立马从赵小八背后弹开,脸顿时红成了个柿子。 强大的人肉垫子松开,赵小八顿时松了口气。急忙扭过头瞧着羞赧不语的朱昔时,口上一时没遮拦,又打趣起她来。 “哟,你这大姑娘也懂得害臊?!真是奇了。” “赵小八,管好你的鸟嘴!别张口闭口的乱嘟囔。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我是和你闹着玩的性子么!” 若无其事的赵小八,扁扁嘴,满是一副吊儿郎当的小样,小声地顶了她一句:“谁知道你心里打什么主意,反正你也没什么损失。” “赵小八!你再乱说一句,我今儿个非撕烂你的鸟嘴不可!” 吐着小舌头,赵小八又转过头,揉起面团来,心里满不在乎的说着:阴谋诡计被拆穿了,惯用招数,唬人!就没点新鲜点的招数么。 看着哼着小曲,揉起面团的赵小八,朱昔时真是又羞又恼,可无奈又不能拿他怎样。 有生之年,朱昔时真觉得,赵小八是她命里的大克星无疑! 没过多久张屠夫的新鲜猪肉,也按时送来了。案板上的面团,也被赵小八揉得差不多了,是时候制作这包子的馅料了。 虽然不想和赵小八多搭话,可朱昔时现在手使不上力,只能依靠这个祸害了。 费了老大力将小半块猪定在挂钉上,赵小八扭过头轻声探问了一句。 “这么个大东西,你怎么处理?” 没好气的甩了他一剂白眼,朱昔时还是耐着性子,回了赵小八一句:“能怎么处理,当然分开剁肉馅了!” 沉稳的铺开平日里用的道具,看着麻布上一把把锋利无比的刀具,朱昔时凌眼一扫,顿时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刀子来。 “你还不过来?” “干嘛?!” 听朱昔时这么沉声一吼,赵小八不情不愿走过来,和她一起观赏起这小半块猪来。 没心思和他贫嘴,朱昔时顿时将手中的刀子,塞进了赵小八手里,说到:“干嘛?当然是叫你把这猪给处理了,难不成要我这个伤员动手?” 赵小八拿着明晃晃的刀子,左右手来回掂着,眼睛直盯着这小半块猪肉发愁。一时不耐,朱昔时忍不住训上他一句。 “你还扭个什么劲?下不了手不成。” 无奈的摇摇头,赵小八略带惋惜的口气回了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西施啊西施,面对它你就没半点同情心啊。” 妈蛋,你敢骂我是猪!顿时听出赵小八话里的弦外之音,立马就怒了。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刀神赵小八 右手不便,难道左手就沉寂了?顿时朱昔时反手一剂“如来神掌”,就甩上赵小八的脑瓜子。 “我看你是存心找死,赵小八!” 顿时间吃痛的赵小八,捂着后脑勺子,就跳脚起来,连忙还以颜色。 “君子动口不动手,朱昔时你打人的习惯有瘾啊!” 朱昔时没心情和他伦理,对待他这种无赖最直白的交流方式,就是落实在行动上,让他知道什么是热烙铁摸不得! “保持距离,别轻易靠近我。” 见朱昔时想上前,赵小八连忙抄起手中的刀子比划了两下,示意她不要过界。朱昔时倒是一脸冷笑的,瞧着他惊怕的样子真是个怂蛋。 “井水不犯河水,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能明白?要是老娘再听到你拿肥开玩笑,赵小八我保证你会后悔变男人!” 你当人人都是吓大的。心里虽是这么想的,可赵小八也不敢轻易挑战朱昔时的威信。 “赶紧给我动手,老娘没时间和你磨洋工!” “好了好了,你催什么催?我不是在想怎么下刀。要多长多宽你总要给我个数。” “我管你的!你爱怎么弄就怎么弄。总之一句话,老娘要能把这猪给做成包子馅,就得了!” “行了,姑奶奶你说了算事。”赵小八也没和她多争辩什么,支着手认真地打量着猪肉,没过一会儿,心里似乎就有了主意。 “这个倒是不难,只是刀子不太趁手。”潇洒地朝背后一投,赵小八手中的那把刀子,便“咻”的飞出去,直插在门板上。吓得朱昔时,也是脸色一白。 “你耍杂技表演啊!那可是刀子,不是豆腐。” 没多理会碎碎念的朱昔时,赵小八嘴角挑起一抹自信的笑容,从刀具中,又挑出把大一号的刀具来。在手里掂量了下,看他那笑容,似乎十分满意。 “杂技?也可以这么说。姑奶奶,一会儿可别吃惊到犯傻。” 刀柄一倒转,那把刀就飞快的在赵小八手心旋转起来。眼色一沉,赵小八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提起刀就朝挂钩上的猪划去。快如流星的刀痕,伴随着清脆的裂骨声,在这安静的厨房里响起。 赵小八就像在即兴狂书般,游走在猪的背脊上,朵朵刀花在他的手间荡漾开,缭乱了朱昔时的双眼。每一刀,快,狠,准,刀锋过处,皮肉都是整齐被划开,不留一丝毛躁。 这么厚实的连骨猪肉在赵小八手下,像裁剪锦缎般轻巧,游刃在皮肉间他的表情是那样的恣意轻松。 还叹不出一个个大大狂呼,赵小八手陡然间收转回来,那把明晃晃的刀就被他直打入跟前的长木板中;刀身直没三分,顿时颤巍巍地发出一声嗡鸣声。 赵小八挑着一抹得意的笑容,大手望那猪头上一拍,那挂着的猪,顷刻间就碎成标准一致的方块,掉在长木板上。 此情此景,朱昔时真看傻眼了!一时半会间,真无以言表现在的震惊。只是,她心中早就化作一阵狂潮,放肆地在心间呐喊起自己的崇敬! 赵小八,原来你就是传说的刀神! “怎么样,我这手还看得上眼不,姑奶奶?” 看着长木板上分割好的猪肉,朱昔时僵直地转过脑袋,傻愣愣盯着赵小八。半响过后,迷迷糊糊地朱昔时,终于执起双手拍起来。 “高,实在是高!” 这话间,似乎没倾诉尽朱昔时的崇拜之情,顿时手间的巴掌,化成了雷鸣般的鼓舞。 在朱昔时面前,终于露了回身手的赵小八,理了理鬓角的耳发,有点小骄傲的抖动了下浓眉,假意谦虚地回应到。 “过奖,过奖,小试牛刀罢了。” 小试牛刀,这叫小试牛刀吗?朱昔时心中那个激动啊,什么是身怀绝世武功的高手,今儿总算是见识了一番! “小八爷,我真对你刮目相看了!你这刀法真是犀利,帅毙了!” 当然犀利了,梅山千机老人的绝学“落英剑法”用在这切猪肉上,能不利索么?要是被他老人家知道了,自己把他的毕生绝学用在了这档子事上,肯定一掌把自己给灭了! “呵呵......你太抬举了。” 干笑了两声,赵小八也不敢过多透露什么,可瞧着两眼放精光的朱昔时,他真有点后悔露了点家底。 “大侠,你可是深藏不露啊!老实说,你还有什么绝活,没展示出来的?不妨趁机给小女子再露两手,我也好开开眼界啊!” “姑奶奶,哪能啊!我就这点唬人的小把戏都被你看去了,还能藏什么绝活啊!好了好了,欣赏完了满意了,就赶紧忙活起来。你不是慌着张罗生意?接下来该干什么。” 见朱昔时起了牛皮糖性子,赵小八连忙甩个不停,生怕她深究下去惹出什么乱子。可是朱昔时这会,似乎没有过足眼瘾。要知道,她现在遇到的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她最喜欢的就是这类侠客。 虽然赵小八算不上什么侠客,顶多算个花心江湖客,可毕竟还是一号人物,怎么能不激动。 “西施,这些猪肉,是不是要剁成臊子?” “小八爷,你会飞檐走壁么?” “我又不是壁虎,不会!这些处理好的肉,是不是要剁成臊子?你倒是给个话啊!” 打不住她的兴头,赵小八只好龟缩着,尽量不搭理朱昔时那些无聊的问题。 “噢,剁了吧。对了,上次在月老庙的无欢,我看他身手比你还好,他应该能飞檐走壁的轻功吧?他是使得什么剑法,想起来挺诡异的,师承何派?” “我又不是无欢,我怎么知道他那么多底细!” “也是,像这样门派武功的秘密,怎么能轻易透露。那现在这天下间,谁是最厉害的高手?我听他们说,天下最厉害的功夫,是‘九阴真经’,是么?” “朱昔时,你有完没完啊!什么乱七八糟的!” 终于被朱昔时追问地受不了的赵小八,暴怒地吼上喋喋不休的她。 “什么九阴真经,**,我统统都没练过!我那几招三脚猫功夫,你就信以为真了?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我不是好奇嘛,好奇着江湖是个什么样的。平日里大家都说得绘声绘色的,能不心动么?” “江湖不是你能想象的地方,你还是安心卖你的包子吧!无风无浪便是福,姑奶奶!” 朱昔时一下子就丧下脸来,我不懂才问你啊,小八爷!正想说点什么,却一口被赵小八遏制住了。 “你家的生意,还做不做的?江湖,哪轮得到你个女人瞎操心。” 人不在江湖就不能问江湖?可一时间,被赵小八封杀的死死朱昔时,只好闷着满心好奇死命地飞他白眼。 跩什么跩! 正文 第三十四章 意外的造访客 一座别致的院落中,一名墨色衣袍的小厮,正开着小跑穿梭在嶙峋的假山间。瞧着他眉眼间神色甚是慌张。 还未来得及拐入回廊,远远地就瞧见一老者从回廊另一头拐出来。小厮像是见着了什么救星一般,大肆地疾呼起来。 “恭叔!恭叔!” 听说小厮肆无忌惮地叫嚷着,这名被唤作“恭叔”的老者,脸色不由地浮现出一丝不悦,立即喝斥上他。 “墨儿,成何体统!王府大院中,你没规没距地乱嚷什么,想挨板子了不成?!” “不是......不是的!” 急忙跑上前的墨儿,支着衣袖连忙抹了抹额间的大汗,又急声回应上:“恭叔,有王爷的消息了!” “当真?!” 惊诧在恭叔的脸上突兀地显现出来,可没过片刻又消失殆尽。沉静下脸色,耐心地询问了墨儿一句:“不会又是来骗赏金的吧?” “不是,这会墨儿有十拿九稳的把握!太原府来了驿官,说有位公子托了封家书,让他转交到我们府上。墨儿估计那托信公子,应该就是主子!” 听着墨儿说的确凿,恭叔脸上顿时浮现出了欣喜之色。总算有王爷的消息了,这让提心吊胆了将近了两个月的恭叔,顿时安定下来不少。 “那位太原府来的驿官,现下在何处?” “正在偏厅候着呢。” “好,我这就去见见这位驿官。墨儿,你赶紧吩咐人,去请宫逸涵、楚沣、洛知秋三位公子到王府一聚,就说管家我有要事与他们三位商量!快,切勿耽搁。” “噢,好的恭叔。我就去!” 墨儿连口气喘的时间,都不曾留给自己转圜,便按照恭叔的吩咐急急忙忙地找人通知三位公子去了。 而恭叔也一刻也不敢多犹豫,连忙加快脚步,朝偏厅走去。 此时在偏厅等候的李大人,面色上显得格外拘谨。要知道他这样的七品小官,能造访皇亲国戚的府邸,那是莫大的殊荣,自然不敢太随意。 囫囵地吞了口热茶,暂时压制了下自己慌张的心情。不想刚抬起头,望上偏厅门口,就瞧见一位行色匆匆的老者直奔而来。 “是太原府来的李大人吧,抱歉之至来晚了!失礼之处还望李大人海涵。老奴是荣王府上的管事,恭和。” “下官李仁,恭老有礼。” 话头起的仓促,可李大人丝毫不敢怠慢,连忙起身作揖施礼。虽然这恭和自称“老奴”,可毕竟是这荣王府的管家,身份不可等闲而论。 “招呼不周,李大人快请就座。” “多谢恭老。” 就着那梨花木方椅,两人便落座下来。恭叔倒是谨慎,屏退了一干闲杂人等,然后才与跟旁就座的李大人攀谈起来。 “听说李大人受人之托,不远千里的来京城送信,不知是否有此事?” “下官不敢隐瞒,的确是受人所托,前来贵府上送书信一封。” 李仁谨慎地答了一句,便从袖中将那封信恭敬地呈给了恭叔。急忙接过李仁手中的书信,恭叔仔细地端详了一阵,被火漆密封严实的信封口,没有丝毫动过手脚的痕迹。 看了眼前的这位李仁李大人,还是值得让人放心的。只是空空地信封表面上,没有书写下任何字迹,恭叔也无从这封信,是否就是出自他家主子之手。 “敢问李大人,这封信是何人托送的?” “回恭老的话,是一位公子。”此时李仁沉下脸色,又小声的说道:“那公子手持‘御龙金牌’,让下官即可送信至荣王府上,自是不敢怠慢。” 御龙金牌?!恭叔一听李仁说出这东西,脸上的欣喜更胜先前,果然是王爷!急忙追问上一旁的李仁。 “那现下这位公子,身在何处?” “恕下官无能,未能及时洞察那位公子的踪迹。不过,依下官之见,那位公子人此时应该还在太原城中。” 这么多时日王爷游玩在外,音讯全无,着实让人提心吊胆!要知道,皇上那边一直还瞒着王爷的行踪,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 此时恭叔心中的一颗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能落定下来!王爷平安无事便好。 不过,片刻的安定后,恭叔还是起来疑惑。王爷迟迟不归京中,又是什么用意?还不等恭叔再次询问,李仁又径直回上一句。 “恭老,那位公子要我带一句话:静观其变,让府上不必太过担心。” “静观其变?......” 恭老也是一时琢磨不透其中的玄机,瞧了瞧手中的书信,又不敢妄自拆阅。进退两难间,更显得疑惑起来。 “恭老,下官话已带到,就不便多加叨扰府上清净。告辞!” 官场上讲究的是察言观色,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要拿捏得当;若稍有不慎,就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其实李仁心中也猜出个一二来。这偌大的荣王府中,似乎不见一个当家做主的露面,连伺候的下人就是闭口不提,再看看这老管事如今的反应,这在说明什么? 显然荣王府中的当家,十有八丨九此刻不在府中。至于那托信的公子,和这荣王有何关联,就值得考究了。 “有劳李大人。来人!送李大人。” 看得出这个李仁,是个守本分有眼力的人,恭叔也不便多挽留什么。懂得谨言慎行,对他们对李仁而言,不失为现下最好的选择。 望着渐渐远去的李仁,偏厅中的恭叔又径直拿起手中的书信,出神的端详起来。里面,王爷他会交代些什么?静观其变的,又是什么?思前想后,恭叔还是揣测不出主子的半点心思。 连忙将书信,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现下的荣王府中表面平静,可暗地里却是暗涌四起;稍有不慎,很可能牵连到王爷现下的安危。 这等大事摆在眼前,不得不让恭叔,提高警惕起来。 看来,要解开眼前的疑惑,还得等墨儿把三位公子请到,才能见得分晓! 正文 第三十五章 临安四少 命人把“清湘别馆”布置规整,恭老就屏退了一干下人,焦急地等待宫逸涵、洛知秋、楚沣三位公子的到来。 说起这三位公子,他们可是大有来头人物。 先拿这个宫家少爷,宫逸涵起说。在京城临安一说起“宫徽商族”,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它的大名。 自宫家老太爷,助太祖皇帝安邦定国,入主中原,这商贾宫家就不再是默默无闻的角色了。上至钱币铸造,下至米粮囤放,都有宫家的势力渗透其中。当今的皇太后,便是这宫逸涵的亲姨母,如今这宫家掌握着大宋的财势命脉,与天家可谓是休戚相关。 大望之族,勾心斗角自然从来不会消停;为夺这宫家家主之位,这百年间来也经历了不少腥风血雨。宫家传至宫逸涵这一辈,也只剩下他这一根独苗;虽坐拥天下无尽财富,可到头来宫家落得个人丁单薄,也是显得有些悲戚了。 不过庆幸的是,宫家这跟独苗宫逸涵,人不仅长得玉树临风,一表人才,而且从小天资聪颖,机智过人;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竟磨练成个老成的性子。手下的商号在他的管辖下,经营的井井有条,颇为有宫家老太爷当年的大智大勇。 而第二位,当说说这位临安才俊,洛知秋。他可是朝中礼部侍郎的爱子,外祖父曾是太祖皇帝身边的一位将军,随太祖皇帝征战四方,逐鹿中原。 三岁背得千字文,五岁能作诗,小小年纪便在临安声名鹊起,被誉为“神童”。洛知秋不仅身怀惊世治国之才,而且在琴棋书画上颇有造诣,尤其是一手妙笔丹青,更是受到京中文人雅士的追捧。 这样的青年才俊,偏偏又生得一副俊俏模样,当然惹得不少王公贵族垂青。可惜不过双十二年纪,洛知秋便早有美眷在侧,这让无数情窦初开的少女芳心暗殇。 至于最后一位安乐侯楚沣,他可是京中出了名的“花公子”。仗着亲姐乃是当朝贵妃娘娘,没少在京城中惹是生非。 现下不过十八年纪,可楚沣早就是花名在外,传遍了京中的花街柳巷。不过,虽这楚沣生性放浪,可算得上是个“雅痞”。依性而为,依性而乐,万事讲究个“和着来,不和则分”,从不做强人所难有伤风雅的事情。 那些曾和安乐侯楚沣有过一段情的女子,虽然心有不甘,可从不后悔和楚沣相好一场。就连看尽了人间哀苦的烟花女子,也不住的夸赞他是个真君子,不像那些留恋风月的伪君子那般,道貌岸然。 加上荣王赵真元,他们四人可是被誉为当下炙手可热的“京城四大美男子”,叱咤众美芳心之间。而赵真元、宫逸涵、洛知秋、楚沣四人,从抹鼻涕的孩提时,就玩在一起的过命兄弟,感情非比寻常。 这也是恭叔为何,急着找三位公子商议的原因。相信以他们在京中的影响,定能助他家主子一臂之力。 来回探望了十多遍,焦急的恭叔终于瞧见了安乐侯楚沣和洛知秋的身影,两人此时正说说笑笑的,从回廊那头走来。 顿时按捺不住着急的恭叔,连忙迎上去了。 “洛公子小侯爷,你们总算来了!真急死老奴了。” 见恭叔要行大礼,嬉皮笑脸的楚沣,顿时一个眼疾手快,扶住了恭叔。 “你老这不是明摆着折我们这些晚辈的寿么,恭叔?你老可是看着我们长大的,哪里有那么多规矩,这里又没外人。” “老奴真急糊涂了,小侯爷!” 一旁朗笑着的洛知秋,倒是径直收起了手中的折扇,轻声问了一句恭叔。 “刚才还和小沣在“玉泉阁”喝酒,就见府上小厮前来通报,说你老找我们叙话。恭叔,不知你这么着急找我们,所为何事?” 收起了客套,恭叔绕过他们俩,朝四周端望几下,沉声回应到洛知秋。 “洛公子,这里说话多有不便,还请随老奴入内厅叙话。” “行,有劳你老带路。” “二位公子,请。” 恭叔施了个礼,便转过身在前面带路。楚沣倒是看得一脸乐呵呵的,不由地轻声的在洛知秋耳边嘀咕起来。 “大哥,我估摸着八成是三哥有消息了。你猜他在外面究竟惹了什么事情,让恭叔这般着急?” 洛知秋支着扇头,轻轻地在楚沣脑瓜子上一敲,淡笑着说到。 “少说多看,一会便知道了。你急什么?” 不过此时洛知秋清楚着,三弟荣王赵真元此次出游,可是闹出了不少事情来。至少这朝堂上对他的争议,他这段消失的日子里,就没消停过。 进了内厅,两个潇洒公子哥儿,便在一角落座下来。恭叔也不敢怠慢,连忙亲自为他们沏上香茗,招呼地够仔细的。 品着恭叔刚沏好的“雪峰玉芽”,洛知秋浅浅地品了一口,便问上一旁的恭叔。 “恭叔,怎么没看见我那二弟逸涵呢?我想这样的场合,少不了他缺席吧。” 果然玲珑剔透心,一眼瞧出了他眼中的张望。恭叔也没避讳什么,连忙回上洛知秋的问话。 “我已经派人去请宫少爷了,只是这会却迟迟不见他露面。平日里若是遇上什么事情,宫少爷肯定是第一个出现的,今儿个倒是怪了。” 在一旁戏耍着个金桔的楚沣,倒是一脸不以为意的,插入话来。 “二哥他,肯定又在家里,数银子了呗!商人嘛......” 还没等楚沣感慨个完,一身金线云锦袍的男子,便淡定自若的跨过门栏,接下他的未完的话。 “我家的银子,什么时候小沣你也惦记上了?正好,我那分号缺个管账,你要不要去试试?”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玩在楚沣手中的金桔,一时不稳就直溜溜的滑出了手心,滚到了宫逸涵的跟下。 宫逸涵倒是难得的好性子,弯下身子捡起了那个金桔,扔还给楚沣。 “小沣,桔子是给人吃的,不是用来玩的。” 被宫逸涵一提点,楚沣顿时没了先前的高兴状,俨然是对宫逸涵的说教,感到无趣。 “抱歉恭叔,逸涵姗姗来迟,还请见谅。” 宫逸涵倒是礼数周到的,朝恭叔一拜,急得他老连忙扶住他。 “使不得宫少爷!还劳烦你跑一趟,赶紧上座才是。” 淡淡一笑的宫逸涵也没多加推辞,转身便坐到了洛知秋身边,彬彬有礼的招呼上一声:“大哥。” “逸涵,兄弟间不必这么拘礼。” 有些客套话,在兄弟间,不必说得太多。两人对视一望,便心领神会的雅笑起来。 当下三位翩翩佳公子,齐聚一堂,便等着恭叔一解其中缘由了。 正文 第三十六章 鸡毛论局势 谦和的接过恭叔递上的香茗,三兄弟不约而同的张望了一眼,由洛知秋这个做大哥的开口了。 “恭叔,是不是有小八的消息了?” “洛公子真是慧眼独到,正是我家王爷有音讯了!” 恭叔连忙从怀里掏出那封书信,呈给了座上的洛知秋,沉声说到。 “这是今早太原府驿官稍来的书信。根据这位李大人描述,老奴敢肯定那位托信的公子,就是我家主子!”激动之余,恭叔又是恭敬地一施礼,又说到:“主子迟迟不归,老奴深知事关重大,不敢径直拆阅主子的书信。遂请了三位公子前来,一同拿个主意。” “太原府?” 掂量着手中的书信,洛知秋也感觉到分量不轻。如今朝堂上不少闲言碎语,都是围绕着三弟赵真元的,他倒躲起来逍遥自在,任由他人非议去。而此番他们三人在此商议,不知是不是接了个烫手山芋? 而此时在一旁把玩着玉穗子的楚沣,倒是有点愤愤不平的,插进话来。 “三哥也太不厚道了!自己顾着游山玩水,什么麻烦都朝我们身上推!当初他倒是信誓旦旦的,向皇上进言与大金主和,如今皇上允了,他倒是躲起来避麻烦了。” 洛知秋抿着淡笑,没多理会楚沣的抱怨。要知道前段时间,为了三弟主和大金的提议,没少费工夫周旋此事。可这戏台搭好了,唱主角的人却开溜。 而小沣就是其中的苦主之一!没想到皇上为了这事,竟然破天荒的冒出让他出使大金的主意来!要不是他日日求着亲姐贵妃娘娘,让娘娘在皇上跟前周旋,怕他现在也没法子落得逍遥。 又瞧了眼在一旁,静静饮茶的宫逸涵,洛知秋倒是径直先征询上他的意见:“逸涵,此事你怎么看?” 见大哥问起,宫逸涵不徐不疾地放下茶盏,淡若地回上一句:“如今和亲人选尚未定论,满朝文武都缩着脑袋观望着,都知道番邦之地穷山恶水,谁愿意把子女往那个鬼地方推?此时要是谁跳出来说事,无疑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挑起眼角,宫逸涵眼中雪亮亮的,似乎整个局势看得相当透着,又继续说道:“有些事情点到即止,要懂得分寸。三弟虽然是提出主和之人,可他应该明白其中利害关系,这和亲公主虽说是个虚名头衔,可人选毕竟不能太草率,少不了王公贵族中筛选一番。点了谁,都是开罪人的晦气事情,他自然现在要躲得远远的,由着他们去折腾。” “况且。”突然间宫逸涵清冷的声音,无形中加重了些,恭叔这样的老人,不免也是眼皮一跳,焦急地盼着宫逸涵说下去。 “三弟的用意远非如此。应该是等着有些人,自己露出狐狸尾巴。” 洛知秋脸上的淡笑,听过宫逸涵一番分析后,无形中变得更加赞许了。不亏是宫家掌家的,少年老成见解清晰。 “和二弟你的想法差不多。我也猜想小八此刻避而不出,是等着蛰伏在暗处的有心人,跳出来搅浑这水。” “那大哥、二哥,照你们这样分析,那你们猜猜三哥会在信里说些什么?” 洛知秋雅然一笑,支起扇头在楚沣额头上,点了点:“小沣,我们可不是路边的算命先生,看看不就知道了。” 好奇得不得了的楚沣,连忙拿过洛知秋手中的那封书信,立刻就撕开了封口。来回的打量了信封里半天,脸色顿时变得惊疑不定,从信封内抽出一物,展示在众人眼前。 “这.....这是什么?” 在一旁忐忑看着的恭叔,也凑近了一步,仔细了瞧了一会儿,结结巴巴的回了句。 “这......这不是雉鸡的羽毛么?” “鸡毛?”听这恭叔这么一说,楚沣拿着这油亮亮的雉鸡羽毛,眼神中更加惊愕不定。大老远的三哥就托了根鸡毛,啥用意?楚沣也是瞧糊涂了。 愣愣地将雉鸡羽毛递给了大哥洛知秋,他倒是凝着淡笑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想不到三弟做事,倒是挺有心眼的。你说是不是,逸涵?” “大哥,看来三弟回京后,你和小沣要好好灌灌他的酒了。都快变成老狐狸了。” 恭叔和楚沣,瞧着宫逸涵和洛知秋这么一搭一唱的,全然不解他们在说些什么!这闷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就不能给个痛快么?楚沣顿时就忍不住了。 “你们能不能别再打哑谜了?哥哥们,小沣我脑子不灵光,别绕弯子了行不行?” 手拢在嘴边,洛知秋不禁被楚沣逗乐了,语气老成的说到:“你啊,平日里聪明劲都用在歪点子上了,当然猜不透你三哥的用意。” 拿着雉鸡羽毛,在指间轻轻一转,洛知秋缓缓地说道:“你三哥的意思,是在提醒我们,小心有人拿着鸡毛当令箭!” 一言既出,场上的楚沣和恭叔,脸色变得僵直不堪。鸡毛当令箭,难道有人要趁机挑动事端? “山鸡怎能与凤凰相提并论?我想三弟想说的是,此人应该是身在宫闱之中。大哥应该联想到谁了吧?” 恭叔脸色骤然大变,还不等洛知秋回答,就赫然地说出一句:“宫少爷!难道......难道你说的是......是淑妃娘娘?” “除了处处与皇后争锋相对的淑妃,还能有谁?这些日子,怕是没少在皇上跟前说三弟的闲话吧。她可是搬弄是非的好手。” 想来淑妃,为了这三皇子日后的前程,没少在皇上面前使力。而长久以来,荣王赵真元都是站在皇后这一边的,全力为皇后所出的太子保驾护航,自然是惹得淑妃不满,将他视为眼中钉。 如今赵真元人不在京中,淑妃自然是要借机滋生事端,以削弱太子方的支持,为自己的儿子铺路。 可惜山鸡终是山鸡,始终上不了台面,而当今皇上也看在眼里,清楚着。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们这帮女人去斗,平衡朝堂上的势力。 “我听手下的探子回报,淑妃娘娘似乎最近有所行动,还通过父兄与大金国互通关系,来往甚密。” 一根雉鸡羽毛,不想牵扯出如此多复杂的形势!该如何在这凄凄风雨中,安然度过?恭叔一心也是悬得老高。 正文 第三十七章 以静制动 听过了宫逸涵和洛知秋的分析,恭叔心中更是心急如焚,如今王爷不在京中,就有小人忍不住跳出来惹是生非!总不能坐视不理,干等着挨打的份吧。 沉了沉面色上的慌张,恭叔连忙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为今之计,躲也不是长久的法子。老奴这就命人前去太原府,探查主子的消息。” “此法不妥。” 低着眉眼思考了一会儿的宫逸涵,抬起雪亮的清眸,神色凝重地回了一句恭叔。又看了身侧的大哥一眼,似乎在寻求着支持。 “宫少爷有何不妥?眼下若不及时寻回王爷,怕是要出祸事的!再说王爷孤身在外,万一有人起了歹心加害该如何是好?你叫老奴如何放心的下。” “恭叔你稍安勿躁。” 宫逸涵此时径直从座椅上起了身,在内厅中踱了几小步,便抬起清傲的头对上恭叔,缓缓地说到。 “如今正是相持不下之际,若三弟此时归来,可能会更加举步维艰。如今朝堂上对和亲之举的反对声,依旧不见消停,而淑妃欲借金人之手煽动事端。不如暂避锋芒,以退为进不失为一种良策。” “我也赞同逸涵的说法。照目前的形势来讲,三弟避嫌在外的确是上选;我们越是放任有人心胡闹,他们就越是容易松懈下来。这样一来,何愁逮不住狐狸尾巴?” 淡淡一笑,洛知秋手指有节奏的敲击桌案上,似乎胸有成竹。 “至于恭叔担心三弟现在的安危,也是无可厚非的。但是恭叔有想过没?如果此时王府中出动人马,必然会引他们的注意,反而会陷三弟于不利境地。不如以静制动这般来得自然。” 洛知秋的提醒,倒是恭叔顿时醒悟过来。如今王府内暗藏着对方的眼线,前前后后恭叔清查了几次,都没找出这个内鬼是谁。更何况,若王府真出动人手探寻王爷,肯定逃不出他们的监视,这不是明摆着给他人可乘之机么。 “可是王爷一个在外,老奴始终放心不下啊,这该如何是好?” “恭叔你大可放心。”洛知秋挑起清亮的眼眸示意不必惊慌,又淡若地说到:“至于三弟的完全,我想现下没人比逸涵适合的。毕竟宫家在各地都有势力,打探一个人的下落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相比起王府兴师动众,由二弟暗中安排更为妥当,也不易引起别人的怀疑。你说是吧,恭叔?” 果然是临安才俊,心思如此缜密!恍然大悟的恭叔,顿时对洛知秋的见解佩服的五体投地。 “那此事,就有劳宫少爷多费心了!老奴在这里,先代主子谢过诸位公子的鼎力相助!” 见恭叔欲屈身相谢,宫逸涵健步上前就扶住了他老,轻声说道:“恭叔这是在折煞逸涵了,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这点小忙算不了什么。回府后我便命人通知太原府的商号,留心三弟的行踪。” 有宫家家主这句承诺,恭叔顿时跟吃了定心丸般心安下来了。期冀着,一切能如三位公子所说,安然度过才是。 ...... 起了个大早,砍柴、洗菜、和面、制馅,又张罗了大半天生意的,真把赵小八这堂堂七尺男儿给累瘫了!甩直了他那双大长腿,不顾形象地躺在铺子中的座椅上,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做个包子,太折腾人了! 清点了下东西,朱昔时从里屋里折回铺子,就瞧见赵小八这幅德行。嘴角不由地翘起了一抹嘲笑,逞能?不过做了一天包子就叫苦连天了,老娘可是一个人,日复一日地折腾了七、八年了! 随手取了挑干净的帕子,朱昔时气定神闲地朝赵小八脸上一丢,便招呼上他。 “瞧瞧你那癞皮狗的样子,真是怂到家了!赶紧把汗擦擦。真累了,就回屋去歇着,别在老娘铺子前丢人现眼。” “你就不能温柔一点,体贴一点,张口闭口都是刺!我累成这德行,为了谁啊!” 倒是没多和赵小八的抱怨计较,径直上前去取那些空了的蒸笼。可此时赵小八一双大长腿横着道路中,朱昔时也是没多跟他客气,支起脚尖就在他腿子上踹上一脚。 蓦地间赵小八跟马蜂蛰了般,立马吃痛的缩回腿。可一时又没注意仰躺在竹椅上,整个人就重心不稳的翻到下来,小屁屁重重跌在了地上。 “哎哟喂!我的老腰!” 坐在地上捂着腰板的赵小八,吃痛地大呼小叫起来,可朱昔时连个正眼都未曾甩他,由着他跟死了爹妈般在那干嚎着。 “朱昔时,你是不是存心和我抬杠?瞧,腿子上这都被你踢青了!” 强挺起腰板,迅速的撩起裤脚,赵小八就缩着身子直揉着,跟个白萝卜似的毛腿上,隐约瞧见一块淤青。 好可怜啊!瞧着他这般模样,朱昔时倒是忍不住了吼上嘟囔不休的赵小八。 “叫什么叫!跟老娘比可怜是吧,我这只胳膊还甩着呢,怎么不见我呼天抢地的喊冤!” “一码归一码,姑奶奶!你那胳膊成那样我是故意的吗?你现在的行为,是蓄意报复!” 一瞬间朱昔时眼中寒光乍起,厚实的手板子便抡到了半空中,做出了“如来神掌”的恫吓姿势。顿时吓得赵小八,连连缩后了几寸地! “谁叫你得罪了老娘!告诉你赵小八,做人千不该万不该,就是随意招惹女人!” “不可理喻!小女人!” 满不在乎的撤回掌,朱昔时冷笑看着赵小八那怂货样。我是小女人,你就是小男人。 正欲再次教训上赵小八,突然对面大街上响起了一阵哭丧声,顿时将朱昔时的注意力转移过去了。 怎么,有人不吃饭了?! 连忙探出头,朱昔时就瞧见个婆子哭的凄凄惨惨,领着个仵作从铺子前走过。朱昔时瞧着那婆子的侧脸,顿时愣了! 这不是东街的李大娘吗?他家谁走了?!顿时急不可耐地朱昔时,便风风火火地追出去,瞧个仔细。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旧日恩情 大街上驻步的路人,都在七嘴八舌地小声议论着,看脸色似乎情况不太明朗。朱昔时瞧着李大娘和仵作远去的身影,不由地和跟旁一大婶子攀问起来。 “婶子,究竟李大娘家出啥事了?” “你还不知道啊?!她家小玉走了。” 小玉走了?!这话听在朱昔时耳朵里,如晴天霹雳!好端端的个姑娘,怎么说没了就没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婶子?她家小玉怎么会无端端的就没了。” 一聊这人后是非,这婶子就沉下脸子,凑到朱昔时耳根子边小声地嘀咕起来,显得极为专业。 “听李大娘隔壁的街坊说,她家小玉前儿个去溪边洗衣服,就再也没回来过!寻了两天,官府今儿个一早,才在城外十里的山涧中发现小玉的尸首......” 错愕的朱昔时,顿时执起手了捂住了嘴!真是天有不测风云,李大娘含辛茹苦地养大这闺女,居然一日之后就没了!还没等朱昔时从震惊中转圜过来,那婶子又继续说到。 “别说婶子吓唬你!听说找到小玉尸首时,整个人衣衫不整的,估计是被那丧心病狂的贼人毁了名节......而且更恐怖的是,小玉脸上老大一块面皮竟然也被剥了!!” 毁人清白不说,下手还如此恶毒!听到这里,朱昔时的眉头不由地紧簇起,想想小玉那样子没了面皮血肉模糊的样子,朱昔时胃里不断在翻涌。 “大娘,你这些是听谁说的?看你把西施吓得。” 不知什么时候赵小八也从铺子出来了,竖着耳朵在朱昔时身旁静听着。虽确有此事,可毕竟有些疑点尚未证实,单凭这婶子的一面之词,似乎有点危言耸听了。 “赵公子,婶子可不是在胡诌乱嚼舌根!没听说么,李大娘找这仵作去,就是想给这小玉修复下残破的面容,好歹人走了也落个尸身完整。”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什么乱传谣言的长舌妇,这婶子回起赵小八的话,倒是显得相当亢奋。只是一言爽快尽后,她又有点可惜的摇摇头,叹息到。 “李大娘她白发人送黑发人,也真是可怜!这个年纪,遇上这等杀千刀的祸事。” 心里半天理不出个滋味的朱昔时,脸上也是一青一白的泛着。 要知道,这李大娘算是她的半个恩人。想当初爹娘走了,还是她帮衬自己打点后事,如今她遇上这等事情,怎么让朱昔时安心的下来? 解下身上的围裙,直塞入赵小八手中,朱昔时就快步走入大街上。 “西施,你这是去哪儿?” 顾不得和赵小八解释什么,朱昔时只是快速的回了他一句:“把铺子给老娘看好了!我出去下。”便迅速闪入了人来客往的大街中。 那婶子倒是眼尖,一看就看出了朱昔时的心思,在一旁沾沾自喜的为赵小八解说上:“西施她啊,估计是去李大娘家帮忙了。看不出这胖妮子倒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这么多年前的恩情还记在心上。” “怎么,这李大娘家对西施有恩?” “可不是!当初西施家两老走了,后事还是李大娘帮着张罗着。” 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朱昔时的举动如此奇怪。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赵小八淡淡地扬起笑意,远送着混入人群中的朱昔时。 一下午的时光,朱昔时就在李大娘家,边帮着张罗吊丧的客人,边照顾着魂去了一半的李大娘。前前后后陪着李大娘哭了几场,嗓子也哑了,眼睛也肿了,可能又怎么样呢?毕竟这小玉,不能再活转过来。 该面对的始终还是要面对,日子在人活着的时候就是这个规矩。 精疲力尽的朱昔时,再次踏进家中院门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孤孤单单地在空院子里走了几步,突然就在水井边坐下来,一个人发起呆来。 不知道自己这样沉郁了多久,突然间一只干净的大手,端着一碗茶水出现在她的视线中。朱昔时微微地扬起头,就看见浅笑如银月的赵小八站在自己跟前。 “渴了吧?喝点凉茶解解乏。” 足足的怔了好一会儿,朱昔时才确信眼前这个殷勤十足的男子,真是赵小八不假。 现下她也无心计较他是个心态,不过本能的感觉口干舌燥,朱昔时也没多扭捏什么,径直地接过茶碗,将一大碗凉茶“咕咚、咕咚”的灌下肚。 瞧着朱昔时这狼狈的模样,赵小八脸上的笑意变得更加盛了,精光四溢的眼中流露着一种别样的情愫。不是男人看女人那种痴迷,又或是耻笑她的动作不雅,而是一种赞许,一种肯定。 “姑奶奶你慢点!别呛到了。” 一大碗凉茶爽利的灌下肚子,朱昔时抄起袖口如个豪爽的汉子,就在嘴边一抹。还没等赵小八做出个评论,突然沉静已久的朱昔时,暴怒从水井边站起来,将手边的茶碗砸了个稀烂,破口大骂到。 “杀千刀的采丨花丨贼,别人老娘逮住你,不然非把你大卸八块喂狗了不可!” 朱昔时突然杀出的举动,顿时把赵小八惊呆了,整个像个泥塑般杵在原地,直盯着杀气腾腾朱昔时。 好半天,赵小八才缓过僵直的神经,开口劝慰到朱昔时:“姑奶奶,你冷静点行不?好端端的突然撒什么气。” “老娘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官府那帮子狗崽子到底吃什么长大的,这恶徒还在逍遥法外,他们竟然开始一味推脱责任!说什么线索不明,无从下手调查!你瞧见李大娘那副憔悴样子没,只差一口气就跟着小玉去了。难道我们平民老百姓的命不是命,皇帝老子的命才金贵?!” 噼里啪啦的,将憋了一肚子的怨气发泄出来,整个人完全怒不可遏的状态。 知道她在火头上,赵小八也是小心翼翼地软着声,直宽慰上她:“你消消气,消消气,现在着急也于事无补。” “冷静?死人才会冷,才会静!” 狠狠地一甩手,朱昔时就拂开赵小八的手,可再次回转过头来时,她的眼眶中已经盈满了泪水。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安慰是心的良药 第一次正儿八经的瞧见朱昔时伤心,赵小八倒是不知如何是好。 “我就是恨,就是怨!为什么像李大娘这么心善的人,会遭遇上这样的事情!大宋朝大把大把的坏人,还没遭天谴好好的活着,怎么就轮到我们这些平头小百姓身上?!难道真是人善被人欺,连天都瞎眼了!” 重重地舒了一口郁气,赵小八揉了揉眉心,倒是口气严肃了许多。 “你在这里怨天尤人又起什么用。那被害的小玉会活过来不成?还是你骂几句,发泄几句,那凶手就良心发现送上门来投案自首?朱昔时,凡事讲究个循循渐进,别什么都怪官府无能,谁不想把这凶徒绳之以法!” 凌厉的扫了一眼朱昔时,赵小八口吻间不觉地加重了些,又敲击着钻牛角尖的朱昔时:“有时间在这里愤世嫉俗,不如省点时间想想,为李大娘做点什么来得实在!要知道,现在她才是最需要安慰的人,她才是苦主!” 不留情面的话,顿时刺痛了朱昔时,包在眼眶中的热泪忍不住就掉下来。 “我真想不通,真想不通!赵小八,李大娘那么好的人......” “人生本无常,西施。” 软下声,赵小八怜悯的执起手,在朱昔时的肩头轻轻地拍着。我们能做的太微不足道了,就像这安慰般,只是想让心少点难过而已。 “肩膀可以借给你一下下,算是给你的优待。” 抹了抹两下眼泪的朱昔时,哑着声线反驳到:“谁稀罕!” “优待不用,过期作废。要知道小八爷的肩膀,可不是谁都能靠上一靠的。” 终是在这样的话语下,朱昔时忍不住笑了一声。你还真当真自己是镶金戴玉的,老大的香饽饽?朱昔时有时真想反问他一句:你哪来的自信? “得了吧,老娘可不想赔了清白还欠人情,你的香肩还是留给你的莺莺燕燕去吧。我西施无福消受。” “笑了不是。看这就对了,老是丧着个脸谁看了都不自在。” 安慰有功,是时候功成身退了,赵小八很直觉的将手抽了开朱昔时的肩头。只是他那灿烂的笑容,却不见丝毫减退,依旧盛盛地奉献给朱昔时。 “好了,少卖乖了。老娘记下你这桩好了,总成了吧?” “天大的恩惠啊,能让姑奶奶感恩戴德起来!”拍着小巴掌,赵小八在一旁欢欣鼓舞着,突然又想到什么顶重要的事情,又连忙补上:“我说西施,你瞧这天色......” “痛快点,有话就是说,有屁就爽快的放!别跟个娘们似的绕话。” 又恢复成往昔凶巴巴的那个朱昔时,倒是叫人放心了。赵小八似乎暗示不起作用,想了想,还是照直说了。 虽然不合时宜。 “你看都这个时辰了,晚饭怎么办?” 此话一出,朱昔时顿时就愣了,左瞧瞧赵小八右瞧瞧赵小八,是他吗? “这倒是怪了,平日骂我是吃货、饭桶,这回有人倒是喊肚子闹饥荒了!” 赵小八见她挑刺起来,连忙不甘示弱地回敬上:“你试试中饭晚饭都没吃的滋味!” 瞧着振振有词的赵小八,朱昔时真连冷笑都哼不出来了。赵小八,你还真把老娘当伺候你的婢女了! “难不成没了老娘,你就得饿死在这屋里了?自己有手有脚的不会自个张罗。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瞧你这德行!” “君子远庖厨!懂不。” “呸!”朱昔时听着这话就觉得别扭,这是什么狗屁混话,完全是他给自己找空子钻! “君子不下厨,难道女子就天生下作,要在厨房里老实呆着?告诉你赵小八,老娘今天还真赌这口恶气,不做饭了!你自己吃自己去,君子爷!” 不做饭了?!哇靠,有必要做得这么绝吗?还来不及反应,朱昔时扭头就朝院门外走。 “你这是干什么去?西施,别这样行不行,我错了我嘴贱还不成?!” 背着身的朱昔时,在赵小八看不见的地儿偷笑着,又正了正口气严肃的说到:“干什么?老娘超酒楼去,专门找愿意给女人做饭的厨子,吃--晚--饭!” 说完,朱昔时就大步流星的迈出了脚步。赵小八不是傻子,听不出朱昔时这是在捎上他的意思,连忙甩开大长腿追上去。 “捎带上我,姑奶奶!” ...... 坐在酒楼中,朱昔时执着筷子,斜着眼打量着添上第三碗米饭的赵小八,他倒是好胃口,毫不客气地在精致的菜色间流连着。 看他那饿死鬼样子,真是把他给饿坏了。 一块滑爽的牛柳配上一口白米饭,赵小八吃得正津津有味,却看着朱昔时跟个弥勒佛像端坐在一旁,不禁地招呼上她。 “动筷子啊,你还装矜持客气起来了。平时的胃口哪儿去?” “我看着你狼吞虎咽的样子就饱了,小八爷。” 这话倒是说得有些没理了,赵小八径直就回上她一句:“那你怎么不说,日日我瞧着你那狼吞虎咽的样子,饱了两个月了!老哥不说二哥。” “切。” 一剂不屑的眼神甩过,朱昔时也懒得和他计较,费劲!倒是一个人,继续在一旁执着筷子,出神地想着自己的事情。 观察了朱昔时老久的赵小八,见她完全提不起吃饭的样子,忍不住叮嘱她一句。 “你以为这样不吃不喝的想,就能想出制住凶手的法子?得了吧朱昔时,赶紧吃饭!别在那里操那份闲心了,官府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你插手。” 一语道破了朱昔时心中所想,她倒是有点惊讶赵小八的洞察力!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还是会读心术啊?! 一时间没头绪的慌,朱昔时忍不住就趁势问上一句。 “小八爷,这事你有什么看法?” 不耐烦地扫了朱昔时一眼,前前后后看了她愁眉苦脸好一阵了,早看腻了!影响心情不说,还影响他大好的食欲。 这沉闷的气氛,总要点乐子调剂调剂吧,赵小八顿时随口丢出了个段子。 “放心,我瞧你长得挺安全的,那凶徒想必不会挑你这样的下手。” 此言一出,顿时语惊四座! 正文 第四十章 玩闹无极限 朱昔时眼皮凛然一挑,看样子“如来神掌”他小子觉得不过瘾,要老娘换点新花样? 如今脚最方便,顷刻间朱昔时一脚“碎蛋神脚”,就朝赵小八的裤裆下送去。 顿时赵小八就惨叫一声,捂着下身跟个跳蚤般,在饭桌边痛地直跳脚。 在隔桌用饭的客人瞧见这一幕,起先还是一愣,没过多久个个就低着头偷笑着。被个肥婆踹上男人那地方,肯定有的痛了。 妈妈痛,妈妈痛! “怎么样,老娘的新招还满意?小八爷。” 包着眼泪花子,赵小八痛得半天回不上一句来,瞧着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样子,别提多搞笑了。 “别挑战老娘的耐性。再提醒你一次,管好小嘴保你无灾无劫!” “死肥婆!这地方是哪儿,你真下得了脚!” 听见“死肥婆”三字,朱昔时顿时拍桌而起,指鼻子地威胁上赵小八:“你再叫声试试!” “死肥婆,臭肥婆!” 完全是杠上了,赵小八也没忌讳什么,顿时就在一边和朱昔时对吼上了。逞凶,老子也会! 场上的剑拔弩张,周围的人都埋着头不敢上前劝解,各家自扫门前雪,搞不好一番好意惹得满身臊! 大眼瞪小眼的僵持了会,瞧着赵小八捂着那儿不停地扭来扭去的,那娘们样朱昔时真忍不住又笑了。 这一脚真解气,不知道扼杀了多少小赵小八,哈哈哈哈! “大庭广众的我不和你闹。不过江湖规矩欠债肉偿,你又骂了老娘两次,两剂‘如来神掌’给你记账上了!” “你这是什么烂账,讲不讲道理?!” 眼皮一跳,朱昔时还是将心中的不爽给压住了,优雅地执起茶杯喝了口清茶顺顺气,另一边手指却赫然地比划出一个“三”,看来仇恨值又上涨了。 “你这会儿尽管骂,尽管嘴犯贱,等着老娘得空了一并和你算总账!” 耍起无理取闹来,赵小八自认还真不是这肥婆的对手!正欲脱口而出的“死肥婆”,溜上了嘴皮边还是窝囊地吞进肚子了。 “好男不跟女斗!朱昔时你有种!” “一般一般,打死不做三。承让了哈。” 轻蔑地扫了一眼赵小八,对付他这样嘴贱的斯文败类就是要够暴力,有了深刻的痛才知道有些人是招惹不得的。没多理会他,朱昔时此时倒是有了食欲感,抄起筷子开始吃饭。 随着赵小八再次不甘的落座下来,这场关于“肥婆”的闹剧也暂时告一段落。没心情在用饭的赵小八,倒是马下脸直盯着吃的津津有味的朱昔时。 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还只有这肥婆做的出来!一阵隐痛又传来,赵小八苦着又痛惜的安慰起来。 妈妈痛,妈妈痛! 瞧他那动作,满口的米饭朱昔时顿时笑喷了一桌子。赵小八眼疾手快地一闪,连忙避开了她的喷饭攻击;又瞧了瞧满桌的狼藉,这下倒好了,赵小八根本不用再吃饭了。 “你真嘴上有喷子啊!” “我说你能不能止雅点?别老是往那儿搓搓搓的,没看见老娘还在用饭呢。” 动作上的确如朱昔时所说不太雅观,赵小八连忙支开手悻悻地放在了一边,不冷不热回了一句。 “你好意思说?这是谁害的。” “活该呗~~” 扁着嘴不予置理,朱昔时又优哉游哉地夹起菜来,伴着饭又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说我不雅,瞧瞧你现在居然还能吃得下!你邋遢不邋遢啊,朱昔时?” 一眼嫌恶地盯着被朱昔时口水喷过的饭桌,她还吃得津津有味的,赵小八胃里顿时翻江倒海起来直想吐! “我自个的口水为什么不能吃?嫌脏,我又没勉强你小八爷一起用,奇怪了。” 此时赵小八嫌恶的眼睛里,朱昔时那光亮亮的额头直写着“邋遢女”三个字,感觉自己现下就像身临其境般,在猪圈旁看头猪进食。不由自主地,捂着嘴敬而远之。 他赵小八是个什么想法,她现在无心过问,农家儿女不拘小节。比这邋遢百倍的,他赵小八还没见过呢!穷讲究什么。 少了拌嘴,这亢奋的气氛也渐渐冷却下来,先前记挂的事情又窜进了朱昔时脑子里。想了想,为了稳妥起见还是询问上赵小八。 “赵小八,你明天陪我去趟郊外如何?” 赵小八倒是没什么好气的甩了她一眼,气呼呼地回了句:“吃饱没事干,跑荒郊野外去干什么?” 毕竟是求人,朱昔时也不得不软下声来,好言好语地回答上他的赌气:“我想去小玉出事的地方看看,看能不能发现些蛛丝马迹。我不会武功,万一遇上点什么事情,你在一旁也好有个照应。” “朱昔时,你这热心肠不去当女神捕,真是浪费了!官府现在都琢磨不出个门道来,难道你就能瞧出个端倪来?多大脚穿多大鞋,做人有时还是要量力而为些才好。” 赵小八这话说得,倒是让朱昔时有点上气了。如今太原府无端闹出了诡异命案,城里人心惶惶的,他就没点正义感想把这凶徒绳之以法吗? 真不知他是冷心,还是怂蛋了。朱昔时不屑地白了他一眼,人各有志,她也不想多勉强他什么。 “算我看走眼,这事情当我没跟你提过。胆小鬼!” 说起人命关天的正事上,赵小八细想之下也没再多和她摆谱。瞧朱昔时的样子,估计是自己不去,她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去瞧个究竟。 只是这事情在赵小八看来,绝非如此简单。 “我劝你暂且打消这个念头,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事情不是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你这话怎么说?” 迎着朱昔时的问话,赵小八没多卖关子的,就道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单照现在的情形来看,李大娘家小玉的遭遇,绝不是件普通命案。这凶徒的手段极其残忍,不仅劫色杀人,更令人发指的是还取人面皮;若是普通的**贼,根本做不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情来。试想下,一个人要这活人的面皮来做什么?” 赵小八这么一说,朱昔时顿时周身一震,瞪着大大眼睛想说些什么却迟迟开不了口。 正文 第四十一章 闲暇去谈 抿了抿略显干燥的嘴唇,赵小八就这事情,径直向朱昔时分析起来自己的看法。 “凶徒取这活人面皮,要么出于一种扭曲心理的爱好,要么就是用于易容!而两者的共性之处,都在说明凶徒是个惯犯,身上的命案还不少!” 顿时间,朱昔时一张饼脸上血色全无。照赵小八这样的推理,那太原府出现了个穷凶极恶之人,而且来头不小! “有一就有二,像这号习惯了杀人为乐的恶徒,越是在风头浪尖上,越是喜欢顶风作案。你一个不懂武功的女人贸贸然插入,不是自寻死路么?” “那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这恶徒继续作恶,坐视不理?赵小八,我真心做不到!如今小玉的事情已经把我搅乱了,难道还要坐以待毙地等着,第二个如小玉悲惨遭遇的女子出现?!” 有正气是好事,可万万不能意气用事!对方的深浅尚不可知,为何要去增加不必要的危险呢?在理智上,此时赵小八要比朱昔时冷静的多。 “至少我能肯定一点,这个凶徒不敢明着在人前暴露,应该是有所顾忌。小玉的事情也给太原府的百姓提了个醒,不要单独外出;况且太原府内也加强了戒备,对可疑人物加大了排查,暂时还不会有太**烦。” 转过沉稳地目光盯上朱昔时,赵小八又语重心长地叮嘱上她:“凡事切忌贸然行事,弄不好反而会适得其反,打草惊蛇。你现在该做的不是想着如何去找寻线索,而是怎么稳住李大娘。” 听了赵小八的分析,朱昔时沮丧地坐在那里,半天都吭不出一声来。难道她就只能这样,只能等着事情出现转机? 朱昔时也是一脸犹豫不定,该是按照心中所想走,还是听从赵小八的劝导静观其变?她心中完全没个度。 “你也不用这般为难。若你真心放心不下,想帮助官府及早破案,我倒是可以助你一把。我在京城还有些人脉,可以托人帮你打听下江湖上有什么人,有这取人面皮的怪癖。” “真的?你真的能帮我?!” 瞧着朱昔时那激动的小样,赵小八淡笑着点点头,有点不服气地说到:“你就这么不相信你小八爷?好歹我在临安也是有点脸面的人物,打听点事情根本算不上什么事。我保证不出三天,给你个答复。” 三天!!这逞能也有个限度吧,赵小八你有这么大脸面没?不过细想之下,他敢这样信誓旦旦地做出保证,肯定是有门道;总比她这个没什么背景靠山的小女子,来得稳妥得多。 “好!要是真查出什么消息来,老娘就免了你那三剂‘如来神掌’,并好酒好肉伺候你小八爷!” 好实惠的买卖,什么都是你说了算!陷入哑然的赵小八瞧着她认真的模样,真是哭笑不得。 “得了姑奶奶,好酒好肉我就不巴望你了,只求你日后脚下留情,给我们赵家留个根儿就成了!” 气氛直转无厘头,朱昔时也是一扫郁闷笑出声来。瞧着赵小八那怨气样,朱昔时真想对他说,乖乖地听人话,谁没事去动你的子孙根儿。 饭饱食足后,朱昔时和赵小八两人顶着漫天灿烂的星光,闲趣地散步在大街上。 大街上擦家而过的人,不时注意上这男女怪异的搭配:一高一矮,一胖一瘦,感觉真是有伤和谐。 朱昔时早就察觉到了别人眼光的异样,可依然若无其事地和赵小八并肩走着。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这两个月来的相处她这个肥婆早就饱受他人争议了,也不差这点不痛快了。 所谓走自己的路,让他们去风言风语去吧。朱昔时此时深感这话的真理,有什么好在意的?她就是她,也改变不了。 感觉赵小八这人就是个活磁石,走在这有些冷清的大街上,但凡有女子经过,他无疑成为了她们眼中的亮点。 可他呢,还是依旧一副来者不拒的样子,对每个抱着幻想的女子,露出了甜死不偿命的笑容。大概是对他深有了解,朱昔时也不是那么在意,赵小八这人就是这样,对什么人都是一脸和和气气的。 斯文人嘞。 而赵小八也注意到,朱昔时老实冷不丁地瞅着他瞧,一时间忍不住她这怪异眼光,赵小八就径直问上她。 “你老是盯着我瞧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 朱昔时倒是没多避讳,很自然撤离了自己的目光,乐悠悠地调侃上他。 “脸倒没脏,就是俊俏了些,我这是跟着她们一起看大帅哥呗!奇怪了,怎么就没见你对我笑笑呢?” 一声无奈的轻哼从赵小八口中泛起,你是在意这些的女子?女中豪杰朱昔时,可不是个儿女情长的人。 “好好的气氛你能不能别找茬,安静的走一段?” “不好意思小八爷。小女子嘴上有棒槌,一安静了不拌嘴就浑身不自在,多多包涵。” 不知这话是什么意味,两人突然就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很是有默契感。 “赵小八,有时我真觉得你没什么看女人的眼光,怪不得这般年纪还没讨到媳妇。”笑脸盈盈地朱昔时,转过头就不见外地说出一番心中感概。 赵小八有点不服气地瞧着她,也回应上一句:“不是我没眼光,是我眼光高总成了吧!” “是是是,小八爷随便站出去一吆喝,带着家当求你娶的女人,可以从太原府排到临安城去了。” 偷笑了一小会儿,朱昔时突然间转了语气,又对赵小八说上:“其实你这人就是有点小孩子心性,其他的还真是没得挑剔,干嘛一把年纪了还跟我一样荒着。” “一把年纪?这年纪多大把的,我现在正是年轻有为的少年,别随意给我扣个老的头衔。” 少年逗比了吧你!想嘲笑他一声,可朱昔时想想还是忍住了。 “我估摸着你这样的富贵人家的少爷,成亲不是个容易事,更何况要娶个你自个满意的,更是难上加难。”朱昔时同情地摇了摇头,又补上一句:“毕竟大户人家,讲究的是门当户对,讨老婆倒成了讨个大家子人了。” 听着她侃侃而谈了这么多,赵小八也是笑了。 “没想到你还能瞧出这么多门道来,难不成下苦功用心钻研了?” “你别在那挑酸,这本来就是事实。” 赵小八脸上顿时露出喜色,洗耳恭听朱昔时有何高见。 正文 第四十二章 女人的几款类型 望着苍穹中那片倒悬着光河,朱昔时竟轻声叹息了声,缓缓地说到。 “女人一辈子图个啥?他们口中娶了个好老婆,在我看来不过是买了个称心的奴婢,天天端茶递水地伺候着公婆看人眼色行事不说,还要提防这自己的相公在外面拈花惹草。有时想想女人这样一辈子,真是冤。” “女子出嫁从夫,三从四德是本分而已,有什么好冤的。” 听着赵小八这么一说,朱昔时不由心冷地一笑,这理由听起来真可笑至极。 “有你们这样想法的男人,女人才显得更悲哀。赵小八,女人有时很单纯的,只盼着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可就是这么简单的愿望,往往断送了自己的大好一生。女人很多时候不是嫁给了一个男人,而是嫁给了他背后的大家子,白白糟蹋了大好年华。” 说起这些女人经,赵小八自然是没什么心得,况且也不想辩解,免得又突然惹朱昔时不快。 “你说的话自然有你的道理,可反过来想,若个个女子都抱着你这样的想法,那天下几乎所有男子都要打光棍了。你不是说过,人活着就是责任,而这也是女子对家的责任。” 苦苦地笑容在朱昔时嘴角泛起,一个责任赔上一生,值不值的?似乎这个问题已经形成了几千年,光是她一人就能说得清道得明的吗? “朱昔时,有时看瞧着你挺愁嫁的,可现在又觉得你挺矛盾的。” “是啊,人活着就是个矛盾。一个人久了,就讨厌孤孤单单,想找个好男人尽快嫁了;可想起这些赌上一辈子的麻烦,有时又不由地想退缩,女子终身不嫁很耻辱吗?” “耻辱倒是谈不上,不过世人看法太过复杂,容不下你这样单蠢的奇葩。” 一个单纯的愿望许了太多次,免难就会失望不会灵验了。朱昔时就是这样的,既期待又害怕着,可又想想自己的条件,有什么值得自己挑剔的? 矛盾中进进退退着,竟造就了今天的她,依旧这样不咸不淡地活着。 “哪你呢?你想娶什么样子的姑娘。” 突然回过头,就把暂时想不通的问题,转移到赵小八身上。他只是有点惊讶,并不像朱昔时那般颓然,闪着黑珍珠般光泽的眼珠转了两圈,便淡然的回上朱昔时。 “你不是说我没看女人的眼光么,我也不知道。” “是真不知道,还是眼光太高了?” 瞧着她问得挺认真的,赵小八也正儿八经地回上她:“是真不知道。那你说说什么是好女人?我好以后对照着参考参考。” 不怀疑赵小八的坦诚,朱昔时扣了扣脸颊,便认真地为他解惑起来。 “女人分很多类型的,看你喜欢什么样子的。我挑几个重点型,你看看。喏,就拿‘如心酒馆’的月娘来说,看起来成熟韵致,你觉得如何?” 提到月娘,赵小八微微低下脑袋思考了下,便回答上她:“看着性格挺开朗的,应该不错吧。” “那你就错了!月娘表面上看起来性格开朗,可骨子里却是个较真型。她这样性格的女子万事不饶人,什么都要争个长短,估计你要是娶了这样性格的女子,你家里有得闹了。” “噢~~~”恍然大悟的叹谓了一声,赵小八真瞧不出这里面有这么多学问。 “那再说说柳翠儿这类的女子,风情万种嘴巴甜会哄人,而且耍弄男人很有一套。她这样的你怎么看?” “说真话?” 赵小八冷不丁地反问了句,疑惑地瞧着朱昔时,确定要研究柳翠儿。 “那是自然,照实说就行了。” “那我可照实说了。所谓人不**枉少年,的确像柳翠儿这样了解男人心的女人很吸引人,可以说成‘尤物’般的女人。不过作为娶老婆这档子事上来说,确实不是上上之选。” 瞧着理智的赵小八,说得头头是道的,不免眼中流露出赞许的眼光。 “话说的在理,可赵小八,你却只是说对了一半。其实像柳翠儿这样的女子很是可怜,典型的求怜型。别看她日日在自家阁楼上,和一群男人眉来眼去的,可柳翠儿心里可是坚贞着,不过是想找个疼她的男人好好过日子;可偏偏人挺招摇的,成了许多人眼中的‘狐媚子’。” “怪了,我看你平日里挺看不惯的柳翠儿,这会倒是帮她说起好话来了。” “一码归一码,我是看不惯柳翠儿的行事作风,可也不能否定人家的坚贞吧。浪是浪了点,可这么多年也没见她改嫁他人。她这类的女子说到底,是自个作践自个,反而引起了他人的反感。” 想不到这貌不惊人的朱昔时,居然独具慧眼,能透过表象看本质,真真是不简单。赵小八顿时来劲,正好此时一个装得挺标致的女子,朝他笑笑的走过去,他就把那女子提上了台面。 “那你看刚刚对我笑的那姑娘如何?长得挺清秀标致的,很多男人都喜欢这样的。” 瞧着赵小八那得瑟样,人家对你笑了笑,你就得意忘形起来。要知道,清纯的外表下还不知道藏着什么样的心思,这类女人才是最可怕的! “瞧着挺可人,我见犹怜是吧?告诉你赵小八,这类女人若是日后你遇上了,得多留个心眼别被迷得晕头转向的。” “不至于吧!看着挺好的啊。” 挺好的?朱昔时不由地想笑,视觉动物就是视觉动物,黄金还是狗屎都分不清。 “告诉你吧,这类型就是典型的绿茶!外貌清纯脱俗,在人前装得楚楚可怜、人畜无害、多情伤感的样子,可内心却是且工于心计,野心比谁都大!” “刚你看见的就是北街老王家的闺女,本来去年和李员外家二公子定亲了,不想没过多久就和县太爷的公子看对眼了,就起了攀高枝的心。结果两家公子为了这老王家的闺女大打出手,可她却跟个没事人似的,坐山观虎斗起来。这样的小妮子,心机深着!” 朱昔时这么一说,倒是小瞧了刚才那丫头。看走眼的尴尬,化作赵小八的耸耸肩,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说了这么几个,我倒是想问你了。西施,你属于什么类型?” 瞧着他笑意不明的脸,朱昔时顿时知道赵小八在拿她开涮了,便不耐烦地回了句。 “我属于没事找抽闲型,经常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 顷刻间赵小八就笑出声来,她的幽默感还真无处不在。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我娶你得了 说正经的,他却老是没个正经,朱昔时不由地做起脸子来反问到。 “你笑什么笑,很好笑吗?” 生硬地克制住自己想笑的念头,赵小八缓缓地说到:“我笑啊是觉得你说来说去,都没个好女人的类型,干脆我就娶你得了,感觉这找抽闲型还不错。” 有那么一会儿,朱昔时不知是被天外异物砸中了脑袋,还是一双脚板子被钉上钉子,硬是一个人傻站原地,被还乐悠悠的赵小八甩了三四米远! 不经意地侧过头,赵小八也是发现刚才并肩在侧的朱昔时不见了!连忙回过身子一瞧,就看见她那副魂不附体的傻样。 细想了下刚才的话,赵小八倒是有点眉目,笑意间更加恣意了,又补上一句:“怎么的?我说娶你就感动的傻了?!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赵小八这话倒是一点都不假,她朱昔时此刻倒是真没什么出息! 一点点的缓过神来,朱昔时死死盯着赵小八打量,一颗心跟下在油锅里的饺子般,翻来覆去地煎熬啊! 一个女人一辈子里最值得期盼的时刻,就是个还不错的男人对你说出一句“我娶你”。虽然知道赵小八是句随口的玩笑话,可朱昔时平生第一次听见这话,脑子里还是懵了。 为什么会在他嘴里说出这样的话? 瞧着朱昔时半天吭声,赵小八也渐渐地收起了玩闹心,在一旁提醒到:“喂!你不会当真了吧?我和你闹着玩的。” 终于在赵小八口里得到了证实,这话不过是闹着玩的,可朱昔时的心依然跳得老快!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这感觉好奇怪!莫名的委屈伴着生气,骤然在朱昔时心中腾起,刹那间就吼上了疑惑不解的赵小八。 “老娘哪点又招惹你了?!没事别拿这档子事开涮!!” 这会儿赵小八倒是被朱昔时骂得愣头愣脑的,本来说得好好的,又发起了哪门子火气来?还来不及说什么,就瞧见朱昔时沉着个脸,脚上像踩了风火轮般暴走起来。 从他身边走过,狠狠地撞了赵小八一把,还是头也不回地疾走着。赵小八想了半天,头皮都快挠破了也想不出她发哪门子神经了。 “喂!你走那么快干什么?等等我!” 瞧着越走越远的朱昔时,赵小八也是晦气地摇摇头,拉开步子追她去了。 女人心海底针,还真是一点不假! 本来好端端的两个人,因为这事硬是冷战了一晚!而这冷空气似乎还没有消停的意思,从大清早做包子开始,到包子铺结束营业,朱昔时那张急冻冰脸子上,都赫然挂着一个暗示:别和老娘答话! 反思了一夜的赵小八,虽然还是不理解朱昔时有什么好闹脾气的,可还是理到一些眉目。似乎这肥婆朱昔时,除了“肥”是她的一个禁忌外,这“嫁娶”问题上又是她的一个雷区! 想到这里,又看着板着脸子在一旁忙碌的朱昔时,赵小八只能默默地拍怕自己的小嘴。多嘴了吧,看来有些事情上,尤其是男女关系上还是要多多留心些。 你觉得无所谓,难道别人就不较真了?看看朱昔时就知道。 无聊在铺子里帮朱昔时打了会下手,赵小八实在受不了她那张冰冻脸。又张望了下头顶的日头,似乎离中饭的时间尚早,想到还要忍住她的冷战气氛,赵小八终于是起了上街溜达溜达的念头。 “若没什么事情,我上街溜达一圈。” 一旁擦着蒸笼的朱昔时,还是一声不吭地站在那干自己的活,显然是不想搭理他。赵小八知道自己自讨没趣了,悻悻地笑了笑,便转身出了铺子走上大街。 等赵小八走远了,朱昔时才慢慢的抬起头了,回望上已经空空荡荡的铺子。其实她也说不上什么缘由闹脾气,可是昨晚上赵小八那句玩笑话,她怎么也从脑子里剔除不掉,搅得她一颗心烦乱得很。 指甲无端地抠在蒸笼边,发出“咯吱咯吱”声响,朱昔时像是照了疯魔般愣在那,被心头那些无厘头的烦恼束缚地紧紧的。 虽脑子杂乱无章的脑子,尽是些有的没的,可朱昔时却是明白着一点:她开始莫名其妙地在意起赵小八!这样的念头对她来说,很是骇人! 与其说和赵小八闹别扭,不如说她是自己和自己闹腾着...... 在一个卖字画摊子边鉴赏了半天的赵小八,怏怏不乐地转过身,正想寻找下个让自己解闷的乐子,不想来面去急急忙忙地走来两个人,立马就拦住了他。 “王.....公子!可算找到你了!” 赵小八脸上顿时一愣,但没过多久又显出了平静。没想到临安那边,动作如此之迅速,这么快就寻到他的下落了。 瞧着他们两个汉子焦急的模样上,露出了欣慰的喜色,赵小八静着眸子,在唇边比出了一个噤声的姿势,轻声提醒上他们。 “大街上耳目众多,不是说话的地儿。找处僻静的地方再慢慢叙话吧。” 带头的男子连忙恭敬地点点头,朝身边的另一个汉子使了个眼色,他便心领神会的转过身,为赵小八带起路来。 意料中的事情,只是有点提早了,反正也有点事情要托他们打探下。顺了顺鬓角的耳发,赵小八没多说什么就跟上去了。 跟着带路的汉子,进了一家钱庄,赵小八抬头瞧了瞧了商号上的“宫徽”,便明白了他们是谁派来的了。 二哥这人,做事还是真是效率。 七拐八绕地好一会儿,汉子推开了最里头的一间屋子,毕恭毕敬地相请上赵小八。淡淡地朝两人笑了笑,赵小八倒是脚步轻快地踏进去了。 两人严谨地打量下外面,确信没人在附近,便将房门合上。两人互相递了个眼色,顿时跪在赵小八跟前。 “小人给荣王爷请安!” 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赵小八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落座下来,便轻声答上他们的问安。 “起来吧。” 此时的赵小八如换了个人似的,一改平日里的和颜悦目,变得威严起来。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别样气质的他 “起来回话吧,这里又不是什么皇宫内院,二位无需太拘谨。” “谢王爷!” 地上伏着的两个汉子,恭敬地叩了个头,便从地上缓缓地起身。 气氛间倒是显得有些僵,赵小八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从桌上的果盘中取了个红红的苹果,在袖间简单的擦拭了二下,便蹦个脆的咬在嘴边。 “瞧你们二人脸挺生的。” 静谧的房间里,除了赵小八脆生生地要苹果声,半响没个动静。两个汉子互相张望了一眼,心里的腹稿来回打了几遍,才开口回上话。 “王爷你不识小人那是自然的。小人萧毅,是这太原府中‘瑞祥钱庄’的管事,少有在京中走动。前日接到家主的八百里加急,小人便急忙暗中找寻王爷的下落。失职之处,还请王爷见谅。” “失职还算不上,本王还嫌你们找上门早了些。对了,你们未曾见过本王,怎么能在大街上一眼认出我来?” 刚才在大街上不便询问,赵小八倒是挺好奇这二哥有什么手段,能如此精准地找到自己? “小人是照着家主送来的丹青画像,才能在大街上一眼识出王爷来。” 萧毅递了个眼色,身边的随处便毕恭毕敬地呈上一副丹青画像。赵小八浓眉稍稍挑高了些,展开了这画像,顿时自己的样貌便如对镜般呈现出来。 “大哥妙笔丹青果然是名不虚传!不过这画像中的本王,好像要比现在的我瘦了些。” 对比着画像中的自我,笑意盈盈的赵小八不禁抚上自己的脸庞,有了点肉肉的感觉。看样子朱昔时平日里,待自己还不错,能把他养出肉来。 笑过一番,赵小八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继续问道:“看样子你们运气不错,能在这人来客往的大街上撞见本王,有点太过巧合了吧?” “王爷明鉴,小人不敢妄自邀功。其实这说巧合,也不是巧合。接到家主的丹青画像后,小人找了几个人一问,便得知王爷身在中街的‘西施包子铺’中。正欲前往包子铺恭迎王爷,却不想在大街上撞见您。” 萧毅这么一说,赵小八倒是有点惊奇了。没想到自己到太原府不过短短二个月,居然脸熟到如此地步!细想一番,看来他平日里低调还不够。 一笑置之的放下手中的画像,赵小八坐在桌边静思了一会儿,便淡然地开口问上萧毅。 “有什么话,你们家主让带到的?” “请王爷过目!” 萧毅此时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连忙呈到赵小八跟前。接过他手中的书信,赵小八淡定自若的拆开信封,展开里面的书信,上面就赫然地写着一句话: 一羽鸡毛诱之,狡狐岂能安分?猎户何时当还。 赵小八凝着星眸瞧了这话许久,嘴角不觉地荡漾起赞许。看样子京城里坐镇的两位哥哥,已经懂了他之前书信的意思了。 瞧着眼前的赵小八半天不吭声,萧毅心中也是揣测不透他现下的心思,一时按捺不住多嘴了一句。 “小人斗胆,敢问王爷何时启程回京?似乎家主甚是担心王爷的安危。” 赵小八抬起头,瞧了一眼情急切切的萧毅,并未急于回答他什么,只是随意的问了一句。 “你们身上可有火折子?” 有点惊然不解的两人,愣了小半会儿,萧毅身边的随从才急忙掏出了火折子,递给了赵小八。 吹燃了火折子,赵小八将宫逸涵的书信朝火苗上一过,整封书信便燃起来了。细细地瞧着手中越燃越旺的书信,赵小八的手指便松开了,一团急坠的火焰便落在了地上,不消多时便化成了灰烬。 “本王还要在太原府呆一段时日。给你们家主回个话,就说稍安勿躁,狐狸再狡猾也闻不得腥。” “是,王爷。” 严谨地回到赵小八,萧毅又想起什么,连忙询问了一声。 “王爷,太原府府内近日不**生,是否容小人安排几名身手好的随从,暗中保护王爷的安全?” “不必了。” 赵小八顿时起身,走向窗边那盆已开花的兰花,怜惜抚上它。 “人多反而坏事,引人不必要的注意。若京中有什么动向需要知会本王的,你可到‘西施包子铺’来寻我。切记,不可泄露本王身份一星半点。” “小人遵命!” “对了。”赵小八突然想起什么,注意力从那开得正好的兰花上,转移上站得端正的萧毅身上。 “本王有点私事要交托给你去办。最近太原府内发生了一桩辱杀良家妇女的凶案,你替本王查查江湖上,有什么人嗜好收集人面皮的。三日内,本王要你的回话。” “是!” 不敢怠慢的萧毅,连忙应承下来。此事他近日也是有所耳闻,太原府中出现了一个穷凶极恶的采丨花丨贼,搅得连日来城中人心惶惶,而官府至今还拿出个论断来。没想到王爷他,居然对此事也上心起来。 “还有,一会在你们钱庄取五百两纹银给本王。此番出游,本王身上未能多带什么银两,就先从你们钱庄借着。至于这账嘛,暂且就记在你们家主头上,回头让二哥他去我府上跟管事要。” “王爷请放心,小人即可照办!顺子,立刻通知账房准备五百两纹银!” 五百两可不是个小数目,瞧着萧毅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就吩咐随从去办了。 随身钱庄,真是方便!看样子啊,二哥这名头真是比什么管用,日后不管游玩到哪里,只要把他宫逸涵的名字一报,大把大把的银子就拱手奉上。 没半盏茶时间,出去了一趟的顺子,便带着一袋沉甸甸的银子折回来了。果然是效率!掂量了下手中的银两,赵小八此时露出了个满意的笑容。 “好了,本王也没什么好交代的,就先行一步了。若有什么事情就到‘西施包子铺’寻我。” “是,恭送王爷!” 朗笑于唇的赵小八,瞧了一眼身边躬身相送的萧毅两人,将银子朝怀里一塞便踏着轻快的步子出去了。 见赵小八走远了,大气不敢多喘一下的两人,全身才松下来。缓过神的顺子张望了一下外面,突然就问上一旁的萧毅。 “掌柜的,你说王爷躲在‘西施包子铺’里干什么?!那包子的西施,可是我们太原府出了名的大肥婆,彪悍着呢。” “住口,王爷的事情哪轮得你在那乱嚼舌根?!管好你的嘴!” 一脸严肃的萧毅,狠声斥责上多嘴的顺子,悻悻的顺子顿时蔫了下去,不敢再多言什么。 有些过界的想法,虽然人前不敢妄加非议什么;可顺子这么一说,萧毅心中也是感到挺奇怪的。你说王爷这么多大户人家不挑,偏偏挑了个嚣张跋扈的大肥婆家落脚,倒是有点出人意料了。 或许是这肥婆有什么过人之处吧。摇了摇头,萧毅便把一干猜测尽数打消掉。 正文 第四十五章 五百两求开心 端着一钵熬得骨酥肉烂的猪骨绿豆汤,朱昔时有点恍恍惚惚地折回堂屋中,就瞧见空坝院子疾步走来的赵小八,两眼盯着她手中的好汤直放光。 这小子倒是会踩点,知道要吃中饭了就乖乖地溜回来了,狗鼻子挺灵的!瞧着赵小八一脸嬉皮笑脸,朱昔时依旧不想多搭理他什么,径直进了堂屋中。 赵小八倒是眼色极佳的,见热饭此时还没上桌,便主动献起了殷勤。 “你歇会!我去打饭过来。” 话刚落地,赵小八脚下就跟踩了风火轮般,直溜溜地跑去了厨房。 望着他兴冲冲的身影,朱昔时慢慢地解下了腰间的围裙坐在了桌边,突然莫名其妙地叹上一口气,样子显得有些迷茫。 这两天她也不知怎么的,像是中风般尽想些伤春悲秋的事情,没事就老直叹气。不是矫情的女子却老是做矫情的事情,这让朱昔时相当郁闷。 若要追根究底,朱昔时只能说:季节问题。秋天到了,感伤也跟着多了吧。 抱着盛着热饭的木桶,赵小八喜滋滋地进了堂屋,瞧了下桌上的菜色,脸上的高兴劲越发明显了。哟,今天的菜还真不赖! 红烧肉,辣子肉片,酱爆鸡丁,鸭油豇豆,烩青菜,还配上一钵猪骨绿豆汤,看了真是让人看得食欲大开!赵小八也没到客气什么,像自家人般自在,拿起木勺子开始盛饭。 “发什么呆啊?吃饭了,姑奶奶。” 把盛好的满满一碗白米饭,径直放在了朱昔时手边,又极其懂礼的将筷子一并奉上,笑脸盈盈地说到。 “你不会还在为昨晚的事怄气吧?” “当你是谁啊?!有这么大魅力让老娘茶饭不思?” 瞬间就直直把话顶回去,朱昔时的一剂不屑扫上赵小八,态度极不友好地抓过筷子,就端起了面前的饭碗。 “吃个饭也能有这么多废话?你八哥变的啊,赵小八!” 连气都没喘一口,朱昔时就加以颜色的还了他两句。赵小八一边添着自己的米饭,一边直摇头地回上她。 “我鸡婆,我多嘴得了吧,姑奶奶。” 这话赵小八说得不是在撒气,倒显得有些无奈。你说好心好意地关心下她朱昔时,结果热脸子贴在了她的冷屁丨股上,横竖都是自己自讨没趣。 “食不语。少废话,赶紧坐下吃饭!” “是!” 赵小八拉得着声音附和上她,盛好自己的饭便在一旁落座下来,便埋头吃起来。看筷子间的速度,赵小八现在的食欲没先前那么旺盛了。 不像以前吃饭般热闹,两人的饭桌间少了热络的调侃倒显得极度不自在。赵小八夹菜之际,偷偷地用余光瞄了下朱昔时,似乎她更加心不在焉,筷子老是绕着那青菜撩拨来撩拨去,半天夹不到碗里,人走神地厉害。 平日若换了他有这样挑食的动作,朱昔时的筷子早就打上自己的手了。这下倒好了,她也沾上了这坏毛病了;也不能学着朱昔时那样用筷子打她的手,实在是看不下的赵小八,抄起筷子就夹起那被她拨弄多时的青菜放进她的碗里。 “谁立下的规矩,说吃饭要有个样子。你这是在认真吃饭的样子?” 赵小八一提醒,朱昔时此时才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真走神的厉害!瞧着振振有词的赵小八,朱昔时也一时不知怎么反驳他的话,倒像是个受气的小媳妇默在那里。 “得了姑奶奶!你就别在那瞎想了,赶紧把你的胃开动起来,填饱肚子才是正事!” 自己都这么说了,朱昔时还是跟个大佛般杵在那,赵小八也是有点头疼。怎么这个肥婆闹起情绪来,这么难伺候? 正在为难之际,赵小八胸前衣襟无意地磕上桌边,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低下头一瞧,这不是从“瑞祥钱庄”取来的五百两纹银么?!顿时他脑子里灵光一闪,赵小八想到了好主意讨好她朱昔时了。 连忙放下筷子,掏出怀中那袋沉甸甸的钱袋,笑眯眯地放在了朱昔时跟前。她不是喜欢银子么?白花花的五百两,见了肯定得乐了。 “朱昔时,瞧瞧里头的东西,保证你食欲大开!” 自信满满的赵小八忍不住提醒了朱昔时一句,等着看她接下来反应。她倒是有些迟钝望上他,又看看桌上的钱袋,迷糊地问了一句。 “什么东西?不会是狗丨屎吧。” 狗屎!你脑子里的洞能不能再大点,再傻缺点!一时气岔的赵小八不满地回上她:“狗丨屎?那你闻闻呢,我保证你喜欢里面那个味!” 如今这斯文人赵小八,在朱昔时的熏陶下,话中带着的民间艺术越发浓厚了!呛人的段子直顺溜。 提不起性子和他闹,朱昔时在他盛情目光的簇拥下解开了钱袋,顿时一堆白花花的大锭银子便出现在眼前。 开始还没什么精神的朱昔时,倏然间被这一幕惊到了!连忙拽起其中一锭银子,那沉甸甸的手感,朱昔时确信这是货真价实的50两! 不敢置信的瞧了一眼赵小八,朱昔时又惊慌地数了数钱袋里的数目,50两一锭的银子足足有十个之多! 五百两纹银! 顿时间,朱昔时的惊诧伴着脱口而出的质问,劈头盖脸的质问上赵小八。 “你哪来的这么多银两?!” 瞧着朱昔时终于能正视上自个,赵小八觉得使银子这招还真管用!倒是不急于回答银子的来历,径直端起了爷的架子来。 “怎么,看见银子就有精神了?朱昔时,你还真是个市侩的女人。” “别跟老娘耍嘴皮子,正经问你话呢!这些银子哪儿来的?” 顾不上他是个什么高端态度,朱昔时只想弄明白眼前这白花花的纹银从何而来。 “你紧张个什么劲,怕我去偷去抢啊?放心吧,锭锭都是干净银子。” “别跟老娘绕弯子,赵小八!说实话,你塞我银子什么意思?” 终于还是忍不住他磨人的话,朱昔时顿时吼上了对面的赵小八。银子干不干净是一回事,而现下他塞给自己大把银子,又什么用意? 朱昔时只知道,有钱出现的地方,事情都不会太简单! 正文 第四十六章 银子买不起的东西 瞧着朱昔时吼急眼的模样,赵小八真是看愣和尚摸不着头脑。 平日里见了银子跟眼珠抹了猪油般亮,这会倒是一副三堂会审的严肃样。怕来路不正?别装正经了,为十两银子把自己给卖了,她朱昔时也不是没干过。 “你倒是说话啊,哑巴了?!刚才不是挺能说会道的!” 见赵小八傻盯着她迟迟不发话,朱昔时又亮起嗓子吼上一句,响彻整个堂屋! “行了行了!我交代不就是了,干嘛吹胡子瞪眼一副吃人样?” 憋气地放下手中的筷子,赵小八换上个一本正经的模样,耐心地和朱昔时解释起这银子的来历。 “前面我不是给家里捎了封家书保平安么?这些银子就是家里人给的,行了吧?” “你家里人?五百两这么多?!” 似乎不敢置信的朱昔时,又仔细地瞧着赵小八的神色,一时间也看不出个什么不对劲,可心里就是不踏实。 “有什么好稀奇的。平日里你不是老嚷嚷着我吃你的住你的用你的,这不是给你投桃报李来了。我受伤那会儿,你天天又是炖鸡又是山参的伺候着,还让爷白吃白喝这么些日子,这五百两银子算是一点谢礼。” 本想瞧瞧朱昔时欢欣雀跃的小样,结果倒好,五百两银子买不到个好脸子,赵小八觉得今儿个出奇的怪。 可没想到的是,怪事还在后头呢! “你这......这意思是说......你要准备离开了?!” 一句话瞬间将赵小八打懵了!朱昔时啥意思?!反射性地回了她一句。 “朱昔时,你不会是舍不得我走吧?” 两人一句句语带惊人的话,像在垒石子般挑战心跳,看谁能镇定地撑到最后!有那么一会儿,他们俩就大眼瞪小眼的,僵在这饭桌边。 惊色如潮汐涌退般,在朱昔时阴晴不定的脸色更迭着,好一会儿她才淡淡地开口回应上这里的尴尬。 “你走不走是你的自由,我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话虽说得坦然,可朱昔时眼中的黯然,却是怎么也掩藏不住。打哪儿来回哪儿去,这是必然,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可真面对分别,朱昔时才发现自己真没想象中潇洒。 毕竟是朝夕相处了这么多日子的人,岂是一句“珍重”能轻易带过的?或许他赵小八能笑着和自己说再见,可她呢,面对这一刻时,朱昔时才发现自己是最重情的人。 “多愁善感,这倒是不符合你为人处世的风格噢,朱昔时。” 将板凳朝她的一边挪进了些,赵小八支起手在她肩上拍了拍,笑容间显得如皓月般爽朗。 “放心吧,我现在不想这么急着回家。好不容易出来溜达一趟,自然是要玩开心了才回去。” 随即,赵小八又拿起个银锭子在手中掂了掂,便塞进了朱昔时手中,笑意越发灿烂了。 “姑奶奶安心拿着吧。我家里人也特别感谢你的仗义相助,本来想敲锣打鼓来给你致谢;知道你最讨厌这些虚礼,还是我磨破嘴皮子才制止了他们闹腾的心思,最后折中才会支了这么一笔银子让我转交给你。好心有好报绝对没假,你别老是丧着脸嘛,我在太原府里还指望着你罩我呢!” 赵小八平日里的软招又使出来,一脸乖顺地讨好着朱昔时。不知为何,拿着这沉甸甸的银子,听着他的软话瞧着他的笑容,朱昔时一点都提不起高兴劲来,反而更加无从了。 “那你准备玩到几时?” “不会吧,我只是说说而已,你这么快就想着把我赶走?你也太不厚道了吧,银子还没捂热就想着扫人出门了。” 朱昔时眼中的赵小八,此时就像个闹腾的小孩子,怎么会体会的到她这话里有话呢?在他眼里,朱昔时不过就是个陪他玩闹的人,他根本她心中的怅然。 “算了,吃饭吧。” 苦苦地笑了笑,朱昔时又抄起了筷子,将这一桌冷落多少的好菜照顾起来。可再香的肉吃在嘴里,像是嚼蜡般难受。 不明所以的赵小八,也是猜不出她现在是在犯什么毛病,索性她说吃饭就吃饭呗。乖乖地挪回身子,又喜滋滋地端起饭碗吃起来。 感受未站在同样的位置,他自然是不会明白她是怎么了。硬塞了几口,憋得朱昔时直难受,又放下了碗筷。 又瞧了瞧手边那白花花的银子,朱昔时突然觉得这钟爱了一辈子的黄白之物,变得十分碍眼起来。从中拿起六锭五十两的纹银装回了钱袋中,朱昔时递还到赵小八手边,轻声说到。 “你这些日子虽在我这吃吃喝喝不假,可也用不了这么多银子。这三百两你还是好生收着。” 嗬!送出去的银子居然给退还回来了,还真是怪了!来回打量了朱昔时好几遍,赵小八心里面也别扭着。 “怎么是嫌少了还是觉得不安生,朱昔时你何时变得这般婆妈起来?” “无功不受禄,我虽贪财可不是见钱眼开的人。这两百两够抵上为你开支的花销,而剩下的我朱昔时没理由收,也没脸收。” 啥意思?好羞愧,好惭愧的感觉!赵小八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就像是个只会乱挥霍的败家子,没事拿着大把银子显摆充土豪。 连忙抓起桌上的一锭银子,在朱昔时眼前晃了晃,向她确定到。 “大姐你脑子没进水吧?!看清楚这是银子,是你最喜欢的银子啊,你犯迷糊了吧。” “赵小八,老娘没心思和你开玩笑。” 毫不客气地拂开了他晃悠的手,朱昔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回上他。 “恩不恩情不情的东西,我朱昔时这辈子最讨厌去计算了。若你真觉得,用这些银子感谢我曾经救过你,那你就太小瞧人了。大宋千千万万的人我朱昔时那时没在月老庙遇上,就偏偏遇上了你,是天意也是缘分;而我只是顺从缘分,也珍惜你我相缘一场。” “出门在外谁没有需要照顾的时候?我把你当做个朋友,有缘分的朋友,所以出手帮你是自然的事情。赵小八,别用这些银子把人看轻了。” 看着听得愣头愣脑的赵小八,她也觉得心中的感慨抒发地太多,在这堂屋坐不住了,便起了身草草结束了这顿中饭。 “你吃吧,我想起还有点事情要忙。” 看着起身离去的朱昔时,又瞧了瞧桌上那没送去的银子,赵小八一个人在饭桌前傻了许久,直到他也无心享用这顿丰盛的午饭。 木鱼了半天的脑袋,突然冒出个疑问来:朱昔时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心动的理由 抬起头看着那灰蒙蒙的天空,朱昔时突然觉得它就像自己的心,莫名地就忘了晴朗是什么模样,换上连绵无尽的阴霾。 这两天她如害了瘟般,连和赵小八斗嘴的力气都丧失。取而代之的后遗症,她老是要走神,老是要发呆,更可怕的是还会叹气了。 朱昔时也不知道自己在唉声叹气些什么。这能怪谁?只怪自己身为女子,太容易多愁善感了。 “姑娘拿好了,你的银票。” 细细兑过秤的钱庄老板,将朱昔时寄存来的银子换成了银票,递给了在木台上发呆的她。 “姑娘?” 似乎眼前的朱昔时出神太厉害了,老板不由地将声线再次提高了些,提醒到过于投入的朱昔时。 “噢......” 眼神迷离的抬起头望上老板,朱昔时这幅呆愣状显然还没清醒过来,老板不由将手拢在唇边轻声咳嗽了两声,把银票又递近了些。 “你的银票兑换好,姑娘好生收着。” 看了跟前的银票两眼,朱昔时这时才惊然醒转过来,支着榔头般的拳头在脑瓜上一敲,不好意思地回上询问了几遍的老板。 “对不起掌柜的,想事情太入神了。” “没事。姑娘看看数目什么的可对?” 接过银票大略地扫了一眼,朱昔时就径直塞进了怀里,淡淡地笑说到。 “没什么好过目的,开门做生意都讲究个信誉。若是信不过掌柜你这钱庄,我也不会来这存银子了。” “看不出姑娘倒是个豪爽之人。” 老板清了清算盘上的算珠,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笑容,心广体胖形容眼前这女子再合适不过了。 赵小八还上的二百两银子此刻如数上存了,这钱庄也没什么好再呆的理由,朱昔时也起了去意。 “那就不打扰掌柜了,祝你生意兴隆。告辞。” 以礼代礼,掌柜也会是个颇通人情世故的人,连忙从银台出来恭送上朱昔时。 “姑娘走好。哟,怎么突然下起雨来了?” 顺着老板的惊讶,朱昔时回转头便瞧见钱庄外的大街上,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脸上也是转而浮上一抹忧色。 “这天也说变就变。”同样打量着大街的老板,转过头来又看了朱昔时一眼,关心地问了一句:“姑娘你没带伞,如何回去?” 只是一场有点措手不及的小雨,朱昔时瞧了瞧大街慌忙避雨的人,脸上有了淡若之色。 “这点小雨不算什么。脚步快些,很快就到家。” “细雨伤身啊......” 还没等钱庄老板出言挽留,朱昔时就鼓起勇气,朝大街上那纷纷扬扬的细雨中走去。 看着朱昔时行色匆匆的身影,老板看了眼不远处的一把油伞,立在门口微微地摇摇头;还说借伞给她,这姑娘还真是个急性子。 双手置于头顶,朱昔时低着头快速穿梭在大街上,不想一辆拉着柴火的板车从对面慌忙驶来;一时间避之不及,朱昔时就被擦肩而过的板车掀倒泥泞中。 顿时大街上响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哄笑声,坐在湿地上的朱昔时一肚子鬼火;不想一个穿着蓑衣的老者连忙上前扶住她,关切地问到。 “大姑娘,你没摔着吧?真是不好意思,老头我怕柴火淋湿了,走得急了些。” 一见是个歉意深深的白发老翁,朱昔时自然是打消了计较之心,甩了甩隐隐作痛的手心,还是露出了一个理解的笑容。 “大爷没事,不过是跌了一跤,没什么大碍的。” “瞧,你这裙子都弄脏了......” 埋头看了看自己满是泥垢的裙子,朱昔时只是随手拍了拍,提醒到老头。 “大爷我真没事,你赶紧把柴火运回去吧,湿了可就卖不上好价钱了。来。” 顺手就帮老头再次担起板车架,朱昔时掂量了下这车柴火,少说也有个两、三百斤重。一个老人家这样的天气还要送柴火,也甚是遭罪,何必为难个可怜人呢? “谢谢,谢谢大姑娘体谅。” “老人家别谢了,赶紧走吧。” 朱昔时这个苦主,在软语温言中送走了送柴的老头,淋着细细小雨走到一旁的屋檐边。 擦了擦满是雨水的脸,疼痛不散的手掌心又重新引起了注意。朱昔时蹙眉仔细一瞧,满是泥污的手竟然蹭掉了块皮肉,不由地叹了口气。 最近还真是祸事连连!胳膊被赵小八玩脱臼了不说,这会又跟个不懂事的孩子般把手掌又弄破了,真是倒霉到家了。 仰起头,又看了看天空中下得洋洋洒洒的细雨,一股寒意顿时染遍了朱昔时的全身。狼狈的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屋檐边,没人在意她是否安好。 就着这沁人的寒意,朱昔时脸上露出了无奈的苦笑,好人这年头不怎么好做。 “你怎么弄成这德行?” 正在纠结于心中的郁闷,一声幽幽地探问声在耳边响起,顿时震动了噤若寒蝉的朱昔时。抬起头便瞧见不远处的赵小八,淡笑在唇地问上自己。 在砂糖般细雨中,赵小八撑着一把青色的油伞,信步朝她走来。阵阵带寒的秋风撩起了他的衣袍,却不见他脸上有任何畏惧,身姿飒飒飘逸若仙,仿佛是从一副水墨画中走出来的仙人,让朱昔时顿时看呆了。 他每一步的靠近,是朱昔时心中掀起的一浪心潮澎湃。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神采飞扬的赵小八,好像那些华丽的辞藻,也堆砌不出他风姿万分之一。 只觉得心跳得好厉害,好厉害,快要跳出她的胸膛来! “问你话呢,朱昔时。怎么弄得这般狼狈?” 他的声音透露着一种暖暖的温柔,而赵小八脸上那盛盛的笑意,表现地恰如其分,如在这阴霾的季节里展露出一个小太阳,好生耀眼! 痴痴望着赵小八的朱昔时,此时才明白那些为他着迷的女子,究竟是个什么心境。原来赵小八,就一个抹去风雨凄凄的暖男子。 朱昔时那颗包裹满砥砺的心,在他散发出的温暖下,渐渐露出了柔软的心地。 妙不可言感觉散发着纯纯悸动,不需要什么刻意,而是用心领悟。 那感觉,大概就是他们所说的心动吧。 正文 第四十八章 不能缩短的距离 态度是塑造一个男人气质的温棚,而赵小八无意间投递来的温柔,让朱昔时全然招架不住了。 敲动她心扉的人,怎么就会是他赵小八了?想极力否认这可笑的事实,但越挣扎越不能自拔。 “喂!傻大姐,你想什么呢?” 大手在愣愣的朱昔时眼前晃了晃,她顿时惊突地退后了一步,警觉地反问上他。 “你......你怎么会来?” 将伞檐抬高了些,赵小八回地淡若清风。 “不是突然变天了么?想起你出门没带伞,就给你送来了。” “噢......给我送伞啊。” 朱昔时喃喃自语地回味了一遍,带着一点小羞涩慢慢地垂下头,脸上不觉地浮起了沉醉的笑容。 瞧着莫名其妙笑起来的朱昔时,赵小八心头也是一愣,她是在傲娇状态还是犯傻中? 来回细细打量了几遍,也觉察不出个意味来。只是目光最后还是定格在她那条脏兮兮的裙子上,赵小八忍不住摇摇头,叮嘱上她一句。 “姑奶奶,你就别再傻笑了行不?瞧你这副狼狈样子,我还以为你去猪圈滚泥了。赶紧回家换身衣服吧,老大的人了不嫌丢人么?” 平日里若是听见什么“猪啊”、“肥啊”、“胖啊”,她早就跳起来一巴掌煽上你脑门了。这会儿倒是怪了!不但不生气,反而还傻兮兮的笑着。 赵小八连忙抬起头看看天,估计是这天气变化的原因,直接导致朱昔时脑子卡死犯秀逗了! 哎!!揣摩朱昔时这女人真是个费脑袋的事。 “拿着。” 摇着头叹息了一声,赵小八将手中那把备好的油伞递到她面前。人手一把伞,大家不必为了个有限的遮挡空间而谦让;再说了,朱昔时这身量他赵小八也谦让不起! 接过杏色的油伞,朱昔时倒是没先撑起,却在双手间细致地抚上一遍,好像有什么深厚的感情般,看得赵小八全身直起鸡皮疙瘩。 “你这是什么怪癖啊?老拿着伞摸啊摸的,有毛病啊。” “啊?” 我勒个去,她还真天真的“啊”上了!要不是双手不空,赵小八真想赏她一剂“双风灌耳”! “走了!” “啊?!” “啊什么啊!回家!啊上瘾了你。” 见她半天跟个呆瓜般,啊来啊去的,憋火的赵小八拽过她手中的油伞便撑开又塞回她手中,拉起她的衣袖就朝大街中走去。 还真没反应出滋味的朱昔时,就这么拿着伞被赵小八拉着,一脸地惊讶状在脸上直更迭着,可心被这有点亲密的小动作搅得扑通、扑通直乱跳! “看路认真点,别老是盯着我行不?!” 看不下去的赵小八,终于忍不住对神神叨叨的朱昔时发泄上心中的不爽。她朱昔时现在,就是个脑子进水的标配! 只是赵小八完全体会不到,也不想体会她的心境。有一天,有这么一个人,牵着你的手走在陌生的大街,对你关切的唠叨上。记忆里爹对娘的关切,此刻还原在赵小八无意的动作间,原来是这样安稳而温暖的感觉。 她终于有点明白了,为什么娘对爹那般在意。 “谢谢你,赵小八。” 心中的千言万语,化成此刻的一句感谢,平淡地像一杯凉水。可就是这样的平凡,很多人求之不得也求而不得。 “别谢了,肉麻死了!赶紧给我回铺子烧饭,肚子闹空响好几遍了!” 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这是送伞遇见她后说得最正常的一句话,不免赵小八的回应带着满腹牢骚。 “行。你想吃什么,我就给你做什么。” 一句话,吓得赵小八连忙松开了朱昔时的袖口,惊色涟涟地瞥上身旁的她。朱昔时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迁就人了?她的连番不正常,超出了赵小八对她的了解范畴。 “你是吃错药了,还是忘了吃药了,尽说些作死不偿命的话!你到底要闹哪样?” 这倒是好了,看看朱昔时的反应!!不但没发怒反而捂着嘴笑起来,更加怪异起来。 啥情况?! “赵小八,我发现我们俩都是那种受不了别人对自己好的人。” 这话倒是说的实在,像他们俩的个性,就是要吵吵闹闹才显得和谐,老是去说些矫情的话反而弄得浑身不自在。 “你才知道啊!为你送个伞,弄得我全身都在起鸡皮疙瘩,你还是凶悍点好!” “凶悍?我平日里对你,就这般缺德么。” 眼皮一跳,说起往日的恩情,赵小八倒是更不自在了。调整了下自己过于尴尬的脸色,郑重其事的回应上她。 “没那么严重,不过我习惯了呼来喝去的你。现在你这模样,让人直受不了。” 这话说到此处,赵小八自己都觉得自己太犯贱,可偏偏这是心中的大实话!彪悍不失耿直,才符合朱昔时这肥婆的气质。 “行了,那以后我还是多呼来喝去你,让你自在些。我突然觉得你骨子挺贱的,你觉得呢?小八爷。” 瞧着笑得肥肉全身抖的朱昔时,赵小八没个好眼色地扫了她一眼,气呼呼地甩上一句。 “是,我这人犯贱,见不得谁对我好。” 撒气之时,突然朱昔时靠了过了,粗壮的手臂顺溜地就挽上他的胳膊,讨好意味甚重地说到。 “我挺喜欢你这时不时的犯贱,很有男人味,加分不少噢。” “离我远点!保持距离。没瞧见伞都挤在一处打架了,雨水直朝我袍子上滴!” 迅速地抽离了朱昔时的圈绕,赵小八嫌恶地弹了弹袍子间沾上的雨水,似乎在抗议朱昔时这过分的亲密。 “你这人有时啊,脾气真不是一般的坏,不知道什么样的姑娘受得了你的闲气。” “不劳姑奶奶你操心,反正轮不上你操这份闲心。” 话虽气话成分颇多,可也是实打实地在理,朱昔时脸上喜悦顿时如潮水般慢慢退去了。 是啊,像他这样风姿卓越的人,怎么可能轮得到自己操心。说句不好听的,她个又肥又胖的女人,有点廉耻心好不?他赵小八这样的男人,会少女人缘,那是排着队巴望他眷顾! 默默的和他拉开了一段距离,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着,没有了先前争议不休的对话。而这距离朱昔时知道是她无法缩短的,若有贪图,那就是痴心妄想了。 可他雨中的背影,让她那点自知之明在消融,压制不住地想和他并立在一起。 对一个有好感,有心动的人存有妄想,真的有错吗?第一次朱昔时陷入了这样深深的纠结之中。 正文 第四十九章 趾高气昂的青年 太原府衙门告示栏前,两个官差正在张贴着悬赏令,周围簇拥着大批驻步观望的老百姓,叽叽喳喳地议论不休。 “听说又有人失踪了,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机警些好,别让你们家里人独自出城......” “三千两赏银寻求破案线索!这么多银子......” “心动了?劝你没那个金刚钻,别拦这瓷器活!有命拿没命花的银子,烫手呢!” ...... 攒动的人群中,一个男子淡淡地张望了几眼告示便从这热闹中抽身而去。在大街四处打量了一遍,瞧见一位正走过的中年男子,便开口问上。 “这太原府的玉安街怎么走?” 中年男子怪异地瞧上这问路的青年,人倒是长得端正,可说起话来怎么这么没礼貌?听他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中年男子倒是提起了几分提防。 “年轻人,有你这么问路的么?去玉安街做什么。” 这青年倒是一眼的不耐横扫上这反问上的中年男子,端起了大架子。 “我向来都是这么说话。问你话呢?玉安街怎么走,不知道就别挡道。” 面对这盛气凌人的青年,这中年男子反吃了个瘪,真是哭笑不得!他也不是什么逆来顺受之人,既然来人不存好意,他干什么非要充烂好人? “那你就当我没听见!就是听见了也不想告诉你,真是晦气!” 中年男子抱怨了一声,顿时就扭头就走。可似乎这青年不是什么好惹的主,连忙喝上那中年男子。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什么叫听见了也不想告诉你,看你人挺老实的,嘴怎么这般臭?” 真是出门遇瘟神!到底谁嘴臭了?中年男子也顾不上什么礼貌,连声骂上这青年。 “没教养的家伙,嘴上无毛,趾高气昂什么!!真把你自个当爷看了?老子偏不吃你这一套!” “那你就是存心找死!” 傲气的男子冷眼一挑,顿时闪身扣住中年男子手腕上的命门,当场就把他撂倒在地。 “杀人啦!来人啊,杀人啦!!” 没想到这少年居然动起手来!被死死扣在地上的中年男人,顿时哀嚎起来,声震四方。正在不远处张贴告示的官差突然听见这一声呼喊,连忙从人群中闪出来上前制止。 “干什么你?!还不放开!” “官爷抓他!他想杀我!!” 见官差上前质问,地上反扣着中年男子连忙求救上他们。简单地端详了下眼前的形势,两名官差也判定这男子在行凶逞恶,急忙呵斥上那青年。 “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纵然行凶,你胆子倒不小!” 面对这贸贸然插进来的官差,这青年倒是看不出多大的惊讶,反而脸上的冷感更加明显了,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 “我看今天谁敢动我,嫌命长活得不耐烦了?!” 好大的口气,这青年连官府衙门的人都不放在眼里了,顿时间就激怒了这两名官差。 “口出狂言!眼中真没王法了!!” 正要拔刀相向的官差二人,却见青年不徐不疾地从怀里掏出一方金印来亮在眼前,顿时将刀抽在半空中的官差给愣住了! 官印!! “狗奴才,看清楚这是什么没?” 顿时一脸煞白的两名官差,就连忙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回上话。 “小人眼拙,竟然没瞧出大人您来!望大人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恕我们有眼不识泰山。” 没想到一枚官印的出现,顿时扭转场上的局势。地上先前还在大肆呼叫的中年男子也是懵住了,看样子自己是惹上了什么了不得的官府中人了!一下子软在青年脚跟下,身子不由哆嗦起来。 “刚才不是老大的架子,要治我?!” “大人赎罪,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见谅,大人见谅!” “哼,一群狗奴才!” 青年傲慢地说上一句,将手中的官印收回了怀中,然后又将反扣着的中年男子推给了两官差,又发话到。 “此人阻碍本官办事,拖回衙门重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打板子?!中年男子一听到这话,顿时哭丧着脸起来。这真是冤啊,天大的冤啊! “大人饶命啊,草民不是有意顶撞您的!望大人开恩啊,开恩啊!” 一旁低着头的两名官差,虽然知道这男子受了冤屈,可谁他自己不长眼惹了朝廷命官呢?他们此时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自然不敢贸贸然开口为他求情,省点惹祸上身。 “刚才你的得意劲呢?怎么这会儿像狗一样求饶了。你们俩听好了,二十大板一下都不能落,若有差池本官唯你们是问!” “是!” 两名官差恭敬地回上一句,心也是提在嗓子眼处吊着,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 下马威立得差不多了,这青年想起来时的事情,又侧头问了眼前低眉顺眼的官差一句。 “你们俩可知这‘玉安街’怎么走?” “知道,知道!小人这就为大人带路。” 见询问起事情来,两人顿时瞧见了转机,大献殷勤起来。可似乎这青年一点都不领情,大手一挥便拒绝到。 “不用。你们只需告诉我怎么走便可,其他的你们不必过问。” 被一口回绝的官差顿时落个尴尬,苦笑着却还是在奉承着眼前人,不敢有丝毫怠慢。仔细地为那青年讲解了几次玉安街的走法,他似乎也没多逗留之心,便快速的动身混入了鱼龙混杂的人群中。 见青年走远,二人顿时抹了抹额间的虚汗。真是好险啊,险些闯下大祸!看了看身边还懵着的中年男子,也是同情的摇了摇头,出门不翻黄历活该你倒霉! 按照官差的提点,青年很快就进了玉安街范围,心里默数着这里的院子,不消多时便站在里一间民院院门前。 仔细地洞察了周围的情况,青年确定没有可疑人存在,便伸手敲上院门。 没过多久,院子里响起了一声询问。 “谁?” 青年傲然地淡笑着,轻声回了一句。 “来收货的。” 沉寂小片刻,里面又传出一声探问。 “精货还是毛货?” “精货。” 话毕,这院门稀开了一条门缝中露出半张脸来。 正文 第五十章 阴阳鬼刹 青年还来不及将这书生细看清楚,他已经从门缝中撤回了头,只留下一句寡淡的招呼。 “进来吧。” 现下也无心探究那书生是个什么态度,这傲慢青年睨着戒备的眼睛,紧跟着踏进了院门。 远远地瞧着那书生的背影,青年心中的疑虑似乎越来越重,这人一副弱不禁风的病怏相,怎么也不像自己此次接头的人。又观察了四下的环境,这院子中一片死气沉沉的,完全觉察不出有其他人存在。终于,青年还是按捺不住地问上一句。 “阴屠子在哪儿?我是来找他的。” 前面引路的书生,突然停住了脚步,微微地侧过脸阴沉的答上一句。 “你慌什么,嗯?” 慌?这句话虽然说得不太中听,可也体现了这青年现下的心情。 眼前这傲慢无礼的青年,名叫李少胤,乃是当朝淑妃娘娘的表亲;年纪不过二十,已官居从五品户部员外郎。此次奉了淑妃密旨,前来太原府处理要事。 而他口中所要探寻的“阴屠子”,就淑妃密旨中的关键人物。玉幽金剑门七煞之一,阴阳鬼刹阴屠子,可是名震黑白两道的冷血杀手!此番淑妃不惜出动亲信李少胤前来太原府,想必是牵涉到人命的买卖。 心高气傲的李少胤,沉静下先前慌张的心,便浮出一抹冷笑来。即使面对所谓的“江湖人物”他也丝毫没放低自己身份的意思,一眼清冷地盯着书生,警告意味甚深还上一句。 “好像是你们搞不清楚状况,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是雇主,你们是听使唤的奴才,给银子目的就是要你们尽心办好事。爷时间有限,赶紧带我去见阴屠子。” 面对趾高气昂的李少胤,书生倒是没显得多在意,只是淡若地回了句他:“年纪轻轻官架子倒是不小,小心祸从口出,年轻人。” “是么?”李少胤倒是不以为然地笑了,神色间更显傲慢:“我李少胤还真看不出祸从何来了。” 未曾正眼瞧着李少胤,可书生能察觉到他按在佩剑上的手指,在一点点将剑滑出剑鞘。显出的侧脸上笑意不由地加深了些,郑重地提醒到李少胤。 “别一副人后剑拔弩张的样子,我又不会吃人。跟我来吧,这里不是谈话的地儿,进去再说。” 没想到自己的细小防备,丝毫不落地被这背对着自己的书生所察觉,李少胤也是惊色涟涟地再次打量上他。 难道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只是还没来得及再次问上,书生已经迈开步子朝里屋走去。犹豫了片刻,李少胤还是沉着心,连忙跟上了书生的脚步。 一直小心提防着书生的李少胤,一路上都在观察四周的环境,可完全一派普通老百姓家的布局,让他倒是有些感到奇怪了。阴屠子怎么会躲在寻常老百姓家中? 只是一个疑问尚未释然,紧接着又冒出了个疑问来。书生带着他进了后院的一间厢房,刚踏进门就被屋子里的布局给震惊了。 这不是个女子的卧室么?!难道阴屠子是个女人?只是这个疑问刚突兀地盘桓在脑中,李少胤瞧了一眼转过正面来的书生,顿时脸上血色全无。 阴......阴阳脸?! 只见这书生左脸上,显现出一大片枯焦之色,把半张脸占据得满满当当的,和他另一半白净的右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丑陋的模样像地府中脱逃的恶鬼般狰狞! 背脊上倏然窜起了寒,让人有毛骨悚然的感觉。李少胤顿时撇过眼睛,不敢再多看这书生的容貌半眼。 “怎么,我这模样把你吓到了?” 书生顶着他那张阴阳脸,皮笑肉不笑的问了一句,便恣意地走到女子的梳妆台前,对着铜镜抚摸上自己那丑陋的左脸。 “真是对不住了,本来想打整好自个再出门迎接公子你,不想你来得这么快。” 还需李少胤多问什么?阴阳鬼刹,阴屠子不就在眼前么。闻名不如见面,他这丑陋不堪的样子,真是让人看得头皮发栗! 沉寂了片刻,李少胤还是强忍着心中的嫌恶,直问上这半人半鬼的阴屠子。 “我家主子交办的事情,你准备何时动手?” “交办?这位公子话就说的难听了,我阴屠子又不像你,是任人使唤的狗。” “你!!” 阴屠子的一句讽刺,顿时激怒了这傲气十足的李少胤,按在腰间佩剑上的手,略微地抖动了下还克制住了。 吃准了不敢轻举妄动的李少胤,阴屠子轻描淡写地又说到:“银子是我六弟收的,所以你们口中所谓的‘买卖’和我关系不大。” 阴屠子这撇清干系的行为,顿时让李少胤火冒三丈,怒眉直挑,也没顾忌什么脸面就嘲讽上一番。 “这就是你们玉幽七煞在江湖上的信誉?原来不过是些贪图钱财,却贪生怕死之辈!” 可坐在梳妆台前的阴屠子,却淡定自若地抚了抚鬓角,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 “六弟爱财是他的事情,可我阴屠子做事向来讲究个兴致,能让我热血沸腾的事情才最合我意了。” 侧过脸来,淡淡地扫了一眼李少胤,阴屠子又兴趣盎然的说到。 “话说我六弟无欢为了你们这桩买卖,连命都搭上了,也真够倒霉的。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究竟是谁有这么大能耐,竟然能杀死我弟弟?这个事情相当有趣,也是我前来太原府的最大原因。” 阴屠子说到他六弟,倒是让李少胤冷静下来。的确,先前他们是委托了无欢,借着荣王赵真元出游,欲将他除之而后快;可没想到赵真元竟然身手了得,连这玉幽七煞的冷面杀手无欢都死在他手下,这才不得不转而求助上这阴屠子。 据荣王府的探子回报,赵真元现下还逗留在太原府中。若此时再不下手,一旦他返回京畿就再难有机会将他除去了。 权衡了一番利弊,似乎没必要和阴屠子计较太多高低上,除去赵真元才是此行最大的目的,李少胤连忙追问了一声。 “那阴先生准备何时下手,为你家六弟报仇雪恨?据我所知,荣王赵真元还在这太原府中,若让他返回临安,怕是你再无下手的机会了。” 铜镜中映澈着阴屠子的那张阴阳脸,突然狰狞地笑起来了,口吻甚是愉悦地回上李少胤的问话。 “急什么?猫和老鼠的游戏,一口咬死老鼠就太没意思了。要不断的折磨他,让他在生死之间徘徊着,挣扎着,忐忑着,这才是最有趣的杀人方法。” 阴屠子阴阳怪气的笑声,幽幽地浮响在屋子内,如一种鬼魅的毒在侵蚀人心,让李少胤这样狂傲的人都为之胆寒。 正文 第五十一章 出其不意的冷刀子 阴屠子阴笑了一声,从容的从梳妆台前起了身,走到了不远处的木柜前。慢条斯理地取出个精致的檀木匣子,随口应和上一旁僵直的李少胤。 “放心,被我阴屠子盯上的,从来没人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大话谁都会说,可我们等不起!他多活一天,我们就多一天威胁。” “那是你们的事情。我阴屠子有自己的规矩,管你是天王老子还是玉皇大帝,只要我不高兴,那一切都是免谈。” 斜着眼瞟了一眼激动的李少胤,阴屠子的目光又回到了手中的檀木匣子上,不知从中取出了什么拿在手中细看着,突然有些不悦地自言了一句。 “咦,怎么这么快就变色了?才存了不到半个月就这样了。” 颇有撒气意味,阴屠子将手中之物往桌上一丢,又从盒子中另取了一块,便收起匣子回到了梳妆台前。 好奇着阴屠子奇怪的举动,李少胤不由地踏近了两步,仔细地瞧了瞧桌上之物。这不是易容用的面皮么?一时间没克制住自己,李少胤支起手指又翻弄下桌上的面皮,指尖突然传来一阵骇人的触感。 这东西,怎么如女子皮肤般滑腻?!一种不好的预感,在李少胤的心中骤然腾起,目瞪口呆地盯上梳妆台的阴屠子。 可他从铜镜中反射中看到的一幕,远远超过了李少胤现下的震惊! 镜中阴屠子的那张阴阳脸,倏然间变成了光洁无瑕的面孔,比先前要美观了千百倍!可仔细一瞧又觉得好生诡异,镜中阴屠子那张满意的笑脸透露着五官的不协调,感觉是用两张不同的半脸,拼凑在他的一张脸上! 脸!察觉到什么的李少胤,手顿时从桌上的面皮上抽回来,像碰上什么脏东西般嫌恶,一张傲气的脸变得无比苍白。 而此时阴屠子同样通过铜镜,将李少胤的反应分毫不落地收入自己眼中,只是他更显得从容恣意,不徐不疾地问了他一句。 “怎么样,这少女的皮肤摸起来很舒服吧?” 顿时间,李少胤像是被雷劈中了般石化在原地。原来桌上的面皮,竟然真是人皮!!突兀的听闻,让他半天答不出一句来。 摸着自己变得滑腻的左脸,阴屠子似乎很是满意现在的自己,起身信步朝李少胤走来。气势间,恫丨吓地他连连退避了几步。 望着戒备满满的李少胤,阴屠子根本没太在意,只是随手执起桌上丢弃的人皮,笑说到。 “十七八岁的少女正是花儿一样的年纪,皮肤自然是弹性十足,富有光泽,乃是制作易容面皮的上等材料。只可惜太过娇贵,不能保存太久。” 似有惋惜的抚摸一会儿手中褪色的人皮,阴屠子又冷不丁的补上一句。 “看来我又得花心思物色新人选了。” “难道.....难道现下太原府中的连番命案,是你所为?!” 此刻阴屠子脸上和手中的人皮,不由地让李少胤联想到太原府近段时间所发生的连环残害少女案,竟然是他阴屠子在为祸一方!对他的厌恶,顷刻间膨胀了数百倍。 眼前这个男人,完全就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鬼! “我会这么做,还不是在迎合世人鄙陋的审美眼光。他们不是都嫌弃我生相丑陋么?瞧,现在的我是不是俊俏多了?” 俊俏?!这个词用在他身上,李少胤只感觉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一个杀人如麻,视人命如草芥的恶魔,为了他心中扭曲的审美变得无比病态。 若是换了平日里,李少胤早就拔剑劈了这样的败类!可现在为了顾全大局,他也只好一而再再而三的隐忍。 “我奉劝你一句,还是收敛点为妙!现在你已经惊动了官府,势必会影响到我们的行事。” “官府?!” 骤然间,阴屠子口中重复出这两字,满是不屑的口吻。 “在江湖上混迹了这么久,我阴屠子还从来没把‘官府’放在眼里,一群好逸恶劳的草包,何足为惧?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谁怕谁还不一定呢。” “你别以为官府都是些吃干饭的草包,动起真格来有你好受的!我只希望你别坏了我家主子的计划才是。我们的目标是荣王赵真元,而不是开罪大宋官府!” 对大放厥词的阴屠子,年轻气盛的李少胤终是没忍住满心的怒焰,颇有指责意味地朝阴屠子发难起来。 “官府中有胆的没见着几个,不过眼前倒是有个不怕死的,想尝尝我这‘无影刃’的滋味?” 一瞬间,阴屠子的笑容消弭无形,怪异的脸上显出了阴骘之色。李少胤顿时察觉到他身上的杀气,立马警觉起来。 “阴屠子,你别给我耍阴招!要是敢动我李少胤一根汗毛,我保证你们玉幽金剑门将成为大宋的众矢之的!” “你怕了?倒看不出先前的嚣张跋扈竟然是纸糊的,也是个贪生怕死之人。李少胤,你那点后台我阴屠子还真没放在眼里。” “你!!” 眼下颇显惊慌的李少胤,感觉自己如走钢丝般危险。阴屠子这人太过善变,不是能随意掌控的,顿时脑子里起了此地不宜久留的念头。 “我不想和你多费唇舌!” 顿时李少胤从袖口中抽出一张宣纸,“啪”的一声甩在了桌上,厉声提醒到。 “反正话已带到,听不听劝是你的事情!这是荣王赵真元的画像,希望阴先生遵守江湖信诺赶紧动手。否则,后果自负!告辞。” 话毕,李少胤就无半点留恋的转身就走,只是没迈出两步,身后的阴屠子就叫住了欲离去的李少胤。 “等等,李大人。” “该说的我都......” 愤怒不止的李少胤刚回过身,突然一阵快如清风的身影从自个跟前擦身而过,紧接着一道寒光在他脖子间闪过,好像把所有呼吸都全部夺走了般,李少胤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不过须臾间的冷却,鲜红的血液便从李少胤脖子上迸发出来,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如折翼的蝴蝶般软倒在地! 正文 第五十二章 不知进退 定住身形,掌心之下一把九齿利刃正在飞快的旋转着,阴屠子缓缓地侧过脸来,露出一点冷冷的笑意。 “忘了告诉你,李大人今天不但要把话带到,而且要把命也一并留下。” 软在地上不断抽搐的李少胤,捂着脖子惊恐地看着不远处的阴屠子,鲜红如柱的血液从他指缝中渗出来,顿时间这屋子里弥漫起浓厚的死亡气息。 “你是不是觉得很不甘,很疑惑为什么我要杀你?告诉你也无妨。从你一进门开始,你就犯了我杀人的三条禁忌,逼得我不得不送你见阎王。” 收住了手中的无影刃,阴屠子在舌尖一舔,唇间留下了一条妖异的鲜红。 “第一,平生我最见不得趾高气昂的人;第二,你是见过我真容的人,留不得;第三,也是最不该的一点,你不该用玉幽金剑门来威胁我。平生只有我威胁他人,没有他人威胁我的份!所以,取你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李少胤惊恐的双眼中,渐渐被浓郁的死亡气息所包围。没过多久,他那抽搐的身体便变成了一具僵挺的尸首,只是脖子间还在不断地渗出鲜血,在地上形成了一方血滩。 阴屠子的手指,恣意地划过“无影刃”锋利的刀口,便蹲下身子捏着李少胤的下巴,来回打量好一会儿,突然间口气极为惋惜的自语到。 “没想到这小子竟然生得如此细皮嫩肉的!真是可惜了一张上好的人皮。” 虽然李少胤刚死没多久,可阴屠子取人面皮向来有自己的习惯,就是不取死人之皮;他认为人皮要在人活着时取下,才是活的。 “既然已经是得不到的东西,不如索性毁个干净,就不觉得可惜了。” 顿时阴屠子脸上抹去先前的惋惜,显出了一方狰狞的神色,举起手中的“无影刃”就朝李少胤脸上划去...... 太原府的清晨,热闹似乎在这宁静中酝酿着,等待着火红起来。而“西施包子铺”前,迎来它一天最热闹的时刻。 一时间没忍住,朱昔时一个大喷嚏顿时打在了排队卖包子的男子脸上,白色的唾沫顿时如满天星般占据那傻愣住的男子脸上!揉了揉自己痒痒的鼻子,朱昔时瞧着这戏剧性的一幕,也是被这尴尬给僵住了。 “大哥,对不起啊!” 一时情急朱昔时连忙抄起手边的抹布,想替他擦擦脸,可男子立马一脸嫌恶地退避三寸,顿时破口大骂起来。 “死肥婆你往哪里抹,手拿开!” 尴尬的朱昔时就僵在原地,虽然这话听起来十分刺耳,可毕竟是她自己失礼在先,还是忍住了自己脾气。 “大哥我真不是故意的,请多多包涵!我也是情急所以......” “撞你个大头鬼!被个猪婆娘口水洗了脸,回头上赌坊肯定败手气,真他娘的晦气!” 此话一出,朱昔时一脸歉意的笑颜顿时僵住了,大清早遇个得理不饶人的棒槌男还?见对方喋喋不休地骂着自己,顾不上什么理亏在先,朱昔时怒眉一挑,手中的抹布立刻重重地摔在了手板的案板上。 “你个大老爷们舌头上长燎泡不成?!说话比吃了大蒜还臭。老娘不是跟你道歉了吗,你倒是长脸子起来了。” “还犟嘴了!我啐你一脸口水看你高兴不高兴?!娘的,看着你这肥样就倒胃口,还吃什么包子。” 似乎觉得自个占理,这男子嘴上跟架着连环弩般气势不减地还击上朱昔时,分毫不让。 “本来老娘还觉得理亏,瞧你这长舌妇没教养的鬼样子,我朱昔时还真较劲杠上了!我就是啐你了,怎么的?” “臭婆娘!今儿个老子就收收你这肥婆的歪风,给你长点记性,让你知道什么是老虎的尾巴摸不得!” 气急败坏的男子顿时间抄起手,想打朱昔时,结果手巴子还没甩出去,就被另一只手拦截在半空中。 “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有话好说。” 不知什么时候,赵小八已经闪到朱昔时跟前,拦下了男子甩来的巴掌。瞧了一眼场上剑拔弩张的两人,赵小八心平气和地说到。 “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干什么要闹到大打出手的地步?大哥瞧你也是懂礼的人,何必和个姑娘家斤斤计较。” 男子的手中在赵小八的禁锢下挣扎了几下,可奇怪的是怎么也甩不脱,想不到眼前这个文质彬彬的赵小八,居然暗藏了一手。男子一时顾忌脸面,还是佯装着镇定怒斥了一声。 “你放不放?别逼我动真格掀你们摊子!” 面对男子的出言威胁,赵小八倒是一脸淡然,似乎敲定了他闹不出什么乱子来。 可此时瞧着这不依不饶的男子,朱昔时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时没忍住又在一旁插上话来。 “赵小八放开他!”朱昔时吩咐了一句,又眼色极狠地对上那男子,拍着脸挑衅到:“老娘的脸摆在这里给你打!是孙子的才不动手打女人,来,打啊!” “你少说两句行不行?!” 对于朱昔时的莽撞行为,赵小八毫不客气地怒斥上她,真是会火上浇油添乱子! “大哥,先前西施的无礼,我给你陪个不是。可是若你执意闹事要动手打人,那就是你失礼在后!大哥是明事理的人,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大家也犯不着伤了和气。若到时候真闹上官府,我想谁更站不住脚,大哥你心中应该清楚。” 赵小八半威半诱的话,顿时让男子陷入两难境地。虽然是个面子的事情,可图一时意气用事闹上官府,总显得有些划不来;可是一时间,在众目睽睽下又找不到台阶下,闹到这田地又不好收场。 该怎么办呢?男子也是掂量不准,心中直摇摆着。 缓缓地松开了男子的手,此时赵小八眼色极准地瞧出了他的两难心境,在一旁打起了圆场来。 “大哥,她就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子;我们这些大老爷们,何必和她们女人太过计较?像我天天在这包子铺里,不知受过她西施多少闲气,还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男人嘛顶天立地,心胸要放宽松些才是,你说是吧大哥?” 正苦于无台阶下,赵小八这一言顿时给了男子后路退,悻悻地笑了笑说到。 “还是小哥你会说话。死肥婆,算你走运!” 大袖一挥,男子没个好眼色的扫了朱昔时一眼,便转过身扬长而去。还真是得瑟上头了!!朱昔时正想还骂上去,可还是被眼疾手快的赵小八给拦住了,小声劝慰到。 “算了,别再多生事端。街坊们还瞧着呢,不丢脸吗?!” “这是我生事找茬吗?你瞧他那副孙子样!我......” “好了。” 没等朱昔时发泄出来,赵小八就一口无奈的打断了她。 “你这火爆脾气就不能忍忍么?要是日后遇上什么强人,你觉得还会像今天般轻松,受点闲气吃个哑巴亏就过去了?你有时也太不理智了,就凭着心里高不高兴做事。” “明明......” 见朱昔时还要计较,赵小八真是头都大了,连忙将她推回摊子前,叮嘱上。 “好了,别明明了,我明明白白的很。可眼前你得把生意照顾好,瞧他们都等成什么样子了,你真想犯众怒啊!” 赵小八这么一说,朱昔时这才注意到摊子前一群买包子的顾客,早就不耐烦她的磨叽了,七嘴八舌地躁动着。 无法,朱昔时只能将恶气朝肚子里吞,继续张罗着生意。 正文 第五十三章 威胁的阴笑 虽然还是分拣着蒸笼里的包子,可受了闲气的朱昔时一直丧着个脸,让人看了很是不舒服。买个包子,又不是买脸色看,这包子铺前的顾客,不觉得地朝赵小八跟前涌。 这奇怪现象早就习惯了,朱昔时倒是有点轻松的舒了闷气,抬起手抹了抹额间的细汗,目光径直越过赵小八面前涌动的人群,望向了对面大街上。 恰恰此时,另一道目光与朱昔时四目相接,顿时让她全身起了一阵莫名的寒噤! 只见对街街角处,一个身着浆蓝色袍子的男子也在打量着自己。个子倒是算高人一筹,可就身形间显得太过羸弱,总觉得一阵风都可以把他吹走。而整个人给人的直观感觉太过于阴柔,尤其是在那不起眼的暗角衬托下,那看人的目光更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骇人感! 只是让朱昔时更加不安的,是男子那张显得诡异的脸!虽然看上去干干净净的,但总让人觉得别扭,她总得越看越不对劲,可一时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呢?看得有点傻愣的朱昔时,脑子里就只有这么一个念头在盘旋着。 突然间对街上的那蓝袍男子,咧开嘴朝朱昔时笑了笑,一股寒透心肺的冷从背脊上直冒出来!那个男子像是什么吃人的妖魔鬼怪般,立刻恫丨吓住了看傻眼的朱昔时,脚一抖顿时踉跄地退后了一步,手心顺势就抓上了一旁的赵小八,失声说到。 “那......对街的那人......” 正在张罗生意的赵小八,被朱昔时冷不丁的动作也是吓了一跳,差点手中的包子也掉地上。 调整了下自己的错愕,赵小八顺着朱昔时的目光望向对街,可那街角处什么都没有,只有眼前来往不息的百姓。 “怎么了,看见什么了?瞧把你吓的。” 赵小八轻声一问,倒是把吓得不轻的朱昔时给唤醒了,脸上惊色未退又急忙反问起赵小八。 “你没看见吗?刚才对街角有个长相奇怪的男子看了我们许久,还冲我笑呢!” 说到那男子的诡异笑容,朱昔时那还抓在赵小八胳膊间的手,力道不由地加重了些。赵小八额间的眉头立马锁得老深,沉声提醒到失态的朱昔时。 “你打算把我胳膊给卸了不成?!抓得老疼,赶紧松开。” 一时情急她真没注意轻重,立马缩回了自己抓在赵小八胳膊上的手,又张惶地搜寻着刚才那男子的身影。 “你是不是多心瞧花眼了,看着谁都感觉有敌意,满大街带笑的男人多得去了。” “我没心思和你开玩笑,那男子看上去真的有问题!那张诡异的脸,那冷不丁的笑......” 再次瞧上丢魂丧胆的朱昔时,赵小八也是沉静下脸色来,掂量这件怪事起来。刚开始还以为她受了闲气多疑了,看谁都有敌意;可看她现在的样子,以赵小八对她的了解,朱昔时绝不是在无中生有。 她刚看到的男子,八成有问题。 “样子还记得吗?” “倒是记得些,可也不知该怎么描述。总觉得那张脸相当的诡异,不像是平常人的相貌,那样子就像......就像......” 慌张的朱昔时,眼珠跟抹了油般直打转,好像了半天也没好像个所以然来。突然看见包子铺前,那高挽着裤脚却穿着布鞋的大爷,顿时脑子里一道灵光在脑子里闪过。 “对!那男子的脸,看上去是硬生生拼凑出来的一般!就像这着装不搭调的大爷,看起来相当的别捏。” 拼凑的脸?赵小八的浓眉不由地挑高了,按照朱昔时这条线索细想了片刻,顿时脸上也有了惊色。 “易容术?” 赵小八嘴里冒出个专业术语来,憋了半天的朱昔时立马茅塞顿开!对了,那男子肯定是易容了,所以脸才看起来这么怪。 善用易容术之人,绝非等闲之辈!看来事情比想象中的要复杂。赵小八思前想后了一番,还是暂且压制住了心中的猜测,免得引起朱昔时不必要的恐慌。 “你别慌。现在赶紧将铺子的生意收好尾,一会我去衙门那边打探下消息。” 听赵小八居然提到了衙门,朱昔时也是意识到其中的厉害关系!一颗心跳得更加快了。 “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别多问了,我也是猜测阶段,具体情况还等探听后才见分晓。” 眼下局势不明,朱昔时也不要横生枝节给赵小八添乱,点了点便强镇定下自己,又连忙张罗起生意来。 看着身边又忙活起来的朱昔时,赵小八的脸上也是没多少轻松。如果猜测没错的话,他们应该是被盯上了! 如今萧毅那边不知打探消息如何,这男子会不会就是太原府中那杀人不眨的凶徒?如果是,那这凶徒和行刺自己的杀手无欢,会不会是一伙的? 如果这样的推理一一成立,恐怕此刻已经将朱昔时卷入了凶险之中!一个个疑团,像连环扣般紧连在一起,也是让赵小八琢磨不透。 这一早的包子生意因为那诡异男子,两人倒做得忐忑不安。早早的收了摊子,赵小八正想动身去衙门打探下消息,不想此时又冒出了一件意外事情来。 看着大街上成群的官差,挨家挨户地盘查起来,立在铺子前的赵小八和朱昔时,脸色都不由地一凝。看样子,太原城中又有大事情发生了。 一群喝早茶的街坊,被灰溜溜地赶出了茶铺,个个神色慌张地避而远之,在一旁观望着。见一个中年汉子闪到自己铺子前,朱昔时也是慌忙上前询问起究竟来。 “叔,又出什么事情了?这么多官差在茶铺里盘查。” 伸着脑袋观望着的汉子,紧张地又瞅了几眼,便扭头低声回上朱昔时。 “你还不知道啊,又出人命了!!” 又出人命了?!这个消息无疑是晴天霹雳,顿时将朱昔时震慑住了。好半天才错愕的转过头,望上身后的赵小八,同样脸上挂着不散的惊色。 这接二连三的发生命案,到底是怎么了?似乎这股诡异的邪风还在不断地蔓延着,搅得人心惶惶! 正文 第五十四章 被盯上的忐忑 那张望的叔又瞧了几眼茶铺子里的动静,又转过头来兴致十足地对朱昔时说到。 “听说是玉安街老刘家遭了祸!一家四口人死了好几天都没人发现,要不是隔壁的街坊察觉老刘家几天没动静报了官,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被发现!老刘一家尸首被抬出来的时候都臭了,真够惨的,哎!!” 听到这里,朱昔时全身莫名地抖起来,心中一浪接一浪的恐惧窜上,手心试图圈握了好几次,可是自己怎么也镇定下来。 凶徒依旧在逍遥法外,而且在变本加厉地残害无辜百姓!下一个目标又是谁?感觉就像圈里的羊,正被一只穷凶极恶的狼虎视眈眈着。 “这些人眼里.....还......还有没有王法?!” 朱昔时也不知道如何表达此时的心境,只能惊惊怕怕地抖出这么一句来,显得是那么苍白无力。 “西施,难道你就没看出来,所谓的王法根本镇不住那恶徒?谁叫我们小老百姓的命最贱呢。” 瞧着叔不住的摇摇头,朱昔时知道这话丑理端,却恰恰符合她现下的心境。他们这些寻常小老百姓的性命,真是被视如草芥! “叔,官府也有自己的为难处,谁不想把这恶徒绳之以法呢?你这话说得有些过了。” 蹙着眉头的赵小八在一旁听了许久,终是忍不住插上话来,现下局势虽乱,但万万不可搅乱人心,不然要出大乱子。 “小哥,这可是活生生的人命一条条没了!没准下个就轮到你我头上,你叫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怎么安得下心?官府那帮老爷我看是懒散闲适惯了,这么多天都没个头绪,怕是指望不上的。” “可我只相信邪终不能胜正。所谓‘官依民而生’,少了百姓的支持官府也存在不了。如果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了,那时候真成了民不喊官不管,放任百恶肆意横行,岂不是真要天下大乱了?” 有点惊讶地瞧着义正言辞的赵小八,他身上那股正气直逼人心,不容小觑。些许后,那大叔抿着无奈的笑摇摇头。 “说不过小哥你这样的读书人。一切用事实说话,但愿如此吧。” 说着,那大叔便悻悻起步离开了包子铺,混入了熙熙攘攘的大街。 如今命案再现,谁的心能安生?那大叔的担忧也是目无道理。就这现下的形势,赵小八认认真真地思量了半响,便开口招呼上不远处的朱昔时。 “西施你过来下,我有话同你讲。” “嗯?” 还沉浸在错愕和不安中的朱昔时,迷茫地看了一眼赵小八,还是顺从地走他身边,听听他想说些什么。 “我刚不是说有人在大街上朝我们放冷笑么?如今又发生了这命案,我估计这里是被那恶徒给盯上了。” “你说什么?!”如脑门上被甩上一剂重重的“如来神掌”般措手不及,朱昔时顿时就惊呼出口。 “被......被盯上了?!” 不敢置信地反问上赵小八,似乎觉得这事情过于荒唐!瞧着他沉沉的脸色不加转圜,朱昔时才知道这不是玩笑话! 事出突然,朱昔时虽然慌张,但还不至于方寸大乱的地步。略加推敲了下赵小八的话,为什么那凶徒会盯上这“西施包子铺”?!总有个缘由吧。 “你说那人盯上我们,什么原因?平日里一不与人结仇,二不与人结怨的,怎么就盯到我们头上来了。” 看着口吻慌张的朱昔时,赵小八也不知道如何解说其中的疑惑。带着顾虑的眼珠来回转悠了几遍,额间的“川”眉锁得更紧了。 “这事不是闹着玩的,具体有些什么我也猜不透。不过我一向预感很准,估计不日将有事情发生!你记住,若我不在切勿一个人呆着,尽量朝人多的地儿凑。” 敌在暗,我在明,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颇有打心里战术的意味!对方给出一个危险信号,表面上是威胁,实则是要他们陷入恐慌中,自乱阵脚。 “你什么意思?你要去哪里?!” “我已经托人查探此事,想必应该是有回应的时候了!我这就动身去询问下是否有消息,只是担心这其间会出什么岔子,不得不提醒你注意。” “这有什么好为难的。我和你一道去不就成了?!” “不行!” 赵小八突然间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朱昔时的提议,倒是把她弄得有些尴尬,什么大人物我见不得?非搞得神神秘秘的。 “倒是奇怪了赵小八,一边担心我的安危,一边又不许我同去,这是为什么?你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注意到自己的回答太过反常,赵小八也是连忙调整自己的失态,干咳了两声掩饰到自己的尴尬,其实不过是碍于自己的身份特殊,不愿过多暴露。 “别问那么多为什么,我有自己的顾虑在其中,不便与你同去。总之这其间,切勿一个人呆着就行了!若是实在没好去处,你下午就去茶楼听戏,等我打听完了来接你。” 抿了抿嘴,朱昔时想说点什么,可瞧着赵小八此刻严肃的神情,还是把争辩的话生生咽进了肚子里。 谁没个不方便呢? “我知道了。听你的,下午我就在茶楼听戏等你的消息。” “嗯,我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想必那人也不敢贸贸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出手。不过还是以防万一,若真再次遇上那人你就甩开大嗓门呼救;现下太原城中到处是盘查的官差,想必你一嚷开便前来应援。” 点了点,朱昔时将赵小八的话细细记下,可转而揣摩了一下,突然就黑了脸。 “我说,你当我多大的嗓门啊,大嗓门你妹!!” 赵小八顿时垮下脸来,显得极为无奈。 “我是在说正事,没找你茬,姑奶奶!大嗓门怎么了,没准能在关键时候救你一命!” “行了,我都记下了,反正都按着你说的办,我会自己小心的。你也是,小心留神些!” “知道了,彼此小心就是了。” 舒了一口闷气,朱昔时脸上瞧见点轻松,心里也是默默盼着赵小八此番探询能够顺利。要知道,这恶徒一日不伏法,太原府中的百姓就没一天安生日子过! 正文 第五十五章 无功而返 瑞祥钱庄中,顺子还在和一个账房先生说着什么,眼角的余光就瞥见翩翩而入赵小八,突然间脸色就赫然变了一圈,连忙撇下手中的事情上前迎接到。 “赵......赵公子......” 突来的唐突,让顺子言语间有些结结巴巴,可头脑还是清醒着,并不敢在人前显露赵小八的真实身份,只能别扭地唤上一声“赵公子”。 赵小八凌着眼瞧着作揖的顺子,嘴角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 “萧毅呢?我是来找他的。” 作揖的顺子听见赵小八提起掌柜的,顿时猛地抬起头,神色间颇有点慌张。朝那账房先生使了个眼色,他也识趣的退去里屋处理事情,只留了赵小八和顺子在前厅。 见人走远了,顺子才低着声音回上赵小八。 “回王爷的话,掌柜出门探查消息,至今还未见归来。” 还未归来?!听见顺子这么一句,赵小八不由地挑高眉线,语气带冷地撂下话。 “我给你们的三天时间,这是第几日了?你们的办事能力着实让人怀疑。” 一句话,顿时让顺子全身一抖,连忙跪在赵小八跟前请罪起来。 “王爷赎罪!小的们办事不利,有负您的重托。想必掌柜的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还望王爷再宽限点时限。” “起来!” 终是看不惯他们动不动就跪的习惯,赵小八一口冷淡便喝斥上地上的顺子。 太阳穴上紧张的一抽,顺子不敢忤逆赵小八的话,连忙从地上起了身,恭敬地回上他:“谢王爷宽宏。” “萧毅若是回了太原府,叫他即可来见我。” “是,小的领命。” 看来是白来一遭,赵小八也无心再逗留,凝着不散的眉头便转身离开了。 在前厅望着赵小八离去的背影,顺子身上一遍一遍的冷噤在闪着,冷汗直冒。心中不由地念叨着:掌柜的,你可要赶紧回来啊!不然荣王爷这边,咱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按照先前和朱昔时的约定,出了瑞祥钱庄,赵小八就直奔茶楼寻找朱昔时,心里也在掂量着怎么跟朱昔时交代这无功而返。 刚到“云祥茶楼”,远远就听见戏台上那评书人,眉飞色舞地讲述着《三国演义》中桃园结义的故事。 “......次日,于桃园中,备下乌牛白马祭礼等项,三人焚香再拜而说誓曰:‘念刘备、关羽、张飞,虽然异姓,既结为兄弟,则同心协力,救困扶危;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誓毕,拜玄德为兄,关羽次之,张飞为弟。” 评书人那张弛有度的表演,顿时赢得了满堂喝彩,赵小八顿时被这热闹声打断了犹豫,也顾不上这评书精不精彩,连忙踏了进去。 云祥茶楼听书的人虽多,可赵小八眼睛也是憋实尖,一眼就瞧见了坐在偏角中的朱昔时,正在悠闲地嗑着瓜子,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一颗炒瓜子在朱昔时嘴上嗑的嘣脆,还来不及间瓜子仁咬进嘴里,就惊然地瞧见赵小八在他旁边落座下来。 倏然间,朱昔时也是愣了。怎么这么快?去了还没半个时辰就回来了,有点出乎意料。 “这么快就谈完了?” 瞧了一眼询问的朱昔时,赵小八也没急着回答,嘴里口干舌燥的,顿时就着朱昔时的茶碗没多客气的喝上一口。 看着他这有点狼狈的样子,朱昔时也是心软下来,人家刚跑腿回来你心急个什么?连忙招呼上茶楼跑堂的伙计。 “小哥,这里再来碗普洱!” “好嘞!” 为赵小八喊了茶,朱昔时又转过头问了一句:“这里的桃酥不错,要不要来点?” 就着手背抹了抹嘴角沾上的茶水,赵小八有点怔然地看上朱昔时,什么时候她变得这般体贴了?想了想,还是拒绝到。 “不用了,点了茶便好。” 不想赵小八也客客气气起来,平日里这爷吃吃喝喝哪里谦让过?这倒是奇怪了。只是朱昔时还不知道,赵小八他怕吃不起这嘴软,这一趟要让她失望了。 “说说呗,打听的如何了。” 赵小八咬了咬薄薄的唇瓣,犹豫的说道:“这个嘛.......挺顺利的......”又看着朱昔时期盼深深的表情,似乎觉得瞒不过去,又补上了一句:“回来了。” 朱昔时听了这话,老半天没回过神来。什么叫挺顺利的回来了?!琢磨了半响,半疑半惑地朱昔时像是领悟到点什么,惊然地问上。 “你不会是白跑了一趟吧?” 顿时间,赵小八就尴尬地笑起来了,抱歉至深地说到:“嘿嘿,你猜得还真准嘞。” 这一盆冷水可算是将朱昔时彻头彻尾地浇透了!顷刻间,脸上泛起了小嗔怒。 “赵小八你不是吹嘘自己挺有门道的,怎么这会又没辙了?真是把你看走眼了。白白花了老娘二两银子坐这里盼你,浪费表情!” 瞧她这有点撒气的表情,对赵小八还真是个伤面子的事情,连忙争辩起来。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势利眼?虽然这趟是白跑了,可我没说就黄了啊。你这人真是够寒碜人的。” 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朱昔时顺手又从桌上抓起一把瓜子,边嗑边说。 “对事不对人,谁叫某人许了个老大的愿,这会又实现不了。我只看结果,可结果连个蛋都没个,我能不对你小八爷寒碜么?” “好好好,算小八爷无能了一回,让姑奶奶你看笑话了。” 撒气味十足的顶了朱昔时一句,赵小八就板着个脸坐在旁边不吭声。恰恰此时伙计给赵小八上茶,看着那碗清香四溢的上好普洱,倒是有点讽刺了。 朱昔时看着他小孩子性的样子,忍不住捂着嘴子笑,又调侃味甚深的问了句。 “上好的普洱嘞,你喝不喝了?!” 学着朱昔时以往的白眼,硬是以眼还眼的瞪了她一剂,气冲冲地回道。 “喝什么喝,早饱了!回去了。” “不禁逗的家伙,你不喝我喝!二两银子呢!” 毫不客气的拿过茶碗,朱昔时当着赵小八的面就狠灌了一口,好生得意! 看着她这模样许久,赵小八还是笑出声了。朱昔时不混,就不是她了,不是么? 逗比的肥婆。 正文 第五十六章 无端的恐惧 青石板的街道上,一颗小石子被赵小八反复不停地踢着,左一下右一下看样子挺兴致勃勃的。 瞧着在眼前左闪右晃的赵小八,朱昔时始终笑微微地看着他,大人模样小孩子心性,有时觉得这个男人真没定性。 “赵小八,真的今天就能收到消息吗?” 想起先前他信誓旦旦的保证,朱昔时不由地加重了几分猜疑,再次向他确认到。 “嗯。” 一个大脚,脚下的小石子顿时被赵小八踹得老远,突然他有点不悦地扭过头,对着身后缓步前行的朱昔时说到。 “你这人疑心病也太重了!放心,探听消息的人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很快就知道对方的来头。” “随口问问,你别拉这个脸子,我又没说不信你。只是心里一刻没得知消息,一刻都不得安宁。” 眯着眼认真瞧了朱昔时一下,脸色上的忐忑似乎又加重了几分,赵小八浓眉一挑,立马就反问上。 “你害怕了?” “能不怕么?”朱昔时倒是直白地道出了自己的心底话,如今脑袋上悬着一把刀,叫她如何安心的下来?不禁地叹了口气,又对赵小八说到:“莫名其妙的被个索命鬼盯上,谁愿意?我们这些平民老百姓,就图个日子安生,结果还是被这些恶人搅得鸡犬不宁。” 朱昔时一下子暴露出自己的小老百姓心理,倒是惹来赵小八的一阵嗤笑。 “前儿个不是挺正义感的,还要协助官府破案,这会儿倒把头缩得紧紧的,生怕伸头就挨上一刀了。女人啊,反复无常。” “你都说了我是女人,不该怕么?惩恶除奸的同时,也要懂得惜命,知道么?” 笑眯眯地瞧着与自己并肩的朱昔时,赵小八豪爽地搭上她的肩膀,三分戏丨谑,七分正经地说到。 “安啦。车到山前必有路,没必要把日子过得这般提心吊胆的,若是过得惶惶不安的,还真如了对方的意不是吗?不是还有爷在嘛。” 搂在赵小八胳膊肘里的朱昔时,没个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什么时候了还一脸嬉皮笑脸的。 “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老娘看你也是不靠谱的主,指不定遇上祸事,倒是把我推在前头当挡箭牌。” “喂喂喂!说话负点责任行不行?我赵小八是这么孙子的男人吗?把个女人推出去当挡箭牌,传出去还要不要我在江湖上混的。” 瞧着他不甘心的小样,朱昔时一时没忍住就笑出声来,逗逗他就当真了。男人这自尊感,还真是要强的紧! “行了小八爷,反正老娘一条命是栓你裤腰带上了,指望着你仗义些。” “切!” 悻悻地松开搭在朱昔时肩头的手,赵小八又冲到前头踢自己的小石子去了,一脚一个狠啊! 朱昔时倒是笑得更加开怀了。他能怎么的,较真了呗!真是个一根筋的小男人。 拌了一会儿闲嘴,不知不觉两人就回到了朱昔时家中。中午没怎么补眠,朱昔时此时有点乏,叮嘱了赵小八几句就回房去了。 正准备去打点水洗个脸的赵小八,还没走出几步,突然朱昔时房里就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赵小八顿时脸色一变,急忙丢下手中的木盆子,即可飞奔冲向她的闺房。 一个重脚赵小八就踹开了朱昔时的房门,正见哆哆嗦嗦的朱昔时坐在地上,声长声短地嚷嚷着。 “朱昔时,怎么了?!” 一个健步上前,赵小八就落身在地上缩成团的朱昔时跟前,按住她颤抖不止的肩膀急声询问起来。 “死......死......死人,床上!!” 好半天,惊恐万分的朱昔时才颤微微地支起手指向自己的床榻,大声惊叫着,却是不敢再看一眼。 赵小八也是愕然地抬起头,顺着朱昔时的指向看向床榻上,果然床边上露出了一只苍白的手!也顾不上安慰朱昔时什么,赵小八连忙起身过去瞧个仔细。只是这靠近一瞧,引起了赵小八心中更大的慌张。 李少胤!当惊错难掩的赵小八,瞧着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孔,脑子里只能一遍遍错愕地回响着一句:床上的男尸怎么会是李少胤?! 灰蒙蒙地眼睛瞪得老大,瞳孔早就涣散开,死透了;李少胤那张灰白的脸孔上,被刀划成了大花脸,显出了淡淡的尸斑。而脖子上那道触目惊心的刀痕,结上了厚厚地血痂,显然他是失血过多致命! 赵小八惊愕地瞧了许久,稍稍地镇定了自己慌乱的心神,眼前这李少胤尸体已经开始腐坏,显然已是死了多时。 而此时他脑子里最大的疑惑是,这户部员外郎李少胤,不好好的呆在京城,为何这李少胤会出现在太原府,还为此丧命?显然这背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一时情急,赵小八也顾不得计较这么多疑问,连忙转过身回到朱昔时身边,一把将她扶住。 “这里不安全,不能再呆了!跟我走!” 神魂尽丧的朱昔时,此时根本做不出什么反应,脚下跟踩在棉花堆里般飘飘忽忽的,攀着赵小八一步步朝房外走;眼中尽是汩汩而下的泪眼,大约真是被这情况吓破了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赵小八将朱昔时扶到了包子铺前坐下。瞧了瞧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顿时有些安心感浮现上来;可现下情况危急,必须找出应对之法,赵小八沉思了片刻便叮嘱上浑浑噩噩的朱昔时。 “西施,我现在去衙门报案,你打起精神来!若遇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赶紧朝大伙呼救,知道吗?” “听清楚了吗?西施!” 恍恍惚惚地朱昔时老半天才抬起头来,木讷地瞧着身边脸色沉沉的赵小八,突然间意识到什么,一双圆溜溜地眼睛又滚出了眼泪花子来。 “我......我害怕......” 大抵是第一次看见这样惊悚的场面,受了太大的刺丨激缓不过神,朱昔时那样子着实可怜。可现下情况太危急了,根本不是害怕的时候,赵小八也是横了心,狠话狠刺丨激,对懵懵的朱昔时下了重话。 “拿出你的胆气来,不就是个死人有什么好害怕的!记好我刚才说的话,一定要打起精神来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听清楚没,朱昔时?!回答我!” 瞧着声色厉荏的赵小八,愣愣的朱昔时调试了许久,才缓缓松开紧拽在他衣袖间的手,点点头。 见她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赵小八这才松了一口气,缓和下脸色在她手背拍了拍,宽慰到:“会没事的,放心。” 徒手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痕,朱昔时也是鼓起胆气回了一句:“我等着你回来。” 终于赵小八脸上露出了点笑意,然后如离弦的箭般冲出铺子,朝衙门奔去。 正文 第五十七章 草木皆兵 冷秋笼罩的大街上,时不时地伴着来来往往的人,吹过一阵凉心的寒风;朱昔时警觉地坐在街边,忍不住地哆嗦了一下。 执起手中拽了多时的茶,想压一压自己过于慌张的心,无暖感的茶水触上朱昔时唇瓣时,又是一阵寒凉传来,她才发现手中的茶水早已冷透了。 连忙放下手中的茶杯,又着急地朝大街上张望了一会儿,心中反而越发不安起来:赵小八怎么还没回来?! 如惊弓之鸟的朱昔时,如今只盼着赵小八赶紧带着官差回来善后,这气氛快把她给憋疯了! 朱昔时不是特胆大么?先前还坐死过杀手无欢,也没见她如此坐立不安。 没什么好奇怪的,对于死不足惜的恶人,她心中有股正气在支撑着她;可面对一个个死于非命的无辜,朱昔时无法镇定下来,脑子里尽是男子死透的脸子在来回晃着。 那是一条鲜活的人命没了! “姑娘。” 正在忐忑难安时,突然肩头传来一阵轻拍,吓得朱昔时顿时在街边尖叫起来。一时太过慌张,朱昔时无意识地抄起那茶杯,朝来人砸去。 “别过来!!” 惊险的一幕,茶杯从那人脑门边飞过!幸好来人眼疾手快,躲过了这飞来横祸,不过还是被溅出的茶水湿了一边衣袖。 面对朱昔时的突然“袭击”,来人只是略略地惊诧了片刻,便恢复了平静,反而关切地询问上朱昔时。 “姑娘,你没事吧?!” 本能地退后了几步,朱昔时戒备甚深地盯着眼前的男子,反倒质问上来人。 “你是谁?想干什么,说!” 接二连三的话头直逼上自己,那男子也是有点懵然。不过打量了紧张的朱昔时许久,似乎也察觉到她此刻的敏感,缓和下自己的脸色,好声好气的解释上。 “姑娘别怕,我没什么恶意。在下萧毅,是这太原城中‘瑞祥钱庄’的掌柜。此番前来是找一位姓赵的公子,不知姑娘是否认识?” 草木皆兵的朱昔时,谨慎地打量了萧毅几遍,也瞧不出有什么可疑之处,惊慌地脸色稍稍松懈了些,不过话语间依旧怀疑深深。 “赵公子?你认识赵小八不成?!” “正是。” “你找到他干什么?” 瞧着逼问得寸步不让的朱昔时,萧毅也是有点无奈笑起来,还是耐着性子解释到。 “姑娘别有所误会。前儿个赵公子托了点事情,要在下代为打听,此番前来正是向赵公子回话的。” 回话?!沉下扑通跳不停的心,朱昔时冷静的想了想,难道此人就是赵小八口中说的,有背景的朋友?! 见着朱昔时依旧有怀疑之色,萧毅突然想起什么,连忙从腰间解下一块腰牌,亮在朱昔时眼前。 “要是姑娘还是信不过在下所说,可以拿着这块腰牌到‘瑞祥钱庄’询问下,一问便知在下是否在说谎。” 眼前这个自称“萧毅”的男子不像是在说谎,朱昔时又进而一想,赵小八不是说过今天之内会有人来报信。难道真是他?看着萧毅诚恳不减的笑容,她越来越确定自己犯糊涂了。 倏然间,又瞧见萧毅左肩上溅湿了的衣袖,朱昔时顿时脸红了一圈,真丢人!!连忙放下满心戒备,歉意至深地说到。 “对不起大哥,刚才西施冒失之处,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多多担待才是。” “姑娘说哪里话?你是赵公子的朋友,也就是我萧毅的朋友,朋友哪有见外之理。客气了。” 萧毅不计前嫌的回答,让朱昔时的脸更加红了。没想到这萧毅倒是个通情达理之人,不愧是钱庄的掌柜,有气度!朱昔时也不是拘泥小节的人,连忙就着方桌挪出长凳来,邀请萧毅上座。 “大哥真是心胸豁达之人,快请坐。” 瞧了瞧这人来客往的大街,萧毅也觉得奇怪了,这朱昔时怎么就让自己在这坐了。一时的疑惑后,萧毅也没多做猜想,顺着朱昔时的好意落座下来。 “姑娘难道就是这‘西施包子铺’的老板娘,朱昔时?” 跟着落座下来的朱昔时,万万没想到他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酡红着脸低下头,应了声。 “正是小女子,方才让大哥见笑了。” “哪里哪里。朱姑娘可是我们太原城里叫得出名号的人物,做的一手好包子,那可是让人竖起拇指的美味。” 不愧是大钱庄的掌柜,就是能说会道的,夸得朱昔时心里直泛蜜甜。 瞧着这气氛是缓和下来了,萧毅又连忙询问了一句:“对了朱姑娘,不知赵公子此时可在府上?” “他上衙门报官去了,还没回来。我也是急着盼他回来呢!” 报官?!朱昔时这么一说,倒是让萧毅好生错愕,看来是有事情发生!又急忙询问起来。 “出什么事了?!” 见情急切切的萧毅问上了,朱昔时也是没想隐瞒。毕竟一会儿赵小八带着官差回来,这事就会传开,想瞒也瞒不住;而且看萧毅这人挺可靠的,多一个人多一分力,说不定能有什么解决法子。 故未多犹豫,朱昔时也一五一十地照实说了。 听着朱昔时战战兢兢地叙述了一遍,萧毅的脸色也是变了一圈!没想对方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 “事情就是这样了,萧大哥。” 再次回忆了一遍刚才的经历,朱昔时也是直呼着冷气,想着那男尸还在自己闺房中躺着,全身就不寒而栗起来! 凝着不散的眉头,萧毅脸上的郁色一直没纾解开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突兀地说到。 “这事情麻烦了!!” 听到萧毅这么一声惊叹,朱昔时不安的心又是一颤!怎么,连萧毅这样的人都没辙不成?!那该如何是好? 不由地,朱昔时口吻中的着急,加重了几分:“怎么麻烦了,萧大哥?!你可别再吓我!!” 错愕的萧毅慌忙抬起头,尴尬地看着朱昔时,心里怨怪着自己一时失言。转圜了下自己的担忧,避开症结的说到一句。 “朱姑娘莫慌!一切等赵公子回来,再从长计议。对了,赵公子去了多久了?!” “好一会儿了,照时间算应该快回来了。” “好,我便在这陪朱姑娘一同等赵公子回来,正好有个照应,以防不测。” 萧毅主动提出留下来照应自己,朱昔时更是求之不得的事情,连忙点头致谢起来。此时因为萧毅在侧,她一颗悬着的心顿时安定了不少。 同着萧毅的目光,一同注意上大街上,盼望着赵小八早些归来。她一颗七上八下的心只盼着,一切平平安安才好,别再添什么乱子了。 正文 第五十八章 燃眉之祸 朱昔时和萧毅焦急地在大街上盼顾了一会儿,突然间就听见街头上传来一阵不小的骚动,两人还未从惊错中反应过来,一队带刀官差就拨开熙攘的人群出现在眼前。 “闲杂人等速速回避!妨碍者以阻挠公务论处。” 大街上来往穿行的百姓,连忙退避到两侧,为这急急而来的官差让出道来,个个皆带着惊色涟涟。顿时间平静的大街上人声鼎沸起来,猜测着官府此番兴师动众的原因。 带头的衙役直径走到朱昔时铺子前,严谨地端详着这里的环境,连忙厉声询问到。 “谁是这包子铺的老板?” 此话一出,立刻将朱昔时弄得怔然不堪,紧张地盯着那问话的衙役,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喉咙跟卡住了般。 “徐捕头,眼前这位不就是包子铺的老板娘,朱昔时么?” 正在朱昔时搭不上话时,一个应答从随后赶到的官差身后冒出来,惊慌的朱昔时错愕地抬起头一瞧,那男子除了赵小八,还有谁? 不知怎么的,朱昔时跟见了救星般,连忙上前拉住赵小八的衣袖嗔怪到。 “你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赵小八瞧着手边紧拽着自己的朱昔时,慌张地跟个无头苍蝇般,随即脸带柔笑地安抚上一句:“多耽误了会儿,叫你担心了。没事。” 似乎这办差的徐捕头也挺着急的,还不容他们多叙话片刻,便在一旁急急插话上。 “赵公子,敢问你说的男尸是否还在里面?” “正是。” 得到赵小八一句肯定,徐捕头立马沉下脸色来,朝身后待命的官差发话到。 “把这包子铺给我守好了!里里外外搜仔细!一只蚊子都不许放出去!” 徐捕头一声令下,那一队官差立马行动起来,直朝朱昔时里院奔去。这突然了变化,让朱昔时着实有点措手不及。 “你们!” 还没等朱昔时惊呼出个所以然来,徐捕头就执起佩刀拦住了朱昔时,严声说到。 “对不住了朱姑娘,你这包子铺如今出了人命,我们不得不仔细盘查!冒犯之处还望见谅。” “西施算了,别再说了。” 赵小八连忙拉住朱昔时,沉稳地朝徐捕头道上一句:“徐捕头,请!” “多谢赵公子体谅!兄弟们,搜仔细了!” 从这突兀地变故中醒转过来,朱昔时心中顿起不甘,什么意思?难不成当我朱昔时是这杀人害命的凶犯不成了。顿时有点慌张地扭问上赵小八。 “他们官府的什么意思?我们才是苦主好不好!现在他们这样明目张胆地搜查我宅子,让街坊们怎么看?!” “你冷静点,西施。毕竟徐捕头他们也是职责所在,所以才要盘查仔细些了。” 虽然明白赵小八的话在理,可瞧着他们个个气势汹汹的样子,朱昔时真不知道这搜查过后,她家会变成个什么样子! 殃及池鱼的祸事,还真是接二连三地停不下来了。 “可我这铺子怎么办?赵小八,它可是我所有的身家!万一......” “朱姑娘莫急。” 正在赵小八无所适从之际,萧毅倒是挺身而出为他解难起来。 “在下在官府衙门那边还有些人脉,一会就派人去知会声,想必会卖萧某一个人情,不会太闹得乌七八糟的。” 顺势扭过头,赵小八颇有点惊讶地看着萧毅,刚才一时情急注意都在朱昔时身上,倒没察觉他也在。 “萧毅,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人见过公子。” 见萧毅突然中规中矩地给自己抱拳作揖起来,赵小八顾忌着身边的朱昔时,连忙咳嗽了两声以示提醒。 萧毅也是眼色极快,察觉到自己一时失态露出了马脚,急忙收起毕恭毕敬的一套,笑盈盈地解释道。 “午间时候,赵公子不是让顺子给我带话吗?一收到报信我便赶紧过来,不想遇上这事。” 幸好此时,朱昔时满门心思关注在自己身家财产安妥上,未曾察觉到他们两人对话上的异样,赵小八这才松懈下紧张来,盈盈而笑地说到。 “倒是有劳萧大哥一路奔波。” “岂敢,岂敢!公子这话就是折煞我萧某人了,不过是举手之劳。对了,刚我听朱姑娘说公子去衙门报官,不知他们可曾刁难公子?” 赵小八嘴角的笑意略显浓厚了些,看不出萧毅五大三粗的市井汉子,倒是个心思缜密之人。 “是有点小麻烦,不过一切还算顺利,无妨。” 虽然赵小八说的轻描淡写,可萧毅还是不敢大意,有时小麻烦若放任就可能演变成大隐患。如今加上这包子铺发生的命案,更不能掉以轻心,公子的身份特殊,越少人知情越稳妥。 “赵公子请放心,萧毅会妥善处理此事,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也好。你出面想必能化解不少其中的误会,那就有劳萧大哥多费心了。” 在朱昔时面前打哑谜的叙了些话,两人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地回到她身上,瞧着两手紧合来回摩挲着,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朱昔时的心境,此刻是忐忑难安。 思索了片刻,萧毅便径直征询上赵小八的意思。 “公子,我瞧这里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消停下来,有一提议不知当说不当说?!” “萧大哥不必拘礼,待说无妨。” “我瞧眼下这情况,估摸着弄不好还要封店。” “封店?!” 惊惊怕怕地朱昔时,突然在萧毅的话里挑出这两字,顿觉得无比惊骇!脱口而出的反问便打断了萧毅。 “朱姑娘不必多虑。你这店子中毕竟出了人命,官府为了稳定人心,很可能暂时封锁店子防止消息走漏出去。我是在想,现下公子和朱姑娘也没落脚的地方,遂想请二位到我城西的别院暂住两天。如今这包子铺也不安全,此法一来二位有个歇脚的地方,二来可以暂避风头,不知公子和朱姑娘意下如何?” 朱昔时瞧着好声好气相请的萧毅,总觉得哪里怪得慌,却怎么也说不上!照理说这情形下,自己还巴不得有人援手一把,求之不得的事情;可现下倒好,怎么听这话都像是萧毅在求着他们,生怕黄了。 赵小八倒是没多在意朱昔时的纳闷,有些事情越解释越麻烦,不如闭口不谈由着她去猜好了。于是,顺着萧毅的话便应承了下来。 “也好,我正犯愁着没落脚地儿。那这几日就叨扰萧大哥了。” “公子哪里的话!你能来就是萧毅莫大的荣幸了。公子,朱姑娘,请!” 萧毅大手一邀,恭敬地为他们引路起来,赵小八也不多扭捏,使了个眼色给朱昔时示意跟上,便动身起来。 虽然心头多有不舍自个的家,可现在正如萧毅所说这里太不安全,只能顺应形势趋吉避凶。 望着前头身姿潇洒的赵小八,再看看毕恭毕敬的萧毅,朱昔时真觉得赵小八此刻,像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正文 第五十九章 避祸 脚下的路跟,这忐忑难安的心般曲曲绕绕,朱昔时感觉自己不过小小的出神了会,竟然已经站在一间朱门大院外。抬起头,一眼就瞧见牌匾上那三个鎏金大字: 玉泉居。 有点不敢置信地望了萧毅一眼,他只是悠然一笑,便朝她和赵小八相请到。 “公子,朱姑娘,到了。请。” 原来萧毅就是“玉泉居”的主人!!朱昔时再次打量上貌不惊人的萧毅,心中激起诧异万分,真是应了老祖宗那句话: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太原城怕是无人不知这“玉泉居”的大名。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让这宅子屹立在闹市中却不受干扰;更难得的是,听说修建之初这里曾有一眼地热温泉,能工巧匠利用温泉使这宅子里保持四季如春,故这“玉泉居”之名由此而来。 拐了拐出神厉害的朱昔时,不由地酸了一句她那没出息的样子:“走了。瞧你的愣劲,是吓傻了还是没见过豪门大院啊?” 朱昔时立马收住自己那没见识的模样,连忙点头跟上了赵小八的脚步。心里也是不住的冒嘀咕,一场祸事不想竟有这样的际遇!不仅有人帮衬,还能在这豪宅大院暂住,真是脸上有光了。 进了门,朱昔时眼前又是另一番景致:亭台楼宇,雕楼画栋鳞次栉比遍布其中,辉煌耀眼;玉泉汩汩,绕廊而淌,荡漾点点水氲;繁花玉树遍植院中,虽外面已近深秋,可这里似乎还是**依旧,万花常开不衰。 面对恍如仙境的“玉泉居”,朱昔时凝着痴醉的呼吸,不由地感叹起来。 “萧大哥,你这宅子真是个福地。这得花多少银子啊?!” 前面引路的萧毅听见朱昔时这么一句感叹,笑意不见地回上一句。 “让朱姑娘见笑了。这院子其实另有他主,我不过是负责看管这‘玉泉居’罢了。” “啊?萧大哥不是这宅子的主人?!那我们来住不是太冒昧了......” 不想这萧毅不过是“玉泉居”的管事,这倒是让朱昔时有点慌了,也无意尴尬了领路的萧毅。 “你哪来的这么啰嗦?!”终是忍不住聒噪的赵小八,没好气的在一旁打上了话头:“怕什么?!放心大胆的住就行了。就是在这住上十年八载,也没人敢说你个不是。” “为什么?” 这话倒是让朱昔时更迷糊了,感觉好似这“玉泉居”是他赵小八家的产业,这般肆无忌惮。羞耻心,朱昔时还是明白的。 “没为什么,因为这里那主我认识,理应该的。” “认识也不能这般没羞没耻的吧。赵小八,还真看不出你是个爱占便宜的人,和你搭上关系的人,平日里多半也头疼。” “你!!” 莫名其妙地被朱昔时嘲笑了一番,赵小八顿时就拉下脸了,满脸不悦。萧毅倒是眼色极快,急忙在一旁打圆场来。 “朱姑娘严重。赵公子和我家主人是铁打的哥们,占不占便宜倒成了见外话了;要知道这么个小宅子赵公子肯赏脸光临,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脸上也有光。” 小宅子?!我勒个娘亲,这里都是小宅子了,那朱昔时那窝不就真成猪圈了?!阔绰,有时也不是这样摆的。 “湘儿,你过来。” 走到拐角处,正见一俏丫头在花园里打理花圃,萧毅连忙唤上她。 “萧管事,有什么事情吩咐?” “来。这位是朱昔时朱姑娘,这位是赵小八赵公子,都是‘玉泉居’贵客。你先带朱姑娘到东厢房休息,嘱咐上院子里的人好生伺候着。” “是。湘儿见过赵公子,朱姑娘。” 这俏皮伶俐的湘儿,眼色极机灵,接过萧毅的话就连忙向他们两人福身问安上。 “这位妹子快起来!大家都是普通人,不讲究那么多虚礼,你这样动不动的来客套弄得怪别捏的。” 瞧着慌忙扶住湘儿的朱昔时,赵小八跟看戏般抿笑不语,心里也是有点逗笑的意味:这肥婆好没见识。 “谢谢朱姑娘。” 见这叫湘儿的姑娘撤了虚礼,朱昔时才舒了口大气的抹抹额头,真汗都憋出来了!什么大户人家中的规矩,她今儿个有幸见识一二了,说实在地比拿刀捅自己还难受! “朱姑娘。” 又是个朱姑娘在背后浮起,朱昔时浑身都紧张起来,能不能别这么客气啊!!我朱昔时这辈子粗枝大叶惯了,受不了这场面。 “萧大哥,你还是叫我西施吧。老是这么尊着叫我真心受不起,大家随和点不好吗?” “朱姑娘太客气,来即是客,我萧毅自然是要尽心照料。还请朱姑娘先跟湘儿这丫头去东厢房休息片刻,在下有要事和赵公子商量;若有怠慢之处,还望朱姑娘多多包涵。” 瞧着萧毅这正经模样,朱昔时也是自己先投降了,奴性一旦养成了真难改!朱昔时脑子里不是豆渣,自然明白萧毅和赵小八有私下话要谈,避讳着她。 “行,那我就先去休息了。萧大哥给你添麻烦了。” “朱姑娘哪里话。若有什么差的,不如意的,尽管和湘儿说就是了,我们即可按姑娘要求置办。不必太拘礼,当做自己的家般好了。” “哪里会不如意......倒是怕叨扰府上清净了。” 瞧着面上恢复了淡然的朱昔时,赵小八倒是收住了闲散之心,叮嘱上她一句:“别想太多。回头我来找你叙话,放宽心去就是了。” “知道了,你们好好谈。” 不便再多言什么,朱昔时便跟着湘儿拐进了另一条长廊。目送了她小片刻,萧毅便低下头,恭敬地相请到。 “王爷,请移步花厅。” “嗯,带路吧。” 姿如闲鹤,赵小八挂着一脸淡然,便跟上了引路的萧毅。 花厅中,一个青衣丫头刚为赵小八奉上一碗“雨前龙井”,萧毅就使了个眼色,屏退了花厅中的闲杂人等。赵小八端着玉茶碗,一口清茶还没递到嘴边,萧毅就神色沉沉地在他跟前跪下。 “小人马虎失职,向王爷请罪!!” 睨着眼扫了跪着的萧毅一眼,赵小八倒是没多在意,还是先喝上一口甘冽的茶水润润喉,然后微挑起眉角,不咸不淡地问上一句。 “萧毅,如今你自己请罪在此,可本王就糊涂了。罪从何来?你倒是说来听听。” 紧低着头的萧毅,此时感觉背脊都在冒冷汗,赵小八这话说得意味深长,反话岂是他听不懂的? 这花厅,有那么段时间陷入了莫名的死寂中。 正文 第六十章 仇家的来历 “小人自知失职甚大,险王爷于危境中,险些酿成大祸!请王爷降罪。” 萧毅堂堂七尺汉子纹丝不动的,就在赵小八脚下深埋着头俯跪着,郑重地向他请罪起来。赵小八凝着清寒的眸子,瞧了地上的萧毅片刻,还是淡淡地开口回应到。 “罚与不罚,本王暂且不予定论。萧毅,先起来回话。” “谢王爷。” 领了赵小八的准诺,萧毅连忙起了身站在他跟边,等待着他再次发话。 “说说吧,这几天你探听到什么消息。”身子微微朝后仰,赵小八取了个舒服的姿势,就询问上跟前恭敬的萧毅。 “小人若有言过之处,还望王爷体恤。依小人探查来看,太原城中连日发生的命案,极可能是出自玉幽金剑门七煞,阴阳鬼刹阴屠子之手。” “阴屠子?!” 赵小八听到这个名字时,也有种如雷贯耳的感觉,脸上的恣意顿时荡然无存!脑子里不由地和冷面杀手无欢联系在一处,难道都是冲着他来的? 细想了片刻,疑虑甚重的赵小八还是沉声说到:“继续说。” “是。小人这几日走访了一位故友,此人乃是唐门中人,在江湖上也是颇有威望。小人将王爷先前提供的疑点,尽数与这位故人细说了一遍,他立马就与这喜取人面皮的阴屠子联系在一起。” “消息可靠吗?” “回王爷的话,应该是十拿九稳,错不了。” 不觉间,赵小八因这番变故眉头凝起,先是自己在天龙山游玩遇刺,接着是太原府中连环杀人案,紧接着又是李少胤在这里出现,死于非命。其中到底有多少千丝万缕的关联,赵小八真觉得是在雾里看花,有些瞧不真。 沉静了一会儿,赵小八又开口询问到。 “可知道这阴屠子的确切来历?” “这阴屠子不仅武功了得,而且善于易容术,从没人见过这他的真容。我听故友提起过点他的来历,阴屠子出生之时母亲因难产而死,被家人视为不详草草下葬,幸得玉幽金剑门老堂主路过,及时剖腹救助才保得一命。” “阴屠子是阴子?”尸出婴孩虽有听闻,但落在这嗜杀成性的阴屠子身上,还是有些骇人听闻。 “是的王爷。阴屠子天生的体质阴寒,正是修炼阴邪武功的奇佳人选,故这前代老堂主对阴屠子也是尽心栽培,以辅佐门中掌事光大门楣。一把‘无影刃’名震大江南北,杀遍中原各大派高手,所向披靡无往不利!如今这阴屠子现身太原城中作恶,小人着实担忧王爷的安危。” 来回鼓动了几下有些僵硬的腮帮子,赵小八似乎坐不住了,从座椅上起了身,在花厅里踱起了步子,神色间不见舒缓。 “估计这阴屠子此次突然出现在太原城中,是冲着本王来的。” 虽面有沉色,却不见赵小八有多慌张,还缓缓地说起了其中的因由。 “本王来太原府游玩之初,曾遭遇玉幽金剑门七煞之一的无欢追杀,得贵人相助才能死里逃生。想必此番阴屠子来太原府,是为了那诛杀在我手中的无欢而来。” 赵小八的一句淡言,顿时震慑住了身后的萧毅!阴屠子的目标是王爷?!满脸的惊色,如宣纸上染开的墨般圈荡开来。 “王爷!既然如此,这太原府中便不能再久留!阴屠子武功高强,为人阴险狡诈嗜杀成性;况且敌在暗,我在明,更是防不胜防!望王爷当机立断,启程返京才是上上之策。” “萧毅。”赵小八突然间侧过脸来,淡然地打断了萧毅的情急:“如今事态的发展,俨然不是寻仇那般简单,况且还无辜牵连到太原城中的无辜百姓受累,本王怎么能置身事外?” “可王爷乃是千金之躯,国之栋梁,万不可有任何闪失!多留在这太原府中一日,便多一分危险,王爷请您三思!!” 萧毅知道这事情的轻重,连忙再次跪身恳求起来。赵小八也是挑着剑眉,神色凝重地瞧着地上的萧毅,如今似乎因为一个阴屠子,把所有的情况都搅乱了。 “本王自有分寸,你无需在多言什么。” 终是打消自身安危的顾虑,赵小八暂时拒绝了萧毅回京的提议。他赵真元是大宋的八王爷之前,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断不能因仇家寻仇上门,就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跑路!别人怎么说他可能无从知晓,可他清楚着,一旦自己避祸落跑,朱昔时首当其冲的就跳出来骂他是个怂蛋! “萧毅,这‘玉泉居’中多加派人手,好生护住朱姑娘的安全。若有闪失,先前之过数罪并罚!” “小人领命。” 扫了一眼地上的萧毅,赵小八从怀里掏出一块黄灿灿的金牌,递给了他。 “眼下有件事,需要你即可办。拿着这‘御龙金牌’到太原府衙门找知县协助你,仔细搜查下午在朱昔时家中发现的男尸,看是否有什么线索留下;同时派人排查这男尸死前还是否接触过其他人没。万不能掉以轻心,调查清楚后再回报本王,切勿走漏风声。” “是。” 关于李少胤的事情,赵小八现下能做的就是找寻他留下来的蛛丝马迹,他现在不急于离开太原城的原因之一,是这事情看上去,似乎不是单纯的江湖寻仇那么简单。 “哎呀,小人糊涂!怎么把这事给忘了!”正在沉思中的赵小八,惊然地听见萧毅一句恍然叹谓,也是不解地望上他,却见他急忙从怀里掏出一物,呈在了赵小八面前。 “这是......?!” 接过萧毅手中那纹满古朴花纹的铁器,有朱昔时擀面杖三分之一大小,像个小榔头,分量不重还挺趁手的。旋转着铁器身端详了一番,清晰可见铁器顶端处有许多密密麻麻的小孔,可赵小八还是挺纳闷这东西是什么? 正瞧见尾巴上镶嵌着一颗绿油油的宝石,赵小八看着挺好看的,正想摸一摸,却见萧毅疾呼出口。 “王爷留神!这是唐门的独门暗器,暴雨梨花针!” 暴雨梨花针?!赵小八手也是一抖,手中的铁器顿时就滑了出去。 正文 第六十一章 要钱还是要命 幸亏在旁的萧毅眼疾手快,一把将滑落出赵小八手心的暴雨梨花针接住,周身也是被这惊险的一幕吓出了一身冷汗。 “王爷仔细了!!这暴雨梨花针可不是闹着玩的。” 再次毕恭毕敬地递还给赵小八,他也是神魂不定的接过来,呆呆愣看了许久。这就是名震四方的暗器之王,暴雨梨花针?!看着这平平无奇的铁器,真是难以置信。 “此次对方阴屠子是成名已久的江湖人物,小人自然是不敢掉以轻心。幸得故人慷慨相助,赠予小人这暴雨梨花针,作为王爷危急时刻的保命杀招。” 此刻手中这暴雨梨花针,赵小八自然知道它的分量不轻!它可是危难时刻的保命符。 “暴雨梨花针,唐门不传的独门暗器,不想本王居然有幸一睹风采。” 萧毅听闻赵小八的赞许,也是在一旁附和起来。 “这暴雨梨花针的小小器身中装有1080根金针,启动机关时,金针能形成球形包围攻击对方,百米范围内不论对方武功再高再强,也不可能尽数躲避开打出的金针。若金针上再淬上毒物辅助,那就是无往不利的杀人利器!” 萧毅这样侃侃而谈一番,赵小八也是倏然间挑起了剑眉,有点诧异地反问上他。 “难道这暴雨梨花针上,淬上了剧毒?” “王爷放心。我那故人知交心慈仁厚,自知暴雨梨花针一出,必定取人性命,有伤仁和。所以在安装千针时,只是在金针上涂抹上令人麻丨痹的药物,意在于自保而不伤及无辜。” 看不出这位唐门高人倒是心慈仁厚,赵小八望着手中的暴雨梨花针,也是露出舒心的笑容。 “这位高人的想法,倒是和本王想到一处了。若真遇上阴屠子这歹人,我也不想脏手取他性命,交由官府发落未尝不是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王爷仁厚。”恭敬地一施礼,萧毅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急忙回禀上:“这暴雨梨花针虽然厉害,可毕竟只能发动一次,王爷可要仔细收好了。” “本王知道了。” 虽然只能使用一次,可也是件了不得的防身利器了!赵小八小心的将暴雨梨花针收入怀中,又朝萧毅随口叮嘱了一句。 “该交代的,本王已经交代的差不多了,你就看着办行了。在这‘玉泉居’其间,本王还是老话:不可泄露我身份一星半点。可明白?” “小人明白。王爷请放宽心。” “好了,你忙你的去,本王还要去趟朱昔时那边,看看是否妥当。” “是!”萧毅严谨地应答了一句,立马扭转过身子走在前头,恭送着起步出花厅的赵小八。 “春月!” “萧管事,有何吩咐?!” 一位银白衣裙的女子,急忙小跑迎上来,恭敬地朝他们一福身询问上。 “领赵公子去东厢房,仔细招呼着,不可怠慢半点!” “是!”春月恭谦地一点头,便朝一旁的赵小八请上话来:“赵公子,请随奴婢移步。” 浅笑盈盈的赵小八,淡若地瞧了一眼恭送的萧毅,一言不发地跟在领路的春月身后,离开了。 东厢房里,朱昔时坐在八仙桌边,正心不在焉的剥着个橘子,脑子里尽想些乱七八糟的事。 来到东厢房门前的赵小八,见领路的春月正要出声唤上里头的朱昔时,立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黑溜溜地眼珠一瞥,就示意春月先行退下。 春月倒是个极会看眼色的丫头,懂得赵小八的意思,只是仪态得体地回了个礼,便默着声响退下去了。 暖笑盛放的赵小八,趁着朱昔时出神之际悄悄推开了房门,跟个影子般闪了进去。蹑手蹑脚地绕到朱昔时身后,手包在衣袖下就直抵上她的背心间,变着嗓音吓唬到。 “别吱声!肥妞,要钱还是要命?!” 突如其来的变故太措手不及,朱昔时手中剥了一半的橘子骨碌地滚在桌上,整个人就僵在在了座椅上,懵了! 啥情况?!歹人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入室行凶,大哥你也太嚣张了吧!!胖胖地身子因为这威胁不住地颤了几遍,朱昔时调试了几次发麻的唇齿,弱微微地应上话。 “大......大哥......有话好说,别动不动就把刀子对着人......怪......怪怕人的。” “刀子不对着你,你不就跑了,当我是王二傻好忽悠?!说,要钱还是要命!” 背后的人陡然提高了恐吓声,朱昔时又是一阵寒噤窜遍全身。大爷的,这是着了什么邪魔歪风,躲这深宅大院中还能遇上这要命的鬼事情! 平复了几次起伏过快的心,朱昔时也是软声乞求到。 “好汉,你瞧我一副穷酸样,哪来的钱?自然是要命了......” “没钱你还想要命,肥妞你倒是会打如意算盘!” 一脸委屈的哭样,朱昔时真想直喊冤!离家走得急,她现在身上真连半个铜板都没有,可在这个窘迫眼上遇上个要命的歹人,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 “大哥你行行好就放了我吧。我人老实真没撒谎,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拿什么给你?!” “真是他爷的晦气,要钱没个籽儿,还想保住你这条小命?做你的春秋大梦!” 没钱是我的错吗?错也错在你这爷太不会挑人打劫了!啥世道啊,穷人总被这些不长眼的王八羔子欺负,可又不敢惹怒对方,只好憋屈地继续讨好着。 “大哥求求你了,就做一回好人放了小女子吧。我要钱没钱,要命又太贱,难不成你还想......” 突然间,求饶说得顺溜的朱昔时,脑子里一阵激灵窜过,连忙支起手十字交叉护住自己,惊慌的样子像个掉进米缸的老鼠相当逗,老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出一句:“大哥,你不会是想劫我**?!” 此话一出,顿时语惊四座!朱昔时背后立马浮响起一阵欢腾不止的爆笑声。 这笑声?!错愕的朱昔时跟被雷劈了般,硬是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愤然地扭头一看,就瞧见赵小八捂着肚子笑瘫在地上直抽! 倏然间朱昔时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杀千刀的赵小八,你敢捉弄老娘!! 正文 第六十二章 隐忧不减 瞧着地上笑得合不拢嘴的赵小八,恼羞成怒的朱昔时,立马抓起八仙桌上那剥了一半的橘子,一个囫囵就塞进了他的嘴里。 倏然间没反应过来朱昔时这动作,还笑着的赵小八一口咬破了朱昔时塞来的橘子,汁液奔涌而出,呛了赵小八一个满地打滚。 “你个王八孙子,没事那这档子事开玩笑!噎死你!” 快速地吐出嘴里的橘子,赵小八连连咳嗽了半天,脸上也不见先前的悦色,刚好转点了些便气急败坏地回骂上朱昔时。 “肥婆你想噎死我不成?咳咳......咳咳......你大爷的,玩闹下犯不着下如此狠的黄手。” 朱昔时一脸铁青地盯着他,心中的无明业火一阵一阵朝脑门窜,赵小八刚支起头来,她便一剂“如来神掌”恭迎上。 “唉哟!!猪婆,你再动手试试,我真不客气了!” “不客气?我还真把你供的太客气,就由着你作践老娘。做贼的喊抓贼,到底是谁憋气?”一巴掌拍在桌板上,声音响彻整个东厢房,又指鼻子瞪眼地骂上:“赵小八,你也是老大不小的人,这个节骨眼上开这种玩笑,你脑子里是屎糊的不成。这玩笑是随便能开的?!” “你这婆娘,真是玩不起!” 边摸着吃痛的脑勺,边悻悻地从地上爬起来,赵小八不是没眼力价的人,看不出朱昔时此时动真怒了。 “什么时候了,别人的刀都架在脖子上了,还玩!指不定哪天背后阴你一刀,你我就真到阎王那玩去了。” 咬着自己发干的嘴唇,朱昔时真觉得自己是在浪费口舌!沉着脸子,憋气地又坐回椅子上便不吭声了。 起身的赵小八,弹了弹袍子上沾上的灰尘,跟着也在朱昔时旁边落座下来。此时,他倒是一改嬉皮笑脸的样子,软着声讨好上她。 “姑奶奶,是我不对行不?别这样丧着个脸,好像明天要拉出去砍头一般。” “呸!呸!呸!去你大爷的乌鸦嘴,你才明天拉出去砍头。” 朱昔时这你说一句顶十句,而且不歇嘴的功夫真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自认耍不过嘴皮子的赵小八,在一旁服服帖帖地回敬上。 “是是是!我乌鸦嘴,口无遮拦好了吧。可消气了,姑奶奶?” 没个好眼色地睨着赵小八,半响间突然朱昔时跟个泄了气的皮球般,大大地叹了口闷气。 “我现在哪有心思和你计较这些!眼前这档子要命的事情,就搅得我够心神不宁的了。对方究竟是什么来路都还不清楚,我们还在这里跟个没事人般玩闹。赵小八,到底有没有消息,你倒是说说让我安心吧!” 说到正事上,跟旁的赵小八倒是低下头,犯起了搓手指的小动作,一时间这东厢房里安静地让人感到窒息。 瞧了他半天,忍不住他这磨叽样子的朱昔时,还是按捺不住地再次开口:“问你话呢!哑巴了?究竟是个怎样的情况,你倒是说啊。” 抬起头,赵小八幽幽地瞧着情急的朱昔时,眉角不由地挑高了几分,淡淡地回上她:“我要是真说了,怕是你更不安心了。你确定要知道来龙去脉?” “快说吧小八爷,我现在就够忐忑了,怕不怕的也不差那一点了,你就照实讲!就是死,也要做个明白鬼。” 朝肚子沉了一口气,赵小八调整好一个恬淡的表情,缓缓地说到。 “事情比想象中的要棘手。你可记得当初月老庙里,被你坐死的杀手无欢吗?” 无欢?!顿时朱昔时想起了那个惨死在自己身下的倒霉杀手,整个身子都不由颤了一周,怎么提起他来了? “据萧毅的可靠消息,如今这太原府中的连环杀人案,是出自一个叫‘阴屠子’的冷血恶徒之手。而这阴屠子,正是无欢的师兄,玉幽金剑门七煞之一。” “不会吧.....你言下之意,是.....是他师兄来找你我寻仇来的?!” 片刻间,朱昔时就惊慌难掩地问上赵小八。虽然她没见过阴屠子的身手,可单单从字面上理解,师兄,能比无欢差么?只有高,没有低的! “八九不离十,应该是冲着这事情来的。” 仅仅有这个说词,就足以让朱昔时相信了,至于其中牵涉的更多隐秘,赵小八也不想过让她知道,毕竟知道得越多对她越不利。 瞧着她此时闪烁不定的目光,赵小八也觉得挺愧疚的,歉意深深地说道:“倒是因为我把你牵扯进来,真是对不住你了。” 听了赵小八这一句掏心窝子的抱歉,朱昔时倒是镇定了不少,细想之下,这事能全怪他么?谁叫他们就那么缘分,就在那时给碰上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也不用把责任往身上一个劲的揽,我朱昔时还没那么不讲道理。难道怕救了好人得罪坏人,就不救了?” “哟,真是难道你夸奖,我居然成好人了。” 一席朱昔时的夸赞,倒是让这气氛缓和了不少,至少赵小八此时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意。 “你就别跟老娘皮了,还是好好想想有什么对策吧。” “放心。萧毅这‘玉泉居’中,安排了不少高手在驻守,我想阴屠子就算武功再高也不敢明着杀来。我们暂时不用太过担心。” 有专门的高手保护,朱昔时顿时跟得了平安符般心安了不少,可脸上依旧不怎么见往昔轻松的笑容。 “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不能因为避祸,而把我那包子铺撂下不管吧?再说这里我不过是沾光的客,指不定你拍屁丨股走人,我就被扫地出门,正好如了那守株待兔的贼人之意。” 这一番话倒是引来赵小八一阵嗤笑,支着修长的手指就在她脑门上一点。 “想不到你这脑袋里装得不全是豆渣,小算盘还打得真利索。” 见他又起了奚落的意,朱昔时也是嫌恶地拂开了他的手,没好气地回上赵小八。 “这叫居安思危,少拿老娘开涮。” “你放一百二十颗心,姑奶奶!”倏然间,赵小八将坐凳挪近了些,哥俩好地就搭上朱昔时的肩头,豪爽地说起来:“小八爷绝对不是不讲义气的人。” 霎时间,朱昔时就被他这模样给逗乐了,睨着斜眼抿着小嘴瞧上他,调侃意味甚深的反问上:“恐怕是想危机时刻,把我当挡箭牌保命吧,多划算。” “切!拿女人当挡箭牌,用你蔑视他人的话来讲就是:真不是个男人!小八爷可是真男人,懂不?” 此时再也忍不住的朱昔时,终于扫尽阴霾,开怀地笑出了声。他赵小八啊,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个活宝。 正文 第六十三章 安心留给她 玩玩闹闹了半天,赵小八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从怀里掏出了先前萧毅留给自己的暴雨梨花针。 “这个你好生收着。” 傻头傻脑地接过来,朱昔时左右来回看了几次,没瞧出这东西有什么稀奇的,就是尾巴后的那颗绿宝石有点显眼,一时起性的想去摸摸是不是真货,不想赵小八跟吃了火药般立马喊停了她。 “姑奶奶,按不得!” 跟疾风般将她手中的暴雨梨花针抢过来,赵小八也体会到刚才萧毅那股忐忑,真是要吓死爷! “你一惊一乍的干什么,吃错药了不成?为什么按不得。” 有惊无险,赵小八顿时舒了一口大气,拿着暴雨梨花针在朱昔时跟前训斥起来。 “你这婆娘真是见钱眼开!知道么,这是四川唐门的独门暗器,暴雨梨花针!差点你我就躺地了!” 暴雨梨花针是什么?朱昔时没听说过,可四川唐门的大名倒是略有所闻,是个叱咤江湖响当当的大门派,听说里面高手如云,而且个个都是善使暗器的好手。 不但没害怕的意思,反而引起了朱昔时的好奇来。 “这东西很厉害?” “能不厉害么,要不我瞎嚷嚷什么!这东西要是淬上毒,杀你这样肥婆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眼红脖子粗地训了朱昔时一顿,赵小八真是招架不住她的神经大条,说自己会玩,倒不知道谁会玩!差点没把他俩的命玩进去。 “你嘴上留点德行不行?皮又痒了不成,要老娘给你挠挠?!” 赵小八悻悻地笑了笑,也没多理会朱昔时的威胁,只是将她的手掰开,再次将暴雨梨花针交到她手上。 “我跟你说正事,可不是闹着玩的!这暴雨梨花针你收仔细了,千万别出什么岔子。若遇上什么危机时刻,说不定还能救你一命呢!” 见此刻义正言辞的赵小八,朱昔时也感觉手中这暴雨梨花针分量不轻!仔细地权衡了下,这么个保命符,他眼都不眨一下就塞给自己了,是不是太大礼了些? 顺着心中的不安,朱昔时又连忙盘问上他。 “这暴雨梨花针是萧毅萧大哥给你的吧?!” “哪又怎么了?!” 一旁的赵小八,不耐地扫了她一眼,暂时也猜不出她这么问的意思,有点撒气的补上一句:“给你就好生收着,问那么多干什么?!” 果然是这样!朱昔时顿时脸色一变,将暴雨梨花针又塞回了赵小八手中,毫不客气地拒绝到。 “我不要!萧大哥给你防身用的,你怎么能随随便便转送给别人,赵小八你带脑子没?” “我说姑奶奶,没带脑子的人是你吧!”被她气得想死的心都有了,赵小八再次郑重地将暴雨梨花针塞进她手里,给圈牢了,然后一字一句谨慎地告诫上她。 “如今事态如此恶劣,你还跟我讲起义气来。我会武功,你会吗朱昔时?逞强还是有点限度的,你在那杀人不眨眼的阴屠子面前,几斤几两还掂量不清楚?给我收好,这都是为你好,免得到时候拖累小八爷我!” 这么好的杀人暗器,别人巴望着要都望不上,居然两人都你推我让着,真是绝了! “你给了我,万一遇上那个什么阴屠子还是阳屠子的,怎么办?他武功不是挺厉害的。” “用不着你操心,把你顾好就行了。小八爷我再不济,比起你这半点武功都不懂的肥婆,还是要强上千百倍的。” “可.....” 见朱昔时还要“可”下去,赵小八顿时抓起桌上的橘子,做出了一个威胁的姿势! “再敢说一个字,爷保证用橘子塞你的嘴!” 一番好意,你推我让到这吹胡子瞪眼的地步,也是神奇的要命。扭不过赵小八的朱昔时,也只好乖乖地将这暴雨梨花针收进怀中。 “这就对了,搞这么多谦让干什么?真是被你气出一堆毛病来!” “谢.....谢谢,赵小八。” 此时坐立不安的朱昔时,思来想去也只能奉上这么一句话,其它的也说不出个花样来。谁叫她关键时候就嘴笨呢?天生的钝,没得治。 “你别说这些煽情的话,我们俩谁跟谁啊?直来直往,才是爽快的。” 说实话,他给自己这么大个礼,要她朱昔时没心没肺的笑,她还真做不出来。把保障留给自己了,可接下来他该怎么处理这棘手的恶徒呢?要知道,那阴屠子的刀,还在暗处威胁着他们的性命。 “既然知道是什么人在太原府中作恶,性命攸关的事情,你可有什么打算?” 听朱昔时问起这事来,还真问到点子上了!赵小八也收住了先前的不悦,道出了心中的初步想法。 “既然敌在暗,我在明,那我们不如将计就计,引他阴屠子自投罗网!” 赵小八这“自投罗网”的想法,朱昔时倒是想不明白其中的奥妙了,他阴屠子人又不傻,怎么个自投罗网法?她不由地犯迷糊。 “我脑子不好使,你直说。” 手中的橘子,上下来回地掂抛着,而赵小八的脸上渐渐显露出成竹在胸的笑容,关子卖了半响,他才缓缓透露出其中的玄机。 “我想过了,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攻他阴屠子一个出其不意!他不是自诩没人能降得住他么,还公然的露脸威胁我们,那我们就在包子铺设下埋伏,等他乖乖钻进来!” “可他应该没那么傻吧,好歹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连这点我们的小把戏都看不穿?说真的我觉得不靠谱,赵小八。” 手中把玩的橘子大手一抓,就稳稳地握在手心之中,而赵小八那笃定的笑容更加盛了。 “你错了,像阴屠子这心高气傲的杀手,一般人根本未曾放在眼里,反而容易麻丨痹大意成为他最大的致命伤。他不是觉得没人能抓住他,我赵小八就要他阴屠子知道什么是后悔,后悔不该太过轻敌!” 一双浓眉,像燕子的翅膀般抖了抖,赵小八胜券在握地补上一句:“要知道,我小八爷可不是一般人,谁玩谁还不一定呢!” 瞧着自信满满的赵小八,朱昔时也是一脸激动起来,连忙凑近了些他询问起其中细节。 “你快说说,怎么抓那个恶贼?!” 就着朱昔时的耳边,赵小八慢慢道出了心中的设想,而朱昔时脸色的喜色也越发明显了,不住的点头首肯着。 看样子,一场擒恶的斗智斗勇即将拉开帷幕,鹿死谁手还是未知之数。 正文 第六十四章 请君入瓮 在萧毅的“玉泉居”呆了两天,官府也未能在朱昔时家中查出个所以然了,于是这“有家归不得”的禁令自然是解了。 而这趟归家倒是讲究。朱昔时不仅在屋子的前后仔仔细细地撒上柚子叶水,还卖了几串大红鞭炮在铺子前,大张旗鼓的放起来。 这驱瘟神的仪式,倒有点像新店铺开张的阵势。 朱昔时侧着脸,眯着眼,堵耳朵,有点缩着胆的瞧着“噼噼啪啪”作响的鞭炮,嘴里没消停地念叨。 “瘟神滚,瘟神滚!......” 凝着雪亮的眼睨看着喋喋不休的朱昔时,赵小八嘴角的笑意不由地加深了几分,她言语间的花样百出还真不是盖的。 撒过柚子叶水,驱过瘟神,似乎心里也踏实多了,朱昔时眷恋深深地瞧瞧了这“西施包子铺”,突然感怀至深地说到一句。 “金窝银窝还是不如自家的狗窝!还是回家自在。” 没多理会她的感慨,轻松自如的赵小八就在铺子前的凳子坐了下来,目光不由地向大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望去。 抒发完感慨的朱昔时,扭过身就瞧见专注在大街上的赵小八,自然明白他眼中的那股认真所谓何意。连忙也跟着在赵小八身边落座下来,轻声同他攀谈起来。 “这法子有用吗?” 专注的赵小八,目光缓缓地从大街人群中抽回盯上朱昔时,就着她那份疑惑淡淡地笑起来。 “愿者上钩。”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可这鱼儿狡猾着呢!等待中的变化太多,朱昔时心中也不像先前那般有底气了。 “话虽如此,可你就那么笃定阴屠子会出现?毕竟惊动了官府,他可不傻。” “所以,我们才大张旗鼓的回来了。” 跟个熟透的石榴,赵小八顿时咧嘴笑起来了,瞧着她似懂非懂的迷糊样,赵小八支起自己手在朱昔时的脑门上,赏上一剂爆栗子。 “没有不喜欢吃饵的鱼儿,安心等着便是了。” 他的一剂爆栗子力道不重,反倒有种提醒的意味。朱昔时没有和他多犟嘴,只是揉着自己那有点小痛意的脑门,思考着他这番话。 “赵小八,这法子虽好,可太玩心跳了。没胆的早就吓得下软蛋了。” “古人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放心,既然我们敢回来,岂会没有万全之策。就等着他阴屠子走进我们的天罗地网。” 天罗地网?!朱昔时掂量这话倒是有点忐忑。虽然这西施包子铺四周,安插了不少萧毅的手下,可毕竟对方是心狠手辣的亡命之徒,动起手来未必会占到便宜。 想到这里,朱昔时的额间又微微簇起了褶皱。 “阴屠子连续在太原府作案多起,却无一人能察觉他现下的行踪,不得不说这人太过了得!在眼皮子底下把官府玩得团团转。你说就凭萧毅府上的那几个护卫,能成事么?看家护院还行,对付这样人物怕是太过吃力了。赵小八,反正这事我怎么瞧怎么悬。” “想不到你关键时候,倒是挺会涨他人志气灭自个威风的!” 正欲再给她个爆栗子,把这肥婆打醒过来,不想她反应倒快一下子就避开了。 “你动手动脚的毛病,跟谁学的?赵小八你皮犯痒了啊。” 悻悻地笑着,赵小八的爆栗子变成了手扇子,尴尬地在自己脸边扇了扇。没想到她一下就练出了反应,悟性实在是高! “只是想提醒你下,别这么低估我们的准备。” 这“准备”二字灌入耳朵,也是挑起朱昔时一阵错愕。难不成他们留了一手?顿时间朱昔时抹去了脸上的惊慌,有点着急的问起来。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后招?快说来听听!” 赵小八吊儿郎当地一晃脑,手指也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姿势,关子味十足的说上一句:“天机不可泄露也。” “天机,我看你快成跳脚的田鸡了!少跟老娘皮,说不说了你?” 一见他和自己耍花架子,朱昔时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人真要把人给好奇死!不由地怒目相视地抡起了“如来神掌”,威胁上他赵小八。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这动手动脚的毛病,敢情又是和谁学的?!”连忙侧过身子,和她的手掌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免得又无辜受害了。 “小八爷!!求你别跟我卖关子了,你要憋死老娘才高兴啊!” “啧啧啧,瞧瞧你这沉不住气的小样,哪像成大事的人。”瘪着嘴,赵小八不住地朝好奇心慌的朱昔时直摇头,又缓缓说道:“你这样我还真不放心告诉你多的。只能说,到时候有高人助战,保证他阴屠子来了就跑不了!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什么,你自个琢磨着。” 说到这高人,朱昔时也有种无声的惊诧感,呆呆地望了赵小八许久也回不过神来,显然是有点不敢相信。 “放心啦,小八爷保证这次一举帮你报了小玉的仇,总行了吧。” 耸着肩膀,讨好地拐了她朱昔时一胳膊肘,好个哥俩好的样子。 “你没跟我许空头愿吧?!” 迷梦不真的朱昔时,此刻心中五味陈杂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这么向他再次确定到。 “你小八爷向来不开空头许诺,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当然,这也得看你配合的好不好了,像你这样咋咋忽忽的样子,谁瞧了都觉得有问题。” 若能真帮李大娘出这口恶气,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朱昔时立马提起精神,拽住赵小八的手承诺起来。 “好,老娘也舍命陪君子!你说,要我怎么配合你们?” “别激动,别激动!” 似乎不大习惯这样的朱昔时,一个大姑娘家的没点矜持,在大街上就公然拉着个男子的手,陈情啊?!抹了油似的赶紧抽回手。 “没什么好难的,只要你按照前面我说的,白天若无其事的在这卖包子,晚上乖乖地听话回‘玉泉居’就行了,其它的不用你多操心。” “就这么简单?!” 不敢相信他这吩咐如此简单,朱昔时现下也吃不透赵小八是个什么心思,想得到他更确切的肯定。 “就是这么简单。你别想太多,我还怕你做不来!要知道,要装着有那么点小忐忑,却还是要安然过自己原来的日子,这个角色可不好扮演。你入戏的到位程度决定了成败,太过紧张或是放松都会惹人怀疑。” 这话的确点到关键上了,让朱昔时做什么都行,就是装腔作势起来还真有难度!天生不会装的人,看来关键时候性子太纯良,也是罪啊!! 不过她知道,现下装不了也得装!小玉的仇,李大娘的冤,成败就此一举,她朱昔时必须横下心来装! 好,老娘就陪你阴屠子耗到底。看是你死还是我活! 正文 第六十五章 来的突然 又是两天悄然无声的过了,西施包子铺依旧是如旧般风平浪静,瞧不出什么异样之处。 坐在灶门前看火的朱昔时,不由地扭头看向了门外的空坝,此时天空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这绵绵细细的秋雨,似乎下进了心里,笼上了一层化不开的愁。 阴屠子,还没有如赵小八所料出现。 出神了老一会儿,朱昔时还是收住了满脑子的胡思乱想,转过身又朝灶膛里填了一把柴火。再次靠近灶的温暖,顿时驱散了先前的寒意,她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这提心吊胆的日子,真是没法子安生过! 从灶膛边起了身,朱昔时绕到对面揭开了炖煮着大肉的锅盖,想瞧瞧熟透没有。一大股蒸汽从大锅里逸散出来,暂时迷住了朱昔时的眼睛,本能瞥开视线规避起来。 恰恰是这一眼无意,透过腾腾地水蒸汽,朱昔时突然晃见厨房门口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 刚才是什么?脑子片刻的转圜,立马在朱昔时脑子里敲响了警钟!顾不上手上张罗着的活儿,提着裙角揉着被迷住的眼睛,飞快地朝门口跑去,想看个究竟。 明朗再次回到眼中,朱昔时站在厨房门口,忐忑不已地打量着四周的情况。可空空的空坝上,除了那淅淅沥沥地的小雨飘着,哪里有什么影子?不敢大意的朱昔时,又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四周依旧安静如前,这时紧张的脸上才显出一丝苦笑。 草木皆兵,眼花了吧。那苦笑不觉间在朱昔时嘴角变得更加浓郁起来,直摇着头,心里暗自嘲笑着自己真被这阴屠子吓破胆了。 终是放松了戒备,朱昔时又转回身朝厨房里走去,张罗起中午的午饭。 这几日,每天都是通宵达旦地静待阴屠子现身,可他的行踪突然如石沉大海般销声匿迹,让赵小八和一众埋伏在暗处的人马也是苦不堪言。估计白天化日之下,阴屠子不会贸贸然现身,这才让赵小八等人有机会喘息。 不过这黑白颠倒的生活,也折腾地他们够呛的,人心浮动不说,连赵小八也起疑这阴屠子究竟在耍什么花招,这么久的时间都不见有所动静。难道是看破了自己精心安排的圈套?!不过这样怀疑很快就打消了,他阴屠子还不至于这般神通广大,未卜先知。 补了一个大早的眠,赵小八拿着昨晚看过的书籍,哈欠连连地朝朱昔时的书房走去。刚半个身影走进了书房门口,电光火石间,像是什么触动了赵小八的警觉,快如闪电般缩回身子躲在了门栏边。 书房里有人!! 神经倏然地被里面来路不明的人绷紧了,赵小八连忙匿了自己的气息,以免对方察觉自己的存在,可似乎已经太晚了。 “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看样子,你们这些日子被我吓得不轻。” 低绵的嗓音,带着一份不可一世的自信,淡淡地招呼上门栏背后的赵小八,赵小八也是全身一颤。 没想到他阴屠子居然会选择在白日里动手!他这一招,真是杀得赵小八措手不及。 “怎么了,真的怕了,赵真元?堂堂大宋八王爷,原来是个贪生怕死之辈,我阴屠子还真是高估你了。看来不过如此。” 阴屠子现下已经识破了自己的存在,再躲躲藏藏也没意义了,沉淀了片刻自己那慌张的心,赵小八一脸镇定地走出来,迎对上书房中的阴屠子。 “不是怕了,是惊讶阁下的胆识,青天丨白日居然敢现身挑衅。我倒是挺为阁下你担心的,难道就不怕这里有埋伏?!” “怕?!” 突然间,坐在窗边擦拭着无影刃的阴屠子就阴阳怪气地笑起来,不由地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我阴屠子闯荡江湖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我阴屠子要怕,怕的也是一辈子都不知怎么写这个‘怕’字。” “今日一见,阁下的狂傲倒是更胜传闻中的三分!” 赵小八凝着沉笑,非但不紧张,反而从容地走进书房,将手中的书籍规规整整地放回书架上。这一幕,倒是让窗边的阴屠子起来赞许眼光。 “荣王爷,你就不怕我手中的无影刃,冷不丁的在你脖子上添上一刀?似乎你的防备松懈了不少。” “你既然敢选择这个时候下手,自然不想如宵小鼠辈般暗中偷袭,那也不符合你阴屠子的行事作风。阁下不是就想见到我,吓得胆战心惊的样子?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我赵真元也不是吓大的。” 赵小八朝阴屠子讽上一剂冷哼,眸子间更见清寒。而阴屠子瞧着他好一会儿,突然放肆地大笑起来,双手不由鼓起掌来。 “好,好!果然有皇室风范,气度非同凡响,正合我心意!突然对你这样的硬骨气有些舍不得下手了。” “阁下抬爱了,你舍不得下手,未必我也下不了狠手!” 阴屠子望着脸色变沉的赵小八,转过自己那张别扭的脸,笑得更加猖狂起来。 “赵真元,希望你在死前一直保持着这份自信,别让我失望。我可不想你和那些死在我无影刃的软蛋一般,只会耍耍嘴皮子功夫而已。” 阴屠子恣意地从窗边支起慵懒的身子,又扫了一眼跟前不远的赵小八,口吻间颇为宽容地说到。 “我阴屠子虽要替我六弟讨命,可也不想胜之不武。瞧你周身空空,没件对战的兵器,我就给你点时间准备准备,当是对你荣王爷的优待。” “你就不怕我趁机开溜?” 赵小八冷眉一挑,反讥上似乎胜券在握的阴屠子,可他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这样的事情发生。 “若是你不怕日后大宋万民嘲笑你荣王爷,只是个贪生怕死的缩头乌龟,尽管跑就是了。再说了,跑了一个还有一个,那厨房的肥婆,怕是跑不出我的手心。” 正如阴屠子嘴角那抹阴笑,他的确掐得很准,赵小八断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落跑,朱昔时生死现在可是和他栓在一条裤腰带上的。 “荣王爷,请吧。我就在空坝里候着,可别让我等太久噢,指不定等急了,那肥婆就真变成了一头死猪了。” 瞧着阴屠子那放肆的笑样,赵小八如今也是骑虎难下,看来这场生死之战是在所难免了。 正文 第六十六章 虚实之术 提着宝剑,赵小八如约走向了空坝中,隔着扬扬洒洒的小雨瞧上屋檐边背立着的阴屠子,神色间的冷峻不由地加重了几分。 “果然是言而有信的君子。放心,我阴屠子不会让你死得太难看的。” 察觉到背后有人息声,阴屠子侧过半张脸,似笑非笑地瞧了雨中的赵小八一眼,又说到:“可惜了这张俊俏的脸,要是我能有你这模样,就满足了。” 这话虽是夸赞,可听起来是那般的刺耳,赵小八不由地冷嘲一番阴屠子。 “我倒觉得阁下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和你般配至极。” “死鸭子还嘴硬,我看你也得瑟不了多久。放心,你将成为我面皮收藏中的一个。” “胜负难料,今天谁败下阵来还是未知之数。阴屠子,少说废话,动手吧!” 从剑鞘中缓缓地拉出剑锋,大手一转,那寒光湛湛地宝剑就定在了一寸开外的地方,飞扬的雨点沾染上剑身,渐渐地形成了一股股细流滑向剑尖。 不知一会儿,这剑身上的雨水会不会变上一个颜色? “赵小八!” 突然间背后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唤,赵小八脑子里也是一怔,却不曾回头。 “在厨房里呆好了,有机会就逃!” 慢慢走进雨中的阴屠子,瞧着这一对搭配怪异的男女,还在担心着彼此的安危,不禁地在旁嘲笑起来。 “还是多担心下你自己,那肥婆也跑不了。不过让她这样的丑女人和你同赴黄泉,倒是委屈你了。” “再丑,你好过你这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阴阳人好!” 虽然心中忐忑至极,可听见阴屠子这样没口德的挑衅,朱昔时立马拿出气场还击上他。 说实话刚在厨房中,看见这个恶徒大摇大摆地从自个家中走来,真是把朱昔时吓得魂不附体!以为自己是在劫难逃,可他却丝毫没动手的意思,只是威胁自己不要轻举妄动,此时她才留着小命在一旁给赵小八鼓劲。 可鼓舞归鼓舞,面对这突然杀来的阴屠子,朱昔时还是快急疯了!要知道,这阴屠子的武功可在赵小八之上,这场上即将展开的搏杀,无疑是鸡蛋碰石头! 如何是好,成了当下一个难解的题。朱昔时紧咬着唇瓣,焦急地盼望着萧毅赶快带着那高手来助阵,这才是一线生机所在!不然她和赵小八真要死在一起了。 可时间不待啊! 对了!时间,拖延时间!!朱昔时的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来,现在时间对他们来说就是生命。想到这里,朱昔时也顾不上什么害怕,立马在厨房外叫骂起来。 “阴屠子你个杀千刀的龟孙子,藏头露尾这么些日子,还好意思上门寻仇!!告诉你吧,我这包子铺四周早就埋伏下人手,就等你这狗贼自投罗网!” 噼里啪啦地骂了一通,可阴屠子脸上只是一抹讥讽地冷笑闪过,不冷不热地回上一句。 “肥婆,你尽管耍嘴皮子拖延时间,我倒是想看看哪路神仙能就你们俩。送你三个字,记好了:死--定--了!” “死就死!老娘死之前也要拉你当垫背。告诉你狗屠子,你那个草包弟弟无欢,还不是一样死在老娘手上!看看你厉害,还是川蜀唐门的‘暴雨梨花针’厉害!” 听到“暴雨梨花针”几个字,阴屠子脸色顿时变了一圈,不像先前那般恣意狂妄。若这肥婆真有这么厉害的暗器在手,那他六弟丧命在他们手中也就顺理成章多了;而此时她的存在,的确是种潜在的威胁! 顿时阴屠子的脸,变得无比阴骘,手中的无影刃顿时从袖中滑到手心中,腾空而起,如一只扑食的老鹰朝朱昔时杀来。 “那我就先了结了你!” 这突然起了杀机的阴屠子,毫无预兆地变脸朝朱昔时劈杀来,她整个人也是僵呆了定在原地,吓得连跑的力气都没了。 不想这“暴雨梨花针”的威胁,真是激怒了这阴屠子,可朱昔时也悔啊!!为什么没把那么重要的东西带在身上,而放在了房间里,此时真追悔莫及。 赵小八身形也是极快,立马提起宝剑飞身挡上去,剑与刃的碰撞,顿时在响起了一声清脆的擦响!而大力的反震,也是震得赵小八手发麻,不想这阴屠子看起来羸弱不堪,爆发起来蛮力却非同小可! 可虽有悬殊,赵小八还是倾尽全力,攻上这来势汹汹的阴屠子。 “想动她,先问问我手中的剑答不答应!” 顿时阴屠子也转移过注意力来,迎战上挡在前方的赵小八。 有惊无险的朱昔时,好一会儿从刚才的险境中回过神来,真是九死一生的骇人!!幸好自己的腿够粗,不然真要软地上了。 看着场上缠斗不息的两人,朱昔时的心也是悬在嗓子眼上,焦急地不得了。可见阴屠子手中的无影刃,招招狠毒地劈上赵小八,明显地突显出了两人的实力悬殊,照这样下去,赵小八很快就要了结在阴屠子手里! 该怎么帮他?该怎么办!! 突然想起先前用“暴雨梨花针”激怒了阴屠子,朱昔时立马领悟到他是在忌惮这东西,所以才会对自己起了杀机!虽此时没暴雨梨花针在手,但何不将计就计,反吓唬他阴屠子呢? 对!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朱昔时现下赌的就是阴屠子心中那点顾忌。 “赵小八你小心,我放暴雨梨花针助你!” 用衣袖抱住手,立马做出了一个放暗器的动作,直对上空坝上缠斗中的阴屠子。明显瞧见阴屠子脸色上的一变,即可以赵小八为挡箭牌,避开了朱昔时。 他相信了!!朱昔时心中也是一喜,继续添油加醋地哄诈到。 “赵小八你别挡那么紧!万一误伤到你怎么办?避开点!” “臭娘们!你敢在旁边使阴招!!” “老娘就阴你了,是男人的别跟乌龟般缩着!出来试试老娘的‘暴雨梨花针’。” 虽然阴屠子嘴上虽得狠,可他明显是忌惮了朱昔时。而阴屠子的进攻由于朱昔时从旁捣乱,赵小八明显感觉到他的进攻减慢,不停地避开朱昔时的攻击范围!可谓是腹背受敌。 而得到转机的赵小八,却无顾忌的全力攻上阴屠子,手手凛冽,招招见狠! 正文 第六十七章 制胜法宝 场上的压制形势骤然逆转,朱昔时瞧着畏首畏尾地阴屠子被自己恐吓得软蛋起来,心中的激动情绪也是不断高涨着。 “赵小八,狠狠地劈他!他敢出来,老娘就用暴雨梨花针把他射成马蜂窝,让你死得比现在还要丑!” 而在与阴屠子对战中的赵小八,脑子里却是越来越清醒。 要知道朱昔时身上若真有暴雨梨花针,以她的急性子会忍住不出手,只是在一旁瞎起哄?赵小八渐渐地笃定朱昔时手中,现在根本没暴雨梨花针傍身,不过是在和阴屠子玩心理战术,牵制他的行动! 看穿了这一点,赵小八也明白眼下要速战速决;毕竟是个弥天大谎,终究是要被拆穿的!手中的剑,不觉得间又快狠了几分。 处在分心状态的阴屠子,一时不留神,肩上就被赵小八的剑划破了一道口子,顿时鲜红的血色染上了他衣袍。 “好,砍得好,赵小八加油!砍死这个作恶多端的王八蛋!” 瞧见阴屠子肩膀见红,朱昔时立马欢声雀跃地在一旁欢呼起来,吃痛的阴屠子一脸狰狞,立马提起无影刃抵挡住赵小八的进一步进攻,嘴上却骂骂咧咧地威胁到幸灾乐祸的朱昔时。 “臭婆娘!我逮住你非要把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不可!” “来来来,老娘站这等着你来剐我!赵小八,再加把劲砍他,一刀根本不够本!” “你......” 分心叫骂之时,赵小八一剑划过,虽没砍伤阴屠子,可还是生生地削到了他鬓间的一络耳发,朱昔时一瞧见他这狼狈样,顿时拍手叫好起来。 “削得好,赵小八把这狗贼的毛削光,才痛快!” 得意归得意,突然朱昔时忘了手上假装着什么在威胁对方,只顾着手舞足蹈。阴屠子躲避之际,眼角的余光也是注意到朱昔时的这一幕,两手空空哪有什么暴雨梨花针?! 惊怒交加的阴屠子,顿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臭婆娘,敢讹我!受死吧!!” 暴雨梨花针的威胁消弭于无形,怒不可遏的阴屠子执起无影刃,立马再次扑劈上朱昔时。不知道是灵光一闪还是本能反应,朱昔时立即朝怀里摸去,大叫一声。 “暴雨梨花针!” 还没来得及劈上朱昔时的阴屠子,顿时脸色一僵,难道她是故意引自己出来,才放暴雨梨花针?! 来不及细想什么的阴屠子,立马刹住攻势朝一旁躲去!却不想背后一空,被人偷袭个正着,几枚快如流星的铁钉立马打入阴屠子背脊上大椎、命门、长强几个大穴中,顿时阴屠子惨叫一声,重重地落在潮湿的地上,“哇”的一声吐出口鲜血来。 “想不到老身来得正好,赶上个收场。” 莫名间,这空坝中想起了另一个声音,朱昔时和赵小八不由地朝声音的源头望去,就瞧见萧毅紧跟着一位老妪进了朱昔时的院子。 “晚辈见过陀娑婆婆,多谢前辈出手相救。” 赵小八立马垂下剑,抱拳恭迎上缓步而来的陀娑婆婆。这位便是之前赵小八提及的高手,唐门青花堂堂主,赫赫有名的陀娑婆婆。 “赵公子有礼了,老身能助你一臂之力,除去这为害百姓恶徒阴屠子,也算得上功德一件。” 地上的瘫软着阴屠子,重重地咳了几声,苍白的脸和嘴角的血色对比下,显得异常骇人;想强撑着力气再做反抗,可越挣扎背上越发痛苦。 “老身劝你别白费力气了,你的几处大穴中了我的‘跗骨钉’,量你插翅也难飞。” 可阴屠子似乎并不服气受制于人,忍住周身的剧痛不减骨气地回上陀娑婆婆。 “你陀娑婆婆成名已久,也算是江湖上一号响当当的人物,居然在人背后使这么下三滥的手段,不怕传出去被江湖人耻笑吗?” “我看你是死鸭子嘴硬,和你这样恶贯满盈的恶人,根本就无需讲什么江湖道义!” 插上话的朱昔时,似乎有点不解气,一脚就踹上地上软在的阴屠子,又痛斥上他的恶行。 “想想太原城中无辜死在你手上的百姓,你现在有这样的下场真是罪有应得!把你剁碎了喂狗,狗都嫌脏,咽不下你这黑心肺!” 突然叫,地上的阴屠子被朱昔时这么一骂,却仰首大笑起来。半响之后,他倒是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狠声回到他们。 “说教的话你们还是省省吧,我阴屠子不吃这欺世盗名的一套!少说废话,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随尊便!我阴屠子保证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你还以为我不敢,我......” 瞧着阴屠子宁顽不灵的样子,朱昔时顿时火不打一处来,正想发作,却被一旁的陀娑婆婆拦下了。 “姑娘,稍安勿躁。” 劝下朱昔时,陀娑婆婆又上前对阴屠子发话。 “阴屠子,你有今天的下场全是自己作孽太深,怨怪不得别人。你输给的,不是我老婆子,而是眼前这个不懂武功的姑娘。” 陀娑婆婆这话,倒是让场上的人听得有些糊涂,输给了朱昔时?连她自己也觉得这话过于夸大其词了。 “姑娘虽然貌不惊人,可胆色过人,若你阴屠子不是忌惮这妮子手中的暴雨梨花针,你觉得你会输的如此凄惨吗?”陀娑婆婆转而又瞧上朱昔时,笑盈盈地对她说到:“猜忌是练武之人的大忌,而阴屠子不就是输在这里么。姑娘,把你那‘暴雨梨花针’给他瞧瞧,也好让他输得心服口服。” 说起刚才那“暴雨梨花针”的一招,朱昔时顿时脸臊红了一圈,不好意思地回上陀娑婆婆。 “让婆婆见笑了,什么暴雨梨花针,不过是我做菜用的辣椒面一时情急顶上,讹他阴屠子的。” 辣椒面?!听着这番说词,赵小八全身都惊出一身冷汗。朱昔时,你的胆子也憋实大了,刚才万一阴屠子稍有怀疑,你这小命此刻就到阎王那报到了! “这下你服了么,阴屠子?你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居然胆色输给一个姑娘家,还有什么话可说。” 这荒唐的真相,让阴屠子怔然地愣在地上,嘴里不断地泛着不可置信的哼然,万万想不到的是,他阴屠子一世英名竟毁在一个不会武功的肥婆手上。 是他太轻敌了! 正文 第六十八章 兴致高了 虽然眼前作恶多端的阴屠子,朱昔时真想将他千刀万剐,可终究明白他的生死轮不着她定夺。只能一口恶气朝自己的宰相肚里吞,强忍着满心的愤恨,问上了一旁的赵小八。 “阴屠子这狗贼该如何处置?” 赵小八倒是没有先开口,只是望上一旁的陀娑婆婆征询意见,毕竟是场上的长辈,自然等着她先定夺定夺。 “大家不用这么看着我老婆子,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毕竟我此次出手,不过为了还萧毅昔日的一个人情,其它的你们年轻人看着办就是了。” 陀娑婆婆和煦一笑,将处置阴屠子的权利交给场上之人。赵小八也是明白着,毕竟陀娑婆婆乃是唐门青花堂堂主,出手相助已经实属难得,不便再过多插手私人恩怨中。 “那晚辈就越俎代庖了。萧毅,将钦命要犯阴屠子交由官府,即可押送至京畿刑部发落。” “是。” 交由官府发落?!朱昔时突然对赵小八这决定,脱口而出就发出了一声质疑。 “就这么便宜他了?” “西施。” 赵小八一本正经地叫上她,并没有往昔的嬉皮笑脸,心平气和地与她谈论上这件事情。 “你并不是江湖中人,也想安安稳稳过自己的小日子,难道你想图一时痛快,卷入更大的麻烦中?其中的利害关系你是个聪明人,应该能明白。” 善意的点醒,让此时冲动的朱昔时清醒过来,又瞧了一眼地上软伏着的阴屠子,心里也是五味陈杂。一个阴屠子就搅出了这么多祸端来,若是他们剩下的七煞齐聚一堂,不是要闹得昏天暗地?想想这可能,朱昔时全身都在犯哆嗦。 “你说的对,好女不吃眼前亏。这事情就你的主意办。” 瞧着朱昔时释然的脸上,绽放出了轻松,细雨中赵小八也是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轻拍到朱昔时肩头说到。 “这就对了,知进退才是明智之举,意气用事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开窍了,朱昔时。” “少贫嘴。” 不耐地撩开赵小八的手,朱昔时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悻悻地嗯嗯唧唧两声,似乎也是碍于有长辈在场,不好过多发作,便在一边变旁观了。 没让院里的人等太久,就瞧见萧毅领着一队官兵急急忙忙地赶来。静默了多时的朱昔时,瞧着官兵们跟捆粽子般用粗铁链将阴屠子绑起来,那畅快真是比喝了二两小酒还要爽!管不住嘴地嘲讽上他一句。 “走好,不送。” 被铁链捆得结结实实的阴屠子,顿时转过阴毒的眼睛直瞪上旁边消遣着自己的朱昔时,又转而望了望她身旁的赵小八,突然尖声音警告上他们俩。 “这仇我阴屠子记住了!山水有相逢,若我阴屠子大难不死,必在回来取你们俩狗男女的性命!” “只怕你等不到这一天了!带走。” 一旁的赵小八沉着脸色,斩钉截铁地回上了一句,便不再与他多费唇舌,示意官差可以把他押走了。 望着细雨中,被丧家犬般绑走的阴屠子,朱昔时不减欢愉地拍手欢送着,嘴里掩不住的欢呼起来。 “终于天下天平了!好痛快。” 赵小八和萧毅瞧着手舞足蹈的朱昔时,立马脸上显出了无奈的笑容,而站在屋檐边的陀娑婆婆,却是笑意满满地瞧着这雨中欢腾的女子,对她这真性情不由地投来赞许。 “矜持点行不行,姑奶奶!瞧你得意忘形的样子。” 终于看不下的赵小八,忍不住提醒朱昔时克制点,她那傻大姐的样子在众人面前暴露无疑,她不嫌丢人他赵小八还要脸面呢。 “人家就是高兴,怎么的?!能为民除害脸子上都有光了。干得好,赵小八!来个合拍。” 乐颠了朱昔时支起肥厚的手掌,想和赵小八再通通默契,可他却是一副避之不及的嫌弃样。 “一边去!丢不丢人你。” “你这人,就是个假正经!” 有点败兴的收回手心,朱昔时上的欢喜状明显退去了不少,看样子受挫不少。安静地看了好一会儿的陀娑婆婆,笑了两声,接上了这有点冷场的气氛。 “这姑娘说的是,的确是件大快人心的事情,值得好好庆贺一番。老婆子就喜欢你这直来直往的性子,率性耿直,有侠女风范。” 能得到这陀娑婆婆的夸赞,这自然是件了不得的事情!顿时气馁的朱昔时又恢复刚才的生气,连忙提着裙子跑到屋檐边,亲昵地挽住了陀娑婆婆的胳膊,讨赞起来。 “婆婆可别蒙我,西施我这人经不得人吹嘘。” “姑娘,老婆子可不是随便吹捧人的。就冲着先前不顾个人安危的诱敌之举,老身对你是深感佩服。” “婆婆我说笑的,哪能?”笑得花枝乱颤的朱昔时,一个劲地摆手谦让到,可明眼人都瞧得出此时她得意的尾巴翘上天了! “我不过是一时心慌乱投医,根本没想那么多。” “姑娘,人人若有你这份胆识,那作恶的坏人又何足为惧呢?你今天,的确是为这太原城的百姓做了件天大的好事。” 有陀娑婆婆的帮衬,赵小八还能说什么呢?哑然在一旁将手中的宝剑收起,又无声的叹了口气:这肥婆,怕是日后有的得瑟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趁着大伙都在,兴致极高的朱昔时立马朝众人吆喝上。 “为了擒住阴屠子这恶贼,大家这几天都辛苦了!今儿个我朱昔时高兴,决定晚上摆上两桌好酒好菜犒劳下大伙,还望不嫌弃啊!” “你又搞什么幺蛾子?” 一把拉住大声吆喝的朱昔时,赵小八连忙喝斥上她,真搞不懂她在得瑟个什么劲。 “你这人也太不懂人情世故了!你不想来我又没勉强你。人家萧大哥和手下一帮兄弟,这几天可没少忙活,我好酒好菜的款待人家有什么不对?闹幺蛾子,我看你才是闹抽疯,真没良心!!” 这对男女较起劲来,那杀气真不是不输阴屠子在场!看那眉眼间的剑拔弩张,都不是服软的主。 正文 第六十九章 我就使唤你 僵持了片刻,朱昔时没好气的甩开赵小八,连忙上前招呼上一边愣愣地萧毅。 “萧大哥,你和手下的兄弟肯赏个脸么?虽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可真是我西施一番心意。不是我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我西施向来烧得一手好菜,保证你们吃好喝好。” 这倒好,一下子把萧毅拉上了风头浪尖,也是一脸子尴尬。怯怯地望了几眼朱昔时身后的赵小八,他只是撇过头不吭一声,萧毅也难办。 “朱姑娘,是不是太麻烦你了?你的好意我和兄弟们就心领了,至于这饭我看还是算了。” “萧大哥,你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扭捏。”白了一眼拉着脸子的赵小八,朱昔时知道萧毅在看他脸上,倒是没客气地拉上萧毅继续说到:“一顿家常便饭而已,萧大哥有这么为难吗?又不是鸿门宴,怕啥?!婆婆,你也赏个脸尝尝我西施的手艺如何,可好?” “有好酒好菜款待,老身自然得给姑娘面子,试试你的厨艺如何。放心,老身一定到。” 陀娑婆婆倒是开了金口声援朱昔时,顿时她兴致更高了,一遍一遍地拉着萧毅劝说到:“看,连长辈都点头了,萧大哥你还犹豫啥?” “小毅,你就给人家大姑娘一个面子,毕竟是人家一片心意,何必这么刻板呢?” 听陀娑婆婆这么一说,萧毅也是面红耳赤起来,终是抵不过朱昔时的软磨,勉为其难地应承下来:“那就麻烦朱姑娘了。” 见萧毅松了口,朱昔时顿时乐开了花,欢喜地想场上的大伙说到:“好,就这么说定了。我一会儿就去买菜准备,可别放我鸽子!” “真是个多事的女人!” 被孤立在一旁的赵小八,不冷不热地撂下一句,萧毅的脸色倒是越发难堪了,估摸着自己应承了这事情惹赵小八不高兴了。 “真是个没良心的男人!” 毫不退缩地回顶上一句,赵小八也不多什么,转身就朝自己的房间走去,丢下一大摊子尴尬。 没多在意的朱昔时倒是眼睛尖,知道场上有人顾忌他的小脾气,连忙拍了拍萧毅的肩膀,小声说到:“放心,他就赖皮孩子脾气。我保证晚上他乖乖在席间坐着,和大家喝个痛快!” 见朱昔时拍胸脯保证,萧毅的脸色也舒缓了不少,忙点头附和上,心里也只能希望如此。 说干就干的人,从来不拖泥带水。吃过午饭,朱昔时就简单的收拾了下便急忙出门采购新鲜食材去了。 要知道今天不是赶集的日子,况且又是下午了,买菜的贩子早就收摊回家了,朱昔时自然准备起来要花上一番力气。不过,朱昔时既然敢夸下海口大宴功臣们,肯定有自己的门道喽! “快快快,快进来,大伙动作麻利点!都送进厨房里。” 抹着细汗的朱昔时,连忙站在院门口招呼上身后,紧跟着一群人就进来了,牵猪的,赶鸭的,喝鸡的,提鱼的,抗菜的......顿时间朱昔时的大院空坝上变得好不热闹。 正张罗地不可开交的朱昔时,顿时瞧见懒洋洋状的赵小八,端着茶杯从厢房里走出来,估计这大爷是补足了觉刚起身了。朱昔时也没想太多先前的嫌隙,连忙亮着大嗓门唤上赵小八。 “你倒是过来帮我一把啊,赵小八!跟个老太爷似的杵着干什么?赶紧过来帮着张罗!” 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把那老爷们的傲慢做得恣意十足,端着自己的茶杯继续走着,不咸不淡地回了句。 “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硬要拦下来的事儿。没空!” 赵小八这撇干净的态度顿时惹火了空坝上的朱昔时,气冲冲地奔至他跟前,抄起手就不留面子地揪住他的耳朵。 “你少在那给我摆大少爷架子,过来!” “肥婆,你给我放手,你疯了不成?!放手,再不放手我翻脸了!” 懒得多瞧赵小八那大爷样一眼,朱昔时硬是揪着他的耳朵走到空坝中,才把手劲给松了。还没等赵小八站稳脚跟,朱昔时“啪”的一声将采购的清单塞在了他怀里。 “别跟老娘贫!赶紧给我点货,少一根毛我就把你给切了!” “我说了我不干,凭什么你硬要圈上我,你当我赵小八是软柿子好欺负是吧?” “你真说对了,我就是看你好欺负!”看着进进出出厨房的人,焦头烂额的朱昔时真耐不住他小性子,飙了句狠话:“今儿个你不干也得干,不然你的下场保证出乎你的想象!” “大伯,你的鸭子别乱放,赶笼子里去。那靓仔给你点数!” 顾不上赵小八是个什么感受,朱昔时又连忙上前指挥起有点混乱的场面,不时地为来人搭上一把帮手。 “小伙子,是你点货吧?赶紧来啊。” 赶鸭子的老伯按照朱昔时先前说的,立马招呼上空坝上的赵小八,他也是二愣子摸不着头脑般傻站了好一会儿,心里一个劲地较劲:凭什么啊?!凭什么! 心里虽和朱昔时计较着“凭什么”,可赵小八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走到笼子前,按照清单上的数目点起鸭子来。 此时在厨房里盯着的朱昔时,突然伸出头来瞧上笼子边的赵小八,连忙叮嘱了一声:“赵小八,数目对,就让老伯帮忙把鸭子给杀了!他老答应帮忙的,不帮忙不给银子。听清楚没?!” “你烦不烦?!” 只是刚刚一句话回声都未完,朱昔时顺手就从厨房扔出一把菜刀,差点没把赵小八和老伯的魂给吓飞!两人跟个窜大街上的老鼠立马避开,赵小八立马抽着凉气地骂上朱昔时。 “朱昔时你菜刀往哪里丢?!大爷的你真想杀人啊!” “没刀你杀什么鸭子,赶紧点!少跟我磨嘴皮子。” 无心和他计较这是有心还是无意,朱昔时连忙又缩回脑袋,继续张罗着厨房中的事情。 赵小八和赶鸭子的老伯这一老一少,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地上那把明晃晃的菜刀,嘴里像塞了个顶大的鸭梨说不出半个字来!最后还是那赶鸭子的老伯先反应过来,怯怯地问上身边的赵小八一句。 “小伙子,你上还是我上?” 听着笼子里“呱呱呱”叫个不停的鸭子,还要这让人哭笑不得的老伯,赵小八真有种提起菜刀自刎的冲动。 朱昔时,我赵小八真是你家养的孙子!堂堂大宋八王爷,被你呼来喝去地使唤,你这娘们真够牛的! 正文 第七十章 懂事点行不 阵阵炊烟从朱昔时家的厨房上冒出,看看那挂在天边的日头,似乎离晚饭时间尚早,而她家的厨房里早就忙碌成一锅沸粥。 空坝上临时搭建起了三个土灶,卤鸭的,炖鸡的,蒸饭的......空气里弥漫着阵阵诱人的香味。为了顺利完成这场庆祝宴,朱昔时特地请了几个关系不错的街坊帮忙,洗、摘、切、拌、炒上的实力都不容小觑,皆是精于家计的巧妇。而朱昔时像个阵前指挥的军师般,有条不紊地推进着庆祝宴的前期准备。 在这样忙碌的关键时候,朱昔时似乎不放过任何空闲的援手,在她的调度下,赵小八不仅成为了劈柴工,而且兼任着伙夫的工作。 勤快的双脚跟抹了油般利索,朱昔时不停地游走在个个土灶之间,注意着锅里的食物炖煮情况,而一忙起来自然嘴巴就跟着碎起来。 “赵小八,中间的土灶火小了,加柴火!” “赵小八,柴火劈麻利点,不够使!” “赵小八,你用点心行不行?!柴火垫那么高,不怕把锅给爆穿么,赶去松松灶膛里的柴火。” “赵小八!!......” “赵小八死了!!” 终于,不堪使唤的赵小八爆发出一句压制已久的愤懑。赵小八,赵小八,赵小八是你朱昔时家养的阿猫阿狗啊,跟顺口溜般喊上瘾了。一时心中有气,松灶膛里的柴火没留神,溅出的火星顿时将他那件新袍子烧了老大一个洞。 倏然间,赵小八心中的无明业火超出了他的忍耐极限,爆发了。 “猪肥婆,你赔我的新袍子!!” 听见他个大老爷们就这么在院子里叫嚷起来,还公然把“猪肥婆”喊得这么理直气壮,切菜的朱昔时顿时抄起菜刀走出厨房,和正面他较量起来。 “赔?!陪你坐一会儿差不多!一个大男人连个火都看不好,还有脸在那唧唧歪歪。” “我不干了!心好给你打个下手,不想爷还有受你这份闲气,我犯贱啊!” 顿时赵小八撒气地将怀里的柴火,朝地上大喇喇地一扔,就想转身走人。可朱昔时是容得下他造次的人么?立马提出菜刀风风火火的杀上前,拦住赵小八的去路。 “你是存心找茬是吧,赵小八?皮又犯痒痒了?!” 明晃晃的菜刀“嗖”地一抬,就横在了赵小八脖子一寸开的地方,继续威胁道:“赶紧给干活去,不然别怪老娘菜刀不留情!” 和朱昔时相处了这么多日子,还瞧不出她那些平日里唬人的虚把式?赵小八也是个犟脾气,立马亮出了净白的脖子,朝朱昔时刀口边递进了些。 “来,等你给爷个痛快。就是砍死我也不想受你这份闲气了,谁乐意谁干去,不乐意就拉倒!” 瞧着赵小八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敢情是和自己在这个节骨眼上杠上了,朱昔时的菜刀自然不会向前递进,不过在她脸一沉之际,大脚就以迅不及掩耳的速度给上他小腿一剂好踢。 顿时间,赵小八就“唉哟”惨叫一声,抱着吃痛的小腿在原地跳脚起来。 “给你三分颜色就开上染坊了,你的任性适可而止点,赵小八。” “你这个暴力倾向的肥婆,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气红眼的朱昔时,正想再顺着他脑门子赏他这毒舌一剂“如来神掌”,可看着他一脸热汗的狼狈样子,突然间怎么都提不起狠心来。 心中终是一软,朱昔时从袖子里掏出自己的方帕塞进赵小八怀里,克制着自己心绪说到。 “我嫁得嫁不出去,不用你小八爷操心。你也是个明事理的人,眼下的事情是你任性的时候吗?赵小八,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有时候你太通情理了。” 拌嘴不过是给自己添堵,朱昔时也没心思和他继续争论下去,拿着菜刀,扔下一句不咸不淡的话便折回厨房中去了。 “把汗擦擦。至于帮不帮忙,你自己掂量着,我懒得再多过问你一句。” 朱昔时这把软刀子倒是捅得巧妙,硬是把赵小八一个人撂在空坝上,陷入了尴尬的窘境。看了看手中朱昔时临走时塞来的方帕,恩威并施的手段,真是让赵小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最后,赵小八还是就着她的方帕,抹了抹额间的汗水,然后灰溜溜地该干嘛干嘛去。 余光中,早就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朱昔时,嘴角泛起了一丝无奈的笑容:还不是大老爷们的面子作祟,他输不起这个气度。只是想想她和赵小八的关系,竟然沦落到耍心机的地步,真有点莫名的悲哀。 距离开宴前还有一段时间,基本招待宾客的菜已经准备地七七八八了。渐渐慢下节奏的朱昔时来回打量着装盘的菜,不断在思索着里面还有什么缺漏,老是觉得欠缺了点什么,可就是想不起来。 脸色上有点倦意的赵小八,晃晃悠悠地走进厨房,跟着瞧了瞧那些丰盛的菜,顿时被勾起了强大的食欲。顺势就从手边的一盘椒盐花生米拿起一粒,溜的就丢进了嘴里。 香啊!想不到卖了一下午的劳力,吃了个花生米就这么解乏,要是配上点小酒,那就更完美无缺! 怀念着花生米的香脆,赵小八的手不自觉地又伸向盘中,然后若无其事地朝朱昔时问了一句。 “这好菜是准备妥当了,好酒呢?我先前没见你清单上有定水酒啊。” 对了,酒!赵小八这么无意的一点,犯迷糊的朱昔时顿时茅塞顿开,直拍上脑门。立马拉起赵小八还未来得及抓上花生米的手,急冲冲地朝厨房外走。 “亏你提醒!赶紧跟我来。” “你等我再吃两花生米吧,我卖了一下午劳力,肚子里老饿了!” “你饿死鬼投胎啊,晚上让你吃个够。别啰嗦赶紧跟我走,取好酒去!” 望着那盘渐渐远离自己的椒盐花生米,想着那香香脆脆的滋味,赵小八心都在滴血啊,有那么赶么! 正文 第七十一章 西施的嫁妆 院墙边那颗依旧青葱的月桂树下,朱昔时拿着锄头绕在树下左踩踩,右量量,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仔细地确定了小片刻,朱昔时站在月桂树左侧的一角,指着脚下的土地说到。 “就是这,一起挖。” “哈?我也要挖?!可这东西我没用过。” 左右拨弄了下手中的锄柄,赵小八目光中充满了不情不愿。可朱昔时倒是没多和他贫,退后了几步,抡起锄头就朝先前站的地儿挖下去。 “少犯懒,没用过现在就学着用,装什么金贵?你当你是皇亲国戚啊,周身都是金玉做的。” 这歪打正着的话,顿时让起了躲懒心的赵小八哑口无言,也不好就着这个话题和朱昔时多争辩什么,在旁边瞧了她使锄头的把式,也跟着动手挖起来。 “轻点赵小八,可别刨坏了月桂树的根!” “一颗树而已,按你说的有这般金贵么?摇钱树啊。” “你懂什么,若是你伤了它半分,我非揭了你的皮!这可是我爹在我出生时种下的,可是我的本命树呢!” 听这么一说,赵小八再次陷入了哑然,怎么她家里这么对规矩、禁忌,搞得比皇宫大内的规矩还要麻烦! “迷信!” 虽然他嘴上这么不饶人的说,可朱昔时瞧得出他使锄头的动作明显小心多了。看样子还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朱昔时的嘴角不由地泛起了一丝浅浅的笑容。 “哐当”一声,锄头似乎碰到什么质地硬的东西发出了声响。只见朱昔时脸上先是惊色闪过,刹那间,便更迭上了灿烂无比的笑容。 “对了,就是这里!赶紧把周围的土清干净。” 一声提醒,两人手间的动作不觉地又麻利起来,不消多时,一块四四方方的木板足有五、六米长宽,完整地呈现在他们俩眼前,而朱昔时的喜悦更是难以言表。 瞧着这番情景,犯疑的赵小八忍不住打趣的问了声。 “你这下面藏什么,这般神神秘秘的。不会是你的嫁妆吧?” “你小子这回还真是神了!下面就是我的嫁妆。” 问者无心,回者出奇,赵小八拿着锄头顿时愣在旁边。不会吧,还真是她朱昔时的嫁妆?!干嘛藏这地方,这会儿挖出来又干什么? “赶紧帮忙挪开,别傻了!” 无心关注赵小八心中的那些疑问,朱昔时迅速放下手中的锄头,去抬地上那块木板。 在两人合力之下,这带着腐朽味的木板终于被挪开了,而下面所谓“朱昔时的嫁妆”也露出了庐山真面目,木板下的光景也是让赵小八颇为震惊。 酒坛子?! 原来这木板下掩藏着一个小酒窖,里面装着一坛坛酒。赵小八粗略地数了数,这里面少说也有三、四十坛酒;虽然寻常人家有个酒窖没什么好稀奇,可和朱昔时先前的话对号入座起来,显得有点出人意料了。 “这就是你的嫁妆?姑奶奶,你没开玩笑吧。” 朱昔时倒是没急于回答赵小八,只是跪在地上连忙从酒窖里抱出一坛子就来,看来沉甸甸地个头,少说一坛有二、三十斤重。用手细细地拂去上面的泥土,朱昔时如获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珍宝,笑得越发绚烂了。 去了坛子口的油纸,朱昔时小心的揭开了酒盖头,顿时一股浓郁的桂花香味在四周弥散开来,直醉人心扉。支起指头,朱昔时在清冽的酒面上蘸了蘸放入口中,顿时脸上洋溢起了幸福无比的陶醉。 “来,你也尝尝这桂花酒如何。” 光闻着这香味就让人醉心,赵小八是凑上来,单手伸入酒坛中取了少少的桂花酒,放在嘴边品尝起来,顿时一股震撼的激灵窜上头来! 入口浓郁,回味甘冽,香味因为这特有的桂花香气,显得格外绵醇!尝过不少世间美酒的赵小八,也忍不住竖起拇指赞叹到。 “好酒!” 能得到赵小八的赞许,朱昔时脸上顿时浮现出得意之色,有些骄傲地问赵小八解释到刚才的问话。 “那是!算你有眼光,这可是我爹给我酿存了十年的桂花酒,等着我出嫁那天才启封喝的。” 朱昔时这么一说,这“嫁妆”的说法也自然顺理成章起来。赵小八再次回味上唇齿间残留的绵香,暂且不说这是难得的陈年老酒,更深层次意义上来说,这是一位父亲对女儿的关爱。 她父亲为朱昔时预存的喜酒,意义更显非凡。 “你难道想用你父亲为你存的喜酒,招呼萧毅和他的兄弟们?” “是啊,有什么不妥?” 听见她这样的反问,赵小八的笑容和她此时的笑脸对比起来,更多显得有些无奈。朱昔时为人大方豪爽,他从来不曾质疑,只是面对这一坛坛满载父亲对女儿祝福的桂花酒,朱昔时这人就显得大方过头了,进而变成了一种奢侈浪费。 “这可是你父亲留给你的嫁妆,也是他老对你祝福,不觉得太浪费了么?要招待萧毅他们,太原城的酒铺难道还少好酒卖?!” 赵小八的提醒有点出乎意料,可莞尔一笑的朱昔时,回答更是出人意料。 “你不是也说,我这辈子怕是嫁不出去了么,我爹这些好酒不就浪费了?与其一直深藏在地下,不如拿出来与人分享,物尽所用有什么不好。” 突然间,赵小八就被她这话给僵住。那些混话都是一时无心的玩笑,可不想却被朱昔时较真听进去了,想想这前因后果,赵小八发现自己有时太放肆了,像个没心肝的人。 “好了,小八爷你也别太在意,刚才我说的那些不过是句玩笑话。这里有三、四十坛好酒,拿出几坛子犒劳大伙也没什么,一点绵薄的心意嘛。” 仔细地将尝过的桂花酒又封好,朱昔时又动手从酒窖中取了四坛,连忙招呼上身边反应不过来的赵小八。 “赶紧帮忙啊,跟个二愣子般杵在那儿。这么大个的木板子,我个女人家的哪搬得动?” 眯着眼睛,赵小八再次抬起头望上朱昔时,有种光彩似乎在她的身上绽放出来,让人感到有点炫目。 或许是面对其貌不扬的朱昔时,赵小八才能领悟到人的眼光有时是那样地鄙陋。 正文 第七十二章 共赏一轮月 送走了萧毅最后的一波兄弟,朱昔时终于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锁好自家的院门,踏着一地银白的月光朝里走。 回忆起晚上的庆祝宴,朱昔时脑子里最多的片段,就是自己端起斗碗,和萧毅那帮兄弟一个劲地喊:喝!干!幸好她这身体是个大酒桶,不然按刚才那海喝法,她朱昔时早就四脚朝天躺地上了。 凛冽的寒风在空坝中,无章法地朝朱昔时扑来,挨上她脸、手、脖子间的皮肤,不由地窜出一个忍不住的哆嗦。朱昔时立马拢了拢自己的衣领子,缩着脖子赶紧朝烧着炭火的屋里走去。 “大忙人,终于清闲下来了?” 这静静的空院中,突然响起了一句探问,朱昔时跟迎头碰上一盆冷水般顿时醒脑了!急忙地停下脚步,侧过缩着的脑袋,就瞧见赵小八坐在木栏边,一个人提着酒壶独饮着。 “大冷天,怎么不进屋里喝酒去?不怕冻着了啊。” “谢谢关心,爷还没那么娇贵。里屋里乱糟糟地,空气也闷人;看看,多好的月亮。一壶美酒,一方良辰美景,怎么忍心辜负?” 顺着赵小八的视线方向,朱昔时赫然瞧见一轮圆月挂在中天之上,静静地朝人间大地上散发出银白的光辉。出神地瞧了一会儿,朱昔时也渐渐地淡忘了这寒冷,嘴角不由地显出一丝陶醉的笑容。 “看样子你又犯斯文人的毛病了,不过你这眼光倒是好,真没辜负这么好的月亮。” “要不,咱们排排坐赏赏月,一起装装斯文人?” 听着赵小八这番逗趣的话语,朱昔时顿时忍俊不住地笑出声来,装斯文人,她瞧着是在犯二吧。 “听小八爷的口气,是邀请我一同品酒赏月?” “那你赏不赏脸呢?” 晃了晃手中的酒壶,赵小八偏着头,小萌呆地瞧着朱昔时的反应。朱昔时倒是一副爷们样,手指摸了摸自己肉肉的双下巴,老气横秋地回上一句。 “有酒无肴,咱俩喝起来就寡淡了些。等着!” 说着,朱昔时就匆匆忙忙地跑进了里屋,也瞧不着是她预备了什么高招。来来回回三四次,折回来的朱昔时一会儿端着几碟下酒菜,一会儿又抱来了半坛子桂花酒,一会儿又是个取暖的火炭盆子,还真是花样百出。 赵小八断断续续地喝着小酒,看着大费周章的朱昔时在自己跟前兜兜转转,忍不住就啰嗦了她一句。 “女人还真是麻烦,有必要弄得这么面面俱到么?真是什么兴致都扫光了。” “你懂什么,这叫有备无患,这么冷的天万一冻出个毛病来怎么办?!又没叫你操心,一个人闲得有耍嘴皮子的功夫,也不帮个手。马上就好!” 不过,很快瞧出了朱昔时的心思,赵小八真觉得她是个心细的女子。取暖的炭火上架了个添水的小铜锅,加了几个石头,桂花酒就放水里烫着,而取来的下酒也搁在石头上热着。嗬别说,倒是利用的充分合理,不仅能围着炭火取暖,还能吃上热的酒菜,真是一举两得的妙。 瞧着赵小八那先前满带抱怨的脸,变成了此刻满脸的惊赞,朱昔时不由地浮起一丝得意的笑容,取了热暖的桂花酒倒上一碗,递给了旁边赵小八。 “怎么样,小八爷可满意我的安排?” 接过朱昔时那碗桂花酒,温暖一下子沿着手心传递开来,在他嘴角荡漾了灿烂。 “你这张飞还真有一套!” 给自己又满上一碗,朱昔时朝着赵小八方向敬了敬,不徐不疾地说道。 “先前知道没把小八爷照顾周全,这碗算是我朱昔时赔个不是,先干为敬。” 话毕,朱昔时倒是没含糊,顿时将满满一碗酒干个底儿朝天,然后又从容地给自己满上一碗。 “敬你赵小八,是个铁铮铮的爷们!来,庆祝我们顺利擒住阴屠子这狗贼。” “干!” 赵小八也没推脱,两人的瓷碗相碰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他们就一鼓作气地将满碗的酒下了肚。 暖暖的美酒下肚,朱昔时执着手背在嘴边一抹,又抓起了一根下酒的卤牛肉嚼在嘴边,望着那轮圆圆的月亮,突然舒坦地发出一声感叹。 “啊,活着真好!” “这些日子,不好受吧?” 手中的卤牛肉一拽,朱昔时又咬上一小截在口中嚼起来,不避讳地谈起了这些日子的感受。 “老是有把刀架在你脖子上,能安生吗?也许对你这行走江湖已久的人来说,这点场面不过是毛毛雨,可我们这些平凡老百姓哪经历过这些,不怕那是蒙人的。” 执起热着的酒壶,轮到赵小八在一旁为朱昔时斟上酒,听着她这样坦白的述说,他脸上始终挂着浅浅地笑容,不是嘲笑她胆小的,而是一种赞赏。 “你做的很好了,换做别人早就被逼疯了。我敬你,太原府有情有义的女汉子朱昔时,干。” 喝酒时倒是没那么多心思,人家喊干就干呗!可等朱昔时这碗中的酒下肚了,她才察觉到赵小八这话里,怎么听起来那么别扭? “我说,什么叫做女汉子?!” 还有点没下得了肚,却听闻一旁的朱昔时质问起自己来。一时真没反应过来,这碗中的桂花酒就呛他个狼狈。 “做贼心虚了吧,你就这么喜欢挖苦老娘?” 连忙止住自己的咳嗽,赵小八不停地摆着手解释到:“口误,口误!” 能计较他赵小八什么?天生的斗嘴冤家,要是他嘴上没刺了,她朱昔时还真以为他被掉包了呢!很宽宏大量的扭过头,继续望上那天际上的圆月,身子不由地摇起来。 “看看这天多干净,想必明天能看见太阳了。” 酒有些燥了口舌,赵小八也学着朱昔时的样子,抓起一根卤牛肉条塞在嘴边,细细地咀嚼起来,一起同她遥望起来那轮明月。 “是啊,明天肯定是个好天气。天气好了,心情自然也跟着明朗起来。” 似乎不等到这好天气来临,那木栏边坐着赏月的两人,脸上已经显出了爽朗的笑容,如那皎洁的月光一般干净。 正文 第七十三章 酒好兴致高 酒这东西就是打开心扉的一剂壮胆药,喝着喝着酒力上头,两人的谈话就更加闹趣了。 “赵--小--八,小八,你说你在家中排行老八,那你家里到底有多少兄弟姐妹啊?” 和赵小八认识了这么久,除了知道他家住临安,是个有头有脸的大户外,其他的说实话朱昔时基本上是空白的一片!这时候想起来,伴着窜高的酒兴,自然是好奇起来。 “兄弟这边我是排行老八,上面有七个哥哥,下面还有五个弟弟。至于姐姐妹妹嘛,还有九个。” 酒有点喝高了,朱昔时脑子不太清醒,按着赵小八的话在一旁默默地掰算了下手指头。七加五得一十二,加上赵小八就是十三,姐姐妹妹还有九个,又傻乎乎地掰算了下,明白了个大概:意思就是说他们赵家有22个孩子。 当朱昔时心中得出了这个答案,顿时脸上泛起了错愕,22个孩子什么概念?!立马惊诧涟涟地急问上赵小八。 “你爹到底讨了几房老婆?” 抿了一口酒润了润嗓子,赵小八也想了想这个问题,那蹙起的眉头似乎在反应他挺为难。 “具体的数我也说不上来,什么妻啊,妾啊,通房啊林林总总的算下来,少说也是二三十个。” 不知是这话太惊人,还是这夜风太醒脑,朱昔时顿时全身起了一阵激灵。大爷啊,二三十个大大小小的老婆,皇帝老子的三宫六院啊?!这齐人之福未免太过了些。 “看不出你家老爹,还是个挺多情的人。我说,你们家人这么多,肯定热闹。” “哼!”赵小八倒是冷哼了一声,这可不是什么值得羡慕的事情,有些无奈地回上朱昔时的话:“热闹?!我看是人广是非多。” 朱昔时不是傻子,听不出赵小八话里的言下之意。像他这样的大户人家,涉及利益也广了,是非能不多么?个个都是削尖了脑袋想往上爬,里面有多少寻常老百姓不为所知的辛秘,谁便拉个出来就能让说书的讲一天。 进而再想一想,先前赵小八塞给自己的五百两银子,连个眉头都不曾皱一下,似乎这事情可能性越大了。你说他赵小八放着好好的临安不呆着,非要跑太原府这样的小地方来游玩,为啥?朱昔时估摸着,八成是他在家中受了排挤,为了避免是非跑出来散心呗! 顿时,朱昔时颇为同情地揽上他的肩头,宽慰上他。 “世俗多俗事,谁叫你身在这样的大户人家呢?什么事都看开点,放宽心点,或许心情就不一样。人活着开心最重要嘛。” “人人有你这么乐观,天下早就太平了。” 虽然朱昔时表面上看起来平平无奇,可在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觉得像她这样的寻常老百姓,内心比他们不知丰富几百倍,几千倍。世人不是常说么,天子之家多冷漠,拥有地越多,失去地就越多。 “我说赵小八,平时你在家,你老爹疼你么?” “我老爹去了十多年了,想疼也没法疼啊?干嘛问这个。” 他爹不在了?朱昔时的猪鼻子顿时闻到味儿,怪不得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如今他们家当家的都变了,你说他个小老八能不受点闲气么。 “这当家做主的变了,肯定是不一样了。风水轮流转嘛,现在是受闲气,指不定以后会翻身做主,不怕!” 这肥婆不过喝了点小酒,就开始胡言乱语瞎说一通,赵小八真瞧不出她想表达个什么意思,不由地提高了声音打断了她的主观臆断。 “谁说我在家里受闲气了?虽说我家现在是二哥当家做主,可他和嫂子都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极其疼爱我,哪里会让我受什么委屈。拜托姑奶奶,你就别一个劲地瞎猜了,有意思么?!” “你和二哥是同一个娘亲生的?” “不然呢?” 话说到这里,朱昔时顿时拍上腿子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这不就结了,你亲哥在家里给撑腰子,你还闷闷不乐个什么劲。就是闹得昏天暗地,也有人给你收拾烂摊子。” “好好说话,我是乱摆烂摊子的人吗?” 瞧着赵小八那一剂不耐的白眼,朱昔时也是笑得合不拢嘴,一时口无遮拦又提起了他小孩子的毛病了,真是个敏感的小男人。 “好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个,说点其他的好不好?比如,你曾经有没有相好的姑娘,或是什么指腹为婚的定亲?” “你这叫问题么,朱昔时?你这纯粹就是在挖个人隐私!” 不问倒好,一问更怒了,赵小八连忙拂开她搭在自个肩膀上的手,和她保持一定距离。 “我好奇嘛,小老百姓没见过世面,就希望听听你们这大户人家奇闻趣事。小八爷说说嘛,别这么吝啬藏心里,趁着都高兴大家分享分享。” “分享个头,这事是能随意分享的啊!你当是哥俩好吃鸡,你左腿,我右腿。” 可酒劲上来的朱昔时,哪管他人乐不乐意啊,跟个粘耙似的紧黏着赵小八不放。 “就说说嘛,瞧你那害羞样,肯定有喜欢的姑娘对不对?” “你这人烦不烦啊?哪有你这样强扭的。” 不断地拨开跟八爪鱼一样的朱昔时,可她却是一副越挫越勇的样子,一直在赵小八身边软磨着。 无奈的赵小八也是一个头两个大,终于见识到这肥婆发酒疯的威力,最后禁不住耗,终于在她面前服软起来了。 “好好好,我说总行了吧!!你离我远点,别跟个牛皮糖一样老缠着我。” 寒风中红扑扑脸蛋的朱昔时,立马知趣地朝一边挪了点距离,可一脸的笑容比那芙蓉花还要灿烂,拍着手嘴里不停地催促着。 “欢迎,欢迎,欢迎,欢迎......” 什么是完败,看看赵小八现在窘迫的样子就知道了。 抬头看了看那天边依旧圆满的明月,可此时再去翻翻那些陈年旧事,却变成了赵小八一个人的独忆,这美景突然变得如此不应景。 或许过去的,正如现在一般,只是变成了一个故事而已,不具有任何改变的力量。 正文 第七十四章 心里某个地方 那一地的白色月光,不仅给予了漆黑人间一抹光亮,也照进了人心中某个不可触及的地方。 君知否?赵小八脑子里不断回响的一句探问,他想告诉那个身在万里之外的人,君岂不知...... “我喜欢过一个姑娘,曾经是伴我走过年少时光的青梅竹马。” 瞧着月下的赵小八,回忆深深地执起酒碗朝嘴里送了一口,似乎在接着酒力催开心中的懦弱,聒噪的朱昔时坐在他旁边,突然变得异常安静,连口鼻间的呼吸进出都放轻了。 面对别人的回忆,她很明白,要给予充分的体谅与尊重。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我十岁的时候。那时懵懂无知的赵小八,圣贤的修身养性没学多少,仗着家里人的宠爱和纵容,成天惹是生非胡作非为,是临安出了名的小霸王。” “当时瞧不顺眼她弟弟顶撞了我,于是把她弟弟狠狠地揍了一顿;碍于两家人的交情,大人们自然不好多插手小孩子间的玩闹。可面对幼弟的委屈,大人的漠视,她却挺身而出为弟弟出头;不但不惧怕我是个男孩子,还结结实实地和我大干了一场。好笑吧,我居然和个女孩子打架。” 两小最无猜,看着一个人述说的赵小八,嘴角不由地泛起了淡淡的笑意,朱昔时知道他那些儿时记忆,是他内心的珍宝。不吭声也不多嘴,只是执起酒壶,为他空去的酒碗中续上一碗美酒。 “小孩子的脾气,跟夏天的天气一般说变就变,这个女孩子的寻衅不但没让我们结下梁子,反而让我们成为了一对义气朋友。我欣赏她的直爽性子,和我骨子里一样的倔强,只要是认为对的,我们都会据理力争。” “我,她,还有我两个义兄,一个义弟,五个人渐渐融成了一个小团体,将我们幼年的‘仗义情怀’彻底在临安城中推行着,无形中慢慢结下了不可割舍的情义。有福同当,有难同享,我们那稚嫩的小手就这样彼此握着彼此,一同走过了那段充满了啼笑皆非的年幼时光。” “尽管我们有多么的不愿意,而我们终是要长大的,在这世俗教条的约束下我们长大了,塑造成了自己的大人模样。只是,她也慢慢变了个模样......” 他嘴角的笑意,不似先前那般轻松,在朱昔时眼里透露着淡淡地无可奈何。她变了,掂量在朱昔时心中,是一种旁观者的无奈,更何况谁不会变呢?这世间上,本来就没有一常不变的人。 “她是不是变得不好了?” 忍不住赵小八的沉默,朱昔时还是轻轻地问上一句,可顿时也察觉到自己的唐突,又不好意地捂上嘴,跟着他一同沉默在这月色下。 良久,似乎赵小八想起了朱昔时先前的问话,只是低下自己仰望着明月的头,摇了摇。 “不是变得不好,是变得越来越让我陌生,越来越琢磨不透。她多了男儿家体会不到的多愁善感,多了男儿家拿捏不定的沉默,多了男儿家揣测不透的欲言又止,她多了许多我看不清的自我,就像一块无暇玉经过打磨,多出了许多棱角,抵触在我和她之间。” “也许这就是男女的差别,一个要学会猜测,一个要学会隐藏。你说呢?” 终于赵小八反问上自己,给予了朱昔时开口的机会,可她发现自己此刻完全答不上来,男女之间的关系本来就变化微妙,谁又能丁是丁卯是卯的区分清楚呢? “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光,她总是变得很沉默,也很小心,我也很苦恼在她在顾忌些什么。要知道,当一个你熟悉多年的人,突然对不再那样坦然地敞开心怀,那是一件极其郁闷的事情,尤其像我这样的人,最讨厌的事情就猜。” “正在我万般不解时,我的义兄给了我个提点,她之所以会这样沉默,是因为喜欢上我了。大哥的点醒,我后来才渐渐地领悟到,一个女子若是突然变得矜持起来,是她有喜欢的人了,因为她不想被自己习以为常的认知给同化了,想改变她在我心中的样子。” “而思考过她的变化,我也明白自己原来是那样的在乎她,所以我们很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一起,从别人眼中的青梅竹马,变成了一对心意相通的情丨人。” 但愿两心同,多少天下有情丨人的美好初衷,可朱昔时知道这愿望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不然赵小八此时也不会一个在这里,喝着闷酒缅怀过去了。 “那后来你又是怎么分开的呢?” 一斗碗的满酒,赵小八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将它尽数送进了肚子里,可这暖暖的桂花酒似乎没能暖上他的心,反而让他的眼睛变得更加清寒起来。 支着手背,赵小八擦去了嘴角残余的酒液,淡淡地回上朱昔时。 “我也不知为什么。三年前,她只字未留就去了大金,嫁给了一个身份显赫的人,你说她这样做,我还能问什么呢?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多余。” 好端端的一对,女人却突然一声不吭的远走他乡,嫁给了一个陌生人,这对还浑然不觉的人的确是个莫大的打击。朱昔时想为他记忆中的这个女人开脱什么,也是词穷,嫁人就代表一切姻缘的了断。 “看你的样子,应该还是忘不了她吧?” 莫名地叹了口气,有点惨淡收场的故事,朱昔时没想到赵小八这样风姿卓越的男人,也有这么一段情殇。两小无猜的一对情侣,本是一段佳话,可他却输给了一个陌生人,太过哗然。 朱昔时顿时感悟到,感情里没有绝对的强者,只有让自己措手不及的敌人。 “我不是石头,记忆这东西会伴随你一辈子,能忘得干干净净那就是说大话,除非你根本没用心付出过。我只相信,时间可以冲淡一切。” “说的好,赵小八。过去是不具有任何力量,堪不破过去的迷惘,只会更加被动,更加难堪。” 顺手拿起温着的酒壶,朱昔时边倒着酒边干脆地说着:“来,我敬你!敬一下那些不懂珍惜的负心人,同时也敬下天下那些闺中的姐妹们。” “为什么要敬天下的闺中姐妹们?” 瞧着错愕不已的赵小八,朱昔时笑得更加开怀了,将两人手中的酒碗斟得满满当当的。 “因为啊,姐妹们又有好男人抢了。” “切!” 顿时被朱昔时无厘头的话给逗笑了,无声地驱散了他心中先前的郁闷。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赵小八,记住姐的话,大宋万里河山是个大花园,日后要找媳妇一定找一朵又红,又大,又漂亮的!干!” 一口酒还没来得及吞下,赵小八就踉跄地喷了一嘴子,什么叫又红,又大,又漂亮的?!选花魁啊...... 正文 第七十五章 爱慕与伤害 面对哭笑不得的赵小八,朱昔时的玩闹兴致随着冲脑的酒力,越来越高照,竟然拍着手就唱起歌调侃他。 “我们的大宋是花园~~花园的美人真鲜艳~~簇拥着花儿,欣赏着美人,我们的小八多愉快~~~” 瞧着一张肉脸粉嘟嘟的朱昔时,撒欢劲甚高,赵小八心中最后一点的郁气也被她驱散干净了。凝着舒畅的笑容,支起玉琢般的手指就戳了戳她那有些发烫的脑门。 “姑奶奶,别人和你正儿八经地谈心事,你倒好,满嘴都是调侃挂着。” “调侃下有什么不好?总比你一直憋在心里强。”暂时消停下来的朱昔时,又大大咧咧地凑上来,揽上赵小八的肩膀宽慰到:“你敢把这事从心中拿出来,就说明你已经放开了。赵小八你记住,天下间不缺好女人,以你的条件都在巴望着你垂青哟~~” 听着朱昔时这半生不熟的安稳,鼻息间不由地哼笑了两声,浓眉抖了抖,提高了些精神应对上朱昔时。 “爷我多情,但不滥情。若天下的好女人都被我占尽了,那赵小八便成为天下众男人的公敌了。” “横扫万花丛,不是你们男人最大的心愿么?哟,小八爷还这般谦虚。” “不是谦虚,是爷自认没能耐享这齐人之福。一个女人一个谜,两个女人一台戏,三个、四个就更别说了,搅得天翻地覆地。” 笑眯眯地瞧着郑重声明的赵小八,他的一眉一眼中的那股认真劲,突然让朱昔时看得有些分外入迷。男人的杀手锏不在于有多华丽的外面,而是一颗朴质纯真的心;真心,是每个女子动心的理由。 “你听得懂我的意思吗?怎么感觉你喝了点小酒,爷就像是在对牛弹琴。” 那潇洒自如的回眸,恍如惊鸿一瞥般惊艳,直击上朱昔时那颗起伏不定的心。不知道是酒力作祟,还是自己此时太管不住自己,朱昔时有点愣头愣脑地冒出一句。 “赵小八,我喜欢你耶。” 这样玩闹的气氛中,朱昔时这话并没有引起赵小八多大的惊疑,照旧就顺着她的表达回上话去。 “谢谢,爷本来就性格好,招人喜欢。” 可朱昔时眼中的那股光芒丝毫没有减退的意思,反而变得更加透亮。似乎是心中差那么一点勇气,朱昔时就着酒碗里那大半碗桂花酒狠灌了一气,壮胆过后就挑明地对他说到。 “我真的喜欢你,赵小八。” 同一句话再次重复在赵小八耳边,他就算是再蠢再笨也听得出朱昔时话里的意思,顿时恣意的脸上显出了惊错之色,可还是挺镇定地回上她一句,企图模糊这样的尴尬。 “嗬......我也挺喜欢你的,像哥们。” 原以为这样的暗示朱昔时能明白,打住这唐突的尴尬,可似乎朱昔时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急忙直冲冲地接过话来。 “我是说认真的,没跟你闹酒疯!我喜欢你,真心的喜欢你这人,男女之间的那种......” 说到男女之间,朱昔时粉嘟嘟地脸顿时烧得老烫,像是喝进肚子里的酒在全身燃烧起来,突然有点小女儿地娇羞在赵小八跟前变得含蓄起来。厚脸皮地陈情一番,此时什么不知羞都用光了,挂着一番薄脸子等着对方给个说法呗。 赵小八会怎么回答自己的心意,朱昔时心如捣鼓般急速跳动着,稍不留神就可能跳出她的嗓子。 有一段时间,朱昔时这院子里静地让人窒息,却不知这静谧之下,藏着两个跃跃欲试的心。 “西施。” 终于,沉默了良久的赵小八开口打破了两人僵持的尴尬。惴惴不安的朱昔时,微微地抬起自己的眼皮子瞧了瞧他,可发现赵小八的脸上找不到一丝暖暖的灿烂。 “有些人一辈子,注定了只能做情侣,一旦了决裂开了,连朋友都没得做;而有些人一辈子,注定了只能做朋友,一旦逾越了某些界限,那只是彼此伤害。” 赵小八那无波无澜的眼睛渐渐转向忐忑不定的朱昔时,是那样的平静,那样的自若,慢慢地他的脸上浮出了往昔的笑容,可在朱昔时看来,和那轮明月洒下的月光般清冷,没有半点温暖。 “我和你算是过命的朋友,和你在一起相处的日子也很舒心。但是我不想因为某些误会,或是错觉让我们之间产生了嫌隙,若我平日里有什么过界的行为让你产生了误解,那我跟你郑重的道个歉。” 问题来的突然,可赵小八知道,若态度不够坚定,那将真成为一种伤人。也许下面的话可能会伤害到她,但总比模糊不清来得好,长痛不如短痛。 “我们不适合男女之间的事情,请你见谅。” 如一盆冰水从朱昔时头顶直淋而下,寒透了她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他的拒绝,配合这着院子里四溢的寒,生生地将朱昔时那颗鼓胀地心给冻缩了! 朱昔时在错愕地这一小段时间里,脑子里不断地回响着一句讥讽: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她真的是太放肆了,进而不掂量下自己几斤几两重,朱昔时啊朱昔时,你在赵小八眼里算个女人么?简直是自取其辱! 也许曾经有错觉,以为赵小八不会是这样肤浅的人,可她面对此刻的尴尬,才有了切肤之痛:赵小八终究是个男人,不管他心地多么的善良!他与其他瞧不上的男人,唯一的区别在于,他是委婉地拒绝,而他们是大肆地嘲笑自己自不量力。 可有什么差别呢?结果换来地尽是伤痕累累。 “可能我真......真喝多了......” 有点晃晃摇摇地从赵小八跟旁支起身,见他想伸手扶自己一把,可朱昔时本能地规避他这样的好意,却不想脚跟一不稳,就踉跄地跌坐在冰冷的地上。 “西施!你不打紧吧?” “我没事!” 一把拂开了赵小八想搀扶的手,朱昔时斩钉截铁地回上一句,大概是觉得自己已经在赵小八面前颜面尽失,想紧守住自己那最后卑微的自尊。紧紧地咬着腮帮子,朱昔时强撑着软绵绵的身子,倔强地从地上爬起来,便头也不回的朝自己房间走去。 想说却说不得,在他们两人拉开的距离中产生了隔阂,按捺着各自的心等待着凄冷的夜将一切尴尬都模糊掉。 正文 第七十六章 恶有恶报 有些发生的事情,如产生了裂痕的东西,即使修补再完美,在知情者心中依然有瑕疵。 朱昔时心中清楚着,她和赵小八的关系已经回不到往昔那般无拘无束,不管赵小八在她面前表现地如何自然,可如鲠在喉的朱昔时终是做不到他这般坦然。 庆祝宴后的几天时间里,每当面对赵小八的殷勤,朱昔时心中的那股别扭就越加重一分。他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可丢脸的是朱昔时本人,叫她怎么能在婉拒自己的人面前淡定自若? 她不是清心寡欲的圣人。 一个人在井边打水,不知道提着水桶愣了多久,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那晚的尴尬在纠缠着自己。正在自己失魂落魄时,突然间一只有力的手拉上她的手腕,吓得朱昔时手中的水桶“嘭”一声掉在了地上。 而对方似乎并没有多在意朱昔时惊诧的反应,依旧急声急气地唤上她。 “赶快走,凑热闹去!” 从懵然中醒转过来,朱昔时倏然瞧见神色激动的赵小八杵在自己跟前,还紧拽着自己的手腕。一瞬间意识到什么不对,朱昔时惊慌地挣脱了赵小八的拉扯,脸色上更加显得不自然。 “姑奶奶,我说你这个时候又犯什么小性子?!” “别拉拉扯扯的。” 朱昔时像规避什么脏东西般警惕着赵小八,见他脸色上显出了些不悦,她连忙又补上话题,试图模糊先前的尴尬。 “凑什么热闹?” “官府押解阴屠子上京的队伍,马上要路过包子铺门外,你不是一直想瞧瞧么。”想起这等大快人心的事情,赵小八心想朱昔时一定不愿意错过,进而又拉上朱昔时直奔向铺子,嘴变得像个小媳妇般碎:“赶紧了,不然迟了就没得看了!” 再次被赵小八这么拉着,朱昔时心里不痛不痒的,真不是个滋味!想计较些什么,可心乱如麻的朱昔时此时也是词穷,越避讳越显得自己没度量。 两人风风火火地赶到铺子前,街上拥挤的人群顿时包围住了所能目及的视线,人山人海,喧嚣不止,场面好生热闹! 被盛大场面震慑住的朱昔时,此时脑子还是一片懵然,突然间人群爆发出一阵高声吆喝:“来了!来了!父老乡亲们,打!” 随着这一声不知名的呐喊声,拥挤地人群中顿时荡漾开巨大的骚动,太原城中的百姓群起而愤之,异口同声地响应起这声号召。 “打死他,打死这个丧尽天良的恶贼!” 包子铺前站满了群情激奋的父老乡亲,将大街上的状况遮挡地严严实实的,朱昔时几次想挤上前去瞧瞧是什么个状况,可却被这牢不可破的人墙拒之在外。 “赶紧上来!” 正在没办法时,赵小八急中生智地将铺子里的长板凳拉过来,横在了朱昔时面前。 “别和乡亲们挤,站上去一样看得明白。” 急着瞧恶贼阴屠子狼狈的朱昔时,也没多想什么先前的尴尬,连忙就着赵小八拉过来的板凳踩上去,高度的上升瞬间就将朱昔时的视野拉得宽广起来。 只见一身囚衣的阴屠子,被一辆铁笼锻造的囚车锁着,手脚腰间都分别铐上了手臂粗的铁链子;十多名官差围在囚车四周严阵以待,在领头的带领下,押解着囚车,缓缓地穿行在水泄不通的大街上。 神色焦急的领头,不断朝父老乡亲们劝告着,可纵使他有一副大嗓门,怎么能压制得住太原城中千千万万百姓的齐声呐喊?还没等他喊出一句,就被激愤的民众声给掩盖了。 石子,烂菜,唾沫,嘶骂,是朱昔时包子铺门前这条大街上最横行的,以囚车中的阴屠子为中心,民愤直直指向这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虽有十多名官兵在场看护,可还是难以抵挡上千的民众,阴屠子的额头、脸上已经多处挂彩,鲜血直流,可他依然紧闭着眼睛,如石头般冷漠地面对着眼前的一切。 在瞧见阴屠子这狼狈不堪的一幕后,这样的痛快之感顿时扫尽了几日来的郁闷,朱昔时随着激动的乡亲们,一同呐喊声讨着。 “打得好,打死这杀千刀的恶贼!自作孽不可活,报应!!” 如怒火女神附体一般,朱昔时心中的愤懑与郁气倾巢而出,像是在发泄一般嘴根本停不下来! 赵小八立在她旁边,瞧着她那副怒不可遏的样子,既欣慰又无奈。庞大的身躯站在这瘦弱的板凳,上面的朱昔时动静还不小!赵小八真为这可怜的板凳感到悲哀。 为了安全起见,赵小八还是拉了拉处于亢奋状态的朱昔时,压制着聒噪的大环境,高声提醒到她。 “你别太激动!小心从板凳上摔下来。” 有了反应的朱昔时,连忙侧过脑袋回了赵小八一句:“真痛快!你赶紧也站上来,一起瞧瞧阴屠子这狗贼的狼狈像。” “免了,你自己站好就行了,我站在这里一样看得清楚。省着些,当心嗓子给喊哑了。” 瞧着赵小八的身子板,跟山里的竹子一般高挑,像这板凳类的增高工具对他来说,还真是多此一举。前半段显摆身高忽视掉了,后半段关心收下了,朱昔时再次被一浪接一浪的群情激奋给召唤回去,继续加入着声讨行列中。 先前一直闭着眼不理不睬的阴屠子,不知道是不是有心灵感应,突然间就睁开了眼睛,朝朱昔时包子铺这边望过来,四目相接之下,阴屠子那狠辣的目光顿时激起了朱昔时全身一个寒噤! 而同时间,阴屠子的目光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下段角度,便将旁边的赵小八收入眼底。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越过这喧闹的大街,一股旁人感觉不到的冰寒在他们三人之间无声蔓延开。 虽然受制于人的阴屠子,再不能做出什么越矩的事情来,可他那阴骘的眼神依旧具有杀伤力,朱昔时不由地避开了些,进而望上身边的赵小八求助。而此时她发现,赵小八也是镇定不减地,与阴屠子投来的目光抗衡着。 “他那眼神还挺怕人的,瞧得我毛骨悚然的。” “强弩之末有什么好怕的,尽管让他看就是了,再不看恐怕也没机会了。” 听着淡定自若的赵小八这样一句,朱昔时被阴屠子勾起的忐忑也渐渐平复下来,一个死囚犯有什么好畏惧的。 明白了阴屠子插翅难飞,朱昔时换上了一副明朗的笑容,再次迎看上囚车中的阴屠子,右手一横,在自己脖子缓缓的划过,漂亮地还击上他:你死定了! 正文 第七十七章 热闹后的密谈 大街上的热闹依旧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平日里缩着小脑袋避祸不出的老百姓,此时个个都义正言辞地站大街,围观打骂这个曾经让他们忌惮甚深的阴屠子。 正在骂得起劲的朱昔时,蓦地就瞧见人群中左避右闪的萧毅,缓缓地朝自己包子铺前挤过来。心情大转好,隔得老远朱昔时就殷勤地唤上萧毅。 “萧大哥!赶紧过来。” 离包子铺不过十几米的距离,萧毅却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挤过来,额间已经了细细的汗水,拂了拂自己弄乱的衣衫,萧毅也露出笑脸招呼上。 “朱姑娘好,见过赵公子。” 来者是客,朱昔时连忙从板凳上跳下来,也是客客气气地招呼上萧毅。 “萧大哥好。挤坏了吧,你也是来凑热闹的?” “还好还好,谢谢朱姑娘关心。凑热闹是不假,不过我来最主要是来找赵公子说点事。” 瞧着萧毅毕恭毕敬地朝赵小八抱拳敬礼,朱昔时也说不出那番怪异滋味。他和赵小八不是朋友关系吗?怎么感觉萧毅每次见了赵小八,都像是老鼠见了猫般谨慎有礼。 两个大男人间的事情,她个女儿家也不便多嘴相问,况且萧毅说事,似乎有点忌讳自己在场,她朱昔时也是有眼色的人,连忙就给他们让出道来。 “那你和赵小八进屋说吧,这里吵闹的很,里面要清净的多。我继续瞧我的热闹,萧大哥请随意。” “朱姑娘真是通情达理之人,那萧毅就先谢过了。” “萧大哥你这是摆客气了,大家都是朋友,没什么好见外的。” 不想再多啰嗦什么,朱昔时连看赵小八一眼的心情都没有,又登上板凳继续围观上大街上的热闹。 朱昔时和萧毅的对话,赵小八像个外人般在那哑着,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自己又碰上朱昔时的冷钉子了。 “公子,我们去里面谈。” “嗯。” 萧毅恭敬地为赵小八让出了道,可没走上两步,赵小八似乎有想起什么来,又转过身急急走到朱昔时背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干嘛?!” 扭过头,一眼瞧见身后的赵小八,朱昔时不咸不淡扔出一句话来,真有点寒碜人。 “人多,自己注意点安全。另外别光顾着乐,小心有人打包子铺的注意,多留神些。” “知道了,不劳爷你操心。” 好意提醒她多防盗,可她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是做给谁看的?真是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赵小八笑得苦,也不再啰嗦什么,径直和萧毅进了里院去了。 在赵小八看不见的背后,朱昔时脸上也显出了一丝没落,随着他和萧毅远去的身影,感觉他们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长。 进了朱昔时家堂屋,外面喧闹声也渐渐被隔离开,两人就着方桌做了下来,还不等赵小八抒一口闷气,萧毅就慌慌忙忙地禀告上来。 “王爷,家主传口信来了,问您什么时候动身返京?” 口干舌燥的赵小八执起桌上的茶壶,还没等他拿起旁边的茶杯,萧毅就极有眼力地端起茶杯,赶快又接过赵小八手中的茶壶,为他添上一杯温热的茶水。 接过萧毅诚意满满的茶水,赵小八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萧毅又连忙给续上了一杯,等待着赵小八发话。 “萧毅,你这嘴也太不牢靠了。到底你是你家主人派来助我的,还是派来监视我的,本王看得有些糊涂了。” 刚一听闻赵小八这一句意味深长的质问,萧毅全身一抖,连忙放下手中的茶壶,“咚”的一声便跪在了赵小八跟前。 “王爷明察秋毫!小人就是有十个脑袋,也断然不敢做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转着手中萧毅续上的第二杯茶,赵小八倒不像先前那般着急一饮而尽,只是小口小口地朝粉薄的唇中送去;睨着眼端详了萧毅片刻,赵小八才淡淡地开口回应上。 “起来吧。本王只是一向不喜欢多嘴的人,希望你能铭记这一点。” “小人知罪,谢王爷宽宏!” 有惊无险的萧毅,吓得背脊都渗出了冷汗,连忙领了话起了身,低着头,端端正正地站在一旁等着赵小八问话。 “坐下说话,萧毅。你只需记住,有些规矩可以模糊,但有些规矩万万不可僭越。” “是。” “本王知道你的为难,毕竟二哥是你的主人,问你话自然是不敢多加隐瞒。先前你问的事情,你就回二哥,说我在这几日便动身返京。” 听见赵小八终于敲定返京的主意,萧毅那悬着的心也是骤然落定了,脸色上显出一股油然的轻松。 “王爷请放心,小人一定打点好一切,安全护送王爷回京。” 细枝末节的事情,赵小八相信萧毅的办事能力,也不多加叮嘱什么,转而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萧毅,先前我让你查李少胤的事情,可有眉目?” “回王爷的话,小人询问过李大人死前接触过的人,只知道他当时来太原城寻找玉安街;而在检验过李大人的尸身后,并未发现有什么书信、密函之类的东西,就连随身的官印也不见了,可用的线索太少。只是有件事情小人觉得挺奇怪的,不知和这事情有关联没?” 赵小八眼角一挑,神色间变得冷峻了些,口吻加重地问上。 “说来听听。” “王爷,你还记玉安街老刘家发生的灭门惨案么?根据仵作验尸推算,李大人出事时间就在老刘家灭门惨案发生的前后,小人在想这事情是不是有点太巧合了。” “按你的意思推测,李少胤寻找玉安街,其实是和阴屠子碰头?” “王爷英明,小人的确是这么推测的。可若真是这样,李大人和阴屠子有串通之嫌,为什么阴屠子还会杀他灭口?杀手杀了自己的雇主,显然是前后矛盾了。” 轻抚着下巴,赵小八也在仔细分析着这两件事情中的蹊跷。杀手这行的江湖规矩,杀手断然不会将刀刃劈向自己的雇主,不然银子找谁拿?可阴屠子此人行事作风诡异,也有可能不按套路出牌。 沉思了半响,突然间赵小八的眼睛变得异常雪亮,像是想通了什么一般,有点诧异地惊叹道:“难道是这么一回事?!” 正文 第七十八章 去意之心 放下手中的茶杯,赵小八缓缓地支起昕长身子,指节似有节奏地敲击在方桌边,跟旁萧毅的心也随着这敲击声,不断地加大忐忑。 “萧毅,你有没有想过,这太原府中作恶多时的阴屠子,很可能是来接替无欢完成未了任务的?!” 听赵小八这么一点,萧毅心中积聚的忐忑顿时在眼中化成惊愕,渲染开了。大概懂了赵小八的意思,可有些细节上还需要进一步的打通。 “我想李少胤和这桩买卖,前后都有关联。如果我推测没错,之前应该是李少胤买通了无欢,前来太原府行刺本王,只是无欢没想到任务会意外失败。江湖规矩,收了银子答应下来的买卖,自然是要有始有终,更何况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玉幽金剑门?!比起银子他们更看重自己的脸面,连个人都杀不了还谈什么高手,所以才会派阴屠子接替无欢继续完成这任务。” “王爷,您的推测的确合情合理,可小人还是有一点想不明白。” 耐心地分析这赵小八的话,有值得萧毅肯定的地方,但同时也有让他费解的地方,不由地问上。 “我想你的疑问,应该还是阴屠子为什么要杀身为雇主的李少胤,是吧?” 像面对神机妙算的诸葛亮,萧毅点头如捣蒜地示意到,可在赵小八看来,萧毅这疑问一点都不难解释。 “李少胤是雇主的确不假,可你忽略了一点,收银子的可是无欢!阴屠子此番会插手,肯定是门中有所安排,为了保全玉幽金剑门的名誉才会出手。而以为我对李少胤为人的了解,此人生平锋芒太露不知收敛,以为阴屠子是个给钱就能使唤的奴才,可他算错了阴屠子这样行事古怪的人,招来杀身之祸也不稀奇。” “王爷这么一说,小人心中顿时茅塞顿开!毕竟阴屠子没拿李少胤一分银子,肯定忍受不了他这样嚣张跋扈之人,所以看不顺眼才会出手取他性命。” 满脸盈笑的赵小八,点点头回应上萧毅,而目光却眺望上堂屋外的空坝上。 “只是我担心,此番阴屠子失手被擒,很可能引起玉幽金剑门的重视。虽然押解阴屠子上京的官兵不少,可若是剩余的七煞倾巢而出半路营救阴屠子,那这些人面对七煞这样的江湖高手,无疑是羊入虎口。” “这......这可如何是好?!” 萧毅原以为解决掉一个阴屠子,从此就万事大吉天下太平了,可听赵小八这么一分析,不但感觉不安稳,反而觉着是捅了老大的一个马蜂窝! “你也不用太过于担心。萧毅,你即刻传信给二哥,让他在兵部那边打个招呼,安排沿途官道上各郡县设置关卡接应,严加排查可疑人物。另外,你再挑几个身手好些的弟兄,沿途暗中保护押解阴屠子上京的官兵,想必不会出太大的乱子。” “是,小人随后便即刻去办。不知道王爷还有没有什么吩咐?” “暂时就想到这些,你就按照我说的去办便可。” “是。” 领了话,萧毅也起身准备离开朱昔时家中,突然想到一件小事,犹豫了一番还是提醒了赵小八一句。 “小人多嘴,王爷要离开太原的事情,朱姑娘知道吗?若王爷觉得不方便,小人愿意......” “不必了。” 倏然间,赵小八脸上的浅笑就收敛住,脸色变得异常的沉;萧毅知道自己又妄言了,连忙低下头不敢在说什么。 “她那边我自己会向她说明,你就安心办好我交给你的差事便可。” “是,王爷。” 再次恭敬地朝赵小八作了个揖,萧毅便快步地走出了堂屋朝院门外急奔去。虽然萧毅的话有点多管闲事了,可赵小八心中清楚,在当下这个不痛不痒地节骨眼上,如何开口说出离开,成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若没有那晚的事情,或许这场分别不过是一时的感伤,毕竟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大家最后都要回到自己的生活世界中,理解起来也在情理之中。可关键是已经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若赵小八现在开口谈离开,不就是明摆着有落跑之嫌? 不管他心中酝酿了多少精妙的话,可赵小八清楚,一旦说出口将对朱昔时是一种伤面子的事情。 苦恼之际,赵小八再次望上那灰蒙蒙的天空,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朱昔时,怎么感觉对你的好感变了,进而演变成了应付?!连他都觉得这样的情绪荒唐得紧。 正准备出去看看朱昔时的情况,不想赵小八刚没踏出几步,就看见朱昔时揉着喉咙,松着筋骨走进里院来,感觉是刚和谁大干一场架回来。 不由地收起自己的沉郁,赵小八立马换上了一副笑脸,迎上朱昔时的来路。 “怎么样?看得可尽兴?!” 一见笑脸迎上来的赵小八,朱昔时反射性的警觉起来,脸色一下子就耷拉下来不见先前那份恣意。并没多理会赵小八的问话,朱昔时还是对准了自己房间的方向,默默地走去。 “你怎么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不会是又和谁计较上了吧?我说你这脾气也该收敛收敛了,你这是跟谁过不去啊?别图嘴上痛快,该忍时还是要忍的。” 看样子赵小八似乎并不想让自己耳根子清净下来,往常朱昔时觉得自己够唠叨的了,可此时才发现,原来男人唠叨起来比女人还要麻烦。 终是被他烦得不行,一直缄口不言的朱昔时还是忍不住顶了他一句。 “我一句话都没说,你就啰啰嗦嗦地教训了一堆!赵小八你烦不烦?!我是你家养的孙女,要你指点我怎么做人不成?” 朱昔时话虽冲,可终是逼得她开口说话了,也不失为一种进步。不过,赵小八这蠢方法一旦用下去,必定闹得满是火药味。 “关心你也错了?!横竖你都不如你的意。” “关心?!”听见这么荒唐可笑的两个字,朱昔时脸上顿时泛起了不屑,即可再次反击上:“关心还是戳心,你自个好生掂量着,别把人当猴耍!你可以爱心泛滥,可我朱昔时不是那么恬不知耻的人,担不起!!” 朱昔时一发狠地将自己的愤懑发泄出来,也管不了赵小八作何感想,气冲冲地朝自己闺房里去了;一声响彻后院的摔门声,顿时将她身后的尴尬一并抛诸脑后。 而赵小八一个人呆呆立在空坝上许久,那僵直的脸上许久才流露出一抹愁色。平时没少见她发火,可第一次见她动真怒,却是那样的震撼! 朱昔时真伤得不轻。 正文 第七十九章 相逢岂有不尽时 针对最近有不少看官说小月更新慢,终于小月我还是鼓起勇气,把龟缩着的脑袋探出来给大家踢一踢。 首先更新吊了亲们的胃口,我俯首认罪,都是小月太贪心了......原来手上有三本书,完结了一本又开了一本,结果还是三本,到头来发现这样的结局无疑是自讨苦吃啊~~~码字的泪牛满面中。 其次,再次向喜欢《肥婆》的亲致个歉,毕竟是面对先前几本没打出什么名堂来,所以自不量力的情况下开了此文,结果不想还得到了不少亲的厚爱,很是惊讶~~但是,老坑不止,心头不死啊!小月是个一旦开了坑就死命朝里面跳,不管成绩如何也绝对不会太监的人,那边的文虽然惨淡,可我是要坚持下去;这个是原则问题,不能这样就给弃了,一旦弃了就是懒惰的开始。 希望喜欢本文的亲,多给小月点原谅哈~~小月自知有罪,乖乖跪安退下......不能再啰嗦下去了,亲们看文哈。 ————————————————————————————— 这是自讨苦吃的分割线~~~ ————————————————————————————— 伤面子的事情再次被翻出来,自然朱昔时觉得丢脸。闷在自己的房中整整一个下午,也纠结了一个下午;可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烦恼似乎越发带劲了,以至于朱昔时连张罗晚饭的心情都没了。 饭少吃一顿没什么,可多面对一次寒心的赵小八,朱昔时感觉却是要命的。把自己的被子又拉高了一寸,把脸给遮得严严实实的,真没脸见人了。 本想让睡神爷把自己的烦愁带走,可朱昔时窝在自个的被窝里,不断地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也不知道这样自我挣扎了多久,突然她这静谧的房间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突兀地敲门声,顿时打断了朱昔时的烦躁情绪,稍稍挪开点被角露出一双惊疑的双眼,就直直盯上不远处的门房。 心里有谱,这个时间还有谁能在她家来去自如,敲她的闺房房?脑子消停了下的烦躁顿时又回涌进来,反而更加凶猛了,朱昔时撤回自己的目光,又一声不吭地钻回被窝里了。 可房门外的那位似乎也是挺执着的,咚咚的敲门没停过手,铁了心要将她朱昔时从被窝里翻出来。 “开开门西施,我知道你没睡。” 听着这话,朱昔时心中更是窝火了:赵小八你是蛔虫变的,老娘偏偏觉得自己就是睡了,再犯梦癫!!就不开。 “开下门行不行?你的小性子要闹到几时。我有重要的话对你说,老大的人了,能不能理智些?!” 理智?!放你进来才没理智!还嫌我不在你面前不够丢人么,欺人欺头上来,跑自己地盘扬武耀威了。 虽然朱昔时自始至终没吭一句,可她心中的旁白可是没断过地接应着赵小八的举动。 惹不起我总躲得起吧!! 僵持了大半天,可朱昔时房中丝毫没半点动静。赵小八知道她在和自己闹情绪,所以之前一直好声好气的顺着她,可越是顺她意她越是来劲,是人都有三分脾气,房门外的赵小八终于是克制不住满心的愤懑。 “你到底开不开门?!别逼我踹门。” 此言一出,顿时掀起万千云涌!反了,也不看看这是谁家的地盘,你赵小八也太嚣张跋扈了点吧?!倏然间一种欺人太甚的羞愤盈满心头,朱昔时再也在被窝里呆不住了,大被子一掀,整个人就利索的从榻上翻起来,杀气腾腾地冲向房门口。 跟门没有深仇大恨,可朱昔时开门的那架势感觉真要把门给拆了般,解开门栓,一个狠劲一甩,门扇就猛烈地在两人之间来回摇摆起来,朱昔时顿时怒不可遏地骂上来。 “别太得寸进尺,赵小八!有你这样欺负人的吗?人站你面前了满意了没,笑,尽管笑,老娘现在也没什么脸面可丢的了!” 面对劈头盖脸骂上来的朱昔时,赵小八端着热乎乎地皮蛋瘦肉粥也是傻在了原地,看着朱昔时那张羞愤交加的脸,他顿时意识到自己太过鲁莽了。 “怎么,刚才还是口若悬河的样儿,这下真让你说了就变哑巴了?!既然你都说不出口,那我朱昔时更无话可说,也不想听你那些大道理!瞧够了就赶紧给我滚蛋,别妨碍老娘睡觉!” 狠狠地发泄了一通,无地自容的朱昔时立马掉转了身,气急败坏地走回榻上,又拉起被子将自己严严实实地封闭起来。 顿时间,这里又变得异常安静起来。 站在门口的赵小八,面对着朱昔时一屋子的冷清,突然间心头上被什么狠狠地撞了一下。面色沉沉的他,几经犹豫,还是迈出步子走进了朱昔时的闺房,在离床榻不远的福禄青冈木桌边坐了下来。 而再次躲进被窝里缩着的朱昔时知道,赵小八此刻一定还没有离去,也是在被窝里屏住呼吸,等待着赵小八说出怎样一番难堪的话。 可这一静,就是好长好长一段时间。心中那番煎熬的滋味谁能体会?朱昔时这人就是这样,越害怕越凶悍,这是她长期以来积累下的自我保护。 心跟在沸油里煎炸般,来来回回都是折磨,正在朱昔时举棋不定时,这安静了多时的闺房里起了声响。 “我还是太自负了。原以为你我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认为可以把那些尴尬像翻书般模糊掉,可现在看来太天真了。对不起西施,我真是无心伤你的。” 她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只是一时气闷烧坏了脑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只是赵小八的选择不是自己而已,有什么不对?!心稍稍静下来一想,赵小八是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只是他的无心对自己的有情,朱昔时听起来是那样的凉心,怎么不耿耿于怀?想着想着,窝在被窝里的朱昔时就湿了眼眶。 “你是个好女人,可我赵小八终归是个目光鄙陋的世俗人。你要的真心,在我这里给不了你。” 是啊,赵小八你到头来还是个鼠目寸光的鄙俗之人,朱昔时你有什么好伤心的?你这模样,这家世,的确是高攀不起他这样如星星般的人物。 “但是西施,我真希望这份令人放松的友谊,不要因为这件事而决裂开。我赵小八平生混惯了,可也是个认死理的人,从结识上你的那天起,我赵小八就打心眼里把你当知己好友看待;谢谢你的仗义相助,谢谢你在太原给了我这么多愉快的时光。” 讲旧情,就是戳心窝子,谁没个心软的地儿?是啊,抛开这些不堪,他们的确有那么多相处愉快的时光。过往的一幕幕在脑海里不断的闪现过,带着感动不断地积聚在她的眼中,一番现实与过往的轮回辗转,她此刻才真正的明白什么是刻骨铭心。 太快乐的时光,她有贪心,也想留住。可如今,似乎逼着她忍痛放下这一切,重新回到那过往孤孤单单的生活之中。 “西施我要回临安了,今后希望你多保重。” 还在沉醉其中的朱昔时,顿时间因为一句猝不及防的话,正中此刻她那颗脆弱的心房;虽然忍住不呼喊一声,可积聚在她眼眶中的泪水,不早不迟地在这一刻流了下来。 人生何处不相逢,相逢岂有不尽时?! 正文 第八十章 难得糊涂 灯芯爆鸣,红烛微晃,顿时拉长了赵小八身后的影子,似乎是一种无形的催促,催促他的离开。 在桌边静坐了许久的赵小八,渐渐地明白到终是等不到朱昔时一句释怀的谅解,紧闭了多时的唇熬不住着凄凉的离别,重重地叹了口气,便起了身。 “我给你在粥铺买了你最爱的皮蛋瘦肉粥,虽然心情不好,可也不能这样亏自己。我走了,不扰你了。” 宋玉之颜略带遗憾,再次回首望上里面的床榻上,似乎朱昔时依然执拗在自己的心结中,不肯对他露露脸。不觉间,赵小八轻蹙起了眉头,不再犹豫地走出了朱昔时闺房。 一声房门的关合声,是朱昔时闺房中最后一点声响,至此后,这里再一次陷入了死寂。而没过多久,房间里慢慢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哭声,断断续续之间,将这里的清冷衬托地越发凄凉了。 在闷气的被窝里哭了不知多久,被憋得喘不过气的朱昔时终于将赋在头顶的棉被拉开,在散发着盈盈光芒的烛火映照下,她泪痕满面的脸上反射着熠熠光点。 伤情的尴尬在先,而不舍的困惑在后,两者对立在一起,滋生出朱昔时此时空空荡荡的心。 而脑子里唯一清楚的一件事情,就是她已无颜多挽留去意已决的赵小八...... 月落日升,时间没有因为朱昔时的伤怀而停滞下来,一轮红日冒出半个头在东方地平线上,蓄势待发着带动新一天的开始。 闹心一晚的朱昔时,还是和往常一般早早的起身,开始张罗包子铺开张前的准备,劈柴、挑水、生火、揉面、洗菜、剁肉、拌馅、制胚、上笼......每一个过程还是一如往昔环环相扣着,可朱昔时心里总是觉得里面缺了什么,老是不安地发慌。 缺了什么,不如说缺了什么人。适应了身边多了一个人帮忙的朱昔时,突然被告知又要回到原来,这样措手不及的慌张让她有点没自信了。 习惯,有时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不知道在灶膛边出神了多久,整个厨房里包子的香味已经香飘四溢了。在以前,包子出笼无疑是朱昔时最欣慰的时候,可现在的她完全体会不到它的半点快乐,心沉得像投入深湖的石子,只知道一个劲地往下沉。 “香味这么浓,老远就闻见了,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当心蒸过头,包子汤汁干了就不好吃。” 一踏入厨房的赵小八,连忙就急冲冲地走到大蒸笼边心慌起来。毕竟跟着朱昔时身边打了这么久下手,自然这包子的门道也学了不少;可能是一时情急,没取个湿帕子就去端蒸笼,手刚一挨上蒸笼边就立马被烫缩回来。 瞧着赵小八这毛躁样子,坐在灶膛边发呆的朱昔时顿时醒了,也急急插过来,抓起干净的帕子在凉水里浸了下,就捂上赵小八被烫着的手。 “烫着没有?你有没有带脑子,那么烫能用手直接端么。” “不是怕包子蒸过头了吗?一时情急,就有点顾前不顾后了。” 朱昔时也没多回他话,赶紧垫上湿帕子将蒸笼一格格取下来,敷着凉帕子的赵小八看着白白软软的大包子,顿时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真香,太原西施包子铺的包子真是一绝,百吃不厌。” 本就空腹的赵小八被这刚出笼的大包子一诱,顿时起了食欲;也不顾什么规矩,立即放下手边的凉帕子抓上个烫乎乎的包子,有点滑稽地在手心里来回颠翻着大包子。 拨弄了一会儿,终于这热乎乎的包子吃进了赵小八嘴里,顿时脸上荡漾开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你这手艺,可以把皇宫里的点心御厨都比下去了。” 终于禁不住赵小八聒噪的朱昔时,开口回应上了他:“你怎么知道我比得过宫里的御厨,你吃过?!” 一时间说得高兴,不想把有些事情说漏嘴了,赵小八也不能多和她解释什么,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 “是在夸你,我怕以后都吃不到这么好味的包子了。” 说多错多,想那错话掩盖过去,不想引起更大的尴尬。朱昔时有那么一段,整个顿时就怔在了原地,脸上也瞧不出是个什么滋味的表情,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先前的平静。 “我还怕我家的包子,腻了你这张金嘴呢。” “怎么会,西施大包子,太原城远近驰名,有些想吃还吃不上呢!” 瞧着一旁吃得欢爽的赵小八,朱昔时也被他那副真诚样给感染了,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也拿出点往昔强悍的架势。 “一边去,别挡着我开张,你不是老说君子远庖厨吗?怎么今天这么殷勤主动跑来。” “就是想帮衬你一把,没别的。君子远庖厨是避杀生,帮忙却是另一回事,不然你又要唠叨我个大老爷们吃闲饭了。” 三下五除二地解决了手中的大包子,像是补充足了力气般,赵小八顺手就从旁边端起三个大蒸笼,征询上朱昔时的意思。 “可以端出去了吧?” 对于赵小八的主动帮忙,朱昔时虽然不少使唤他,可现在换了个心甘情愿,确实有点别捏。决断之际,脑子莫名想起他昨晚来自己房里说的话,心里不免开始有点犯堵了。 想在走之前挣点表现,情理之中的事情。朱昔时也不想活得那么透彻,明白了又能怎么?一切都不会改变。 “去吧,小心点。” 朱昔时也换上一个难得的笑容,回应上等待指示的赵小八。见他得话兴冲冲抱着蒸笼出了厨房,那股轻松劲似乎在说明他也松了不少心,朱昔时才恍然明白这几天也让他为难了吧。 差走了赵小八,厨房里也静下了,给了朱昔时更多的思考空间。反思之后,她发现自己其实也是个任性的人,有些事情太过于执着了。 日子难得糊涂,该糊涂且糊涂,挑明那些扭转不了的事情只是徒增伤害,不是吗? 正文 第八十一章 留玉诀别 热闹不减的包子铺前,依旧生意火爆不减,似乎太原城的父老乡亲特别给面子,仍热情不减地围上赵小八这个俊俏男子,不时的问长问短。 “小八,我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娶妻了。婶儿前些日子不是跟你说我那侄女?人不是我嘴夸,那可是秀外慧中,温柔贤淑,你要不要见见?” 眼前这个充当红娘角色的婶儿,是隔街李铁匠的媳妇,人称铁婶。最近隔三差五的就来包子铺给赵小八说媒,那执着劲就跟他家打铁的那位一般拗。 赵小八这个外乡人每每面对这样热情的乡民,总是一脸和颜悦笑的,细细地捡着铁婶要的包子,一边耐心的回答到。 “铁婶吗,终身大事岂是我个人说了算的。你的好意,小八心领了。” 可铁婶是那么容易打发的人,给打铁般锲而不舍,继续想说动心赵小八。 “小八,话可不能这么说。终身大事虽不是儿戏,可也要情投意合才是,你不瞧一眼我那侄女怎么就知道没戏呢?你小伙子看着挺机灵的,脑子里却迂腐的紧,怎么这么不开窍啊!万一看对眼,没准出门一趟还带回桩喜事呢。” “铁婶,你这不是明摆着损我吗?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家,要是我真做出这样轻率之举,不是坏姑娘家名誉。真使不得。” 有点汗颜的干笑了声,赵小八赶紧把拣好的包子递给了铁婶,岔开话题来。 “你的包子铁婶,一两银子,拿好了。” “真是个牛脾气,看一眼又不会怎么样!算了,我家老铁还在家饿着,回头婶子再找你细说。银子。” 有点不服输地闷气,铁婶将银子塞在赵小八手里就让了下一位,而赵小八正想抒口大气,不想后面这婶儿又跟着来补刀。 “小八,你别听铁老娘们吹嘘?什么秀外慧中的侄女,就是个没见识的乡下女,而且长得也不是很水灵。听婶儿的,我给你介绍个标致水嫩的,保证你看了两眼放光!” 这轮番洗脑说媒像是没完没了,无奈的赵小八抬起头绕过眼前这婶子,又看看后面的情况,还有好几个跃跃欲试的婆子直瞅着他,估计和这事脱不了干系。 一下子脸上的尴尬更是明显。 “婶儿,你们真太抬举我了。我赵小八何德何能让你们操心......” “哎呀,大家不是关心才多嘴嘛!像你这么一表人才的小伙子,谁都想收了当女婿去,别的不说,站出去和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一比,也长脸子。” 听着口舌生莲的婶儿一说,赵小八真是满身全身虚汗直冒!瞧了瞧这冷飕飕的大街,是冬天没错啊,可怎么老是感觉桃花朵朵开的春意盎然? 而在一旁张罗着的朱昔时,也并不想插手这事情。一是向来看惯了太原父老追捧赵小八的情形,早见怪不怪了;二是本来自己和他赵小八是非也多,更没资格插手这档子事情,免得又招惹个拈酸吃醋的罪名。 不过,朱昔时虽然置身事外地瞧着这事,可是脸上还是不由地扬起淡淡的笑容。看得出,大伙儿对这个外乡客赵小八很是上心,或许是他们这片真诚同时被赵小八感知到了,他才会这么进退两难。 在他被三姑六婆围攻之际,朱昔时不由地瞧上他一眼,心里顿时又浮响起自己曾经评论过赵小八的话:他这样的人,不管走到哪里都是焦点,不容别人忽视。 这也许就是人格魅力吧。 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记挂在他心中,像他回忆的那个她吗?那样的女子,朱昔时此时一点自信都没有,不敢去猜想她是个什么样风华绝代、倾国倾城的美人,天渊之别太明显了。 心中有喜,喜中有忧,忧中带愁,就是朱昔时此刻踟蹰的心境。 包子铺的生意,随着空去的蒸笼也渐渐告一段落,正预备着收摊的朱昔时,还没端起蒸笼,远远地就见萧毅带着两个兄弟从大街一头急急走来。 不知怎么回事,像是一根小针冷不丁刺了朱昔时心窝子一下,手中端着的蒸笼“哐当”一声就落回了案板上。 “朱姑娘好。” 走近的萧毅一脸和善地招呼上朱昔时,她顿时意识到自己人前太过失态,连忙支起袖口擦擦了自己有点汗湿的鬓角,也连忙招呼上问好的萧毅。 “萧大哥好,吃过早饭没?” “谢谢姑娘关心,早用过了。对了,赵公子在吗?” 还不等朱昔时回答,赵小八就从铺子里走出来瞧见了门口和朱昔时攀谈的萧毅,脸上也是有点惊讶之色。 “萧毅,你怎么来了?” 朝朱昔时致了个礼谦,萧毅径直绕过朱昔时,上前回上赵小八的问话。 “路上的一切已经打点妥当,我是特地来询问公子什么时候可以动身上路。” 虽然自己离开太原的事情昨晚已经告知过朱昔时,可萧毅这迅速,兼有点不应景的提出此事,赵小八也是显得有些尴尬,目光立马就转上背对着自己的朱昔时。 站在摊子边的朱昔时,此时把手心拽得紧紧地,努力地想笑笑,可自己发现挤出一个笑容是那样艰难的事情。有些事情上朱昔时自认自己不够机灵,也许哭了一晚的她释然了些他的决意离去,可她还是接受不了这一切来得太快,太迅猛。 她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即将离开的赵小八?思考的时间是那样的短暂,进而让朱昔时转圜不出一个比较恰当的表情。 而事情已经在萧毅口中无心说开,赵小八知道即使再难堪,再骑虎难下也要接下去。犹豫了几番,赵小八还是迈开了脚步,朝背对着朱昔时走去。 而在朱昔时背后一步之遥的地方,赵小八停下了脚步,似乎能理解现在朱昔时的心情,给予她想要的尊重,不去看她是个怎样的伤心模样。 “萧毅准备的太快,让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多余的话我就不再说了,只希望你今后能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每天有赚不完的银子,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富婆。” 抿动了下有点发涩的唇,赵小八低下头,突然间瞧见自己腰间那块金螭绕云玉,顿时决意了什么,缓缓地从腰间解下玉佩放在了朱昔时手边的案板上。 “日后若有机会来临安,你只要拿着这块玉佩到金水街的双花巷一问,便能找到我。到时候小八定会尽心款待,与你把臂同游,看遍临安城的繁华风光,以报西施你的太原救助之恩。” 放下了自己的玉佩,赵小八很自觉的退后了几步,再次望上这个曾经与自己朝夕相伴,生死与共的朱昔时,目光中也有了愧疚之色在闪动。可终是懂得克制之人,赵小八把那些未尽的话咽下了肚子,只用了二个字简单的代替了。 “保重。” 简短而又富含深意的话落下,赵小八就毫不犹豫地转过身朝萧毅走去,淡淡地叮嘱了一声。 “走吧,萧毅。” “是。” 终是没能吐露一个字,朱昔时还是那样木木地站在摊子前,只是目光缓缓地转向那大街上,望上赵小八和萧毅融入人群中的匆忙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来..... 蓦地之间,干灰的案板上染上一颗颗形如梅花的泪点,是那样的清寒。 正文 第八十二章 风雪茶棚 一场风雪来得突然,将冬天的寒冷发挥到了极致,漫天飞舞的雪花把整个大地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萧瑟之中,让人不禁寒中生畏。 通向汾阳的官道上,因为这场突如其来得暴风雪显得异常萧瑟,押解阴屠子上京的护队正在风雪中艰难的行进着。虽然有厚厚的棉衣护体,可行进的官兵脸上依旧被着严寒冻得苍白如雪。 冒雪前进,不仅行程缓慢,而且体力消耗巨大,押送阴屠子的官兵们此时已经是疲惫不堪了。虽官道距离汾阳城不过十几里路程,可在一众人心里却成了遥不可及的距离,真希望能有翅膀一下子飞进汾阳城中。 正在举步维艰时,突然不远处官道旁出现了一处小小的茶棚,四面用蒲草编织的帘子将外面的严寒隔绝开,氤氤白气不断地从里面逸散出来。在这天寒地冻的天气里行走多时,倏然间瞧见这样一个让人心生温暖的地方,怎么让人不心动呢? 虽然茶棚的出现,对这队饥寒交迫的官兵显得是如此诱人,可这么冷的天人烟稀少,怎么还有人在此卖茶?!领头官兵立马警觉起来。 领头正在思量其中是否有诈,身边一个兄弟却按捺不住地跳出来,在他耳边询问了一句。 “头!赶了这么久路,兄弟们手脚都僵了,不如去那茶棚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如何?” 虽然领头的官兵有所疑虑,可顷刻间,身后受冻多时的兄弟们对此提议甚是赞同,立马爆发出阵阵附和声。领头的官兵停下脚步,环视了一遍身后的兄弟们,个个冻得僵白的脸色也是让领头心中一阵动容。 踟蹰了片刻,兄弟们现在都需要喘口气,领头心中还是放下心中的顾虑回答上。 “行。大伙就到前面的茶棚歇息半个时辰,暖暖身子再走。” “头英明!” 领头官兵刚一松口,顿时身后的兄弟就连连称颂起来,似乎真是被这大雪天给冻坏了,不由间脚步间变得轻快了些。 囚车押送至了茶棚前停了下来,毕竟要务在身领头的官兵也不敢太过大意;于是带了两个兄弟,先进入了茶棚中观察了一番。 稻草搭建的茶棚,屋顶低矮不说,里面的空间也不怎么宽敞;三个简陋的方桌散摆着,顶多容纳十二、三个人喝茶,朝北面处摆着一个大灶,正烧着一锅清香四溢的茶水。店小可店家却是贴心,茶棚四面不仅都用蒲草遮挡严实,而且四角都有暖暖的炭火偎着,暖烘烘的茶棚顿时让进来探查的三个官兵脸上一舒。 “对不起官爷!小老儿眼拙,忙着煮茶没瞧见你们几位进店了,赶紧坐,坐!!” 店家一声热情的招呼,没有引起领头官兵太大的惊讶,其实刚也瞧见了在大锅前的老头,只是隔着蒙蒙水汽看得不太真。 仔细地打量了一番上前迎客的老头儿,一身灰旧棉袄,几个丑巴巴的补丁掩不住棉衣内瓤的暴絮,这么冷的天气里,这样单薄的衣着看起来怪可怜的;而老儿整个看起来也是平平无奇,一张尽显沧桑的脸上除了一个“老”字,领头官兵也找不到什么词来形容他。 似乎在这店家老头儿身上找不到什么可疑之处,领头的官兵便顺着他热情的招呼,在就近的一张方桌边落座下来。 “老人家,这么大的风雪你还做生意?看官道上都没什么来往商客。” 拿着白麻布卖力地擦着桌子,老头儿也是甚是无奈地回上领头官兵:“老头我也是没法。家里也没什么劳力,一家老小就指望着我平时在这官道上做做茶水买卖糊口。眼看要年关了,想多赚几个碎银子给孙儿添个新衣,却不想遇上这等天气,哎~~” 虽然同情这老头儿的境遇,可领头官兵还是留有戒心,忙询问了一句身旁的老头儿。 “老人家是哪里人?” “老儿我是汾阳城外五里外刘家庄人,怎么了官爷?!” “没什么,只是随口问问罢了。” 领头官兵面对老头儿的反问,倒是一笑置之,看来真是他自个多疑了,眼前这老头儿的确是个清清白白的普通老百姓。 “老人家,不知道你这茶棚中有些什么?我们兄弟在风雪中赶路多时,也有点倦乏了。” “回官爷,小老儿茶棚简陋,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茶水,就煮了点驱寒的姜茶,还有我自家地里种的番薯在灶膛里随火烤着。不知官爷们嫌弃不?!” 一听都是些热乎乎的东西,领头官兵脸上立马露出了盈盈笑意。 “能在这样恶劣的大冷天,吃上热乎乎的东西已经是很幸运的事情了。若不是遇上老人家你这茶棚,我们兄弟几个还不知道要挨饿受冻到什么时候。你茶棚里的东西,我们哥几个都包了,老人家你尽管上就是了。” “好,好,好!官爷稍等,老儿我马上去准备。” 见这么大个生意上门,老头儿开心地回了个礼,便急忙跑去灶前忙活起来。 领头官兵低头跺了跺靴子上的融冰,渐渐暖和起来的身子,让他有点木然的脑子想起些什么,连忙从长凳上起了身。 “身子也暖了不少,我先在门口边守着,让兄弟们先暖暖身子吃点茶食再来换我。” “头,怎么能让你在门口守着?我们哥俩去就是了,您好好在里面休息休息,这几天你也累得够呛的。” 两个自告奋勇的兄弟正想起身顶替领头,可领头一把就按住他们抬起的肩头,体谅地说到。 “我自有分寸。你们不比我轻松到哪儿去,安心在坐这里休息。” 说着,领头官兵便走到茶棚门前,招呼到外面看守着阴屠子的其他兄弟。 “你们都进去暖暖身子,这里我先看着。” 候在大雪中的其他官兵一听头发话,早就按捺不住,欢腾地涌入了小小的茶棚中;而领头便巍然地站在门口,手按佩刀寸步不离地看着咫尺外的囚车。 “官爷们,热姜茶、烤番薯来了!” 店家老头儿这么一吆喝,顿时在小小的茶棚中激起了不小的回应,个个官兵跟饿了许久的饥民般,立马动手争抢起上桌的烤番薯。也顾不上烫手,十几个大老爷们掰开番薯就咬在嘴里,看他们美滋滋的模样,这烤番薯岂能用一个“香”字囊括概尽。 只是干吃这香甜的烤番薯虽好,似乎寡吃着有些口干。官兵们顺手端起手边的姜茶,正想朝口里送,突然间守在门口的领头就喝止上。 “且慢!” 正文 第八十三章 厄运 突然领头官兵瞧着自己兄弟手中那碗正欲送进口腹中的姜茶,神色间不由地警觉起来,沉着脸吩咐上其中的一个兄弟。 “先别急着喝,把你手中的姜茶端过来。” 被唤上的那一名官兵,脸上的表情也是错愕不已,慢慢放下递到嘴边的热姜茶,然后按照领头的意思,端着姜茶走到了门口处的领头身边。 “以防有诈,先把这碗姜茶给外面的犯人喝。” 低着声音在兄弟耳边交代了一句,这名错愕的官兵立马心领神会到,头的意思是怕这老头儿在姜茶做手脚!连忙点头示意到,朝前面的囚车快步走去。 踏上囚车,官兵捏住动弹不得的阴屠子,强行将手中的姜茶灌进了他口中;而茶棚门口的领头也在死盯着喝下热姜茶的阴屠子,看他有什么反应。 先前还热闹的茶棚,突然被领头官兵的一句搅得异常压抑。灶前忙活的老头儿也是注意上这样的变化,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迎上去问上。 “官爷,这是怎么了?!” 领头也没多看老头一眼,淡淡地回应道:“没什么。外面天寒地冻风雪交加的,囚车中的人虽然是钦命要犯,可也是条人命,所以命兄弟给他喝碗热姜茶驱驱寒气。” “噢噢,官爷心地真是仁慈。刚老儿还以为是我这煮的姜茶有什么问题,引起官爷什么不满呢。” 领头没在继续应答老头儿,只是把注意力更加专注地放在阴屠子身上,若他有什么不良的反应,自然能说明这老头儿有没有鬼心眼。 可是等了好一会儿,囚车上阴屠子除了脸色稍稍红润了些,其他一点怪异的反应都没有。领头的眉头越拧越紧,心里也不由地犯起了嘀咕:难道是自己太过疑心了?! 场上此时的尴尬气氛不知如何缓解,刚给阴屠子灌姜茶的官兵见半天没异状,也是忍不住开口在头耳边小声嘀咕起来。 “头,我看是误会了,人家真是个清清白白的老百姓。” 此时领头心中也是犹豫不决,万一是什么慢性毒丨药呢?并不急着做出判断,又仔细地看了好一会囚车中的阴屠子,可他依旧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还不时地朝领头这边投来威胁的目光。 领头这时候才慢慢的领悟到,是自己太过小题大做了,连忙调整了一个歉意深深的笑容,从自己的腰间取出了一锭银子,向不远处的老头儿赔上不是。 “老人家对不住了,是在下太过疑心了,还请你老宽宏大量,不要计较先前的一干失礼之处。” “官爷哪里话,出门在外多个心眼乃是人之常情,再说官爷要务在身自然要更加谨慎了。” 老头儿一脸乐咪丨咪的样子,倒是没对领头官兵的冒失多上心,连忙接过他递来银子。 “多谢老人家海涵。兄弟们,可要给老人家面子,吃好喝好。“ 一听头发话解除了危险,顿时茶棚里又炸开了先前冷却下来的热闹,热姜茶配上烤红薯,个个官兵脸上又露出了满足的笑脸。 “老人家,你放在角落的炭火太远了,根本烤不着火。兄弟我们几个挪近点,行不?!” “官爷尽管挪就是了,老头儿我先前是怕炭火盆太近了,一不留神就烧坏了客官们的衣物,引起不愉快。” 恨不得把这炭火抱在怀里,几个官兵就急急起身,将散落在角落里的炭火盆给拉了过来集中在一块。别说,顿时一大股热力就在他们中间荡漾开来,还真是暖。 围着暖和的炭火,吃着热茶,啃着香甜的番薯,闲适下来的官兵慢慢舒缓下旅途中的疲惫,开始欢悦地高声阔谈起天南地北的奇闻趣事来,为这枯燥的押解旅程松松心情。 欢声笑语一浪高过一浪,不断在这小小的茶棚里此起彼伏着。而领头官兵依旧站在门口看着囚车中的要犯,耳朵里却静静地听着兄弟们的趣事,脸上也有了淡淡的笑容。 在这样轻松愉悦的环境下,谁都没注意灶膛边老头儿的脸色变化!一场厄运正悄然无息地接近这群松懈下来的押送官兵。 一个好笑的笑话,正在茶棚里惹起一阵哄笑,突然间茶棚屋顶的稻草间,如急雨倾泻落下一大片赤红色的东西,里面围在炭火边的官兵根本来不及反应,顿时周身沾染上。 须臾之间的变故,个个官兵皆是僵住了脸上的笑容,目瞪口呆瞧着身上的东西。这一团团赤红色的东西竟是活物!来不及将它们给弹开,这些东西就冷不丁咬上茶棚中的官兵! 顿时,先前的欢笑场地变成了哀嚎四起的修罗地狱!被咬上官兵,惊恐万分地嘶叫了一声,便两眼翻白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抽搐了几下就没了生息。 门口的领头亲眼目睹了这一幕惨剧,上一刻还在谈笑甚欢的兄弟们,这一刻竟然变成了地上躺着的尸体,这样的惊变俨然太过骇人! 那些瞬间要了自己兄弟性命的东西,还在地上密密麻麻地爬着,领头凝着惊恐的眼睛警觉地退后了几步,渐渐看清了它们的真实模样。 周身赤红色的蜘蛛!! 而此时在灶膛边的老头儿,凝着诡异地笑容慢慢地从茶棚里面朝外走,奇怪的是,这些蜘蛛居然自动给这老头儿让开道,似乎很是惧怕他。 “官爷,你兄弟已经吃好喝好了,你可以进来坐了。” 紧张万分的领头又朝外面的风雪之中退了几步,赫然地拔出了自己腰间的佩刀,厉声喝斥上眼前之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被领头官兵一质问,老头儿笑乐乐地脸上顿时一丝疑惑,捏着皱巴巴的下巴思考起来:“我是谁呢?!不就是卖姜茶的老头儿么。官爷怎么会这样奇怪的问?” 顿时间,这老头儿又阴阳怪气地笑起来了,他那笑声配合着外面的风雪,让人顿感胆颤心惊! “老七,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啰啰嗦嗦地?!赶紧解决了这小杂毛,放我出来!” 领头心中的重疑,在背后阴屠子的一句挑明中,有所觉悟。原来这老头儿是和阴屠子一伙的! “阴四哥,你就不能让我多玩一会儿吗?真是扫兴。” 老头儿的声音,顿时变成了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变音术!顿时一个冷噤窜遍了领头官兵全身。这样的高深秘术,居然会在这里遇上,可见对方是个深不可测的恐怖人物! 还等不到领头反应,那老头儿就在他面前,开始一点一点撕下脸上的面皮,还原出另一个模样。 正文 第八十四章 恶人脱困 转眼间,撕去的面皮下露出了一张十七八岁少年的脸,看上去是那样的天真无邪。而少年的身体也在慢慢地发生着改变,领头官兵能清楚地听见骨骼扭动的声音,不消片刻,眼前的这清秀少年又比先前长高了一个头。 “憋死了我!”少年抱怨地嗔怪了一声,舒展了下压抑多时的身体,又喋喋不休地叫嚷上:“阴四哥,要不是为了救你,我才不会用缩骨术,还要扮这么丑的老头儿。” “小赤,别在那里废话连篇!赶紧把这眼前碍事的狗官解决了,放哥哥出来。到时候再说哥哥不是也不迟!!” 阴屠子此时口中唤着的“小赤”,便是玉幽金剑门七煞的老七,赤练,最擅长用毒和易容术。别看他年纪小小,手上沾染上的血腥可不少。 “要不是大哥安排我来接应你,我才不来受这份闲气!!” “行了小赤,是哥哥心急了。赶紧动手,不然他们的救兵到了可就麻烦了!!” 生生杀出了个这么棘手的人物,领头官兵也是心乱如麻。现下不仅自己手下的兄弟白白枉死,而对方实力不容小觑,很可能他自己也难逃出生天。横竖都是死,不如杀一个少一个,免得阴屠子逃出去再为害世人!领头顿时心一横,趁赤练撒气分心之际,抡起佩刀就朝囚车中的阴屠子砍去。 刀锋快而狠,可却快不过赤练手中的一条赤火蛛丝,赤红色的蛛丝快如闪电般缠上领头官兵手中的佩刀;赤练腕力一拉,领头官兵的佩刀就“嗖”一声被拽脱手,“铛”的一下插在了茶棚的木柱上。 “官爷好不厚道,怎么能趁别人谈话时下狠手?有失风度噢。” 赤练手中的赤火蛛丝一拉,嘴角间就荡起了不明深意的笑意。如今势单力薄不说,连防身佩刀也被对方给缴了,领头官兵脸色更加苍白了。 “跟你们这种杀人不眨眼的恶人,根本就不用讲什么道义!杀一个不亏,杀两个稳赚!” 雪地里对峙着的领头官兵虽然嘴上义正言辞,可赤练心中清楚着,这样死在他手上的“正义之士”太多了,不过是死鸭子嘴硬,有什么好计较的?将死之人,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尽管骂,反正你今天横竖也逃不出我的手心。你也算运气,不然早就和你那帮兄弟一样,被我的赤火蛛给咬死了。” 关于运气这事,赤练心中也是有点诧异。眼前着领头的官兵倒不是个草包,先前做事也挺谨慎的,怕自己在姜茶里下毒,先给外面的四哥先行试毒。可惜啊,他赤练根本就没在什么茶水食物中下毒,而是挺仁道的招待了这帮即将上路黄泉的官兵们。 有防备是自然,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赤练真正杀招却藏在茶棚这低矮的屋顶稻草中。他事先将赤火蛛的巢穴放在正中央屋顶,赤火蛛这种毒物喜热畏寒,在这冰雪纷飞地天气里遇冷自然就蛰伏起来。 而茶棚中当时围坐的十几个官兵,若不去触动散放在角落里的炭火,想来也不会有事。可偏偏他们几个怕冷,傻头傻脑地将分散地炭火集中在一起取暖,而这样的热力足以让蛰伏中的赤火蛛苏醒过来。 杀招岁精妙,但也有运气成分,赤练赌的就是他们“怕冷”。而这领头的官兵就是个例外,不然他们几个早就被赤练不费吹灰之力,一网打尽了。 看着茶棚里手把玩着赤红色毒丝的赤练,一步步地朝自己逼来,领头官兵的理智也近崩溃边缘!身体不由自主地退着,直至撞上了身后的囚车。 “早些上路,别让你里面那帮躺着的兄弟们等太久。” 一抹冷笑在赤练脸上荡漾开来,而扑面而来的寒风顿时将他的笑容给冻住了,进而变成了一股狠辣的表情!手中的赤火蛛丝突然间快如闪电般奔脱出手,就直直朝被恫吓住的领头官兵打去。 虽然胆寒,可领头官兵毕竟有些武艺在身,见赤练手中的蛛丝向自己打来,本能朝一旁闪去。原以为自己逃过赤练的击杀,正准备上前与他拼杀一番,只听见背后响起一声清脆的击打声,顿时感觉到又什么从自己的身体里强行穿过! 惊恐地领头官兵低头一看,就瞧见赤红色的蛛丝已经穿透自己的心脏,像串上的珠子般被赤练拉拽着。而再一次抬起头,便惊然瞧见赤练左右手一头牵着蛛丝头,一头捻着根闪闪的金针,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原来刚才那一声声响,是赤练手中的金针反弹在囚车铁栏上发出的!借助反弹之力,金针从领头背后又射入他的心脏。 赤火蛛丝上遍布赤火蛛的毒液,沾染上一星半点便绝无生还!领头官兵在风雪中如人偶般僵在原地,瞪着惊恐的双眼口中不断地冒出乌黑地血沫,显然是还未明白其中的缘由。 “官爷走好。” 像在招呼客官一般,赤练突兀地对领头官兵道上一句,手中的赤火蛛丝就如赤龙脱窟般拉出他的身体中,洁白的雪地上顿时洋撒上斑斑血迹! 倾倒的领头官兵,靠在囚车边慢慢地滑下僵直的身体,瞪着老大的眼睛死了。 “小赤,你这招‘赤龙摆尾’越发精进了。” 从怀里掏出一块洁净的白绢,赤练细细的拂去赤火蛛丝上沾染的血,满不在意回了一句。 “再精进也比不上四哥手中的无影刃,小赤哪有你手快。” “好了,别再使小孩子脾气,赶紧在狗官身上找开锁的钥匙放我出去。” “你们几个哥哥真是没心肠,就知道使唤小赤我!” 收起赤火蛛丝,不悦的赤练走到死透的领头官兵身边,摸索了一阵便找到了开锁的钥匙,将囚车中的阴屠子给放出来了。 重获自由地阴屠子,在赤练搀扶下走下了囚车,脸上突然露出了狠毒的笑容,侧头对赤练说到。 “小赤,你这次可是帮了四哥大忙!他们给我阴屠子的耻辱,我会铭记在心,他日必定双倍奉还!!” 在搀扶之际,赤练也探了探阴屠子的脉搏,发现他此刻内力全无,不解地问上他。 “四哥,你现在内力被封,而且伤得不轻。是什么人这么狠的手要置你于死地?!” 一说到这里,阴屠子就咬牙切齿地回上赤练:“我周身几个大穴中了陀娑婆婆的附骨钉,都是那对狗男女害的!我非要把他们碎尸万段不可!。” 青花堂堂主陀娑婆婆?!赤练也是颇为惊讶,怎么四哥会招惹上川蜀唐门?而他口中那对怨恨甚深的“狗男女”又是何许人?赤练正想开口问,却被阴屠子给打断了好奇。 “他们的救兵很快就要到了,此地不宜久留。小赤,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帮四哥我逼出体内的跗骨钉再说!” 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赤练此时也不再多加追问什么,掏出怀里的火折子,朝身后的茶棚屋顶上一丢,便扶起阴屠子上路去了。 正文 第八十五章 惊变 白茫茫的风雪之中,萧毅派出暗中保护押送官兵的兄弟,顿时被前方火光冲天的茶棚震傻了眼。 “快!出事了!!” 带头的魁梧汉子立马收住自己的惊愕,朝身后的兄弟呼唤了一声,便飞快地朝茶棚奔去。 七、八个汉子慌张下马地聚到茶棚前,眼前的火势已经控制不住了,正在不知所措之际,不远处的一个兄弟突然惊惶地大叫起来。 “李勇哥!这里有官兵的尸首!” 肆虐的狂风中,这名叫李勇的汉子顿时脸上肌肉一抽,快速地转过身朝呼喊的兄弟走去,而身后的兄弟也是急忙围了上去。只见空空无人的囚车边,一具僵硬地尸首靠在旁边,周身已经被薄薄的积雪掩盖了一层,可那张死前定格着惊恐的脸,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会陌生。 押送阴屠子的领头官兵! 李勇突然意识到什么,蓦地回转过身来朝燃着熊熊火焰的茶棚望去。只见那摇曳的火海中,依稀能看见地上有十几个人躺在地上,连见过不少风浪的他,寒噤此时也是如浪潮般侵袭上自己。 按照萧毅的吩咐,李勇和手下的兄弟扮成客商,暗中保护押送阴屠子的官兵到了洛安城。可这场风雪来得太过突然,李勇原本想等风雪小些再上路,没想不过半天时间的耽搁,却让贼人有机可乘,以至数十名押送官兵惨遭残杀。 正在李勇思量之际,突然那名探查领头官兵尸首的汉子,发出了一声凄厉叫声。李勇猛地回过头就瞧见那名兄弟脸色发紫,软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着,没过多久两眼一翻就死过去了。 “都别碰尸体!尸体上有剧毒!!” 顿时间,李勇手下的兄弟丧魂落魄地散开,看着那名死的不明不白的兄弟,众人尽是一口劲地倒抽凉气!无意中在阎王殿上转了一圈,任谁此刻都不敢再掉以轻心。 仅仅不过是这歹人留下的余威,已经让在场的汉子们闻风丧胆,他们完全不敢去想象和这样心狠手辣的人物正面交锋是什么样的情景。 “勇哥,如今要犯脱逃,押送官兵们也全死了,我们该如何是好?!” 旁边一个尚有些理智的兄弟,战战兢兢地问了他一句,李勇心中此刻也是方寸大乱不知如何回答。敌手太过狠辣,若贸贸然带着兄弟们继续追踪,很可能是把大伙往阎王殿推;可若放任事态继续恶化下去,以阴屠子睚眦必报的性格,迟早会寻仇上门。 李勇那发白的厚唇不断地咬着,如他心中的举棋不定。肆虐的寒风夹着冰冷刺骨的雪点子,一遍遍侵袭着他那浑浊不清的脑袋;突然间,李勇意识到什么严重的问题,立马厉声吩咐起手下的兄弟。 “快!你赶紧联络顺子,让他赶去通知他们这里发生的事情,萧管事和赵公子要出大事!” “出......出什么事?勇哥。” 胆颤的兄弟们闻见李勇这么一声惊呼,如惊弓之鸟般全身发颤,结结巴巴还问了一句。 “阴屠子脱逃,肯定会在半道上截杀萧管事和赵公子,坏了!坏了!” “勇哥怎......怎么办?!萧管事和赵公子已经走了两天,此时让顺子赶去通知他们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也得去!人命关天的事情,现在也只能赌运气了;希望他们能因这风雪天气暂时停止赶路,或许顺子还能赶上。你赶紧去,尽人事,剩下地只能听天命了!!” 领过李勇话的兄弟牵自己马匹,敏捷地翻上马背,便迎着风雪快速地飞驰在汾阳管道上。心急如焚的李勇望着那远去的身影,也是忐忑难安,真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朝赤着的双手间呵了一口暖气,朱昔时抬起头看了看头顶灰蒙蒙地天空,一片片鹅毛般大小的雪花正洋洋洒洒地飞舞着,真难想象这洁白无暇的雪花会从这样脏兮兮的云层中落下。 大约是下雪的缘故,今天西施包子铺的生意不是特别好,可朱昔时却多了平时里不曾有的轻松。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坐在自己的铺子里,守着热乎乎的包子,在漫天飞雪中等待着顾客上门;她的心,在这样的等待中渐渐变得平静。 渐渐地,那个人的脸又清晰地浮上脑海,挥之不去。朱昔时进而一想,赵小八离开太原已经两天。 是人都会有记忆,而朱昔时发现自己是不会遗忘的人。大约是这几个月的相处,她发现赵小八这个人已经完全渗透进自己的生活中,而突然之间想将他抹去,对她这样执拗的人来说变得极其困难。 莫名间,朱昔时似乎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玉佩,那是赵小八在临别时赠与自己的金螭绕云玉。莹白的玉身比这雪还要白上三分,而放在怀里久了也沾上了她的体温,握在手心间不是那么凉手;拇指轻轻抚过玉佩,有种细腻的滑润感。 似无心却有情,不管如何试着去释怀,可终是抚不平心中那缕淡淡的愁。出神地瞧了玉佩好一会儿,无意之间,朱昔时已经不知叹息了多少回。 “朱姐姐,我买包子!” 一句唤问,赫然地打断了朱昔时神思间的游离。回味了下来人的声音有点耳熟,错愕的朱昔时微微抬高了视线,就瞧见在风雪中伫立的来人。 “顺子?!” 眼前这名被朱昔时唤作“顺子”年轻人,是萧毅瑞祥钱庄里的伙计;赵小八在太原城那会儿,朱昔时曾和他有过几面之缘,所以她倒是记住了这个机灵小伙子的名字。现下她这疑惑满满地一声,听得出眼前的顺子勾起了朱昔时好奇。 “顺子,赶紧进来暖下身子。外面这么大的雪,你怎么不呆在玉泉居里?” “朱姐姐,我急着出远门一趟,要准备点干粮。可遇上这么大的风雪,城中好多铺子都闭门不出,所以才想到你这里来碰碰运气。” 将顺子从外头领进来,关怀地为他弹了弹身上的雪沫,又将自己脚下的炭火盆朝他那边挪了挪,闲话家常般地继续和顺子攀谈到。 “要包子有什么难的?顺子你今天还真找对地方了,天冷雪大,我家包子还剩了蛮多的。不过顺子,这么大的风雪你要赶路,是不是太危险了些?” 清楚朱昔时和赵小八、萧毅之间的关系,顺子也没当她是个外人,直接就和她说上了。 “朱姐姐,顺子也是没有办法!人命关天的事情,我一刻都不敢多耽误,赶着给萧管事和赵公子报信去!” 一听到顺子提起离开的赵小八和萧毅,朱昔时心都直颤了几下。听顺子的口气,事情挺棘手的,还牵扯到人命,朱昔时也急切问上他。 “顺子,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阴屠子在汾阳官道上被同伙救走了,而且押送的官兵全部被杀!现下最担心是阴屠子和他的同伙寻仇,会在半路上伏击赵公子和萧管事!” 阴屠子脱逃?!这个消息,顿时如晴天霹雳将朱昔时震懵了。 正文 第八十六章 仇心如铁 如一盆冰水当头淋下,朱昔时站在顺子跟前好半天反应不过来了,身子也不受控制地发抖起来。 “朱姐姐,朱姐姐,你可别吓顺子!” 紧抓着她略带冰凉的手,顺子不停地摇着处于懵然状态的朱昔时;可朱昔时只是慢慢地转过错愕不已的脸,傻盯着眼前心急如焚的顺子。 此刻脑子里一片浆糊,只有一个声响在脑海里连续不断地回响着。怎么会让阴屠子给逃了?怎么会?! 面对神魂不在的朱昔时,顺子虽然慌乱,可脑子还是有些理智在的。现在形势危急,多逗留一刻,赵公子和萧管事就多一分危险;顺子现在也无心理会朱昔时是个什么状态,连忙朝她叮嘱了一声。 “朱姐姐,包子我不要了!顺子急着上路追萧管事他们去,你自己多保重!!” 话毕,慌张的顺子正欲转身朝铺子外跑,突然朱昔时就一把拉住了他,急声回应到:“我同你一起去!” 神魂归来,朱昔时也是当机立断地做出了决定,先前的茫然之色变成了一种坚毅。这下子倒好,面对朱昔时的提议,顺子此时却方寸大乱了。 “不行朱姐姐,太危险了!!现在风雪这么大,地湿路滑的,你个女子跟着很是不安全;况且这趟去,还不知道来得及追上赵公子和萧管事他们不!” “来不及也得去!顺子,人命关天的大事,你让我怎么在这太原城安心呆得住?!” “可......可朱姐姐,你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啊,反而把自己陷入险境之中。不行!” “谁说我帮不上忙?!” 突然间,朱昔时爆发出了以往彪悍的气势,一口喝止住了劝留她的顺子。 “阴屠子为人阴险毒辣,此次我们和他结了这么大一个梁子,以他有仇必报的性格,会轻易放过我们?与其在这太原城中坐以待毙,等着不知什么时候上门寻仇的阴屠子,不如和你一道去寻赵小八和萧大哥他们,人多反而更安全些。再说了,我手里还有暴雨梨花针,阴屠子这狗贼可是相当忌惮它的!” “可是......” “别可是了,顺子!现在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我们必须和老天爷赌赌运气,赶在阴屠子下手截杀前,给他们提个醒!事在人为,其他就我们的造化了!” 面对朱昔时的形势分析,方寸大乱的顺子也是挑不出什么不妥来,何况朱昔时有唐门独门暗器暴雨梨花针在手,关键时候说不定还真能帮上手。 “好,朱姐姐你说怎么做?!顺子都听你的。” “形势危急,刻不容缓!你我现在分头行事,顺子你去准备出行的马车,而我负责路吃的干粮;半个时辰后,我们在这包子铺外汇合,动手出发!” 点头如捣蒜般领了朱昔时的交代,顺子气都不敢多喘一声,调过身就疾奔出朱昔时的铺子,去准备上路用的马车。 望了一眼风雪之中远去的顺子,朱昔时也无心再纠结害怕什么,连忙动手关起铺子,准备上路用的干粮、衣服和盘缠。 忙碌之间,朱昔时七上八下的心中,也不断在祈祷着:老天保佑!愿一切都不会太晚。 ....... “啊~~~~!!!” 一处亮着火光的山穴之中,突然传出一阵凄厉的叫声,划破了四周幽幽静静的山林,忽然又陷入静谧的周遭,透露着点点诡异的气氛。 当阴屠子身上最后一枚“附骨钉”被拔出,赤练小心地拭去了伤口上流出的血水,为阴屠子上了些止血生肌的药粉,才如释重负地喘了口气。 “陀娑婆婆的‘附骨钉’果然是名不虚传,要是它再多留几天在四哥体内,怕是你这身武功都要废了。” “噼噼啪啪”燃烧着的火堆旁,盘腿而坐的阴屠子也是喘着粗气,面红筋涨的。外面正是寒冬腊月,而阴屠子却是满脸大汗,汗珠不断地顺着脸轮毂落下,可见这拔除“附骨钉”的过程有多痛苦。 赤练又取了些干净的棉布,为阴屠子的伤口细细地包扎起来,细心地叮嘱上他。 “四哥,这回你伤得不轻,要好生休养。” 阴屠子低下多时的头,此时慢慢地抬了起来,雪亮的双眸中尽是毒辣之色,突然开口沉声说到。 “小赤,把你的‘逆阴丹’借我一用!” 一听到阴屠子口中提到“逆阴丹”三个字,赤练的脸色也是急急地变幻了一轮阴晴,脱口而出地制止上阴屠子。 “四哥,万万使不得!!” 这“逆阴丹”是赤练配制的一种秘药,服用后能激发人的潜能,使得功力得以数倍增长。可这似有神效的“逆阴丹”,却是对服用者百害而无一利的毒丨药!虽然能短时间内提高内力,可一旦药力消褪,服用者轻则重伤,重则气竭而亡;而阴屠子现在的身体状况向自己索要“逆阴丹”,无疑是自寻死路! “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我非把那些侮辱过我的人碎尸万段不可。” “不行,小赤不能让四哥冒这个险!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四哥怎么能如此儿戏,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不似先前般任性,小赤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一边继续为阴屠子包扎着伤口,一边劝慰上他。 “我知道你在刺杀赵真元的事情上,吃了他们的暗亏,心有不甘。而大哥在派我出来时,也三令五申地叮嘱我,一定不要让你再贸贸然行事;四哥,这事情你就不要再插手了,你的仇小赤会看着办的,你安心养伤便可。” “不行!此等奇耻大辱,若不能亲手得报,我阴屠子真是辱尽一世英明,枉自为人!小赤一句话,‘逆阴丹’你给还是不给?!” 阴屠子身后的赤练,听着他给出了一个两难的选择,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这四哥平时行事古怪不说,而且性子也特别执拗,赤练他那点小孩子脾气和阴屠子比起来,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四哥你确定这样不顾后果,也要向他们复仇?!” “是!有仇不报非君子,他们几个我阴屠子杀定了!!” 听着阴屠子斩铁截铁的话,赤练也只能无声地摇摇头。多说无益,好话已经说尽了可他仍不听,有什么办法呢?默默地从怀里取出了一枚“逆阴丹”,递到了阴屠子跟前。 “谁叫小赤是老幺,老是被你们几个哥哥欺负。这是四哥你要的‘逆阴丹’。最后劝哥哥一句,谨慎为之好些,何苦非要弄到两败俱伤的局面?赔本买卖。” 接过赤练递过来的“逆阴丹”,阴屠子脸上突然闪出了满意的笑容,像得到了什么了不起的宝贝一般。 “小赤,四哥先谢过你的好了。日后一定重重的回报你。” “回报我是不指望了,只希望以后别怨小赤这时为什么没劝阻你才好。再给四哥个好消息吧,你的仇人赵真元,现在正因风雪滞留在40里外的安德镇中。” 一听见仇人的行踪,阴屠子突然大喜,一把揽上赤练的肩头。 “小赤,你果然是四哥的好弟弟!这份大礼我一并收下了!” 火光之中,映照着阴屠子那张阴阳脸,显得格外扭曲。也不知道他此次脱逃,又要掀起什么腥风血雨?! 正文 第八十七章 山道相逢 铺天盖地的风雪整整下了三天,终于灰蒙蒙的天放出了一丝晴色,给这严冬填上了点暖意。 此时护送赵真元回京的马队,正停留在安德镇二十里外的山道上,清理着路上被风雪折断的大树。 马车内,赵真元正拢着暖暖的手炉,慢条斯理地翻着小案几上的书卷;突然间马车厢的帘子就被掀开,刺骨的冷空气顿时贯入进来,让人不禁起了一个寒颤。 “王爷。” 被来人一唤,赵真元收回书卷上的注意力,瞧着面色匆匆的萧毅;一口粗重地白气在空气中呵得老长,简单拍打了下周身沾染上的雪沫,他便进了马车厢。 “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回王爷的话,山道上积雪太厚,清理折断的大树相当费力。现在兄弟们体力都吃紧,估计还要两个时辰才能完全清除。还请王爷多多体谅。” 没急着和萧毅搭话,赵真元只是微微侧转过身子,撩起帘布朝外面看了看。只见萧毅那帮子兄弟正严寒之中,一边清扫着过厚的积雪,一边用手中的精刀肢解着挡路的大树,的确是件费体力的事情。 “不怪你,这暴风雪来的突然,谁也预料不到。萧毅,马队里的存酒还有吗?” “还有不少。” “让你手下的兄弟先歇会儿,喝口酒暖暖身体,反正也耽搁了这么些天,也不再乎几个时辰。冻坏了外面的兄弟可就麻烦了。” “多谢王爷体谅,小的这就去。” 回了礼,萧毅便转身钻出了马车,取酒招呼自己那帮兄弟去了。而萧毅的这趟禀报,让呆在马车上的赵真元感到有些枯燥;拢高了些自己领子间的皮裘,他也起身出了马车厢内。 刚一出马车,山道间疾劲地寒风扑面而来,让在马车内习惯了温暖的赵真元不禁地起了一身哆嗦。不过着一个激灵闪过,倒是驱散自己先前的慵懒,头脑也变得清醒起来。 走下马车放眼望去,崇山峻岭尽染无暇地洁白,点点不屈地青翠镶嵌于其中,如白玉沁青般美不胜收。寒风扬过,突然一阵幽香传来,引得赵真元一番陶醉;偎着手炉,裘靴踏着“咯吱、咯吱”作响的积雪,寻着这股幽香而去。 没走多远,赵真元就望见头顶上几丈高的山峭边,盛开着一树火红的山腊梅;枝头上那点点红火的花朵在四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喜气。 瞧着这意外的美景,痴看着山腊梅的赵真元不由会心一笑,对这腊梅迎寒而放流露出点点赞许。 “王爷,山道上风大,小心着凉。” 看见赵真元出了马车,正在张罗着兄弟吃酒暖身的萧毅,也急忙迎了上来关切地问候到。 “无妨。在马车里呆久了,出来活动活动筋骨,人也精神多了。”笑意不减地赵真元,似乎因为这树意外的山腊梅心情变得格外愉悦,顺势扫了一眼身旁的萧毅,见他还提着酒坛子,又恣意地说上句:“给本王也倒上一碗。” 没想到赵真元此时也起了酒兴,萧毅连忙点点头为他斟满一碗,毕恭毕敬地递在赵真元手边。 接过萧毅手中那碗满满的酒,赵真元先只是在嘴边小小地尝了一口,眉眼间突然有种遗憾。 “赏着如此俏丽的山腊梅,这酒味倒是被压制地淡了些;真怀念朱昔时家釀地陈年桂花酒,若能在这时候喝上,一定是别有风味。” 这一番话听进身旁萧毅的耳朵里,他自然是不敢妄加揣度,只能选择在赵真元身边低头不语。 而感概一番后恍然大悟的赵真元,察觉到自己的一时失言,脸上先前地那股喜笑淡去了不少,只是将手中剩下的那碗酒给一饮而尽。 “萧毅不用管我,你去招呼手下的兄弟歇息,本王在这附近走走。” “王爷,山道湿滑,请您务必仔细些。” “知道了。” 禀退了身后的萧毅,赵真元就起步向另一边的山崖处走去。 萧毅的一帮子兄弟,歇息了一阵,喝了点酒身子也暖了些,又继续热火朝天地清理前路上的障碍起来。 突然间,幽静地山道上响起了声响,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急,听起来应该是马蹄声。众人也是惊然地回过头,朝身后来时的山道望去,没过多久就瞧见视线尽头处出现了一辆疾驰的马车。 身后驶来的马车,在萧毅眼中越来越清晰,而他脸上的镇定,随着这不断靠近的马车,慢慢演变成了一种惊错。 那驾驭马车的车夫,不是顺子吗?!萧毅揉了揉眼睛,再次朝对面望过去,顺子那张稚气的脸又清晰了几分。 而驾驭着马车的顺子,此时也瞧见前方雪地里立着萧毅和其他兄弟,顿时脸上显出了一种急不可耐地欣喜,疾声呼唤上他。 “萧管事!萧管事!!” 当萧毅被来人识出,并叫上自己的名字,那种震撼是难以言喻的。顺子不是该留在太原城吗,怎么会跑安德镇来了?!事情一下子变得蹊跷起来。 飞奔的马车随着一阵马匹的嘶叫,赫然地停在了他们跟前。满脸风霜的顺子,来不及喘一口气,便急急跳下马车朝萧毅这边跑来。 “萧管事,我们可算追上你了!!” 一把扶住气喘吁吁的顺子,萧毅也是疑惑难解地问上他:“你不留在太原城,大老远跑安德镇来干什么?!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直咽着唾沫的顺子一个劲地点头,似乎刚才太情急了,寒气入肺闷住了顺子,关键时候却搭不上话,只能不停地点头示意。 “萧大哥!” 正在纳闷之间,顺子马车厢前的帘子突然就被撩起,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萧毅定睛一看,就瞧见朱昔时急忙地走马车厢里走出来。 “朱姑娘,你怎么......” “萧大哥,没时间叙旧了!!我和顺子都是敢来通知你们的。阴屠子在汾阳官道上被人劫救了,而且押送他们的官兵无一生还;阴屠子此次脱逃,肯定会在半路上截杀你和赵小八的!赶紧撤回去!” “你说什么?!” 这个突来的噩耗,如谁在萧毅脑后冷不丁地给上一棒槌,如当初朱昔时听闻这个消息时的反应一般,顿时给震懵了! 正文 第八十八章 托大 阴屠子脱逃的消息,如瘟疫般在萧毅那几个兄弟间蔓延看来,苍白的脸在呼呼作响的寒风中更显僵硬,一时间这山道上变得异常安静。 朱昔时现下也顾不得他们几个是什么样的心情,慌忙地朝四下扫视了一周,却独独不见赵小八的身影!一下子扑通作响的心就跳在了嗓子眼里,一把拽住萧毅急问起来。 “他人呢?!” “啊?!他......?” 一时间还未醒转过来的萧毅,傻愣愣地接上朱昔时的质问,言语间显然是词不达意。 “我问赵小八他人呢?!萧大哥,现在可不是手足无措的时候,得想想办法!” 心急加情急,朱昔时不免口吻间变得急躁了些,听起来有点似训人的严厉。可在场的人不是瞎子,自然知道朱昔时是关心则乱,不然她也不会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前来给他们报信。 “赵......赵公子在那头山崖上散步......” “我去通知他,萧大哥你们赶紧收拾收拾,准备撤回去!” 顾不上什么周全,朱昔时随口就向萧毅发号了一句施令,便掉转过身子朝萧毅所说的那头山崖飞跑过去...... “赵小八,赵小八!你在哪里?!赵小八!” 正站在山崖边欣赏着山道雪景的赵真元,顿时听见身后的树林中传来一阵阵急促的呼唤,镇定地面色上浮出了点点惊错。 这声音,怎么这般像朱昔时那肥婆的声音?赵真元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可耳边那一阵阵急切地呼喊越来越清晰,他脸上地淡定也在如雪般消融,急忙转过身子回望去。 只见光秃秃的树林中,一身鹅黄色裘袄的朱昔时,正如无头苍蝇般在树林间张惶地呼唤着自己,脸色是无比地焦急。 莫名间,心被什么东西给狠狠撞了下。 “我在这!西施。” “赵小八!!” 听见赵真元的一声回应,慌乱的朱昔时顿时如溺水时触到河底的人,心一下子就落定下来。也顾不上自己现下是如何的狼狈,朝着赵小八方向疾跑过去。 只是朱昔时只顾眼前,不顾脚下,一不留神就被盘根错节的树根给绊住,重重地摔在地了雪地里。 “西施!” 骤然见着狠狠摔在雪地里的朱昔时,赵真元也是站不住了,连忙加快了脚步上前,一把扶住雪地上的朱昔时。 “摔着没有?有没有受伤?!” 忍着磕得生痛的膝盖,朱昔时一边摆着手,一边倔强地从雪地上站起来;可以刚才那一下太猛,疼地朱昔时整个人又要偏倒下去之时,幸好赵真元眼疾手快扶稳了她。 “你这人怎么还是这般毛毛躁躁的,跟个张飞似的。好点没?” 放下掌间的手炉,赵真元半跪在雪地上为朱昔时细心地揉着膝盖,不时地问问轻重是否合适,朱昔时一下子就懵住了,竟然一时忘了自己这般风风火火是为了什么。 大概是他的温柔体贴,威力远远大过心中对阴屠子的恐惧吧。 “都说走路会摔跤的人是笨蛋,你还真是笨到家了。以后脚下多留神些,磕绊着痛的人是自己,何必图一时心急呢?对了,我还没问你怎么来这里了?!” 正在犯懵的朱昔时被赵真元一问,顿时脸色转圜上一番惊慌,一把就抓住赵真元揉在自己膝盖上的大手,惊惧地嚷起来。 “赶快跟我走!这里很危险!!” “危险?!究竟出什么事情了,你慢慢说。” “阴屠子在汾阳官道上被人劫了!你我和他有这么大的过节,他肯定不会放过我们,定在半路上设埋伏截杀你!赶紧跟我走,这里太危险了!” 阴屠子逃了?!赵真元那俊逸的脸上,在听闻了这个消息后,也是微微地浮出一丝惊色。不过,在他沉思了片刻后,脸色又渐渐恢复如初。 “西施,你先镇定地听我说,别慌。” 按住朱昔时拉扯的手,赵真元的暖手似有魔力,渐渐让焦躁不安的朱昔时安静下来,缓缓地为她分析起这件事情。 “事情还没有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虽然阴屠子得以逃脱,可他现在可是重伤在身,根本没能力前来截杀你我。难道你忘了,他在被活捉前就中了陀娑婆婆的‘附骨钉’吗?” 听见他这样的分析,朱昔时也是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先前听到顺子说阴屠子脱逃,大概是太畏惧这个恶贼的存在,担心他会对赵小八、萧毅他们痛下杀手,却忽略了阴屠子此时却是重伤在身的细节!亏自己这么大老远敢来给他们报信,原来一切是她太过于杞人忧天了。 “你......你说的是,是我太鲁莽了。”恢复了理智的朱昔时,感觉自己此时出现在赵小八面前真是丢死人了!顿时抡起那小榔头的拳头,朝自己的脑门狠狠地一敲:“我真是个蠢妮子!” “好了好了,干嘛对自己撒气?你傻啊。百密一疏,不是人人都能做到面面俱到,我还是要感谢你前来为我报信。” “是吗?可看样子,我似乎又做了多余的事......” 感觉不是自己跌在了雪地里,而是把心给摔进了雪地里,哇凉哇凉的。 为了给他和萧大哥报信,她和顺子冒着暴风雪上路,路上不知换了几次马匹;不仅如此,为了早一点赶上他们,平坦的官道不走,她们尽抄些崎岖险要的小路,差点没把小命给搭上!可结果又换来什么,除了多此一举朱昔时真想不出来了。 “你看看你,又计较起来了不是。心意这东西,没有多不多余,只有有没有心;而你的心意我领了,真心的。” 赵小八这人朱昔时太了解,最擅长给了嘴巴给糖吃,让你吃瘪了还挑不出刺来,这就是本事。可他的话就是这么中听,她真提不起劲来和他多计较什么。 “没想到几天没见,你说大话的本事又精进了不少。了得啊,赵小八。” “承让,承让。不是我说大话,是事实。你说重伤在身的阴屠子,会这般没头脑来跑来找你我寻仇?显然是自寻死路嘛!” “哼!!赵真元,大话说的未免过了些!你哪来的自信?!” 两人正在调侃之间,突然山崖上响起另一个人的声音,悠悠扬扬地回荡在山谷之上!让人不由地感到毛骨悚然。 正文 第八十九章 大开杀戒 迎着呼啸不止的山风抬头一望,两人赫然就瞧见山崖上空中,正盘旋着一只巨大的风筝;而风筝下载着的人,却顿时让他们俩脸色剧变! 阴屠子!! “好,太好了!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今天老天爷主动把你们凑一块了,倒是省了我不少力气!!还记得爷跟你们说过的话吗?山水有相逢,你们俩欠我的命也放得够久了,是时候还了。” 瞬时间,山崖上响起一阵猖狂的笑声,响彻整个上道之上!而阴屠子的大笑声,仿佛是对赵真元先前托大臆断一种无声的讽刺。他不会来?!那眼前的阴屠子难道是鬼不成! 害怕也无济于事,赵真元即可抹去脸上的惊色,立刻护在朱昔时前面,迎上阴屠子的嚣张气焰。 “我向来命硬,还不知道你有没有本事取!既然我们有本事活捉你一次,那也能再把你擒住一次。” “嘴上无毛,还敢口出狂言!今天我阴屠子不杀你们这对狗男女,难消我心头之恨!!” “我呸!阴屠子,我看你应该叫阴魂不散才是!敢情真应该一刀把你了结在太原,免得你又出来危害世人。” 见赵小八挺身而出护在她跟前,朱昔时虽然怕,可也不想老是缩头缩脑地躲背后,拿出一股狠劲就从赵真元身后冒出头来,直对骂上空中的阴屠子。 “臭婆娘,你继续死鸭子嘴硬。一会儿非把你舌头割下来喂狗不可!” “喛~~~”在赵真元背后探出脑袋的朱昔时,吐着小舌头挑衅到,临危不惧地继续说到:“老娘的舌头就在这,有本事就下来拿!” 剑拔弩张的气氛中,赵真元侧着手将朱昔时朝身后护了护,低着声音对她提醒到:“我引开阴屠子的注意,你找机会逃!” “不行!要逃一起逃,要留一起留,我们一起共进退。” “你脑袋别老是发热行不行!”一听朱昔时跟个倔牛般不听劝,赵真元口吻间不觉地上火了些:“现在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吗?瞧准了机会赶紧逃,好找人来帮手!” “你们这对狗男女唧唧歪歪够没?” 突然间,山崖上空的阴屠子驾着风筝急速朝他们压过来,满口尽是他胜券在握的张狂。 “还想跑?你们今儿个谁也跑不掉!!为了这次难得相逢,爷可是为你们精心准备了见面礼,好生收着吧!” 错愕之间还不明白阴屠子胡言乱语些什么,就见他从怀里掏出了一物,快速地用火折子引燃就朝他们俩处得雪地里扔去! 空中那燃着火花的物体直直朝他们所处的地方坠来,赵真元定睛一看,就全然明白了阴屠子口中所说的“见面礼”是什么了。 火雷!! “趴下!!” 牵着还没反应及时的朱昔时,使尽全力地拽着朱昔时朝前面雪地一扑,身后就赫然响起一声冲天巨响!阴屠子投下的那枚火雷,顿时炸得积雪四溅。 火雷虽然没炸中雪地上的两人,可火雷发出的巨大声响让两人双耳直嗡嗡作鸣,头晕目眩!扑在雪地上的赵真元,稍稍缓了缓这火雷巨大威力的冲击,撑起脑袋甩甩积雪便麻利地起了身,又赶紧将炸懵了的朱昔时扶起来,急切地说到。 “快走!” 也顾不得朱昔时是什么反应,紧拉着朱昔时的手心,就朝前方树林中疾奔去。 逃命中,两人身后不断地响起火雷巨大的爆炸声,似乎只要他们稍稍停下脚步,就会被阴屠子扔下的火雷给炸个粉身碎骨。每一次响起的爆炸声,对惊惧到极点的朱昔时都是一次心防的巨大冲击;不知下一个火雷会不会炸中自己,只能本能地加快着奔跑的脚步,在树林里与阴屠子展开迂回躲避战。 阴屠子,就是个带着死亡阴影的索命鬼,不断地威逼着他们走上绝路! 狼狈的两人不知在树林中曲曲绕绕地跑了多久,突然间眼前的树林到了尽头,而两人发现此时更要命的是,他们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上! “跑啊,继续往前跑!或许跳下去还有一线生机。跳啊!!哈哈哈哈~~~” “狗贼!!” 离悬崖边不远处,两人不得已停下了逃命的脚步,与在上空盘旋的阴屠子紧张对峙着。朱昔时愤懑地还骂上一句嚣张的阴屠子,又回望了一眼身后的悬崖,心中的那层寒意又浓厚了些。 紧张对峙间,阴屠子倒是没继续放火雷,而是选了个合适着落的位置,解了身上系在风筝上的绳索,就轻盈地落在了悬崖边不远处,皮笑肉不笑地一步步朝他们俩逼近而来。 瞧着逼来的阴屠子,赵真元眼皮一跳,脑子里在飞快地分析眼前的危机:既然阴屠子自动放弃空中优势,选择在地面和自己一较高下,那此时还有几分胜算!毕竟阴屠子有重伤在身,和他单打独斗未必能占到便宜。 先发制人是不变的真理!顿时赵真元虎目一沉,跃起身子,如白鹤展翅般迎战上杀来的阴屠子。 望着朝自己攻上来的赵真元,阴屠子脸上的阴笑沉在嘴角,右手一伸,袖间就滑出了自己的“无影刃”,如一颗高速旋转的陀螺附在手心之中,闪动起自己鬼魅的身影。 “急着找死!那爷就好心送你一程。” 顿时间,阴屠子手中的“无影刃”就化作一道白芒,快如闪电奔脱出他手心攻上迎战上来的赵真元。赵真元眼角一凌,同时做出了反应规避阴屠子杀来的“无影刃”,感觉一道疾劲地风从脸庞划过,他的硬拳就直朝阴屠子胸膛打去。 而阴屠子亦是有处变不惊的泰然,稍稍调整了自己的步履节奏,整个人就轻盈地避开了赵真元这一拳。同时,阴屠子的左手如灵蛇探洞般直绕上赵真元的手臂,在触上他肩胛之际,手掌突然极快的变化,一招“毒龙钻心”立刻击上赵真元的肩胛骨,赫然地就听见一声骨头折裂的声音! 一口烫喉的鲜血,顿时从赵真元嘴里喷出,捂着震断吃痛的肩胛连连踉跄地退后了几步,不想阴屠子刚飞出去的“无影刃”,又回旋过来在猝不及防的赵真元背后,又结实地补上一刀。 “赵小八!!” 悬崖边的朱昔时,顿时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她完全没料到,赵小八竟会在一招间被阴屠子给挫败! 正文 第九十章 杀手锏 回旋“无影刃”在赵真元腰间重创一击,“嗖”的一声回到了阴屠子手中,空气中顿时弥漫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让阴屠子立马兴奋起来。 “怎么样?!小爷没叫你失望吧!!” 惊恐万分的朱昔时即可飞奔至他跟前,一把扶住软坐在雪地上的赵真元,边慌乱地捂着他腰间血流不止的伤口,边情急地询问上。 “赵小八你怎么样?” 肩胛骨震碎的痛楚传来,靠在朱昔时怀间的赵真元顿时止不住地咳嗽,口中吐出的淤血溅在雪地上,格外地触目惊心。不屈的赵真元利落地抹去嘴角的血痕,直盯上此时得意洋洋的阴屠子,惊愕之间他心中亦是百般不解。 不过几天时间,重伤在身的阴屠子功力不仅不见倒退,反而突飞猛进,更显狠辣!!赵真元如今赤手空拳,还有伤在身,悔不该太过轻敌,错过了让朱昔时逃走的机会。 而此时惊恐不已的朱昔时,不断感觉手心中有止不住的热流从赵小八身体里溢出来;稍稍低下头转手一瞧,手心之中全是殷红的鲜血!心中的那股恐惧更加浓郁了。 “赵小八你流了好多血!!救命啊,萧大哥救命啊!” 生死之间岌岌可危,朱昔时也顾不得什么了,拉开嗓门就大肆地呼救起来。而不远处的阴屠子却是若无其事地任凭朱昔时喊,要知道现下他们越惊惧,阴屠子心中就越舒坦。 “叫,尽管叫!今天任凭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们这对狗男女,乖乖认命吧!” 见阴屠子执着“无影刃”再次逼上前来,雪地上的赵真元也是慌了,使出了吃奶劲想站起来护住朱昔时,可肩胛和腰间那钻心的疼又生生将他逼坐回雪地上,动弹不得半分。 “西施你赶快走,别管我了!” “不行!我不走,要死也要死一块儿!” “啧啧啧啧~~~你们俩死到临头还这般亲亲我我,不顾死活地惦记着对方的安危。”阴屠子冷哼了一声,手指轻轻地抹过刀锋上染上的血迹,又将手指放在唇间舔了舔了。 “仇家的血果然是非同凡响,让人为之兴奋!既然你们俩这般难舍难分,那就不要分开了!!爷成全你们这对苦命鸳鸯,送你们这对狗男女一起归西,黄泉路上也有个伴!” 说完,阴屠子就提起手中的“无影刃”,奔如游龙般朝崖边的两人杀来。 死就死!朱昔时紧拽着赵小八的衣袖,将眼睛安然地闭上,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恶贼休得逞凶!!”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耳边顿时响起了一声喝斥声,振聋发聩!朱昔时赫然地再次睁开眼睛,就瞧见萧毅和他的一帮弟兄,提着佩刀朝阴屠子迎战上来。 “又来几个送死的!好,爷今天就辛苦些,一同送你们去见阎王!!” 刀锋逆转,阴屠子眼中狠辣一闪,就将手中的“无影刃”灌注上内力,朝身后袭来的萧毅全力击杀去。 “无影刃”一出,如游龙惊鸿般直捣黄龙,萧毅等人面对阴屠子来势汹汹的一击,脸色上也浮现出了惊愕,连忙抽身避其锋芒。萧毅虽眼快地避过了杀来的“无影刃”,可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兄弟却是被杀得措手不及,刀锋过处尽见哀嚎四起,血花四溅! 这一幕让萧毅是如何的心惊胆战!还没有沾上阴屠子的身,兄弟们就已经惨遭屠杀,此时深不可测地阴屠子就是个从地狱里来的恶魔,刀下绝不留活口! “萧大哥背后!” 回旋过来的“无影刃”此时又从萧毅背后袭来,朱昔时见识过阴屠子这招的狠毒,连忙大呼提醒到慌乱的萧毅;可似乎他反应太迟,“嘭”的一声背后被阴屠子的“无影刃”给击中,顿时溅起血花无数! 被“无影刃”击中的萧毅,顿时如断线的风筝落倒在地上,虽然未能击中要害,可他现在已是无还手之力。 “个个不是挺能逞英雄的?怎么不到转眼功夫,就躺在地上变秧鸡了?哈哈哈~~~你们这些该死的敢惹小爷我,这就是下场!!” 杀红眼的阴屠子,收住飞回的“无影刃”,开始在雪地上给被刀刃重创的众人补刀。一声声惨叫回荡在山道上,在阴屠子手起刀落之间,似有节奏的戛然而止;而在雪地上不得动弹的一众人,看着自己曾经熟悉的弟兄惨死在阴屠子手中,心中的恐惧越发盛大了。 “朱姐姐,快出暴雨梨花针!” 雪地里,肚子上挨上一刀的顺子突然朝朱昔时大嚷了一句。处于惊恐中的朱昔时被顺子一喝,顿时明白了什么;连忙从怀里掏出那把“暴雨梨花针”,起身朝阴屠子迎战过去。 “还想故技重施?!臭婆娘你找死!!” “阴屠子,谁死还不一定呢!!” 仅仅离阴屠子三步之遥的朱昔时,牙关紧咬面色一沉,就举起手中的“暴雨梨花针”对准了阴屠子,按下了启动机关。 “狗贼你去死吧!” 只见启动的“暴雨梨花针”,飞快地喷射出一道道耀眼的光丝,如渔网般铺天盖地地朝阴屠子包围而去。而须臾之间金光淡去,可以看见包围住阴屠子的光丝上,有许多密密麻麻地“花蕾”,顷刻间这些花蕾便绽放开,急速地朝阴屠子释放出无数的金针! 面对朱昔时突然使出的杀手锏,阴屠子先前脸上的得意洋洋顿时不见了踪影,面如死灰地抵挡起这些夺命金针!吃过朱昔时一回诈,阴屠子原以为是她的缓兵之计,可谁料到这婆娘手中真有如此厉害的暗器在手,现在想失悔也来不及了! “暴雨梨花针”中暗藏1080根淬上麻药的金针,分三次释放,每次360根!任凭阴屠子武功再高,陷入了“暴雨梨花针”的攻击范围,就没办法全身而退! 暗器如其名,金针齐发时犹如暴雨倾泻,让人避之不及。朱昔时一直紧握着手中的“暴雨梨花针”,侧着头,紧闭着双眼不敢看是什么样的情景;而陷入金针困阵的阴屠子,不断地发出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如汹涌浪潮般侵袭着朱昔时的耳朵。 正文 第九十一章 万佛朝宗 暴雨骤止,梨花残落。 脸庞,有肆虐的寒风捣鼓着瑟瑟发抖的心,耳际,有哀嚎不止的嘶叫在浮响静谧的山谷。抵抗生死之间的勇气,在积聚在一瞬爆发后消失地无影无踪,只有如潮汐般的软弱在侵袭朱昔时那极尽奔溃的心防。 我们能活下来吗?这样的疑问在那静待分晓的时光中,在她心已经问过了无数次。 “朱姑娘!快,杀了阴屠子这个恶贼!” 因为害怕而紧闭着眼的朱昔时,骤然听见萧毅大喝之声响彻在耳边,像一击重锤敲在朱昔时那脆弱的心上,赫然地睁开了那规避已久的眼睛。 只见三步之外,阴屠子蜷缩在雪地上,捂着脸不断地哀叫着;而他周遭地雪地,染上了点点细碎的血点,红与白的强烈色彩对比如红梅落雪般触目惊心。阴屠子的右腿、腰间、臂膀上,都可以见到“暴雨梨花针”席卷后留下的金针,而似乎金针上的麻药开始起了作用,让雪地上的阴屠子不断在痛苦哆嗦着。 “朱姐姐快!快杀了阴屠子,不然等他缓过气来,我们都得死!” 见神魂不在的朱昔时依旧呆立在雪地上,一旁挨了刀的顺子又急忙大呼起来。顺子的话如当头棒喝般敲上了浑浑噩噩的朱昔时,顿时间在这凛冽的寒风中不住地颤抖起来。杀了阴屠子,杀人?!想想这样骇人的念头,朱昔时一个寻常普通百姓家的女子怎么经受得住。 “我......我......” 慌张之际,手中释放空的暴雨梨花针骤然落在了雪地上,而朱昔时更加手足无措起来。惊慌的朱昔时如一只寒号鸟般望着雪地里死死伤伤的众人,他们让自己杀死阴屠子的目光是那样强烈;无形中,一股剧烈的压力落在了她个女子肩上,她能不害怕吗? 要她了结一条人命,不是平常宰鸡杀鹅那般简单!虽然知道阴屠子罪该万死,可她终是提不起这样的狠劲来。 “不要再犹豫了朱姑娘!!麻药药力有限,要是再让阴屠子恢复过来,大伙今天都要死在这里了!” 忍着背上的剧痛,萧毅挣扎地扬起头来,再次朝朱昔时呼喊到。面对众人的催促,朱昔时突然害怕地低下头,紧捂上耳朵,狂乱地大叫着。 “我做不到!!做不到......求你们别再逼我了!!” “西施!你冷静点!!” 使尽了全身的力气,赵真元拖着带伤的身体,吃力地朝朱昔时跟前挪过去,一把抓住朱昔时的裤脚。 “别害怕西施!杀他是为民除害,肃清正道!难道你不想帮枉死的小玉报仇,为李大娘出口恶气吗?!” 被赵真元这么一拽,朱昔时如软棉花般重重地跌坐在了雪地上,好半天才放下捂住耳朵的手,僵僵地转过了脸;而她那张写满惊惧的脸上,泪水已经是纵横交错。 “赵......赵......赵小八......我......我真做不到!做不到!!” “做不到也要做!西施,现在我们大伙的性命,你的性命,都捏在你手里了!!你不能在这时下软蛋,拿出你平时的气势来杀了他!” 可不管在场的人怎么劝说朱昔时,她还是瘫坐在雪地里,头如拨浪鼓般直摇着。为什么,为什么要把这么重的责任推给自己,谁来帮帮我?! 可现下,除了那进退两难的矛盾林立在朱昔时心中,没有人能给予她丝毫援手。朱昔时,俨然成了这场成败的关键! “我阴屠子今天不把你们杀光,誓不为人!!” 僵持不下的紧张气氛中,倏然插入这么一句恫丨吓人心的话语,让在场所有都为之一震!懵然的朱昔时错愕地抬起头,就瞧见雪地上蜷缩的阴屠子开始有了动静。 半睁半闭着眼的阴屠子满脸血污,脸上的肌肉不断在抽动着,看样子应该是刚才暴雨梨花针射瞎了他的左眼;而阴屠子那张丑陋的阴阳脸配上他此时的惨状,显得他更像是地狱中脱逃的恶鬼,气势骇人! 支起还有些知觉的左手,阴屠子紧咬着牙关将周身的几处大穴封闭,一边忍痛拔着周身上的金针,一边怒不可遏地说到。 “没想到你这一无是处的肥婆,真是爷我命里的克星,两次都吃了你的暗亏!!我绝对不会放过你这臭婆娘的!!” 抓起手边的“无影刃”,阴屠子鼓足了全身力气从雪地上站起来,这样的景象对于在场的人来说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情!没想到阴屠子在中了“暴雨梨花针”麻药的情况下,还能屹立不倒,他那吃人的恶魔形象又深入人心了几分。 “西施,再不动手就迟了!” 赵真元朝惊愣住的朱昔时一吼,她顿时一个寒噤窜遍了全身,脑子清醒了许多;忙连滚带爬地翻到萧毅身边,一把抓起他掉落下的佩刀,就骨碌地爬起朝阴屠子砍去。 “狗贼,我跟你拼了!” 面对朱昔时使尽全力砍来的一刀,阴屠子脸上的狠毒又深了几分,不避不闪地执着“无影刃”就和朱昔时的佩刀抵上去。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嘡”声,朱昔时手中的佩刀就被阴屠子震飞出去。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臭婆娘受死吧!!” 危机关头,朱昔时不知哪里来的狠劲,用自己肥嘟嘟的身体做肉盾,飞身上去缠住再次砍上来的阴屠子!锋利地“无影刃”砍中了朱昔时的左手,顿时血肉飞溅!可她连一声都不曾痛哼过,一副视死如归的狠紧凝在眼中,如蔓藤般死死地缠住杀上来的阴屠子。 “西施!!” “朱姑娘!! “朱姐姐!!” ...... 山道上,骤然同时响起几个惊恐的呼唤,听在朱昔时耳朵里像是克制所有痛苦的动力,全力地扭缠上阴屠子! “阴屠子,今日老娘和你同归于尽!!” 人一旦将生死置之度外,那就等同一把势不可挡的杀刀!阴屠子也被气势骤变的朱昔时给震慑住了,脸上尽是惊恐之色,连忙抽回砍在朱昔时左臂上的“无影刃”,以最粗暴的方式,发疯般朝朱昔时的肚子上捅去! 鲜血不断地从朱昔时口中溢出,可她眼中那股决然丝毫没有退去,依旧拼尽全力的将阴屠子朝悬崖边死推去!阴屠子中了麻药,本来行动就迟缓,面对如蛮牛般扭缠的朱昔时居然落了下风,一步步朝悬崖边靠去! 死亡的气息逼近,阴屠子手中的刀更加疯狂了,而他口中发狂的叫嚣也越来越慌张! “臭婆娘,快放开我!放手!放手......” 口中鲜血如柱而出的朱昔时,此时微微侧过头,看了一眼不远处雪地里软趴着的赵真元,耳朵里已经听不清他在呼喊些什么了;可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笑得是那样的灿烂,那样的舒心。转而回过头不再看他,那笑容慢慢变成了一种坚毅,拼尽自己最后一股狠劲推向阴屠子。 “西施!!!” 赵真元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声,伴着一声呼啸的寒风,朱昔时抱着阴屠子一同坠下了悬崖! 正文 第九十二章 生死岂尽断 “有动静了!快,快拉上来!” 血腥席卷过的山道上,几个魁梧的汉子正在县令的指挥下,收拉着放下山崖的绳索。 几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下到山崖的汉子拉起来,唇瓣发紫满面大汗的那汉子,一上来就直喘粗气软跪在雪地上,顺手就接过同伴递来的酒葫芦,狠狠地灌了一口烈酒。 “不行大人,崖壁上都结了冰,湿滑难攀,根本下不去!” 脸色苍白的县令靠在崖边,望了望这深不见底的山崖,也是不忍心多责怪这狼狈的汉子什么;拧着不散的眉头急转过去,便跑向不远处的马车边谨慎地回答到。 “王爷,属下无能!暴风雪过后,山崖山壁上尽是结冰......我......我们的人根本无法下到崖底......” “什么?!” 突然间,马车厢上的帘子就被掀开,露出了一张血色全无的脸庞。赵真元捂着自己还在作痛的肩胛,苍白的嘴唇已经皲裂开,不停地咳嗽着;而一名低眉顺眼的婢女跪在赵真元跟侧,仔细地扶着他虚弱的身子,不敢多吭一声。 “王爷恕罪!是下官无能......” 见赵真元动了真怒,县令连忙跪伏在雪地中,哆哆嗦嗦地告罪起来。三天,已经是马车内赵真元的忍耐极限了,此时县令才请罪上说无能为力,还不如一开始就表明能力有限,或许情况还不至于这般难堪。 “刘元,你不想要你头顶的乌纱帽了!!本王管不了你那么多无奈,继续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急怒攻心下,马车上的赵真元咳嗽得更加厉害了,一旁的婢女连忙支手轻拍起赵真元起伏剧烈的背脊,眉眼中显出了一丝慌乱;而雪地里紧跪着的刘元,颤颤地头颅埋得更低了。 “可王......王爷......三天了,即使朱姑娘即使再福大,也熬不住崖底的苦寒......” “住口!” 这话似乎比着肩胛的痛楚更加汹涌,赵真元顿时就怒不可遏地喝斥上刘元的推诿,狠声地驳斥上他。 “朱昔时福大命大,不会这么轻易的送命!找,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只要能找到她,本王必定重重有赏!” 重重有赏,听起来是那么诱人的话,可刘元依旧纹丝不动地跪在雪地里,不肯起身领命。 “望王爷三思!如今大雪封山,进入崖底的各个出口已经被堵死,根本进不去!朱姑娘的性命固然重要,可王爷,那些冒险下山崖的差役也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啊。求王爷宽宏,不要再为难他们了!下官的属下们已经三天不眠不休地在崖边想办法施救,可再这样下去肯定要出大事!下官一介父母官,怎么眼睁睁地见他们白白送命......” 刘元不卑不亢地回答,顿时震慑住了方寸大乱的赵真元,抬头望上崖边那几个冻得瑟瑟发抖差役,慌乱的心骤然间被狠狠地刺上了一刀,刹那间颓然地垂下头,无语凝噎。 他多么期望朱昔时能够活下来,可如今的形势让赵真元醒悟到,这样的希望是多么的渺茫......一颗颗豆大的眼泪,在赵真元垂下的眼睛中,啪嗒啪嗒地滴落在车板上,发出一声声颤人心扉的声音。 朱昔时,我赵真元这辈子没欠过谁,而却独独欠你最多,我的命,你的命...... 安德镇五十里外的藕花村,沉浸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之中。 “水......水......” “盛大夫!她醒了,她醒了!你赶紧来瞧瞧。” 正在为炕上昏迷的朱昔时擦拭汗水的牛婶儿,突然听见她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也是吓了一跳!抄着嗓门就疾奔出里屋,大声呼喊起来。 此时对面屋窗棂边,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子正在细细地分辨着手中的药材,突然听见牛婶儿这么一声高呼,也是惊然地望出了窗外。 “盛大夫你快来啊,那姑娘好像有知觉了!” “是吗?” 这位被牛婶儿叫做“盛大夫”的男子,顿时放下手中的药材,惊诧万分地从座椅上起了身,急忙出了屋迎上牛婶儿。 “别慌婶儿,我这就去瞧瞧那姑娘。” 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脸上,有种医者的沉着与自信,不急躁,嘴角反而露出了一抹好看的笑容,快步地进了隔壁的屋。 细细地切过朱昔时的脉象,又查看了下她身上的伤口,这少年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 “这胖姑娘真是命大,居然从鬼门关里挺过来了。放心牛婶儿,她高热已经退了,说明伤口的炎症有所好转;只要这几天悉心照顾着,应该性命无碍了。” 牛婶儿拍拍胸口,似乎一颗七上八下的心也安定了不少,重重地长舒了一口气。 “这姑娘还真是福气好,身中了十几刀不说,还在冰水里泡了那么久,活下来真是个奇迹!” “她算是运气了。幸好这姑娘长得胖,那十几刀虽然狠却被她这身膘给挡下了,没伤及五脏六腑。只是在冰水里泡太久,所以伤势看起来凶险了些。” 似懂非懂的牛婶儿沉思了片刻,又看了看炕上昏睡着的朱昔时,不由地轻叹上一口气。 “也不知道这姑娘遇上什么歹毒之人,居然下如此狠手,让人看着都觉得胆寒。” “牛婶儿,别瞎猜了。等她醒了一问,不就什么都明白了。”少年说了一句,又顺手拿起炕边的伤药,无奈地继续说到:“我带来的‘三清还魂丸’已经不多,看来要费神为她另寻疗伤灵药了。” 眼前这二十来岁的清秀少年,叫做盛子骏,乃是“鬼医”百里圣的关门弟子,精研岐黄之术医术超群。此次从家乡扬州出来,只身游历大江南北,为得是寻找各种奇花异草,配制救死扶伤的灵丹妙药。 听闻安德镇附近,出产一种叫做“雪蛤”的灵物,盛子骏就被它给吸引住了。雪蛤中提炼出的雪蛤油,有驻颜生肌的神效;于是盛子骏就在藕花村落脚下来,一边为牛婶儿女儿治癫病,一边寻找灵物“雪蛤”的踪迹。 据盛子骏师傅百里圣的宝典记载,雪蛤平时都是蛰伏在山坳之中,只有在严寒的天气中才会显露踪迹,出来觅食。三天前,暴风雪刚止放晴,盛子骏就让牛叔带自己进山谷找寻雪蛤;不想雪蛤没找到,反而在溪涧边救回了个奄奄一息的肥婆,倒是有点意外了。 他和牛叔两人,费了老大力气才把这肥婆给抬回藕花村,想起来那一路遭受的罪,盛子骏现在双脚都有些打哆嗦! 这肥妞可真是重得没话说!! 正文 第九十三章 哀莫大于心死 头好重,眼前黑漆漆地的一片,身体也感觉轻飘飘的,难道是要去阎王那报到了?!浑浑噩噩的朱昔时,不想再挣扎什么了,任凭这无尽的黑暗吞噬自己。 不是说早死早投胎,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反正她孤零零地留在世上也是丢人现眼。突然这样丧气的念头左右着她,求生的意志变得无比薄弱,进而选择了认命。 朱昔时想她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坏事,临死前还救了那么多人的性命;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些浮屠加起来都快成通往西方极乐的天梯了,应该是功德无量吧。 下辈子希望投个富贵人家,做个漂漂亮亮的大家小姐,被家人如掌上明珠般呵护着,嫁个情投意合的如意郎君,快乐无忧的过一生。这样想想,朱昔时也觉得不错,死突然间变得不是那么可怕的一件事情。 正在迷茫不真时,漆黑许久的眼前传来一阵光亮,或许是在黑暗中呆得太久,人就有了对光明渴望的心;朱昔时不由地朝那光亮之处走去,奋力地走去...... 极乐之所,不过离自己数步之遥,去吧,去了就不会再迷惘痛苦了。 “醒了!醒了!” 激动不已的牛婶儿,顿时拉住一旁整理药箱的盛子骏,欢欣鼓舞地叫嚷起来。 浮着清泉般干净的笑容,盛子骏转身来到了炕边,支起手在朱昔时眼前晃了晃,轻声地问到:“姑娘?姑娘?你感觉如何?!” 穿过那片迷蒙,朱昔时缓缓睁开的双眼中视线越来越清晰,男女凑上的脸庞就赫然呈现在自己眼前。仔细地瞧了瞧这对关切的男女,好一会儿后,朱昔时才吃力地启动自己干裂的唇瓣,低哑地探问上一句。 “我......我是不是死了......” “怎么会!!你还活得好好的,姑娘你的命真大,死里逃生日后必定有后福!” 心热的牛婶儿一口回上询问的朱昔时,可她听到这话后,突然脸变得僵硬无比,瞳孔中莫名染上一抹难掩的悲凉,木木地躺在床上再也说不出一字来。 炕上朱昔时的神情,也是震惊到一旁关切的盛子骏和牛婶儿,哪有一心求死不贪生的道理?!可眼前朱昔时的反应,彻头彻头地表现出了绝望,似乎是生无可恋,不由地让人猜想这姑娘究竟遇上了什么不幸的事情。 “姑娘,你刚从鬼门关前走一遭回来,何必如此轻贱自己来之不易的生命呢?就算天大的事情也有解决之道,没必要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盛子骏嘴角的笑意,渐渐敛入嘴角不见轻松。他作为一个仁心医者,最不喜的就是随意轻视宝贵生命的人,不仅浪费了别人的一番心血,也是对美好人生的亵渎。 可不早不晚,朱昔时那空洞的眼睛中,慢慢地滑下一行泪水,任谁瞧了也不忍心责备这个刚死里逃生的姑娘。 “这姑娘现在看着挺可怜的。算了盛大夫,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旁人终是勉强不了她走什么样的路,一切还得靠她自己。只希望这胖妮子不要太固执才好,哎~~~” 回味了一遍牛婶儿的话,里面的确大有道理,一个大姑娘家差点丧命在荒山野岭间,肯定事情另有隐情。他也是立马沉下自己过于急躁的心,缓下声音说到。 “好,牛婶儿那我先回屋了,这姑娘还劳烦你多照顾些。若有什么情况,唤子骏便是。” “成。放心,我会多加注意这姑娘的。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不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挎上整理好的药箱,盛子骏沉着脸再次望了望炕上木木呆呆的朱昔时,也是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便转身出去了。 见屋里人少了,牛婶儿便坐在了炕边,将盖在朱昔时身上的棉被拉严实了些,好言好语地劝慰起来。 “姑娘,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何必硬要钻那死牛角尖呢?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人呢!想开一点,要相信只要人活着,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越不过去的坎。” 牛婶儿一双庄稼人的糙手,犹豫了片刻,还是伸在朱昔时脸庞边,仔细地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痕。 “你已经整整昏迷了四天了,我想你醒来后也饿了。我去厨房给你熬些清淡的稀饭,姑娘你先好好休息着,切莫再胡思乱想。” 不由地叹了气,牛婶儿起了身去给朱昔时熬粥去了,终于把安静还给了这屋子。 不知睁着空洞的眼睛,看着屋梁多久,朱昔时最后还是默默地将眼帘瞌闭上,可晶莹的泪水还是包不住地再次滑落下来。 人生就是这么荒诞,眷恋贪生的时候怕死,横心求死的时候又偏偏要活着,反反复复地折腾真让人累得苦不堪言。这老天爷,总是不会给你一条顺畅的路走。 前所未有的疲惫一遍一遍地侵袭上静躺着的朱昔时,如腊味的心中也是咀嚼不出一点滋味,想不出还有什么是她所眷恋的...... 自从朱昔时醒来后,她整个人的性格就变了一大圈,变得极其沉默寡言;大概是经历了一场生死浩劫,什么都看淡了。他们给治伤,她就治伤,他们给饭吃,她就吃饭,没有半点刻意的抵触情绪,只是这样消沉的她真让人看了心寒。 拆下朱昔时伤口上的棉布,盛子骏仔细地瞧了瞧她的伤,面对朱昔时的恢复良好,他脸上也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不错,伤口结疤地很好,想必你很快就能下床走动了。” 将拆下的棉布搁一边,盛子骏从手旁的药箱里取出一白净的瓷瓶,递给了旁边瞧着的牛婶儿。 “婶儿,劳烦你帮这姑娘把‘百花金露’涂在伤口上。你放心,有我盛子骏配制的金露,你伤口日后绝对不会留下疤痕的。” “盛大夫,这药真有这么神奇?!” 牛婶儿接过盛子骏递来的“百花金露”,来来回回地端详着,似乎得了什么了不起的灵丹妙药一般,惊诧万分地问了一声。 而盛子骏倒是不以为意,合上整理好的药箱,侧着脸露出了一抹月牙般的笑容,打趣上反问上的牛婶儿。 “牛婶儿这是什么话,难道信不过子骏的医术?” “不是,不是!”突然间,牛婶儿慌乱地摆起手来,急忙回答上他:“哪能啊,盛大夫你的医术是有目共睹的!婶儿只是在想,这药能不能给你牛叔一点,他身上也有柴刀划伤的疤。” “太晚了,用了也是白用。” “啊?!” “这‘百花金露’只能在伤口愈合时使用,才有活血生肌消除疤痕的神效;而牛叔那柴刀留下的疤已经形成僵肉,肌理早已定型,所以这金露对叔没用了。” 亦如往常,望过朱昔时的伤势,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便起身离开屋子。毕竟男女有别,他虽身为医者,可也不便多逗留。 “放心,我盛子骏一旦出手,保证还个完好无缺的人给你,说不定让你变得比以前更加漂亮。好了,牛婶儿赶紧给她上药吧,我出去了。” 侃侃而谈了几句,盛子骏就背上药箱准备朝外走;就在此时,突然这屋里就想起了一个突兀的声音。 “你等等!” 正文 第九十四章 唐突的请求 这突然的一声唤止,让场上的盛子骏和牛婶儿都是脸色一震,不约而同地望上那炕上的朱昔时。 “姑娘,你终于肯开口说话了!” 而面对欣喜询问的牛婶儿,朱昔时脸上却瞧不见多少反应,只是目光灼灼地直盯着门前的盛子骏。而她那充满迫切的目光,让盛子骏动容了不少,平抚了些许心中的诧异便回问上。 “不知姑娘有何事需要在下帮忙的?!” 此时朱昔时不仅开口说话,而且还有了实际行动!憋着一股吃奶的劲,朱昔时不顾自己有伤在身,艰难地从炕上撑起来,忍着周身的疼痛朝盛子骏挪近了几分。 “你刚才说能把我变得漂漂亮亮,此话当真?!” 朱昔时赫然抛出的问题,顿时语惊四座,把盛子骏和牛婶儿都惊地目瞪口呆!这十几天的时间里,他们用尽了各种方法让朱昔时开金口,可她一颗心似乎是铁打的,石铸的,不见丝毫回应!没想到刚才不过是自己随口一句,却引起了这胖妞如此巨大的反应,这情景也真是太过哗然了! 都说天下女子皆爱美,还真是一点都不假! “我问你是不是真的?!是不是!” 嗬!没想到这肥婆一沉默就沉到底,一爆发就跟嘴上挂了鞭炮似的,没完没了!盛子骏额间的眉头不由地折起来。 “是又如何?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听见盛子骏这么一句回应,朱昔时突然跟打了鸡血般激动起来,不顾自己还伤着,就急急地从炕上翻爬下来,上前一把抓住盛子骏的衣角大声地哀求起来。 “求你帮我,帮我变漂亮!帮帮我!!” 一瞧见这肥婆没轻没重地折腾自己,惊愕的盛子骏也是手忙脚乱地扶住她,连忙安抚上。 “你别激动,伤势刚见好转就这样折腾自己,不要命了?!我知道你爱惜自己的身体,你放心,不会让你身体上留下那些丑陋的疤滴!” “我不是说这个!!”被盛子骏紧扶着的朱昔时,顾不上缓口气,突然竭尽力气地嚷起来:“我要变瘦,我要脱胎换骨!大夫,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对不对!” 变瘦?!朱昔时的话如一道闷雷劈中了盛子骏,那种错愕不堪的表情比霜打了的茄子还要难看!这肥婆娘是不是脑子烧糊涂,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变瘦变漂亮哪是随口说说这般容易的事情...... “大夫,我求求你了,你一定要帮帮我!我不想再这么糊涂地活下去,只要你肯帮我,就是倾家荡产我也在所不惜!!我求求你了......” “你真是鬼迷心窍,疯了不成?!” 一时被朱昔时惹火的盛子骏,也顾不得什么情面就直骂上她,而朱昔时就拽着盛子骏的衣衫慢慢在她跟前软跪下来,悲恸不已地哭起来。 “我现在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为什么而活下去,大夫求求你帮帮我,帮帮我好不好......” 泪如雨下的朱昔时,此时一颗千疮百孔的心,只剩下这点点支撑着自己活下去的意志了。在生死之间辗转了一圈,还要她这样没羞没耻地活着,继续做个人见人耻的大肥婆,倒不如死了来的干净! 既然老天爷留下自己的命,那她就要活出个不一样的人生,不要再做那个被人耻笑被人讥讽的肥婆。 “盛大夫,我看你就......” “牛婶儿,这事情请你别插手,子骏自有分寸!” 瞧着地上跪着恸哭不止的朱昔时,牛婶儿是个心软之人,总见不得掉眼泪的事情,还是忍不住开口相劝起来;可盛子骏却一口喝止住了她的帮劝,脸色变得阴沉了许多。 “姑娘,你所求之事,恕盛子骏爱莫难助! 一听盛子骏毫不犹豫地拒绝上自己,朱昔时那张苍白地圆脸上更添冷霜,疾声就质问上盛子骏:“为什么,你不是很有本事吗?为什么就不肯出手......” “姑娘!”还不等朱昔时说出最后“相助”二字,盛子骏就狠声打断了她:“我盛子骏行医济世,从来只会救死,不会治死!我虽然有帮助你脱胎换骨的法子,可是此法太过凶险,我盛子骏绝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我不怕,再艰难再凶险我也不怕!只要你肯帮我,千难万险我也愿意冒险一试!若真不幸被你言中,那也是我朱昔时命该如此,死也死得瞑目!!” “你......你这肥婆......你这肥婆真是不可理喻,愚不可及!!” 气得咬牙切齿的盛子骏,愤懑地言语间都在发抖。亏他耗费这么大的气力把她从阎王手中救回来,为了一个虚荣,一个不死的爱美之心,就枉顾自己得之不易的性命!他还真不如当初不救她,反而不用这般闹心。 盛怒之间,突然朱昔时的手从盛子骏的衣角间垂落下来,如垮塌大山般软跪在他面前,一边无声地流着眼泪,一边却放声大笑起来。 “看吧,在你们眼中,侥幸活下来的朱昔时依旧是个招人厌的肥婆,肥婆!!这就是我定格在你们这些清高世人心中的形象,我再大度,再豁达,再无畏,再心善,又可曾改变你们心中那点牢不可破的偏见?我是愚不可及,可都是被你们给逼急了的......” 地上朱昔时一句发自肺腑的心声,如冰水浇身般,顿时将盛子骏的怒火给浇熄了大半。回想刚才自己的话,和平时对待这个女人的态度,的确她说的有理;他已经不知不觉就把“肥婆”挂在了嘴边,意识里定格了她的形象,变得那样理所当然。 可他这样的理所当然,却是对地上悲戚而哭的朱昔时一种无声的伤害。突然觉得她这样的要求,不再像先前那般唐突,而是渐渐变成了一种体谅。 “对不起,我无心嘲弄你,可你所求之事我还是万万不能答应。身为医者,人命关天岂能儿戏?!希望姑娘你能明白。” 重重地叹了口气,盛子骏又招呼上一旁傻愣着的牛婶儿:“婶儿,麻烦你好好照顾这位姑娘;地上凉,她伤势刚见好转,禁不住这般折腾。” 说完,盛子骏就紧咬着牙关出了屋子,将一屋子的尴尬留给了牛婶儿。 而朱昔时还是软跪在地上,看不见悲喜的脸上,只见一颗颗晶莹的泪珠不断地往下坠着...... 正文 第九十五章 最可爱的职业 “慢点,朱姑娘你小心了!” 在牛婶儿的搀扶下,朱昔时一步步朝屋外缓慢走去;这是她自受伤后以来,首次落地活动筋骨。 “这些天肯定把你给闷坏了吧,外面虽然冷了些,可出来透透气总是对身体有好处的。” 朱昔时没回答什么,只是扶在门槛前出神地望向远方,巍峨雄壮的雪山如野兽起伏的背脊,在她有限的视线里绵延开来,顿时让人有种渺小之感。 “朱姑娘,快把袄子披上,你的伤刚见好可不能再受凉了。” 牛婶儿折回来就在朱昔时肩上搭上一件厚袄子,有点不好意思地又说到:“小梅的衣服小了些,朱姑娘不要嫌弃才是。” 人心毕竟是肉做的,不是石头,这些天若不是得牛婶儿悉心照顾,她能朱昔时能恢复的这么快?就是块石头,面对无微不至的牛婶儿也得捂热了。 “谢谢。” “太见外了不是朱姑娘。出门在外谁没个难处。想你刚清醒过来时那阵子的情形,让人看着真是揪心;如今看你也平静了不少,婶儿心里也踏实多了。” 虽多有宽慰,可牛婶儿的话在朱昔时心中掀不起什么波澜。经历了一场生死,想把一切都忘了过自己平静的生活,真做的到吗?朱昔时尝试过也努力过,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有些事,有些经历太深刻了,她不想再回去了。 “嘻嘻......嘻嘻.......抓.......抓.......” 此时一位头发凌乱的女子,突然嘻嘻哈哈奔进了土院子,样子痴痴傻傻的;还没等牛婶儿唤住她,盛子骏就端着药碗风风火火地追出来,大喊到。 “小梅别乱跑了,快回来吃药!不然病好不了,小梅!!” 一见女儿牛小梅又开始闹腾了,牛婶儿脸色一变,连忙敢上前去帮忙。 “梅儿快停下来别闹了,娘要生气了!梅儿......” 跟着牛小梅转了几圈,盛子骏也追的地粗气直喘,歇息了下脚,一抬头就瞧见站在房门口的朱昔时,有些意外的问上。 “姑娘你也出来透气?!” 盛子骏倒是不认生,立马走过来招呼上门槛边得的朱昔时;可她倒好,一张脸子绷得死死的,似乎不想与他过多交谈什么。 “怎么样,身上的伤口还疼吗?”不怕碰冷脸子的盛子骏又关切地问上一句,可朱昔时还是一副表情寡淡的模样,只字不答,他也有些感到自讨没趣。 “你们女人也太记仇了吧,不就是没如了你的愿,便老是摆脸子。” 等了片刻,眼前这肥婆还是没半点反应,盛子骏也感觉到真没趣;正想灰溜溜走人,脚还没抬起来就听见背后响起了一声轻声询问。 “牛婶儿女儿得了什么病?” 惊讶地回过头望了一眼朱昔时,盛子骏没想到这胖姑娘还会关心人,有点奇了。 “还以为你不愿意同我说话......你问小梅么?她得的是癫病。” 回味了下盛子骏的回话,朱昔时眼中有了一丝人情味,又多问了些:“这病能根治吗?” “这很难说。毕竟是多年旧疾,不是那么容易根治的。” 多年旧疾?!听着盛子骏这话,似乎牛小梅的癫病有些缘由,一副听故事人样子疑惑地瞧向盛子骏。 “在小梅五岁的时候,跟着牛叔进山打猎,一时贪玩走丢掉进了狼窝;虽然牛叔及时赶到救下了小梅,可精神上受了极大的刺激,从此疯疯癫癫的。” 虽然只是盛子骏淡淡的一席描述,可听起来却是那样的骇人;不过是个孩子,这样的经历似乎太过残忍了些。 “医者父母心,我也只能尽自己所能帮助牛叔牛婶儿一家,即使不能帮小梅彻底根治癫病,也能助他们一家子轻松些。”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遇上这么个祸事,牛婶儿一家倒是积极乐观。他们都是些朴实善良的老百姓。” 两人不约而同地望上土院子中的那对牛家母女,看着牛婶儿不厌其烦地哄着女儿吃药,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是啊,都是些朴实善良的老百姓。朱姑娘,终于感觉你有些人情味了。” 一谈论上自己,朱昔时那难得的笑容顿时消失地无影无踪了,语调偏冷。 “是啊,和盛大夫仁心柔肠相比,我的确是不近人情的多了。” “那是,谁叫我肩负着这世上最可爱的职业呢?” “最可爱的职业?不是奶妈吗?!” 看着沾沾自喜的盛子骏,朱昔时完全没心情理会他的自豪,只是随口回了他一句,就转身回房去。 “......” 备受打击盛子骏,顿时跟个木桩似的杵在原地,还半天才有所觉悟:原来这肥妹居然会开玩笑!! 进而一想,不甘心啊!虽然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可他理念中医者这行当,若认第二,绝对没人敢认第一。如今给这肥妹一调侃,绝对是对每一个有行业热情的医者无形的侮辱!顿时动了较真心,一溜烟地跟了进去。 “喂喂喂!姑娘把话说清楚,你刚才什么意思?!” 没多搭理想理论的盛子骏,朱昔时取下披在肩上的厚袄子,便不声不响地上了炕拉上被子。 “我们这些医者,以救死扶伤为己任,帮助无数百姓免于疾病之苦,我们怎么就输给了区区个奶妈子?” 这是值得计较的问题吗?朱昔时真不知他盛子骏急个啥,心高气傲的人共有通病:说不得。被头一拉缩进了被窝,任他在外面急得跳脚。 “朱姑娘你赖皮!” “敢说不敢认,有什么话的出来和我理论,躲被窝算什么!” “你不尊重人!我瞧不起你......” “我还鄙视你呢!” 不想一句无心话竟然被盛子骏咬着不放了,朱昔时被吵得越来越心烦,被盖一掀开就迎头骂上喋喋不休的盛子骏。 “一个大男人见,气量狭小婆婆妈妈的,你有完没完?!奶妈怎么了,我就说奶妈比你们强了怎么的?你们这些自认清高的人,还不是要吃五谷杂粮,喝着奶水长大,没奶妈你们喝西北风长大的?!” “你......” “你什么你,你是说不出理来了?没见过哪个男人嘴有你这般碎的!” 利嘴一出,谁与争锋!盛子骏骤然间就被朱昔时连环炮震出局,骂得哑口无言,像个老大的窝瓜傻杵在炕边。 她那气势,她那语气,她那神情,在盛子骏看来找她理论完全是自取其辱!病老虎就是拍你一爪子,也能把你这小虾米给弄死! “想逞能就拿出真本事来!别在老娘面前耍大刀。盛大夫要是你真有本事,就帮我变瘦变漂亮,若成了,让我朱昔时跪着认孙女也心甘情愿!” “你以为我做不到么!不对,你.....!” 被朱昔时牵着鼻子走的盛子骏,突然就反应过来朱昔时的话,激将法!好你个肥婆子,居然耍弄这心机。 正文 第九十六章 不同的路 察觉到朱昔时话里玄机的盛子骏,顿时急得双脚直跳,立马反击到。 “你想讹我!朱姑娘哪有你这样的?!不厚道!” 看来盛子骏倒是不笨,很快就反应出她在套话,朱昔时也没什么好避讳的,又重新躺回炕上,侧过身不咸不淡地回答起来。 “我讹你什么?!难道我朱昔时拿刀架你脖子上威胁你不成,还是逼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眼皮骤然一跳,盛子骏脸色显出了尴尬,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好的说词反驳她。 “盛大夫。”屋子里安静了许久,突然间,背着的朱昔时从炕上转身来唤上盛子骏:“明人不做暗事,我也直说了吧。我求你的这档子事情,我不仅今天要说,明天要说,以后还要天天吵着你耳根子说;在你没答应我之前,你到哪里,我朱昔时就跟到哪里,就是追你到天涯海角也要求到你答应为止,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莫名间,一个激灵倏然间窜遍盛子骏全身,惊地他目瞪口呆!死缠烂打还是阴魂不散,有必要这般执拗吗?上辈我欠你三千两?!震惊之余,他突然想起了某一位类似奇葩,再瞧瞧朱昔时那不苟言笑的脸,顿时领悟到这样的可能极大! 女人,你千万别随便招惹,拗起来真折腾死你!惊愣了片刻,盛子骏脸色才挤出点干巴巴的笑容,好声好气地劝到朱昔时。 “朱姑娘你又何苦为难我,到头来折腾的还是你自己。我还是老话,你求的事情风险太大,恕在下爱莫能助。” “你有你的原则,我不勉强你。可我亦有自己的坚持,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相信能等待盛大夫开金口答应的一天。” “你这人怎么这般认死理!变瘦变漂亮真比性命还重要?!” “是。”分毫不曾犹豫,朱昔时斩钉截铁地回上盛子骏的质问,神情不见动容:“从小到大,我因这身肥胖受尽别人白眼,奚落,嘲笑,个中滋味盛大夫你是不会明白的。我不想再做那个任凭别人轻视的朱昔时,既然老天要我再活一回,那我朱昔时就要活出点人样来!” 瞧着朱昔时一副执迷不悟的样子,盛子骏只能选择无奈地退败下来,直摇头。 “无可救药。” “那盛大夫你就是冥顽不灵。” 分毫不让地朱昔时即可回敬上盛子骏,顶得他哑口无言。如今话不投机半句多,盛子骏也不再多劝她什么,袖间甩下一地清冷便出去了。 盛子骏走后,朱昔时一个人黯然地躺在炕上,直愣愣地望着屋顶出神,久久之后,一双大眼间闪烁出一片晶莹之色。 她的固执不是任性的要求,朱昔时此刻只想活,有别于从前地好好活下去。二十年的肥婆生活,回头展望过去尽是道不尽的心酸...... 转眼间,一个多月的时间就这么悄然无声地过去了。 当护送赵真元的马队,再次经过安德镇三十里外的山道,他们的行色不再匆匆,而是选择停留。 山崖边,呼啸肆虐的寒风正胡乱地撩拨着鬓间耳发,如墨藻般飞舞开;大伤初愈的赵真元和萧毅等人,默默地站在这曾经玷染血腥的旧地,心中的感概也是良多。 “朱姑娘,你一路好走!” 萧毅浑厚的声音,借助着迂回的山谷荡漾开来,凄凄凉凉;从篮子里抓起一把纸钱就当空散开,顿时间纸钱就像柳絮般凌空飞扬开来,朝着深不见底的山壑之下飘去。 萧毅的悼念之声,无疑是刺痛地在场所有人。若那日没有朱昔时挺身而出与阴屠子同归于尽,那他们现在就不可能安然地站在这里。 虽然到如今都未曾找到朱昔时的尸首,可大家心中都明白着,掉下山崖的朱昔时几乎是没有生还的可能性。这么一个心善的女子,到头来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叫人怎么不心酸,不自责。 “把纸钱给我。” 山崖边沉默了许久的赵真元,淡淡地知会了萧毅一声,便从他递过来的篮子中抓起一把纸钱,当空挥洒开。 “西施,你走好。” 刺骨的寒风疾劲地在山崖边游走着,吹得人脑子越发清晰了。此刻悼念着朱昔时的赵真元,脑子里尽是昔日这个胖嘟嘟姑娘的一笑一颦在闪过,她的离开,似乎带走了世间上一份快乐,以后都不会听见她那纯净豪气的笑声了,也不会听见她那些刀子嘴豆腐心的唠叨了。 莫名间,赵真元的眼眶湿润了许多。 空中再次扬洒过一片纸钱,赵真元执起手揉了揉自己发酸的眼睛,转而代替先前那抹悲愁,脸上露出一方好看的笑容。 “我要启程回临安了,你要多保重。” 这样轻松恣意的笑容维持不了多久,就在赵真元脸上发酸发涩起来,让跟在他身边的人瞧着心里也是一片愁云惨淡。大恩难酬,岂是一言皆能道尽的?更何况,那些今生难还的恩情,无形中变成了日夜煎熬在心中的愧疚。 “谢谢。”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是囊括了赵真元心中的千言万语,太复杂的话反而显得是巧言令色。 叹息之间,萧毅抬起头看了看天色,心中虽多有不舍,可还是好心提醒了一句沉浸在缅怀之中的赵真元。 “王爷,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些动身为妙。” “知道了,你和手下的弟兄们先去整理下,本王想再多呆一会儿。” “是。” 脸上的沉郁有浓厚了几分,想说点什么可萧毅也是一时词穷,不知如何劝慰崖边的赵真元;长长地舒了一口闷气,怀揣着一颗沉重的心领着手下兄弟先行离开了山崖。 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山崖边,只有皑皑白雪,嶙峋山峰,刺骨寒风相伴;静谧中思量恍身之间,一股熟悉的幽香传来,再次吸引上赵真元那落落清欢的眼睛。 火红的山腊梅。 天寒地冻中,这山腊梅寄身在悬崖峭壁之间,凌寒傲放开出一片灿烂之色。那如火般的喜红色看着看着,不由地给人一种温暖感,也勾起了赵真元脑海中,与山腊梅不屈不饶性格相似之人的记忆。 朱昔时,一棵绽放在严冬风雪中的山腊梅。 远去的马蹄声,将山道上的宁静再次归还给这里,而那空无一人的山崖边,一枝开得正艳的山腊梅,正静静地躺在崖边的雪地中,轻抖着火红的花瓣追忆着那记忆中的乐观女子...... 正文 第九十七章 雪蛤 时间如梭流转太快,仿佛在双眼睁合之间,已经变幻了一轮生命。 不知不觉,盛子骏已经在藕花村呆了将近大半个寒冬;而他每天除了在牛叔家整理收集到的药材,谱写医术心得外,还无偿地为附近村寨的百姓进行义诊。此义举一出,深受十里八乡百姓的敬重和爱戴,也不知谁率先叫出的一声“神医”,在口口相传中竟然让盛子骏成了十里八乡家喻户晓的人物。 这么大一顶帽子冠在盛子骏头上,虽然施医救人是他的天职所在,可面对着名利的吹捧岂无半点心动的?沾沾自喜中,盛子骏的热情更加高涨起来,走村问病,赠药救人成了他日日必修的功课。 向来独来独往惯了的盛子骏,最近这“单身”情况也有所变化,身边竟然多出了个提箱跑腿的小跟班,从旁协助盛子骏。 还用问那小跟班是何许人也?自然是三个多月前,他和牛叔在山谷溪涧边救下的朱昔时了。 起初,盛子骏以为朱昔时跟在自己身边,不过是她一时意气用事,想逼自己就范的赖皮招数。原想着,时间长了这肥婆自己就知难而退了,朱昔时她若想跟着就随她便呗。可没想到的是,这一随便下来就是一个月的时间,而她对盛子骏的明志亦是不见动摇,每天风雨无阻地陪着他四处施医赠药,久而久之倒是让盛子骏有点佩服这肥婆的毅力。 其实这样的情况也没什么不好的,相反让盛子骏感觉比以往轻松了许多。别看这朱昔时人胖嘟嘟的,做起事情来可是相当地麻利,而且极懂人眼色!有时还没等盛子骏吭声,朱昔时她就已经将事情给办得妥妥当当的,暗地里盛子骏不知偷笑了多少回。 有人给你背沉重的药箱,有人为你磨药,有人供你差遣,有人为你添茶递水的,不好么?这感觉简直好到爆!反正凡事讲究自愿,他也从来没要求她朱昔时为他做这些。 这天,盛子骏和朱昔时从隔村出诊回来,一进牛叔家门就瞧见欣喜若狂的牛婶儿奔来报喜。 “盛大夫,你可算回来了!好消息,好消息!” 面对牛婶儿的报喜,盛子骏倒是一头雾水,喜从何来?!一副愣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瞧了牛婶儿半天也没瞧出个端倪来。 “牛婶儿,到底什么好消息,你倒是说来听听啊。别老吊人胃口......” “哎呀,你不是一直想找雪蛤吗?找到了!” 一听见“雪蛤”二字,脸色有些疲惫之色的盛子骏顿时打起十二分精神,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如明珠被拂亮了般大放光彩,激动地一把抓住牛婶儿急问起来。 “牛婶儿,雪蛤在哪儿?!快带我去瞧瞧,快!” 牛婶儿见盛子骏也激动,没多卖关子,连忙引着他去了厨房。而放下一路行装的朱昔时也紧跟着前去凑凑热闹,也想看看这让盛子骏宝贝不得了的雪蛤,究竟是什么模样。 “喏,盛大夫你瞧!” 从一盆盛着雪水的木盆里,牛婶儿将一个竹编的笼子提起放在了地上,而里面关着的小东西似乎受了什么惊吓,立刻“呱呱呱呱”地直叫起来。 透过这镂空的竹笼,只见一只通体银白的小东西,不断地在笼子里慌乱直跳着。而再进一步观察,这银白的小东西背上有五个不大不小的金黄色凸起,有点像金豆子一般;而它不断鼓缩的腮帮上,雪白之中透出一点点粉色。 细细地观察过笼中的小东西,盛子骏的高兴更是节节攀升,兴奋地大嚷起来:“是雪蛤,这就是雪蛤!!” 朱昔时在笼子前看了雪蛤许久,除了颜色与斑纹较奇特外,怎么看这雪蛤和田里的田鸡没什么区别,淡淡地在一旁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没什么好稀奇,原来就是个田鸡而已。我还以为它长着三头六臂呢。” 一听朱昔时这外行人有了轻蔑之言,盛子骏顿时扭头反驳上朱昔时:“你懂什么!这雪蛤全身下都是宝,乃是千金难求的上好药材!” “还不是一样。说到底和田鸡没什么分别,一个下药,一个下酒,用法不同而已。” “有眼不识金镶玉,外行人就是外行人!为了这小东西,我在这藕花村中可是守了好几个月了!” 一提起这心酸来,可谓是闻着伤心,见者流泪啊!为了这笼中小小的雪蛤,盛子骏不仅跋山涉水不远千里而来,前前后后不知在这太阴山中辗转了多少次,才能有缘一见这雪蛤。 “盛大夫你别说,我看这小小的雪蛤,还真瞧不出它有什么宝的地方,你倒是跟我们讲讲它的妙处,好长长见识。” 牛婶儿毕竟是个大字不识的山野村妇,自然也是体会不到这雪蛤究竟有什么宝贵之处,不过那不耻下问的话倒是让盛子骏听着顺耳,不像那嘴上老是带着冷刺的朱昔时。 “据我师父的‘药王宝典’记载:雪蛤又称作“金斑玉矶”,生长在极阴苦寒之地;通体银白背有金钱斑,对眼一青一紫。” “说这雪蛤珍贵,一是它们的数量稀少,二是它们药用价值极高。它的这身银皮,剥下来晒干后研磨成粉佐以适当的药材,可以治疗癣病;而雪蛤常年生长冰水之中,它的血奇寒无比,乃是天下间不可多得的至阴之物,能克制火毒;它的肉,风干入药对治疗癫病、麻风等疑难病症有奇效;它的蛤卵,对于产后血崩的女子有立竿见影的神效。而它身上最宝贵的药材,当属它背上五个金钱斑分泌出的雪蛤油,有生肌止血死皮再生的神效,可谓是世间女子永葆青春不可多得的灵药。” 盛子骏这后半段雪蛤油的解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那清冽的眼神直扫过身边的朱昔时,颇有点暗示之意。 仔细地揣摩了盛子骏的话和眼神间的怪异,朱昔时突然间领悟到什么,惊然地问到围在雪蛤笼子边的盛子骏。 “难道你的意思是说,这雪蛤油,能助女子脱胎换骨?!” 朱昔时惊突的问话落下,尾随而来地是一屋子尴尬的安静,她在盛子骏和笼中的雪蛤之间反复地观察着;虽然盛子骏没有给她明确的回答,可从他不断上扬的嘴角来看,此事八九不离十! 正文 第九十八章 交换的约定 扫了一眼惊色难掩的朱昔时,盛子骏也没多理会她是个什么心境,现在他满脑子都是这宝贝雪蛤的来历。 “牛婶儿,这雪蛤是在什么地方发现的?” “今早村头的铁柱进山砍柴,路过碧龙潭附近就瞧见这小东西伏在岩石上。你不是替铁柱他爹治过腿疾吗?知道你一直在寻找雪蛤的下落,铁柱这孩子倒是实心眼,大冷天硬是在雪水里折腾了半天,才把这小东西给抓住。” 投桃报李,盛子骏也没想到自己平日里的善举,居然得到了福报!显然太过意外了些。 “铁柱哥没冻着吧?!” 感觉自己一个外人似乎多嘴了些,讲起这恩不恩情不情的事,牛婶儿连忙摆手示意让盛子骏安心。 “没事没事,铁柱那么大个的小伙子,身体结实着呢!哪里会冻着。他送来雪蛤时还让我转告你,若是盛大夫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知会他就是了。” “这回真要谢谢铁柱哥。回头我去瞧瞧他,顺便给他爹送些镇痛的药膏,也算是报答铁柱哥帮了我这么个大忙。” 人情味十足地回了牛婶儿一句,盛子骏又乐眯眯地转过头看看竹笼中的雪蛤。碧龙潭?!既然铁柱哥在这附件逮住雪蛤,想必在碧龙潭附近一定还有雪蛤出没,盛子骏心中也盘算着这两天挑个合适的天气,亲自到碧龙潭附近碰碰运气。 “牛婶儿,我想这两天若天气合适,劳烦牛叔再引我进山一趟到碧龙潭附近瞧瞧,不知道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盛大夫你哪里话?你可是我们家的大恩人,跑跑腿怎么能算是麻烦,你尽管吩咐便是了。” 宝贝够了笼中的雪蛤,盛子骏小心翼翼地提起竹笼,将它放回盛着雪水的木盆中,口吻严谨地对她们讲到:“不是我心急,是再过个把月就要开春了,到时候天气一回暖雪蛤就更难寻了。我想这段时间正是雪蛤出穴繁衍的时候,必须抓紧这时机多寻几只,才能配置出好药来给小梅治病。” 一听到关乎牛小梅的病情,牛婶儿更是义不容辞,直点着头回应到:“好的,好的,我回头就跟你牛叔说,让他赶紧准备准备。” 先前一直处于观望状态的朱昔时,在听完盛子骏对雪蛤药性和生活习性的解说后,略带疑惑走到了木盆边,又仔细地瞧了瞧竹笼中的雪蛤,回头便问到一旁的盛子骏。 “这雪蛤是雌的还是雄的?!” “雌的。你瞧它腮帮处呈现出粉色,正是成年期雌雪蛤的特征。而雄雪蛤体型要比雌雪蛤要大些,而腮帮上没有这粉色。” 听了盛子骏的解释,朱昔时若有所解地点点头;而盛子骏似乎聊起雪蛤就收不住兴头,蹲下身子凑在朱昔时身边,边喜滋滋地瞧着雪蛤,边兴致勃勃地继续补充到。 “这雌雪蛤比雄雪蛤更加稀少,一般是十只雪蛤中有一只雌雪蛤已是万幸了。我师父曾说,在雪蛤的繁衍季节里,雌雪蛤背上的油囊能分泌出一种特殊的异香,吸引雄性前来繁衍后代。若你不信,可以凑近些闻闻,便可嗅到这雌雪蛤散发出的异香。” 半信半疑的朱昔时按照盛子骏所说,将脑袋凑近了些竹笼;果不其然,一股淡淡的香味便涌进鼻息之中!朱昔时脸上也泛起了惊色,这小东西的确是不可思议。 不知是这异香醒脑,还是朱昔时脑筋转得太快,突然间脸上的惊色大肆凝聚,目光雪亮无比,扭过头就劈头盖脸地问上盛子骏。 “你想不想抓更多的雪蛤?!” “朱姑娘,你这不是说的废话吗?!” 能不想吗?做梦都想! “我有法子让你抓到更多的雪蛤;不过在此之前,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满脸狐疑的盛子骏惊诧地瞧着身边的朱昔时,她一本正经的圆脸上写满了自信,似乎真对抓住更多雪蛤有大把握。来回反复瞧了朱昔时认真严肃的脸几次,终还是抵挡不住心中的好奇问上她。 “什么条件?!” 朱昔时嘴角一勾,笑容间显得冷淡了些,却是自信无比:“我有求于你的事情还能有什么?!盛大夫你心知肚明,不用我朱昔时再多扰你耳根清净了吧。” 心头“咯噔”一作响,盛子骏顿时明白了朱昔时说的条件是什么了:变瘦变漂亮!触及到原则性问题,盛子骏脸色自然是不好看了。 “你这人怎么还死缠着不放!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大概事先早就猜到盛子骏有这样的反应,朱昔时脸色间也不见多大起伏,只是嘴角那抹冷淡的笑容赫然间变作了一声冷哼。 “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盛大夫。” 不带半点犹豫,朱昔时支起身子就从容不迫朝厨房外走,不再强人所难什么。 “等等!” 还没等朱昔时跨出第三步,背后就响起一声挽留。而在盛子骏看不到的前方,朱昔时先前冷漠的笑意有了暖色,应该说是占尽上风的得意才是。 她赌赢了!赌的就是雪蛤是盛子骏的心头宝。 “盛大夫还有何见教?!” 收起自己胜券在握的得意,朱昔时若无其事地侧过头,不咸不淡地问上挽留住自己的盛子骏。 “你当真有法子抓住更多的雪蛤?朱姑娘,你可别拿在下寻开心才是,有些大话夸不得!” 看着朱昔时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盛子骏的心跟猫爪子挠般痒啊!万一她真有什么好办法,错失良机就亏大了! “既然我朱昔时敢说,就不怕兑现不了!不过现在,就看盛大夫您的诚意如何了。” 骑虎难下进退两难啊!心中捣鼓般作响的盛子骏,紧捏着小拳头,一边分寸大乱地原地打转,一边不时地瞧上笼罩的雪蛤。原则和雪蛤此刻在他心中拼命地较量着,哪个更重要些?显然是一个头两个大。 “盛大夫你何须如此苦恼?”安之若素的朱昔时瞧着难以抉择的盛子骏,不由地在一旁推波助澜起来:“这件事有什么好为难的,不论我求盛大夫之事成败与否,对你来说都没什么损失。况且,一切都是我朱昔时心甘情愿,与盛大夫毫无半点关系。若真盛大夫怕因帮助我而惹下什么麻烦,影响您的清誉,我朱昔时大可跟盛大夫立下生死契约,保证日后不牵连您。” 台阶朱昔时已经给盛子骏铺好,至于他下不下就要看盛子骏自己了。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若盛子骏依旧坚持,那朱昔时她也无话可说,认命了。 来回几番犹豫,盛子骏的目光终是落在了竹笼中的雪蛤身上。一口狠劲直咽下肚给自个壮胆,破规矩就破规矩!盛子骏利索地抬起头,回答上朱昔时。 “好,我答应你。只要你的办法能成,我盛子骏就替你脱胎换骨!”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朱昔时和盛子骏似有默契,同时亮出手掌在空中对击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掌声!而两人的手,如他们所承诺的誓言,紧紧握在了一起。 正文 第九十九章 进山 天气似乎并不随人愿,自与朱昔时达成约定后,太阴山附近一带又接连下了两天小雪,无形间将进山计划搁置下。 突然的变故,盛子骏忍在眼里,急在心里,心情自然也是随着变化莫测的天气憋得烦躁了些。转而对比上时不时受他点闲气的朱昔时,她依旧一副淡定自如,有条不紊地在盛子骏身边充当助手角色,倒是显得他这男人有些小家子气了。 第八天后,这老天爷终于给了他们面子,露出了一丝笑脸。趁着天气大好,一大早朱昔时、盛子骏、牛叔还有铁柱四人,就启程朝太阴山碧龙潭出发。 虽天气放出了晴色,可崎岖的山路上因这初化的小雪变得格外难走,行程自然是比平时缓慢了许多。不到两个时辰的路程,周身发热的盛子骏已经感觉到有些体力吃紧了,口干舌燥间语气莫名变得焦躁了些。 “牛叔,我们都走了好些时候了,怎么还没到吗?” 拿着柴刀在前面开路的牛叔,一边劈着碍路的低矮灌木,一边朝回答到盛子骏的问话。 “照我们现在的脚程估计,还有个把时辰才能到碧龙潭。” “什么?!还要......还要走上个把时辰!!真是要走断腿。” 顿时间,盛子骏满心的委屈化成了口中的埋怨,显然然回答的牛叔有点尴尬。 “盛大夫你见谅,原本我们不是走这条山路进碧龙潭的,可是前些天不是下过小雪吗?积雪初化,那条开在山壁上的险道必定湿滑;安全起见,我们只好选择绕道而行,故多耗了点时间。” 这满含歉意的话,如响亮的耳光掴在了盛子骏脸上,顿时听得他哑口无言。时间虽然宝贵,可终是宝贵不过人命,盛子骏也从牛叔的回答中领会到了惭愧。 理亏之间,盛子骏又转而瞧了瞧身后不远紧跟着的朱昔时,正不停地用袖子拭着额间的热汗,看得出她此时也是体力吃紧。可相比之下,她个女子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依旧咬紧牙关不怨不怒地走着,倏然间盛子骏的羞愧又重了几分。 一个大男人怨声载道的,连个弱女子都不如,还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不过盛子骏这人性格虽娇贵了些,可却不是不明事理之下,既然犯了错,他也挺诚实地向牛叔道歉上。 “牛叔,子骏性子急躁了些,所以话间没了轻重。望您多海涵。” “盛大夫你这话不是在折煞我大牛吗?我们一家子还要感谢你鞍前马后地为小梅费心呢。”山野百姓的朴实,一脸的憨笑如这山谷中的阳光般灿烂,连忙解下腰间的水葫芦递给了盛子骏:“盛大夫,要不我们先停下来歇歇脚,喝口水解解乏?!” “牛叔不用了。”接过牛叔好意递来的水葫芦,脚步却不见停歇,似乎也不想让人小瞧了:“坚持下吧,我怕这天没准又要变,还是到了碧龙潭再说吧。” 靠山吃山的牛叔,平时早习惯了在山里长时间兜兜转转,这点脚程难不倒他。虽然有心想照顾下盛子骏和朱昔时,可面对盛子骏的婉拒牛叔也挑不出什么不是来,毕竟山中气候变化复杂,没准一会儿这晴天就变脸了;牛叔也不便多执拗什么,乐呵呵地点点头,继续在前方开道起来。 起开水葫芦嘴,盛子骏连忙猛灌了一气清凉的山泉水,倏然间一个寒噤窜遍全身,如只抖羽的公鸡抖了抖。不过这个寒噤倒是来的好,盛子骏整个人又恢复了不少精神。调试间,盛子骏又注意上身后的朱昔时,想必她此时也是口干舌燥吧。 未加犹豫,盛子骏就将手中的水葫芦递向了朱昔时。 “走了半天你也口渴了吧,喝点水吧。” 朱昔时也没多做扭捏,连忙接过盛子骏递来的水葫芦,如盛子骏先前那般狠灌了一气山泉水,面色间的倦色也舒缓了不少。 解了口渴的朱昔时拭了拭嘴角的水渍,将封好的水葫芦递还给盛子骏,也是彬彬有礼地答谢到:“谢谢。” “大家都是一路人,朱姑娘有什么好客气的。” 突然有人愿意同你搭话,自然这漫长的路途变得不再枯燥乏味。盛子骏等了朱昔时几步,便和她一道并肩走起来,开始了自己的多问之旅。 “对了朱姑娘,你的关子卖得够久的,现在可以说说了吧?” “说什么?”认真赶路的朱昔时,微微地侧过眼角扫了一眼盛子骏。 “还能是什么,自然是你如何抓雪蛤的法子啊!” 他这一声抱怨的强调,现在可不是在耍小性子,是这朱昔时把他盛子骏的胃口吊得老高!从他们俩击掌为誓后,朱昔时就对如何抓得雪蛤的方法只字不提,故弄玄虚地紧!只交代自个把抓来的这只雪蛤养好了,其他下文完全给断了。 在出发进山前的几天中,盛子骏不管是软的,硬的,磨的,赖的手段,如十八般武艺使了个遍,可却丝毫撬不开朱昔时这张封死的铁嘴。有好奇感的东西就是这样,若越是不说,越是故作神秘,人自然越是好奇,越是追问不休。 “你急什么,一会儿你不就知道了?何必我这时候多费唇舌向你解释。” “可我现在就是好奇啊!朱姑娘你吊了我好几天胃口,也该透露透露点玄机了,别老是自个吃独食独享嘛!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是吧。” “你当这是分烧饼,见者有份么?!盛大夫,这么多天都熬过来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了;该揭晓的时候,自然会揭晓。” 虽然朱昔时嘴上撇得干净,可先前冷淡的眼神间有了丝丝悦色,如今瞧盛子骏这猴急样,看样子她是对先前放长线掉大鱼的计谋深感满意。 “你这女人真是小肚鸡肠,一点都不耿直,老吊人胃口有意思吗?!你是存心寻小爷开心啊......” 是人三分急,依旧闭口不谈的朱昔时终于再次把盛子骏给逼急了!双脚直跳的在朱昔时耳边吼起来。 面容间的悦色越加明显了,朱昔时神情自若地回过头瞧上盛子骏,一对略粗的眉毛像飞舞的羽毛抖了抖,打趣味甚重地回到他:“还别说,真挺有意思的。谁叫你不得不信我朱昔时呢?” 放雪蛤,钓盛子骏,鱼钩还咬地死死的!瞧着盛子骏那惊脱无助的小傻样,怕是把他卖了还要屁颠屁颠给自己数钱,朱昔时心中的如意算盘打得可真是一个籽儿不落。 正文 第一百章 瓮中捉鳖 <今天正好一百章,又是圣诞节前夕,好兆头啊!!祝各位亲平安夜百分百快乐,乐了就吃个苹果再跳跳小苹果,嘻嘻。> 经过三个多时辰的长途跋涉,朱昔时一行四人终于安全地抵达了碧龙潭。 仔细的观察了下碧龙潭所处的环境,这里地处太阴山谷底,四面环绕的崖壁狭窄,导致日光常年不能照射进来,阴湿之气极重。而不远处,一汪清澈见底的碧潭如玉石雕铸成的宝镜,无波无澜地在众人眼前延展开来,水面上不时腾起袅袅的寒气,一看便知是这山中雪水汇集而成,奇寒无比。 这样得天独厚的阴寒之地,的确是有利于雪蛤生长和栖息,盛子骏眼中按捺不住的喜悦,渐渐代替了途中的疲劳。 “对了,来对了!肯定就是这里了!” 抽了抽有些阻塞的鼻息,盛子骏激动的嚷了一句,在其他人眼里他只差没手舞足蹈了。 “你确定这碧龙潭就是雪蛤的栖息地?!” 同样打量着碧龙潭周遭环境的朱昔时,跃过高高低低光裸的岩石走到盛子骏身边,再次向他寻求确定。 “肯定错不了!碧龙潭中常年不见日光,阴寒潮湿,正与雪蛤的生长环境相符。” “那好,我们抓紧时间开始吧。” “开始?怎么个开始法?!” 还没等盛子骏问出个一二来,朱昔时已经迈开脚步朝靠近潭水的石滩走去,观察了片刻水流的汇集走向,心中便有了理想的位置;麻利地脱鞋挽裤,光着脚板就径直入了浅滩之中。 朱昔时的怪异举动,顿时惊呆了在场了三个男人!大冷天,赤脚光足地在冰水汇集成的浅水滩中泡着,不要命了啊?!盛子骏连忙敢上前去阻止朱昔时胡闹。 “你不要命了,赶紧上来!在雪水里泡太久,寒气侵体冻伤了脚上的血脉,不死也残废!” “你到底还想不想抓雪蛤了?想的话就别没完没了地废话了,赶紧下来帮忙搬。” 边示意盛子骏几个帮忙,朱昔时边吃力的从旁边抱起一块几十斤中的山石,立在了自己跟前的水流之中,这胆魄和力气还真让他们几个男人汗颜。 “你搬这些石头做什么?” 依旧瞧不出朱昔时意欲何为的盛子骏,一惊一乍地站在石头上连忙问到,而躬着身子不停搬石头的朱昔时微微抬起头,有点催促之意的解释到。 “这么简单还看不出来?做瓮呗。牛叔,铁柱,劳烦你们也下来帮帮手,我一个人实在是太慢了。” 牛叔虽然大字不识两个,可毕竟是在山野里混迹了多年的老手,看了看朱昔时跟前此时排好的山石,又想起前几天她托内人编的篓子,似乎有了点领悟。 “难不成朱姑娘你想做个石瓮,来抓雪蛤?!” 拂了拂眼前阻碍视线的额发,朱昔时脸上露出了一点赞许的笑容,回到牛叔的反问:“正是,我们就来个瓮中捉鳖,让这雪蛤来了就跑不了。” “办法倒是好,可这雪蛤也是有灵性的,能傻到自个朝这石瓮里钻不成?!” 听出了点眉目的盛子骏,在心中琢磨了下,又道出了自己心中的疑虑。 “你可别忘了,我们手里可是有只雌雪蛤做诱饵。” “那又怎么样呢?” “怎么样?!”朱昔时这一声笑,不知是该笑盛子骏脑子太死呢,还是该笑他人太笨!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是二愣子样:“你自己不是也说,现在正是雪蛤的繁衍季节,这雌雪蛤背部的油囊能散发异香,吸引异性前来交配吗?我们只要将捉到的雌雪蛤朝这石瓮里一放,其他雄雪蛤还忍得住?!不一个劲地朝里面钻才怪。” 此话一出,顿时一语惊醒梦中!恍然大悟的盛子骏只手一拍脑门,欣喜地大叫起来。 “妙哉,妙啊!!好一招‘美人计’。” “妙你个大头鬼,还不赶紧下来帮忙!” “噢噢......来了!!” 理解了朱昔时的妙计后,乐欢的盛子骏三下五除二地脱了鞋袜,就紧跟着入了浅水滩,脚刚一沾上这浅滩中的雪水,就“哇哇哇”的凉地直跳脚。 “娘呀!好冰!!” “你鬼吼鬼叫个什么劲!扭扭捏捏怪毛病一箩筐,真不是个男人。” 看着盛子骏跟个小娘们般犯起了娇气,朱昔时忍不住就在一旁奚落了他一番,牛叔和铁柱虽然面上没多说什么,但也是一旁边搬石头边偷嘴笑着。 “你试试......” 情急语乱,不想反驳上一句没底气的话。人家一个大姑娘此刻不就立在雪水中吗?还用什么试试......一下子盛子骏就变哑巴了,躬身低头,忍住刺骨的雪水,快速的搬起了石头来。 人多力量大,没多久,这浅滩中就筑起了一个圆形的石瓮。见大功告成,盛子骏就像只田鸡般迅速跳上岸去,抱着冻僵的大脚就揉搓起来。 “冻死我了!两只脚都快没感觉了......” 而朱昔时此时依旧还立在雪水中,将事先让牛婶儿编好的竹篓子,安在了石瓮的唯一缺口上。竹篓子的制造原理,和抓虾的虾篱差不多,进口大出口小,一旦雪蛤通过竹篓子进入了石瓮,就很难再出来。 在岸上揉搓了会儿脚的盛子骏,又端详了会儿他们花费大力气筑造的石瓮,突然发现了什么不对,连忙朝雪水中立着的朱昔时喊到。 “不对,你这法子有个大漏洞!虽然我们用山石筑起了这石瓮,可这些石头大都形状不规则,石与石之间的缝隙过大了些;而雪蛤体型较小,即使真进去了,雪蛤也能从缝子里钻出去不是吗?” “不劳你费心,这问题我早就想过了,自然是有办法让它们来了便跑不了。” 头也不回,朱昔时一边回答上盛子骏,一边在浅水滩上搜寻着小石块,仔细地将石瓮上比较明显的缝隙给塞住;突然又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情,朱昔时连忙抬起头招呼上一旁的铁柱。 “铁柱哥,麻烦你赶紧到周围拾点柴火,生一堆火。” “好的。” 铁柱是个实心眼的汉子,也不像盛子骏那般啰嗦,为什么一连串,领了朱昔时的话就去拾柴生火去了。似乎又不想盛子骏独自在岸上偷闲,朱昔时在心中合计了下,就给他安排了一个小任务。 “盛大夫,麻烦你去把我的包袱拿过来。” 一听“包袱”二字,盛子骏两眼就放光起来。来时的路上早注意到朱昔时背间那沉甸甸的包袱,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东西。此时再想想,难道是吃的?!一下子饥肠辘辘的盛子骏全身就有劲了,爽快地应承下来了。 “好嘞!!” 连鞋都顾不上穿,跟只急速奔跑的兔子般,“嗖”一下窜到朱昔时放岸边山石上的包袱边,喜滋滋地动手拆起来。 只是,随着渐渐拆开的包袱,盛子骏的脸色间的那抹喜色慢慢地转为惊然,等包袱内的东西完全展露在眼前,这股惊然进而衍生出了大大的困惑!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过往不忆 包袱里,除了一个大铁锅外,还有一大坨白乎乎的东西,惊疑的盛子骏用手指取了一小点,黏糊糊的。在指尖匀开后发现里面还参杂着其它东西,像什么稻草、谷壳沫,顿时心中的疑惑更加难解了。 “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这什么东西,感觉怪怪的。” 将石瓮用小石块修补的差不多,朱昔时拢着双手哈气取暖,慢慢地走浅水滩中走上岸,不紧不慢地回答到盛子骏。 “这是我自己做的黏合米团子。” “黏合?!” “很奇怪吗?”被雪水冻得嘴唇发白的朱昔时,淡淡地朝盛子骏笑了笑,容颜间显得苍白了些:“我向牛婶儿借了点糯米蒸熟了,在混合上稻草、谷壳碎末和适量的石灰粉,就做成了这填封缝隙的团子。” 听朱昔时解释到这团子的做法和用途,盛子骏脸上的惊色此时不减反增,没想到这朱昔时挺心细的,做事面面俱到滴水不漏!不过赞许归赞许,可盛子骏还是对这米团子保持着谨慎态度。 “你确定它能封死这石瓮上的缝隙吗?石瓮浸泡在水流中冲刷,长此以往,就是石头也要被冲碎,更何况是你这米团子。” “成不成一会看看效果便知。再说了,这东西只是暂时封住,我也没打算让它能一保万年不坏。” 两人正在较真时,此刻拾好柴火回来的铁柱,在另一边地岩滩上唤到朱昔时:“朱姑娘,柴火拾好了,现在生火吗?” “嗯,有劳你了铁柱哥。” “小事一桩,朱姑娘太客气了。” 铁柱憨实的笑了笑,搬了几块山石快速地搭了个临时灶,规整地将柴火堆放好,抓了一把引火用的枯树叶,便摸出火折子开始生火。 不消多时,这寂静的深谷底便升起了袅袅轻烟,直冲向头顶那狭窄的天顶上。整理下衣衫凌乱的自己,朱昔时也凑上前来偎在这温暖的火堆旁,暖暖自己僵冷的四肢。 “在雪水里泡了这么久,肯定是冻坏了,先吃点干粮暖暖胃再做也不迟。” 此时,同样偎依在火堆旁的牛叔,从包袱里取出带来的馒头;捏了捏这早就冷掉的馒头,如石头般硬邦邦的,有些尴尬的笑说到。 “在山里不比在家中,什么都是热乎乎的,大家就凑合些填填肚子。” 将馒头放在了山石搭建的灶边,牛叔从腰间解下了另外一个葫芦,启开了葫芦嘴儿就朝口中送了口,那满满的一口酒下肚后,顿时牛叔脸上露出了满足的喜色。 “你们要不要来点酒,驱驱寒气?!” 一听葫芦里装的是酒,盛子骏就连连摆摆手:“牛叔,子骏一向不沾酒,你的好意我心领。” 正在盛子骏推脱之间,朱昔时倒是冷不防地接过牛叔手中的酒葫芦,眉头都不皱一下就狠灌了一大口。 “朱姑娘慢些!这粮食糙酒,劲辣。” 不过,在短短眨眼功夫,牛叔先前的那份担心渐渐打消,神情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由心地敬佩感。 “没想到朱姑娘倒是个好酒把式,真乃女中豪杰。” 这劲头十足的粮食酒下口没多久,朱昔时就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循环起来了,身子也跟着暖和起来。利索地将唇边的酒液抹去,又将酒葫芦递给了身旁的铁柱。 “谢谢牛叔。喝了你的酒后寒气驱走了不少,身子爽利多了。” “倒是我多虑了。很少见到女儿家有朱姑娘这般好酒量的,这么劲的酒急急下口,居然脸不红眼不辣的。” 松了松自己松活下来的身子,朱昔时也是随口和牛叔攀谈着:“习惯了。听我娘说,小时候还是奶娃子的时候,每每外公喝酒时就喜欢抱着我,用筷子沾点酒给我吮,说这样养出来的女儿家豪气,不拘小节。” “你们家的规矩还真是奇特,居然有给奶孩子吃酒的!” 一双浓眉挑得像两把镰刀似的,在盛子骏眉骨间有一下没一下地耸着,看样子他是很难理解这样背景的家庭。 “对了,朱姑娘来我们藕花村也有一段时间了,还不知道你是哪里人?” 牛叔倒是眼色快,赶紧岔开话题将这挑刺的话翻过去。朱昔时似乎也无心和盛子骏多计较什么,继续和牛叔攀谈到。 “小女子乃是太原人氏。” 牛叔略有所懂的点点头。太原,离安德镇少说也有三、四百里远,她一个姑娘家怎么会独身跑这里来,还受了那么重的伤?!一时间没考虑周详,又顺势问上朱昔时。 “你孤身一人,怎么会大老远跑安德镇来。探亲吗?!” 旁人陡然的一句,顿时让朱昔时陷入深深地沉默中,那垂下的双眸间渐渐闪现出一丝丝哀凉,正中她心中那条隐藏的伤疤。 她朱昔时为什么会来安德镇?现在想想,似乎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了。不想再深究这些过去的事情,冷淡的眼神配上苦涩的笑容,淡淡地回上牛叔的话。 “不是探亲。我家里就剩我一个人,其他的我也记不得了。” 再明白不过的话了,只要有点头脑的人,都清楚现在朱昔时是不想和别人谈起她的过去,何苦没心没肺地揪着别人的伤疤不放呢?原先的猜想和此时朱昔时冷淡的态度,证实他们先前的设想应该是八九不离十的。 “算了算了。喏,馒头热了我们赶紧吃点,赶紧做好石瓮出山去。这天气没准等下就会变。” 牛叔眼色极快地将热好的馒头分给了在座的人,也不知这馒头此时吃起来,是个什么味...... 配着山泉水,朱昔时消耗掉了个馒头,又开始着手剩下的事情。把事先带来的大铁锅朝石灶上一搁,加了点雪水,就将那团米团子放进锅里回热。 跟平时自己揉面团一般,朱昔时边耐心地揉搓着米团子,一边不时地朝锅里添水,口中还不断地提醒着铁柱注意火。 “牛叔,盛大夫,你们去浅滩边去取些细砂、碎石子来,要快。” 神情严肃的朱昔时立刻嘱咐到他们两人,盛子骏和牛叔也不多嘴,连忙按朱昔时的话照办起来。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犟脾气 在水和热力的调和下,锅里的米团子开始变得粘稠起来;朱昔时手中的木棍子一挑,就从这浆糊般的锅中拔出黏黏的丝来,顿时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好,可以开始了。铁柱哥麻烦你费点劲,帮我把这铁锅端着。” “行,朱姑娘你尽管吩咐就是了。” 抄起木勺子,朱昔时就起身再次朝那潜水滩疾疾走去,一口招呼上在岸边收集沙子和碎石子的盛子骏和牛叔。 “把收集到的沙子和碎石子,都装在那包裹布中赶紧送过来,不然这米团子熬成的浆糊冷了,就没效果了。” 朱昔时一声催促,顿时让盛子骏和牛叔紧张起来,两人慌手慌脚把收集到的沙子和碎石子望包裹布里一扔,就急急忙忙迎上来。 “你看这些够了没?” 瞧了眼包裹里的沙子和碎石子,朱昔时一手抓了满把,一手拿起木勺子从铁柱端着的铁锅中,舀起一勺子浆糊,就徒手混合起来。 “小心烫手!” 盛子骏瞧着朱昔时这动作,也是被吓到了,连忙急声提醒到她。可朱昔时跟个没事人似的,不闻不理,在手中揉搓了几遍,便躬身将手中的浆糊抹在了石瓮上。 滚烫的浆糊,遇上冰冷刺骨的雪水,瞬间就在石瓮上的缝隙间凝固住,密封效果看起来还真不错。 见到成效的盛子骏,心中虽安了不少,可嘴上一直在不断地唠叨着朱昔时,注意别烫伤了手,可她依旧一副冷冷冰冰的样子,来回在包裹布和锅里取着填补石瓮的材料。 “你看你的手,都烫起水泡了!让我来好了。” “一边呆着吧,你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我还真不放心你做事。” 白了一眼想搭手的盛子骏,朱昔时用胳膊拐了他一下,示意他别挡路,差点没他给拐坐进雪水里。 “你这人怎么油盐不进,好心当作驴肝肺!!” “盛子骏,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朱昔时,不早见惯了我这幅没心没肺的样子吗?”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一时语塞,起了小性子的盛子骏连忙想转身走人,却被朱昔时一口喊住。 “这么点闲气就受不了了?平日里我朱昔时没少被你呼来喝去,我怎么就不见像你这般耍脾气呢?好好把手里的砂石端好了,雪水里泡着不冷吗?!” 果然是个小女人,一对她好点就开始耀武扬威起来,直往你头上爬! “你还真是个记仇的女人。” “对啊,谁叫我是女人呢?现在明白还不晚。” “.......” 越说越带气,盛子骏索性不和她多计较什么,跟个闷葫芦般杵那不吭声了。 紧张的忙碌半个多时辰,这石瓮终于算是大功告成了!额上满是密密的汗水,可脚却冷得像冰块一样,朱昔时也发现自己在雪水里泡得太久了。 弯下身子,洗洗自己满是污泥的手,朱昔时只是轻轻地一搓手,顿时手心中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翻过手掌心一看,红红的手心上全身大大小小的水泡,刚才洗手一不留神就将水泡给搓破了,难怪会这般疼。 忍着疼,本想快速的掩盖这事,不想盛子骏早就注意上朱昔时了。 “刚才不是挺能逞强的,现在知道手疼了吧。” “不劳盛大夫你费心,我们还是赶紧上岸吧,别老在雪水里冻着。” 蹙着“川”字眉头,朱昔时淡然地向盛子骏交代了一声,便迈开脚步朝岸上走去,只是刚从盛子骏身边走过,就一把被他给拉住了手腕。 “给我瞧瞧你的手。” 毕竟心肠是软的,盛子骏也分得清轻重,翻过她的手一瞧,就看见朱昔时满手的水泡,脸上也顿时闪出了一抹惊色。 “怎么烫得这般严重?!你这人真是太逞强了。” “说了没事,赶紧上岸吧。” 像滑腻的泥鳅,朱昔时瞬时就将被握住的手抽回,就头也不回地朝岸上走去。盛子骏一片好意,不想还是撞了个冷脸子,不由地叹谓到。 “脾气怎么这么犟......” 在火堆旁,大伙烤了烤冻僵的身子,就开始动手收拾随身物品,做好出山的准备。 看着朱昔时收拾自己的东西挺费劲的,盛子骏犹豫了下还是凑上去,帮着她清点随身物品。 “我帮你算了,看你磨磨蹭蹭的样子;警告你哈,别和我犟脾气。” 本想还嘴说“不用”的朱昔时,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下去了,话虽不中听可他盛子骏心却是好的,何必那样不近人情呢?想了想,朱昔时还是觉得亏欠他挺多的,缓缓地向他道上一句谢。 “谢谢你。” “哟,朱姑娘也有客气的时候。”调侃味甚重的回了朱昔时一句,盛子骏也不抬头看她什么表情,还是仔细地整理着,可心中大抵能猜到,多半是一副冷冷冰冰的样子。 “对了。”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盛子骏才郑重其事抬起头问上她:“那只雌雪蛤来之不易,放瓮里安全吗?” “放心,只要它不长翅膀,三天时间内绝对逃不出石瓮的。我们只要耐心等待便可。” 盛子骏若有所解点点,轻叹了一口气说到:“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希望你这法子能行得通才是。”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一切就静观其变吧。” 这么冷静乐观的说法,倒是引起了盛子骏的一声畅笑:“没想到你也有乐观的一面。对了朱姑娘,你当初是怎么琢磨出这个法子的?” 盛子骏这随口一问,倒是把朱昔时给愣住了。好半天回过神来,朱昔时想想,能对盛子骏说其实这法子的来由,不过就是受平日满大街阿猫阿狗发丨情的场景所启发吗?调整了下这粗俗的想法,朱昔时还是雅观地回上盛子骏。 “很简单,这雪蛤和男人就是一个德行,不是常说‘牡丹花下死,做过鬼也风丨流’,不论是人还是动物,谁能抵抗这诱丨惑?” 朱昔时侃侃而谈的一句话,顿时如棒槌敲晕了盛子骏。不过是说说雪蛤的事情,怎么又扯上男人风丨流的话题来?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 偏激,太偏激了,朱昔时这一竿子真打翻一船人......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收获 静心等待了三天,大伙儿再次向太阴山碧龙潭出发,看是否石瓮中有所收获。 再次站在三天前布置好的石瓮,大家心里都是忐忑的紧,究竟里面会不会有收获,都拿捏不准。 “你来还是我来?” 心悬得老高的盛子骏,轻声问了一句身旁的朱昔时,她倒是面色不改的瞧着石瓮,看起来冷静多了。 “这还要分你我他,有什么区别?结果不就在里面吗?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那还是你来吧,我怕自己手背,里面除了那只雌雪蛤什么都没有。” 盛子骏紧张地摇摇头,礼让地退后了一步,把这个圣神而又重大的认为交给了朱昔时。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白了盛子骏一眼,朱昔时毫不推让的走上前,将遮住瓮口的那布帘子掀开,就朝里面望去。 只见石瓮中,几只金白色的小东西正在里面活蹦乱跳着,似乎很是畏惧惊慌;朱昔时看着石瓮中的情形,也是忍不住心中欣喜大喊起来。 “盛子骏快来看!好多雪蛤,成了,成功了!” 一听朱昔时报喜起来,盛子骏浑身一震连忙急急凑上前来一看,大略地数了下,石瓮中竟然多出了六、七只雪蛤!这情景顿时也是乐坏了盛子骏。 “菩萨保佑,我们这回真是洪福齐天!发了,真是发了!!” 一时激动过头,盛子骏倒是不介男女之别,立马抱住胖胖的朱昔时直撒欢起来。盛子骏骤然抱上来,顿时惊住了朱昔时,连忙使出“如来神掌”直拍上盛子骏脑勺。 “臭小子,你......你往哪儿蹭!滚开!!” 唉哟一声吃痛的盛子骏,连忙松开怀抱,捂着脑门在原地直跳脚,大声直喝到。 “你干什么啊,下那么重的手!!” “干什么?!我非教训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登徒子!!” 朱昔时再次抡起手,准备打向盛子骏,可他哪有那么笨站着等挨打?!跟个小老鼠般立马溜一边去,直瞪着朱昔时戒备满满的。 “你有狂暴症啊,动不动就打人!刚才我不过是一时激动,不至于下这般狠手吧。抱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盛子骏你.......!!” 占了便宜还有理,朱昔时真是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却也只能眼红脖子粗地盯着盛子骏无法。 “好了好了,我道歉总成了吧?!刚才真不是有意轻薄你的,怪只怪当时太高兴了没控制住,你说逮住这么多雪蛤我能不兴奋吗?” 万事说不过个理字,朱昔时心中虽然有气,可毕竟盛子骏刚才的举动实非有意,怒气渐渐散去,也恢复了不少理智。 “跟个二愣子般傻站在那干什么?还不把竹笼拿过来,把这入瓮的雪蛤装进去!” “噢噢!!” 见朱昔时放下成见和自己谈上正事,盛子骏也恍然醒悟过来,屁颠屁颠地跑回岸上取了竹笼折回来。 “放开它们让我来,好家伙!!” 满口兴奋的盛子骏,如点大元宝一般,伸手在石瓮中抓起雪蛤来,嘴里乐滋滋地报数着: “一。” “二。” “三。” “四。” “五。乖乖,还有!!” “六!” “七!!” “八!!!发了,发了,没想到一共引来了八只雪蛤!!朱姑娘你这美人计真是厉害。” “好好说话,好像说得我是这雌雪蛤一般,勾三搭四。” 突来的冷笑话,盛子骏虽然听得出朱昔时不过是一时调侃,可还是惊愣了半天。领悟了真谛的盛子骏,讪讪地笑笑说到。 “看你人挺聪慧的,怎么嘴老是这般不饶人,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喜欢,我这人就喜欢斤斤计较,怎么滴?!你咬我不成。”噘着嘴巴,朱昔时神情张扬地晃晃头。 “我又不是狗......” 无心和朱昔时多耍嘴皮子上的能耐,盛子骏低头又喜滋滋地看看竹笼中“呱呱”直叫的雪蛤,直道出自己此刻心中的激动。 “三天就八只雪蛤了,这一个月下来就是八十只!!够我用几年了,好啊好!” “我看你这是杀鸡取卵,竭泽而渔!”听着盛子骏心中的如意算盘,朱昔时忍不住冷讽上他:“我看你真想把这太阴山中的雪蛤抓到断子绝孙,不怕遭天谴吗?” “没这么严重吧......” “适可而止吧盛大夫。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平衡循环,我们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轻易破坏它。顶多再抓两次,我们就把这雌雪蛤放了,见好就收。” 这回让朱昔时理字占了上风,盛子骏也脸颊发烫地低下头,看了看手中的竹笼,然后点点头。 “朱姑娘宅心仁厚说得极是,是子骏太急功近利了,真是惭愧。” “不敢,我也没训你的意思,只是和你讲理罢了。” 盛子骏的良好态度让朱昔时满意,弯下身子又瞧瞧石瓮的情况,便转头向盛子骏说到:“和预想的一样,这石瓮问题不大,一会儿小小的修补下便可。我们先上岸吧,雪水里怪冻人的。” “好嘞。” 话毕,两人就快速地转身上了岸,围着牛叔生好的火堆烤起火来。渐渐暖起来的身体,让脑子也灵活起来,朱昔时再次打量上一旁对雪蛤爱不释手的盛子骏,突然想起什么来,又在这安静中起了话头。 “盛大夫,我们之前的约定你没忘吧?我可是按约定实现了承诺,接下来就要看你的了。” 听见又提起这事来,盛子骏虽有惊愕感,可人还是挺镇定的;转而想了想,也回上朱昔时的询问。 “放心,我既然答应你自然是不会反口。只是......” “只是什么?!盛大夫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想到心中的顾忌,盛子骏也是重重地叹口气,回上朱昔时:“我还是要给你提个醒,对于你瘦下来一事,希望你还要慎重考虑;毕竟是攸关性命,我也没绝对的把握......” “盛大夫。”对于盛子骏的顾虑,朱昔时只是付诸一笑便淡过了,依旧坚持不改地回答到:“若我没慎重考虑过,我现在也不会这般费力的陪你抓雪蛤;人生本来就是场豪赌,不孤注一掷怎么会定下输赢?要知道,我已经没路可退了。” 看样子,盛子骏终是劝不动这决心如铁的朱昔时,只好摇摇头让步起来。 “好,你既然坚持我也无话可说。只是你大伤初愈,身子较弱,未必承受得住这份苦。等着三次雪蛤收好了,我就替你瘦体。” “一言为定。” 顿时间,朱昔时抬起头,朝着云雾缭绕的山穹顶望去,脸上渐渐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朱昔时,终于要彻头彻尾地改变了......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蜕变的启程 一晃大半个月时间就无声无息的过去了,经过朱昔时雌雪蛤的“美人计”,共抓获37只雪蛤,可谓是硕果累累。 如今收集到的雪蛤已经够盛子骏用上老长一段时间了,于是两人将这功臣雌雪蛤给放生了。而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盛子骏履行诺言之时。 此时,正在调和雪蛤油的盛子骏,扭过头瞧了一眼围坐在方桌边的朱昔时,开始和她攀谈到。 “看样子你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那从明天开始,我就助你瘦体。这可不是件容易事,再次给你提个醒。” “你已经提过很多次醒了,盛大夫,我还是那句老话,我已经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面对盛子骏最后的提醒,朱昔时露出了依然不改的笑容,字字慎重地向他说到。 “那好。在下敢问朱姑娘,你现在大概有多重?” “你这是什么意思?” 朱昔时反射性地眼皮一跳,有点小嗔怒地质问上盛子骏,要知道女人的年龄体重皆是秘密,而肥婆的体重更是重中之重的秘密,自然是不悦起来。 “你别多心,我没别得意思。做我们医者这一行当的,讲究地是望、闻、问、切,若不判断清楚状态乱下药,对患者无疑是不负责的。” 面上的嗔怒转眼间变成了尴尬,朱昔时顿时脸有点发烫起来,犹豫了半响,才低声说到:“两百来斤左右。” 两百?!确凿地听到朱昔时说出这个数来,盛子骏再淡定也掩不住眼中的错愕,沉思了片刻,又再次询问上朱昔时。 “那朱姑娘的理想体重是多少?” 不停地抿着嘴,朱昔时也是甚是为难,瘦归瘦,可要瘦成什么程度她还真没仔细想过,自然是难以回答盛子骏。 “那这样吧,朱姑娘,我就先给你定个目标,瘦减到150斤左右,你看如何?!” 见朱昔时拿不定主意,盛子骏倒是说出了自己的考虑,征询上朱昔时的意思。 “一百五十斤?盛大夫会不会太少了点.......我想.......” “凡事讲究循循渐进,没有什么是能一步到位的,这五十多厅减下来可不是简单事情。朱姑娘,心急是吃不了热包子的。” 在医术的专业性上,朱昔时自然是挑不出盛子骏的刺来,即使现在自己心中有理想的目标,似乎说出来也会贻笑大方。 “好,你是行家,我都听你的。” “唉,你别急。”突然间盛子骏就打断了朱昔时的话,没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脸,神情间变得无比严肃:“空口无凭。既然你说什么都听我的,那朱姑娘就当着面起个誓;若你有半点违背我嘱咐的举动,那届时在下将终止所有对你的医治,如何?!” 起誓?!突然间朱昔时有点疑虑地瞧着盛子骏,他不会想借机整自己吧,什么都必须顺他的意。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借机恶整我?” “我盛子骏岂是如此无聊的人,公私不分?朱姑娘你太小看在下的为人了,子骏是怕你到时候熬不住,叫苦连天不听我劝;若没点约束性的承诺,你怎么能坚持地住过程中的千辛万苦?想变瘦变漂亮可不是嘴上说说就成的事情,是要付诸实际行动的。” 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朱昔时想想也没什么好犹豫地,便从凳子上起身,在盛子骏面前立马跪身下来,竖指起誓到。 “皇天在上,今日信女朱昔时在此起誓,若在医治过程中有违盛大夫嘱咐,那我和盛大夫之间的约定就此作罢,而我朱昔时将永为肥婆不得翻身!!” “你后面的话又是何苦呢?” 不过是做个约定,朱昔时却把自己给一起赌进去了,其心可悯,可盛子骏还是摇摇头。 “断了退路才能勇往直前。盛大夫,我没得选。” “行。你稍等片刻。” 放下手中的忙活,盛子骏也急忙起身走向厢房内另一头,躬身在柜子里翻捣一会儿,似乎取了什么东西又连忙折回来。费力的往桌上一扔,顿时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这是什么?!”几张满是插孔的布袋子,还有十几根黑色的条块;朱昔时随手拿起一块来,感觉沉甸甸的,又疑惑地反问到:“这......这是铅铁?!” “朱姑娘果然是见多识广,正是铅铁。”淡淡地朝朱昔时回了一个笑脸,盛子骏不徐不疾地坐下来,继续说着:“这些铅块是我让村西牛铁匠打造的,每根约重十斤,一共20根重约二百斤。而这布袋子,是我让牛婶儿缝制的,专门用来绑在你的四肢和腰腹之上,铅块就插在这些小孔中。” “你是说让我把铅块全绑在身上?!” “对。”抄起手边的茶壶,盛子骏给自己倒上一杯清茶,润了润嗓子:“这些铅块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伴随你,没我的同意,你不可擅自取下来。” “我知道了。” 朱昔时认同的点点头,将桌上的铅块和布袋子收在自己面前,神色间突然有些凝重了。 “我给你制定一套初期方案,从你的饮食和作息上来调整你的现状,再配合药物辅助治疗;只要你能咬牙挺住,那就是说明你朝成功迈进了一步。” “对了。说起你的饮食,倒是要改改了。我若是没记错,你平日里至少三大碗白米饭吧,吃得牛叔牛婶儿一家倒是挺心疼的。” 说起这事情,盛子骏忍不住笑出声来,倒是让朱昔时越发尴尬起来。 “你又开始挑刺了不是?!” “没那个意思。不过以后这样刺丨激你的话还会很多,你可别太当真了,权且当做是我对你的一种侧面激励吧。” 两人大眼小眼地来回瞧了几遍,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笑脸,一个是释怀而笑,一个是开怀一笑。 “对了盛大夫,我还没问你你的治疗方案是什么?怎么安排的。” “保持点悬念为好,到时候你就见识到其中的甘苦滋味了。” 瞧着盛子骏那畅怀一笑的脸上,透露出一分神秘感,朱昔时的心也收紧了许多。 会是什么样的明天在等着自己呢?!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痛苦的开始 清晨卯时未到,朱昔时就早早起身,为即将开始的训练做好准备。 而早起的不只是朱昔时一人,此时牛家灶房中,牛婶儿已经在灶前准备起一大家子的早饭;朱昔时也是个懂礼之人,二话不说也帮衬着牛婶儿张罗起来。 约过了半个时辰,朱昔时正在空院上的圆桌前摆放碗筷,就瞧见打着哈欠的盛子骏从房中走出来,立马礼貌地问候起来。 “盛大夫早。” 一个哈欠正打到一半,见朱昔时问候上自己,盛子骏连忙支起手背遮住了这不雅的举止,等那另一半的哈欠消退下去,盛子骏才不好意思地笑说到。 “朱姑娘早。你倒是挺守时的,这么早就起来了。” “你不是说往后都得听你的嘱咐吗?既然答应了,自然要履行承诺。” 一边放着碗筷,一边浅浅而笑地回答到盛子骏。而他却不动声色地坐在了桌边,抄起筷子在圆桌上有下没下地敲击着,不知是何感想。 “丑话说在前头,待会苦了你或是委屈了你,可别埋怨我盛子骏。” “所谓良药苦口,医者父母心,只要是盛大夫正经交代的,那肯定是为我好,我朱昔时哪里会心生埋怨?”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盛子骏虽然笑着,可脸上那抹不明的笑意,莫名地让朱昔时感觉到紧张。有什么等着自己呢?拭目以待中....... “开饭喽!!” 牛婶儿一吆喝,顿时间圆桌上的人就沸腾起来了。只见牛婶儿端着一大筲箕馒头走来,热腾腾的,老远便闻见一股诱人的麦香味,让人胃口大开;而朱昔时则提着一罐热粥和咸菜,紧跟着牛婶儿而来。 牛婶儿手中的筲箕还未来得及放下,圆桌上围坐之人就七手八脚地凑上来,想尝个鲜,慌的牛婶儿直嚷嚷。 “唉唉唉,慢点斯文点,怎么个个都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先抢到个热乎乎馒头的盛子骏,在双手兜转了两下,便迫不及待地咬上这松软的馒头,甘甜地味道立马染上味蕾,不觉间脸上洋溢起了幸福到死的模样。 “牛婶儿,今儿个的馒头怎么这般香?太好吃了。” “盛大夫果然是心细之人,连馒头味变了都能察觉到。今儿个这些大馒头,都是朱姑娘做的,看你们个个欢喜的样子,难不成嫌婶儿平日里手艺差?!” 牛婶儿不过是顺口打趣上盛子骏,借机增加这饭桌间的乐趣,倒不想把盛子骏给吓到了。 “婶儿,婶儿,你别误会!子骏绝对没有嫌弃你的意思。其实......这馒头也不见得多好......” “盛大夫,你也太实心眼了,还听不出来婶儿的玩笑话吗?不过话说回来,婶儿先前也尝过这馒头,朱姑娘还真是技高一筹,不得不甘拜下风。” 在一旁为大伙儿添着热粥的朱昔时,听到牛婶儿这夸奖,也是颇为尴尬。 “牛婶儿真是把人快夸上天了,不过是馒头而已,说的我挺不不好意的。要是大伙喜欢,我也不嫌麻烦,天天给你们做就是了。” “瞧瞧,朱姑娘这贴心的。好了好了,你赶紧坐下来吃,别老顾着照顾其他人。” 笑盈盈的朱昔时点点头,也坐下来伸手去拿馒头,不早不晚在一旁看了许久的盛子骏却发话了。 “慢着。” 别盛子骏这么突然一唤,拿着热馒头的手还定在筲箕上,可表情却尴尬无比。 “有什么问题吗,盛大夫?” 盛子骏没急着回应她,只是凝着淡淡地笑容也伸出了手,将朱昔时手中的馒头取下,放回了筲箕之中。 “从今天开始,你的早饭就是一碗白粥配咸菜,至于这些馒头,朱姑娘怕是再也动不得。” 此话一出顿时语惊四座!大伙同时看了看确凿无疑的盛子骏,转而又看看胖胖的朱昔时,一碗白粥配点咸菜对她而言哪能管饱?一时心软,牛婶儿便在旁边劝诫到。 “盛大夫,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不过几个馒头而已,不至于这般苛刻吧。” “牛婶儿,不是我盛子骏苛刻,而是要想瘦下来,首先就是要学会自我克制;连这点贪嘴都控制不了,那其他的一切都是空谈。” 平日里就是早饭这一顿,朱昔时至少也是八九个馒头才勉强管饱,可如今一下子全没了,心里难免有点错愕。可犹疑之间,看看盛子骏的表情不曾有所转圜,朱昔时立马心领神会到他的意思了:考验。 “好,从今往后,我就按盛大夫嘱咐,再也不沾这馒头。” “你记住,这条不易路上,你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和吃的,稍有松懈就会前功尽弃。” 挑挑小眉毛,盛子骏扫了一眼在场的诸位,连忙陪上一个笑脸。 “大家赶紧吃啊,凉了就不好了。”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你情我愿还有什么好劝的,个个都尴尬地笑笑埋头吃自己那份。 用好了早饭,还没等朱昔时开口询问,盛子骏倒是主动问上了。 “昨天我给你的铅铁可绑上了?” “还......还没......” 一听朱昔时没按自己的吩咐照做,脸色顿时显出了不悦之色。 “忘了我昨天是怎么对你说的?除了睡觉,铅铁一刻都不能离身,难道你想坏了规矩?!” “不是......我只是......” “好了。”看着结结巴巴的朱昔时,盛子骏也不想多为难她什么,反而一副大度为怀的样子说到:“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绑上,下不为例。” 顺从的点点头,朱昔时立刻开着小跑返回了屋中,瞧着她急冲冲地背影,盛子骏慢慢地露出开怀的笑容。 前后不过半盏茶的时间,朱昔时就绑上铅铁跑出了屋,慌忙地来到盛子骏身边,一口气喘得老急。 “让你久等了盛大夫,我准备妥当了。” 不过短短的距离,朱昔时就开始有点喘急气了,看来她身上的铅铁着实让朱昔时吃不消。人总有个适应期,当她觉得这些铅铁是她身体的一部分时,就没什么要紧的了。 “好,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我们这是去哪儿?”朱昔时不解地问了一句,可盛子骏只是潇洒的一转身,便朝门外走去,只是悠然地丢下一句。 “当然是进山了。” 进山?!顿时间朱昔时就表情石化了。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马骡训练 回头瞧了瞧朱昔时错愕的神情,盛子骏似乎早就料到这样的情形,依旧气定神闲地朝门外走着。 “跟着别多问,你只管照做便是。” 缓过神来的朱昔时,见盛子骏根本没停下脚步理会自己的意思,也是心一横,咬紧牙关拖着笨重不堪的身子追了出去。 卯足了全力刚冲出牛家院子,朱昔时就瞧见盛子骏远远地立在对街岔口处,还来不及喘换一口气,他又恣意盛盛地发话了。 “牛叔的柴车你过来拉上。” 盛子骏手指顺势一指,岔口拐弯出一辆破旧的牛车就出现在朱昔时眼前,脸上的惊愕之色更加明显了。进山就进山,干什么还拉上柴车?!朱昔时还没领悟盛子骏什么意思,他似乎懂得读心术般继续为朱昔时解释到。 “从今往后,你每日清晨卯时拉着牛叔的柴车,徒步二十里进山砍柴。见你平日里也不好意思在牛叔家白吃白喝,那就借着这瘦体难得的机会,好好回报下牛叔一家吧。砍不到满满一车柴火,你自己就别回牛叔家,听懂了没?” 这话听上去轻松,可真做起来就比登天还难了!!略略地算了下,进一趟山来回就是四十里路,还要兼砍满一车的柴火,其中的苦头不用多说都知道深浅如何。 “这法子管用吗?一定能帮助我瘦下来?!” “世上没有百分之百的回报,只有你百分百的付出。不管摆在你眼前的是什么样的瘦体方法,朱姑娘你必须明白一点,万事都必须要有一颗持之以恒的心,这才是成功的必备基础。” 前路漫漫,回头皆苦。左右都是苦,不妨拼尽全力为自己争取一个苦尽甘来的机会。 “好,盛大夫我们这就出发进山。” 像个待使唤的马骡般,朱昔时走到柴车正前端抬起把手,正想拉起柴车行动,盛子骏此时却轻灵地一跃坐在了牛车后面,顿时让朱昔时脸色一变。 “盛大夫你这是做什么?!” “没什么,总不能让你一路进山太容易,给你这训练增加点难度而已。走吧朱姑娘,再磨磨唧唧的,我看你就是日落也别想完成这些事情;这还是你一上午的功课,得抓紧了。” 面对瘦体上的方方面面,即使盛子骏有意刁难自己,朱昔时也说不出一个“不”字来。如今只好默默地回过,拉起载着盛子骏的柴车,一步步朝山里进发。 不过才走了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朱昔时就已经满脸大汗如雨,鼻息间的喘息如老黄牛吟叫般急促。朱昔时每走一步,感觉绑在自己身上的铅铁像渗进双腿之中似的,越来越软,越来越沉重。 “朱姑娘麻利些!慢吞吞地,你看头上的日头都比你爬得快。” 一头苦不堪言,一头弯酸不断,真是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折磨!可面对这些刚起头的苦头,朱昔时能有什么怨言呢?只能将苦水直往肚子里吞。 优哉游哉地盛子骏,叼着一根细细的枯秸秆舒服地躺在柴车上,嘴里欢快地哼着小调,小样颇为得意。可是这情况没过多久,盛子骏就再也得意不起来了。 “这男人真不是个东西!好意思让自家媳妇拉车,自己躺柴车上享福?什么玩意儿,是我家男人这么对我,早和他同归于尽了。” “就是!一看这瘦不拉几的男人,就知道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小声点!人家两口子的事情,什么时候轮上我们多嘴了。这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 路过山下的溪涧,正巧遇上几个在溪边洗衣服的村妇,看着一个姑娘家拉载着一个大男人,这场面自然是争议话题有的谈了。 清幽的山涧中,这安静环境倒是让耳根无比灵敏,躺在柴车上的盛子骏,耳朵里左一个“不要脸”,右一个“不是男人”在动摇着他的男子尊严。终是敌不过这群聒噪乱嚼舌根的长舌妇,羞愤的盛子骏纵身一起便跳下了柴车,不甘地回敬到她们。 “你们有完没完?!我不是这拉车姑娘的相好,我是在给她治病!” 有些事情你越是解释,就越描越黑。光看她们之前谈话间的碎嘴,就知道这几个农妇的毒舌程度了,盛子骏这么一还嘴,无疑是自取其辱。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还治病?!我呸你个软货!都做了还不敢承认。” “谁叫他是个吃软饭的,多半是没本事有嫌弃人家这胖姑娘,才跟马骡似的作践人家。” “人贱自有天收,你等着招报应吧。” “你们......!!” 气得浑身发抖的盛子骏,指着那几个长舌妇想反击,可他却发现自己脑子跟浆糊一般,完全无力还口。 “你和一群山野村妇一般见识什么?她们嘴那么毒,你那二两水口才是她们的对手吗?还不赶紧回来,别给老娘添乱!” 往昔朱昔时的彪悍气势,随着她杀气十足地一瞪眼,全然又回来了!!在场的一干人等皆是被这杀气腾腾的朱昔时给震慑住了,顿时这山涧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我拉我的车,你洗你的衣服,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吧。几位婶儿是不是觉得,我个姑娘家拉着个大男人满山转很稀奇?!告诉你们,往后我们照面的日子还多着,看着看着就不稀奇了!管好你们那一张张口无遮拦的嘴方是正事,别脑子尽是些龌蹉事!” 朱昔时嘴上像是爆草豆子般,噼里啪啦地驳斥了那几个村妇一番,又狠厉地剜了呆如木鸡的盛子骏一眼,厉声说到。 “你被骂傻了,还是对她们几个心生留恋了,还跟个木头般杵在那干什么?赶紧给老娘上来,我没工夫和她们瞎耗!” 朱昔时的斥责如一剂响亮的耳光煽在盛子骏脸上,尴尬地左顾右盼了几番,他还是灰头土脸地跳上了柴车,继续当那个别人眼中没出息的“小白脸”。 慢慢拐入迂回山道的柴车,让奚落盛子骏的那群村妇彻头彻尾地消失在他视线中,可心中那股委屈却是怎么也平息不住。 一时气不过,坐在柴车上的盛子骏放声在这幽静地山谷中呐喊发泄起来。 “我招谁惹谁了?!”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阴阳泉 按照盛子骏的嘱咐,朱昔时以龟速在崎岖的山路行走了近三个时辰,终于来到了太阴山山腰一处叫“阴阳泉”的地方。 “先休息调整下吧,朱姑娘。” 汗水湿透了内衣衫的朱昔时,听见盛子骏说可以暂时休息一会儿,整个如崩塌般软跪在地上直喘着粗气;额间一颗颗晶莹的汗珠如泉涌般不断汇集到下巴,不停地往下坠着,倦色满满的两眼看哪里都是直冒金星,看样子是累得不轻。 这进山一趟的苦头,就是换成个男子也会叫苦连天,而朱昔时却是闷不吭声地软在地上,其毅力着实让人佩服。怜惜地看了一眼朱昔时,盛子骏从腰间取下自己事先准备好的水葫芦,殷勤地递给她。 “喝点水会好些。” 口干舌燥的朱昔时也没多理会盛子骏是个真好心还是假好意,一把抓过他递来的水葫芦,就大口大口地朝嘴里灌。 “这水怎么咸咸的?” 稍稍解了渴的朱昔时,此时才注意上盛子骏给自己的水味道有些古怪,话语带着急促感地问上盛子骏。 “加了点盐的泉水,当然喝起来是咸咸的。” “好端端地加盐干什么?!” “你这就不懂了。”盛子骏朗笑于唇,似乎这淡盐水大有学问,不徐不疾地向朱昔时解释到:“你消耗了这么多体力,流了这么多汗,自然要喝些淡盐水补充下,防止脱水。盐这东西虽不能多食,可却是平常人每天必需的东西。” “想不到一壶淡盐水,里面还有这学问。受教了。”疑惑尽解的朱昔时看了看手中的水葫芦,又朝嘴里送了一口淡盐水,如释重负地抒了一口气,倒是消除了不少疲乏。 “世间我们不懂的学问多着了。赶紧喝,你还有一盏茶的功夫休息,别忘了你还要砍满一车柴火。” 刚越过一个难坎,又来一个难关。朱昔时脸上立马又被涌起的倦色给包围住。神色间也黯淡了不少。 “挺住,万事开头难,就看朱姑娘你能不能顺利挺过去。” “知道了。” 深吸了一口气直压进忐忑的心中。稍稍回过头就瞧见盛子骏悠闲自得地朝潭边走去,连忙追问到。 “盛大夫这是要去哪儿?!” 盛子骏笑脸盈盈地回过头,摆弄下手中的鱼竿和鱼篓子,回应到。 “如此明显还看不出来吗?自然是去潭边钓鱼去。你砍你的柴。我钓我的鱼,大家都有事情打发时间也不无聊。” “哼。盛大夫还真是不无聊。” 知道朱昔时这话里带着不小的抱怨,盛子骏带笑摇摇头,缓声嘱咐上她。 “有时间在这里偷闲,不如早点动身行动起来。一鼓作气完成我交代给你的事情;况且一会儿你砍完柴火,还有其他功课要做。” “还有?!” “怎么朱姑娘吓到了,怕自己吃不了这份苦头?那还是不要勉强了。” “你别老是激我。我只是想问问而已,心里也好有给准备。” 揉揉自己被山风吹得有些僵的脸蛋。盛子骏将脖子间的领子又收拢些,轻描淡写地回敬到朱昔时。 “说得再多也没实干来的实在,你还是先完成我交代你的事情,其它的你就甭上心了。该知道的,自然会知道。” 多说无益,盛子骏拿着鱼竿、鱼篓子转身就朝潭边走去,让她自个去琢磨轻重去吧。只是头不住晃了晃,似乎盛子骏不太看好朱昔时这女人,真不知她会不会半途而废,或许就是个开头就把她给吓退了。 和她这个胖胖的身体相处了二十年,难道朱昔时还不了解?惰性,一闲适下来就不想动,久而久之才会让自己沦落到这番田地;也不想让盛子骏小瞧了,等他没走多久朱昔时就拿着柴刀起身,朝着茂密地树林中走去,完成他之前交代的事情。 砍柴看似小事,可里面的学问就大了。一来是个力气活,朱昔时长得再五大三粗的,可毕竟是个女子;二来考验耐心,装满一车的柴火可不是轻巧事,需平心静气地对待。 拿着钝钝的柴刀,朱昔时紧咬着唇瓣在树林穿梭着,寻找着合适又好下手的枝桠。手起刀落,去叶理枝,藤条捆扎,不断地在重复着这几个单调而枯燥的动作;而汗如雨下的朱昔时,一边不时抹着迷眼的汗水,一边一遍遍和心中的焦躁在抗衡着。 这不仅是一场身体的训练,也是一场心志的磨练。 又是两个多时辰无声无息的过去了,当朱昔时将背间最后一捆柴火放在了柴车上,一瞬间,整个人就靠着柴车软坐下去。抬起头望了望那移至中天的日头,昏花的双眼中莫名间泛起了层层泪花。 苦,真的好苦!整个人像泡进了中药罐子里了一般,逼得朱昔时直起软弱的念头。 不知在柴车边默默哭坐了多久,茫然无措之中,耳朵里幽幽地传来一阵叹息。 “朱姑娘,我和你说过过程很苦的。” 木木地转过头回望上不知何时出现在眼前的盛子骏,她的狼狈她的疲倦似乎是无力再掩饰,泪涌不止朱昔时看了盛子骏许久,才恍恍地回答到。 “我知道。” “那就别再为难自己,现在其实你也没什么不好。” 没有什么不好?什么都好就是不好。沉默了片刻,朱昔时那满是疲惫的脸上,缓缓展露出一点点苦涩的笑意。 “我知道什么都好,可我还是不甘心。” 早已无力劝说朱昔时什么的盛子骏,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便语重心长地说到:“既然柴火都弄好了,那朱姑娘赶紧起身吧。接下来你还有一个功课要完成,才能够下山,我们得抓紧时间。” 这一次,盛子骏不再袖手旁观着,而是主动上前扶起有些虚弱无力的朱昔时,引着她朝潭边走去。 “知道这里为什么叫‘阴阳泉’吗?” 跟着盛子骏的问题,朱昔时愣愣地望了一眼前方的潭水,可乱成浆糊的脑袋让她根本判断不出盛子骏这话有何深意,只能默默地摇摇头。 “因为这里的泉水很奇特。一边是地热形成的温泉,一边是雪水所化的冷泉,一冷一热的泉水交汇后形成了这潭碧水。而接下来你另一个极重要的功课,就是每日必须在这阴阳泉中完成四柱香的浸泡。” “盛大夫,我在这阴阳泉中反复浸泡,有什么作用?” “作用极大。阴阳泉中蕴涵的医理很简单,就拿我们平日里吃的馒头来打比方,刚出笼的馒头个头是不是大大的,松软绵泡的?而一旦在这冷天中放久了,馒头自动就缩了个头,变得硬邦邦的。简而言之,就是个‘热胀冷缩’的道理。” “你现在的身体,刚刚进行过强化体力训练,正是机能调整的时候;若此时入了这阴阳泉中反复浸泡,有助于你加快瘦体。” 解释完阴阳泉中的秘密,盛子骏连忙从怀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香和火折子,点着其中一支香插在了岸边,然后向朱昔时说到。 “现在你就赶紧宽衣,入左侧的温泉进行浸泡。一炷香后,在入右侧的冷泉中进行浸泡,反复交替。” “可是......” 朱昔时一下子握住自己的衣领子,表情显得无比尴尬,而盛子骏立马心领神会到朱昔时的为难。 “朱姑娘尽管放心,君子坦荡荡,我盛子骏不会做那些下三滥不入流的事情。我会继续在对面的潭边背对而坐钓鱼,朱姑娘可以安心泡泉。” 行动比话语更加来得利索,盛子骏毫不眷恋地朝另一头潭边走去,又专心致志地钓起鱼来。 暗暗观察了盛子骏片刻,他依旧纹丝不动的坐在远处潭边垂钓,看样子是个正人君子,朱昔时的心也安了不少。渐渐打消了顾虑,又回望了身后的阴阳泉一眼,顿时敲定了决心,开始宽衣。 凛冽刺骨的山风中,朱昔时穿着内衫紧捂着双臂,一步步涉入泉水中,朝阴阳泉中左侧的温泉走去。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坐了下来,温暖的泉水顿时将朱昔时包裹住,一下子驱散了自己一上午的疲劳,让人有种说不出的舒坦。 而这股温暖似乎颇为不安分,渐渐上升成一种难熬的炙热。朱昔时在这温泉中没泡多久,就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沸水锅中蒸煮一般,一张白净地脸变成了个熟透的柿子,不停地冒着热汗。 先前的享受,顿时变成了一种煎熬。 “时间差不多了,你现在可以进入右侧的冷泉中了。” 远处潭边的盛子骏提醒到朱昔时,又从怀里摸出一枝香,点着了插在了身边。早就快耐不住这温泉热力的朱昔时,连忙起身,快步地朝右侧的冷泉中挪去。 只是刚刚内衫中的肌肤触碰上那冷泉中的雪水,一股冲脑的激灵顿时从全身各个肌肤间汇集而来!冰寒刺骨的雪水让朱昔时在泉水中挣扎了几次,才完全将整个身体浸入雪水中;不过眨眼功夫,朱昔时先前因温泉热力熏蒸而变成的柿子小红脸,此时却变成了一个雪花大馒头,一张圆饼脸上血色全无,上下牙关克制不住地打颤起来。 冷与热,不断在涤荡淬炼着她这幅躯体,重塑着生机!(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山野之味 咬紧牙关捏紧拳头,忍住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朱昔时终于挺过了四炷香阴阳泉的浸泡。 从冷泉中哆哆嗦嗦地走上岸,朱昔时将湿漉漉的内衫脱下来,放在盛子骏事先生好的火堆边烘烤,又赶紧穿上自己的棉衣。 等朱昔时收拾好自己后,盛子骏才提着鱼篓从远处的潭边走过来,看了看嘴唇冻得发紫的朱昔时,连忙从怀里摸出一枚药丸递给她。 “赶紧将这‘雪参丸’服下,活活周身气血。” “谢......谢谢。” 抖着手一把抓过盛子骏递过来的“雪参丸”,如吃枣般囫囵地塞进了口中,淡淡地甘甜就在嘴里荡漾开,缓解开她额间的眉头。 “朱姑娘你这就客气了。” 见朱昔时服下了“雪参丸”,盛子骏也安心了许多。突然间听见鱼篓中“啪啪”的作响声,盛子骏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伸手进了鱼篓中,抓出一条活蹦乱跳的鲫鱼。 “时候也不早了,想必你腹中也是饥肠辘辘的,中饭我们就将就些,吃点烤鲫鱼充饥好了。” 缓过气的朱昔时扭过头看了看鱼篓,里面还有不少一寸长的鲫鱼在摆跳着,神情间也是挺吃惊的。 “盛大夫看来你钓了不少。” “那是。我平日里没事,就喜欢来这附近钓钓鱼什么的放松下,这点不过是小意思。” 一说上自己拿手的,盛子骏就掩不住眉飞色舞起来,眉眼间尽是得意之色。正准备用旁边的树枝串上,伸进火堆里烤,就被朱昔时一把揽住了。 “难道你就想找根树丫串上这些鲫鱼。简单火烤了吃?” 朱昔时一提醒,盛子骏脸色间的得意也骤然消褪去了。鱼是抓来了,可烹制上他就是十足的外行,面容间不由地露出了尴尬。 “呵呵,这个我倒是挺不在行的,再说在这荒山野岭中填肚子,还能像在家里般佐料周全?自然是一切从简。” “你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男人为难了吧。都给我吧。按照你这样粗陋的烤制方法。这些抓来的新鲜鲫鱼倒是浪费了。” 没继续多说什么,朱昔时将盛子骏手中的鲫鱼放回鱼篓中,朝身后的潭边走去。一蹲下身子。朱昔时就麻利地从发髻间拔下金钗,开始剐鳞剖鱼起来。 一旁盯瞧着的盛子骏,嘴角间慢慢地露出赞许,连声夸奖到朱昔时:“朱姑娘真有办法。” “没什么。小户家的儿女平时习惯了精打细算,自然心头法子多。”尖尖地金钗熟稔地摆弄在朱昔时手中。轻轻一划便将鲫鱼开膛剖肚,清理出内脏和肠子。 “对了盛大夫。刚才我在树林砍柴时,看见里面长着不少山芋叶、野茴香和鱼腥草,劳驾你跑动一趟帮我摘些来。你都认识吧?!” “朱姑娘说笑了吧。我可是个大夫,怎么可能有子骏不认识的草药?!我这就去。” 盛子骏这话说得在理,倒是朱昔时小瞧了他;歉意地一笑便扭过头。继续处理鱼篓中的鲫鱼。 没多久,盛子骏就抱着一堆朱昔时交代的草药折回来。朝她身边一放就急切地问到。 “朱姑娘你看够不够?!” 翻弄了下盛子骏采摘来的山芋叶、野茴香和鱼腥草,朱昔时眉眼间露出了满意的悦色,回应到他:“够了,辛苦盛大夫。” “这么客气干嘛,都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我好意思让你一个在这里瞎忙活啊。” 没和盛子骏继续贫嘴的心思,朱昔时抄起盛子骏采摘来的山芋叶、野茴香和鱼腥草,在泉水中仔细地清洗了一遍;去了老叶和多余的根茎,朱昔时取了一把野茴香和鱼腥草拧成团,填进了清理干净的鲫鱼腹中。 “把你来时带来的淡盐水递给我。” “干嘛?” “自然是给这鲫鱼加些盐味了。无盐无味地怎么入口?” 恍然大悟的盛子骏点点头,连忙取了装着淡盐水的水葫芦递给了她。朱昔时启开了葫芦嘴,在手心中倒了少许,均匀地抹在鱼身上,又朝填着草药的鱼腹中灌了些,用硕大的山芋叶包好才放在一边。 没过一会儿,盛子骏钓来的鲫鱼都处理好了,朱昔时就拿着包好的鲫鱼朝火堆旁走去。用树枝在炭火中掏出一个窟窿,便将手中一个个山芋叶包好的鲫鱼放进去,最后在用炭灰将它们掩埋住。 “真是个好法子,我怎么没想到呢?朱姑娘你真是聪慧过人。” 终于瞧懂了朱昔时方法的盛子骏,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在一旁夸赞起来。 “盛大夫谬赞了,不过是比你多些和柴米油盐打交道的经验而已,没什么好稀奇。” “行行出状元,这话真是一点都不假。” 一笑而过朱昔时,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本事,继续支着树枝调节这堆火。突然间,一阵凛冽的寒风激进地吹过,顿时让朱昔时大大地打了个喷嚏。 “朱姑娘没事吧?是不是受凉了?!” 揉揉自己有点痒痒的鼻子,朱昔时连连摆摆手,示意盛子骏不用担心。可盛子骏却是不敢掉以轻心,继续关切地说到。 “马虎大意不得,朱姑娘。往后你每日都要在这‘阴阳泉’中浸泡,一冷一热虽然见效快,可很容易引起风邪侵体,出现冷热之症。你可要留神了,万一身体有什么不对劲千万不要强撑,要及时言明在下。” “多谢盛大夫提醒,我会的。” 想来刚才不过是畏寒才起了喷嚏,朱昔时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挺自信的,也未曾多在意什么。 大约又过了一炷香时间,朱昔时估摸着埋在炭火下的鲫鱼也烤得差不多了,轻声呼唤到身旁的盛子骏。 “可以吃了。” “真是馋死我了!五脏庙早没香火供给了。就等着你这话。” 朱昔时淡淡一笑,用树枝小心地将烘埋着的炭火拂开,顿时露出了几个烤的枯焦的山芋叶包。一时嘴馋极了的盛子骏见这烤鲫鱼新鲜出炉了,伸手就去拿,却被朱昔时打手喝止住。 “你小心点。上面还有火星,烫着呢!” 像个急性子的猴子般挠挠后脑勺,盛子骏只能眼巴巴地在朱昔时身旁等着。嘴里的唾沫不断地吞咽着。 火星散去。朱昔时用手指戳了戳地上的山芋叶包,似乎不那么烫手了,便知会上跟旁等急了的盛子骏。 “现在拿吧。瞧你一脸猴急的。” 一听有的吃了,盛子骏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灿烂,毫不客气地抓起地上的山芋叶包,在双手间来回颠了几次。就开始动手剥起来。 撕开这烤鲫鱼外层的山芋叶,一股扑鼻的清香顿时伴着热气弥漫开。里面露出了白嫩嫩的鱼肉,让盛子骏满腔间唾液暴涨,一个劲地往肚子里吞着。 “好香,你闻见没?” “闻见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喜滋滋的盛子骏也顾不上朱昔时,立马用手撮起一小坨白嫩的鱼肉朝嘴里塞去,顿时让盛子骏面容间荡漾起了幸福感!混合着野茴香和鱼腥草的鱼肉清香滑爽。不腥不臊,而且味道更是咸淡正好。真是难得山野美味。 “太好吃了朱姑娘,你的手艺真是没得挑剔,服!” “别顾着嘴上爽快,鲫鱼鱼刺小而多,当心一不留神把你卡住,到时候有你受的。” 一边点头的盛子骏,一边手不停地朝嘴里送着,看样子真是饿坏了。不消多时,手中一条烤鲫鱼就消灭干净,盛子骏正想伸手取第二个,却发现朱昔时还没开始动手。 “你怎么还不吃?” “我是在想,盛大夫你不是有交代要忌口,吃什么东西前都要听你的嘱咐。这烤鲫鱼我能吃吗?!” 正好手里拿起一个,盛子骏倒是照顾地塞进朱昔时手里,表情满足地说道:“尽管吃,没事!” 尽管吃,这话虽然从盛子骏口中说出,可朱昔时还是有所怀疑,不会又是什么考验吧?还是警惕地再次确认到。 “真的能随便吃?” “我骗你干什么,尽管吃就是了。这泉水中生长的鲫鱼,和一般在家中吃的猪牛羊不一样,不仅吃多了不会让你发体,反而有益你身体;你大可以敞开胃口吃,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哟!” 得到确认的朱昔时老早就饿发慌了,顿时点点头撕开山芋叶,有点狼吞虎咽地吃来,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幸福感。要知道,她今天可是没好好吃过一顿,如今可以随便吃,自然是敞开胃口的扫起来。 “你瞧你这吃相,还说我,不一样饿坏了老馋。” 朱昔时脸一红,没吭声应答盛子骏什么,依旧埋头吃鱼。盛子骏见朱昔时起了吃劲,也是慌神了,连忙朝自己面前揽了三条;若和她朱昔时比吃,肯定是他甘拜下风的,所以耍起小聪明先包揽些存货,免得被朱昔时都占光了。 前前后后总共十二条烤鲫鱼,被他们俩这带着竞赛意味的吃法,居然没多时就消灭殆尽!!两人意犹未尽地吮着手指,大眼瞪小眼地扫视着满地的鱼骨头,不约而同地在这山泉边发出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你真是个吃货!” “你也不赖盛子骏,居然能从我手中抢走一半鱼!有吃货的潜质。” “承让承让!不麻利点就只能饿肚子了。” 寒风中,两人一张脸冻得红扑扑地,相望片刻,又“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梦魇索命 虽然一顿烤鲫鱼建立吃货的友谊,不过丝毫撼动不了朱昔时痛苦的继续。 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更何况是要拉着百来斤的柴火下山,这份苦头自然是比来时路升级了不少艰辛。 “心无旁骛,不要老是想着身后多重!眼睛平视前方,脚跟踩稳,用力拉着走!” 清幽的山路上,盛子骏中气十足地向前方拉柴车的朱昔时鼓劲到,神色间也是格外紧张,生怕她在路途中因体力不支发生意外。 汗水再次包裹上朱昔时,带着更大的疲倦感和劳累感,一遍遍侵袭着她的意志。每一次跨出的脚步,是要和心中的软弱斗争千百次后才艰难踏出的,朱昔时半点都不敢放松警惕;现在的自己太脆弱,只要稍稍一动摇念头,那结果将是前功尽弃的局面。 双眼在抹不尽的汗水中更显迷离,更显昏花,突然一个脚步没踏稳,朱昔时的脚就踩在光溜溜的石子上打滑,整个人就像块棉花团般直朝大地的怀抱扑去。 柴车“嘭”的一声巨响被骤然放停,要不是后面跟着的盛子骏眼疾手快,怕是柴车上的百来斤柴火要散一地。及时稳住了柴车,盛子骏急忙绕上前去瞧朱昔时,眼前的景象让人既心疼又气恼:除了有重重的呼吸进出声,地上趴着的朱昔时完全跟滩烂泥没什么区别! “躺够没有!躺够了就给我起来,继续拉!” 盛子骏深知纵容的后果,如果朱昔时现再不及时站起来,那她今后也甭想再起来了。有一便有二,慢慢地越来越多。自然演变成妥协。 似乎自己的严声斥责没多大效果,盛子骏心一铁,把自己的舌头涂上毒! “你想躺是吧朱昔时,那就接着躺,躺到死为止!不过你给我听清楚了,若你继续在地上赖着,我看你这辈子就这样了。到死你还是个众人耻笑。没人要的大肥婆!” 在盛子骏看不见的前方,朱昔时从无限的困乏中挣扎着抬起头,灰头土脸的;一双被热汗迷住的大眼中。尽是泪光点点!心中那点不屈的执着,在不停地呐喊着:我不要做肥婆,就是死我也不做肥婆,我受够了!! “一鼓作气给我站起来。想变漂亮,想被别人认可。你就给我赶紧站起来,别像个死猪似的在地上要死不活的!” 十指紧扣在僵硬的地上,用痛感来快速刺丨激自己站起来。下巴处,不知是眼泪还是汗水。一颗颗如豆子般直望黑色的土壤中坠,整个如缓缓上升的山峰般拔地而起,口中撕心裂肺地呐喊出心里的痛楚。 “我不甘心~~~!!” 幽静的山道上。一遍遍回响着朱昔时泣血的呐喊,眼中更多包不住的泪珠子涌出来。坚强地看向那似乎没有尽头的下山路。 此情此景,生生地撼动了一旁的盛子骏,心中也是酸酸涩涩的。这个女子虽其貌不扬,可却有一颗无比坚强心,让人由衷敬佩。 “朱昔时,跟我喊起来!!” 突然间,盛子骏被眼前这个坚毅的女子给彻底打动了;将心中的所有顾虑打消干净,朝她大声的喊到,再次为她鼓上劲头。 “我要变漂亮!” “我要变漂亮!” “我要别人刮目相看!” “我要别人刮目相看!” “我要让那些瞧不起朱昔时的人后悔!” “我要让那些瞧不起朱昔时的人后悔!!” ...... 一遍遍重复不断的呐喊,伴随着缓步前行的柴车,在这十拐九弯的山道上不绝于耳,也在一遍遍为脆弱的意志筑造起坚定...... 当坐在院门口纳鞋底的牛婶儿,瞧见不远处拉着满满一柴车柴火的朱昔时,脸色也是骤然的一变,连忙放下针线迎上去。 “朱姑娘你终于回来了。没......没事吧?!” 此时极尽虚脱的朱昔时,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反复睁着被汗水迷住的眼睛朝眼前人确认到;待自己看清了眼前人的确是牛婶儿无疑后,突然间朱昔时周身力气散尽,眼前一黑就晕在牛婶儿跟前。 “朱姑娘!朱姑娘!!盛大夫,你快来看看,朱姑娘她昏倒了......” 急忙赶上前的盛子骏,立即执起朱昔时的手腕静心切脉。忐忑不安的牛婶儿虽慌乱,可也不敢吭声影响盛子骏,只能焦急在一旁等待结果。 “无碍,朱姑娘只是一时力竭昏过去了,休息下就没事了。” 从盛子骏口中听到“无碍”二字,牛婶儿一颗悬得老高的心也平复了不少。冷静地瞧着枕在盛子骏怀里的朱昔时,牛婶儿不住地叹息起来。 “这傻姑娘,何苦这样折腾自己呢?” “牛婶儿先不说这些。地上太凉,不能让她一直困在这,我们先把朱姑娘扶进屋再说。” “好好,看我糊涂的!” 拍了一剂脑门,牛婶儿连忙帮衬着盛子骏,将不省人事的朱昔时扶回了牛家院子里...... 一场力竭的昏迷,让朱昔时做了个太过骇人的梦。 梦中,朱昔时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一直拽着后腿直往下拉,不停地往下拉,不管朱昔时怎么挣扎都阻止不了身体的下坠。惊恐地一回头,就瞧见浑身是血面部狰狞的阴屠子,正伸着一双死白的手抓着自己的脚,一个劲地朝下面那团黑暗中拽着。 “放开我!放开我!!救命啊,谁救救我!” 阴屠子的死亡阴影一下子笼罩上自己,惊惧的朱昔时顿时夺声大呼起来,希望谁能给她伸出一把援手;可这里,没有一个人回应朱昔时的求救。 正在惊慌失措之间,朱昔时仰头一望,忽然就瞧见头顶出有一片光亮;而在那片光亮中。慢慢地显出了一张人脸来。 那张脸,朱昔时就是被打成白痴也不会忘。赵小八!!瞬间像遇见了什么救星般,朱昔时竭尽力气地朝头顶的赵小八呼救上。 “赵小八,快救我,阴屠子在拽我下去!快救我!!” 可头顶光亮中的赵小八,一张脸冷冰冰的,没有半点动容之色。冷眼瞧着不断下坠的朱昔时;这番光景。让深陷梦魇的朱昔时更加恐惧起来,不断地无助的呐喊着。 “赵小八,赵小八!!救救我。你快救救我啊,我是朱昔时,朱昔时啊!你是怎么了?!” 再次的求救,终于光亮中的赵小八有了反应。他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却是让朱昔时看得毛骨悚然的冷笑!他缓缓地抬起手,朝下坠着的朱昔时挥着。再挥着,不断地挥着,表情是那样的冷酷无情...... “肥婆......跟我下地狱吧......” “不要,我不要下地狱!!赵小八。救我!!” 突然间,头顶的光亮消失地无影无踪,朱昔时就被铺天盖地的黑暗给包围住了。下坠,快速下坠着。带着惊恐飞入阴屠子口中所说的地狱中...... “朱姑娘,朱姑娘,你醒醒,你快醒醒!!” “啊~~!”忽然间,这安静的里屋中响起了一声凄惨无比的叫声,把在一旁看护朱昔时的牛婶儿也是吓得不轻。 “朱姑娘,我是牛婶儿啊,你快睁眼瞧瞧我。” “别抓我,别抓我,我不想下地狱!!” 炕上满头大汗的朱昔时,仍紧闭着双眼胡乱地挥舞着双手求救着,牛婶儿一个农家妇人怎么能稳住这么大个的朱昔时,连忙大声朝屋外求助起来。 “盛大夫,你赶紧来瞧瞧,朱姑娘出事了!” 在屋里配药的盛子骏一听牛婶儿疾声求助,连忙奔出自己的厢房朝里屋跑来;一进屋,就瞧见炕上不断闹腾乱喊乱嚷的朱昔时,脸色也是变了一大圈。 “糟了,朱姑娘被梦魇缠身了!” 盛子骏一个健步上前,使出了吃奶地劲按住朱昔时乱折腾手,疾声朝牛婶儿喊道:“婶儿快!给她一巴掌,把朱姑娘打醒过来!” “噢噢!” 没了主见的牛婶儿,现在也是盛子骏吩咐什么她就照做什么,赶紧凑上前,抡起手就给了朱昔时一巴掌。不过毕竟是个心软的妇道人家,下手自然是太轻了些。 “大力些牛婶儿!你这样是唤不醒朱姑娘的,再打!” “我......我有点下不了手.......” “下不了手也得下!要是迟了,心魔乱了心智,朱姑娘就危险了!!” 一提到性命攸关的事情,牛婶儿立马就定下心来,提起一股狠劲就朝朱昔时脸颊上甩去,顿时这里屋中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顿时间,炕上闹腾的朱昔时就安静下来,眼皮开始跳动起来。 “奏效了,奏效了!!盛大夫,朱姑娘有动静了!是醒了吧?!” 折腾了许多力气的盛子骏点点头,也是如释重负地抹抹额间细汗,长吁了一口。差点就没控制住入了梦魇的朱昔时,这女人的力气还真是大! 牛婶儿支着手掌,在朱昔时眼前晃着,关切地询问上朱昔时:“朱姑娘,你还认得我是谁吗?认得吗?!” “牛......牛婶儿?!” 一听朱昔时虚虚地喊出了自己的名字,牛婶儿脸上的担忧尽去,换上了一番喜笑颜开,一把握住朱昔时的手。 “太好了,朱姑娘你总算是清醒过来了,刚你那模样真是吓死我和盛大夫了!” “我......我.......刚怎么了?!” “怎么了?!”松下劲来的盛子骏,还不等牛婶儿开口就插上话来,语气间甚是严肃:“你刚被梦魇缠身,差点小命都保不住了!” 盛子骏的回答如惊雷劈石,顿时将炕上躺着的朱昔时给震慑住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小八是条土狗 瞧了一眼面无血色的朱昔时,牛婶儿挺心疼这闺女的,连忙抄起炭炉上的吹壶,倒上一杯热茶递上前。 “喝口热茶压压惊。” “谢谢牛婶儿。”强忍着身体的酸软无力坐起来,满头虚汗的朱昔时接过茶杯,慢慢地喝着杯中的热茶;解了些口干舌燥,朱昔时看了看窗户外的光景,忙问到:“我这一觉究竟睡了多久?!” 牛婶儿顺势望了望窗外的日头,又略略地掰动手指算算,轻声回应到:“挺久的,快三个时辰了吧。” 三个时辰?!朱昔时眼睛莫名地起了惊愕,怎么会睡了这么长时间......仰首之间,却见盛子骏也在炕边不远处盯瞧着自己,忽然间脸颊变得有些发烫。 “盛大夫,我......” “什么都别说了,我也有些心急了,没考虑你身体吃得消吃不消。我去给你拿一颗‘牛黄清心丸’来,别想太多,好好先休息着。” 本以为自己打乱了盛子骏的计划,不想他倒是挺宽厚的,前前后后一句责备之言都未曾提及过,又匆匆回自己屋里给自己取药去了。 “我真没用,又给盛大夫添麻烦了。”揉搓着发烫的脸颊,朱昔时黯然地垂下头来,喃喃自语起来。 “朱姑娘不必太过介怀,盛大夫一向心慈仁厚,肯定不会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朱姑娘你没瞧见刚才的情形,盛大夫瞧你被梦魇所困,也是着急的不得了。” “倒是为难他了,刚才我挺能闹腾的吧?” “可不是。刚才见你在梦魇中一直喊着什么‘赵小八、赵小八救命’,不停地在炕上乱嚷乱动的。婶儿被你吓得半死!还是盛大夫急中生智让我给了一巴掌,这才没让你出大事。” 一边说着刚才的情形,牛婶儿一边拿过朱昔时手中的空茶杯又给她续满,闲话间多问了些。 “对了朱姑娘,瞧你刚‘赵小八、赵小八’喊不停,想必是你什么重要的人吧。” “赵小八”的名字突兀地在牛婶儿口中提起,朱昔时的神情倏然间变得无比惊错!愣了好半天。朱昔时才结结巴巴地问到牛婶儿。 “婶儿......你说......你说我刚一直......一直在唤谁来着?!” “赵小八啊。看你那会儿叫得挺揪心的。不会是朱姑娘你的心上人吧?” 牛婶儿一句玩笑,如九天之上直落惊雷正中朱昔时头顶,顿时劈了个外焦里嫩!!听着牛婶儿述说的那情景。还真应了那句老话: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赵小八这兔崽子,还真是潜移默化地在朱昔时心中扎根了,成了差点取她小命的梦魇!! “你们在说些啥。什么赵小八?!” 取了“牛黄清心丸”回来的盛子骏,半只脚还在门槛外面。就先声夺人地问起来。 “噢,我在和朱姑娘说......” “没说什么,不过就是说我原先家里养的一条土狗,叫......叫赵小八。” 还没等牛婶儿把话说完。朱昔时就先发制人地回应到盛子骏,太阳穴间的青筋有下没下的抽着。 “你脑子里奇奇怪怪的想法倒是不少,一条狗也能说的这般起劲。” 尴尬地咧嘴笑了笑。朱昔时继续自圆其说着:“的确是没什么好说的,刚就是梦见一条疯狗咬我。所以才乱喊家里的小八让它救我。不谈也罢。” “我看你多半是在梦里被狗咬疯了吧,一个劲地乱吼乱叫着,不知道的还以你在梦里被人追杀了。要不是及时弄醒你,你这小命恐怕就搭进去喂狗了。” 半玩笑半戏谑地说了朱昔时一句,盛子骏在炕边坐下身来,将取来的“牛黄清心丸”递给了朱昔时。 “赶紧吃了它,保持个良好心态,身子才能恢复地快。” “对不住了盛大夫,老是给你添乱子。” 见朱昔时跟自己客套起来,盛子骏也理直气壮地接受了她的愧疚:“你给我添麻烦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不差这一丁点了,赶紧吃药。” 本想还嘴的朱昔时,看着盛子骏拿着药丸的手一直悬在自己面前,心莫名地软下来,乖乖地按嘱咐把“牛黄清心丸”给服下了。 “真苦......” 一股苦苦的味道,随着含在嘴里的“牛黄清心丸”染遍了朱昔时舌头上的味蕾,不觉得皱起眉头抱怨了一句。 “良药苦口利于病,少跟我来孩子气,我可没糖哄你吃药。” 甚是无奈的盛子骏,语重心长地回应上朱昔时的抱怨,小脑袋瓜子跟拨浪鼓般摇着。 “你才是个孩子......” “是,是,是!我盛子骏才是天下最无理取闹的人,成了吧。” 盛子骏无意地一句埋怨,他那表情,眼神,还有语气,都和朱昔时记忆里某个人有着惊人的相似!短暂地陷入了迷惑,不觉口中的苦味,反而是心中那片酸涩让朱昔时有点痛痒难当。 错觉消失后,理智如回涌的潮水提醒上朱昔时:你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又有什么意义呢?他怕是早就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了,还老惦记着他干什么。 傻缺。 “喂!你犯什么迷惑?!又中魇魔附体了不成。” 朱昔时傻呆的模样滴水不漏地落入盛子骏眼中,自然是有些不悦地唤上她。 “啊?!什么.....” “啊什么啊!!朱昔时,你今天的瘦体功课还做不做的?!” 见她还是一副懵然不醒的样子,盛子骏气得只差没揪着她耳朵,在她耳边大喊到。这时才想起此事来的朱昔时,连忙抹去了自己的傻愣,点头如捣蒜地回答到。 “做。当然要做!” “那你还在炕上赖着不起来做什么?跟我来!!” 不想和朱昔时继续废话,盛子骏连忙起身朝屋外走去;而朱昔时一见他有动静了,也从炕上翻起身来准备跟上去。 “朱姑娘,你身体不打紧吧?!我看还是不要勉强的好......” 老长时间没插话的牛婶儿,见慌了神的朱昔时又想继续训练,也是好心提醒了她一句。 “没事牛婶儿,我身体好着呢!嗯......谢谢您的关心。” 急急地抛下一句回谢。穿上鞋子的朱昔时就风风火火地跑出了里屋。看着渐渐远去的这胖妮子。牛婶儿眉眼间也莫名多了些担忧。 “太拗了......” 前脚出门的盛子骏脚程并不快,朱昔时没跑几步就追上了他,只是安静的耳朵里多了几分聒噪的唠叨。 “你有所行动前。能不能先给我个醒,好让我准备准备?!弄得我老是手忙脚乱的。” “准备什么,还怕我盛子骏把你给卖了不成?嫌麻烦就别跟来,啰里吧嗦的。” 瞧着高了自己一个头的盛子骏。白眼翻得跟扫把星滑落天际还光亮,朱昔时自认真是强中自有强中手。一眼还比一眼白!痒痒的手掌来回捏了捏,还是乖乖地放在身侧,想来是克制着自己的“如来神掌”发功。 “你简明扼要,我嘴碎成了吧。那你说说我们现在干什么去?洗耳恭听中。盛-大-爷!!” 嗬,这姓后面加了“大爷”两字,听起来就是挺舒服的!盛子骏顿时一改刻板的模样。表情洋洋得意的乐;黑溜溜的眼珠子一转,就傲气十足地回到朱昔时。 “找牛叔去。” 找牛叔?!找牛叔干什么。还没等朱昔时问出口。盛子骏就跟个幽魂似的甩了她一大截。 “你是哪吒三太子吗?脚上踩风火轮了,等等我!” 弄不清盛子骏打什么鬼主意的朱昔时,只好跟个闷葫芦般疾跑追上去,两人扭扭闹闹地朝藕花村口的田地走去。 玩玩闹闹地出了村口,远远地听见水牛“哞哞”的叫声,顺着声音抬头一望,一片开阔的黑土地就在两人眼前延展开,直伸向远处巍峨的太阴山。 “牛叔!” 暂时收起了玩闹心,盛子骏快步朝前奔跑了几步,就唤上远处田地里弯身劳作的牛叔。正在专心撒肥的牛叔,抬起有些佝偻的身子回头望了望,就瞧见田埂上朱昔时和盛子骏正朝自己方向走来,脸上顿时也露出了憨实的笑容。 “盛大夫,朱姑娘,你们怎么来了?” “自然是给你送好帮手来的,你一个人在田里做活儿挺累的。” 执着手背抹了抹额间的细汗,牛叔憨实笑容间也有了些许惊讶,不过很快就把盛子骏的话当做玩笑略过了。 “都是我们庄稼人的粗活,怎么好意思让你们帮忙?你们的好意牛叔心领了哈。” “牛叔你太客气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平日里蒙你一家照顾,总该适当的给您分分忧。朱姑娘你说是吧?!” 盛子骏一边乐呵呵地回到牛叔,一边用胳膊拐了拐身边的朱昔时。话都说这份上了,她朱昔时总不能没脸没皮的说个“不”字吧,只好僵笑着脸子应承上。 “是啊牛叔,你看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就是了。” “真谢谢你们了,其实没什么好帮忙的。眼下春分将至,我不过就是把自家的田地灌灌水,施施肥,松松土,等一开春就种点粮食而已,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说着,牛叔就回望上自己耕耘了几十年的田地,脸上不由地显露出爱惜之色,那是种庄稼人的自豪。 “你看看你,对人就不真诚了。什么是要牛叔尽管说?!是朱姑娘你主动做才是!”完全没反应过来盛子骏这么大的针对是为什么,他就一把朱昔时拉上前来,继续说道:“还愣着干什么,没看见那边的地还干着,你还不赶快去踩水车!” 踩水车?!不知为什么,一听见这三个字,朱昔时的双腿就打颤起来!(未完待续m.)(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斗败的鸡爷 刺骨的寒风中,惊错的朱昔时微微地侧过脸,就赫然瞧见不远绕村而淌的溪涧边,一座翠竹搭建而成的水车如一颗祖母绿,镶嵌在银色清溪之上。 “盛大夫......你不会说我接下来的功课,就是去溪边踩水车吧?!” 瞧着那一丈多高的水车,朱昔时感觉自己像是和一位擎天巨人做出挑战,心里直七上八下的捣鼓着,再次向盛子骏确认到。 “要不然呢?!你少啰嗦,赶紧去。”口气极端顽劣地回了朱昔时一句,转而间又回头笑盈盈地招呼上田里的牛叔:“牛叔你先上来休息会儿,让这胖丫头帮你灌田去!” 老实巴交的牛叔,左看看殷勤的盛子骏,右瞧瞧呆愣的朱昔时,一时间夹在这尴尬气氛中还真是难受!庄稼汉子又没什么心眼,合计不出什么了两全其美的法子,只好一个劲地挠着脑勺子。 “盛大夫,你让朱姑娘个女人干这么重的粗活,不太好吧。” “牛叔你就放一百二十颗心,这一切都是她自愿的,我又没逼着她干。你说是不是,朱姑娘?!” 一个脆弱的小心肝像浸在冰水里,哇凉哇凉的。对,一切都是她自愿的,是她朱昔时犯贱自讨苦吃!虽然想这样撒气的回话,可真正到了朱昔时开口时,说出的话却变了。 “牛叔你上去歇息吧,我这就帮你踩水车灌田去。” “朱姑娘你大伤刚愈,会不会太勉强了?” 面对牛叔急急地一声关切,朱昔时笑得苦涩笑得无奈,又狠狠地剜了一旁得意洋洋的盛子骏一眼,大度地回上牛叔的话。 “不打紧的。” 话一落。朱昔时就转过身朝那溪边的水车走去,背后却窸窸窣窣地响起了盛子骏的偷笑声。气不打一处来的朱昔时猛然一回头,想瞧瞧他是个什么得意模样,可盛子骏立马若无其事地撇开了头,不和她朱昔时正面冲突,可却一直抿着满嘴笑意嘚瑟着。 “盛大夫,我总觉得这事不大妥当。朱姑娘毕竟是个女儿家。怎么好......” “没事的牛叔,这也是为了她好。朱姑娘不是想瘦下来吗,自然是要吃些苦头的;您老放心。子骏心中有分寸的。” 见盛子骏说得自信满满的,牛叔也不便再多劝什么,毕竟是他们两人约定在先,他个外人有啥立场多管闲事呢?释然地一笑。牛叔便坐在田埂上清洗起自己满是泥的双腿。 脱了绣鞋高挽起裤脚,朱昔时踩着“咯吱、咯吱”作响的竹梯上了水车。感觉只要稍微用力过度,这竹梯就不堪负重被自己给压断,神色间显得格外谨慎。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到顶端,双手一触到那根平衡木。朱昔时一颗扑通作响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些。等站稳了身子,朱昔时微微地低头朝下望了望,一颗心顿时又碎得七零八落! 吓破奶奶个熊。好高!! 倏然间周身不由自主地抖起来,朱昔时连忙收回目光。而双手扣着那平衡木更紧了,生怕一不留神就栽下去了。 “朱大嗓加油,朱大嗓加油!!” 田埂上悠哉的盛子骏,一直注视着朱昔时一步步登上水车,见她成功登顶,便口无遮拦地摇手呐喊起来。 “盛仔鸡别跟老娘乱吼乱叫!!你才是大嗓,你全家都是大嗓门!!” 哟呵,站那么高居然还有心思顶嘴,真够泼辣的!本就够无聊的盛子骏一下子就来劲了,“嗖”的一下挺直了腰板,抬起手就点杀迎战上朱昔时。 “真是站得高,人嚣张,还不承认你是大嗓门?!太阴山都快被你吓垮了。” “盛仔鸡你个土鸡蛋,给我收声!我--恐--高~~~!!”一声委屈,顿时悠扬地在空旷的山野间拉开。 “哈哈哈哈,报应,报应,母猪要上树可惜高处不胜寒!今儿你不把牛叔的田给灌满水,休想下来!!” 只有声色上的恫吓盛子骏觉得似乎不够,急忙在田埂上溜转了一圈,正巧瞥见跟枯树枝,盛子骏便毫不犹豫地抄起来,威胁上朱昔时。 “朱大嗓你敢临阵脱逃,我非用树枝抽死你丫的!” 大概是兴奋过头,盛子骏完全没注意脚下虚实,转眼间整个人就跟个倒冬瓜般摔在了田埂上,顿时引得水车顶的朱昔时一阵开怀大笑。 “哇哈哈哈哈,现在谁摔了个狗啃泥?活该嘴贱天要罚,现世报!” 见盛子骏摔得狼狈,牛叔连忙放下手边旱烟跑过来扶他,关切地问到:“有没有摔着,盛大夫?!” 在人前丢了大脸的盛子骏,憋屈啊!倔强地拒绝了牛叔的好心搀扶,自个顽强地从田埂上爬起来,扬起树枝就警告到朱昔时。 “你丫的别下来,下来我非抽你不可!” 卷着小舌头呶呶嘴的朱昔时,眉飞色舞地在水车直扭着,脚下的水车也连带着踩动起来。 “你奈我何,不服气上来咬我啊,盛仔鸡。” 气氛虽然剑拔弩张的,可牛叔眼睛雪亮着,知道他们两人不过是嘴上斗斗气;相反,从他们的直白语气中不难看出,两人似乎关系越来越铁了。牛叔也不想过多掺合他们的口舌之争,笑眯眯地走到原先的位置,继续抽起自己的旱烟。 发动起来的水车,转轮上的一根根竹筒浸入溪中灌满了水,有序地将溪水引入渠道中,这欢腾的溪水便朝这四通八达的土沟渠中蔓延开。 浸过溪水的竹筒冰凉凉的,朱昔时每踩一次,身体就不由地哆嗦一次;而且平日里见其他人踩水车感觉都挺轻松的,怎么自己却越踩越费劲?!纳闷的朱昔时不由地大声向牛叔求助起来。 “牛叔!这水车踩起来怎么如此费劲?!” “朱姑娘你这样踩水车,肯定费劲了。你现在是逆流踩动水车,自然要比顺流费劲的多,转过来换个方向要轻松许多。” 经牛叔一提醒,朱昔时连忙将溪水奔流的方向观察了一番,果然自己是在逆流踩动水车,怪不得会这样费力气。 “我真是个蠢妮子,还是牛叔你有经验!我这就调个头换过来。” “你敢换过来试试!!” 正想从平衡木下钻过去换方向的朱昔时,一口被田埂上的盛子骏给喝止住,瞧他一脸愠怒的小调皮样,又想耍什么鬼花招?! “你孩子气闹腾够没?!没见我踩着费劲吗,你能不能消停下你这变化无常的脾气?” “踩着不费劲,那我让你踩个什么劲!保持现状给我加油踩,鱼儿都知道逆流勇进,你还有心思偷工减料。有阻力才有动力。” 第二轮口舌交锋,这次似乎是盛子骏占据了上风,朱昔时呆头呆脑地站在水车顶思量了半天,也觉得挺在理的。 “那你刚才怎么不早说?!” “气都气饱了,还说个屁啊,朱大嗓你有机会让我开口说吗?” 认真瞧了他一会儿得理不饶人的傲娇样,朱昔时似乎察觉了什么不对劲,连忙质问到盛子骏。 “我看你是压根就没想到这玄机吧,鸡爷!要不是刚牛叔在一旁给我支招,你会反应的这么快?想折腾我朱昔时,你用不着这般小人吧......” “你才是鸡......我......我哪有,你别信口雌黄诬赖好人!” “哟哟哟,看你那牛舌头都快变麻花,好人都是结巴啊?” 瞧他一副没底气的样子,就知道盛子骏心中有鬼。不屑地飞了他个白眼,朱昔时依旧在原来的位置上,逆流踩动起水车来,并大度为怀地说到。 “鸡爷的吩咐小女子哪敢不从,逆流踩就逆流踩呗,反正也是为了我自个好。” “你能不能不提‘鸡’这字儿,存心挑茬?!” 朱昔时口中的“鸡”,如噩梦缠身般困扰着盛子骏,连带着诸如鸡飞狗跳、鸡鸣狗盗、小肚鸡肠、土鸡瓦犬......一大堆贬词涌进脑子里来,倏然让盛子骏全身都“鸡”警起来了。 “你既然这么喜欢‘鸡’,那以后老娘就尊称你一声‘鸡爷’可好?” “那我叫你‘猪大肠’可好,你好我也好,咱们谁怕谁来着?!” 口上说得挺轻松自在的,可动作神情间好像就不如话里那般看得开了,看盛子骏那副恼样就只差没原地打滚了。小占了点上风的朱昔时,为了捍卫自己的尊严,继续调侃道盛子骏。 “鸡爷好,鸡爷妙,鸡爷真是呱呱叫!” “鸡你妹,你才是鸡,你全家都是鸡!” 一时间真没克制住,盛子骏就着刚朱昔时骂自己的话,改了个别字眼就原封不动的还给了朱昔时。可朱昔时跟个没事人一般,一边用力蹬着水车,一边捂住偷笑着。 “鸡爷你是斯文人,怎么能说这般没品的脏话呢?什么鸡不鸡的,人家可是清白人家女子,不做那肮脏勾当;你再乱口不择言,当心我去官府告你诽谤哟。” 那俏皮的小眼神,那可以戳穿你心窝的绕指柔,那孔武有力的身段,加上朱昔时那迷死你不偿命的笑颜,盛子骏真是当场气败地坐在了田埂上。 醉了!真是醉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招谁惹谁了 西斜的夕阳,染红了太阴山周遭缭绕的云雾,把最后光明留给了辛勤劳作了一天的人们,好伴着绚丽的晚霞幸福满满地归家。 安静了一天的牛家大院,在一声声细碎的笑声中渐渐淡去冷清,在灶膛边静静看火的牛小梅回头一望,就瞧见爹爹、盛子骏还有朱昔时的身影先后出现灶房门口,有点小雀跃地提醒上在切菜的牛婶儿。 “娘,爹爹他们回来了。” 正在专注切菜的牛婶儿经女儿一提醒,红润润的脸颊上也显出了意外的欣喜,连忙放下手中的菜刀朝灶房门前跑去。 “都回来了啊?阿牛,你累不累?!” 牛叔在偏屋边放下春耕的犁具,回头憨厚地朝牛婶儿笑了笑,回应到:“不累。对了,小梅呢?进屋好一会儿,都没瞧见她。” 见牛叔问起了女儿牛小梅,牛婶儿眉眼间的喜色更加灿烂了,回头瞄了一眼示意到:“小梅在灶房里帮我看火加柴呢!” “小梅今天没瞎闹腾吧?” “没有,小梅今天挺好的。刚还是她提醒我说你回来了,要不我还真没注意。” 回头再次望了望在灶膛边的牛小梅,牛婶儿那慈母的笑容中莫名地流露出了欣慰。多亏盛子骏的悉心医治,牛小梅的神智一天比一天清醒,说话做事比以前有条理多了,着实减轻了压在心头多年的大石头。 一想到盛子骏给自家的好,牛婶儿越发感恩起来,连忙朝着盛子骏居住的屋子唤到。 “盛大夫,稍微收拾收拾,就可以吃饭了。” “好唉!!” 推开窗棂。盛子骏大声干脆地回应了一句牛婶儿,就坐下开始研究白天耽搁的医术疑难。 “赶紧洗个脸轻松下吧朱姑娘,踩了两个时辰的水车也够累的,出了不少汗吧。” 刚从自己屋里出来的朱昔时,就被井边打水的牛叔招呼上。朱昔时支着手背抹抹自己有些汗黏黏的脸颊,是挺不舒服的,也不推却好意径直朝井边走去。 “牛叔你也累了。让我来吧。” “这点活儿算什么累。朱姑娘你就甭和老汉我客气。来,快净净脸,瞧你这热汗不停的。” 牛叔麻利地抄起水瓢舀上一勺清澈的井水。慢慢将井水从水瓢中倾倒出来;朱昔时捧着双手接着有些透寒的井水,来回在脸上洗了几遍,顿时一个寒噤从头到脚窜了个遍,人也清爽了不少。 稍稍拭了拭脸上还在蠕动的水渍。朱昔时挺礼貌地拿过牛叔手中的空水瓢,连忙又舀起一瓢井水说到:“牛叔你也洗洗。” “有劳朱姑娘了。” “牛叔太客气了。刚你不是也帮我打水洗脸么?大家互相帮衬着。” 牛叔点点头,便低下头开始洗脸,而正在此时,不远处突然响起了细细地轻呼。 “爹爹。” 一听是女儿在唤自己。牛叔连忙用手抹去迷眼的水渍回头一望,就瞧见牛小梅端着个腾着热气的簸箕朝他们方向走来。 “怎么了小梅?!” “娘怕你们饿了,让我给你们送点煮花生和山药蛋子垫垫肚子。” 一看见平时让自己操碎心的女儿。此时变得格外贴心,牛叔的脸上顿时荡漾起盛盛的笑意;靠近了一步。执起满是老茧的手抚了抚牛小梅的头,赞许到。 “我的小梅真懂事。” 见牛叔赏脸地抓起个山药蛋子,甜滋滋地吃起来,牛小梅也是腼腆一笑,将怀里的簸箕转向朱昔时。 “姐姐你也吃点吧。” 不想一向怕生的牛小梅此时会主动招呼上朱昔时,牛叔和她都挺惊讶的。只是相比之下,牛叔显得更加激动了些,一边吃着那剩下半个的山药蛋子,一边揉着眼睛。这些小细节自然逃不出朱昔时的眼睛,可怜天下父母心,真是一点都不假。 “放心牛叔,我相信小梅她会一天比一天好。” 感动的牛叔猛点头,一口将手中的山药蛋子塞进了嘴里,连忙撇过头抹老泪去了。而牛小梅见朱昔时一直没什么动静,又主动地将簸箕递进了些,示意朱昔时动手吃。 虽然嘴馋地紧,可朱昔时脑子里却被盛子骏的忌口牢牢约束着,不敢放肆。看了看簸箕里的煮花生和山药蛋子,为了不驳牛小梅的好意,朱昔时还是赏脸地拿起两颗花生以表示领情。 “谢谢小梅,姐姐还不饿。要不然我们去盛大夫屋里问问他吃不吃?!” “好。” 一见牛小梅开口回话了,朱昔时也是有种莫名的欣喜,上前便簇拥上牛小梅朝盛子骏房里走去。 此时,盛子骏正一手拿着医书,一手游走在一张人体穴位图上,双眉之间的眉头凝得老紧,手指也反复不停地游走在两个相邻的穴位之间,看样子是遇上了不小的难题。 见专注的盛子骏丝毫没发现她和牛小梅进屋了,朱昔时连忙朝牛小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顺势从簸箕里拿出一个滚烫的山药蛋子,悄悄地放在他犹豫不决的穴位图上。 脑子里的推理似乎颇为矛盾,盛子骏的手又退回刚才那个穴位上,只是刚一触上,整个人就跟被烙铁烫了般缩回手。 “哎哟喂”一句敏感的叫唤兼“啪”的一声书落声,盛子骏整个人就缩头缩脑地跳避在一边,神情慌张地像只胆小的贼耗子,哪有往昔潇洒英姿。顿时朱昔时和牛小梅都被盛子骏那熊样给逗乐,屋子里立马响起了高高低低起伏的笑声。 “鸡爷瞧你那熊样,一个山药蛋子就把吓破了胆!真是胆小如鸡,哈哈哈哈......” 惊愕的盛子骏听朱昔时这么一调侃,连忙回过惊错的眼神再次望上人体穴位图,只瞧见一个山药蛋子,静静地冒着热气躺在哪儿。 顿时间,盛子骏知道自己小题大做了,变得无比羞愤。 “朱大肠,你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没看见我正在研究疑难么,你无不无聊!!” 羞愤和屈辱满当当地占据了盛子骏的心,说话的口气自然是蛮横了许多。 “啪”的一声作响,牛小梅怀里的簸箕就掉在地上,人也即可畏畏缩缩地躲在朱昔时背后,脸上不见了先前的快乐。虽然朱昔时知道盛子骏是个城隍老爷性格,样子难看心地好,此刻不过是一时气话罢了;可他怒气冲冲的这样子,对有病在身的牛小梅来说,无疑是种恫丨吓。 “你这人怎么这般没气量?!瞧你把小梅吓的。没事没事,小梅,盛大夫是和我们闹着玩的,别怕。” 虽然朱昔时尽量在劝慰着受惊的牛小梅,可她还是一副害怕的模样紧躲在朱昔时身后不肯露脸。 “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帮着安抚小梅;要是出什么岔子,老娘的‘如来神掌’定饶不了你!” 先前的苦主如今变成了冤大头,盛子骏也只能丧着一脸晦气,干干地挤兑出个笑脸来哄上牛小梅。 “对不起小梅,是盛大哥做错了,不该对你大声嚷嚷。你就原谅盛大哥这一次好不好?我保证以后不再对小梅你凶了。” “笑得比哭得还难看,鸡爷你能不能拿出点诚意来?!” 趁盛子骏不备,朱昔时一个胳膊肘拐上他胸口,痛得盛子骏捂着胸口踉跄地退后了几步。缓过痛来,隐忍的盛子骏却不敢再叫嚣什么,依旧好脸好笑的陪着,可心里却是苦啊:我盛子骏到底招谁惹谁了? “瞧小梅,姐姐已经帮你教训过他了;盛大夫知道痛了,你就原谅他这一次好不?!若下次他还敢朝你大吼大叫,姐姐就把他打成猪头,让他爹娘都认不出来!” 听着朱昔时细细地哄话,怯懦的牛小梅从朱昔时背后探出脑袋望了望盛子骏,朱昔时连忙朝他挤兑眼。 “鸡爷,刚才那一胳膊肘痛不痛啊?!” “痛......痛死我啦......小梅,你就让朱姐姐饶了盛大哥这一次吧......” 表情浮夸,演技烂俗,台词僵硬,朱昔时顿时对这个没演技天赋的盛子骏报以下划线的鄙视;不过还好心性单纯的牛小梅比较容易哄,瞧她脸上流露出先前消失的笑容,便知道这“苦肉计”成功了。 “姐姐,盛大哥知道错了,就不要再打他了。” “听见没鸡爷?!人家小梅现在心疼你了,不和你计较,你是不是该表示点什么。” 完全的得寸进尺,得理不饶人了!一遍遍把闷气朝肚子里吞,盛子骏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真说不出!生生地平复了自己过于亢奋的心情,盛子骏换上一个可怜巴巴的样子,有气无力地保证到。 “盛大哥我保证,以后绝不乱发脾气;要是再乱发脾气,就让......就让你朱姐姐把我打成大猪头!!” 一时真没忍住,朱昔时“扑哧”一声笑出了声,转而瞧了一眼灰头土脑的盛子骏,似乎是觉得警报过去了,连忙又狠声提醒到他。 “既然知道错了,还不赶紧把地上散落的花生和山药蛋子捡起来。你属田鸡的吗?非得让人说一句你才动一下!” 完全被朱昔时打压地无还口之力的盛子骏,只能屈从地弯下身子收拾这满地的狼藉,鼻息里不由地哼哼唧唧地抽着,略带委屈......(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鸡爷的反击 吃过晚饭,精神萎靡的朱昔时,一边揉呵着被盛子骏筷子打疼的手背,一边小声咒骂着盛子骏公报私仇。 当时朱昔时看着饭桌上香喷喷的老腊肉,馋得她口水直吞了七八遍!终是抵挡不住着那红嫩嫩、油滋滋老腊肉的诱丨惑,朱昔时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瞄了盛子骏几次,似乎他没怎么注意自己,才提起胆子朝那盘老腊肉夹去。 只是这筷子头还没沾上老腊肉一星半点油荤,“啪”的一声清脆作响,朱昔时就跟猫爪碰了热烙铁般吃痛地缩回去。 “怎么,一天功夫不沾肉荤,就受不了了?!” “......” 反复揉搓了几下,两条红红的肿印就并驾齐驱地爬上她火辣辣的手背,真想骂盛子骏你大爷还真下得了着狠手!可碍于牛叔一家还在场,只能忍气吞声地坐在自己位置上,憋得像个发胀的苦瓜。 “瞧你那没出息的模样。这些年没少大鱼大肉进了你这五脏庙,你就当积功德忍忍吧。”一张毒嘴比婆子还碎,还做出一副谦谦君子样给自己夹菜:“烩青菜你多吃点,清肠又利便,最适合你不过了。眼珠子别成天围着肉啊肉地转,祸害。” 朱昔时还清楚地记得盛子骏在说肉是祸害时,筷子不自觉地就夹起一块半肥瘦的老腊肉,一股掩不住的悦色从眉眼中流露出来;不知他是中意着筷子上的老腊肉,还是暗自庆幸少了朱昔时这个吃货和他抢,反正让朱昔时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咬上那块半肥瘦的老腊肉,盛子骏一张油嘴比猪儿吃泔水还要动得欢,满嘴都是老腊肉渗出的油水。只能干坐着看别人吃。而且对面的还吃得这样显摆,肚子里有火的朱昔时就忍不住暗骂上这怂货: 禽丨兽!! 想到这里,朱昔时捂着自己没什么存货的肚子,仰头望上头顶那深蓝色的夜幕;几颗零星的星子东一颗西一颗地缀在天幕之上,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有些凄凄凉凉的感觉。情景交映,发呆仰望了许久的朱昔时。莫名地叹了一口长气。 这样的日子。一天比一年还要长,何时才能熬出头?自己心中的盼望,突然间变成了头顶那遥不可及的星星。只能暗自感伤着。 “干什么呢你,看星星还是在许愿?” 正在朱昔时黯然神伤之际,饭饱食足的盛子骏摸着鼓胀的小腹走过来,同她一起望上头顶的夜幕。 回过神来的朱昔时。一看身边冒出地竟是盛子骏这杀千刀的,想独自发会呆他都要插手管一管。顿时没好气的顶了盛子骏一句。 “我是在看能遇上‘扫把星’不。若遇上了,顺道许个愿咒一咒某人,愿他天天出门被狗咬,吃肉咬舌头。上茅厕没草纸。” “呼~~你这哪是在许愿,完全是把人家往死里咒。谁跟你有这般深仇大恨,他够倒霉的。” 浑然不觉的盛子骏还在感叹这人之不幸。朱昔时只是冷冷地哼笑了两声,并没有继续多回应什么;若真让盛子骏听出来她是在咒他。怕是早就和她在院坝里满地滚,干起架来了。 戛然而止的对话,让两人并没有产生多大尴尬,却多了一分默契,继续仰望着这冬日里的夜空。直到承受不了这浩瀚的宁静,望得眼发酸,两人才低下自己头,扭着发酸的脖子傻傻笑了。 无意间瞧见朱昔时手背上那两条“红杠子”,盛子骏忽然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开口打破了维系多时的安静。 “刚才下手没轻重,我在这里给你道个歉。不过,你既然决心要走上这条艰辛路,那荤腥你就万万再碰不得。” “我知道,你说多少遍了,耳朵都快被唠叨出老茧了。” 抚了抚还有些痛感的手背,朱昔时不想再别人面前讨个什么同情,连忙将手背过去,继续模糊这份尴尬。 “你不是常骂我是‘吃货’吗?有时我在想,其实像我这样的吃货挺不容易的,要克制自己的天性反其道而行,真是自己找虐。” “你说的其实也不尽然。正如你说吃是人之天性,谁不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我们要学会的是如何克制,而不是放纵,对你而言‘克制’二字更加迫切些而已。” 像个变戏法的,盛子骏转眼间就变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笑眯眯地朝朱昔时摇了摇,显摆意味甚重。 “瞧你嘚瑟那样,你手中又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雪蛤油呗。来。” 倒是一直惦记着朱昔时手背上的痛,盛子骏一点都不含蓄地拉起她背在身后的手,在瓶口沾了一点雪蛤油便仔细地为朱昔时上药。 “这可是好东西,等下你就知道了。” 盛情难却的朱昔时,只能尴尬地被盛子骏拉着,任由他给自己上药。不过说来也神奇,盛子骏手指沾上了雪蛤油后,似有仙术附体,抚过地肿痛处冰冰凉凉的,有种说不出的舒服;而不到几个眨眼的功夫,手背上那两条红肿印就消退下去了。 “真不肿不痛了,这雪蛤油还真神了!!” 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恢复如初的手背,朱昔时眉眼间的惊讶也是一阵一阵地涌来,越发衬了盛子骏那副得意满满的样子。 “那是,经我盛子骏妙手配出来的,哪样不是世间少有的灵丹妙药。” “鸡爷你自满了不是?!做人要学会谦虚,为人低调点总是好的,至少不招妒。” “看不出你年纪不大,说起话来头头是道的,跟个堪破红尘的老尼似的。” 斜眼,抡手,鄙视,一系列动作做得顺手极了,盛子骏立马弹开了,和朱昔时保持起安全距离。 “唉唉唉,怎么说得好好的,你又起了打人的架势。” “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打你是爱你,提醒你别什么话都图痛快,不经大脑就说出去了,祸从口出!从没见过比你还碎嘴的男人。” “呶......我乐意。”扮着鬼脸吞吞舌头,盛子骏丝毫没把朱昔时的话放心,看样子更得寸进尺了。 “讨打货,我治不了你,以后总有人能镇住你这妖孽!” 反正使不出“如来神掌”,放下举得老酸的胳膊,朱昔时也难得和他多计较什么,被他前前后后折腾了一天早累的够呛了。收起玩闹的心情,活动了下周身筋骨问到盛子骏。 “今天算是结束了吧?!” “想的美!”听朱昔时说起这事,盛子骏才反应过来,连忙补充到:“晚上你的功课还多呢。两百个蛙跳,两百个跳草绳,还要做针灸治疗兼一个时辰的药泥浴。” “怎么还有这么多事?” “不愿意就拉倒,我又没勉强你做。” 故作脾气的盛子骏,正想装装样子走人,却被情急的朱昔时一把给拉住。 “鸡爷你怎么如此小心眼?我不过是随口抱怨了两句,人之常情,你就瞪眼吹胡子上脸了。我照做还不成吗?” “这就是平时求人的态度,怎么感觉是我在反求你一般?” 面子大了,架子就大了,抓住朱昔时软肋的盛子骏顿时不依不饶起来。而朱昔时来回把这口恶气吞了几遍,气不过有什么法子,谁叫她有求于他盛子骏,脸皮自然得厚实些了。 “鸡爷英俊潇洒,气度不凡,宰相肚里能撑船,和我个没见识的野丫头一般见识啥?!鸡爷,你就放小女子一马吧,大不了下次你骂不还口。” “真这么听话?你没哄我瞎开心吧。” “真的,比真金还要真。鸡爷,鸡爷~~~” 一听朱昔时竟然发动了嗲声攻势,顿时盛子骏全身上下鸡皮疙瘩掉一地。大姐,你适合吗?你有脸吗?你搞笑吗?看你是任性了吧.......连忙嫌恶地把牛皮糖般的朱昔时推开。 “做功课的时候不要发出怪声音!还不赶快去蛙跳,像个雌雪蛤般一直嗲叫,真让人真受不了!!” 小粗眉一挑,顿时如两把匕首挂在眉间。妈蛋的盛子骏,当我在发浪求偶啊,雌雪蛤!!正想发作,却一口被盛子骏给杀住了势头。 “刚谁说要听话的,现在怎么看着像是要造反的势头?!” “你......!!” 嘚瑟的盛子骏此时感觉快插上翅膀飞上天了,满脸的洋洋得意如写着:你奈我何!小榔头般的拳头紧紧圈握着,狠狠地剜了一眼盛子骏,便不甘地蹲下身子,将双手背在身后在地上数数跳起来。 “一、二、三、四......” 见朱昔时在自己面前服软,盛子骏摇头晃脑地笑说到:“这才对嘛,乖乖听话何必自取其辱呢?!青蛙呱呱,双腿跳跳......哈哈哈哈。” “九、十、十一、十二......!!” 把盛子骏调侃的话当耳旁风,左耳进右耳出,朱昔时一张饼脸憋得通红。这红色可不是什么喜色,脸越红,心中的窝囊气越大!! “好好跳,别想着偷懒,我在窗户边盯着你呢!若有偷工减料,返工重来再跳二百!” 一个挖眼的姿势,来回在盛子骏双眼前翻来覆去,示意我盯死你了。朱昔时一边费力的跳着,一边大声在这牛家院坝上大声计数着,心里也是狠狠地给盛子骏记上了几笔。 死盛仔鸡,咱们骑驴看本走着瞧!!日后千万别让什么把柄载老娘手上,到时候非把你弄来哭着喊娘亲!(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明天的坚持 “唉哟,疼~~~!!‘ 正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突然额头间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顿时驱散了朱昔时浓浓的睡意。 “还知道疼啊,你倒是挺舒服地趴炕上,我可累得眼冒金星。” 刚为朱昔时施完针的盛子骏,也是如释重负地抹抹额间的细汗,将一根根细细的金针有序地收好。收拾好一干医用工具,盛子骏快速地从凳子上起身背转过去,摇头摆尾地活动了下有点僵硬的身体,慵懒地舒展开自己的四肢。 “真累死我了。赶紧穿好衣服起来,你还有最后一个功课没做;得抓紧了别磨磨叽叽的,时辰不早了。” 瞧着盛子骏此时一副正人君子的派头,从施完针就一直没转头瞧过自己,朱昔时边穿上衣服,边挺纳闷地问上他。 “刚施针时没见你避讳什么,这会儿你倒是做起了正派,不觉得可笑吗?” “哼!”突然间盛子骏的房间里响起了一声冷哼,口吻间带着极度的不屑:“我看你才可笑的紧。刚才为你施针,是因为你是我的病人,所以在我眼中没有男女之别;可如今完事了,自然该避嫌还是要避,免得传出去难听了。” “鸡爷,看不出你还挺有原则性的嘛......对你的表现有加分哟。” 真君子不拘泥小节,进退有度。盛子骏的处事分明,不得不让朱昔时竖起拇指夸赞,更显他心中的高尚医德。 穿好衣物的朱昔时朝窗外望了望,浓黑的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上了牛家院子,估摸着现在的时辰差不多快到戌亥交替之时了。想到这么晚了盛子骏还在为自己忙前忙后,自然朱昔时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必须做吗?!我瞧外面天色已经太晚了。会不会......” “你......随你的便!明天起来腰酸背痛腿抽筋,你可别怨我没照顾你!真是把好心当做驴肝肺,我瞎折腾为了谁?” 听见朱昔时婆婆妈妈搪塞起来,盛子骏心中肯定不舒服了。怕她因长时间强化体力训练身体吃不消,费了老大劲才给她做了这个“药泥浴”,为她朱昔时舒筋活体,居然还不领情! “我没搪塞你的意思。只是看你为我折腾了一天了也没工夫合眼。挺不好意思的......” 知道盛子骏上气了,朱昔时一改易怒易燥的性子,凝着笑脸上前哄到盛子骏。 “鸡爷别和我个没见识的丫头计较了。是我不对。辜负你老一片苦心,你说的我都照办总成了吧?笑笑嘛,咱们也别来红眉绿眼地绷着关系,伤感情。” “谁跟你谈感情?你爱领情就领。不领就拉倒......” 一句赌气话虽然说得小家子,可朱昔时听得出盛子骏气消了不少。不过是放下面子罢了。男人都好这个,喜欢别人在自己面前把他自个尊大,偶尔顺顺他小脾气有什么关系。 就当哄不懂事的小孩子呗。 “领情,当然领情了!赶紧走啦。我全身正酸痛着呢,就等着你那‘药泥浴’给我松松筋骨。” “切~~!” 终是磨不过朱昔时嘴上的软,盛子骏在她推哄下。不情不愿地出了自己的屋子...... 泡这“药泥浴”跟平时在浴桶里洗澡一般,没什么差别。就是洗澡水换成了一通黏黏糊糊的泥浆而已。坐在浴桶里的朱昔时,用手捧起一滩软泥在鼻息间嗅了嗅,有草药的清香味,倒是挺醒脑的。 而盛子骏倒是挺敬业的,一个人坐在洗浴间外的竹椅上,点了盏桐油灯,便继续翻阅起白天没看完的医术。只是他也劳累折腾了一天,此时腾出时间看书确实费神了些,不免哈欠连连。 在这静谧的环境中,自然盛子骏的哈欠声逃不出朱昔时的法耳,连忙歉意深深地对他说到。 “要是你累了,就先回房休息吧,不用一直陪着我。” “白日里怎么没见你这般体贴可人。这会儿倒是一个劲地关心起我来,转性了?” “鸡爷说真的,虽然白天里我们有点小摩擦,可打心眼里我朱昔时挺感激你的。谢谢你肯出手相助昔时。” 油灯下看书挺熬眼的,既然朱昔时主动攀谈起来,盛子骏也顺势合上手中的医书,和朱昔时聊起来了。 “我也没想到一整天时间,你居然能咬牙挺过来。朱昔时,你挺了不起的。” 很难得两人没斗嘴,能在这夜深人静中推心置腹,朱昔时也敞开了些心怀,和盛子骏继续说到。 “我自己也没想到。大概是我真被逼来走投无路吧,所以才会这么拼。” “听得出来,你是被以前的生活伤透了心,所以才这么执着想改变。但你想过,即使你真成功瘦了,变漂亮了,那又怎么样?难道朱昔时就不是朱昔时了?!” 很值得反思的问题,浴桶里的朱昔时缓缓地环抱起这副肥胖不堪的身体,冥想了片刻,幽幽地回答到盛子骏。 “你说得都对,即使瘦下来,变漂亮了,朱昔时还是朱昔时。可鸡爷你想过没,一旦我真蜕变成功,在别人眼中的朱昔时,评判的标准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至少我不再是个人见人笑的肥婆了。” 微微抿动了下自己有点干涩的嘴唇,朱昔时又缓缓地说到:“我不过是要别人一点起码的尊重而已,你不懂的。” “啧~~你太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了。” “能不在乎吗?我曾经也天真的以为,这些粗俗的眼光只会存在鄙俗的人身上,这个世间应该还有看心不看样的真君子,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固执的等待着良人出现,可到头来又怎么样?当我鼓足勇气拿出真心,去换一个真心以待。可换来的是更残忍的拒绝。” 一点哽咽在朱昔时的语气中泛起,让她有了情绪间的起伏;缓缓心中那方沉重,还是鼓起勇气接着说到:“终是因为我这副身躯,变成了别人眼中的一个笑话,笑话我朱昔时自不量力。漂亮的脸蛋,远远比一颗真心更具说服力,不是吗?” 朱昔时沉重的话语。让盛子骏打消了争辩的念头。转而站在她的立场想想,的确挺悲哀的。 “看来你被那个人伤得挺深的。” “或许是吧,而我现在应该更多的是心灰意冷吧。拿不出往昔朱昔时的热情继续蹉跎下去了。良人难求,而对过往不思进取的朱昔时那更是绝望;我不能改变他们看人待物的眼光,那就从我自己改变起,不是吗?” 回味着朱昔时的话。盛子骏仰头望上那浓黑的夜幕,一轮缺月冷冷清清地挂在天边。照耀着盛子骏的笑容也是冷冷淡淡的。 “朱昔时,你真是个难以捉摸的人,有时给人挺坚强的感觉,有时又过于的悲观......” “不是我悲观。而是我不想这样不伦不类地活下去了,那只是让朱昔时人生的笑话继续痛苦地延续下去。” 仰望了残月许久,终还是有些炫目。盛子骏低下头之时,莫名地发出了一声轻叹。 “真希望你能坚持到最后。看你朱昔时能蜕变出怎样的一片惊艳。前路不易,我还是这句老话,你可别嫌我唠叨。” “我知道的,可我还是想尽全力试试,至少尝试过不会后悔。” “期待中,毕竟你是我第一个作品,我想看看能把你成就到什么地步。” 一个在外,一个在内,因为这一句话,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泛起了笑颜,只是互相察觉不到罢了。多么美丽的祈愿啊,可其中的艰辛谁又能体会到? “往后每天,你就按照今天的功课进行,都记住了吧?” “记住了。” “这是个最艰难的时期,若你能安然挺过来,那你离成功就不远了。切莫因小失大,一定要学会克制自己,它才是你现在最大的敌人。” “嗯。” 凝住一口气,浴桶中的朱昔时陷入了深沉中,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要等到哪一个明天,她才能从镜子中见到一个不一样的自己?没有人能给她一个答案。 “明天开始,我就不再陪着你满山跑了,你得清楚这都是为了自己;若你想偷工减料图轻松,那无疑是你自个对自己不负责,不做也罢。” “还有,你现在的食量缩减到原来的四分之三不到,饥饿感也是个不小的挑战,一定要控制好自己。我随后会为你配一些缩胃的药,减少你对食物的欲念,但有什么反效果就不得而知了,你要有心理准备。” “不能随心所欲的吃,听起来还真是让人有些后怕。” 人生之中的一大痛苦,就是面对好吃的不能畅快地吃,无疑是对朱昔时这资深吃货一种公然的挑战。 “谁叫你选了一条千难万险的路走呢?怨不得别人。” “放心,我一定尽全力克制自己。若鸡爷你发现我有动摇的迹象,不管是抽我还是踹我,一定要及时遏制住我犯浑。” 说起朱昔时犯浑,盛子骏就笑了。 “尽力而为吧,你犯浑起来不是一般人能挡住的。好了,我真困得不得了,得快点窝炕上找周公去;你再泡半个时辰也早些去休息吧,明天又是个痛苦的循环。” “好,你赶紧去休息吧。祝鸡爷你有个美女如云的好梦,周公一个老头有什么好梦的。傻缺!” “你这嘴......行,我回屋了。” 盛子骏的翩然离开,把安静留给了朱昔时一个人,去思考这更迭不停的明天。 只要持之以恒,一定会等到那个未知的明天......朱昔时默默地坚持着。(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突来的意外 口头上应承地再爽快不过也是句话,虽然盛子骏说接下来不再陪着朱昔时做体能训练,可心头却是担忧地不得了。 只是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盛子骏一个大男人又拉不下脸子来,左右为难之际,只好选择偷偷跟着朱昔时;一来看她是否真心用功,二来万一有个什么意外情况也好有照应。 一连几天的跟踪观察,倒是让盛子骏感到有些担心过头。虽然少不了磕磕碰碰,可朱昔时都是严格按照自己的吩咐,点滴不差地认真完成体能训练。认真的人即使只字不提,也是极具说服力的,朱昔时正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绝非虚言;渐渐地盛子骏也放下心中的担忧选择相信朱昔时,不再小人般地在她后面盯梢。 只是正当盛子骏以为可以松一口气时,一件意外却悄悄地降临了。 朱昔时体能训练持续到第七天清晨,盛子骏如往常般前去院里用早膳。等满桌的人坐齐了准备开动时,盛子骏来回将在座之人点了点,才惊讶的发现少人头!不免错愕地问上旁人。 “牛婶儿,怎么不见朱昔时那丫头出来用早膳?” 执着木勺子盛粥的牛婶儿听盛子骏一问,也是忧心忡忡地回答到:“朱姑娘早就出门进山了。看她脸色挺不好的,连早饭都说没胃口吃。” “没胃口?!” 听到牛婶儿说朱昔时这反应,盛子骏脸色也是莫名起了些担忧。最近几天她都在服用自己配的缩胃药,以压制她老是吃不饱的“瘾头”,从而慢慢改变过去暴饮暴食的习惯。虽然朱昔时这情况似乎说明药在起了作用,可也不至于一点都不吃。盛子骏凝着眉头思考自己下药是不是重了些。 朱昔时的没胃口导致了忧心冲冲的盛子骏也败了胃口。草草了事地用完了早膳,盛子骏便风风火火地回了自己屋子,仔细研究起给朱昔时配的药方。 盛子骏这人一旦专注过头就容易忘了时间,一上午他沉浸在朱昔时的药方中,时间竟然就糊里糊涂地混过去了!而更可笑的是,他一味药一味药的研究药性,前前后后比对了几十次也不觉得朱昔时这药方有什么问题。这困惑无疑对盛子骏而言过于荒唐了些。 还在和自己较劲的盛子骏。突然感觉到肩头被人一拍,没预兆的惊吓顿时让盛子骏一慌,手中握着的车前草就撒了一桌子。 “没事吧盛大夫?!吓到没?” 见自己无意间惊吓住了盛子骏。牛婶儿慌忙帮着他收拾散落了一桌子的车前草,口中一个劲地道歉。 “都是婶儿不好,瞧你吓得脸都发白了。真对不起,对不起......” 好一会儿缓过神来的盛子骏。才注意到身旁的人竟然是牛婶儿,听着她满口的抱歉。也是挺不好意思的红了一圈脸。 “不是婶儿的错,是子骏方才想得太入神了,还请您多包涵失礼才是。对了婶儿,找子骏有事吗?” “没事没事。就是来叫你吃中饭了。刚见你钻研医术挺入神的,连叫了你几次都没反应,所以才拍肩膀提醒你。” 情况一下子明朗起来。盛子骏更加理亏起来,一个劲傻里傻气地憨笑着。不停地挠着后脑子。 “呵呵,没想到这么快就该吃中饭了,时间过地挺快的啊。” “是啊,也不知道朱姑娘能不能赶上吃中饭。前几日朱姑娘这时候已经到家了,今天不知怎么这样晚。算了,我们先吃;回头我把饭菜给她热着便是了。” 经牛婶儿无意一提起,盛子骏也快步走出了自己的屋子朝头顶的苍穹望去,日头都快要移出中天位置了!按平时朱昔时的脚程,这个时候她早该回到牛家大院了,如今却迟迟不见她归来。 难不成在路上出事了?!这样的念头赫然蹦进了脑海之中,捣鼓着心猛地扑通直乱跳。思前想后了几遍,盛子骏还是放心不下,便急急地对牛婶儿说到。 “我担心那胖丫头出事,牛婶儿你们先吃,我去瞧瞧。” “啊?!朱姑娘出....出事了?” 一听到朱昔时可能出事,牛婶儿脸色一下就变了,哪还有心情顾着吃饭,也是在盛子骏跟前急地团团转。 “还吃什么!我这去村头外叫你牛叔,让他也跟着去;万一朱姑娘有个什么意外,你们两个男人也有个照应。” “那行!牛婶儿我们分头行事,我先去了。” 话不多啰嗦,盛子骏如旋风般奔跑起来,须臾之间牛婶儿顿时想到了什么,连忙疾声唤到。 “盛大夫回来,回来!” “怎么了牛婶儿,还有事?!”刹住急脚的盛子骏连忙回头问了句,眉眼间尽是着急。 “带几个馒头路上吃,急归急,可不能饿着了肚子。稍等,婶儿马上就好!” 怕没吃中饭就进山的盛子骏会饿着,牛婶儿急忙折回厨房捡了几个热馒头装上,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塞在盛子骏怀里。 “好了,快去吧!路上小心些。” “嗯!” 脆生生地回答了一句,盛子骏抱着牛婶儿的关心,跟头吃饱草料的马儿般就飞奔出了牛家院子。 急匆匆地出了藕花村,盛子骏一口气直跑了三、四里路,便到了入太阴山山道的岔路口。急急忙忙调整了下自己有些紊乱的呼吸,盛子骏正想继续前进入山,远远地就瞧见有人影出现在山道转弯处。 带着疑问缓着脚步,一步步靠近对面走来的人想看个究竟。而在盛子骏渐渐明朗的视线中,随着来人慢慢清晰的脸庞,浮现出了一抹难掩的惊色。 这......这不是铁柱吗?! 而此时拉着柴车缓步行驶在山道上的铁柱,一看见前方赫然出现的盛子骏,也是一脸激动地唤到他。 “盛大夫!!你来得正好。朱姑娘她昏倒了!” 铁柱口中的朱姑娘还能是哪个朱姑娘?一听朱昔时昏倒了,盛子骏也是火急火燎地奔上前去瞧个究竟。 只见朱昔时像团棉花般躺在柴枝后面,一张脸跟刚出炉的烙铁般涨得通红,额间不停直冒的汗水;鼻息间的呼吸像水沸腾时冒出的蒸汽,一下比一下急促,嘴里含含糊糊地喊着:“热......热......” 盛子骏快速地在朱昔时颈脉边探了探,她肌肤上散发出的滚烫震骇住了他,顿时失口叫到:“糟了,热伤风!” 铁柱是个老实汉子,此时盛子骏神色间如此惊慌,肯定说明柴车上的朱昔时病得不轻,也是不由地跟着慌乱起来。 “盛大夫那该.......该怎么办呢?” 盛子骏出门太仓促,没带什么可用的药物在身;可现在情况危急,必须先压制住朱昔时这继续烧热的身体。正在举棋不定时,盛子骏慌乱的目光赫然撇间不远处的溪涧,灵光大显!闷声的盛子骏如急速飞奔的豹子,连忙奔向遍布卵石的溪涧边。 临近春分时节,太阴山附近日光较充足,溪涧里的结冰已经开始融化。来到溪边的盛子骏,来回在身上摸索了几遍似乎找寻无果,最后心一横便执起自己内衫的一角,撕下了一块布条。 从溪涧里捞起一块老大的融冰,用撕下的布条装好便急忙外回跑。几次匆忙之间,脚下那高低不平的卵石差点没让盛子骏栽大跟头,他还是全然不顾地朝山道跑去。 回到柴车边,盛子骏将浸过冰块的布条,仔仔细细地将朱昔时脸、脖子、胳臂擦拭了一遍;然后又将布条在取来的大冰块上来回揉搓了几遍,放在了朱昔时滚烫的额间。 “铁柱哥,赶紧继续拉着柴车走!我们必须赶紧回牛叔家给这丫头医治。” 有盛子骏在旁照料着朱昔时,铁柱显然是放心多了,点点头就拉起柴车继续走,而盛子骏则在一旁助推着。不过没走几步,焦急的盛子骏就发现了问题。 一个两百来斤的朱昔时,身上绑着两百斤重的铅铁,本来拉着她就够吃力的了;如今还要顺带拉着一车百来斤的柴火,就更加费力起来。 “铁柱哥停一停!” 闷头闷脑的铁柱按盛子骏的话停住了脚步,刚一回头想看看他要交代点什么,就瞧见盛子骏急忙跳上柴车,一个狠脚下去就把满车的柴火踢翻下车,惊色顿时染满铁柱的脸。 “盛大夫,这可是朱姑娘辛辛苦苦砍回来的柴火......” 可盛子骏并没有因为铁柱的话,而刹住脚上的力道,反而越来越狠。 “这些柴火有人命重要吗?!” 盛子骏这么撒气的一说,铁柱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是想减轻柴车的重量,快些送朱昔时回村子里进行医治。想通了这个道理,铁柱这老实巴交的山里汉子执起拳头敲了下自己的木头脑袋,酡红着脸,连忙动手一起帮着盛子骏把柴火扔下车。 减轻了柴车的负重,再次拉跑起来比先前迅速多了。一边推跑着柴车,一边看着柴车上烧着的朱昔时,盛子骏眼神中既焦急又怜惜......(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九转返魂针 在藕花村村头,正好遇上准备赶去阴阳泉的牛叔,三个男人二话不说加快了速度,护送病危中的朱昔时回牛家进行救治。 刚把昏迷不醒的朱昔时放炕上,盛子骏连额间的大汗都来不及抹一下,就麻利地展开自己的金针包袱,准备为朱昔时施针。 “牛叔,赶紧去打盆干净的井水来。” “好。” “牛婶儿你快来帮我一把,将这胖丫头的棉衣脱了,我即可为她施针!” “噢噢好的。” “铁柱哥,麻烦你在外面把炕火生起来,屋子弄得越热越好。” 满是汗水的盛子骏,像个坐镇指挥的将军般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屋子里的人手,为救治朱昔时做好准备。将所用的金针在烛火上仔细消毒后,盛子骏准备施展师傅百里圣那套独门金针之术,九转返魂针。 所谓九转返魂,是指这套金针之术共分九次下针,每次用九根金针刺激人体上的九个不同的穴位。九九八十一针,相辅相成,必须一气呵成完成;而这套金针之术最难的地方,就在于最后一转的九针,需同时施于人体最重要的百会、神庭、太阳、耳门、晴明、人中、哑门、风池、人迎九处大穴之处,依据病人的情况不同,施针的顺序也是天差地别。 一旦这套“九转返魂针”施展成功,必定能是垂死边缘的病人起死回生,赢得一线生机。而反过来,施针过程中若有偏差或是分神,后果自然是不堪设想的。百里圣将这套独门针法传授于他,天资聪颖的盛子骏虽有所领悟。可毕竟他年纪尚轻,相比起师父百里圣来还是有欠火候。 可如今朱昔时危在旦夕,盛子骏也只能铤而走险一试师傅这套针法,希望能保她顺利逃过一劫。 一切准备就绪,盛子骏环视了屋子里众人一遍,严肃地对他们说到:“我现在就为朱昔时施针。我施针过程中不能被打扰,需要绝对的安静。就留下牛婶儿帮我就好。其他人先出去候着。” 人命关天绝非儿戏,牛叔和铁柱也是有轻重之人,连忙点点头就退出去了。 见屋子里肃清了。盛子骏又严肃地对身旁的牛婶儿郑重地交代到:“一会儿我为朱昔时施针时,牛婶儿只需从旁为我擦汗便可。切记,到时候不管你看见她有什么反应,千万不能出声打扰我施针;否则我一分身下错了针。朱昔时将有性命之忧。” “记住了盛大夫,婶儿保证一声不吭。” 盛子骏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就在炕边落在下来,眼睛凝聚起无比的专注。 只见盛子骏的手如飞影划过,三支细细地金针就被他卷起,就朝朱昔时关元、曲骨、巨阙三处穴位下针去。手如有节奏般在金针头上抖动了几次,左手将三支金针手回到了唇边咬着;而几乎同时,右手又从身旁卷起三支金针。朝朱昔时鸠尾、气海、鹰窗三处穴位下针去。牛婶儿还反应不过来刚才眼花缭乱的动作,盛子骏又抄起三支金针。在朱昔时的肩井、太渊、商曲穴位落针了。 这起头的一转九支返魂针,如一首扣人心弦的破阵沙场曲,看得人心忽高忽低的,还不知道接下来那剩下的八转“返魂针”,是怎么样一个惊心动魄的场面。 “擦汗。” 在盛子骏全神贯注的施针过程,只有这二个字在和身旁的牛婶儿交流。每一次为施针中的盛子骏擦上汗水,牛婶儿感觉自己的手都在发抖,可还是竭尽全力地克服着心中的这股恐慌;她知道盛子骏也是绷紧了心弦,不然额间的汗水就不会这般成股流下。 半个时辰后,身心疲惫的盛子骏终于施展完“九转返魂针”前八转七十二针,进入最关键的最后九针。 略微犹豫了下,盛子骏突然想起幼时师傅在教自己认识人体穴位时,教自己的口诀歌:百会倒在地,尾闾不还乡;章门被击中,十人九人亡;太阳和哑门,必然见阎王;断脊无接骨,膝下急亡身。 上面的歌谣是讲人体的死穴。如今朱昔时身上有百会、哑门、太阳三处大穴急需下针,若不讲究顺序贸贸然下手,那朱昔时必定会命丧当场。怎么办?盛子骏突然间没有了过往那份自信的把握了。 盛子骏原先预计的,先引伤气至哑门,太阳两穴,最后在直冲百会,散去朱昔时这一身的热伤。可主次有别,是先哑门落针,还是先太阳落针呢?情急危机下容不得他细想周详,他必须当机立断! 赌,这是考验他判断的精准度,也是变形考验朱昔时的运气。抹去犹豫心一沉,盛子骏就抄起最后九支金针,朝昏迷不醒的朱昔时下针去。 神庭、耳门、晴明、人中、风池、人迎 六处盛子骏依次下针。鼓足了勇气,盛子骏选择了一条折中的办法:同时朝哑门和太阳两处下针去! 金针落下,顿时间屋里响起了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嚎声!不管是屋里忐忑不安的牛婶儿,还是屋外焦急等待的牛叔和铁柱,在听见这声惨叫后,心都是莫名地紧缩起来! 而此时被盛子骏施针后的朱昔时,不断在炕上神情痛苦扭动着,嚎叫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凄厉!牛婶儿完全是被朱昔时这样子给恫吓住了,吓得连退了几步,软坐在地上。 这样的情况,盛子骏也是始料未及的,还有最后一针百会就完成了,要不要赌一赌?!可看着朱昔时此时在炕上痛苦不堪地挣扎着,他也是犹豫了。 要是此刻师傅在身边那该有多好!!踟蹰之间,盛子骏想起了自己的师傅百里圣,突然回想起他曾教导过自己的一句话:生死藏玄机,死路未必死,活路未必活;知难而勇进。且知生死本属一线之间。 生死本属一线之间?!顿时盛子骏似乎得以开窍,雪白的牙关一咬,拿起最后一支金针朝朱昔时的百会穴扎去。 朱大肠,我赌你命大,能够挺过这个死劫!! 手起针落,一瞬间好像用尽了盛子骏所有剩余力气,顿时他也是力竭地软在炕边。等待着最后的结果来临。 那股无声的忐忑。如千斤重物压在盛子骏周身让他直喘不过气,薄薄地唇瓣都快紧张地咬出血来。 朱昔时,我盛子骏的医者生涯。会不会为此断送在你手里?!他也是万分紧张地等待着...... 最后一针下在了百会穴,朱昔时先前那一声声惨叫渐渐消褪下去,闹腾不止的身体也慢慢消停下来,把安静还给这屋子。而还沉浸在恐惧中的牛婶儿。瞧着炕上没了声息的朱昔时,冷静了下头脑。突然结结巴巴地问到炕边喘粗气的盛子骏。 “盛大夫......朱姑娘她怎么没生气了......不会......” 下面那些骇人听闻的话,牛婶儿没勇气再继续说下去,只能眼巴巴地指望着盛子骏给出个答复。而一切如今已成定局,是喜是悲。还要等盛子骏去揭晓。 颤颤地手指伸向朱昔时的手腕边,盛子骏也是按捺着心中的恐慌为她号起脉。当触上朱昔时的脉搏,一方平稳的脉象从盛子骏的指尖传递过来。他也是如释重负般软靠在墙边,大大地长呼了一口压抑。 “没事了。她全身阻塞的经脉已经打通,只要在热炕中捂出一身汗便没事了。” 如经历了长久的严冬,终于迎来了春暖花开,牛婶儿眉眼间也是骤然绽放出欣喜,激动地呐喊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朱姑娘吉人天相没事了!!” 累趴下的盛子骏,大肆地喘了几口粗气,又虚虚地回转过头望上安静入睡的朱昔时,一声,两声,三声......断断续续的笑声终于串成了一个完整。 这番笑声,传达的不仅是盛子骏的安心,还有一种惊赞:朱昔时,你是我这辈子见过命最硬的人,了不起。 收拾好屋子里的残局,盛子骏又忍着一身的疲乏写了个药方,让牛叔照方子给朱昔时抓药。 “有劳牛叔跑一趟了。抓好药回来,记得中火熬制,三碗水熬成一碗水,等这丫头醒了便给她服下。” “好的。” 接过盛子骏递过来的药方,牛叔小心地揣进怀里,朝牛婶儿交代了一句:“我去镇上替朱姑娘抓药去了,家里你多照顾些。” “早去早回,路上小心些。” “哎,知道了。” 将牛叔送到了门口望着他远去后,牛婶儿才依依不舍地折回来,本想看看盛子骏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却未料到他此时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看着他那有点别扭的睡姿,牛婶儿也是心疼地紧,大概是刚才为朱昔时劳神劳心施针累坏了吧。正好铁柱还在她家院子里帮忙劈柴火,牛婶儿立马小声招呼到他。 “铁柱你过来,婶儿麻烦你个事。” “啥事婶儿尽管吩咐就是了,都是乡里乡亲的,不必客气。” 牛婶儿笑笑朝铁柱递了个眼神,示意到里面睡着的盛子骏,轻声说到:“盛大夫刚累坏睡着了。天气还冷,我怕盛大夫这样睡会受凉,你轻点声把他送回屋里暖炕睡。” 铁柱赞同地点点头,就轻手轻脚地进了屋,把睡着的盛子骏背起来,朝他的屋子里送去。 望着铁柱背间熟睡的盛子骏,又瞧瞧屋子里安睡的朱昔时,牛婶儿不经笑笑地摇摇头。 人生就是这样,时而闹腾不休,时而安静如睡着了般......(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得寸进尺 “嗯......” 暖暖的被窝中,盛子骏像头只探出壳的小乌龟,舒展着长长的手臂,撒娇味十足的哼吟到。瞧他那迷离的眼睛半眯着,脸上尽是美滋滋的模样,一看便知这一觉睡得挺舒服的。 捂着被子在暖炕上翻滚了两圈,脑袋灵活地左顾右盼了一番,盛子骏才发现竟然睡在自己的炕上。明明记得先前自己为朱昔时施针后,因劳神过度人太困,他贴着朱昔时屋里的方桌就睡过去了,怎么现在会挪到自个房里睡大觉呢?盛子骏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不过没在暖被窝里赖多久,盛子骏就担心起朱昔时这胖丫头来,也不知道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心里惦记着事情就呆不住了,连忙从炕边抓起外衣披上,就急急忙忙下炕出屋了。 只是担心不下的盛子骏脚步还没跨出门槛,就惊然地瞧见朱昔时那丫头,双手拿着草绳在牛家大院正中间卖力的跳着,盛子骏整个人立马就狂暴了。 “丫的你不要命了!!” 动作比言语更加迅猛,又气又急的盛子骏几个健步上前,就一把抓住朱昔时手中的草绳狠狠地扔一边。 “盛大夫你睡醒了?”面对突然插手的盛子骏,朱昔时脸上也是写满了惊讶,小声地询问到他。 可似乎盛子骏此时,并没有过多的好脸色给她乐一个。 “没你这样糟蹋自己的,朱昔时你也太不自爱了!真是枉费我一番心血救你!!” 一听盛子骏是为这事上了气,朱昔时满脸的惊错渐渐平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脸随和。 “对不起,昔时让盛大夫你劳心了。出了一身汗人也精神了许多。想起今儿个的瘦体功课耽误了不少,就想出来跳跳绳,顺道活动活动筋骨。” “活动个屁!外面还冷着,风又这么大,你赶紧给我回屋躺着;万一再风邪侵体,甭说我,就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这条小命!!” “可是......” 不知为何。每次只要朱昔时想和他讨价还价。盛子骏心中的火气就莫名高涨了许多,平日里树立地温文尔雅的门面就一朝丧尽。 “可是你妹,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朱昔时。你丫的别挑战我的耐性!啊.....啊嚏~~~” 一阵透寒的风挺不合适宜地吹过,顿时引得盛子骏喷嚏连连,好像此时弱不禁风的不是朱昔时,而是他盛子骏。 知道平日里盛子骏向来嘴贱唠叨。加之是好意,朱昔时只是把头埋低了些。捂着嘴轻轻地笑着,不敢把嘲笑做得太过明显。不过没偷笑几声,朱昔时就注意上盛子骏身上的那件内衫,左侧腰腹间的衣角缺了一大块。他那皮光水滑的小蛮腰都春丨光乍泄了。 “你的内衫怎么回事?破成这样。” 经朱昔时这一问,盛子骏立马低下头,就瞧见自己的小蛮腰露了一大截在人前。抬起又看了几遍朱昔时。还直刷刷地盯着自己的小蛮腰,盛子骏像个不经事的黄花大闺女般脸红了一圈。连忙用手遮挡起腰间的走光处。 “你个大姑娘家的,臊不臊?!瞧够没。” 面对盛子骏的嗔怪,朱昔时倒是没显出多大的不好意思,比他暴丨露的她都瞧过了,他这点如今在朱昔时眼中就是毛毛雨,不值一提。 “山里麻雀没二两肉,有什么好看的?我只是在想你这内衫该如何补救而已,没你脑子里想得那么不堪。” 嗬,居然说自己是山里的麻雀没肉!盛子骏顿时就不服气了,抛开刚才的遮遮掩掩,主动亮出自己那结实的小蛮腰,炫耀味十足地拍上。 “我这身板哪里没肉,哪里没看头了?朱昔时你是熊瞎子吧,好坏优劣都分不出来。” “那真不好意思了鸡爷,我这人目光向来短浅,大概是以前卖包子时和猪肉打交道多了,就觉得你这瘦不拉几的身板子真没什么料了。” “你以前是卖包子的?” “怎么,看着不像吗?不是我吹嘘,我朱昔时做的包子可是当地一绝,抢手着呢!” 来回上下把朱昔时端详个遍,这职业倒是挺衬她这身量的,不禁有点坏坏地笑起来。 “像,当然像了。不过你不说,我还以为你是屠夫家的女儿嘞。” “你娃讨打!!” “打住,别跟哥瞎闹腾!” 盛子骏见朱昔时起了打人的兴头,连忙侧过身子,手架成十字防御起来。 “别跟哥嘻嘻哈哈,赶紧滚回屋里养着,别忘了你现在是病人!” 手恫丨吓地朝盛子骏一甩,吓得他连忙紧闭上眼不敢看。只是朱昔时这一巴掌并没有挨到盛子骏半根汗毛,便似笑非笑地撤回了手。 “你是谁的哥?!别占我欺头,没准我还比你大呢!” 等了片刻没什么动静,盛子骏才虚虚地睁开一只眼瞧了瞧跟前的朱昔时,发现人家早就撤招了,自己还一副熊样的畏缩着,面子挺挂不住的。 “少跟哥贫嘴,你丫的赶紧给我回屋去,别逼我踹你。” 说着说着,盛子骏还动手推挪起自己,朱昔时不悦地甩甩肩膀反抗到:“别动手动脚的,我有腿自己会走!” 撒气地回了一声盛子骏,朱昔时不情不愿地朝屋里走,可没走两步又回头问到:“今天还有那么多体能训练没错,真的可以潇洒玩一回?!” 一时说急了盛子骏,他也没轻重的支起手,顿时就给了朱昔时一个爆栗子。 “丫的你咋这么拗!晌午时候要不是人家铁柱砍柴下山,在山道上发现昏倒的你,你朱昔时现在早被阎王老爷叫去签名画押了。” “我.....我是被铁柱哥救的?!” 盛子骏这个大功臣一听自己的好被人家给生生忽略了,脸色自然是不好看起来,连忙支起指头朝自己指指。以示提醒。 “铁柱哥是该谢,不过最大的功臣还在这里!从头到尾,我怎么感觉就没讨你一句好,反而受了一肚子窝囊气?” 见盛子骏还真是不知羞的跟自己邀功起来,朱昔时一边摸着被他爆栗子敲疼的脑袋,一边白眼翻飞地挤兑上:“你还真好意思把功劳尽往自个身上揽。” “我怎么就不好意思了。要不是听牛婶儿说你晨间没胃口吃饭,我反应的快。跟着赶上山救你朱昔时。你现在能生龙活虎地站哥面前叫嚣吗?” “你上山救我?!”不敢置信现在所听到的,朱昔时惊诧万分地盯着盛子骏求个确定。 “要不然呢。为了你,你看我这好好的内衫......”本想继续说下去。突然盛子骏觉得自己邀功过头了,又急忙打住了自己的话:“不提也罢,免得你又觉得我是在显摆。” 虽然盛子骏没再说什么,可朱昔时不是傻子。又扭头看了看他身上那件破掉的内衫,似乎其中的原因已经有了眉目了。 “真.....真谢谢你了。” 推着朱昔时进屋休息的盛子骏。不耐地扫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总算听见句人话了。” 不急于和盛子骏扯那些恩恩情情情的事情,反正以后多的是时间回报他,沉了沉自己有些乱掉的心。缓缓地开口说道。 “知道鸡爷你担心我,只是现在我自己有些信不过自己。现在因为这病,坚持了好几天的训练又必须停下来。我怕这养病期间会把自己从前的懒病给养回来。所以刚才在院子里,才会......” “知道了啦。”把朱昔时安安稳稳地送回了暖烘烘的屋子里。双手按住她的双肩将她定在炕边,躬身宽慰到不安的朱昔时:“生命在于运动不假,可不能没章没法地折腾自己,只会事得其反。” 朱昔时无奈地摇摇头,苦笑连连着:“和你扯着医理,我还真是说不过你。” “不是说不过,是本该就如此。病人听大夫的嘱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要相信我盛子骏只会救人,不会害人。” “是,小女子遵命,情操伟大的盛大夫。” 想捏捏他那张稚气十足的脸,以表示下自己那微薄的感激,可想了想,朱昔时还是把手乖乖地放在炕边,只用一个灿烂的笑容回应到盛子骏。 “你奇思怪想的话还真多!不过你可以安心啦,虽然目前你的身体不适合做强化体能训练,但不代表不能做些简单的,比如散散步,做做晨运什么的。不仅能帮助你继续瘦体,还能助你恢复身体,一举两得的事情。” “行,反正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鸡爷的话我一直都信得过的。” “你怎么知道我没什么坏心眼?你丫的也太容易轻信人了吧。” 不自觉地抬起手指戳了戳朱昔时的脑门,里面不知是油水过多,还是她本身就这么单蠢。 “若你真有什么坏心眼,也不会这般费劲地救我两次,我不信你才显得我朱昔时真没良心了。” 这话听着,跟大伏天吃了冰碗般爽快,虽然盛子骏依旧表现地若无其事,可心里的确是够乐的。 “好了,你好好休息着,吃晚饭时再叫你。” 朱昔时点点,盛子骏便拢起外衣准备朝屋外走,刚一转身,朱昔时一眼又瞥见他露在内衫外的小蛮腰,连忙唤住了盛子骏的脚步。 “鸡爷你等等。” “咋了?!”回过头不解地望了一眼炕上的朱昔时,心里也是琢磨不透她还有什么话要交代。 “回屋把你这件内衫换下,趁着闲来无事我替你补补。” “哟,什么时候咱们大肠姑娘蜕变成田螺姑娘了,变得如此贤惠?心存愧疚了吧。” 压了压自己地脾气,朱昔时不冷不热地顶到盛子骏:“你嘴真碎的想让人抽你,别跟老娘磨东磨西的。” “既然要做好人,不如好人做到底,我房里还一堆脏衣服没人洗,你看不如得空了,一起......” “一起个毛!” 终于被逼无奈的朱昔时,发飙了!刚抡起手想赏盛子骏一剂“如来神掌”,他就跟被狗咬疯的兔子,“嗖”地窜回自己屋子去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师父的寿礼 吃过晚饭,朱昔时就拿着缝补好的内衫,朝盛子骏房间里走去。一进门,见他正在专心致志地研究药材,朱昔时不忍心打搅他,便在一边落座下来静心等待。 也不知等了多久,有些口渴的盛子骏转过身想给自己倒杯茶润润口,却惊然地发现朱昔时安安静静地坐在桌边。 “你什么时候来的?” 见盛子骏终于发现自己的存在,释然地笑了笑,回应到:“来了好一会儿了,见你研究药材挺投入的,就没忍心打搅你。” 若有所悟的点点,盛子骏心不在焉地拿起茶杯,正想给自己倒茶;又看见朱昔时一直在注视着自己的举动,连忙尴尬地问了句:“要不要喝杯茶?!” “不用。”似乎察觉到气氛间的微妙变化,朱昔时灵机一转,将面前缝补好的内衫朝盛子骏面前递近了些,缓缓说到:“你的内衫我给你补好了,你看看怎么样。” 囫囵地咽了口热茶,烫的盛子骏小舌头直打结。慌手慌脚地拿过自己的内衫展开一看,先前撕掉的左衣角已经用块颜色相近的布料填充上;而在新旧布料衔接处,朱昔时竟然用了些彩线将那痕迹绣成了几枝青竹,不但掩盖了补丁的丑陋,而且比内衫没破之前还显得有花样,高雅着。 顿时盛子骏那惊讶的脸上,显出了满意之色。 “看不出你倒是挺心灵手巧的。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竹子?” “这有什么难的。平日你不是老装的一本正经,济世为怀的样子,稍稍有脑子的人都猜得到你喜欢竹的高洁。” 话虽说得圆滑,可朱昔时在看见盛子骏那满意的笑容后,心中那份忐忑才骤然间消停下来。平日里见他虽大大咧咧的。可骨子却是个挑剔十足的主,真怕自己这擅作主张惹他不高兴。 “哥哥我重来不需要装腔作势,而是与生俱来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高尚气质,是你不懂欣赏。” “臭美吧你。”不屑地哼了一声,朱昔时嘴角的笑意倒是不见散去,变得越发灿烂起来。 “药按时吃没?” “吃过啦,谢谢鸡爷关心。” 见盛子骏起了鸡婆的性子。朱昔时口吻间就有点不耐起来:“都是你太小题大做!我又不是什么赫赫有名的人物。不过就是烧了一回,就连累牛叔牛婶儿一家子忙前忙后的为我抓药、熬药,让我真越来越没脸在他们家呆了。” “哟哟哟。你脸儿看着挺大的,羞耻心竟然这么薄,怪哉。” “你才是大脸怪!懒得和你贫嘴费劲。既然鸡爷对我的手艺满意,那我也了件心事。告辞。你好坐不送!” “唉唉唉,你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呢!” 见满脸不悦的朱昔时起身要走,盛子骏慌忙上前拦住了去路,神情挺着急的。 “怎么,鸡爷还有什么事情吩咐小女子的?!” “你这丫头吃火药长大的不成。满嘴的刺头不饶人。我想说反正这两天你在牛叔家养着,暂时不用做体能训练,不如明天陪我到镇子上逛逛。溜达溜达如何?” 犹疑的目光来回打量了盛子骏好几遍,朱昔时还真猜不出他心中打什么小算盘。你说他盛子骏一把年纪的。又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了,什么场面没见过,还稀罕逛个小小的集镇?显然有些说不通。 “还小啊你,没事跑镇上干什么?凑热闹啊。” 盛子骏一被问起这事情来,倒是有些二愣子地挠起头了,笑得颇为尴尬。 “我啊是想请祖奶奶你帮我个小忙。再过半个月就是我师父六十大寿,我这做徒儿的自然要给他老人家好生贺一贺了;只是我向来对繁文缛节上的事情不在行,看你平时鬼点子挺多的,所以想请你帮我合计合计送什么寿礼。” “你挺有孝心的嘛,鸡爷。你师父真没白疼你。” 一听是这个缘故,朱昔时立马露出了笑脸子,连忙勾搭上他的肩膀夸赞起来。盛子骏嘟着小嘴,有点不好意思地撇过头,和朱昔时计较着。 “你还没给话呢,到底是帮还是不帮?” “帮,自然要帮!鸡爷交代的事情,就是赴汤蹈火我朱昔时也在所不辞帮到底。” 见朱昔时爽快的答应了,盛子骏的心情立马大好,也不分你我的反勾肩搭背上朱昔时,乐悠悠地摇晃起来。 “爽快朱昔时,还是这个时候的你最可爱!” “切,看你这贼贱贼贱的小样。” ......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用过早膳就出发朝十里外的陵阳镇出发;一路上不乏打打闹闹,嘻嘻哈哈的,看得出两人的心情和这明朗的天气一般愉悦。 “对了鸡爷,你还没说你师傅平日里有什么喜好?有了眉目,我们才好依葫芦画瓢借鉴借鉴。” 说到了正经事,盛子骏也收起了嬉闹模样,认真地考究起这个问题来。 “要说我师父有什么喜好,我还真一时说不上来呢。” “你看你这做徒儿的,连师父平时喜欢什么都没个底,我要是你师父心都寒了。” “这也不能怪我啊!!”一听朱昔时言语间对自己有批评,盛子骏顿时间就露出了不高兴,急忙反驳到:“我师父百里圣这人,行事作风一向乖张孤僻。每每有来外人来‘金焱谷’求医的,全都是依照师父的脾气来决定救与不救;若遇上投缘的,即使分文不取,师父也必定倾力相救,而若是不合他老人家意的,就是捧着金山银山跪在他面前,他老人家也不会动一根手指头。所以江湖上才给他老人家起了个‘鬼医’的绰号。” 这么说来,这位如华佗在世的“鬼医”百里圣,倒是有点难揣摩。朱昔时暗自琢磨了一会儿,又随口问上身旁的盛子骏。 “你师父脾气如此古怪,那当初他为什么会收你为徒呢?” “大概是投缘吧。我五岁那年得了一场怪病,家里寻访了各地名医都不见起色;正在我性命垂危之际,家父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将我送到了金焱谷求师父医治。当时师父看了看我的病情,只对家父说了一句话,说若家父肯割爱,将我留着金焱谷陪他老人家十年,他就替我医治。家父深知师父的脾性古怪,情急之下为了保全我的性命,只好答应了师父的要求。就这样我便活了下来,还成了师父的关门弟子。” 说起这些过往,盛子骏也是一脸感概,若不是师父的一时兴起,想必就没有如今风光无限,人人称道的盛子骏了。 “鸡爷,你师父就你一个徒儿么?” “是啊,师父虽然在外人眼中看起来极其古怪难揣摩,可对我是极好的。不仅将他一身本领倾囊相授,而且在我居住在金焱谷这十年里,也是如父般对我呵护备至。” 虽然是一句过往岁月的无声感概,可听在朱昔时耳中却是颇有深意,快速地开动起脑筋,朱昔时立马急切的问到盛子骏。 “那你师父可曾娶亲?” “有。”盛子骏略略地回忆了下,便肯定地回答上朱昔时:“我师母在我进金焱谷之前,就已经不再了好多年。师父是个挺专情的人,曾在一次酒后失言中我才得知,师父曾有个儿子,后来没长成人就夭折了;师母好像也是因为承受不住丧子之痛,早早的过世了。记得小时候,师父莫名其妙的抱着我,神色悲戚地直叫我‘唤儿、唤儿’,现在想想师父应该也是念子心切,才会把我当做这位早早夭折的师兄对待。” “这就对了!鸡爷你还真是个只知行医济世,不知人情何故的傻木头。” 见突然豁然开朗的朱昔时,这般无情地调侃上他不谐世事,挺不高兴地回嘴:“我怎么不知人情何故了,你倒是说说。” 朱昔时没多跟盛子骏客气,径直在他脑袋瓜子上敲上一剂,提醒到他:“傻木头还不开窍,你师父是把你当做亲生儿子来调教,还看不出来么?” “这还用得着你说。我早明白的事情了,哪又怎样?” “所以说你这木鱼,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你师父既然把你当做亲生儿子般教养,那你说说,天下间为人父母的,最希望看见子女什么?” “看见什么?!” 木鱼啊木鱼,朱昔时话都递到了嘴边,盛子骏还是一副傻头傻脑的样子反应不过来,自然朱昔时有气急了。 “笨蛋你个鸡,自然是看到子女成家立业,儿孙满堂了!你真是笨得有盐有味了。” “哈?!” 闷声声的诧叹到,盛子骏愣劲十足地瞅着朱昔时不知说什么,而她却继续将调侃进行到底。 “我看啊,你就别费什么心思寻什么礼物了。赶紧找个好姑娘带回金焱谷一同为你师父祝寿,我想天底下没有比这份大礼更合适的了。” 不知是这主意太馊,还是盛子骏那木鱼脑袋此时反应太灵光,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一个人来,吓得他连连摆手否决到。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要是把她带回去,不如现在一刀了结了我算了!!” 她?哪个她?!朱昔时的猪鼻子一下子就闻见了味。(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他那说不得的她 “哪个她?哟,看来真有这么个人能派上用场,赶紧说来听听好帮你参谋参谋。” 一时心急说漏嘴的盛子骏,真是肠子都悔青了!大力地打了下自己口无遮拦的嘴,埋着头就急匆匆地赶起来路来。 把人的好奇勾起来,转眼又一言不发的走掉,朱昔时能憋得住吗?连忙也甩开了腿子跟上前去追问起来。 “小气鬼别跟我避重就轻,你倒是说说啊!”再次走在盛子骏身旁,朱昔时耸起肩膀就拐上他。 “说什么啊?我智商很低,听不懂......” “你别在那里水仙不开花就装起蒜来,自然是你那个她啊!” 疾步前行的盛子骏见朱昔时跟甩不掉的牛皮糖般一直扭着问,满脸不悦地侧过脸,不悦地回应到。 “她什么她,压根就没这个人!你老追着问烦不烦?” “哟哟哟~~说谎说到脸都红了,还不承认?!说说嘛,压在心里多难受啊,不如拿出来分享分享。” “分享个屁!这事是能随随便便拿出来说的吗?!你豁达,怎么不见你那个人的事情拿出来分享分享?” 那个人?!脑子快速的开动起来,没多久朱昔时脸上显出了惊错之色,他不会是在说赵小八吧?!顿时先前闹腾的心也蔫了。 “怎么,突然变哑巴了?!说起那个人你也觉得为难,不好意思了?” “爱说不说,不说拉倒,我又没用刀架你脖子逼你!” 说着,朱昔时这下反倒气冲冲地甩开脚步走前面去了。晾了盛子骏一脸的尴尬。这事将心比心,谁更无理取闹些,你心中的那些小秘密难以启齿,难道我盛子骏就好意开口? 突然间觉得自己挺憋屈的,盛子骏压着一口不服气,连忙追上去和她理论。 “嗬,你这怪脾气倒是和你这身量成正比。稍不如你意就给人摆脸色。” “我摆脸色又没硬要你瞧。谁在意谁呕去。” 瞧她一张怒气满满的脸绷得死紧,盛子骏这厮也是招架不住,只好松口讨好到她。 “算了算了。我个大男人不和你个小女人多计较。我先说我那个她,然后你再说你那个人总成了吧?!这样挺公平的,秘密交换秘密,就当做增进彼此了解。” 怒气不减的朱昔时还是自顾自地走着。一言不发,时不时地用眼角余光狠狠剜他一眼。看得盛子骏心头直发紧。 “你还要我怎么样?!算了,就当我嘴贱什么都没提过,继续赶路!” 论耍脾气,盛子骏根本就不输她朱昔时分毫。见自己低三下四未果,也是上了脾气。 见朱昔时狠眼抛过来,以眼还眼有什么难的。他顺势也凶巴巴地回瞪过去,气势不让分毫。拉倒就拉倒。他还省心不用去回忆那档子破事了。 “老娘几个白眼你就受不了了,平时还自夸自己是什么真君子,大丈夫,我看你是反复无常的小人才是。” 正当气氛即将入冷之际,许久不吭声的朱昔时倒是发话了,口吻间尽是瞧不起盛子骏那扭捏劲的鄙夷。 “我怎么反复无常了?” “那你唠唠叨叨一堆,还不说你那个她干什么,推三推四不像个男人。” “......” 眉眼间神色惊错,盛子骏顿时陷入了一方无言之境,朱昔时那带棒槌的嘴真是说得他一愣一愣的。 “你现在是羞涩难堪中,还是觉得氛围不浓厚?要不要姑奶奶我个你起个头,你好照本宣科地接下去。” “行了行了,你少点尖酸刻薄,嘴下留情便是了。” 委屈地呶呶嘴,盛子骏弯下身子就捡起跟树枝,闷闷不乐地挥舞在手中。 “其实这事说起来挺郁闷的。我不是说过,在我五岁那年曾生过一场怪病吗?其实归根究底算不得什么病,而是我当时身中奇毒,一直瞒着家里人没说罢了。” “中毒?!”听到这话,朱昔时也是极快反应的质问到:“你小小年纪与人无冤无仇的,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被人下毒。难道是你家里人得罪了什么江湖中人?” 盛子骏淡淡一笑,有些无奈地回到:“你猜对了一半。不是我家里人和江湖中人有什么过节,而是我口中先前的那个‘她’,她家里人在江湖上有些过节。” “我祖籍扬州广陵人氏,承蒙祖上福荫庇佑,也是个清清白白家境殷实的大户人家。而她家是从外地乔迁到此的,当时就和我家坐落在同一条街巷,说起来也是街坊邻居;加之当时年纪小,看人待物上没那么多区分,所以我和她常常玩在一块儿。” “我清楚的记得那天,我和她,还有几个孩子在街边玩捡石子玩得正开心,突然一个瘦高高的男人走过来,向我们问到:你们中谁的爹叫顾飞?当时她胆子挺小的,面对陌生人问起她爹一时没敢回答,加之我当时又挺顽皮的,立马就回上那男人:大叔,你猜猜看呢?然后那男人没什么表情,只是又盯着我问了几遍:顾飞是你爹?!玩心正盛的我被他问烦了,随口就回了他一句:是又怎么样?!不想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那男人狠声说到:那你就该死!话刚落,他就一掌朝我打来,我个小屁孩哪受得住,立马就昏死过去了。” 朱昔时惊诧万分地瞧着盛子骏,没想到他小时候还遇上这么凶险的一遭。不过从他的话语中可以判断,小时候盛子骏就挺多嘴的,吃了这么大一个堑还不懂收敛下惹是生非的嘴,天性难违。 “嘴贱吃大亏了吧,差点没把小命搭进去,阿弥陀佛。” 盛子骏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怏怏不乐地回到:“你说还是我说,要不要继续往下听的?!” 见他板起脸子来,朱昔时连忙殷勤地讨好上:“你说,你说!鸡爷息怒,小女子多嘴了。该打!” 假意朝嘴边给上一剂巴掌,朱昔时向个听书入迷的看官,等着盛子骏继续延续下文。 “中毒受伤后,她跑来看过我一次。你知道小孩子虽然小,但之间还是有那种义气存在的。我怕大人得知后会迁怒于她,少了个玩耍的小伙伴,于是我挺仗义地把这事瞒下来,并要她勾手起誓,绝不向大人们透露此事分毫。她当时问我为什么要替她回答那男人?当时太年幼无知,一时孩子气就随口告诉她:我当然是喜欢你啰,以后要娶你当媳妇儿,不然干嘛说你爹是我爹。没想到我儿时一句童言无忌,竟然为今后埋下了个大麻烦!” “家父将我送往金焱谷师父身边,从那以后,我和她就再也没见过。没想到十年后,当我再次回扬州探望家中,居然阴差阳错地和她再遇上了!” “啊?!”随着盛子骏这段故事进入了一个小高丨潮,朱昔时不由地吊紧了心惊叹声,又迫不及待地追问上:“难道她变丑了,所以你嫌弃人家了?!” “那倒是不是,她出落的挺标致的。” “这就怪了。男人嫌弃丑姑娘倒还说得过去,嫌弃长得漂亮就有点不合常理了。难不成你被人打了一掌,就落下了什么怪癖或是隐疾?!” 瞧着朱昔时阴阳怪气的眼神直上下打量自己,盛子骏心中自然是不舒服了,连忙跳脚地朝她吼上:“放你的春秋十八连环大屁!哥哥身心健康着,也没有什么怪毛病!你脑子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就更奇怪了,放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横竖不入眼,你到底闹哪样?!” 说起这事,盛子骏立马蔫了下来,脸委屈地像个苦瓜似的,直摇头说道:“你懂个毛!要是你家里突然冒出个男人,打着你未过门丈夫的名号天天在你面前晃悠,对你家大小事都要一一过问,你作何感想?!” “哈?她......她竟然登堂入室进了你家?!真乃女中豪杰,性情中人。” “豪杰个屁,蛮缠精才是真的!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在我呆在金焱谷这十年间,她几乎每年都要到我家探望我父母,借机讨好他们。” “那你父母对她是个什么态度?!” 想到这无奈的问题,盛子骏的气叹得更加无力了:“自然是喜欢的不得了,还直夸她聪明贤惠,乃是好媳妇的不二人选......” 听到这里,朱昔时忍不住拢着嘴笑起来:“你看你家二老都称心如意了,我看你是在劫难逃了。鸡爷,我看看你还是乖乖从了吧。” “从你个大头鬼!我盛子骏要是真的随了他们心意,保证不出一个月便命丧黄泉,英年早逝!” “没那严重吧......取个老婆又不是娶个阎王。”瞧他对那未过门的媳妇如此忌惮,真搞不懂他有什么好挑剔的,身在福中不知福。 “还不严重?!那母夜叉凶的,要是哪天没如她意动起手来,我保证一命呜呼在她掌下!” “啊,难不成你未来媳妇会武功?!” “可不是!!她可是拜在天山青玄门下,天枢姥姥的得意弟子,武功好的不得了!若日后我真不小心犯了什么错,即便是她不出手,她那帮子武功高强师姐师妹就够我受的了,不死也是个残废......” 没想到,盛子骏还是个怕女人的缩头乌龟!!倏然间朱昔时就笑得前俯后仰的......(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我不是娇花 瞧着笑得花枝乱颤的朱昔时,盛子骏心中的无名业火更是高涨了,抄起手中还捏着的树枝就朝朱昔时的小屁屁打去。 “你丫的太没良心了,哥哥掏心掏肺地跟你讲正经的,你就知道一个劲地取笑我!” 一树丫子抽得挺大劲的,痛的朱昔时尖叫一声,跟个滚地的圆山药蛋蛋直在原地打转。缓了痛劲,朱昔时一边揉着痛处,一边不甘示弱地夺过树丫朝盛子骏打去。 “妈蛋的盛仔鸡你敢打老娘,活腻了你!!” “啪啪”两声,朱昔时毫不留情地朝盛子骏的背上甩了两下,痛得他也是呼天抢地地喊爹喊娘,一溜烟就跑前头躲避起来。 “我去你二大爷的朱昔时!你吃燥心丹了啊,下这么重的黄手。男人婆!” “不打你才显得老娘不是女人!你活该讨个媳妇儿会武功,从初一打到十五,从十五痛到初一,抽死你这无良厮!” 背上那抽痛疼得盛子骏如跳蚤附身,全身上下都在不断地乱扭着;想上前和朱昔时拼了,可碍于她现在有“武器”在手,不敢轻易招惹,只好急得跳脚和她争吵起来。 “哥再不济也还能讨个恶婆娘,你呢?肥头大耳满身油,活该没人要!” 这厮嘴真够贱,真够毒的!气得全身发抖的朱昔时抄起树丫子就猛追上去。 多说无益,打服再说! “不用你家那没过门的恶婆娘动手,我朱昔时今天就为民除害,了结你这贱厮!” 一扑上去,两人就手抓手。腿绊腿地缠到一处,这情形都快扭成麻花了!抵拼了一会儿力气,谁也没从谁身上占到便宜,反而弄得衣衫不整狼狈不堪的,让人看了这情形真是哭笑不得。 “好了好了!我杀你全家了,还是你灭了我满门?多大的深仇大恨,闹腾够没有朱昔时!” 把盛子骏跟只秧鸡般抵在树干上。使出了吃奶劲地想压制他。可还是不近不远地僵持着。 “没够,老娘挺久没活动过身子骨了,今天就拿你练劲!” “你这女人怎么如此记仇?!”丝毫不敢松懈的盛子骏也是拼尽力气和她对抗着。正在僵持难下之时,突然一句意外之声插入到他们的对战之中。 “公子啥情况?!光天化日之下,这肥婆难道想......想非丨礼你不成?!” 来人的话似有石破天惊的力量,顿时间把两人给震懵了!朱昔时和盛子骏同时傻愣愣地朝一个方向望去。就惊然瞧见个挑担子的汉子同样惊诧万分地看着他们。 “真是......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大姑娘家的竟然不知廉耻地抢男人行苟且之事。乱了。世道真乱了!!” 后续的话似乎更具威力,倏然间两人就像两块阴阳相斥的磁石立马松了纠缠,保持起距离来。 “大叔你别......别张口胡言,谁和这厮行什么苟且之事!” “这会儿你当然这么说了。真是不知羞耻。哎呀,看得我也是满脸臊啊~~~” “你......!!” 气得舌头都打结的朱昔时,面对这挑担大叔的鄙夷眼光。真是感觉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幸好盛子骏还有点理智,立马抓起朱昔时的手。就急急掉头朝前走。 “算了,你别再说了!越描越黑,有意思吗?!” 一时郁闷至极,朱昔时这下得到空档,抄起还在手中的树丫就朝盛子骏腿上狠狠抽上一下。 “都是你这烂厮惹的!” 硬生生接了朱昔时这一好打,倒是挺男子气概的,一声不吭继续拉着她走着,心里也是火冒三丈的。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心头舒服没?哥今天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 动真格发怒,和玩闹时那感觉完全是两种感觉。一路疾走中,安静的彼此渐渐把急躁的心沉淀下来,朱昔时看看盛子骏那阴沉的脸,才知道他是动真怒了。 在他不减的怒气中,朱昔时心中的忐忑终于熬成了不安的愧疚,怂恿她和盛子骏攀上话。 “你不会真动气了吧?” 淡漠,爱搭不理。 “谁叫你刚说那些顶气人的话,我也是急了......” 冷傲,高攀不起。 “对不起嘛,鸡爷!不解气,你也抽我两下得了!!” 终于受不了这样的冷气氛,好声好气的朱昔时在尴尬中爆发了,拉住疾走的盛子骏就把手中还拽着树丫子递给他。 “抽,抽到你解气为止好了吧!” 回过头的盛子骏,瞧见朱昔时侧着头紧咬着腮帮子,眼睛有些红红的;不知为何刚才还执拗的心一下子软了许多,抓过朱昔时手中的树丫子就丢得老远。 “好了,胡闹够了就打住。真以为我像你般下得了狠手打女人啊......” 盛子骏这话不知是说的急,总感觉怪怪的。朱昔时回味了几遍他先前的话,蓦地笑出了声。 “是啊,我狼心狗肺,把你当女人给打了。” 给朱昔时这么一调侃,盛子骏立马反应过来先前的话失妥之处。本想表达:我不像她那般狠心,不顺气就抽男人,他可下不了狠手打女人。结果一说急了,就把自己说成了个“挨打的女人”。 “笑,就知道逮机会笑话别人,心头舒坦的很吧你!” “是你自己脑子笨,说自己是个挨了打女人,我这回可没骂你。乖骏儿,小爷今后保证不打你,只疼你。” 声形并茂,朱昔时顿时执起手挑起盛子骏的下巴打趣到他。盛子骏跟个满腹委屈的小媳妇,一巴掌拂开了朱昔时那轻浮举止的手。 “少跟哥哥嬉皮笑脸的,难怪那大叔会误会,都是你自找的!” 此时说起这事来,朱昔时倒是没先前的郁闷,反而更来劲了,继续和他胡诌着。 “是啊,姐姐我可没因为你是一朵娇花而怜惜你,你就是欠蹂丨躏。想必今后你的那位‘她’,也不会心慈手软到哪里去,你可要有心理准备哟。” “你没事总把她挂嘴边干什么,你和她是一伙的吗?” “不不不,放心,姐姐我绝对不是和她一伙的,我心肠坏着呢。不过,我倒是挺欣赏她那份执着的;鸡爷,恭喜你遇到了好姑娘了。” 越说越上气,这下还恭喜起来了,恭喜个屁!盛子骏立马就燃烧了。 “好什么好,我就没看出了那丫头好在哪里,就欺负我不会武功!” “哎呀,你们男人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啊,这个宝挂在身边也不知道珍惜。”听见盛子骏这反感之言,同为女人的朱昔时真为盛子骏的那个她有些抱屈:“儿时的一句戏言,你觉得是童言无忌,可人家十几年如一日把这话如珍宝般呵护在心里,等着你平安归来下嫁于你。盛子骏,你说你是不是挺没良心的。” “你这话就不对了,难不成只要说过我喜欢你的女子,都要一一娶回家里供奉着?这完全是两码事,感情这事最起码要讲究个你情我愿吧,况且我和她根本谈不上什么感情。” “负--心--人。”突然间朱昔时仰着头尖着嗓子,阴阳怪气地喊到,听得盛子骏心情极为不爽。 “什么负心人,我负了她什么了?你别只图嘴上痛快,乱下断论。” “我可没乱下断论。别的不说,光是那姑娘的从一而终,我朱昔时就鞠躬膜拜了。鸡爷,有时真不知你是太没眼光,还是太过自负了,好姑娘可不是天天都有的,惜福吧你。” 一副说多都是泪的憋屈样,盛子骏撒气地踹了一脚脚下的石子,没好气地说到:“好姑娘是吧,那我盛子骏就祝她早日找到惜她疼她的如意郎君,反正我是无福消受。” 还没等他发表完这一席混话,朱昔时一剂“如来神掌”就甩在他脑勺上,终于这隔三差五落空的神掌,落到了实处。 “你干嘛又动起手来了?你丫有病啊。” “我看是你有病,姐姐这是在帮你治病呢!总有一天要你后悔的,到时候哭都来不及了,蠢货。” “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求求老天爷,让我盛子骏狠狠地哭一场吧,我不是娇花!” 有些事情,尤其是男女之间的那档子事情,不是她朱昔时在一旁干着急就能起作用的;如今她说再多,对盛子骏这头蠢驴来说都是耳旁风,何必招人嫌呢? 反正将来后悔的又不是她朱昔时。 “但愿你活得潇洒,鸡爷。” “一定,绝不负你厚望,在这滚滚红尘潇洒走一回!” 竖起大拇指朝他比划了下,可朱昔时的头还是跟拨浪鼓般无奈地摇着。男人看来都是小孩子,女人就是个奶妈,要费尽多少奶水才能把他们养大啊。 不想再和盛子骏多说什么,朱昔时转身便朝着通往陵阳镇的路继续前行起来。 “朱大肠你别走!我都说了我的事,怎么也该轮到你说说你那心中说不得的男人了吧。” 这话很在理,要是一个人真把另一个人放在心中,那就是说不得的秘密,不能轻易拿出来给人分享。 盛子骏口中的她,未曾放在心中;而朱昔时心中的他,可是一直深藏在心中的...... 说不得,也不愿说。(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寿翁逗孙 此刻身处陵阳镇之中,集镇虽小,不过它地处汾阳、定平东西两大官道交汇处,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为这平凡的小镇增添了不少繁华之感。 来的路上没少打趣盛子骏,不过此时到了陵阳镇,朱昔时倒是认真了许多。前前后后两个时辰,朱昔时和盛子骏不停地辗转在陵阳镇各大珍宝商铺中却迟迟不见下手,足见朱昔时这妮子眼光的挑剔。 虽然其间盛子骏没少抱怨朱昔时挑剔,可心里却是对朱昔时挺放心的。识货的眼光暂且先不做评论,就冲着她那张三寸不烂之舌杀遍陵阳镇中各家珍宝商铺,还杀得他们无还口之力的牛势,便足以让盛子骏心悦诚服地跟在她身后当个小跟班。 刚出一家珍宝商铺出来,盛子骏回头望了望那老板,跟只横着的螃蟹般瘫软地坐在椅子,脸色一青一白的只差没口吐白沫了。想想刚刚朱昔时将老板铺子里的东西贬的一文不值,盛子骏也是不禁全身一抖,直抹额间的冷汗。 “我说朱昔时......眼界高固然是好事,不过如今我们都快把这陵阳镇踏平了,还没找到个称心如意的,是不是要求过高了些?” “一个赝货还好意思要价二百两,盛子骏你额头写着‘冤大头’三个字了,还是有钱太任性随便他们宰?” 一说起这事,盛子骏就蔫了般躲后面去了,生怕朱昔时拿他开涮。 “前面不是还有家‘集宝斋’吗?去那里瞧瞧。若实在寻不到什么好的,我们再另作打算也不迟。” “可是我......”盛子骏一脸委屈的捂着肚子,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在用肢体语言提醒朱昔时他老早肚子就饿扁了。 “我这是在为谁费心办事?少废话!” 没好气的剜了盛子骏一眼。两人就一前一后的进了那家“集宝斋”中。 “集宝斋”铺面虽不大,不过装点地倒是挺朴素高雅的,立马有种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没走几步就瞧见内堂正中央,一墨色儒袍的中年男子正盘腿坐在一张梨花木镂金案几边,一手拿着个水晶凹凸镜凑在左眼边,一手拿着一支极小的软毛刷仔细地清理着手中的玉器。四目相接之时,老板那眼中的流光溢彩。有种说不出的灵动。 “噢。有贵客到?招呼不周,请随便看。” 这中年男子倒不似先前珍宝商铺的老板那般热络,只是淡淡地招呼了一声突然造访的他们。便低头继续清理手中的玉器。 瞧这“集宝斋”的老板挺冷漠的,盛子骏自然有点不悦,小声地对身边的朱昔时说到:“这么个小店铺想必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还是赶紧走吧。” 朱昔时倒是没多在意老板什么态度。反而更加闲致地在铺子里逛起来,随口回应到:“来都来了。看看也不吃亏。” 珍宝为何称为珍宝,是因为它遇上了独具慧眼的有缘人,产生了心灵上的沟通,一种美的怜惜。随意的目光没轮转几次。朱昔时目光就赫然定格在镂空货架右边第三排第二格上。 这一件红玉髓雕刻成的把玩物。小半个巴掌大的底座上,一位慈眉善眼的老翁侧坐着,而在老翁的膝盖上趴着个憨态可掬的小童;老者慈祥地凝着撒欢的小童。而小童也喜笑颜开地偎依着老翁,凭借着精湛的雕工一下子就将这翁孙之乐栩栩如生地展现出来。 顿时间朱昔时脸上露出了久违的满意。指着这件红玉髓玉雕就问上案几边的老板。 “老板,你这件玉雕买么?” 朱昔时的询问打断了老板的专注,抬起头顺着她所指之物看了看,脸上也露出了惊愕的神色。 “姑娘你看中了这件‘寿翁逗孙’?!” “寿翁逗孙”?!一听到这件的名字,朱昔时脸上的满意更加明显,连忙向老板点头示意到。 “是啊,不知道老板是否肯割爱?” 放下手中的忙活,老板儒雅地从蒲团间起了身,正了正自己衣饰便缓步朝朱昔时的方向走;小心地取下那件“寿翁逗孙”,如慈父呵护孩子般在手中抚摸起来。 “姑娘,虽说在下这‘集宝斋’不大,可比这‘寿翁逗孙’有价值的东西也不少,为何姑娘就对它青睐有加?!” “可能是眼缘吧。小女子与朋友今日在这陵阳镇中没少逛,都没遇上一件称心的寿礼;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不过是姑且一试的心态下居然让我撞见了这件‘寿翁逗孙’,可谓是缘分匪浅。” 听完朱昔时一番感怀,老板也是爽朗地笑起来:“万事系于一字‘缘’上,看来姑娘真是和这‘寿翁逗孙’有缘分。不过......” “不过”这词从他们这些市井商人口中,多有点铜臭味,自然让盛子骏毛躁了些。 “老板,大家都是爽快人,你就说个价吧。若价钱公道,我们绝对不会亏你一个籽的。” 贸贸然插嘴的盛子骏,顿时让这“集宝斋”的老板摇摇头,似乎挺不满意他这话的。 “有些东西不是能用钱衡量的,对在下而言,它们内在价值远胜过那些黄白之物。若公子只是把它当做一件简单的寿礼,那恕在下难以割爱。” 哟呵,给你三分颜色还端起架子开染坊了!盛子骏正想上前和老板理论一番,却被朱昔时眼疾手快地拦下了。 “先生的惜宝之心真是让小女子佩服。朋友多有鲁莽,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先生海涵。” “姑娘谬赞,在下受之有愧。”一笑置之的大度,彰显了老板的涵养,再次看了看手中的这件玉雕,便递给朱昔时手中:“不是在下再三搪塞姑娘诚意,而是这件玉雕有些来头,若处置不当反而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听到这等说法,朱昔时脸色也是微微一变,又仔细端详了下手中的玉雕,突然间惊愕之色如花开般遍染整张脸。 “这......!!” 而老板瞧着朱昔时的反应,并不是太过意外,反而笑得更加止雅了。 “看来姑娘的确是个行家,一眼猜到了这件玉雕的来历了。现在姑娘知道在下为何不肯割爱了吧?” “先生果然是见多识广之人,小女子这点皮毛倒是班门弄斧了。不过虽如先生所说这件玉雕不便明码标价出让,可我和朋友是真心喜欢它,希望用它为一位老人家尽一份绵薄的孝心,仅此而已。请先生放心,我们绝不是图它牟利之徒。” 君子相交贵在坦诚,虽然眼前这胖胖的姑娘是个不起眼的女子,可有不输男儿心胸在怀;转而,这“集宝斋”老板舒缓一笑便回上朱昔时。 “既然姑娘有如此诚意,在下也不再诸多搪塞。虽然这‘寿翁逗孙’不便出让,可也没说不能以物换物,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以物换物?!”这话倒是让朱昔时听的糊涂了,她身无长物的,拿什么和这“集宝斋”的老板交换呢? 而老板也瞧出了朱昔时的疑惑,笑盈盈地支起手指就朝她腰间指了指,淡然地说道:“姑娘腰间这块玉佩在下挺中意的,不知姑娘愿不愿意交换?” 玉佩?!朱昔时猛然地低下头,就瞧见腰间那块赵小八临别时赠予她的“金螭绕云玉”,脸色顿时轮换成了酱猪肝色。 “这......这个......不行的。” 其实老早前,这“集宝斋”的老板就注意到朱昔时腰间这块“金螭绕云玉”。单单看玉的成色和雕工就知道绝非凡品,他也是个爱宝之人,自然是要博一搏这难得一见的珍宝了。 “若姑娘肯答应,别说这‘寿翁逗孙’在下拱手相送,这‘集宝斋’中的金银玉器,古玩字画只要姑娘看得上眼,皆可随心挑选。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此话一出,连在一旁静静听着的盛子骏也震惊不已。他们是来买宝的,不想这会儿因为朱昔时腰间一块小小的玉佩,倒显得是他们在向这“集宝斋”的老板售宝了般。 紧咬着朱唇的朱昔时,连忙抓起腰间那块“金螭绕云玉”瞧了瞧,没想到赵小八还真给她留了个宝,让这“集宝斋”的老板如此慷慨,竟然不惜血本和她交换。 手指不断地摩挲着温润的玉身,朱昔时眼中的不舍越来越浓厚了,大概是爱屋及乌吧,他留给自己的东西都那么宝贵。 “对不起先生,这块玉佩对小女子有很特殊意义,即使先生把金山银山摆在我面前,小女子还是舍不得将它拿出来交换。多谢先生美意,叨扰多时还请见谅,告辞。” 敲定了心中的决定,朱昔时也是头也不回的朝“集宝斋”外走去;而没搞清楚地状况的盛子骏来回看了下,也是急匆匆地追上去。 “唉唉唉,就这么算了啊?” “还能怎么呢?走吧。”朱昔时此时没心思和盛子骏多细说什么,虽然心中多有不舍,可她清楚着心中更不舍什么。 只要是他留给自己的东西,潜移默化中都是极好的。朱昔时啊朱昔时,你也有傻缺的时候。 “姑娘请留步。”(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成人之美 一声急急地呼唤,这“集宝斋”的老板也是快步追上来,这架势倒是让他们两人有点奇怪了。 “先生还有事吗?” 见朱昔时停住脚步扭头疑惑的问上,“集宝斋”的老板也是赫然地舒了一口长气,释然地向朱昔时回到。 “君子不夺人所好,亦有成人之美。我和姑娘算是一见如故,既然姑娘你喜欢这‘寿翁逗孙’,我割爱给姑娘便是。” 突来的峰回路转,显然是让两人有些措手不及,表情间的惊诧极为浮夸,好像不敢相信这好事就落在了他们头上。 “先生真肯将这‘寿翁逗孙’割让?!这......” “既然在下说了,自然是真的。这‘寿翁逗孙’的来历,说起来也是一个善举换来的善果;在下当时不过是花了三百两帮助了一个落难的朋友,朋友便投桃报李地将这‘寿翁逗孙’赠予在下。现在它有更好的去处,在下理当割让。” 这“集宝斋”的老板说完,便急急折回铺子中。找了个精致的锦盒小心的将这“寿翁逗孙”装好,便折回来毕恭毕敬地交到朱昔时手里。 “姑娘好生收着,望这‘寿翁逗孙’为那老人家添福添寿。” 双手捧着这锦盒感觉沉甸甸的,朱昔时来回打量着老板,他眉眼间的笑容是那样的真诚,不禁让人佩服这个心胸豁达的真君子。 朱昔时也是通情达理之人,收起了感激之心,连忙唤上身旁的盛子骏。 “赶紧取三百两银票来。” 懵头懵脑的盛子骏惊错地瞧了他们两人几眼,也只能傻乎乎地照做,从怀里摸出三百两银票递给朱昔时。而朱昔时眼都不眨一下。就将银票递到了“集宝斋”老板手里。 “姑娘你这是干什么?!”突然间,拿着银票的老板有些尴尬地问上朱昔时。 “先生别误会。小女子知道用钱唐突了先生一片好意,但是小女子更深知无功不受禄,绝不能白白承了您这么大个恩情。所以细想之下,先生既然花了三百两换来着‘寿翁逗孙’,那同样的小女子也用三百两和先生交换;我们之间随也没占谁的便宜,赚得只是一片真心相交的情义。” 经她这么一说。老板倒是对手中这银票释怀多了。不禁浮起一抹盛盛的笑意赞许上眼前这个女子。 “没想到姑娘年纪小小,竟有如此豪迈胸襟。” “先生谬赞了,您的气度才是值得人钦佩的。小女子多谢先生成全。” 相视了片刻。似乎懂得彼此的心意,两人脸上都先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真心无比。 “对了,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姑娘应允。” “先生待说无妨。” “可否将姑娘腰间的玉佩给在下观赏一番?说实话,在下对姑娘这块玉佩十分喜欢。姑娘不会为难吧。” 见老板对她腰间的那块“金螭绕云玉”情有独钟,朱昔时也不是什么吝啬之人,连忙解下玉佩递给了老板。 “这有什么好为难的,先生有成人之美。小女子也不能落得太小家子气。请先生过目。” 如获珍宝般的接过朱昔时手中的“金螭绕云玉”,老板仔细地把玩在手间。而奇怪的是,他脸上的先前那股欣喜若狂。渐渐变成了一种凝重,其间又忍不住瞧了几次朱昔时。也是瞧得她有些紧张。 “敢问姑娘这块玉佩是怎么得来的?” 见老板突然郑重地问起来,朱昔时的心也是悬得老高,想了想便严谨地回答到。 “不瞒先生,是一位朋友赠予小女子的。” 似有所悟地点点头,老板又仔细地端详地片刻,才依依不舍地将玉佩归还给朱昔时。而朱昔时正要将玉佩重新系回腰间,老板却开口阻止到。 “此物太过贵重,我劝姑娘还是好生收着,不要轻易示人为好。” “为什么?” 老板带着严肃的话,让朱昔时感到分外忐忑,难道赵小八留给自己的这块玉佩有什么了不得的来头?! “这块玉佩来历非凡,在下也一时说不出一二来,但还是要提醒姑娘谨慎些为妙,免得被有心人觊觎。” 手握着这块“金螭绕云玉”,朱昔时也是傻傻地端详了许久。这“集宝斋”的老板见识非凡,他说的话一定有道理在,朱昔时认同地点点头,便将玉佩仔细地收进了怀中。 离开了“集宝斋”,了结了一桩心事的两人就找了家酒楼,犒劳下早已饿扁的肚子。 在等待小二上菜其间,盛子骏不停地翻看着这件“寿翁逗孙”,目光中是越看越不解。最后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疑惑,问上一旁的朱昔时。 “你说这件小小的玉雕,怎么就值三百两了?!” 端起手边的杯茶,朱昔时白了他一眼,不徐不疾地将茶水送进口中润了润,才慢慢开口说到。 “说你是个脓包,还真是没冤枉你。三百两怎么了?告诉你,就是现在随便找一家珍宝铺子一脱手,我们还大赚了一笔呢!” “不会吧!!这东西什么来头,如此金贵。” 哼哼地笑了笑盛子骏的无知,朱昔时的目光骤然也聚焦在了他手中的“寿翁逗孙”上。要说朱昔时这一身鉴宝的本事,还是小时候跟她那穷酸书生的爹学的。 她爹家原先是个开当铺的,从小对古玩字画的颇有研究;后来家道落败后,这就成了她爹赚点打赏碎银子的手艺。每每太原府中有什么大户人家得了点稀奇的字画古玩的,都要找她爹鉴定一番真伪,她也喜欢跟着凑凑热闹。长年累月下来,没学个十成手艺,看也学会个三分皮毛吧。 “你这双眯眯眼不是我贬低你。还真没什么眼光。你把这玉雕翻过来,看看下面的落款。” 按照朱昔时话,盛子骏急忙把“寿翁逗孙”倒转过来,红玉髓的玉底上就刻着四个字。 “伯琮雅正?!” 朱昔时俏皮的浓眉毛精神抖擞地上下挑动了几下,调侃到盛子骏:“眼睛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几个字还说得挺字正腔圆的。” “那又怎么了?我真瞧不出有什么稀奇的地方,朱昔时你别老卖关子行不行。直说!” 没耐心的家伙。看来除了医术以外,这小子脑子里就只剩豆渣了。 “我且问你,当今这大宋的天子姓何名谁?” “你逗我玩是吧。三岁小孩子都知道的事情!当今圣上宋孝宗赵眘,字元永,名玮,原名......” 电光火石间。盛子骏反应过来什么,脸色顿时“唰唰唰”白了一片。立马再次翻过“寿翁逗孙”惊愕万分地打量起来。 “三岁小孩,看样子是想起什么来了。” “伯琮......难道这东西是......” 瞧着恍悟过来的盛子骏,朱昔时抄起竹筒里的筷子,在他那木鱼脑袋上敲了一下:“现在觉得这玉雕三百两还贵吗?鸡爷。” 贵个毛!当今圣上御笔亲提的落款。随便拿出去一吆喝,不知道要在这三百两基础翻多少倍了!难怪刚才在“集宝斋”,朱昔时激动地不得了。原来是这个原因。 “没想到你这挑剔眼睛,还真挑到宝了!有一套啊朱大肠。” “承蒙夸奖。鸡爷吩咐的事情小女子哪敢不放在心上?”此时瞧着盛子骏一脸满意的小样,朱昔时也是使眼色地提醒到他:“看够了就赶紧收起来,别太张扬。” “为什么?!” 听他老是为什么为什么问个不停,朱昔时又执起筷子在他笨脑袋一敲。 “这可是皇家之物,如今莫名流落在外,你说为什么?!” 顿时反应过来的盛子骏,慌手慌脚地将“寿翁逗孙”放进锦盒中收好,紧张不已地看了看周围是否有人注意。 “喂......这东西我们买过来,你说会不会太烫手?” 终于这小子话问在了点子上,朱昔时看了看他双手紧护着的锦盒,倒是挺轻松的说到。 “问题不大。只要鸡爷你不拿着它到处吆喝炫耀,让你师父作为份心意收藏着就不会有事。” “肯定让师父收藏着!这可是我一片孝心。” 挺愤然地回了一句,似乎在提醒朱昔时他可没那些小算盘,把这到手的珍宝倒卖出去。 “对了,你什么时候启程回金焱谷?要去多久?!” 寿礼的问题解决了,自然牵扯到盛子骏这一走的后续问题,这可是关系朱昔时切身利益的事情。 “打算后天就启程。这次不仅要为师父他老人家好好贺贺寿,还准备着再回扬州一趟,把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解决了。快则一个月,慢则不超过二个月。” “啊?!这么久!!那你在的这些日子,我里该怎么办?” 这下轮到朱昔时成二愣子了。盛子骏也有样学样地抄起筷子,朝朱昔时脑门还上一剂敲。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难道离了我盛子骏,你就没法活了?!该坚持做的体能训练,你要一天不落的做下去。放心,我会把你平日里吃的药写成药方子,你自己按着药方抓药便可。别想着偷懒,我回来可是要检验训练成果的,知道没?” 朱昔时即使再舍不得盛子骏离开,终究还是明白这是自个的事情,勉强不得什么。 “知道了鸡爷,您的吩咐我会一字不落地记在心坎上。那就祝你一路平安,马到功成,顺便替我向你师父老人家问声好,祝他福寿安康。” “这话我爱听,借你吉言,谢了。” 端起手边的茶杯两人礼敬上彼此,杯中虽无酒,可心中尽是难舍的情义。(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傻大缺 盛子骏这一去,似乎也将时间陷入了无声。 每天除了盼望着盛子骏早日归来,朱昔时一颗心中只剩下不移的坚持。日日按照盛子骏临走前的安排,不论刮风下雨,她依然咬牙坚持着对自己对盛子骏的承诺,认真地完成他布置下的功课。 走山路,砍柴,踩水车,跳绳,做蛙跳,这些已经成为了朱昔时日常生活中密不可分的部分。绣鞋上缝了再补的补丁,那是朱昔时艰辛的见证;食不知味的小嘴,尝得最多的便是汗水咸咸的滋味,那是朱昔时痛苦的佐证;徘徊最多的地方,就是藕花村的村头,那是朱昔时对盛子骏的牵挂。 时间仿佛进入了静止状态,这一等便是四个多月之久。 当风尘仆仆的盛子骏站在牛家大院门前,用贱贱地的笑容迎接上砍柴归来的朱昔时,她盈满泪水的眼眶才告诉自己,什么是深深地挂念。 “你这个死小子还知道回来,你知道我每天盼你有多辛苦,盛子骏你丫的真是欠抽犯贱!” 不知如何表达心中的那份挂念,一时悲喜交加竟然生生变成了口中的一番埋怨,朱昔时也搞不懂自己情绪会如此激动。 大概是怕他真不回来了吧。 “抱歉抱歉,朱美人饶命!本应该早就返回来了,临时有些麻烦事情实在是脱不开身,所以才回来迟了。” “有什么脱不开身的事情?!就不能捎个信什么的,你知道牛叔牛婶儿他们多担心你吗?还有我......”突然间提到自己,朱昔时倏然陷入了沉默中,喉咙梗得发疼。 “总之一言难尽,你就别一个劲地追问了。对不起。对不起,饶命。” 自觉理亏的盛子骏,傻兮兮地笑着并挠着后脑勺子,来回地打量着朱昔时这四个多月的变化,是惊讶不小。 怎么形容眼前的朱昔时呢?一时词穷的盛子骏还真找不到恰当的词语来形容此时的朱昔时。都吃过蜜柚子吧,朱昔时给盛子骏的感觉,就像是剥去厚厚外壳的蜜柚子。活脱脱地蜕去了一层肥膘。 “瘦了不少噢。朱昔时。看样子你这段时间,认认真真地按照我的嘱咐做体能训练。” 这样的成效其实朱昔时早就看在了眼里,所以才更坚定地继续着自己每日辛苦的体能训练。她一路坚持下来。从中获得最深刻的体会便是:天道酬勤,付出终有回报。 “你也进步不少,一张贱嘴会夸奖人了。” 漫长的分隔似乎并没有在两人之间筑起隔阂,他们俩相视而笑了一会儿。回味了片刻过往友谊的盛子骏便开口相邀到。 “赶紧进来吧,我仔细检验检验你这几个月的成果。” 朱昔时也不扭捏。点点头便随着盛子骏进了院子,让好好生为自己诊断一番。 前后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下朱昔时的身体状况,盛子骏脸上莫名间变得凝重了些,严谨地对等待评判的朱昔时说到。 “果然和我预计地差不多。” 听见这位专业人士这么凝重的口气一说。朱昔时心头不免一颤,连忙追问到。 “是好是坏?” 细致地收起自己用过的医具,盛子骏冷静味十足地回到:“照目前你的情况来看。好坏参半吧。” “好在哪里,坏在哪里。你别跟我打马虎眼好么?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瞧着有些情急的朱昔时,盛子骏也是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朱昔时这急躁的坏毛病还真不见变化。 “我也没想过瞒你什么,不过丑话先说在前头,接下来你面对的活儿可不轻松哟。” “待说无妨,我早就时刻准备着了。” 瞧着信誓旦旦的朱昔时,此刻的盛子骏倒是没多怀疑她的坚定。若她没有一颗坚强的心,也不会有今天这番变化。 “那我先说好的这一半。你这小半年的坚持体能训练颇有成效,体重已经明显下降了不少,饮食方面想必也加以规范了,实在是可喜可贺。” 听了盛子骏这番赞扬,朱昔时心中并没有意想之中的开心。要知道,她有如今这番面貌可是吃足了十分的苦头,单单说这四个月多月她不曾沾半点荤腥,就够朱昔时这往昔吃货受的。 “不过你别高兴得太早,你不过是完成了整个计划的一小部分,要真正达到最终的胜利,你现在还差的远呢。” “嗯,我知道,不过我更想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盛子骏不徐不疾地转过身来,用手抬起朱昔时的下巴瞧了瞧,拢着一汪淡笑回应到。 “想必你最近也察觉到,及时自己做了这么多体能训练,成效也没有往昔明显是吧。” 盛子骏这话倒是一语道破天机,朱昔时不可否认的点点头。的确,她发现这一个月来,虽然自己坚持体能训练,可成效却不如往昔那般显著了,这事也挺让她纳闷的。 “没什么好奇怪的,只能说你身体已经习惯这样高强度的体能训练;而你的身体此时也进入了一个缓慢调整期进行过度,所以你瘦体的效果没有以前那般明显了。” “鸡爷,那依你之见,我现在应该如何应对这身体的调整期呢?” 细致地观察完毕,盛子骏撤回自己的手,朝朱昔时比了两个手指头。 “很简单,两点。” “哪两点?!” “第一,保持你现有的状态和运动量,守住你现在来之不易的瘦身果实。” 这个没什么难度,朱昔时立马点点头,静心等待盛子骏说出接下来的第二点。 “至于接下来的第二点,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你可能要在现在的痛苦之上,调整所做的功课;其中可能会增加几倍甚至是几十倍的痛苦。以便于继续打压你这肥胖的身体。” 一听要增加每日的功课量,朱昔时脸色也是微微有了变化,不过还是自信地回应到盛子骏。 “没事,都到了这个份上还什么是我承受不了的,你尽管吩咐就是了。” “据我刚才观察,你身体因训练现在已经产生了‘皮肤褶皱’,必须在它未完全定型之前将它除去。这样的现象是瘦体过程中不可避免的事情。好比一个因热力鼓胀的孔明灯。在热力消失后它膨大的外形必然会缩蔫。所以从明天开始,我会为你定期进行全身‘磨皮’治疗,去除这些坏死萎蔫的皮肤。促进新的皮肤再生。可毕竟是要除去身体上的一部分,但是其间的痛苦,你自己是可以想象的。而除此之外,你还要进行一系列额外的紧肤训练。难度也是不小,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 细细地消化了一阵盛子骏先前的这番话。朱昔时眉眼间也没有了坦然的轻松,接下来的每一步都比先前更加艰难百倍,她也不敢确定自己是否能安然挺过来。 而盛子骏也能挺理解她这番黯然失色,如今她走到这个地步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他也不吝啬夸奖地安慰到朱昔时。 “你做的很好,也很出色。不过你必须记住,每一件事情要获得成功。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你如今的身体,进入了一个崭新的调整时期。若能熬过去,那必定能让你如浴火凤凰般展翅重生;若坚持不了,那你之前所受的苦将付之东流。” 先前还带着几分犹豫的朱昔时,听完盛子骏的一番鼓舞后,也是把心一横的应答到。 “如今都走到这个地步,就是刀山火海我也要闯一闯。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我朱昔时豁出去了,你有什么高招尽管放马过来便是。” “唉唉唉,你这话说得真难听,我盛子骏可没和你朱昔时有什么深仇大恨,什么放马过来。” 朱昔时苦苦的笑了笑,话虽然表达的不恰当,可自己的决心可是尽数传达到了。她现在没多的念头,就只有激流勇进,勇往直前。 第二天,盛子骏就按照自己所说的,为朱昔时开始“磨皮换肤”的治疗。 “痛你就叫出来!别老是憋着,会憋坏身体的。” 手上拿着铁砂纸,盛子骏细细地在朱昔时身体那些老皮褶皱上来回磨砂着,侧头看了看一脸憋得通红,满头大汗的朱昔时,盛子骏也是倒抽了口凉气。 “这样,我们效仿关公刮骨疗毒,给你讲个故事分分神,你就不觉得痛了。” 紧咬着雪白牙关的朱昔时,哪有力气开口对他说:你丫的少来了!别故事没讲圆,到头来害得老娘破功喊疼。只好任由着他临场胡乱发挥了。 “说啊从前有个农夫家里养着群母鸡和一只公鸡,每天这群母鸡就围着这只公鸡直打转,这公鸡妻妾成群的小日子也过得挺逍遥自在的。” “可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这公鸡慢慢地变成了一只老公鸡,渐渐地当初这群围着老公鸡打转的母鸡,开始嫌弃它不够身强力壮。就这样,农夫家的鸡仔出得少了,自然他要考虑找只年轻的小公鸡来代替老公鸡了;于是没多久,农户便从集市中买回了一只小公鸡,果不其然立刻受到了母鸡们的热烈追捧。” “一下子刚来的小公鸡抢了老公鸡这帮子妻妾,自然老公鸡咽不下这口气了。于是愤怒的老公鸡就找上小公鸡进行决斗,说你体力不是挺强的吗?要是你能跑赢我,那我就心甘情愿的把这帮子妻妾让给你。小公鸡被老公鸡这么一挑衅,不想在母鸡们面前丢脸,自然就应承下来了。” “而结果是显而易见的,身强力壮的小公鸡都超了老公鸡好几圈了,老公鸡却累得像狗般直喘气。得意洋洋的小公鸡为了那群博欢呼不已母鸡的欢心,硬是围着老公鸡身边来回转了十几圈,还兴高采烈地调侃到它:怎么样,说了你不行了,还逞能?不过朱昔时,你猜最后咋了。” 一直憋着痛气的朱昔时,自然没吭一声,盛子骏倒是笑乐般悄悄地告诉她结局。 “结果啊,正在小公鸡耀武扬威之时,气冲冲地农夫提着木棒子上来就给小公鸡一棒槌,当场将它打死在院子里,还骂骂咧咧地吼到:妈蛋,又是一只有龙阳癖的鸡!” 此话一出,朱昔时硬是没憋住那口气,笑得眼泪翻涌,直骂上盛子骏:“盛仔鸡你个傻大缺!!”(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切肤之痛 龙阳鸡的故事,顿时间笑得炕上趴着的朱昔时气岔过去,眼泪花子直飚。 对这个说了上百的老笑话,盛子骏显然是没什么感觉了。依旧一边拿着铁砂纸在朱昔时的褶皱死皮上搓着,一边用调制好的雪蛤油为她处理伤口,整个人看上去挺冷静的。 “你从哪里听来的恶俗笑话,真是笑死我了!哎哟喂,老娘肚子疼的......” 捶胸顿足的朱昔时身体一直不安分,弄得盛子骏处理起来也挺麻烦的,为了让她暂时安分下来,手间搓皮的力道不免加重了。 “疼~~疼~~疼,鸡爷你轻点,好痛!” “知道疼了还不给哥安分点,趴好别动!” 笑过的朱昔时注意力又转回来,搓皮的疼痛,伴着肌肤间时而火辣辣时而凉丝丝的感觉,仿佛有千万只小蚂蚁在啃咬自己的心般难受。手不禁伸向旁边的棉被,死命地抠住其中一角以减缓自己所受的痛楚。 “感觉你怎么在往死里搓我?!” “去你二妹子的~!我是那种公私不分的小人吗?不大力些,能把你这跟老茧般的死皮搓掉么。” 声音还没完全消散,盛子骏手间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般,跟木工刨木般在她皮肤上卖力的搓起来。 “疼......真的疼......” 虽然极力咬着牙关忍着的朱昔时,还是经不住他这般狠力的来回搓擦,豆大的眼泪一直不停地从眼眶中掉下来。 “没法子,痛你也要忍住。以后每隔七天都要为你搓一次死皮,不然怎么促进新肌再生。你也不想日后变成了个漂亮姑娘。可身体却跟个老太婆似的,皱巴巴的吧?!” 满口大道理的盛子骏,朱昔时还真一时说不过他,只能哼哼唧唧的嘣着痛,继续承受着身体上的巨大痛苦。 第一次为朱昔时搓皮生肌,还只是处理了她身体上比较明显的死皮,就花费了盛子骏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他也是累得够呛的抹抹额间的大汗。对炕上快痛晕过去的朱昔时说到。 “你别急着松口气。还没完。现在不过是给你处理了大概,毕竟你我男女有别,有些隐秘部位还真不好下手。等下我叫牛婶儿进来。教教她其中的一些诀窍后继续,她总比我个大男人要方便的多。” 一听到还没熬出个头,大汗淋漓的朱昔时又重重地将头埋进软枕中,大约是不想让盛子骏看见自己软弱的一面。 虽然不知道这搓皮有多痛。可盛子骏还是明白其中滋味绝非一般,简单地收拾了下自己的工具。就坐在炕边拍上朱昔时的肩头。 “这可不像我盛子骏认识的朱大肠噢。肥婆当自强,蜕变出个华丽来给那些瞧不起你的人看看。” 蝴蝶是美丽的,可华丽的外表下那隐藏的蜕变之苦,有谁人明白其中的心酸?朱昔时如今就是一只等待蜕茧成蝶的毛毛虫。默默忍受着重生前的考验。 “你......你要一直陪着我,直到我成功的那天,知道不?!” 突然间埋头在软枕中的朱昔时。喃喃不真道出一句,听得炕边的盛子骏有些错愕。反复消化了朱昔时这话中的深意。盛子骏也拉起朱昔时紧蜷着的手握在自己手中,笑盈盈地回到。 “是,你家鸡爷一定不负妹子所托。” “哪怕我再浑,再懒,也不准放弃我!” “绝不放弃,咱们不是击掌为誓过吗?难道你眼里的鸡爷,话如此廉价不成。” 说到感性之处,盛子骏不觉在朱昔时的手掌间轻轻地摩挲起来,顿时一股粗糙感从她的掌心传来,他也是震惊万分!小心的将她的手掌翻转过来一瞧,就瞧见她还有些肉肉感的手心中,尽是厚厚的老茧。突然间,盛子骏的心中也挺酸的,这些老茧不就在无声诉说着她所经受过的痛苦吗? 不容易。 “你手上都生出老茧了,要不要一同将它们磨去?反正多点痛少点痛对你来说已经没差了。” 屋子里静了许久,调整好情绪的朱昔时才从软枕间露出脸来。抽回握在盛子骏手掌中的手,在自己有些红红肿肿的眼前仔细凝视了一会儿,才淡淡地说到。 “不用,把它留下。就让它成为我人生中的一种警醒,提醒时而发傻的我曾经遭受什么样的磨难。” “随你意吧。不过到时候,变漂亮了和小俊哥手拉手被嫌弃小手毛糙,可别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跑来朝我哭。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哟。” “切,我稀罕么?老娘早毛糙惯了。” 小眉毛抖了抖找了点精神,盛子骏就从炕边起了身,扁扁嘴对朱昔时说到。 “走着瞧呗!好了,我去叫牛婶儿进来帮忙,你先趴着歇会儿。” 目送着出屋去的盛子骏,朱昔时再次将脑袋瓜子埋进了软枕中,和心中的不甘较真起来。走着瞧啥?早就看透彻了,今天你哥子爱搭不理,明天老娘让你高攀不起! ...... 抬头望着悬崖上那飞流直下的瀑布,如一条银绸缎般倒挂在苍翠的山崖上,让站在它脚的人莫名感到其间的气势磅礴。 “这么快就到夏天了!!真好,爽呆了!” 站在一块巨大的山石背上的盛子骏,轻松恣意地伸展开双臂,尽情自由地呼吸着山野中的清新空气,感觉把整个大自然拥在怀中,满脸都是掩不住的陶醉。 朱昔时此时的兴致倒是不如他那般到位,随意地过了一遍周遭的山林美景,耐心不怎么好的问到盛子骏。 “你今儿个不会是来游山玩水的吧?” 多么好的气氛被朱昔时一句不应景的话打断了,盛子骏收起自己的放松状态,扭头挺不悦的回了句。 “我就是来游山玩水的,不过你可不是。” 还没听懂盛子骏话里的弦外之音,盛子骏就抬起手指,遥指到前方落地有声的瀑布。 “呐,瞧见没?那就是你的新功课。” “瀑......瀑布?!”惊傻地瞧了一眼那条奔涌之下的瀑布,朱昔时的心立马收紧了许多。 “完全回答正确,赏狗头摸。”盛子骏边说着就边伸手去摸朱昔时的头,被她立马嫌恶地拂开了。 “滚,又犯二!盛子骏你没搞错吧,这瀑布对我能起什么作用?” 小嘴麻利地辩驳了一句,盛子骏挺不满意她这态度的,即刻回转过手指戳上朱昔时的脑门。 “小妹妹,不懂就要耐心听着,别老是一副多嘴八哥样。这瀑布如今对你用处可大了,要不是太阴山独特的地理环境,你想做都只怕没这个福分了。” 没好气的朱昔时,揉着被戳痛的脑门,静心听他能说出个什么大道理来。 “水这东西,乃是天下间至柔至刚的灵物。遇崖成瀑,遇坑成潭,遇涧成溪,遇道成江,分金断石无往不利。如今你的身体进入一个调整期,身上那些累赘可以说是你胖体中的顽疾,要想甩脱它们瘦下来可不是件容易事。而我要你入这瀑布,就是要你如阻挡它去向的岩石般,经受瀑布水流巨大冲击力的洗礼助你瘦体。这样的好处在于,不仅能清除你身体中多余的累赘,还能助你皮肤恢复弹性,大大减少产生死皮的可能,而且也不会使体重轻易反弹。你说它对你现在重不重要?” 盛子骏一番细致的解说顿时让朱昔时茅塞顿开,再次望向那气势磅礴的瀑布,眼中没了先前那种忌惮,反而多出了许多莫名的激动。 “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瀑布下去做功课,一个时辰后叫你。” 还不等朱昔时自行反应,盛子骏就不客气地间朱昔时推下了浅水滩之中,那模样倒是有点落水狗的狼狈。 “推什么推,我自己去就是了!” 顽皮味十足地呶呶嘴,盛子骏的手指不停地在空中来回摇摆着,催促着朱昔时少废话赶紧去。狠狠地抹去一脸的水渍,朱昔时就板着脸,一脚深一脚浅的朝瀑布下方走去。 忍耐着耳边水声的振聋发聩,朱昔时身体刚一进入瀑布水帘,全身就被这急急落下的水柱拍打地生疼!要知道这瀑布是从十几丈高的山崖上坠落下来的,冲击力肯定是非同小可,顿时她就跟被霜雪压弯的竹子般直不起身来。 “朱昔时你没骨头吗?挺胸抬头站直了!!” 将手拢在嘴边,盛子骏大声地朝朱昔时训斥到。急速冲刷过的水流让她完全睁不开眼睛,整个身体对抗着巨大的冲击力,也不住地发抖着。 “记住,心志不摧万事不难!像个人昂首挺胸站好了,朱昔时!” 看着在瀑布下那正在与自然之力对抗的女子,盛子骏也着实为她捏了一把汗,不断地为她打气助威到。 一遍遍克制着自己打颤的牙关,朱昔时圈紧了自己的双拳,一点一点地将自己的腰板身挺起来,迎战上瀑布的巨大洗礼。全身如同时被千万根鞭子不断抽着,想用这剧烈的疼痛感刺激她赶紧放弃,可她还是如一块不肯低头的顽石般,坚毅地挺立在瀑布下面。 朱昔时,这些痛苦不算什么,不算什么!!水流的冲刷,也渐渐洗刷掉她脑中的杂念,只剩这个声音在不断激励着自己.....(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望夏节 日复一日的瘦体生活虽枯燥,可其间不乏一些快乐的小插曲。 初夏刚至,正是万物欣欣向荣之时,而藕花村悄悄迎来了一年一次的“望夏节”。 每年五月初六这一天,藕花村按惯例由各家各户凑资,在村长的带领下举行“望夏节”的祭天仪式。杀猪宰羊,敲锣舞狮,百人同告,一来祈求老天保佑入夏后能风调雨顺,无旱无涝;二来祈求着今年秋天,各家各户有个殷实的收成。 而在祭天仪式结束后当晚,藕花村将举行一个十分有趣的活动,采青。村子里的每家每户不管男女老少,当晚都会集体出动守护自家田地中的庄稼。 在他们这群老实巴交的乡下人眼里,此刻生长在地里的庄稼正是汇集灵气,茁壮成长之时;一旦自家地里的庄稼被别人偷摘去,便是代表好收成被偷走,损了福气。自然他们是不愿意自家地里的福气被别人偷走,全家老小都要奋力守护好。 越是长势好的田地,越是容易被别人家觊觎。而今年牛叔家那几亩地里的水稻长势特别喜人,自然成为了这“采青”活动中的头号目标了。 刚在村子里的“百家宴”上饭饱食足的盛子骏,摸摸自己圆鼓鼓的肚子,打了个心满意足的饱嗝,贼溜溜地眼珠子一转就凑在朱昔时耳边嘀咕起来。 “走,我们也帮忙去。” 坐在宴席间的朱昔时,一直拿着筷子发呆着。也不是这藕花村的“百家宴”办得不好,而是满桌的大鱼大肉根本让她下不了筷子,瘦体忌口中的朱昔时真是感到莫名的悲哀。 “发什么呆啊,走啊!” “帮什么忙?” 此时才回过神来的朱昔时。满脸不解地回头望上贼笑中的盛子骏,搞不清他心里偷乐个啥。 “采青啊,这么有趣的事情,我们俩怎么能轻易错过!” “采青”这事从他口中说出来,加上他此时他那副贼眉鼠眼的模样,一看就是想趁机干坏事的野孩子,朱昔时立马就弯酸起他。 “你存心找骂讨打吧。别采青没采着。反被别人家放狗咬了。” “重在参与嘛~~” “我看还是别瞎参和的好,人家辛辛苦苦几个月种的庄稼,一夜之间被糟蹋了多可惜。没念过书吗?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一听朱昔时嘴边上调调了,盛子骏也是扁着嘴闹扭起来。 “你又犯假正经毛病不是。这可藕花村一年一度的盛事,人家当地老百姓都不计较这些,你却在这里装菩萨心肠悲天悯人起来。走啦。即使我们不添乱子,总也得帮着点牛叔一家子不是?要知道他们家今年才是被盯的主。” 想想这事也挺在理的。可还没等朱昔时撑回个面子,盛子骏就迫不及待的拉起她,朝村子外牛叔家田地里奔去。 ...... “牛叔~~!” 跟只欢脱蹦跳的兔子般,乡间小路上小跑着的盛子骏欢喜地挥舞着小手。向着坐在田坎边抽旱烟的牛叔打上招呼。 一见朱昔时和盛子骏,牛叔那张黝黑的脸间慢慢也凝聚出憨厚的笑容,略带羞涩地挥手回应到他们。 “这么快就吃好了?!” “吃好了!所以就跑来凑凑这晚上‘采青’的热闹。” 瞧着盛子骏满意地拍怕自己鼓鼓的肚子。旁边几乎没怎么吃的朱昔时自然脸色不好看了,趁着他松懈空档就朝他肚子上甩了一手。 “你就是一糟蹋粮食的主。” “唉哟喂。我肚子被你丫的打破了。痛喂~痛死了......” 顿时盛子骏就演技爆发,蹲在原地耍赖起来。朱昔时是能被他这臭小子唬弄的主吗?况且刚才她刚下根本没用力,立马执起手指戳上他的侧脑门。 “你继续演,要不要给你搭个戏台,在敲锣打鼓地邀上全村的父老乡亲们围观围观?!我看你不是肚子破了,是饱暖思屎欲!再不给我起来,我一脚踹你进田沟里去啃泥!” 知道朱昔时是那种说得出做得到的人,盛子骏脸色一慌,连滚带爬地溜一边戒备起来,生怕她身后出阴招。 “你这个凶婆娘真是开不起玩笑!” “盛仔鸡你皮痒了是不?!” 顿时朱昔时操起手就和他扭沸起来,两人就跟两只云间嬉戏不停的云雀般,在这纵横交错的田坎间你追我赶起来。 “盛大夫,朱姑娘你们俩慢点!田坎窄,小心不留神真栽沟里去了。” 看着嬉闹不停的两人吗,咬着旱烟嘴的牛叔也是笑得合不拢嘴。乡下人的土道理:打是亲,骂是爱,吐口水是谈情说爱,他们这两个欢喜冤家,在牛叔眼里倒是越看越登对。 “行了行了,追得老娘一身热汗的。” 追累的朱昔时,拂了拂额间乱的刘海,也是服气地吐了粗气。这盛子骏一双细竹竿的鸡脚真是太能跑了!连瞪了盛子骏几个狠眼,跑发热的朱昔时就来到牛叔身旁,学着他的样子把鞋子脱了,裤脚一挽便迅速地将小脚伸入了沟渠的水流中。 真凉爽!! 见没得玩了,盛子骏也在不远的田坎间坐下来,学着他们俩的样子凉爽凉爽。只是不时抬起脚挑起点水花泼向朱昔时,看样子先前的玩闹兴致还没消褪,想继续逗朱昔时陪他玩。 “你小子是不是要继续耍皮?!” 抹了抹脸庞溅上的水珠子,朱昔时做了一个准备发动进攻的虚假动作,顿时盛子骏就跟机警的小耗子般弹起身,朝远一点的地方躲避起来。 “鸡就是鸡,看你那胆子小的。千万别让老娘逮住你,否则非把你一身鸡毛拔光不可!” “来啊来啊,你逮得住我么?诶~~~” 见朱昔时不过是虚张声势的吓唬自己。盛子骏连忙孩子气地朝她做了鬼脸,以示挑衅。此情此景,倒是一下子将朱昔时和牛叔笑乐了。 “牛叔,你说他老大一个人还跟孩子般不懂事,笑死人了。” “盛大夫这是童心未泯,心地好呢。” 牛叔一席稳重的回答,倒是平复了不少朱昔时那执意和盛子骏继续玩闹的心。静下心来。在一片金黄的夕阳余晖中转过头。迎着清风阵阵望上身后牛叔田中的稻禾,那青翠的颜色交融着夕阳的金黄,让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舒畅。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守着自己的一方宁静和安稳,是世间上最幸福的事情。 “牛叔,看这田里庄稼的长势。今年会是个好收成。” 顺着朱昔时的目光,牛叔也转头望上身后自己辛勤耕耘的田地。脸上不自觉得地露出了比金黄夕阳更灿烂的笑容。 “希望老天爷多多眷顾,风调雨顺才好。” “放心牛叔,我们保证今晚没人能把你家田地里的一根苗偷走。长势这么好的庄稼,一定要守住福气!” 被晾了半天的盛子骏。也不甘寂寞地插嘴进来;朱昔时和牛叔同时回过头来,瞧着说得义不容辞的他,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少说大话。一会乐起来我看你姓什么都忘记了,还要心思帮牛叔守田地么?” “朱大肠。你太小瞧人了。我盛子骏是这种没义气的人么?” 捂着嘴笑声加重了些许,朱昔时克制了下自己想笑的情绪,认真地回到他。 “不是我太小瞧你,是你本身就经不起瞧。你啊就是个红孩儿。” 红孩儿?盛子骏突然就不解了,连忙问到:“我为什么是红孩儿了?” “孩子王呗。” “......” 被朱昔时这么一戏说,盛子骏倏然间就蔫了,闷闷不乐地低着头,双脚在水沟里不停地翻腾着。 孩子王的孩子气,朱昔时真想此时变出一块糖出来递给盛子骏哄到:乖,姨给你糖吃。 “哟,怎么你们都这么早来田边守着?” 突然一个声音又乐悠悠地插进来,田坎间坐着三人就立马抬起头望去,就见牛婶儿带着牛小梅,提着酒壶,抱着一个老大的油纸笑盈盈地走来。 “婶儿你也来了啊?小梅,快来姐姐这里坐。” 她们母女刚走上前,朱昔时就热络地拉住牛小梅跟自己打堆坐。脸红润润的牛小梅,羞赧一笑,便细声细语地回到朱昔时。 “娘是怕爹爹饿着,所以打了点酒和下酒菜给他送过来。” 听女儿一说,牛婶儿笑得更加开怀了,将酒壶递给了牛叔后就打开油纸包,里面全是都是卤牛肉、炒花生米、猪头肉之类的下酒菜。 “阿牛,饿坏了吧。” “还好。还麻烦你和小梅跑一趟。” “你这是跟谁客气?”牛婶儿带笑的嗔怪了一眼牛叔,就抓起一块卤牛肉朝牛叔口边递过去:“来,吃块肉垫垫肚子,空着肚子喝酒可不好。” 瞧牛婶儿这有点**的动作,老实的牛叔瞧了周围人一眼,突然挺不好意思的:“我自己来就好,大伙儿和孩子都瞧着呢。” “都老夫老妻的,还害什么臊。” 牛婶儿倒是不顾及什么周围人,执拗地将手中的卤牛肉塞进了牛叔口中,尴尬地牛叔张望了两眼,还是乖乖地把牛婶儿喂来的牛肉给吃下了。 “哇,小梅你看,你爹娘的感情多好。鼓掌。” 在一片欢呼不止的欢呼和掌声中,牛叔和牛婶儿都红了脸,却齐齐地露出了幸福满满的笑容。 这不是一时的起哄,眼前的牛叔牛婶儿是深深地触动了朱昔时。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不就是他们现在的真实写照吗? 哪个女子心中不曾期盼有这么一个人,真心陪在自己身边,直到头发花白那一天。(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被狗吠疯了 田坎间,牛家人和朱昔时、盛子骏他们闲聊正欢,突然一群孩子的嬉笑声和刺耳的狗吠声打破了山野间宁静。牛婶儿回头张望了下,脸上露出了点点温婉的笑意。 “看样子老孙头家那几棵李子树被盯上了。不就是几个脆李子嘛,至于把看家狗都放出来吓人。” 一听到“脆李子”几个字,有些无精打采的盛子骏顿时两眼放光起来,急忙向牛婶儿打听起来。 “脆李子,孙爷爷家的?” “是啊,盛大夫不是还帮他治过癣病吗?老孙头这老头儿,是我们藕花村出了名的‘老抠门’,人挺斤斤计较的。不过话说回来,他家那几棵结出的脆李子,还真是酸甜可口脆爽无比,难怪那些孩子们要借着‘采青’去尝尝鲜。” 一说到这脆李子的滋味,牛婶儿也是流露出一副怀念的模样,牛叔自然瞧出了她心中的所想,在一旁补充到。 “想当初你怀着小梅的时候,嘴挑的啊比皇帝那张金口还要金贵,可就偏偏中意他老孙头家那脆李子。为了给你解嘴馋,我可没少受那老孙头的闲气。” “有什么法?一旦怀了孩子的女人,嘴就变得特别挑剔,现在想想那滋味我还直咽唾沫呢。” 见他们夫妻一个劲地夸赞这脆李子的好,自然是越发勾得盛子骏心痒痒的。 “真有那般好吃?” “嗯,酸酸甜甜的那滋味别提了,一提就让人嘴馋。对了盛大夫,你毕竟给老孙头那么大的恩惠,讨几个脆李子他应该不会说啥闲话。不妨去试试?” “你别在旁边出馊主意,乱起哄。” 见牛婶儿在一旁给盛子骏递歪点子,牛叔也连忙阻止到,可这话倒是听进心坎里去了。 “厚脸要多没劲啊。采青采青,偷到的李子才是最甜的!等着,我给婶儿露一手,保证一会儿让你吃到这酸甜可口的脆李子。” 还不等众人开口阻拦。盛子骏就麻利地从田坎间起身。穿起布鞋就一溜烟地朝老孙头家那片李子树林跑去。 “盛大夫,盛大夫!!”牛叔急唤了几声,还是叫不住兴致冲头的盛子骏。转过身又有些埋怨地对牛婶儿说到:“你看你,惹出祸来了吧,万一盛大被老孙头家那疯狗咬了,我看你怎么办。” “这......要不我这就去把盛大夫叫回来。” 一听见这事情。牛婶儿顿时也是慌了神,挺后悔怂恿盛子骏去摘老孙头家的脆李子。正想起身跟上去。却被朱昔时一把揽住了。 “婶儿你坐着陪牛叔唠唠嗑,我跟着去瞧瞧便是。” “你瞧我糊涂的......朱姑娘就麻烦你了,我真......” 越想越后怕的牛婶儿,也是不住地结巴起来。神色间极为尴尬。 “婶儿别放在心上,盛子骏本来就小孩子心性,就是你们有心揽他。他也未必乖乖听话。放心,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稍稍地安慰了下忐忑不安的牛婶儿。朱昔时就快速穿上自己的绣鞋,加快脚步去追盛子骏。 此时进了老孙头家田地范围的盛子骏,跟个小贼似的,左一个灌木躲躲,右一颗大树藏藏,搞得跟入皇宫大内盗宝般,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别提多滑稽。 远处,还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叫骂声:“小兔崽子,再敢进林子偷李子,我就放狗咬你们!” 瞧瞧从大树背后探出头的盛子骏,朝那威胁声音传出的方向望望,也是拍拍扑通直跳的胸口。 听口气,怎么比朱昔时那凶婆娘还恶! 可回头想想那近在咫尺的李子树,盛子骏想总不能在这个时候打退堂鼓吧。要是自己真是空手而归,肯定又要被朱昔时那丫头狠狠地嘲笑一番自不量力,他到时候就丢脸丢到家了。 拼了一口不服的气儿,盛子骏按捺住心中的恐慌从大树背后闪出来,猫着身子悄悄地朝老孙头家的李子林快速窜去。 左躲右闪之下,一颗心跳得老快的盛子骏终于来到其中一株李子树下;一边注意着四周的动静,一边抬头瞧瞧树间结出的李子,红红绿绿的李子密密麻麻地结满了一树!光看样子就挺诱人的。 此时气势汹汹的老孙头朝着李子林另一头巡视去了,盛子骏一眼瞧准了这机会,“呸呸”在双手啐了两下,就麻利地顺着李子树的枝桠上树去了。 爬树算个啥?想当年他调皮捣蛋之时,什么样的参天大树他没征服过。如今眼前这大腿粗的李子树对他而言,简直是小菜一碟。 跟个猴子般“嗖嗖”两下爬到了树半中央,拂开那碍手的枝叶,盛子骏就摘了两个牛眼大的李子递进嘴里。哎妈呀,那酸酸甜甜的滋味真是竖起大拇指也夸不完赞! 滋味太美,盛子骏一口气吃了七八个李子。嘴馋正盛时,突然想到巡视的老孙头随时都会折回来,立马止住自己的吃货状态,连忙展开袍子不停地朝里面装李子。 贪心害死人,盛子骏正在卖力地装满自己腰间的衣袍,不想这安静的李子林里突然响起狗的狂吠声! 糟了,被发现了不成?顿时,盛子骏脸色变了一圈的白。正想下树逃窜的盛子骏,却惊见李子林间窜出一道黑影,吓得他又连忙爬回去。 战战兢兢地低头一瞧,只见此时李子树下,一条跟狼身形差不多的灰毛土狗,正在下边吠个不停。瞧着这极不友善的畜生张得老大的口间,露出两排锋利的犬齿,盛子骏全身的骨头都吓散架了。 一旦被它咬上,肯定是终身难忘!哭丧着脸的盛子骏,只能紧紧抱着树干直哆嗦。 娘啊我错了,谁来帮帮我啊?!这土狗好凶! 此时在不远处寻找盛子骏的朱昔时,也是听见了这一声声骇人的狗吠声。顿时领悟到盛子骏可能被困住了,也是甩开脚步朝声音传来方向疾奔去。 敢去的路上,朱昔时顺手在别人田地边的篱笆中抽了根木棍子,听这狗吠的声音挺凶的,到时候遇上了有木棍在手也能做防身之用。 刚一赶到李子树下前不远,就看见盛子骏那怂货跟只壁虎般死死地贴在李子树上,浑身直发抖。 “鸡爷。你没事吧?!”急忙问候了一句。可眼前的盛子骏那衰样太逗了,所以朱昔时真没忍住就跟着笑出声了。 “朱大肠,快。快把这疯狗打走!它在下面我下不来!!” 一听有人唤他,惊慌之中的盛子骏也急忙转过头望去,就瞧见提着木棍子的朱昔时站在一旁。顿时他整个如遇上大救星般活过来了,连忙向她求救起来。 还等不到他们俩叙旧几句。那土狗就转向盯上一旁的朱昔时,尾巴翘得老高朝她直狂吠着。可似乎也不敢轻易靠近。 这狗不傻,认得出朱昔时手里是什么神兵利器:打狗棒!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嗬嘘!滚,嗬嘘!!” 朱昔时此时也没心情管盛子骏是怎么个狼狈相,不停地挥动着木棍试图恫吓住眼前的土狗;可她每晃一下。那狗只是稍稍地朝后面退缩了一小点,丝毫没有退去的意思。 “打这畜生啊,你这样是吓不走它的!” “老娘要你教!万一打伤人家的狗怎么办。你赔啊!” 不是朱昔时迟迟不出手,而是万一打伤了老孙头家的狗。造成不必要的纠纷就不好了。自己闯祸也就罢了,还连累牛叔牛婶儿一家人丢脸,朱昔时实在下不了这个狠手。 可是虚张声势了一会儿,这土狗似乎看出朱昔时不过是在吓唬它,模样间变得更加凶恶起来。朱昔时也瞧见这疯狗身后的那条尾巴越翘越直,那可是疯狗咬人的前兆,若此时再次不出手,那狗肯定要扑咬上自己了。 妈蛋拼了!伤了老孙头的狗,总比自己被咬伤来得好。此时朱昔时也是赌上一口狠气,趁这疯狗没发动攻势前,就先发制人地发起了进攻。 不过这狗倒是挺机灵的,突然瞧见迈开步子朝它打来的朱昔时,也是飞快地调转头逃窜;可朱昔时这一棍子下得憋狠,虽然没打中这狗的要害,还是重重擦中了它来不及夹起的尾巴。 顿时间,疯狗发出一声凄惨的“呜呜”疼叫声,夹起受伤的狗尾巴就逃进林子中去了。 见一场危机化解于无形,两人皆是身子缩了一截舒了口大气。 “哪个混账东西打我家狗儿?!” 还以为危机过去了,突然林子间就响起一声怒气冲冲的质问。慌张的两人还来不及逃离现场,一满头银发佝腰驼背的老头就窜进了他们的视线。 此时满脸灰的盛子骏,搂在一大包李子从树上梭下来。一时手没抓稳,衣袍里的李子就滚落出大半在地上,看得老孙头也是一愣一愣的。 靠近了几步,睁着自己不太利索的眼睛把眼前的两人仔细分辨了一番,老孙头脸上突然也漾出了惊色,不敢置信地问到。 “盛.....盛大夫?!” 瞧见被人家指名道姓的唤出名字来,尴尬的盛子骏也不好再继续遮遮掩掩,干笑了两声朝老孙头问好。 “老人家好。” 确定了眼前的人是盛子骏后,惊错的老孙头连忙弯下身捡起一颗散落的李子,语气稍有缓和的问到。 “盛大夫你怎么会在老头儿我这李子林中?莫非......” “呵呵......凑个采青的热闹......让老人家见笑了。” 挠耳搔腮的盛子骏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知道自己理亏,也不再吭声多辩解什么,反正现在是人赃俱获。 “盛大夫你这是何苦来哉?要是喜欢老头家的李子,一句话便可,老头儿立刻给您送去;你这偷偷摸摸的采青,万一被我家那狗儿咬了,那我不是成了恩将仇报的罪人。” 在老人家面前丢了人,朱昔时自然是不乐了,狠狠朝盛子骏递了个眼神:傻佬,丢脸丢到家了吧你。(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有福同享 话毕,老孙头倒是一反往日的吝啬劲露出了个宽厚的笑容,弯下佝偻的身子去拾捡满地散落的李子。 “几个李子,盛大夫尽管拿去吃;若是觉得好,回头我让孙儿再给你送些来。要是能在太阴山取来的雪水中镇一镇,老儿这脆李子的口感就更好了。” 看着个迟暮的老人家在跟前极不不利索的拾捡着李子,朱昔时连忙拐了傻愣愣的盛子骏一把,即可上前帮忙去。 “老人家你就别动身子骨了,当心闪着了腰。鸡爷你还愣着干什么,捡李子啊!” “噢噢.....” 顿觉羞耻感加重,盛子骏脸更加红了,连忙蹲下身子蹲下身子,手忙脚乱地捡着满地的李子。 “老人家,我们年纪轻不懂事,还希望您老别和我们小辈计较。”手飞快地在地上扫着李子,朱昔时快速地为盛子骏补上歉意。 “姑娘真是折煞老儿了。盛大夫可是老儿的大恩人,要是吝啬几个李子,传了出去岂不是招人笑话?”老孙头微眯着的眼中显出了一丝慌张,不过转瞬间,又被深深地感触所占据了。 “你们是没经历过兵荒马乱的年代,自然不懂的粮食可贵。想老儿我在你们这般年纪时,哪里有现在这样的安稳日子过?要不是这十几棵李子树,老儿怕是也不能熬到今天。不是我老孙头是抠,是知道那饿肚子的滋味,所以才会格外的珍惜得来不易的粮食。” “受教了老人家。” 没经历一番苦楚,怎么知道甘甜的来之不易呢?这天下需要安宁,若稍有变动,那受其害的首先便是他们这些平民老百姓。 大是大非上。两人都如斗败的鸡,蔫了...... 怀揣着满心的愧疚,千谢万谢地告别了老孙头,朱昔时看着盛子骏怀里鼓胀的一大包李子,也是感概良多。 “鸡爷你顽皮了吧,闯祸了吧。” 经历了这一遭,盛子骏已经完全陷入了无精打采之中。怀里的一大包子李子不是采青的收获喜悦。而是沉甸甸的自责。 “丢脸丢到家了,正在深刻反省中,你别烦我。” 见盛子骏又如此深刻的觉悟。朱昔时倒是笑出了声,随手伸进盛子骏端着的衣兜里,摸出个脆李子就塞进嘴里吃起来。 “这李子的味道还真不错。” “朱大肠你就继续幸灾乐祸!” 三下五除二地消灭掉手中的李子,朱昔时回味无穷地抿抿嘴。笑到:“我怎么看是挺好的啊?受了教训懂事了,还吃到酸甜爽口的李子。蛮划算的事情。” 话挺认真的,而听进心中的人也更加认真起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盛子骏说到:“有时候发现自己还真像你说的,像个孩子般不懂事。” “进步不小噢。鸡爷。” 平淡的领悟在朱昔时心中开出了惊艳,不由地合起双手鼓掌起来;不过这次她可不是嘲讽盛子骏,而是真心地为他鼓掌。 “谁没个孩子气任性的时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顺手又在盛子骏怀里摸出了两枚李子,一颗径直塞进了盛子骏嘴里。一颗朱昔时自己咬在了嘴边。 “好了鸡爷,明白了自己犯的错,也深刻反省过了,就别再耿耿于怀地搁在心里。快乐是做人之本。” 包着一大颗李子,鼓着一边腮帮子,盛子骏没好气地望了朱昔时一眼,怪声怪气地回了她一句。 “你丫的想噎死我啊!” “吃你的李子吧,多嘴八哥。” 不想再和盛子骏多叨唠什么,朱昔时嚼着脆甜的李子,面带悦色地朝牛叔家田地方向快步走去,把他一个人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牛婶儿,小梅,快来吃脆李子喽!”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去,而似乎周遭的环境并没随着天色转浓而安静下来。沟渠里潺潺的流水声,此起彼伏的虫鸣声,偶尔划破夜空的欢闹声,在繁星满缀的夜幕之下,静静地散发着田园之美。 盛子骏怀间的衣兜一打开,借着满天的星光,颗颗饱满的脆李子就展现在眼前。 “盛大夫,你居然偷了这么多李子?!这下有老孙头心疼的了。” 看着盛子骏怀里的一大包脆李子,牛婶儿似乎也挺诧异的。而此时再次拖下绣鞋,在沟渠中泡脚乘凉的朱昔时,却及时引入了话题。 “什么偷的,他才没这本事,是人家孙爷爷送的。为了这包李子,某些人差点被疯狗咬了。” “你能不提这事吗?!嘴上缺德。” 一见又旧事重提起来,盛子骏自然是不高兴起旁边多嘴的朱昔时。 “我这人呀嘴上是没怎么留德,这不才忍不住爆出了某人干的缺德事,差点连累我一起被狗咬。” 不想中间居然还有这么一段事情,牛婶儿也紧张地询问了一句:“你们俩没被老孙头家狗吓着吧?!都怪我这妇道人家嘴没遮拦,出了这么个烂馊主意。” “牛婶儿,没事呢,不过是虚惊了一场。不过你们没看见盛子骏抱在李子树上的熊样,完全是只被狗吓疯的缩头鸡,现在我想起来都想笑。” “你才是缩头鸡,揭短也有个限度!你当时也不是被孙爷爷家那土狗吓住了么,还好意思说我~~” 呶呶嘴愤愤不平地顶了一句,盛子骏还是跟蔫了的瓜苗坐在了田坎上使闷气。朱昔时可不是什么将就爷的性格,还是笑眯眯地从盛子骏怀里抓起一大把李子,分给了在场的牛婶儿和小梅。 “我怎么了?!我朱昔时至少当时没吓得腿软爬树逃啊,还提着棍子赶跑了疯狗,救了个吓得喊爹喊娘的大男人。大家敞开肚子吃,这可是鸡爷出了大糗换来的李子,可别浪费了。” 惊讶地张望了两眼。听起来里面挺有故事的,可牛婶儿也不敢明目张胆地笑出声,只好抿着嘴偷乐着,和牛小梅分起朱昔时递来的李子。 “唉,对了,怎么没瞧见牛叔人呢?” 排排坐分果果,可朱昔时倏然发现老半天没见牛叔。也有些惊奇地问上牛婶儿。 “那不是么。他啊。在给乡亲们分福气呢。” 笑眯眯地吃着脆李子,牛婶儿顺手就指向站在另一头田埂上的牛叔。天色较暗的缘故,远远地只能瞧见几个人影在昏暗中晃动。不时有些青色的光芒在其间闪烁着。 “行,我们给牛叔送点李子去,好东西当然要大家一起分享才有滋味。” 朱昔时口中的话,是“我们”。而不是“我”,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这个蹊跷之时。朱昔时就光着脚板起身,一同拉上旁边的盛子骏。 “你拉做什么?拉拉扯扯地成何体统。” “又闹小孩子脾气了不是?走啦,给牛叔送点李子去。” 不管他心头是个什么样的不愿意,朱昔时拉着盛子骏就朝另一边牛叔所在的田埂走去。跟犟牛说道理,你就要比他更犟。 距离的缩近,渐渐散去了那片昏暗。只见牛叔赤脚立在自家田地中。一手扶着旱烟,一手不停地将地里的青苗拔起。分递给田埂上的一群顽皮孩子。 “牛叔!” 忙碌着的牛叔,抬起头便瞧见朝他方向走来的朱昔时和盛子骏,也是乐呵呵地应答上。 “朱姑娘,盛大夫,回来了啊?!” “嗯,回来了,给你送李子来了。” 田埂上等着分福气的孩子,一听有李子,立马就围上了朱昔时和盛子骏,乖巧无比地唤上他们俩。 “姐姐,哥哥,有李子么?” 瞧着这群天真无邪的孩子,朱昔时也童心未泯地和他们玩闹起来,故作严肃地问到:“小滑头们嘴这么甜,看样子是嘴馋想吃李子了。” 朱昔时话刚一落,一群孩子就蜂拥地围上她,不停奶声奶气地叫着“姐姐、姐姐”,好挣个表现。朱昔时磨不过这群小滑头们,便笑眯眯地从盛子骏衣兜里摸出了些李子,人手一个分给了这群孩子。 一个李子哪里够解馋的。这群小鬼狼吞虎咽地消灭了手中的李子,又眼巴巴地望上朱昔时和盛子骏,想再多求些李子吃。 不过这点小孩子心思,早就在朱昔时预料之中了,又故意卖起了关子。 “小滑头们,李子好吃吗?” “好吃!” “小嘴真是识货,孙爷爷家的李子自然是好吃了,可是.....”朱昔时装着一副为难,来回把这群孩子打量了个遍,那可怜巴巴的小模样真是让人看了于心不忍。 “可是啊,你们也知道孙爷爷家的李子不好偷。你们想吃更多的李子,总要给辛苦了大半天的姐姐、哥哥做点事情才公平吧。” 这群孩子你瞪我我瞧你的看着,显然是猜不透朱昔时心里在琢磨个什么。而朱昔时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不想让这些小滑头再打扰牛叔,仔细想了想,突然就瞧见了孩子们手里提着的纸灯笼,里面居然发着青幽幽的光芒,朱昔时立马疑惑的问到。 “你们手里提着的是什么?” “姐姐,是萤火虫灯笼,我们自己做的。”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抢着,似乎都想在朱昔时面前挣个好表现。 萤火虫?难怪会发出这样的光芒。突然间朱昔时灵光一现,想出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好,既然你们这么想吃李子,那姐姐就给你们一个小小的任务:去帮姐姐抓萤火虫。抓的越多,李子就能吃到的越多噢~~” 一听抓萤火虫能换李子吃,这群捣蛋鬼立马就乐了;一窝蜂地便在田坎上散开,大呼小叫着去为朱昔时抓萤火虫去了。 看着这群天真无邪的孩子散入茫茫黑夜中,不时远处惊起点点如星子般的萤绿,朱昔时也是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牛叔,这群捣蛋鬼们很难缠吧。瞧你这地里的庄稼被他们糟蹋的,看着让人看着心疼。” “一点点了,就当做给大家分福气了,有福同享嘛。” 有福同享。仔细回想一番其中滋味,田埂上的三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在这片灿烂的星空下,福气渐渐渗入每个人心中,荡漾起一方甜甜的滋味。(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萤火之愿 “姐姐,我抓了十三只!!” “姐姐、姐姐,我比他抓的多,我十八只!” “姐姐,姐姐!!......” 田坎边,那群抓好萤火虫回来的孩子们,像一个个黏人虫般团团围住朱昔时,一个劲地朝她邀功上。 “好好好!好好好!!你们都是威武的小将军们,一个个来,把抓来的萤火虫放进姐姐衣袖里。别急别急,慢慢来!” 朱昔时缩着手腾出宽大的袖子,小心翼翼地收起孩子们抓来的萤火虫,神色间也是被他们这帮小捣蛋闹腾地焦头烂额的。 “放好萤火虫的,就去找哥哥要李子吃,不要挡着其他小伙伴哈~~” 不想一直被这群小黏人贴着,朱昔时也连忙把他们支向一旁看乐的盛子骏。要你偷嘴笑,反正李子在你怀里,一会儿就知道头疼了。 不出所料,这样的作壁上观没持续多久,一窝蜂地孩子就跟牛皮糖般围上盛子骏,哥哥长哥哥短地甜甜唤着他,那哀求李子吃的眼神比头顶的星星还要闪亮,简直快把盛子骏给耀花眼了。 “来,你的......给小胖子,你的.....唉唉唉,谁的手偷摸我的李子,打手手!” 一张脸绷得老紧,眼神儿稍微不注意,这帮兔崽子的手就跟泥鳅般滑进他的衣兜里,顺起了李子吃。毕竟是一个个不懂事的孩子,盛子骏这个孩子王面对他们,还真压不住他们的顽皮。 “姐姐,我抓到五只......” 一个扎着羊角小辫子的女孩子,小声地在朱昔时耳边报上数。语气中似乎挺委屈的。朱昔时收好了她放进衣袖的萤火虫,抬头瞧了眼跟前这个长得水灵灵的小女孩,也是蓦地被这小丫头的憋屈给触动了。 “没事小妮儿,乖,去找哥哥拿李子吃。” 小女孩点了点,看了一转周围的小伙伴,个个都兴高采烈的拿着不少李子在吃。也是小心翼翼地靠近刚刚松口气的盛子骏。 “哥哥。李子。” 搂了搂自己怀间已经干瘪下来的衣兜,盛子骏这皮小子瞧了瞧眼前这个要李子的小女孩,一脸刻板地问到:“小不点。你抓了多少萤火虫?” “五.....五只。”小姑娘怯懦地看了眼盛子骏,小声回应到。 “五只?!不认真了吧。喏,你的李子。” 掂量下小女孩报的数,盛子骏从衣兜里摸出三枚李子递在她面前。小女孩看了一眼,又慌张地看看其他玩伴手里的李子。再次回过头来眼睛却包满了闪闪的泪花,显然是对李子的数目有着天大的委屈。 “这可不对了小不点,抓了五只萤火虫,哥哥只能给你三个李子。哭鼻子耍赖可不行......” 瞧着盛子骏小气巴拉兼不知羞人的模样。再看看小女孩那快要哭出声的可怜样儿,田坎边朱昔时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就狠狠给盛子骏一胳膊拐。 “你能再抠门点吗。盛仔鸡?!老大个男人没点气量,人家就是一孩子。三个李子你居然拿得出手?我看了都为你感到羞耻。” 要不是衣袖里装着萤火虫,朱昔时早就在他脑门赏上三大巴掌“如来神掌”,连忙凑到小女孩跟前弯身宽慰到她。 “小妮儿不哭哈,哥哥和你闹着玩笑的,哭鼻子可不好看了,你那些小伙伴肯定要笑话你的。”软着声音小心的安抚着小女孩,朱昔时又急转过头吼上盛子骏:“你二大爷的,听不懂人话非逼我动手不成?还不把李子拿过来!” 果真是老虎不发威当姐是病猫,盛子骏一见朱昔时暴怒起来,就搂在李子赶紧凑过来,急忙安抚上这情绪波动极大的一大一小。 “来了,来了,好端端地发什么火啊!小妹妹,刚才哥哥和你闹着玩的。喏,你自己拿,想拿多少就多少。” 收起了欲哭状的小女孩,紧张地看看大献殷情的盛子骏,似乎还是有点惧怕不敢伸手拿李子。朱昔时一下子就明白这小妮子的心思,连忙在一旁给她鼓劲。 “没事小妮儿,姐姐在,这讨人厌的哥哥不敢说什么。拿,你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讨人厌的哥哥?!一听这话盛子骏就不高兴了,朱昔时你丫的也太阴了,贬低自己衬托自己的高大上。可碍于朱昔时的气势正盛,也是呶着小嘴不敢吭声。 得到朱昔时鼓励的小女孩,也是放开了胆子,伸出了肉嘟嘟的双手去拿李子。不过她手本身就小,双手抓过去后也不过在盛子骏怀里拿走了六个李子;不过是多三个李子的事情,一下子就换来小女孩喜笑颜开。 “谢谢姐姐。” “以后可别老哭鼻子了哟,哭坏了这么水灵的样子,长大就不漂亮了。” “嗯。” 小女孩甜滋滋的回答,一下子就融化了场上的尴尬。本想用手摸摸小女孩那水嫩嫩的小脸蛋,可此时朱昔时空不出手,只好笑盈盈地用额头抵着小女孩的额头,和她“顶牛牛”亲热起来。 安顿好小女孩,朱昔时起了身,没好气地瞪了盛子骏一眼。他倒是一副无辜状地吐吐小舌头,有些委屈的抱怨到。 “满意了吧,好人你做尽了,我把坏角儿都承包了。” “切~!”朱昔时不屑地甩了他一声冷调,又缓缓地开口说到:“给你个挣表现的机会你都不要,多三个李子的事情,非要把人家个小丫头弄得委屈十足。你真行啊盛子骏!” 倒是等不到盛子骏还口,朱昔时心中另有打算,就朝这帮吃着李子的孩子们欢声地呼喊到。 “小捣蛋们,姐姐给你们表演个杂耍好不好?!” 声音刚落,这帮子吃着李子的孩子们就欢了,直围着朱昔时哄闹起来。会杂耍?!脑子里对朱昔时的了解,感觉她不是多才多艺之人啊,连忙凑到她耳根边嘀咕起来。 “你哄谁来着,你会杂耍?!蒙鬼的吧。” “怎么,觉得姑奶奶我没这本事?到时候可别惊讶地把你这双眯眯眼撑爆了。” 撇开了疑惑不解的盛子骏,朱昔时又笑眯眯地朝孩子们叮嘱了一句。 “一会看见了神奇景象,大家一定要许愿噢。” “好!” 在孩子们异口同声的回答中,含笑带嫣的朱昔时,赤着玉足,一步步走向远处的黑暗。 那时的盛子骏并不知道,若追寻那心动的最初,也许就是起于这初夏夜里的惊鸿一瞥吧。 只见浓黑的夜色中,一抹若隐若现的倩影勾勒其中。星光的滋润破开了黑夜中的神秘,一双手如雨后春笋般在夜幕中缓缓升起;突然一阵疾劲的溪风吹过,荡开了夜色包裹下女子的衣裙还有背后的长发,似乎风再大些就会那方倩影吹散。 惊奇凝在孩子们的眼中,而呼吸却凝滞在盛子骏这些成年人的鼻息之中,那里会上演出怎样的一方惊讶呢?谁也猜不透这谜底,期待如捣鼓不断的心在不断地加剧着。 风骤止又骤起。 忽然间,夜色中的那方倩影突然展开双臂舞动起来,如一朵吸收足日月精华的昙花赫然间在寂静的夜中绽放开,被有幸路过的人们发现,那样的惊艳是不可言喻的。 而就是这样惊艳的一刻,恍如神迹再现般,点点青色的光芒在这方倩影间荡漾开;好似漫天星子突然间降临大地,又急急回归到天河之中,让人呼吸突然都停止了。一方倩影在黑夜中舞动,它们这些冲天的星子会不会把这流转人间的仙影也一并带走?惊与惜交错在心间,顿时生出了万千复杂的情愫。 漫天纷飞的萤火逐渐四散在天地广阔的怀抱中,而那如昙花一现的惊艳女子,慢慢地收回了手影,仰首着漫天星光的苍穹。那方清影中透着一种寂寞,不禁让人想探问一番:后悔来这人世一遭么? 有那么一瞬间盛子骏觉得,能把这样的一位惊鸿仙子留在尘世间,是多么值得庆幸的事情。可是一瞬间,这样自私的念头却消散开,因为美的东西本就该保留在心里,不可亵渎。 孩子没有大人们那般复杂的体会,只是用自己最单纯的方式表达刚才的景象:欢声此起彼伏。这方喧闹吵不醒沉醉其中的盛子骏,久久后,耳边响起的一句无意的评价让他的心怦动不息。 “娘,朱姐姐刚才真的好美。” 美,从来不曾和朱昔时沾边的东西,此时无意在牛小梅口中提起,引得旁人恍然间惊错不已。 “是啊小梅,朱丫头本就是个内秀的姑娘。” 再次从黑夜中显出身形的朱昔时,依旧笑脸盈盈地和孩子们嬉闹着,可在目不转睛的盛子骏眼中,朱昔时已经不再是他心中那个其貌不扬的胖姑娘了。 石中玉般的朱昔时,在用自己的努力,一点点退去她那曾被世人耻笑的外表,羽化成蝶,展露出她隐藏多时的美。或许见证了朱昔时在美丑之间轮回,盛子骏更加觉得她这初显锋芒的美丽,是那样的耀眼,那样的怦动心扉。 或许有一天,焕然一新的朱昔时会直面着自己,问上她美不美?而盛子骏想告诉朱昔时的是,你本来就很美,无需置疑。(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美人之颜 春天,还瑟瑟缩在严冬的怀抱中,我踏上了寻梦之旅,见证一次又一次的花开花落。 夏天,聒噪的知了在讥笑着汗如雨下的我,停下脚步吧,再努力也是徒劳一场;可我依旧昂首挺胸地前行着自己的路。 秋天,家家户户都在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中,而我依旧还在自己的坚持之路上来回往复着。不禁想问,我的丰收要等到何年何月? 冬天,又带着巨大的绝望回归大地,渺小的我在漫天风雪中继续前进着,回首来路尽萧瑟,可我心依旧不悔。 春去春回,四季不曾为我停下转换的脚步,而我缩在自己小小的蛹中,等待着我人生的春天到来,破茧成蝶。 ....... “朱姐姐出来啊,躲着干什么?!盛大哥,朱姐姐出来了,快瞧瞧!” 牛小梅站在房门口,一直拉拽着房间里闹别扭的朱昔时,眉眼中惊讶与欣喜不断地更迭着。 此时坐在竹椅上看书纳凉的盛子骏,被牛小梅的急切呼唤打断了注意力,也是扭过头来瞧上那拉扯的一对姐妹。 不知不觉中,一年多的时间如白驹过隙般匆匆,划过了他们的人生轨迹。这一年多的时间,看似无声,却悄悄地发生了许多改变:牛小梅的癫病痊愈,自己的医术又更上一层楼,还有就是此刻躲在房间里不肯露面的朱昔时。 她变得如何了?!盛子骏回头想想却突然道不出一番滋味来。想到这里,盛子骏也放下手中的医书,跟着牛小梅一道催促起来. “朱大肠,你什么时候变得扭扭捏捏了?丑媳妇终要见公婆,赶紧给哥哥出来露个脸子。” “不行不行!我老觉得怪怪的......” “我瞧着很好啊。朱姐姐。没事,让盛大哥看看,保证让他惊讶到掉下巴。” “小梅,我没法给你说现在的感受......不行,我还是不出来了。” 拖拖拉拉好一阵子,这主角朱昔时死活就是不肯露脸,盛子骏一下子就起急性子了。有那么为难么。不就是梳妆打扮了一番。至于这般摆谱吗?连忙撑起身子,跟着上前一窥究竟。 大步流星的盛子骏刚一走到门口,目光就在里外碰撞出个错愕。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傻眼了。 记忆中那张葱油饼脸的朱昔时,如今已褪去了弥勒佛般肥厚的双下巴,一张鹅蛋脸上脂粉未施却香腮带雪,小小的红晕是女子那份矜持的羞赧;一头及腰的青丝随意披在身后。未曾梳编着繁复的发髻,仅仅斜插着一支样式简单的花胜。素雅的气质反而让人眼前一亮;身着梨花雪色的襦衣配上浅红色的褶裙,再佐以一条青玉色的束带,一下子就把眼前这位婀娜女子的风韵凸显出来。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平时老是一身暗色调的粗布衣,在换上牛小梅的衣服后完全是变成了另一个人!顿时让盛子骏傻看成了只呆头鹅。 紧张地看了盛子骏的反应后,朱昔时咬着朱红的唇瓣。一双闪闪透亮的杏眼老是发慌地打转,心中的忐忑越发明显了。 “一定很奇怪吧?肯定是了。连我都觉得怪怪的。还是赶紧换下来,别丢人现眼了。” 实在是招架不住盛子骏的目光打量,朱昔时急忙掩饰了自己的尴尬,就调转身子准备换下这身行头。 “别别别!挺......挺好的。” 最后那几个字的赞美,挤出盛子骏口中极为吞吐,一张略带稚气的脸上也有了绯红之色。 “看你结结巴巴的样子,就知道是和小梅一起奉承我的。我自己什么料还不清楚么,让开啦,免得让牛叔牛婶儿看见了我这身打扮笑话了去。” 极度不自信的朱昔时,生怕自己招来笑柄,还是执意回屋里换下这身行头。可还没等她迈开步子,盛子骏就一把将她拉住。 “没......没逗你开心,真......真的很好看!我差点就认不出你了。” “是啊朱姐姐,瞧瞧连盛大哥都说你好看,你还担心什么?” 一旁应声附和上的牛小梅,连忙凑到朱昔时地另一边挽留上她。朱昔时来回的瞧了瞧这两个直夸自己的人,也不住地打量上自己,自信上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你们瞧瞧我这肚子还是鼓着,感觉要把小梅这身新衣服给撑破了。” 朱昔时这么一句抱怨,盛子骏倒是及时回过神来,顺手在朱昔时的胳膊上摸了摸,惊得朱昔时如沾上狗屎般立刻甩开盛子骏。 “你的脏手往哪里摸?盛仔鸡你皮痒想讨打了不成!” 可盛子骏却没如以往般和她斗嘴,就着她刚才胳膊上硬邦邦的感觉,立马问上朱昔时。 “你身上是不是还绑着铅铁?!” “是啊。不是你自己说的,没鸡爷你的允许,身上的铅铁不得随意离身吗?怎么了。” “那就赶紧进去,把绑在四肢、腰腹间的铅铁卸了。你不是老觉得怪怪的?拆了身上的铅铁再感觉下如何。” 先前还一脸不悦的朱昔时,听见盛子骏这么一说,突然也明白到他想说什么了,连忙点点头。 认同了意见后,盛子骏还是傻头傻脑般站在门口,一直瞅着朱昔时瞧。这人被下了“定海神针”么?双脚挪不动,长在着女子闺房门前了。不过说来也怪,看着犯傻的盛子骏,朱昔时也是读不懂他眼神里是些什么。 “你还杵在门口干什么,还想欣赏老娘宽衣不成?” 最终拿这傻木头般的盛子骏没辙,朱昔时还是无奈地开口弯酸了他一句。 “噢噢......” 反应过来自己失态的盛子骏,红着脸不停地挠着脑勺子,一步步地朝外面退去;一不留神就被那门槛给绊住了脚,跌坐在门外。 此情此情看在两个女子眼里,她们也是忍俊不住地笑出声来,也不管盛子骏摔疼没,朱昔时顺手就把房门给合上了。 这呆子,有够傻气的。 也不知哪里来的耐心,盛子骏跟只没头苍蝇般,一直在牛小梅闺房门外来回踱步,神色是耐不住的焦急。 正在顾盼之间,这紧闭的大门突然间拉开了,随着渐渐扩大的门缝,朱昔时在含笑带嫣的面容一点点在盛子骏眼中荡漾开惊艳,直闯入自己不断加快的心脏。 而刚一出牛小梅闺房的朱昔时,也是激动难掩地拉住楞木头般的盛子骏,一个劲地在他身边惊呼着。 “鸡爷你看,我真的瘦下来了,瘦下来了!” 脱去铅铁束缚的朱昔时,像是松开了束缚了鸟儿,不停地在盛子骏周围打转着。 “朱姐姐恭喜你,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自己身体一点点的变化,大约是习惯了,朱昔时在过往一年多时间里体会并不深,也许有但也不真实。可如今蜕变成蝶的自己,终于在旁人口中赢得了赞许,她那种做梦般的缥缈感顿时变得踏实无比。 一瞬间欢颜尽展的脸庞上,显出了无比的激动,进而爆发出了克制不住地反复质问。 “我做到了,做到了,对不对?!我朱昔时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不是做梦吧鸡爷.....” 能感觉她大力抓握在自己手臂间的激动,盛子骏毫不吝啬地露出笑容,点头为她喝彩到。 “对,你做到了朱昔时。不是梦。” “我好怕,你赶紧捏捏我的脸,让我感受下这是不是梦?!” 晶莹的泪水包在朱昔时眼眶中打转,盛子骏能体会她此刻的心情;来之不易的成功,谁在面对它时都会怕这成功只是一场镜花水月。 而盛子骏提不起那股捉弄劲,只是缓缓地抬起手来,捂在了朱昔时微凉的脸颊边,轻声问上她。 “感觉到我手的体温了吗?” 面对盛子骏的反问,朱昔时惊错不已地望着他许久,缓缓地抬起颤抖的手放在他的手背上,一股温暖顿时就透过他的手背传递给自己。 有温暖感,不是梦,这的确不是梦。确认了眼前这一番真实的朱昔时,即可抓握住盛子骏捂在自己脸庞的大手,扑进了他的怀中。 不早不晚,她眼中的眼泪就大颗大颗地掉落下来。 “盛子骏......盛子骏......” “嗯。”拍着她起伏的背脊,盛子骏轻声的应答着。 “谢谢你......真心谢谢你......” “不用谢我太多,一切都是你用辛苦换来的,你心中那个坚强的自己才是你最大恩人。” 将手放缓下来,盛子骏把朱昔时紧紧搂在怀里。朱昔时给他的何止是此刻惊艳,更多的是骄傲,该说感谢的是他才对。 “朱昔时,你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值得骄傲的人。” 怀中的朱昔时哭得声声凄楚,掏尽心肺。一种发泄吧,朱昔时感觉此刻比做了一天的强化体能训练还要累,她只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场,把压积在心中的苦痛宣泄干净。 “哭,尽情的哭。哭完了就把过往那些不堪给彻底忘了,好好地享受自己崭新的人生,不是吗?” 蜕茧成蝶后,外面还有无奇不有的大千世界在等待在朱昔时,等待着她这只振翅欲飞的蝴蝶去尽情欣赏。(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去意 知道久违的滋味吗? 当盛子骏主动将盘子里那块半肥瘦的白切肉夹到朱昔时碗里,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猪肉了,可朱昔时突然一下子就错愕住了,不停地在白切肉和盛子骏来回打量着。 “怎么,怕我夹的肉有毒不成?瞧你一惊一乍的模样。” 此刻还没领悟到朱昔时心境的复杂,盛子骏话语里还是往昔那份打趣不减,笑眯眯地问上她。 “我记得你以前挺喜欢吃着半肥瘦的,不合心意?对了,瞧我这眼神!你现在都瘦下来了,自然口味也变了。要不我给你夹块瘦的?” 生怕怠慢了一旁的朱昔时,盛子骏连忙抄起筷子又去夹肉,此时却被朱昔时给叫停住了。 “不用了。吃你的便是。” 话毕,朱昔时倒是不再多说什么,执起筷子夹起碗里的那块半肥瘦送进口中,小小的咬了口,那肉香沾上味蕾时产生的奇妙滋味,朱昔时一时间真找不到词语形容。 只是转眼间,朱昔时便迅速地放下碗筷,捂着了自己的口鼻,可眼睛却红了一大圈。 “怎么了朱大肠?”瞧见朱昔时这般反应,盛子骏也是慌了,连忙跟着放下碗筷关切到:“是不是突然间沾上荤腥,不适应反胃?” 此时朱昔时垂着头,眼眶中的泪花子正在急速凝聚,执拗地不肯让盛子骏瞧个好坏,大概是怕他瞧见自己这副没出息的样子笑话了去。 那块半肥瘦的味道,真是倒翻了她心中的五味罐子,不是个滋味。 “盛大夫。” 正在所有在不解时,牛婶儿却是在一旁轻轻拍了下盛子骏的胳膊。小声地提醒到他。 “朱姑娘怕是被这肉荤味勾起了心酸。别说了,吃饭。” 牛婶儿这么一点醒,盛子骏这个二愣子才骤然反应过来。将近一年半的时间没沾过半点荤腥,突然吃到这味道,能克制住吗? 人之常情。 用过午膳后,盛子骏回到自己的房间,继续整理最近医术上的一些心得。专注起来就是一个浩瀚的世界将他紧紧包围住。根本察觉不到周围的动静。 正在想的投入时。盛子骏目光聚焦的范围内出现了一只小巧纤细的手,轻轻地在案牍上敲击了两下。盛子骏像只受惊的小鹿,猛地一抬头就瞧见朱昔时。笑盈盈地站在自己跟旁。 有那么一小段时间里,染在细碎阳光中的朱昔时,让盛子骏看得有些痴迷了。 “是不是打搅到你了?” 看着盛子骏痴愣状,朱昔时也忍不住自责地询问上一句。而渐渐回转过神的盛子骏。恍然间才明白到自己刚才的走神,太过失态。酡红着脸挺不好意思地答到。 “不好意思,一沾上医书就不自觉的发傻了,呵呵......” “我倒不觉得,你认真起来的样子挺有范儿的。比你闹起孩子气时稳重多了。这才像个男人样嘛,鸡爷。” 随口调侃了他一句,朱昔时将自己冲好的菊花茶朝他手边挪了挪。提醒到他。 “暑天热,喝杯清热解毒的菊花茶消消心火。有助安神。” 注意力一下子拉到了手边的那杯菊花茶,盛子骏看着那杯中泡开的小菊花,脸上顿时绽开了欣慰的笑容。 “不错啊朱大肠,有了几分医者的调调了。” “那是,你不看我这一年多都跟在什么人身后打转?就是看也看会了,我可不笨。” 一说到这“偷师”的梗,两人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他们两人间感觉一凑堆就有说不完的乐子。 瞧着盛子骏满意地品尝着菊花茶,朱昔时也随手拉过一根小凳子,在他身边落座下来。回头一看朱昔时这架势倒是好生奇怪,盛子骏含在口中的一口清茶还没吞咽完,就引来一阵呛喉。 咳嗽了两声,盛子骏正了正脸上的惊慌之色,满腹狐疑地问到她。 “还有事?” 突然间被盛子骏问起了,朱昔时也不知如何说起,就暂时转圜了个话题,缓缓地自己的忐忑。 “午膳时我没吓着你吧?” “吓着到不至于,不过你这一变漂亮了,怎么就多愁善感起来了。现在想想,倒是觉得当时你挺可笑的,一块白切肉而已......越发没了当年朱昔时那气势豪迈的样子了,你应该懂的。” 懂?这话问的朱昔时有点茫然,她发现自己反而不如以前般活得通透了,想做什么想要什么,突然间没了目标。 可能是过去的朱昔时已真正的离开了,她才不知该为这个崭新的自己,活出个什么样的精彩而茫然着。 “你看看你,才没两句话又上戏了不是。” 盛子骏没好气的一句抱怨,惹来了朱昔时一席尴尬之笑,她也不知如何向他述说自己的心情,很复杂,复杂到自己理不出一个合适的起头。 “老娘今儿走神的厉害,倒是让你逮住机会好好奚落我一回。” “别,保持原有的鸡血战斗状态,我一个人闹腾多没意思啊,还是要你陪着我疯,陪着我闹才有劲。” “盛子骏。” 倏然间,朱昔时语调郑重地唤上嘻嘻哈哈的他,丝毫没有半分玩心。面对盛子骏的真诚,那种一起笑到老,闹到老,疯到老的念头是那样虚无缥缈。 人生没有不散的宴席,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 “过几天,我可能要离开藕花村了。” 顿时严肃下来的话题,显然让盛子骏有些手足无措,连忙急切地追问到朱昔时。 “离开藕花村?你准备去哪?!” 朱昔时抿了抿嘴,水亮亮的眼睛来回转悠地几圈,轻声地回应到他。 “树高千丈,落叶归根。我已经离开家乡这么久了,想想也是时候回去瞧瞧了。”话语间点点忧伤。突然间又让朱昔时小走神了片刻,并喃喃自语地说到:“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人记得我......” 面对朱昔时萌生的去意,不知为何盛子骏突然间挺茫然无措地,只能一个劲地问。 “你......你不是说你家里早就没什么亲人,你个弱女子,回去又能做些什么?” “我心里也没底。大概就是清点下我家里的东西,还有些银钱吧。你知道。我这一年半的时间都寄住在牛叔牛婶儿家。叨扰暂且不提,可光凭他们待我如亲生女儿般仁厚,这等大恩大德我朱昔时今生就无以为报。我想借此机会。将太原府的老宅变卖后补偿牛叔牛婶儿一家,虽然不足以回报他们的大恩,可至少能让我心里好受些。” 朱昔时向来重情重义,盛子骏早就看在眼里。而如今她有这样的打算也不奇怪。 “如你所说,你用银钱补偿了牛叔他们一家后。又有什么打算呢?天大地大,你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子又能去哪里?!” “我不知道......” 未来,朱昔时还无暇去考虑太多;天大地大却无她朱昔时的容身之所,为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不知道?!朱昔时。平时觉得你是个挺有主见的女子,可此时怎么会如此贸贸然?你想过没有,今后你拿什么为生。靠什么糊口?!” “我朱昔时有手有脚的,你还害怕我饿死在路边不成?或许你不知道吧。自从我十三岁丧父丧母后,我就是独自一个人挺过来的。这些事情对我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难事。” “我知道你要强,也相信你有这个本事。但你始终是女子,独自漂泊在外,叫我,叫牛叔他们一家如何放心的下?朱昔时,在这世上关心你的人还大有人在,你怎么能狠心辜负他们?!” 突然间,盛子骏像吃了硫磺硝石般爆炸了,整个人顿时拍案而起,气冲冲地训斥上跟前的朱昔时。 我们不是萍水相逢么,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这样的念头高高悬在朱昔时脑海里,可她却不忍心说出口,太伤人了。 “人生本无常,或许有太多无法割舍的东西,可不是我们一时任性,一时意气就能唬弄过去的。盛子骏,我们还是要抬头面对摆在我们跟前的路;到了分叉口,就要笑着说再会。” 勉强自己笑一笑,可朱昔时发现自己真挤不出一丁点笑脸来。 “为了我,你已经在藕花村耽误了近一年的时间了。即使你愿意,可我朱昔时真没脸再拖累你了;正如你所说,外面的花花世界太过诱人,还有许多际遇等待着你展开一段新的冒险,一段新的人生。我们的人生不该活得这般狭隘。” 心中那股莫名的怒气,顶着自己的喉咙直发疼!盛子骏一脸掩不住的愠色,牙关来回“咯咯咯”磨了几次,才字字狠厉地道出一句。 “朱昔时,你丫的心也憋实狠了!!” 快气炸的脑海里,反复都是朱昔时当初那句:你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天涯海角必定追到底!可如今呢,朱昔时这没良心的丫头想要叛逃了! 朱昔时,你是这天底下最没义气的骗子! “盛子骏,我们有那么多快乐的回忆,为什么到了分别之际,大家要心里留下疙瘩,烙下遗憾呢?就不能笑着说再会么。” “不好意思,我盛子骏向来小肚鸡肠,恕我做--不--到!!” 一时急怒攻心,盛子骏顺手就将手中那杯菊花茶砸了个稀烂,头也不回的出屋去了。 这是朱昔时认识盛子骏以来,第一次见他动真怒发脾气。 看着地上那溅开的菊花茶沫,朱昔时无奈地哑笑起来:这东西,降火效果还真不怎么样,枉费她一片心意。(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狗血小夫妻 天边霞光万丈,用光明点缀着这崭新的一天。 “拿着,自家蒸的粗粮馒头,朱姑娘还别嫌弃婶儿手艺粗糙。” 昨晚得知朱昔时要返乡一趟,牛婶儿也是起了个大早,特地为她蒸了十几个玉米荞麦面馒头,作为朱昔时这一路上的干粮。 接过这还透着热的馒头,朱昔时蓦地间也是红了眼眶。 礼轻情意重。 “让牛婶儿费心了,昔时.....” 喉中来回哽咽了几次,朱昔时还是把后面感性的话给吞回去了,不是离别却胜离别。 “婶儿明白,明白。一层窗花纸的伤感事,什么都不用再说了;这些难启齿的话我们都烂在心里,免得扯开大家都掉泪花子。” 话虽平直,可处处彰显着不舍,谁愿意轻易去捅破心中那层脆弱呢?本想就此淡过去,可手不禁抚摸上牛婶儿这片厚重的心意时,柔软的包袱间突然传来一阵磕手的质硬感,让朱昔时本就不平静的心触礁了。 这.....这什么?! 心中似乎有了答案,可她还是快速地将手伸进了包袱中,将这透着磕手感的东西摸出来一瞧。 十两雪花银!倏然间,朱昔时整个就如暴风雨中的大树被闪电给击中,傻了。 握着这沉甸甸的银子,半响过后,缓过神的朱昔时眼眶中隐忍许久的眼泪,突然间就如同断线之珠般掉落下来。 “牛婶儿你......这万万使不得......” 似乎早就意料到有这样的情况发生,神色安然的牛婶儿立马伸出手,挡住想推辞的朱昔时。 “没有什么使不得,这是你牛叔千叮咛万嘱咐的事情。婶儿可不敢违背咱当家的交代。再说了,你一个姑娘家独自上路,总要投宿住店吧?有点盘缠很是有必要,你就别跟婶儿拗性子了,收下吧。” 平时伶牙俐齿惯了的朱昔时,此时像个哑巴一般在牛婶儿面前哭红了眼,各自心中都明白着。即使大家有意规避着“恩情”这东西。可它还是不知不觉地浮上台面来,搅得人心发酸。 终是克制不住满心的愧疚,热泪不止的朱昔时立马在牛婶儿面前双膝跪下。重重地叩头跪谢到。 “朱姑娘,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了,你这不是明摆着折婶儿的寿么!” 始料未及的场面,还是让牛婶儿慌了手脚;想将地上俯首跪着的朱昔时扶起来。可任牛婶儿怎么劝说,地上的朱昔时就是不肯起身。 “牛叔牛婶儿予我的厚恩。昔时今生没齿难忘。大恩无以为报,请受昔时一拜,聊表谢意!” “朱姑娘你就起来吧,起来吧!你的心意我和你叔领了。要是让外人看见,非笑话我们不可。” “昔时这礼你们二位受得起!” 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朱昔时,硬是在牛婶儿跟前重重一叩首。弄得牛婶儿也是热泪子直流,不停慌手慌脚地劝扶着她。 终还是满心忐忑地受了朱昔时一拜。牛婶儿也是心疼万分的将她从地上扶起,不停地为她拭着脸上交错的泪痕,可不想自己不比朱昔时好到哪里去。 “你个女儿家在外要多加小心。若日后有什么难处或是没有去处,大可以再回来藕花村,婶儿家的大门一直为你开着的。” “会的,我一定会再回来看你和牛叔的。” “别哭了,都别哭了......”慌乱地抹去了那些悲伤的泪水,牛婶儿连忙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继续说到:“回家,就要高高兴兴的。老人家不是常说:女儿归家路,泪涌天变色。哭不得,哭不得。” “嗯,嗯......” 抿掉了眼中最后一眶眼泪,朱昔时也露出了一脸释然的笑容,连忙点点回应着牛婶儿。 “闺女你要走了,难道真不和盛大夫道个别吗?” 舒缓了心中的不舍,牛婶儿突然间提到了盛子骏,朱昔时那笑容转眼间也黯淡了许多;沉默了良久,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摇摇头。 “不了,大抵他也不想再见到我。” “你们这年轻人.....怎么比孩子还闹拗?一会要好的像牛皮糖般黏,一会又......唉~~” 说起朱昔时和盛子骏这事,牛婶儿也是不住的惋惜叹气,明明大家心里都记挂着彼此,非要闹个不欢而散,冤家就是冤家。 似乎朱昔时不想再多说盛子骏,沉下心便朝牛婶儿作别道。 “牛婶儿,昔时就此拜别!请你和牛叔多保重,福寿安康。” 想继续说点什么,可牛婶儿终是明白自己是个局外人,有些事情她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好,天色也不早了,一会露了日头天就热了。走,婶儿送你去门口。” 挽着朱昔时,她们两人就朝院门外走去,嘴上不停地叮嘱着她路上多加小心之类的话。路过盛子骏的屋子外那会儿,不知是牛婶儿是有心还是无意,声调间不觉地提高了许多。 牛婶儿的意图朱昔时能不明白么?!表面虽装作无心,可心还是多有动容。眼角的余光不由地望向盛子骏屋子边的窗棂,平时,都可以看见在窗棂边忙碌的他,可今日他屋子的窗棂却是关得死死的。 去意,让朱昔时脚步间不曾多做停留,可那一眼是带着多少说不清道不明的歉意,最后皆失望地收回眼中。 到最后,盛子骏还是不肯见见她,落得个不欢而散。 怅然间,朱昔时莫名地露出一点淡淡的笑容,却是那样的苍白无力:也罢,最好不相见,相见多纷扰。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停在村头的牛婶儿一边不停地挥手。一边不停地抹着眼眶中泛出的泪水。 而朱昔时的身影,渐渐融入那天边绽放的金光中,不见了踪影。天地安静地沐浴在初升的日光之中,安静地述说着一方不了情怀。 保重...... 沿着出太阴山的山道走了个把时辰,朱昔时终于回归到了汾阳官道上。此时日头已上三竿,阳光渐渐盛大起来,将清晨的凉爽渐渐驱散洒下炙热感。 一年半时间的强化体能训练。这点脚程。对朱昔时根本算不了什么;只是渐渐毒辣的日头,晒得人全身燥热,让朱昔时不得不减慢行程。 又在日头下行进了半个时辰。有些热倦的朱昔时找了棵阴凉的大树,暂时坐下来歇息片刻。解下随身携带的羊皮水囊,喝了几口甘甜的山泉,满身的燥热感才慢慢舒缓下来。 不过刚刚缓了缓疲倦感。静心下来的朱昔时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连忙回头朝身后的树林望去。便见一道黑影就“嗖”一下躲树背后去了。 这状况,惹得朱昔时也是眉角一挑。 什么情况? 收定住微微一惊的心,朱昔时依旧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扭过头思考起这件“怪事”来。 难道自己被什么贼人给盯上了?! 不过很快这想法就被打消了。想想这朗朗乾坤下。汾阳官道上也是人来客往的,那个毛贼敢这般明目张胆地起歹心?想通了这点蹊跷的朱昔时,如吃了定心丸般镇定下来。 想玩捉迷藏?老娘非把你这鼠辈给揪出来不可。看看你玩什么花样! “哎呀,歇息够了。上路啰!” 假意佯装着上路,朱昔时有意高声朝身后树林说了一声,便快速地借助身边大树掩藏起来,等待树林里那毛贼自己露出马脚。 树林中的人一听朱昔时要继续上路,也是急忙探出头来张望,可此时官道上哪里有朱昔时半点人影?林子中的人也按捺不住焦急,跑出来搜索朱昔时的行踪。 只是这人还没站稳脚跟,大树背后立马闪出的朱昔时,抡起自己的包袱就朝来人脑门砸去。 “死毛贼,我看你往哪儿跑。来人啊!抓贼啊!来人啊!!” 朱昔时下手憋狠,顿时砸地来人捂着头摔坐在地上,叫唤连天地痛呼起来。 这声音怎么如此熟悉?!被来人吃痛地一吆喝,万分诧异的朱昔时连忙定睛一瞧,也是顿时傻眼了。 怎么是盛子骏这傻帽?!自己没看错吧! 还来不及问个究竟,官道上的商贩已经闻声赶过来施救。 “姑娘你怎么样?!好哇,光天化日之下,你这小贼居然敢当众逞凶。” 眼前的这汉子,极像说书人口中路见不平的好汉,立马抡起拳头就准备朝地上的盛子骏打去。朱昔时也是被这阵势给吓住了,连忙闪身上前拦住这见义勇为的好汉。 “大哥手下留情,误会,误会!” “误会?!姑娘刚不是在呼救,遇上歹人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是怎么回事,朱昔时也想问盛子骏这是怎么回事!不过眼前,似乎要先解开这个天大的误解,不然盛子骏肯定有顿好打了。 “大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女子和我家官人回娘家,路上起了点争执拌了点小嘴,一时闹着玩的。” “闹着玩?!” 眼前这疑惑的汉子来回打量他们几眼,朱昔时也是眼疾手快地扶住盛子骏,继续上演“小夫妻”的狗血戏码。 “官人,奴家打疼你没?!不疼,不疼,奴家揉揉~~~” 声情并茂间,朱昔时还体贴可人的为盛子骏揉着脑门,肉麻地让人直起鸡皮疙瘩!不止好汉傻眼了,连坐在地上的盛子骏也傻愣了去。 官人?!这是哪门子代号......(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哥就随你了 肉麻这东西在旁人眼里,本就是种作秀成分极高的造作,汉子瞧着眼前这对“蜜里调油”的小夫妻,满眼尽是嫌恶之色。 “拜托二位玩闹也有个限度。你们小夫妻感情再好,也不至于跑官道上来炫耀吧?没听说过,秀恩爱死得快!切,真是晦气,被当王二傻耍得团团转。” 汉子叽里咕噜地抱怨了一大堆后,就怒气不平地撤离开,留他们“小夫妻”继续在大树下打情骂俏。 见误会化解,朱昔时也是拍拍胸脯长舒了一口气,还真是枉费了刚才那好汉的一片热忱。不过,心中这忐忑没那么容易放下来,走了大丨麻烦,地上不是还赖着个小麻烦么。 “盛子骏,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问题是朱昔时目前最想知道的。 傻二蛋的愣气散去,盛子骏拍怕屁股站来起来,满脸通红,像个小媳妇见了公婆般犯起矫情来,扭扭捏捏就是不做声。 根据他现在这羞赧的表情,还有眼前发生的荒唐事情,朱昔时渐渐自个琢磨出个答案,也是不敢置信地再次问上盛子骏。 “难不成你是在跟踪老娘?!” “什么跟踪?!你话别说的这般难听好不好。”一听朱昔时把自己想成了个猥琐之人,盛子骏也是顿时来劲,“你自己不是也说,娘子赌气跑路,我这个做官人的自然要追了!” 我呸!还真是雷公劈老铁树,劈成个奇葩来!这小子是出门忘吃药了还是入戏太深?!一时恼羞成怒,顺手就在盛子骏口无遮拦的嘴丫子上抽上一巴掌。 “老娘撕烂你张贱嘴,谁是你娘子?青天白日的,麻烦你别坏我名节好不好!!” 下手没留情。疼得盛子骏的嘴跟吃了野花椒般发麻,捂着嘴叽叽咕咕地争执到。 “去你二大爷的,朱大肠!刚不是你自己说的,谁是谁小媳妇,某爷是某妞的官人,现在倒恼羞成怒撇清关系......” 跟老娘耍皮劲是吧?!顿时朱昔时眼中狠色一闪,执起手就拧住盛子骏的小耳朵。来回三百六十度大旋转。 “你丫的完全是找抽!刚才是什么情况。老娘要是不撒大谎,你早就被那好汉海扁成猪头丙了!早知道你这般黑心没良,打死还嫌干净。” “娘......娘子。疼,疼~~” “盛仔鸡你丫的......” 拧着盛子骏的小耳朵,跟放风筝拽线般来回扯着,可他还是满口胡言乱语着。真是气煞朱昔时也! “滚一边去,老娘一见你这贱样就烦!” 无语到极点的朱昔时打骂也腻味了。酸着手就将盛子骏丢一边去了,迈开脚步就气冲冲的朝前赶路起来。 对于无赖,你就别搭理他;越理会,越得瑟! “唉唉唉。你这人怎么如此小气,等等我啊~” 一边揉着火辣辣的小耳朵,一边慌忙地跟上前去。像块甩不掉的牛皮糖般黏着朱昔时。 “这么大的太阳你赶路,就不怕你中暑么。先歇会怎么样?” 目不斜视,不予搭理。 “你看你如今清秀可人,白白净净的,要是晒黑了成了女包公怎么办?现下不时兴黑妞美......” 愤!要你管..... “哎呀,算了算了,哥哥认输了行吧?小娘子别再怄气了,火气伤肝,也容易长皱纹。” 怒!盛子骏,你有完没完?!隐忍了许久的朱昔时,终于被这啰嗦鬼给激怒了。 “你到底想闹哪样,盛子骏?!” 顿时停下脚步的朱昔时,扭头就爆喝上盛子骏;幸好他小子机灵,及时刹住自己的脚步,不然两人真要撞个满怀遍地滚了。 “我没闹哪样啊,哥哥这不是关心你么?怕你晒着了,怕你累着,你还一个劲地凶......” “你吃错药了吧你!别的不说,我且问你,你像个黏人虫般跟着我做什么?” 闹了一大圈,两人还是绕回了这个问题上,阳光下目光灼灼的朱昔时现在相当费解此事。 “能怎么,去太原府玩呗。” “太原府?!哼,是么......”朱昔时听见这回答,真是觉得有够荒诞的。 玩,玩你个大头鬼! “怎么,这汾阳官道是你家御用专道不成?你走得,我盛子骏就走不得?!” “盛子骏,我没心情和你闹,你去哪儿疯我管不着,可请你别老像个甩不掉的狗尾巴般跟着我行吗?”他心中的那些小九九着实不入流,朱昔时也不想他继续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于是硬着心肠说到:“该说的先前我们已经说清了,如今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就此分道扬镳!” 有些事情越是拖泥带水,越是后患无穷,不如快刀斩乱麻来的痛快。无论你盛子骏觉得她朱昔时是忘恩负义也好,冷血无情也罢,总之她不想再拖累盛子骏,反正自己做坏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甩开脚步,朱昔时扭头就走,不想再与他多说什么。 “朱昔时,你给我站住!” 眉心微皱,脚步依旧不停。 “你听见我说的没?叫你停步!” 别心软,继续走。 “朱昔时!!” 突然间,盛子骏的脸就冷下来,在这灿烂的阳光下如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一把将疾走中的朱昔时给拉住了。 “当初你是怎么对我说的,怎么向我保证的?什么我到哪里,你朱昔时就跟到哪里,就是追你到天涯海角也要跟到底,那现在算什么?!朱昔时,你跟我说说,现在算什么!” “盛大爷,我怕你是会错意了吧!对,当初是我求你帮我瘦体,若你不答应,我才夸下海口说追你到天涯海角;可如今我们的承诺已经各自兑现,自然是该各走各路。而你现在又在执拗些什么?” 什么是断章取义,看看盛子骏现在霸道的模样就知道了。而朱昔时始终觉得这约定和如今他死缠烂打的行为,完全没有半点关联。 “我执拗什么?你当初执拗什么,同样我就执拗什么,我就想屁颠屁颠地跟着你,行了吧!” 这句满含深意的话,顿时让朱昔时惊愣在了盛子骏面前。平生只有别人让她主动陷入尴尬的时候,不想自己还有被动陷入尴尬的一天!一深究,里面都是那些让人头晕的麻烦事,怎么能让朱昔时不感到惶恐。 如果她没听错话,会错意,那想必这是朱昔时平生收到的第一句表白吧! 我勒个去,居然还是从盛子骏这个二货口中说出!! “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发神经吧你,盛子骏。”结结巴巴地回了一句,朱昔时也开始装疯卖傻起来。 “听得懂听不懂是你的事情,可朱昔时我告诉,这就是哥现在真实的心情!你可以爱搭不理,可我有权选择自己跟或不跟,碍不着你什么事情!” 跟吃了“冲昏头”药丸般,盛子骏一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模样,俨然是和装傻充愣的朱昔时杠上了。真不明白?好,哥哥以后就用实际行动让你明白个透彻! 盛子骏那炙热的目光,比当头的烈日还要滚烫,朱昔时真是瞧得刺眼,老脸发烫!连忙甩开他的拉扯,底气不足地回应了他一句。 “就继续犯病吧,要跟姑奶奶我也拦不住你!” 回过头,朱昔时就慌慌张张地继续赶路,可一颗心也是七上八下的捣鼓不停着。她和盛子骏怎么变成如今这般境地?朱昔时此时绞尽了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了,无法适应这份唐突感。 荒唐丛生之间,突然想到自己和赵小八,不是与现在她和盛子骏的情况相仿么?起头于朋友之情,只是按捺不住善变的人心,逾越了这份纯洁的友情。 当初赵小八的心情,此时朱昔时终于有了一点体会:面对变味的友谊,是如此进退两难,可是皆不愿伤人。 一个心结慢慢释怀,一个难堪渐渐纠缠,人生就是这样变化无常..... 因为这层**不清,朱昔时和盛子骏这一路返回太原府的路上,变得极其单调乏味。各吃各食,各走各路,各想各事,可他们却是这么近那么远的挨着,人是靠近的,可心却在彼此疏远中。 三天时间,在两人不痛不痒的同行之中消耗光,而此时站在太原府的城门前,一股比这儿女纠缠更浓烈的情愫,满满地占据了朱昔时的心。 当太原府中,那一条条熟悉的街道,一声声熟悉的声音,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朝朱昔时涌来时,她的双眼终于被熬得通红。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原来这句儿时反复背诵的诗句,此时感怀起来,是多么贴合朱昔时现下的心境。 如心小酒的月娘,米面铺子的张叔,东街玉安街的王婆子,霍大娘,酒坊小蕊......一个个自己曾经再熟悉不过的乡邻,在朱昔时身边,用一种陌生到不能再陌生的表情与她擦肩而过,那种喜与悲的交杂是不能言语的。 她深深地记得他们是谁,而他们却完全把自己当做一个陌生人看待,心中的那盏平衡自我的天平,突然在这陌生眼光中朝一头沉重倒去。 不曾让脆弱控制自己,而此时,朱昔时悲恸的脸上,两行清泪潸潸而下......(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我的决定 静夜之中,一位清丽佳人立于如水月光下,噙着晶莹的泪水轻声说到。 “我决定了......” 绵绵有柔,曲曲有悲,带着她此时的回答,盛子骏的思绪一下子跌入了回忆的洪流之中。 有些时光,对于某些人而言,是一场由甜到苦的旅行。 朱昔时回到太原府后,并没有如盛子骏所料般回到自己家中,而是和他一道投宿到附近的一家客栈。 在游离失所多时的游子心中,家乡是一块不能轻易触碰的心地。思念在这熟悉的环境中一触而发,太过汹涌不能抑制,这些受尽相思之苦的游子,他们需要时间重新融入其中。 或许能体谅她现下这种近乡情怯的心情,盛子骏用自己少有的君子之态,静静地陪伴在朱昔时身边,陪她看尽家乡的山山水水,过往记忆中的点点滴滴。 头两天,这太原府成了他们这两吃货的天堂,用嘴最直观地体验着朱昔时家乡的魅力。 熟悉的家乡味道,一遍遍在朱昔时的舌尖上反复滋润着,反复浸染着。此时的朱昔时似乎忘了先前与盛子骏之间的尴尬,不厌其烦地为他讲述着这些美味佳肴的来历,做法,只要是有关家乡的东西,朱昔时就总是停不下赞口。 而盛子骏,终于如愿在朱昔时身边做了一回慷慨的大丈夫,出人出力出钱,似乎乐此不疲。看着整日挂着灿烂笑容的朱昔时,盛子骏突然间觉得自己钱袋中的银子买到了世间最好的东西,很值。 千金难博红颜笑。 而接下来两天,盛子骏觉得朱昔时似突然变了一个人。笑容渐渐少了,多了几分郁郁的沉默。 没有曲折迂回的飞絮街,每日朱昔时都会来来回回走上好几十遍。起初,盛子骏以为是朱昔时腻味了,才会在这热闹的大街上来回寻找着新鲜感。而渐渐地,这往返路走的多了,盛子骏才明白朱昔时不是腻味了。而是上瘾了。中毒了,入魔了。 她的笑容,会在一个个高谈阔论中的乡里乡亲的话语中浮现。在放缓的脚步中静心倾听他们今天有什么开心的,烦恼的,有趣的,恨不得自己能亲身加入他们的话题之中。好好抒怀一番。 她的笑容,会在一个个擦肩而过之间。渐渐枯萎下来,变涩,变冷,变黯。相逢也不识。如今的朱昔时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般的存在,除了不时惊赞这位“陌生”女子的容貌外。在乡亲们心中不会激起任何有关朱昔时的记忆。 而笑容去了,尾随而来地是想落的泪。当一次次依依不舍地走过那间紧闭着铺门,朱昔时泪光闪闪的眼睛,给了盛子骏最好的答案。 家,朱昔时魂牵梦绕的家。 很多次,盛子骏决定提起勇气,想对身旁的朱昔时说:既然你如此不舍,为何就不能鼓起勇气进去瞧一瞧,那不是你朝思暮想的家吗?可这番话到了嘴边,终是无法启齿。 大约是心疼了眼前这个神色没落的女子,盛子骏只是默默地牵住她的手,一步步将她带离这个悲伤的漩涡。这不是盛子骏期望的,他期盼的是,看着一个明朗的朱昔时,欢心十足地敲上自己的家门。 这份悲伤如凝固了般,压在心中,任当头的日光如何灿烂无比,也照射不进朱昔时那颗起寒哆嗦的心。 第五日,一身素净的朱昔时独自站在江堤上,迎着呼呼作响的江风,将眼中隐忍多日的眼泪吹散在风中。 “爹,娘,昔时不孝,回来看你们了。” 凄凄而哭的女子,面朝滚滚大江缓缓跪下身来,随手扬撒的一把纸钱如急雨般在风中散开,满目伤怀地遥望着无垠的江面。 “爹,娘,你们还认得女儿吗?” 一声撕心裂肺地呐喊,回荡在空空无人的江边,没有人回答朱昔时,只有那虚虚飘摇的余音,在一点点沉入翻涌不息的大江中。怅然间,泪如断线之珠,不断顺着眼角垂落下来。 心中太过汹涌的空,让朱昔时渐渐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悲恸,竭尽心肺地在江堤边大哭大喊起来。一场艰辛究竟换来了什么,朱昔时不明白,悟不透,满心皆是苦!!似乎在自己坠入山崖的那一刻起,一切就注定回不去了,如前世今生般不真。 站在另一头江堤上的盛子骏,只能远远地遥望着那头恸哭不止的朱昔时,一次次拽紧自己的手心,忍住他想迈开的脚步。 人不悟则不达,有些事情,自己再有心终是个旁观者。盛子骏只愿这沉睡在大江之中的朱家二老,能寥寥慰藉住朱昔时那颗千疮百孔的心,为她换来一席宁静。 第六日深夜,在客栈房中辗转反侧多时的盛子骏,终是放心不下朱昔时,想和她来一场促膝长谈。 他不能再任由朱昔时消沉下去,她走到今天这一步,太不容易了。 在朱昔时房间外敲了几次门,终是不见里面有所动静,正在盛子骏担心渐长之时,打更归来的店小二便凑上来询问。 “客官,这么晚还不休息,是有什么需要吗?” “小二哥,你可曾见过这厢房中的姑娘,有出过屋子么?” 似乎遇见了救星,情急的盛子骏就立马询问上这店小二。 “噢,客官说的是那位和你一道的小娘子吧?” 别看这客栈店小二不起眼,可个个都是人精。两人在这客栈中落脚好几天了,天天进进出出地自然有了印象;况且那娘子又是个小美人,这店小二怎么会不知盛子骏此刻所问何人呢? “正是正是!小二哥有瞧见我家娘子么?” “大约个把时辰前,你家娘子就出去了啊,还没回来么。” “出去了?!”这回答也是让盛子骏大为吃惊,大晚上的朱昔时跑出去干什么? “嗯。大晚上的,我见你家娘子要出门,还特意提醒她注意安全;她只说睡不着出去透透气,很快就回来。不想这个时辰都未见归来......” 拧着眉头的盛子骏,仔细地思索了一番。现下太原城里,她朱昔时无亲无故的能去哪里?突然间,脑子里一个激灵窜过,想到了朱昔时可能的去处。 难道她去飞絮街,自己的家? 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大了,连忙朝店小二告了声谢,便飞快地冲下楼去了...... 空无一人的大街上,除了几声家院中的狗吠声,整个太原城像是熟睡过去般安静。丝毫不敢怠慢,在皎洁月光下,担心不减的盛子骏朝飞絮街方向疾跑去。 进了飞絮街,可这空空的大街上哪里有朱昔时半点身影?喘着粗气的盛子骏,身下的脚步更加慌乱了,不断地在寂静的四下里搜寻着朱昔时的踪影。 来回沿着飞絮街跑了一遍,可还是未能发现朱昔时的行踪,盛子骏又焦急地折回到朱昔时包子铺前。慌乱之间一回头,就瞧见了这铺子的门竟然露出了条缝隙! 倏然间,盛子骏就意识到什么,连忙朝着那虚掩着的门走去;手只是轻轻一推,大门就“嘎吱”一声敞开了,心也莫名地剧烈起伏起来。 脑子顿时窜出一个声音告诉自己,朱昔时肯定在里面!一时悲喜难言,盛子骏屏住呼吸,一步步朝着更深的幽黑中走去。 小心的在黑暗中摸索前进了一会儿,突然眼前闪出了一大片明亮。快步地朝那光亮出奔去,没几步,皎洁的月光下,一个偌大的院落就在眼前呈现出来。 目光所到之处皆是一片清冷的寂寥,那种久无人息后刺鼻的尘土味,在四下空气中恣意地弥漫着。盛子骏低下头揉了揉自己不适的鼻息,等再次抬起头时,月光下一方丽影,正在形单影只地站在墙根边一棵老大的月桂树下。 那月下仰望之人,除了朱昔时还会有谁?突然间盛子骏的心也落定下来。 “朱昔时。” 她的名字,在犹豫几番后,盛子骏才轻轻地唤出口,生怕打搅到她的思念。 在这寂静无声的夜里,思念至深之时,突然听见一个人唤起自己的名字是什么感觉?从凝思中醒转的她,满脸惊错地回转过身子,可却是见到盛子骏一步步朝自己走来,那惊然立即变成了一种怅然失落,想掩饰也掩饰不住。 朱昔时,你以为来人会是谁?! “你......你喝酒了?” 突然间一股浓烈的桂花香酒味传来,让盛子骏也是面色一惊;正想问她是哪里来的酒,却见月桂树下露出一个地窖,里面存放着不少酒坛子。 如何拂去刚才那份失落感,朱昔时本能地执起手中的酒碗,朝口中送了一口香醇的桂花酒。 这酒更显浓香,可人却昨是今非。 深知朱昔时心中那份怅然,这杯中之物盛子骏也不想多劝什么,有时候人的确好好大醉一场。 “夜深了,朱昔时,还是早些回客栈。若是被人瞧见我们大半夜私闯民宅,肯定要滋生事端的。” 其实盛子骏说这理由时,也觉得挺可笑的,这本就是朱昔时的家,何来私闯民宅之罪?!可是,这家在太原府乡亲父老眼中,却不被现在的朱昔时所拥有,不是吗? 一缕孤魂野鬼,有家归不得。 “盛子骏。” 突然间,那月下独饮多时的女子,开口唤到他。 “我决定了,不日将启程前往临安。”(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帝都新客 天南地北的商客,此时云集在巍峨的北门下,井然有序地顺着人龙前行着。抬头一望,便能瞧见七八丈高的城楼石匾上,铭刻着两个气势磅礴的鎏金大字。 临安。 “下一个!出示路引。” 此时把守在北门的守将,正一丝不苟地查验着入城商客的路引。刚放走了放行了前面的商人,守将又接过眼前这一男一女各自递来的路引;仔细地审阅了一番后似乎没发现什么可疑,又抬起头例行询问一句站在靠前位置的男子。 “来临安做什么?” 守将的一句,突然间盛子骏有点懵然,来临安做什么?!这倒是有些问住了他。 细细地回味这问话,大概是朱昔时的原因,既然她决意来临安,所以他亦是奉陪到底。 半个月前,在太原府朱昔时家中的那个月夜,当满眼泪水的朱昔时对自己说,她决意启程前往临安,盛子骏当时毫不犹豫地就回应到她:我也去。 若真要问为什么,盛子骏只知道当时不过是顺从自己的心罢了,不想和朱昔时分开。 “问你话呢?哑巴了?!” 见跟前的盛子骏跟傻木头般答不上话来,等了许久的守将脸色也是倏然戒备起来,提高了声调追问到。 “官爷息怒,官爷息怒。” 同时察觉到盛子骏异样的朱昔时,眼疾手快地踏上前来,笑脸盈盈地帮腔到。 “官爷明鉴,我们夫妻二人是来临安做买卖的。初到宝地,难免不被这临安城的富庶之气所震撼住。乡下人没什么见识,还请官爷多多海涵。” “做买卖?!做什么买卖?” 虽然朱昔时回答地挺机灵的。可守将似乎还是不敢太过大意,对眼前的二人盘查地更加仔细了些。 “回官爷的话,我家官人是个大夫。此次前来临安,是想在临安城中开设医馆。一来为临安百姓施医布德,造福一方;二来也想借此机会,与京中名医切磋技艺一二。” 从容不迫的朱昔时,有理有据地应对着跟前盘查的守将。一边赔笑圆场。一边暗地里提醒盛子骏注意下自己的失态之举。 “是是是!官爷,我家娘子说的极是,我们是到临安来开医馆的!绝不是什么心怀不轨之徒。” 察觉到自己失态的盛子骏。也连忙拢着灿烂的笑脸跟腔到。 盘查了一阵也没发现什么地方不对劲的,瞧着面前这一对男女笑脸都快挤烂了,守将也不想耽误后面商客,便将两人的路引递还给了他们。 “呆头呆脑的。进去吧。” 一见守将开金口放行,盛子骏也连忙点头哈腰地道谢到。守将没闲工夫搭理他,不耐地催促他们俩赶紧离开。 从北城门入了这临安城,两人才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看样子都是被刚才守将盘查一幕吓得不轻。 “你刚才想什么来着。入魇了不成?人家刚问你话,跟个木头似的杵在那里,差点就闹出大事来。” 见朱昔时嗔怪起这件事来。盛子骏也是满脸羞愧地搔首弄耳,却不知和她如何解释刚才的心情。只好婉转地赔礼起来。 “对不起嘛,娘子息怒。” 一听“娘子”二字,朱昔时就浑身不自在,两撇小俏眉直上扬!敢情这打圆场唬弄旁人的小把戏用多了,这厮就更顺理成章地占起自己的便宜来? 有病得治,有歪得正,朱昔时立马伸手揪住了盛子骏的小耳朵,厉声教训上。 “盛子骏,你再口无遮拦地叫什么娘子,妈子的,小心我毒哑了你这张八哥嘴!” “哎哟喂,哎哟喂~~~疼,疼,妮儿放手......放手......” 拧着盛子骏的小耳朵,来回在自个面前晃荡地两遍,瞧他现在一副小男人没出息的德行,朱昔时直想发笑。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张口乱说,痛是疼你,让你长记性不犯错。” 教训完毕,朱昔时也适可而止地松了手,盛子骏就跟只满身爬了虱子的野猴子,一个劲地揉着自己发疼发烫的小耳朵。 “我说你个姑娘家,动不动就暴力附体,我看除了我盛子骏,没哪个男人受得了你的!” “别臭美往自个脸上贴金,老娘还不稀罕你这怂蛋崽子。” “得,得,得!你涨身价了,哥哥我稀罕你行不?打是亲,骂是爱嘛......” 边散着耳朵上的疼痛,盛子骏边狡黠地朝朱昔时一贼笑,顿时把朱昔时给惹毛了。 “爱你二大爷个头!犯二滚一边去,别拿老娘调乐子。” 不以为然的盛子骏,嘻嘻哈哈地朝朱昔时吐吐小舌头,满脸皆是调戏成功的得意。 不想和盛子骏在大庭广众下多嬉闹,气鼓鼓的朱昔时扭头就走。盛子骏也是急了,连忙甩开脚步跟上去,还不时地软声一旁讨好着。 “大美女,干嘛板着个脸,多难看啊!笑一个嘛~~哥哥不就是逗你开心的。” 白眼一剂,逗你妹去。 “笑一笑十年少,哎呀,赏个脸嘛~~哥哥给你作揖行礼可好?” 斜眼不屑,谁稀罕? “好啦,好啦!这样好不,你是我相公,我是你娘子;相公说话,做娘子的唯命是从总行了吧......” 眼皮一跳,惊色满脸。什么,盛子骏要变自己的“娘子”?我去你二大爷的,搞笑吧你......倏然间,朱昔时爆笑出声。 “鸡......鸡爷.......不,盛家小娘子,你真的是太......太贱了......哈哈哈哈哈~~” 男人要学会低三下四,尤其是在自己喜欢的女子面前,偶尔犯贱一次又何妨?看着笑得前俯后仰的朱昔时。盛子骏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笑了就对了,相公现在可满意娘子的表现?” 一边抹着自己笑出泪花子的眼睛,朱昔时一边点头回应到:“满意,相当满意。” 好,满意就好!顿时胆大起来的盛子骏也不怕挨打,立马在朱昔时身旁挽住她的胳膊。做出一副亲密黏人之状。 “敢问相公。我们现在去哪儿?要不要趁机会在临安城中溜达溜达?!” 笑不停的朱昔时,支着纤细的手指在盛子骏眉心戳了戳,轻丨佻味十足的回应到他。 “以后多的是时间在临安城溜达。现下相公带你去投客栈,睡大床去!” “好耶,好耶,娘子喜欢睡大床。睡大床!” 这对活宝,已经将这“龙凤颠倒假夫妻”的戏码演得走火入魔。亲亲密密地朝着临安城更繁华的街道走去...... 金花巷,荣王府。 “嘭”的一声,一支快如闪电的箭羽就奔脱出满月般的弓弦,正中那百米外的红漆靶心。 “中!” 校场箭靶边的侍从。中气十足地为射箭者报靶,可这清俊的男子脸上似乎并没有多少喜悦,又从箭筒里拿起一支白羽箭。准备继续练箭。 “刚才观之,先前那一箭还算凑合;不过三弟似乎没使出全力。眼有犹豫。” 清俊男子狭长的桃花眼,闻声顿时一挑,便缓缓地转过身朝来人望去,惊讶之余似乎高兴更多些。 “二哥这个时辰怎么有闲心到我府上来?” “自然是看看我们这个称病不出的三弟,究竟‘病’得有多厉害?这都第几天了,你就不怕在你王府外的官员们反急出病来了么。” 瞧着眼前这口吻戏谑的二哥,男子缓缓松下手中的精弓,淡笑于唇。 “二哥这是来做探子的?让我猜猜,是谁这么大的本事,能请动我这个冰山冷脸的哥哥。难道是太后她老人家?” 青色锦袍的男子,淡定自若地走到箭台上,拿起另一把玄铁精弓,从箭筒里取了一只白羽箭搭在弓弦上,轻松自如将弓地拉成满月状,神情冷峻无比。 “真元,你这是明知故问。” 话落之时,男子搭在弦上的箭羽顿时化作一道急影,直飞向那百米外箭靶,将男子先前射在箭靶上的箭羽分成两半,取而代之! 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给这荣王府主子难堪的,还会有谁?自然是那“宫徽商族”掌家大公子,宫逸涵。而这位被宫逸涵唤作“真元”的男子,当然就是当今天子的同胞兄弟,荣王赵真元了。 听宫逸涵这口气,赵真元似乎也无心再练箭,放下自己手中的那把玄铁精弓,尔雅淡笑地问上自己的好二哥。 “看二哥这架势,似乎是来找弟弟的茬儿?” “朝堂之事,我一个商人向来不插手。只是姨母她老人家一直叨念着,所以我也是为了耳根清净,所以才硬着头皮来瞧瞧你。” “甚是奇怪了,二哥是会服软之人?” 想不到他这软硬不吃的二哥,也有屈从于人的时候,赵真元不禁好奇起来这太后究竟使了什么法子,逼得宫逸涵不得不亲自走上一遭。 说到这事,宫逸涵也是觉得烦腻,太后姨母无非就是一件事盯着他:娶亲。似乎上了点年纪的人都热衷此道上,为小一辈打算终身大事;而为了防止她老人家打自己主意,乱点鸳鸯谱,所以才顺了太后的意思来瞧瞧赵真元。 “你少打趣二哥,反正你到时候也跑不掉。看来你身体安好,我也可以功成身退向太后她老人家回话了;至于你要不要继续称病,那就是三弟你自个的事了,不过可别玩过火了。” “那几个老家伙,不是不喜本王在朝堂上多言吗?如今随了他们的愿在府里清闲着,这倒好,又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猜忌起来。” 宫逸涵淡淡一笑,慢慢放下自己手中的弓,拍了拍赵真元的肩膀说到:“都是狐狸,就看谁的尾巴多。对了。” 突然间,戏说的宫逸涵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了赵真元。 “这是太原府萧毅托我转给你的书信。” “太原府?萧毅?!” 一个遗忘了近一年半时间的地方,顿时触动了赵真元的心弦。 (注解:路引,相当于现代身份证一类的铭牌,由官府统一造册颁发,上面记录着持有人的出生,姓名,籍贯等信息。)(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生计问题 恍神了片刻的赵真元,正想伸手去取宫逸涵递在跟前的书信,不想他却蓦地撤回了手,颇有逗趣之意。 “唉,三弟,你难道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眼前这芝兰玉树的男子,兴师问罪地质问着赵真元,他倒是有些诧异了。 “有何不妥?!” “要是二哥没记错,萧毅可是我宫家旗下商号的管事,怎么如今为三弟你办起事情来了?!难道你就不该给我个说法么。” 一点到此事,赵真元先是一愣,然后渐渐露出了无奈的笑意。二哥宫逸涵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商人,什么事情都要精打细算一番。 “二哥如今手下的商号遍布大宋,没个一千也有八百,还在乎弟弟遣调一个区区的萧毅?小气吧啦的。” “区区一个萧毅的确不算什么,可想想自己年年给他们发饷银,人却由你使唤,挺不舒服的。二哥难道真成了冤大头?” 赵真元太了解他二哥宫逸涵这冷脸男,一旦真和别人较真起来,就绝对要把对方压倒。不过,赵真元心中自然有应对之策,不然他们这十几年异姓兄弟真白做了。 “谁叫你是小八的好三哥呢?做哥哥的不吃亏,谁吃亏?!” 像个稚气的孩子般黏在宫逸涵身边,搂着一嘴子的蜜讨好着,趁其不备时,赵真元一把将宫逸涵手中的书信夺了过来。 “你这孩子心性,怕是连你皇兄也拿你没辙。” “这就是做弟弟的好处。” 朝宫逸涵得意地挤兑了下眉眼,赵真元就随口唤到下人添备些茶水,开始拆阅起手中的书信。 仔细看过了萧毅给自己来的书信,里面倒是没什么多大的隐秘。只是提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一年半前,赵真元返回临安时,曾嘱咐萧毅好生照看朱昔时在太原府的老宅。在安德镇山道发生的那件事情,始终让赵真元耿耿于怀;虽然朱昔时生还的机会渺茫,可他心里依然抱着一丝希望,期盼着朱昔时能活着回来。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赵真元终是明白。这不过是心中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朱昔时已经回不来了。 可正在自己渐渐忘却这块心病时,此时太原府中的萧毅却传来了消息。信中萧毅提到,半月前。朱昔时老宅中似乎有人探访的迹象;本以为是什么毛贼觊觎,可萧毅派去照料的属下发现,朱昔时老宅中根本没有丢失什么贵重东西。 而最奇怪的是,在朱家空院月桂树下的酒窖居然被人翻动过;而在现场还发现了一只干净的酒碗。似乎有人在酒窖中取酒作饮过!基于以上可疑点,所以萧毅才连忙修书一封。传给了远在临安的赵真元。 此时拿着萧毅捎来的这封书信,赵真元也是心潮澎湃,一惊一乍之色不断更迭在俊颜间。 他清楚记得朱昔时曾说过的话,她家月桂树下的酒窖。是她父亲为朱昔时准备的嫁妆!若是寻常偷儿进了屋子,不贪恋老宅中的金银首饰,反而注意上了隐埋在月桂树下的酒窖。于情于理说不通! 这个潜入朱家老宅的人,肯定和朱家有莫大关系。难道......?!赵真元紧紧拽着手中的书信。倏然间就激动地从座榻上支起身子来。 朱昔时?!一张震撼万千的脸孔,在赵真元脑子里清晰的浮现出来。 “怎么了三弟?” 在一旁静静品尝的宫逸涵,也注意到赵真元看过书信后的不对劲,连忙轻声询问上。 “二哥,恕小八招待不同,请在此饮茶稍坐片刻;待小八修书一封,劳烦哥哥差人火速捎于萧毅!” “去吧。” 似乎真有什么事情发生,宫逸涵也是知轻重之人,点点头便允了。一身宝蓝色校场武服的赵真元一脸凝重,礼歉地一拜便朝着书房方向,疾如风般快步离去。 ...... “看看,这颜色如何?” 一家布料庄中,朱昔时正拿着一块明黄色百花团纹的云锦布在身上比量着,征询着旁边托着下巴观赏的盛子骏。 “颜色太招眼了些,大热天的看起来也挺热的,不如刚才那块淡青色金蝶花纹的布料来得清爽。” 经盛子骏一评点,朱昔时拿着两匹布料又仔细的对比了一番,似有决断的她立马抱起布匹,招呼上店中的老板。 “老板,这匹百花团纹云锦我要了!” 话语刚落,盛子骏托在下巴的手掌就打滑了!什么意思,哥哥不是说那淡青色金蝶纹的好看么?怎么,她朱昔时这是在唱反调?! “喂喂喂,你啥意思?你这不是明摆着在践踏哥哥的眼光么。” 表情俏皮的朱昔时轻轻地侧过头,眉眼得意之色甚欢,娇艳之唇微露玉齿,乐乐地调侃到:“你的意见一般不予采纳,正好让我敲定主意,谢谢了。” “朱昔时,你真是个坑妇!” 被她好生戏耍了一番,盛子骏撒气了坐在椅子上,怏怏不乐起来。 “我本来就坑,你又不是第一天才认识我朱昔时。对了娘子,要不要顺道瞧瞧,也给你做身新衣服?” “不用!”盛子骏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继续说到:“穿这么艳丽干什么,哥哥我可不像某些人,仗着有些姿色就想勾三搭四。” 正在向布料庄递银子的朱昔时,听他这撒气的一抱怨顿时笑开了怀,连带着老板也乐了。 “小娘子,你家相公真逗!” 笑了一阵,朱昔时捂着肚子摆摆手,回应到老板:“他可不是我相公,应该说是我家‘娘子’才对。呵呵呵......我这三贞九烈的‘娘子’挺爱捻酸的,你说是吧老板。” 一时间被他们这颠倒的男女关系弄糊涂,傻头傻脑的布料庄老板看了他们俩好一会儿,才干笑着附和着。 “小娘子......你真会打趣人。” 出了布料庄。回到了热闹的大街上,朱昔时回头望了一眼身后跟着的盛子骏,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连忙缓下脚步,一手揽在他肩膀上同行起来。 “还在生气么?” 不知为什么,一瞧见朱昔时那如芙蓉花灿烂的笑脸,盛子骏心中什么不悦都一扫而尽;可是啊。男人的自尊心作祟。又不好拉下脸来和好,还是佯装生气地回了她一声。 “你还会关心我生不生气么?少来。” “我不关心你,我关心谁去?笑一个嘛鸡爷。要知道我们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离不了谁。” 得了甜言的盛子骏,也渐渐露出了好脸色,支手轻轻捏住朱昔时的小脸蛋玩闹起来:“知道哥哥的好了?你这没良心的小丫头片子。” 在盛子骏捏着自己脸蛋的手背间打了下。朱昔时突然间想起了什么重要事情来,连忙正儿八经地和他交谈到。 “鸡爷。这几天我们好好在临安城中转转。” 揉了揉有点痛感的手背,盛子骏有点不耐地回到:“都在临安城里逛了两天,你还没玩够啊。” “当然不是,我意思是说是时候物色下合适的铺面。你我好落定下来呗。” 说到这事情,盛子骏也是没了玩闹情绪,认真地反问到朱昔时。 “铺面?!我们做什么买卖?” “当然是开医馆啰。” 开医馆?!这主意倒是让盛子骏大吃一惊。先前以为朱昔时不过是随口说说,不想她竟然当真了。 “朱昔时。你没开玩笑吧,你开医馆?!” “不是我,是我们,傻大缺!”见盛子骏一副木头傻样,朱昔时忍不住戳着他脑门提醒到:“你可是‘鬼医’百里圣的嫡传弟子,金字招牌不用,不是明摆着浪费名气么?” “什么金字招牌,我师父是我师父,我是我!” 想到要用师父老人家的名号在临安讨生活,盛子骏自然是不高兴了,他有本事的!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啦。难道你就没想过‘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临安干出点名堂来么。盛子骏,我可是看好你的医术哟~~什么大内御医的,完全和鸡爷不是一个档次的。” “那是自然,在这临安我若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那傲娇的小眼神,神气啊!虽然朱昔时有点瞧不惯他的摆谱,可盛子骏的超群医术是绝对没话说的。 “对了。”骄傲了一阵的盛子骏,突然想到了一个挺棘手的问题,连忙和朱昔时商量起来:“虽然我自负临安城中医术无人能及,可是毕竟我们初来乍到临安,没什么名气,我们拿什么和人家竞争?要知道,在临安城的医馆不下几十家,临安城中的达官贵人,显赫人家怕是早就被这些医馆瓜分尽了,你说我们怎么插足分上一杯羹?” 盛子骏这问题的确问在了点子上,不过朱昔时心中似乎早有打算了,脸上并不见有多大为难。 “你这个问题我早就考虑到了。正如你说,若我们在这临安城中只是开设个普通医馆,很可能我们没多久就要关门大吉,滚回老家了。所以啊,我们得在这个‘新’字上下一番功夫。” “新?!怎么个新法?”朱昔时这话挺让盛子骏犯迷糊的,完全猜不透她现在心中盘算着些什么。 朱昔时狡黠一笑,对盛子骏卖了点关子,悄悄说到:“我准备在这里开设一家特殊的医馆,名字都想好了,叫‘蜕蝶医馆’。” 蜕蝶医馆?!愣傻眼的盛子骏错愕之间,似乎隐隐约约领悟了朱昔时心中的一点想法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小时姑娘 一个月的时间悄然流逝,临安城繁华依旧,未曾有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事情发生。 清脆的鞭炮声响彻杏林巷的街头巷尾,过往之人不由地侧目观望。只见一位身着明黄色百花团纹锦衣裙的婀娜女子,双手执着一根绑着红绸的翠竹杆,笑脸盈盈地将门匾上的红布给掀开,匾上赫然显出四个林秀古朴的金漆字。 蜕蝶医馆。 路过的众人这才明白,原来是一家新医馆在这杏林深巷开张了。不过等这热闹的鞭炮声落去,这蜕蝶医馆的门庭倒是开始冷清起来,好半天都看不到一个登门道贺之人。 朱昔时和盛子骏倒是不怎么在意这份门庭冷清,满手拿着早准备好的小红包,不停地在大街上招呼着路过的行人。 “来来来,大伙儿一起沾个喜气。今儿个我们兄妹的‘蜕蝶医馆’开张,望街坊邻居多多提携。” 喜气这东西如福气般,路过之人自然不会推诿。不过盛子骏在分发小红包时,多多少少能瞧出路人眼中的深意,似乎不怎么看好他们这家新开的医馆。 面喜心忧,是盛子骏此刻的真实写照。一个月前,他们的一句笑谈,不想此时已经成真;看着身边喜笑不减的朱昔时,盛子骏突然觉得这一切如梦般不真。 脑子里还清楚的记得朱昔时说的:他们的“蜕蝶医馆”,取胜于新。而朱昔时意象中的求“新”,便是专注在人人皆有颗爱美之心上。 的确,世上无人不爱美,因为美这东西随着短暂青春逝去而消弭无形,太过珍贵。而如何让美如花般常开不败。是每个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为了挽留这份脆弱的美,许多人即使一掷千金也在所不惜,尤其是女人。 青春常驻,就是他们“蜕蝶医馆”中最大的卖点。临安城中不乏达官贵族身份显赫之辈,一旦能借他们打响医馆的名气,那这商机自然是潜力无限的。 医术上盛子骏尚有把握,可是如何打响医馆的名气。盛子骏心中着实没底。要知道。他不过是个从旁出力的大夫,而身旁的朱昔时却是倾注了自己的所有,在临安这片繁华之地中赌一个未知的未来! 抛开答谢牛叔牛婶儿一家那一千两银子。朱昔时带着自己毕生积蓄一千五百两银票,和盛子骏一同来到临安闯荡。杏林巷三间铺面带后院八间房,一年光租金就是六百两纹银!!而修葺,改造。进药材之类的算下来,朱昔时手中的积蓄基本已经所剩无几。一旦失败。那就意味着朱昔时真变成了个彻头彻尾的穷光蛋! 朱昔时赌上身家的信任,盛子骏不想辜负,可心中的压力也着实不小。 祭拜过三皇祖师爷,他们的“蜕蝶医馆”算是正式开张营业了。为了方便盛子骏看诊。朱昔时还特地给他准备了一间环境清雅的诊室,算是礼待有加这位“小神医”了。 “看看,是否还满意?” 一直处于兴奋状态的朱昔时。拉着盛子骏在诊室里转了一圈,而他看过室内的一干精心装点。只是淡淡地一笑置之。 “我们家官人精心布置的,岂有不满意的?不过,其实你不用花这么多银子在这些装点上,虚有其表的东西。有真本事哪里看诊不是一样的?!” “这可不行!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你可是我们医馆的‘金字招牌’,官人我怎么能委屈了娘子你?我现在想想你以后坐在这里看诊的情形,都觉得激动不已。来试试,我亲身感受感受。” 一时兴起,朱昔时就拉着盛子骏朝正座的玉椅走去,像尊大神般把他安置在椅子上,然后自个就绕到对面入戏起来。 “大夫,最近奴家老是胸闷头昏心发慌,你快帮我瞧瞧这是怎么了?” 听着朱昔时这嗲声嗲气的询问上,盛子骏连连咳嗽了两声,也是十足医者的高冷派头和她玩闹起来。 “请小娘子稍安勿躁,让在下为你细细观脉。” 儒雅地捻着青色衣袖,盛子骏不徐不疾地探上朱昔时的脉搏,眼如星子,神情淡定自若。 “大夫,奴家这病可要紧?!” 搭在朱昔时脉搏的手指轻轻地抖动了两下,玉颜朗朗的盛子骏就抬起闪闪生奕的双眸,不苟言笑地告知到。 “小娘子脉象虚浮,心火极旺,想必是......” 不过是一时玩闹,可朱昔时看盛子骏一本正经的样子,也是有点心虚了,难不成真探出什么病来不成?顿时急口问到。 “想必什么?!” 又在朱昔时脉搏上切问了片刻,盛子骏老成派头十足的点点头,似乎是笃定了心中的判断。 “想必这位小娘子,是怀春了吧。” 噼里啪啦,顿时朱昔时脑子里的矜持劈个粉碎!死盛仔鸡,你敢趁机调侃老娘,看掌!顿时间,朱昔时就甩了自己的拿手绝活:如来神掌。 盛子骏也不是傻货,一年多时间和朱昔时玩玩闹闹,自然早就摸清了她的出招路数。身体朝后一仰,朱昔时这一剂“如来神掌”就落了个空。 “有本事别躲,盛仔鸡!” 玩闹劲上头,两人就在这诊室追闹起来,盛子骏先前那一本正经的模样瞬间破功,嘻嘻哈哈地大笑起来。 “是你自己要诊脉的,结果被哥哥拆穿了,这下有恼羞成怒起来。哈哈哈哈......” “臭小子,老娘非撕烂你这张贱嘴不可!” 闹趣无极限,一时间打闹没注意,朱昔时扬起的衣裙就扫上摆设中的花瓶,晃悠了两下就急急朝下坠去。 “当心!” 盛子骏不知哪里来的机敏,立马察觉到这危险,转头就飞扑过去接抱住了落下的花瓶;接住花瓶同时,肩膀就重重撞在了桌角边。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没有碎碎平安之声,倒是响起一声吃痛的“哎哟喂”,朱昔时也是看傻眼了。 “盛子骏,伤着没?!” 反应过来的朱昔时,连忙跑上前询问盛子骏是否受伤,先前什么怒啊火啊全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缓过痛劲的盛子骏,在朱昔时的搀扶下起了身;看着怀中完好无损的花瓶。立马朝她抱怨起来。 “这花瓶可值三十两纹银!才摆在这里几天?你个败家女就急着想把它给卖了。” 人没事。还是花瓶没事重要?朱昔时也是不甘示弱的回嘴到。 “你脑子进水了不成,一个破花瓶打碎就打碎了,万一你伤着了怎么办?!你傻大缺啊!” 抱着花瓶的盛子骏。顿时跟下了定身咒般傻住了,这丫头是在关心我?好像是这个意思,不觉间盛子骏傻兮兮地笑起来了。 只是啊,得意忘形之际。忘了怀里抱着什么。转眼间那逃过一劫的花瓶,在盛子骏恍神之际。滑落在地上摔了稀烂。 这下,还真成了碎碎平安......两人傻眼地看着地上一滩陶瓷碎片,好半天都哭笑不出个滋味来。早知道要打碎,还不如让朱昔时把这罪孽给抗了;这下倒好。盛子骏自己成了千古罪人...... 看了半天碎花瓶的朱昔时,突然间一声,两声地笑出声来。如金珠落玉盘般清脆干净。 “你笑啥,花瓶都打烂了......”完全体会不到笑点的盛子骏。像个犯错的孩子,尴尬地询问一声。 “我笑啊,以后买东西前都要看看风水。感觉这花瓶和我们这铺子的风水相克,迟早要碎。碎的好,碎的好......” “你这话到底是在损我,还是在夸我啊......” 两人再次看向地上碎了一地的花瓶,静持了一会儿,先后又笑出了声。 哎,这倒霉的花瓶,真没挑对主子。 “我说鸡爷,以后在病人面前,我俩还是改改这毛毛躁躁的玩闹性格,免得让人家看了笑话。你说呢?” “你少招惹哥哥,早就天下太平了。” 做贼的喊抓贼,是谁先招惹谁,朱昔时也是哭笑不得。 “行行行,反正我们都收敛点。你可是我们‘蜕蝶医馆’的头牌,气质可不能让人小瞧了去。从今往后啊,我一定把你跟菩萨般供着,尊敬着。”说着,朱昔时就朝盛子骏有礼地福一福身,甜甜地哄到:“小时见过盛大夫。” “小时?!还小明呢,你哪根筋抽疯了。” 玩闹的成分暂且不予深究,可朱昔时口中那“小时”的自称,让盛子骏颇为意外。朱昔时这名字好好的,怎么又冒出个什么“小时”来? “明你妹!给我记好了,从今往后这‘蜕蝶医馆’中再没有什么‘朱昔时’或是‘西施’,只有医女‘小时姑娘’,希望盛大爷你能尽早改过口来。如若不然,你每叫错一次,本姑娘就赏你一掌‘如来神掌’,打到你长记性为止。” “朱昔时,你真没发神经吧?!要不要我用金针给你扎扎脑子。” 还全然不明白朱昔时在闹腾什么,突然间笑脸盈盈的朱昔时就在盛子骏脑勺上,狠狠地甩上一剂“如来神掌”。 “盛大夫,你又叫错小时的名字了,可要长记性了,本姑娘如今叫‘小--时’!” “朱......” 摸着吃痛的脑勺,盛子骏正想和她再争执一番,却见朱昔时的手又在半空中抬起,盛子骏脸部的肌肉也是骤然一跳,不敢再继续喊下去。 小时,小时,知晓时分已不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寒民村之行 吃过午饭,盛子骏就在诊室里看了会针灸穴位图,不知不觉就犯困起来。 托在小脑袋,跟个读书郎般摇头晃脑的打盹起来,也不知道这样眯了多久,突然间自己的右手没托稳脑袋,“嘭”的一声脑门就直撞上跟前案几。 吃痛地叫唤了一声,盛子骏一边揉着发疼的脑门,一边抹着嘴角的哈喇子,贼头贼脑地瞧瞧四周是否有人注意到他先前的狼狈相。可诊室里外都冷清的出奇,这害怕人前出糗的念头顿时退去,满心都是无奈的郁闷。 十天了,整整清闲了十天了,这新开张的“蜕蝶医馆”中竟一个上门问诊的病人都没有!这冷清的势头能不让盛子骏唉声叹气么。 长此以往,再没有生意上门的话,估计他和朱昔时都要收拾包袱滚蛋,喝西北风去。想到这里,盛子骏再也闲不住了,得找朱昔时商量下对策。 快速地整理了下自己的装束,盛子骏就急急地出了自己的诊室。不想刚一踏出诊室的门槛,就瞧见一身紫纱衣的朱昔时从自己房间里走出来。 看样子她是要出门。 瞧朱昔时打扮地花枝招展的,满脸都是盈盈悦色,盛子骏反而不高兴了。十天医馆里都没生意,她还有心思上街溜达,难道这丫头就一点都不着急?顿时盛子骏板着脸子喝上急着出门的朱昔时。 “朱昔时你给我过来!我有话问你。” “你刚叫我什么来着?!” 突然间被喝止住脚步的朱昔时,眉眼间的悦色一下子就消失地无影无踪,凶神恶煞地转过头朝盛子骏做了一个“找打”的恐吓手势,这厮顿时全身都抖了。 “呵呵呵......小时妹子,敢问你这行色匆匆的。是到哪里寻开心啊。” 算你这兔崽子识时务!狠狠地剜了讨好的盛子骏一眼,朱昔时这才缓缓地放下手掌,不咸不淡回到。 “看不出来么,上街呗。” 果真!都火烧眉毛了,这丫头还有心思逛街!可盛子骏屈服于她的威慑之下,也不敢明着挑战她的权威,还是夹着小尾巴屁颠屁颠地凑上去。 “美女上街溜达啊。你也觉得我们这医馆生意太清淡了是吧。熬不住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朱昔时假意地朝他也笑了笑。冷不丁地就捏住他的小脸蛋回应起来。 “是啊,熬不住了上街打发下郁闷心情,鸡爷你有什么不满么?少跟老娘阴阳怪气的,有屁就痛快的放个干净。别‘噗噗噗’的夹着不干脆!” 一双水汪汪的小眼直盯着朱昔时,满脸讨乖。低声下气地回到她:“人家不是关心你嘛,脾气何必这么冲。官人,你说我们医馆生意如此冷淡,是不是该想点对策啊?” 一只手捏着盛子骏的小脸蛋不过瘾。笑眯眯的朱昔时又换上双手同时开工,拧来扭去跟捏泥娃娃般。 “你拐弯抹角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说我不关心医馆的生意?拜托动动你的猪脑子。这间医馆可是投入了姑奶奶的全部身家,你说我能不着急么!” “既然如此。我怎么见你一点都着急呢?还有心思逛街......” 揉圆搓扁够了盛子骏的小脸蛋,朱昔时嫌腻地放开他,扭身就继续朝医馆外走。 “着急有什么用,呆在医馆里干着急生意就主动上门了?!盛大爷,上街不一定是溜达,也可能是去想办法。傻缺!” 傻愣愣的盛子骏突然听见朱昔时补叙的话,如被雷劈中了般精神了!连忙迈开步子跟上去。 “小时丫头,等等哥哥!” 大街上藏着什么商机?盛子骏倒是想见识见识朱昔时的非凡手段,如何力挽狂澜。 出了医馆混入大街上来往不息的人群,朱昔时似乎无心留恋临安大街小巷间的热闹,只是和他一同默声并肩走着。约摸半个时辰,他们俩将身后的繁华甩在了身后,还竟然出了城门!眼前的情景倒是越来越奇怪。 朱昔时这丫头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盛子骏完全揣测不出个一二来。 沿着出城的路走了大约五里,眼前大大小小破旧的屋舍进入了两人的视野之中。这番光景,朱昔时先前凝重着的脸色间显出了丝丝喜色,而相比之下,盛子骏的惊诧更加浓烈了。 这......这不是临安城外赫赫有名的“寒民村”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临安城西郊五里处的“寒民村”,乃是一处贫民聚居之地,在那些达官贵族、大富人家眼中,这“寒民村”就是临安这颗繁华明珠上的一点污点,遭人嫌恶。 此处聚集了不少各地前来临安讨生活的穷苦人家,要知道在临安这块繁华之地扎根下来,实属不易;而面对城中高昂的开销,这里自然是贫苦百姓安家落户的首选之地。 白日里,“寒民村”中的百姓都会进城觅活儿,晚间再归来此处落脚;虽然都是一些苦于生计的朴实老百姓,可不免被沦为势利人眼中的“贱民”。 “你说的法子,不会就在这‘寒民村’中吧?!” “很奇怪吗?!嫌弃他们都是些穷人,没利可图?” 朱昔时淡淡地扫了盛子骏一眼,便迈开步子继续朝村子里走去。吃了朱昔时一剂冷钉子,自然是明白她是在嘲讽他目光势利,也急忙跟上前解释到。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不通这和帮助我们医馆招揽生意有什么关系。” “一会儿你不就知道了么?叽叽喳喳个不停,烦人。” “......” 快嘴朱昔时立马将盛子骏给打哑了,只好闷头闷脑地跟着她...... 缓步走在这“寒民村”土路街道上,到处虽显得破旧不堪,但是家家户户都收拾的井井有条。与临安城中的大气繁华相比,多了一份邻里间的人情味。细细观察了下,村子里除了一些在家张罗家计的妇人,就是剩下些四处打闹的孩子,看见村子的劳力此时应该都进城做工去了。 而在这帮粗布麻衣的穷百姓眼中,他们俩光鲜亮丽的华衣自然彰显出身份的与众不同,不时地引得村民侧头观望。 一群怯生的孩子。紧紧地跟在他们俩身后。不时地发出稚气十足的笑声,似乎也好奇着朱昔时和盛子骏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瞧着一个个天真无邪的孩子,朱昔时也是极尽友好地朝着他们笑着。表明他们来此并无恶意。 在这样尴尬的簇拥下行走了一会儿,突然间朱昔时的目光就被前面的一幕吸引住了。 只见一个清瘦的男孩,年纪约摸十一二岁,穿着一件满是补丁的粗布衣。拿着一把破蒲扇认真地守着一只土药罐,闻着浓郁的草药味就知道在熬药。 顿时间。朱昔时的眼睛就变得无比雪亮,快步地走上前和这熬药的孩子搭话。 “小兄弟,家中可是有人生病了?” 这面瘦的孩子,也是惊诧地抬起头望上朱昔时。紧张地抿着起干壳子的嘴唇,点点头示意到。 “你别害怕,姐姐没有恶意的。小兄弟。不知道你家里是谁病了?” 这孩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局促地回答到:“是我娘。” 大概明白个原委。朱昔时也是点点头,而盛子骏此时也凑过来,正想伸手将那土灶上的药罐盖掀开瞧瞧,却别眼前这惊慌的男孩给喝止住了。 “你......你想干什么?!这是我娘的药,别碰!” 看着男孩满脸的不友好,朱昔时知道盛子骏的唐突引起了他的敌意,连忙解释到。 “小兄弟你莫慌,这位大哥哥是个大夫,他只是想瞧瞧你给你娘熬了什么药,没其他意思。” 一听见“大夫”二字,男孩神色间的慌张更加明显了,盯了盛子骏老半天才结结巴巴地回应到。 “大夫?!我......我家......我家没银子看大夫。” “可我们也没有说要银子啊。”明白了男孩心里的顾忌,朱昔时笑盈盈地答了他一句后,又急忙低声问上一旁的盛子骏:“怎么样?” 大略地看过了药罐中的药材,盛子骏也是直摇头到:“都是乱七八糟的草药胡乱熬的,没什么用。” 瞧着这面黄肌瘦的男孩,盛子骏也是起了怜悯之心,和善地询问起孩子娘亲的病情:“小兄弟哥哥问你,你娘得了什么病?” 可似乎男孩还是不怎么放心,依旧紧张地盯着他们俩,朱昔时又在一旁打圆场。 “放心,我们不会收你银子的,小兄弟你放心大胆的说便是。” 来回打量了他们几遍,男孩似乎也相信了两人的善意,才生怯地回答到。 “我......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娘平日里老是咳嗽,最近还咳出了血......” 男孩口中他娘的病情,顿时让盛子骏的神色凝重了些,思考了片刻才缓缓地向朱昔时说到。 “估计是肺病,穷人家不想染上了这等富贵病,也着实可怜。” “能治得好吗?” 瞧着盛子骏脸色间的凝重,朱昔时也是担心不下的询问了一声。 “不好说。这孩子不说他娘已经出现了咳血症状了,想必这病也拖了不少日子,要诊过脉才知道。” 朱昔时像吃了颗定心丸般点点头,转头向男孩说:“小兄弟,你要是信得过我们的医术,可否让我们为你娘诊瞧一番?放心,不会收你一分银子的。” 这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顿时让男孩露出了欢悦的笑容,一个劲地点头答应。(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施恩收徒 放下戒心的男孩,引着朱昔时和盛子骏进了屋里,闷热潮湿不说,屋子里还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霉味。 盛子骏皱着眉头揉揉鼻息,轻声对身旁的朱昔时说到:“在这样的环境里长期居住,对这孩子娘亲的病情百害无一利。” 穷人家不比大户人家命那般金贵,能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落脚已经很不错了,同情之余又能怎么办?像他们母子这样的情况,也不占少数。 “先帮这孩子的娘瞧病吧,其他的再另行斟酌。” 盛子骏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便跟着引路的男孩去给他娘诊病去了。 在盛子骏为孩子娘诊病期间,朱昔时也对他们母子有了大概的了解:这孩子叫沈福禄,祖籍徽州,一家子因为家乡闹旱被逼无奈来到临安谋生。父亲原本是个木工,在临安城中靠着手艺也算能讨口饭吃;不想三年前一场意外中,福禄的父亲受了重伤,没熬多久便撒手人寰,抛下他们孤儿寡母去了。 为了撑起这个破碎的家,福禄的娘沈氏便在城中找了个洗衣的粗活维持娘俩的生计。可沈氏身体向来不好,加之常年在冷水中浸泡,没两年就染了寒气落下这肺病,屋漏偏逢连夜雨,真是雪上加霜。 了解到这里,朱昔时对他们母子的遭遇也更加同情了。 号过脉后,盛子骏表情严肃的起了身,淳淳告诫地叮嘱到沈氏:“嫂子,你这病已经侵了肺脉,不能再拖延诊治了。” 虽然听得出此话里的严重,不过炕上面色苍白的沈氏还是压制了两声咳嗽。虚虚地回到:“有劳二位费心了。如今我们家徒四壁,有上顿没下顿的,哪里会有银子看病吃药。凑和着用那些草药压一压就没事了,倒是让二位费心了。” “嫂子,那些草药万万不可再服用。一是这些草药对你如今的病情毫无益处,再是福禄这孩子不通医理,万一这些草药中混了什么毒草。那就有性命之虞的危险!” 面对盛子骏的劝阻。沈氏面上似乎不见多大动容,涩涩地一笑:“穷人家命贱如草芥,若真是如此。那也是我们娘俩的命。” 一句话说的有些急,沈氏就急促地犯咳嗽起来,吓得福禄连忙扶住他娘,不停给她抚背顺气。 看着眼前的沈福禄倒是个孝顺孩子。朱昔时也多问了一句。 “嫂子,如今你们家没什么劳力。不知家中的生计如何维持?” 平复了些咳嗽,沈氏转过头心疼的看着儿子,也是自责地说到这一年的境遇:“哎,还能怎么样呢?一直如我这副身子般苟延残喘着。要不是这孩子懂事。时常带着一些孩子进城乞讨,偶尔邻里帮衬接济点,恐怕我们娘俩早就饿死街头了。” 沈氏无意间的一句感叹。突然间引起了朱昔时的注意,连忙侧目问上一旁服侍母亲的沈福禄。 “福禄。你经常带着孩子在临安城行乞?!” 一听朱昔时问起这事,沈福禄倒是不好意思起来,毕竟不是光彩的事情,只能默默地点点头。 “是我对不住这孩子,没让他吃饱穿暖,连个识文断字的机会也盼不上。只怕哪天我两眼一闭双腿一蹬,这苦命的孩子该如何是好......” “娘......” 说到这样凄凉的未来,沈氏母子不禁红了眼,被压得低低的悲伤给圈染上,揪得在场之人心发酸。 细细地沉思了片刻,朱昔时似乎有所决定,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嫂子不必太过悲观。所谓天无绝人之路,我和福禄这孩子一见如故,能帮的自然会义不容辞。眼下,我有一事想和嫂子商量商量。” “不......不知姑娘有何事......” 沈氏对朱昔时话藏玄机也是疑惑不已,支支吾吾地问到。 “我看福禄这孩子小小年纪,有一颗纯纯感人的孝顺心。所以想征询下嫂子的意思,愿不愿意让福禄来我们医馆做个医童?” 瞬时间,朱昔时淡然的话惊起狂澜万千,众人皆是齐刷刷地将目光聚焦在她身上。而朱昔时镇定不减,笑盈盈地将在场之人扫视了一遍,继续说到。 “若福禄肯来我们‘蜕蝶医馆’做医童,一则可以让福禄不必在过沿街行乞,遭人白眼的生活,二则我们可以安排你们母子的起居,并为嫂子无偿治病。而最关键的一点是,嫂子也不想福禄碌碌无为地虚耗完这辈子吧;若能学得一技之长傍身,那福禄的下半辈子嫂子也不用再担心了。嫂子你说是不是?!” 惊错的沈氏顿时明白到,这姑娘是在对他们家施恩!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事情,怎么会推辞了呢?!沈氏立马撑起身子来,对身旁的沈福禄疾声说到。 “儿,快,快,快扶我起来!给恩人叩头!” 还没等沈氏从床上挣起身子,朱昔时就迎上去按住他们母子的行礼,劝阻到。 “嫂子身体病着,不是在折煞小时么?” 噙着泪花子的沈氏,瞧着这位自称“小时”的姑娘,也是感激涕零地说到:“大恩难谢,姑娘对我们家的大恩,我们娘俩终身没齿难忘。福禄跪下,快给师父叩头行礼!!” 福禄也是个知恩的孩子,连忙领了娘亲沈氏的话,“扑通”一声就在朱昔时面前跪下来,准备行谢师大礼;可眼疾手快的朱昔时却一把扶住了正欲叩首的福禄,轻声提醒上。 “唉,福禄,你可别叩错了头。姐姐可不是你的师父,你的师父在那边哟。” 淡笑于唇的朱昔时,朝惊慌的福禄使了个眼色,福禄立马就明白了朱昔时话中所指,连忙双膝跪移到盛子骏脚下,礼敬有加地叩头起来。 “师父在上,徒儿福禄给你叩头了!” 看着地上磕头叩得“砰砰”直响的福禄,盛子骏也是傻眼了。错愕了半天,又惊然地瞧上炕边坐着的朱昔时,入眼地尽是她满脸的得意。 这......这死丫头居然坑自己!甩了这么大一个烫手山芋给自己,可看着这磕头如捣蒜般的福禄,盛子骏也是相当为难。 收还是不收呢?! 正在盛子骏左右为难之际,朱昔时又在一旁给他煽风点火起来。 “盛子骏,你就忍心这么小个孩子,一直在你跟前叩头么?!难道真要等到福禄把头磕破,你的心才软得下来?” 朱昔时一句话,顿时将盛子骏推进了小人位置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赶紧扶住福禄。 “好了别叩了,起来再说。” 抬头仰望着扶住自己的盛子骏,福禄脸上也有了不敢置信的喜色,连忙问到:“师父,你这是收下徒儿了吗?” “一半一半,现在只是暂时收下你小子了。”说到这里,盛子骏又侧过目光,狠狠地剜了朱昔时一眼,“若是你以后做得不好,或是不让我满意的地方,为师还是一样要赶你走的。” “福禄一定不让师父失望!多谢师父成全,多谢师父成全。” “好了,好了,赶紧起来别婆婆妈妈的。既然我收你做了弟子,那我的话你就要铭记于心,不可忤逆。” 受不了孩子的感恩戴德,盛子骏立马拿出当师父的架子阻止到福禄继续叩头,嘴边也是叹息连连。 朱昔时这鬼丫头,还真是会给自己找麻烦! “师命不可违,福禄你就起来吧。知道你的孝顺心。” 捂着唇偷偷笑了两声,朱昔时清了清嗓子继续说到:“福禄,你好好收拾收拾,明日就和你娘一同搬到杏林巷的‘蜕蝶医馆’来,姐姐自会安排你们母子的生活。” “谢谢师娘宽厚,谢谢师傅大恩!” 福禄这一声错叫,让朱昔时也是脸色一惊,不过却是让盛子骏好好的爽了一把。 这小子有眼力价,讨喜加分! 童言无忌,朱昔时也不好和福禄计较什么,再说突然塞给盛子骏这么个徒弟,自然是欠了他点人情,此时算是还盛子骏点利息。干干地笑了笑,也没继续纠结这件事情。 回去的路上,盛子骏一直沉浸在沈福禄的那一声“师娘”中,好几次都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 朱昔时自然察觉到他笑意中有怪味,几经隐忍后,还是爆发地喝上得意的他:“你笑够没?” “唉,小师娘,怎么不高兴的小样摆脸上?”盛子骏瞧着朱昔时上气,反而有种跟得瑟的感觉,拐着胳膊耸了耸朱昔时,神采飞扬。 “孩子在场,我不好同你计较,不过你若是继续闹下,小心老娘掌下无情!” 抬起手恫吓了盛子骏几下,他也是退避开几寸收敛了些得意,又进而问上朱昔时。 “我说,今儿个你大费周章,就是为我物色个徒弟?不对吧,小时妹子,你好像忘了我们今天出门的本意了吧。” 没好气地白了盛子骏一眼,朱昔时淡然地回应到:“谁说的?今天这一趟我们算是不虚此行。要知道,我们医馆的生意,还要指望着福禄呢!” “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福禄一个孩子,能给我们医馆招揽什么生意,你的头脑没发热吧!” “信不信由你。帮福禄心不假,不过我们也算善有善报,你就等着瞧好了。” 朱昔时撂下一句看不出端倪的话,扁扁嘴甩下盛子骏,就径直大步朝前走去......(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苦孩子 早间,偶然得了一把开得正灿烂的栀子花,朱昔时心情大好,面带赏意地一边拿着剪子细细地修剪着花枝,一边将它们养插在白釉瓷瓶中。 “师娘。” 正沉醉在花艺之间,这清净大堂内响起一声怯怯地呼唤,朱昔时蓦地扭头一望,就瞧见沈福禄局促地站在外面,脸上的笑容越发柔和了。 “是福禄啊。站门口做什么,赶紧进来。” 拘谨的沈福禄点点头,可小小的人儿还是徘徊在大堂外,一双手不停地在满是补丁的衣角边揉搓着;低着头看看大堂干干净净的地砖,又朝自己脚上一双破了洞的布鞋瞧了瞧,面色十分尴尬。 见门口的沈福禄没动静,朱昔时又惊疑地望出大堂外,正好将孩子的尴尬尽收眼底。似乎明白了沈福禄的心思,朱昔时连忙放下手中的栀子花,迎了出去。 “看你这孩子拘谨的。” 朱昔时一上前,就毫不生疏地蹲在他跟前,轻轻地捏了捏沈福禄的小脸蛋,又在他满是补丁的衣服抚了一遍,手最后才拢上孩子有些发凉发抖的双手,继续劝慰到。 “以后啊,这医馆就是福禄的家,可不许再像此时般见外,知道吗?” 心有敬畏的沈福禄,尽管穿着一身洗干净的衣服,可还是怕弄脏了眼前朱昔时的手,想缩回手,可却被她握得更紧了。 孩子的一举一动早就被朱昔时了如指掌,佯装着些许生气样,朝沈福禄训话到:“福禄,忘了你叫我什么了吗?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家人怎会嫌弃家人的。一会跟师娘上街。我得给我们的小福禄做身新衣服。” 逗趣地刮了刮沈福禄挺拔的鼻梁,不想他眼眶突然间就红了一圈,“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朱昔时面前。 “福禄,你这是干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快起来。” “师娘在上,请受福禄三叩!” “福禄,我不是说了吗?在我们这里没有那么多见外。快起来。师娘要生气了!” 朱昔时口气间虽急了些。可不愿意委屈眼前这孩子,而沈福禄却是执拗的紧,不肯起身。 “师娘宅心仁厚。不仅请师傅收我为徒,无偿给娘亲医治肺病,还让我们住到这么好的地方。师娘大恩福禄永感于心,这三个响头也是我娘亲的意思。师娘受得起!” 话毕,沈福禄就闷着脑袋朝青砖上磕去。那重重地脑门落地声敲得人心直发颤,朱昔时也是看得心里发酸,却不得不由了沈福禄去。 规规整整地磕完三个响头,沈福禄才在朱昔时搀扶下起了身。眼泪花子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好了福禄,以前千万不许再做这等见外的事情;你皮一点,闹一点都无所谓。但千万不能和师娘闹生分。” “是,师娘。” 一边长长地舒了口气。一边执着盈盈素手为眷去沈福禄小脸间的泪痕。 “福禄,你和你娘刚搬来我们医馆,可还缺什么?” “不缺,不缺,多谢师娘关心。” 朱昔时一声关怀,顿时沈福禄摇摇头拒绝起来,要知道现在他们母子住的地方,比“寒民村”霉潮的屋子强上千万倍,叩头感谢还来不及,哪里会缺什么。 “哎,你这孩子......” 无奈地笑了笑,朱昔时拢了拢福禄的脸蛋,便起身牵住他的手朝外走去,兴高采烈地说着。 “走,跟师娘挑布料做新衣服去,我们的小医童可不能这幅模样迎客。” 沈福禄腼腆一笑,点点头,便紧随着朱昔时一同出了门...... 一盏清茶的时间,当换了一身行头的沈福禄从布帘子后走出来,朱昔时眼前也是骤然一亮。 果然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立刻搂着满脸笑意打趣上焕然一新的沈福禄。 “哟,瞧瞧这是谁家小哥,如此俊俏不凡?师娘差点就认不出我们的小福禄了,真俊!” 像个羞涩的小姑娘,沈福禄被朱昔时一夸,立马酡红了小脸低下头去,小声回应到朱昔时。 “师娘取笑福禄不是?‘ 放下茶碗,朱昔时快步地走上前去,为沈福禄理着衣服间的些许褶皱,继续夸赞到。 “哪里是取笑。我们小福禄好看,师父和师娘更长脸了才是。”手指点了点福禄的鼻尖,朱昔时立马扭头招呼到掌柜的,“老板,先前试过的那两套衫子一并包上,都要了。” 一下子置办了好几件新衣,沈福禄自然是慌了,连忙摆手推辞到:“师娘,师娘,用不了这么多,一件便是极好了!” “傻孩子,你是我们医馆的学徒,也是我们医馆的门面,师娘心疼你是应该的。再推辞师娘可真生气了。” 看着陷入哑然的沈福禄,抿笑不语的朱昔时只是宽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就去账台前付银子去了。 返回“蜕蝶医馆”的路上,朱昔时又在小贩手里买了两串冰糖葫芦,两人大手拉小手,甜滋滋地分享在人声鼎沸的大街中。 不时地回头侧望着身旁的沈福禄,一张俊俏的小脸间眉开眼笑的。毕竟还是个孩子心性,能愉悦地吃着冰糖葫芦,闲适地逛在临安繁华街头,曾经是沈福禄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两人笑意正浓时,突然前面窜出一群脏兮兮的小孩子,让沈福禄顿时眼睛雪亮,快步上前有些激动唤上他们。 “小铃铛,小尾巴!” 正在路边乞求施舍的两个孩子,突然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也是莫名地转过头朝沈福禄这头望来,满眼皆是不解的神色。 “小铃铛,小尾巴,是我啊,福禄哥哥!” 一听见“福禄哥哥”几个字,那两个孩子顿时反应过来,惊喜万分地朝沈福禄跑过来,不敢置信地唤起他。 “真......真是福禄哥哥?哇,哥哥你换了这身行头,我们差点都认不出你来了!真像.......真像.......” 像什么呢?!急着夸赞的小铃铛想了半天,也表达不出心中所想,幸好还是身旁那个叫“小尾巴”男孩子机灵,一口便补上话来。 “福禄哥哥真像个富家公子哥儿!” 一经小尾巴提点,小铃铛立马点头附和上,对眼前地摇身一变的沈福禄更加羡慕了,转而盯瞧上身后紧随而来的朱昔时。 “福禄哥哥,你身后这位漂亮大姐姐是谁?亲戚么。” 提起朱昔时,沈福禄也是高兴极了,连忙为他们引荐到:“这是我的师娘!漂亮吧。” 两个孩子表情骤然一惊,转而也是高兴地点着头,连忙嘴甜地唤上朱昔时。 “师娘好!” 淡笑着的朱昔时,看过了这街头一番偶遇,脸色间的友善也是更进了几分。小小年纪沦落大街行乞为生,早早地看尽人情冷暖,也是让人心疼。 “小铃铛,小尾巴是吧?!你们好。” 也不嫌弃他们,朱昔时瞧着那叫小铃铛的女孩儿,面色饥黄的小脸间,一双大眼透射着聪慧劲,也是怜惜地伸出手为她理了理那散乱不堪的头发。 “师娘,他们是福禄以前一起行乞的小伙伴,也住在‘寒民村’中。对了小铃铛,你们有收获吗?” 说起上午的收获,两个孩子顿时就蔫了,俨然表情没有先前的高兴。 “一个铜板都没要到。听说一会儿王侍郎的家眷要在飞花巷牌坊口布德施粥,我们打算和伙伴们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能得上点赏钱。” 这样看人眼色的日子,如今解脱出来的沈福禄自然明白其中心酸。那些大户人家心善的,兴许给你几个活命的赏钱,心狠的,施舍没求到丁点,说不定还招来一顿好打。 正在沈福禄不知如何宽慰小伙伴心绪时,一旁盯了福禄手中冰糖葫芦许久的小尾巴,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福禄哥哥,你手中的是冰糖葫芦吧?” 错愕之间,沈福禄顿时明白了小尾巴的意思,连忙将手中那半串冰糖葫芦递给了他,酸酸地说到。 “你们分着吃。” 一接过沈福禄手中的那半串冰糖葫芦,像是得了什么人间美味般,两个孩子就争抢地吃起来。这光景,看得朱昔时心中也不是滋味。 “福禄,这两孩子家里人呢?” “早不在了。他们都是在‘寒民村’靠吃百家饭长大的,这两年都是我带着他们的......” 说到这里,沈福禄的声音有了丝丝哽咽,而朱昔时的心也越发揪了。看了这两个可怜孩子片刻,朱昔时解下自己的钱袋,摸出了点碎银子递给他们。 “拿着。若是以后饿肚子,大可以到姐姐的‘蜕蝶医馆’来,一口饱饭还是有你们的。” 看着朱昔时掌中的碎银子,两个争抢冰糖葫芦的孩子也是愣了,还是沈福禄反应够快,立马代两孩子跪下。 “谢师娘仁厚!” 一见沈福禄跪下身来,小铃铛和小尾巴也跟着跪下。这大庭广众地接受几个孩子的叩谢,朱昔时自然是慌了,连忙扶劝起他们。 “你们这是做什么?福禄你太不懂事了,师娘先前和你说过什么来着,怎么眨眼间你就忘得一干二净了?!都给我起来!” 这一次,朱昔时倒是真的动怒了,倒不是气孩子们不懂事,而是气自己能力太有限,帮不了他们什么。(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名誉之战 眼前的少年虽语带自信,可一方惊艳后,老妈子眉眼间的喜色也淡了许多,口吻略带尖酸地回话到。 “请恕老身无礼。虽然这位大夫看起来信心满满,不过这些年在我家小姐面前夸下海口的庸医也不少;最后这些无用之辈的下场,真金白银没赚到多少,因为得罪我们尚书府而差点把性命给赔上。不知大夫听完后还有这份自信没?” 老妈子这语带威慑的话,顿时让盛子骏脸色一变,多出了几分不悦。 “听这位奶奶的言下之意,是怀疑在下乃是欺世盗名,骗人钱财之辈?” “不敢。不过老身只是丑话在先,若真如大夫之言能治好我家小姐的脸,那我家老爷自当重金厚谢;如若不然,那二位将在这临安城永无立足之地。” “你......!!” 被挑刺的盛子骏,正想拍案而起,拂袖走人,却被一旁冷眼瞧着的朱昔时给按住了。 “多谢这位奶奶的提醒。若我兄长没有这金刚钻的道行,怎敢拦这瓷器活,在这临安繁华之地开设医馆?想必小姐也不想这破相之颜陪伴终身,躲在深闺大院中终日以这面纱遮面不敢示人吧。” 朱昔时的灼灼目光骤然聚焦在了这位温婉小姐身上,一个老妈子没见识的话何必放在心上?要知道,这点头认同的主儿还是眼前这位破相的大家小姐。 “馨儿在此向二位赔罪,望海涵奶娘先前无礼之处。既然这位大夫对恢复小女子的容颜大有把握,馨儿自然是全力配合大夫的诊治。不知何时能开始?” 主子的金口一开,自然是将先前的尴尬尽数释解。朱昔时也不是斤斤计较之辈,脸上的笑容自然是更加灿烂了。 “多谢馨儿小姐的信任。至于何时开始诊治。这还得问问我们的盛大夫了。” 在盛子骏肩头轻拍了两下,朱昔时相信他是个有轻重之人,把剩下的场子交给了盛子骏进行打点。 “随时可以,只是治疗过程中有些痛楚,不知馨儿小姐是否有心理准备?!” “就仰仗盛大夫妙手回春,为馨儿除去这脸上的丑疤。” 得病人点头同意,盛子骏医者派头十足。淡定自若地唤到沈福禄:“福禄。去医堂将那瓶‘麻魂散’取来。” “是,师父。” 领了话,沈福禄便恭敬地退出了诊室去取药。盛子骏又继续对这位馨儿姑娘说到:“这‘麻魂散’,能减轻小姐诊治过程的痛楚,一会儿待小姐服下后,在下便即可施术医治。” “有劳盛大夫了。” 馨儿轻声回了一句谢意。转头望上身边的奶娘,露出了久违的笑意。而这奶娘脸上亦是喜色连连,握着自家小姐的玉手小激动着,似乎也觉得来对了地方。 取来“麻魂散”,这馨儿小姐服下一粒后。很快就在诊榻上昏睡过去了。而朱昔时和福禄在一旁,配合着盛子骏准备着施术前的药材和医具,见这奶娘还陪伴在她家小姐身边。朱昔时也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句。 “这位奶奶,一会儿我家盛大夫为馨儿小姐医治。少不了见血的不吉利场面。若奶奶害怕,还是请回避至大堂用茶,静心等待。” “没事,老身就在此处陪着小姐,直至她醒来。” 说着,这奶娘就把她家小姐的手握紧了些,面色比其他人还要紧张。朱昔时也不再多劝她什么,由着这奶娘在此陪伴。 一切准备就绪,朱昔时看着落座下来的盛子骏,关切地问上一句:“需要我在从旁协助么?” 转过头,成竹在胸的盛子骏自信一笑:“不用,只要在我施术期间,保持绝对安静便可。” 话毕,盛子骏就沉静下脸来,执起一把精钢打造的小刀,朝昏睡中的馨儿小姐的疤痕处执刀去。 沿着疤痕走向,小心的切开馨儿小姐脸颊上那块已经形成僵肉的疤痕,殷红地血珠立刻就渗出来。盛子骏眸子亮如星子,双手飞快地交替着,一边用小棉团吸去那秽血,一边用小刀手法纯熟地剔除僵肉;每下一刀,如蜻蜓点水般流畅,在沈福禄捧着的小铜盆中再次消毒,大气而不失沉稳。 第一次见盛子骏施术的沈福禄,也是对师父精湛的医技钦佩到五体投地,小小的俊脸间尽是层出不穷地惊讶。 收刀和起刀一把干净利落,去除了疤痕上僵肉后,盛子骏为馨儿小姐上了些止血的药粉,便用一条干净地白纱为她包扎好。 “好了。现在只等小姐醒来便可。” 抬起头之时,盛子骏额间已见密密的细汗,朱昔时倒是颇为体贴地掏出手绢,为他擦起了额间的汗水。 “累着了吧。” 突然来的关怀,让盛子骏严谨的脸上露出些许欣喜之色,嘴间甜滋滋地回到:“累倒不至于,就是多费了些神。” 一炷香过后,诊榻上的馨儿小姐便醒转过来,在奶娘地搀扶下落了地,连忙上前向盛子骏福身致谢。 “多谢盛大夫费心医治。” “馨儿小姐客气了。”盛子骏礼貌地答了声,又将事先准备好的药膏放在了桌案前,向馨儿小姐叮嘱上:“小姐昏睡时,我已经为小姐配了平日内服的方子,你家奶娘取了药,按照在下事先的叮嘱服用便可。而这些是平日外敷的膏药,乃是我‘蜕蝶医馆’中的秘药,能促进新肌再伤;早中晚各一次,敷药前用这瓶‘金花玉露’清洗伤口。每三天到医馆来复诊一次,切记医治其间忌荤腥,伤口不能碰水。” “馨儿记住了。”将案几上的膏药和金花玉露转交给奶娘仔细收好,馨儿小姐又转头唤上跟边人:“奶娘。” 似乎奶娘极了解她家小姐的心思,连忙掏出一袋银子,恭敬地放在了案几上。 “这是二百两定金,还望盛大夫不嫌弃。若他日馨儿容颜得以恢复,自当再亲自登门重金厚谢。” 没想到这官家小姐出手如此之阔绰,仅仅是初次诊治的定金便是二百两纹银!若真为她恢复容颜,后续的回报那是不可想象的。 盛子骏深吸了一口气,没主意地瞧了朱昔时一眼。还真让这丫头说中了,爱美女人的钱还真是好赚! “小姐美意,小时就却之不恭了。祝愿馨儿小姐能早日恢复倾城之姿。” 朱昔时倒是没多客气,随手就拿起了案几上那袋沉甸甸的银子,朝这对主仆福身相谢。 送走了这对官家主仆,盛子骏扭过头瞧着手握银子悦笑的朱昔时,打趣地问到。 “头回买卖就收人二百两诊金,是不是太手黑了些?回头若是传出去了,谁还敢上我们医馆看诊。” 朱昔时收回远送的目光,手来回掂量着沉甸甸的银子,抖抖浓浓的小柳眉,朝盛子骏俏皮一笑。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们不偷不抢凭真本事吃饭,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说能力有大小,像这位家境富裕的官家小姐,我们自然不能手软,该拿的还是要拿足;而像那些穷苦百姓若上咱们医馆问诊,我们自当能帮则帮,能救则救,而且分文不取。” 朱昔时在金钱面前能保持自己的操守底线,无嫌平爱富之心,着实让盛子骏满意。高兴之余,盛子骏又没规没距地搂搭住了朱昔时。 “想不到我们的小时妹子,生了一副菩萨心肠,真是个好姑娘。” 朝盛子骏挤兑了个极勉强的笑容,拈着玉指就把他不规矩的手给叼走了。 “鸡爷,奉承话我们俩就少来。记住了,这馨儿姑娘可是我们医馆起死回生的关键,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 “我办事,你放心。我保证不出两个月,就能还她一张漂漂亮亮的小脸;不过啊,看那馨儿姑娘的姿色,和我们家小时比起来,还真不怎么样。” 挤眉弄眼地夸赞了朱昔时一番,没想到换来她一剂没好气的白眼。 “嘴甜没用。我现在一门心思的,就想经营好我们这家‘蜕蝶医馆’,而且要做出点名堂来。” “我看诊来,你收银。只要齐心,咱们小两口一定能在临安闯出一番名堂来。” “呸,死不要脸的!” 啐了没脸没皮的盛子骏一口,朱昔时正想转身折回医馆,却被他一把拉住。 “唉唉唉,小时妹子,如今头笔买卖就大赚了一笔,你是不是该犒劳犒劳我这大功臣?” 侧过头来,朱昔时那俏脸笑得比花儿还要灿烂,小手在盛子骏脸颊边拍了拍,好像挺和善的。可转眼间,朱昔时脸色一变,就狠捏住了他肉嘟嘟的腮帮子。 “你这个败家婆娘,有点钱了就急不可耐地想出去挥霍。这二百两银子,对老娘接下来的计划可重要了,你少打歪主意!” “疼~~~疼~~~放手......妞你赶紧放手......” 像个秧鸡般被朱昔时教训在医馆门口,求爹爹告奶奶地讨饶着,这盛子骏好没男子气概。正巧出了诊室寻师父、师娘的沈福禄不早不晚地撞见这一幕,也是见识到了师娘彪悍的一面,脸色也是骤然一愣。 “错了,知错了,官人快放手~~福禄在看呢......” 盛子骏一提醒,朱昔时也是顺势一瞧福禄,不由地笑出了声。 “你师父犯皮了,师娘在给他长记性呢。” 这么一说,顿时在这医馆门前大院,笑声欢乐地混成了一团。(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长脸了 所谓好钢用在刀刃上,在为刘尚书之女治疗脸伤期间,盛子骏渐渐明明了朱昔时的深谋远虑。 以医治尚书之女刘馨儿为契机,朱昔时迅速展开了打响医馆名声的计划。 不到二个月的时间,这“蜕蝶医馆”的门庭相比起开张之时,情形完全是有着天壤之别。那二百两诊金,不仅解了医馆生计困难的燃眉之急,同时朱昔时广在临安城中施医布德,无偿诊治患病的穷苦百姓。在得益老百姓的口口称赞中,越来越多人开始上门求医问诊,这“蜕蝶医馆”渐渐开始在临安城中声名鹊起。 这一日,日头不过刚爬上云头,“蜕蝶医馆”中寻医问诊的病号已经在诊室外排起了长龙,朱昔时和盛子骏也是战斗全开地忙碌在医馆中。 正在忙得焦头烂额之际,突然间门外迎客的福禄火急火燎地冲进药堂,朝着正在为病人抓药朱昔时喊到。 “师娘,师娘!刘尚书府的大夫人还有馨儿小姐,亲自登门拜谢来了!” 听福禄这么欣喜的一吆喝,朱昔时先前那持重的脸色间也是莫名地起了惊慌,连忙放下手中的小秤杆,朝等待领药的病患致歉到。 “抱歉各位,馆中有贵客到,小时作为医馆主事需亲自迎接。若有怠慢之处,还望各位乡亲父老多多包涵。” 在药堂中等候的病人,都是平日里受过医馆恩惠的老百姓,自然是体谅万分,纷纷表示不必在意。得了谅解,朱昔时匆忙地福了福身尽了礼仪,便立刻领着福禄出了药堂。 还未等朱昔时迎至门前。就惊见一体态优雅的夫人,在刘馨儿地陪伴下入了“蜕蝶医馆”的院门;几个小厮紧随其后地跟了进来,抱着一堆厚厚地谢礼严谨有序地分站开。 朱昔时眉眼间惊慌一瞥,便知晓眼前的贵客自是尚书夫人,连忙福身一拜。 “夫人大驾光临敝馆,请恕小时有失远迎。” 尚书夫人是贤良知礼之人,也是满脸喜笑地上前。将施礼的朱昔时扶起了身。 “小时姑娘不必多礼。你和盛大夫可是我家馨儿的大恩人,按理讲应该是老身向姑娘谢礼才是。” “夫人这是折煞小时了,为馨儿小姐恢复容貌乃是医者本分职责。不敢妄自居功。” 面对进退得当的朱昔时,尚书夫人也是赞许有加地点点头。两人刚攀谈了几句,一回过眼,就瞧见急急忙忙从诊室里赶来的盛子骏。神情间颇为慌张。 “不知尚书夫人大驾光临,还望夫人恕盛某失礼之罪。”抱拳一躬。盛子骏就诚挚地朝来人作揖致歉。 “噢,这位器宇不凡的公子就是为我家馨儿医治脸伤的盛大夫吧?” “正是不才盛子骏。” 端详了盛子骏片刻,尚书夫人悦颜间更是有了些许惊讶。 “没想到盛大夫年纪轻轻,竟然身怀华佗之术。果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无需多礼,快快起身。” 礼尚往来地客套了一番,尚书夫人倒是郑重地提起今日的来意。 “二位百忙之中叨扰。老身心中实有愧疚。得盛大夫妙手施术,小女馨儿的容貌才得以恢复。再造大恩永感于心。来人,将答礼呈上来。” 尚书夫人吩咐了一句,那几个小厮就捧着厚礼毕恭毕敬地上前来。喜气的红绸一落,什么绫罗绸缎,山参海珠,玛瑙玉器看得人眼皮直发跳;光是那金灿灿地十锭金元宝,就足以晃瞎了朱昔时和盛子骏的眼! “区区薄礼聊表心意,还望二位不要嫌弃才是。” 在这样的大场面间,失态了稍许,朱昔时还是即可收整好自己的仪容,恭敬地朝尚书夫人回谢到。 “多谢夫人心意。福禄,将几位小哥领去内堂好生招呼着,不可怠慢。” 明摆着的谢礼,朱昔时也不想故作清高推脱,连忙唤了福禄领着尚书中的小厮去了内堂,又继续招呼到跟前的尚书夫人。 “若夫人不嫌敝馆简陋,请与馨儿小姐移步至偏厅用茶,再叙之前的相谈甚欢。” “小时姑娘美意,老身心领了。二位医馆事务繁忙,不便久久讨饶;加之出门前,已有不少媒人上门向小女馨儿提亲,老身也是急着赶回府中处理应付,还望二位多多见谅。” 尚书夫人此言一出,顿时语惊四座。没想到这刘馨儿容貌一恢复,就有人迫不及待地上门提亲,看来女子这容颜的威力还真是不容小觑。 “天大的喜事啊!恭喜夫人,贺喜馨儿小姐了。既然如此,小时也不多挽留贵客,衷心祝愿馨儿小姐早日觅得佳郎,成就一段美满姻缘。” 刘馨儿在旁一听谈及自己的婚嫁,光滑水嫩的双颊间也是染上一圈粉色,娇羞地朝朱昔时一福身。 “馨儿再次谢过二位大恩。” 之后,两边各自寒暄了几句,尚书夫人和刘馨儿领着家中小厮,便离开了“蜕蝶医馆”。而在门口目送她们离开的两人,渐渐地也注意到周遭围观的路人,自然从他们的窃窃私语中明白了些。 这刘尚书府的大夫人亲自登门致谢,无疑是给他们二人长脸子了。在众人的目光焦点中,紧张多时的朱昔时才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瞧见了朱昔时沾沾自喜的表情,盛子骏也是抿嘴笑地轻拐上她,同朱昔时搭话起来。 “小妮儿心思精哟!这名利双收,一箭双雕的好事还真让你给办成了。” “哼,这出来混的,哪一个不是人精?!若不耍点小手段,你说我们俩能在临安这深水地儿混么。” 想想这话的确在理,盛子骏跟个老头似的不停在朱昔时身边点头附和着。不过想了片刻,盛子骏倒是想出了个疑问来。 “如今我们医馆的生意已经有了大起色,加上这尚书之女的脸伤经我们之手治好。日后肯定在达官贵族中是个活招牌。那我们医馆平日了的善举,还要不要继续?你心里明白,这可是个不小的开销。” “当然要了!就是开销再大,我们也要继续坚持下去。这不仅为自己积德,而且有助于医馆威名远播;少赚点黄白之物换一份心安理得,何乐而不为呢?再说你我开设这家‘蜕蝶医馆’的初衷乃是行医济世,造福一方。难道你这么快就忘了?!” 面对这样的质问。盛子骏倒是开怀的笑了。不是他忘了,而是他盛子骏怕朱昔时忘了,不过听到此刻她的回答。心中的那一丝顾虑完全被打消掉了,反而甜滋滋地美。 “不过话说回来。小时妮儿,你不觉如今医馆的生意,馆中的人手极度紧缺么?” 说到这个问题。朱昔时额间也微微蹙起了眉头,轻轻地点点头。 “这事我早就想同你商量商量。只是最近忙不过手来便一直搁置着。如今医馆中就你、我、福禄还有福禄他娘,福禄他娘病情虽然有了些起色,可只能平时帮我们张罗下饭食,其他的她也根本帮不上忙。剩下我们三人医馆中忙前忙后的应付。的确是人力吃紧着;昨儿个,我还瞧见福禄这孩子莫名地流鼻血,好说歹说让他去休息休息就是不肯。还不让我告诉你。” “这小子,多大点年纪就学会硬撑。晚上我给他仔细瞧瞧,可不能落下什么病根子。” 两人谈起福禄这孩子累出了鼻血,心中也是隐隐心疼,朱昔时沉思了片刻,还是对盛子骏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跟你商量个事儿。我准备给咱们医馆物色个资历深点的配药师父,我从旁协助着;这样的话福禄那孩子也不用两头跑,安心跟在你身边学习医术。” “福禄要是知道有你这么个心善的师娘,肯定要感动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成,这事儿我举双手赞同。” 赞同就赞同,盛子骏还在那拐弯抹角地提些恩不恩情不情的事情,不耐地白了他一眼又继续说到。 “另外,那些经常来我们医馆讨食的孩子你还记得吗?” “嗯,记得啊,不就是福禄以前在临安行乞为生时结识的孩子们,怪可怜的。怎么了?!” 朱昔时点点头说到:“就是他们了。我想从他们中选几个大点的孩子,来帮忙我们医馆的生意。这些孩子因为年纪小,没多少人愿意用他们;要知道受过苦的人,一旦有了机会,自然是勤勤恳恳的做事。只要稍加锤炼,绝对不比那些跑堂的伙计差。” “你啊,有一副菩萨心肠没错,可毕竟这些孩子的年纪太小,太容易招人是非。” “这事我自有分寸。既然下决心招人,肯定不会亏待他们的,自然让那些有鬼心思的人挑不出个刺来。” 看看平日里朱昔时怎么对福禄的,盛子骏完全不担心她会苛刻这些苦命的孩子。只是进而一想,医馆里缺人手不假,可一招人却招来一大堆,这些孩子又能用在哪里呢?带着这样的疑问,盛子骏不禁又十万个为什么问上了一旁的朱昔时。 “这招人会不会又多了些?” 就知道盛子骏会这么一问,朱昔时淡淡一笑,支起手指戳了戳他那木鱼脑袋。 “你可别忘了,我们医馆最大特色是什么?等生意再好一些,我还嫌如今这医馆庙小了。” “难不成你还要开设分馆?!”一惊一乍的盛子骏,劈头盖脸地就急问上。 “那是。要做,就要做出点名堂来,我目标可不是安于现状。对了,午膳后有几个特殊的病人要来馆中,到时候一起来参详参详。” 特殊?!有多特殊?盛子骏越发摸不清朱昔时在盘算着怎样的一个未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歪瓜裂枣 吃过午膳,盛子骏优哉游哉地仰靠在凉榻上间,一手翻看着最近自己整理的病例记录,一手拿着根细细的竹签剔牙,好生自在。 “都进来吧。” 正在惬意之时,诊室外传来朱昔时热情的招呼声,惊疑的盛子骏连忙放下手中的病例扭头一瞧,就望见笑脸盈盈的朱昔时领着四个女子进了诊室。 收整了自己不雅的举止,盛子骏正了正自己的衣冠,连忙从凉榻上起了身问到。 “小时丫头,她们是......” 朱昔时清清淡淡地扫了一眼盛子骏,倒是热络地招呼着领进诊室的四位女子。 “这就是我们医馆的名医,盛子骏盛大夫。” “见过盛大夫。” 经朱昔时一引荐,四位女子倒是温婉有礼地向凉榻前的盛子骏施礼到,害得方寸大乱的盛子骏也急忙拱手作揖,还礼到。 “四位姑娘有礼。” 行过礼,盛子骏再次把诊室内四位女子打量了一遍,脑子里蓦地想起朱昔时早间提及的事情,还是移开了脚步凑到朱昔时身边再次询问起来。 “这就是你说的病人?” “嗯,不然呢?”朱昔时点点,笑眯眯地望了四个低头不语的女子一眼,又急忙凑到盛子骏耳边小声嘀咕起来:“她们可是我们医馆的招牌病人,你可要多多上心些了。” 招牌病人?!朱昔时这番古怪的说法,着实让盛子骏感到纳闷,连忙走上前认真端详起这四位所谓的“招牌”有何独特之处。 仔细看了几遍后,盛子骏那双桃花眯眯眼一收,顿时瞧出了点端倪来。 眼前这四个女子。不约而同地有一个特征:胖!盛子骏顷刻间意识到什么,倒抽了口凉气。 不过看诊讲究望闻问切,盛子骏还是耐着性子,一一询问上。 “敢问姑娘芳名?有什么隐疾需要医治?!” 最左边的那位女子见盛子骏问上,倒是羞涩了片刻,才抬起头涩涩而笑的望上盛子骏;可恰恰正是这一眼,盛子骏感觉自己被紫电狂雷给生生劈中了脑门。 完全是朱昔时过去的翻版嘛! 一愣一愣的盛子骏还沉浸在这惊诧中。那女子细着声线回答到:“民妇王翠翠。见过盛大夫。此次前来贵医馆,是希望借助盛大夫的妙手,为奴家恢复昔日的轻盈体态。” 脑子真是洪湖水啊浪打浪。一层还比一层高,真快把盛子骏给溺死在其中了!正在无语中,朱昔时又瞧瞧的凑上前来细说到。 “这王翠翠也是可怜,为夫家生了两个孩子。身形走了样;加之平日里饮食没注意控制,就沦落到如今这模样。她家的那位见娘子容貌不再。起了喜新厌旧之情;没了夫君的宠爱,进门的小妾个个都压在她头上,也是个可怜人。” 听了朱昔时这番解释后,盛子骏心中的郁结稍有舒缓。点点头示意知晓了,便询问到第二位。 “那姑娘你呢?” 这第二位姑娘,倒不似王翠翠那般小女儿家扭捏。扬起头便精神奕奕的回答到盛子骏。 “小女子李铁花,见过盛大夫。” 李铁花开口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吓得盛子骏连连退后了一小步,要不是朱昔时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怕是要在人前出了洋相。 人不仅胖,怎么声音也粗的跟个爷们似的?!盛子骏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李铁花直慌乱的转,真是米养百样人,造化各不同啊! “李姑娘也是想形体变得婀娜多娇?” 问出这样的话时,盛子骏都觉得自己是在犯罪!而李铁花倒是不避讳地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正是如此。不过小女子还有一个心愿,就是不知盛大夫能不能帮铁花治一治这难听的嗓音?” 完全是一个头两个大的盛子骏,只能干笑着不知如何回答;而一旁的朱昔时倒是捂嘴偷笑了声,继续和盛子骏低声搭话。 “这李铁花,是临安‘名扬镖局’总镖头的千金。因为爱慕其师兄,表白被拒后,才起了这蜕变之心。” 唉呀,自古儿女皆多情,又是一个痴情女子!盛子骏揉揉自己有些僵硬的脸蛋儿,并没有开口继续问这李铁花什么,只是目光转移向了下一位姑娘。 “这位姑娘又是何缘故,来我‘蜕蝶医馆’求医?” 这位姑娘倒是好生奇怪,盛子骏问了她话,依旧把头埋得低低的,引得盛子骏也不由地朝她的视线处望去,除了她脚上那双藕荷色的彩线绣鞋,倒不觉得有什么好看的。 “姑娘?” 再次提高声线问上,询问间,盛子骏瞧见她一双肉嘟嘟的小手不停地在裙角边拉拽着,才明白眼前这姑娘是害羞呢!稍稍放平稳了心,盛子骏又柔声关切到。 “姑娘不必害怕,既然来了我们医馆,有什么隐疾就尽管直话直说,这样在下才能对症下药为姑娘你医治。” “不是奴家害怕,是怕奴家这丑颜吓坏了盛大夫您。” 终于这沉默已久的女子,轻声地开口说话了,声音听上去倒是甜甜美美的,不由地引得盛子骏好奇她这姑娘的低头之颜,是个如何惊为天人的丑。 “来医馆寻医问诊的,在在下眼里,没有美丑,只有病情的轻重缓急。姑娘只管放心大胆的抬起头来便是。” 这话倒是说得仁厚,那姑娘也认同地点点,回答到:“甜甜失礼了,望盛大夫莫见笑才是。” 话毕,这叫“甜甜”的女子便缓缓的抬起头。四目交接之间,一见惊心,二瞥难忘,三顾哽咽......盛子骏瞧着这张油腻腻的大饼脸,满脸的粉刺和雀斑。一对死鱼眼牢牢地盯住盛子骏,配合上那生硬的笑容似乎是向他示好卖乖;更绝妙的是她那一张“天包地”的大龅牙,不停地抽吸着漏嘴的口水,看得人真是醉了! 盛子骏一把抓住朱昔时的手腕,喉头不断地扭动着;强压着胃里的翻涌,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要不是自己有那医者操守在那,估计盛子骏多半要把隔夜饭都吐出来!甜甜?!她叫甜甜!!盛子骏真想抓住这姑娘的领子狂吼几声。你对得起这名字吗。坑路边老大爷吧你! 不忍再看甜甜姑娘惊天地,泣鬼神的“花容月貌”,盛子骏敷衍地点点头。说了声“知道了”,便快速走到第四位姑娘跟前。 这位姑娘倒是不想前三位,一直把头低着,见盛子骏走过来还礼仪有加的一福身。肉嘟嘟样子。倒是掩不住这姑娘的可爱容貌,细看之下五官还挺精致的。若能减去这一身肥膘,绝对是个大美人。不过脚步还没迈出两步,这姑娘倒是先声夺人地阻止到上前的盛子骏。 “盛大夫请留步,莫在靠近小女子。” 惊然地站在数步之遥的盛子骏。也是对这姑娘的言语感到纳闷,这是什么怪癖?! 在一旁作壁上观多少的朱昔时,此时也笑盈盈地跟上来。朝盛子骏轻轻地勾了勾手,他便心领神会地低头下。将耳根子凑到朱昔时嘴边。 “这最后一位姑娘,是盐商张老板的千金,张小蕊。体型不如前面几位胖,可......” “可什么?!”说到了关键点,见朱昔时卖起了关子,也急忙扭头询问到。 “可啊,这张小姐有体臭。” 一听到“体臭”二字,盛子骏理智崩溃的同时,也明白了这张小蕊为什么会阻拦自己上前探问;原来是怕自己的一身体臭,把盛子骏给熏晕了! 闷头闷脑的盛子骏,跟只斗败的公鸡般灰溜溜地走回自己的座椅,颓然地坐了下来,好半天没力气说一句话。 朱昔时瞧着盛子骏这古怪的神情,一边朝四位女子赔笑,一边急忙走凑到盛子骏身边低声问到。 “你这是怎么了?!能不能治倒是给句话呀!” 极力拼凑着自己碎得稀烂的理智,盛子骏又有气无力地扫了四位女子一眼,脑子里那些理智的碎片顿时间就化作齑粉,转眼又望上跟前情急询问的朱昔时,心中的无明业火倏然间窜得老高! 妈蛋的朱昔时,看看眼前这些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她丫的不是明摆着折腾自己么..... 虽然心中有大怨气,可盛子骏还是碍于场合,压制住了自己想发飙的心情,咬牙切齿地对朱昔时说到。 “奇葩变娇花,朱昔时你还真是眼光独到啊!!” 瞧着盛子骏一脸恨不得把她给疯咬一通的表情,朱昔时自然明白到盛子骏此刻心中窝火,立马执起手来抚摸着盛子骏的后脑勺子。 “越奇葩,越出彩不是吗?我看好你哟,鸡爷。” 转而,朱昔时撤回手支起身来,欢声十足地朝四位女子报喜到。 “四位姑娘请放心,我们家盛大夫说了,你们心中的愿望抱在他身上。只要遵照盛大夫所说,保证还你们一个漂漂亮亮的模样。” 此话一出,四位姑娘脸上都莫名显出了激动之色,目光齐齐地朝盛子骏方向集中过来,瞧他是个什么反应。 勉为其难地挤出一个干笑,盛子骏一边生硬的表态,一边和朱昔时的手在背后扭打掐斗着。 “对,我家小时说得极是!只要听话听嘱咐,保证都有救。不像某些人,一辈子都治不好不带脑找抽闲的毛病!” “呵呵,我们家骏骏,真是幽默又风趣......” 笑脸背后,隐藏着巨大的杀机。朱昔时一招“夺命连环掐”,顿时让盛子骏跟中了跳蚤般,左摆手右抽腿地扭动起来。 痛不能喊痛,只能在人前继续强颜欢笑着......(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女儿不哭 沉睡的临安城,在清晨的第一声鸡鸣声中,迎来了一线微亮的曙光。 此时“蜕蝶医馆”的大院中,王翠翠、李铁花、甜甜、张小蕊四人按高低依次排开,身着清一色的练功服,青丝盘扎无装无点,神情间亦是如自己这素净的打扮般,单调中透着执拗。 而和她们穿着相同款式练功服的朱昔时,如她功衫背后那只钟灵毓秀的金线蝴蝶般,翩然地转过身来,执着一根趁手的木鞭,言词严厉地一一点过眼前的四位女子。 “天下间没有不劳而获的东西,美丽也是一样!既然你们下定决心要脱胎换骨,那就要做好吃苦的心理准备。有没有信心坚持住?!” “有。” 四个女子加起来的声音,还没有朱昔时的声音洪亮,电光火石间,朱昔时眼睛闪现出一股狠辣来。 “没吃饭不成,大声点!” “有!!” 顿时间,四个女子使出了吃奶地劲,异口同声地朝朱昔时喊出了决心。 “好,保持住你们此刻的坚毅势头!” 此时盛子骏、沈福禄师徒俩,端着稀饭碗站在饭堂门口,傻愣愣地咬着筷子瞧着院子里的一幕。半响,沈福禄才松开紧咬的筷子,敬佩万千地感叹到。 “师父,师娘好霸气!” “噢,是啊,霸气侧漏中......” 吮着筷子头的盛子骏,傻兮兮地点头应答着,看着此时英姿勃发的朱昔时,真有点昨是今非的感觉。那几个女子和朱昔时凑一块儿,感觉就像当初那个胖胖的朱昔时站在他自己跟前一般。让人感怀至深。 此时执着木鞭的朱昔时,在四个女子面前来回踱步了几遍,猛然间鞭子就指向中间的王翠翠,郑重其辞地问上。 “翠翠,你们现在最大的敌人是谁?” “是自己!” 性情温婉的王翠翠,轻声的回了一句,可朱昔时目光一下就陡转直下。寒如霜雪。 “大声点。让其他姐妹也听清楚!” “是自己!!” “小蕊,你们现在最该克制什么?!” “贪欲,对食物的贪欲!” 面对朱昔时的发问。张小蕊倒是高声回答到,这坚决抵抗的表情让朱昔时很是满意。 “说的好!铁花,你说说,我们的目标是什么?!” “蜕茧成蝶。一鸣惊人!” 在李铁花声如洪钟的扬喊,声震“蜕蝶医馆”每一个角落。可这突来的大嗓一吆喝。吓得盛子骏咬在嘴边的筷子顿时抖落在地上。 “师父,你没吓着吧?”见状的福禄,连忙弯下腰拾起了盛子骏掉落的筷子。 “没.....没事......哪里是吓了,一时手滑了而已......福禄别看了。一会儿师父还要抽查昨晚交给你的功课,赶紧进屋吃饭!” 随便编了个借口,将这尴尬唬弄过去。几个女人的事情。由着朱昔时这大姐头折腾去,盛子骏完全没心思参和。参和了也麻烦! 看着四人将那五十来斤的铁饼,扣在了特制的腰带上,朱昔时扬起木鞭就指向医馆大门,声色洪亮地发令到。 “朝玉衡山出发!” 顿时间,四个女子就如驴拉磨般,拖着这沉重的铁饼开始朝目的地玉衡山进发! “翠翠,小蕊,速度跟上!别给自己松劲!” 空旷的临安大街上,四个女子都拼足了全力拉着身后的铁饼,铁与石之间的摩擦声,在这宁静的街道上谱写出了别样的曲调。 不乏有早起的百姓,也是诧异万分地瞧着这有趣的一幕,在她们耳根子边嘀嘀咕咕着。 “这群胖妞儿在干什么?!真逗~” “稀奇,真是稀奇!这些肥货也敢明目张胆地溜大街,丢人现眼来了.....” “那领头的漂亮妮儿,好像是‘蜕蝶医馆’中的医女,怎么和这些肥婆子搅一块儿了......” 出城的路上,别人的闲言碎语自然是无可避免的,朱昔时自己也深有体会,立马提高了声调给她们鼓起劲来。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风言风语去!记住,被笑一时不打紧,被耻笑一辈子才是可怕的。听懂没有?!” “听懂了!” 对于女儿家,没有羞耻感那是哄人的;虽四个女子眼中皆含着泪,却依旧决然地回答到朱昔时。朱昔时身为过来,太能明白她们心中的痛和委屈,可是哭又有什么用?完全不能改变世人眼中鄙陋的评判标准。 要别人瞧得起自己,不再过冷嘲热讽的日子,只能靠自己。 “跟着喊,大声的喊。尽管笑!”朱昔时心一横,跑动中就扭过头朝她们呐喊鼓劲起来。 “尽管笑!” “尽情笑!” “尽情笑!” “终有一天,老娘让你笑不出来!” “终有一天,老娘让你笑不出来!” ...... 在别人的质疑和嘲笑中,四个女子踏上了朱昔时曾经的旧时路,勇敢地朝自己的新人生迈出追逐的脚步。 负重跑山路,洗冰水浸滚水,蛙跳,走鸭子步,跳绳......这些曾经在朱昔时身上经历过的磨练,一个不落地实施在了王翠翠、李铁花、甜甜还有张小蕊身上,几个女子眼中除了苦痛之色,剩下地只有流不尽的泪。 而对于朱昔时给她们的强化体能训练,盛子骏倒是没多大的意见,除了因人而异地配制药方对四位女子进行内调,剩下的就是每天例行的诊问,其他的事情都由朱昔时一手包办监督。 只是没想到,蜕蝶计划进行第四天时,倒是发生了一件不小的风波。 未申交替时,正是日头正毒的时辰。朱昔时坐在廊檐边。细细指导四个女子做蛙跳。不想刚到一半,医馆门口就冲进来一个紫衣女子,火急火燎地大喊着。 “不好了,不好了,小姐!” 日头下的张小蕊,一听这熟悉的声音,立马拂去眼睑边迷眼的汗水朝医馆门口望去。脸色也是骤然一变。 这是不是自己府上的丫头。青桃吗?张小蕊立马停止了自己的训练,支起自己酸软的身子应答到自己的丫鬟。 “青桃,你怎么跑来了?出什么事了。如此慌慌张张的。” 青桃一上前就急忙拉住张小蕊,囫囵地吞咽了口唾沫,更加情急地回答到。 “出大事了!小姐赶紧跟我回府上去,柳公子家要向老爷退亲!” 什么?!一听自己未来的夫婿柳仁叙要退亲的噩耗。如当头棒喝般顿时将张小蕊给打懵了!转圜了片刻,张小蕊突然方寸大乱的问上自己的丫鬟青桃。 “柳公子为什么要退亲?为什么?!” 一被问上原委。青桃的脸色也是变得无比难看,结结巴巴地回答到张小蕊。 “柳公子......柳公子说,小姐不守妇道败坏门风,和一群下作女子混在一起。闹得满城皆知......丢了他们柳家的脸面,所以......” 一听青桃道出这般原委来,张小蕊顿时泪如泉涌。惊慌失措地哭起来。她现在所受的一切痛苦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自己未来的夫婿柳仁叙,想让自己蜕变的更加配得上他!倏然间脑子一热。张小蕊狼狈地一抹泪和汗,就准备冲出“蜕蝶医院”,赶回家中阻止这场莫名其妙的退亲。 “站住!” 如鬼魅般闪在张小蕊面前的朱昔时,支着木鞭就拦住了她的去路,脸色严肃地对上张小蕊。 “小蕊,你这是做什么去?!” “小时姐姐,柳公子要退亲,小蕊必须要回家阻止他!他不能这么对我,不能!” 顷刻间,张小蕊的理智更加错乱,竟在朱昔时面前凄凄哀哀地哭起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其他几个姐妹见这状况,也是心揪得酸;退亲,本来对女儿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默默地在一旁安慰到张小蕊。 可朱昔时呢,自始至终都冷着脸子,不曾给予张小蕊只字片语的安慰,反倒是火上浇油起来。 “回去有用吗?回去就能让这柳家公子回心转意,不退这门亲事?!小蕊,你未免太过天真!” “小时你就少说一句,小蕊年纪还小......”身为过来人的王翠翠,还是忍不住劝阻到朱昔时,可朱昔时却不想松开。 重病得下猛药! “翠翠姐,你想让小蕊活在自己编织的谎言中多久?即使小蕊今天把那柳仁叙的人留住了,又能怎么样!不过是向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委曲求全,然后看人脸色的过一辈子,是一辈子,小蕊!要是你回去求他,那你这一辈子都在他柳仁叙面前抬不起头来!” 朱昔时眸子中寒光湛湛,毫不留情地把这事实的真相在张小蕊面前剖开。 “不会的,柳公子只是对我说误会,他不会的!” “不会?他如果不会,那此刻也不会上张府退亲!这样心性轻浮的男人,留在身边也是个祸害。小蕊,姐姐只问你一句,你留得住他的人,可留得住他朝三暮四的心?!” 朱昔时看似无情的话,却一语正中张小蕊的痛处!要不是自己家境富裕,柳仁叙家能看上她张小蕊吗?一再的自欺欺人,一再的容忍,还是躲不过今日悲惨的结局。 “小蕊,如果你还执意回府挽留柳仁叙退亲,姐姐绝不阻拦!不过你一旦踏出‘蜕蝶医馆’的门,那你就永远不要回来了,因为我小时从来就看不起来自己作践自己的人!” 朱昔时的一席狠言,终是让张小蕊迈不出步子,摇摇欲坠的身子一时支持不住,“咚”一声就软坐在地上,泪如泉涌。(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山人自有妙计 那天下午,神智崩溃的张小蕊什么都没做,只是瘫坐在毒辣日头下痛痛快快地恸哭了一场,终是没有勇气踏出“蜕蝶医馆”的大门。 有些事情虽然心有留恋,可终究敌不过血淋淋的事实。 晚间,其他几个姐妹吃过素膳,都去泡舒筋活血地药浴去了,而朱昔时依旧坐在廊檐边,单独指导着浑浑噩噩的张小蕊,补足今天下午缺失的功课。 饭饱食足的盛子骏,手抓着一串水灵灵的紫玉葡萄,一边优哉游哉地朝小嘴里塞着,一边小眼直眨地盯着院子里的两个女人。 “保持节奏,别满脑子想着累,还有60个蛙跳!” 挑着眉毛的朱昔时,手中的木鞭不停地在地上敲击着,催促着满脸倦色的张小蕊。而转而瞧了瞧跟个肥田鸡般在院子里打转的张小蕊,满脸汗水不说,一双红红肿肿的眼睛也是泪流不止;盛子骏“噗”一声将葡萄皮儿吐得老远,口吻间不由地叹出一口长气。 哎,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小蕊,别怪姐姐心狠。牢牢记住了,你现在流的汗,掉的泪,都是你当初看男人脑子进的水!如今不过是给你排挤排挤,让你活得清醒些!” 盛子骏浑身激灵直窜,连笑都笑不出声了。我汗,朱昔时这话憋实狠了点吧!这不是明摆着在人家伤口上撒盐么。连忙甩开步子朝廊檐边的朱昔时凑过去。 “小时丫头,你这话是不是说得太狠了些?好歹体谅体谅那丫头的心情。” “体谅?”冷不丁地耳边冒出一个煽风的,朱昔时眼睛跟两团燃烧的火焰,直直杀上跟边的盛子骏,“良药苦口利于病。我这一手不下狠点,你觉得小蕊摔了这一重跤能爬起来吗?盛子骏,别在老娘面前讨乖卖巧,你也不是什么好鸟!滚一边去。” 朱昔时眼睛中那两把杀猪刀的眼色撇来,盛子骏顿时就识趣地挪了几步,保持起安全距离来。这一竿子打死的作风,还真是朱昔时这蛮女能做出来的!不过知道她在气头上。有经验的盛子骏笑容间更加婉转了。连忙呈上自己手中的葡萄讨好。 “美女息怒,息怒!我嘴贱,吃点葡萄消消气。” 一边假意打着嘴巴。一边把手中的葡萄又朝朱昔时跟前递了递,盛子骏这殷勤倒是献得低眉顺眼,怎么一个服服帖帖了得!朱昔时稍稍收敛了下自己的冲脾气,还是被盛子骏这软招给劝动了。顺手捻起了一颗葡萄塞进了嘴里。 “怎么这么酸?” 刚咬破了皮儿吸了口汁液,朱昔时满脸就酸得拧成一团。盛子骏也是吓得小浓眉直颤。立马撤回自己手中的葡萄解说到。 “不会啊,我觉得挺甜的......” 看朱昔时的脸色,后面的辩解似乎没勇气再继续下去,估计说下去也是自讨苦吃。她如今的心情被张小蕊这事儿一搅。和凉水都嫌塞牙缝,更别提什么葡萄酸不酸口了。 “你别生气,别生气。我回去再给你拿串甜的!” “不用了。” 朱昔时也不是娇生惯养的大家小姐,不过是心情一时不顺畅。才导致吃什么都没味。 “对了,你可有什么立竿见影的法子,让她们尽快的瘦下来么?毕竟按照我的老路子,时间上太长了。” 见朱昔时突然正经问起这事儿,盛子骏也变得正经起来,扬开月白的后袍角与朱昔时并肩坐在了廊檐下。 “她们几个都不见心急,你这个做师父的倒是按捺不住慌起来了?什么事情讲究个循循渐进,你是过来人,不是不知道。” “我是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不过真要熬上个一年半载的,这效果见效的也太晚了。我怕这样会影响我们医馆的生意,毕竟别人眼中只认成效,可没那么多耐心陪我们等。” 这生意上的事情着急,的确不假,不过张小蕊这被无端退亲一事上,朱昔时也是挺愤愤不平地。急着出成果,想让那柳仁叙瞧瞧自己怎么个有眼无珠错失了什么宝贝,好给张小蕊出口恶气。 “你啊,成天就知道给哥哥出难题。” 满月一笑的盛子骏,调皮地捏着朱昔时的小脸蛋,轻轻地拧动了几下;而朱昔时嘟着晶晶亮的小嘴,没好气地再次问上他。 “到底有没有办法啊?!你倒是给个话啊,这事儿如今搅得我的心神不宁。” “急躁鬼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收敛下?哥哥脾气再好也经不住你这般折腾。”松开朱昔时的小脸蛋儿,扣着手指就在她笔挺的鼻梁上轻轻一刮,淡然地回答:“办法倒是有。” “真的?!” 见盛子骏有所回答,朱昔时顿时也是喜上眉梢起来,立马双手捧住盛子骏的脸。 “哥哥是什么人,何时说过大话?” “我就知道你有办法!行啊,盛子骏!!快说来听听。” “我要吃葡萄。”这下盛子骏倒是摆起少爷架子了,乌溜溜地眼珠一转就示意着朱昔时,盯上了手中的紫玉葡萄,还带了点小条件:“要去皮儿的。”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朱昔时也是极好脸色的笑着,一把抓过他手中那串紫玉葡萄,挑了个饱满的就细细地剥去皮儿,拈着纤纤玉指塞进了他的小嘴儿。 “盛大爷奴家服侍地可满意?赶紧说说看,有什么法子?!” 一颗葡萄嚼在嘴里,那甜得,快没把盛子骏得瑟的小脸给笑烂了;微微地扬扬下巴,又示意到:“周到。继续。” 哭笑不得朱昔时,又只得继续服侍起眼前这位爷,耐心地等着盛子骏开金口指点迷津。 “前些日子,我啊得了些苗疆的蛊虫,叫做‘脂蛊’。经我细细的研究,发现这些小东西居然能快速地消化动物油脂,还不破坏人体的机能,不妨在她们几个身上试一试。” 蛊虫?!虫子种在人身上?顿时一股恶心感直窜上脑门,手中一颗剥皮儿的葡萄也抖落在地上了,朱昔时满脸担忧地急问上盛子骏。 “这法子安全吗?人命关天的大事,可别闹出什么事端来。” “哥哥我既然敢说,自然是有十拿九稳的把握;我们做医者的,时时刻刻都把患者的生命放在第一位,岂能儿戏?” 盛子骏这么自信的保证,朱昔时心中那股紧张倏然间松了不少,不过还是不放心地多问了一句。 “想想老是有虫子在身体爬来爬去的,好恶心.......一但瘦了,这些虫子怎么从她们身体里取出来,难不成要动刀子?!” 想想这古怪的法子,朱昔时皱着眉头就摇摇头,全身麻麻的。 “这些事情还用你操心?!自然是每隔一定时间用药物为她们的身体驱虫一次,难不成等她们几个成为这些‘脂蛊’活体巢?放心,这法子我反复试验过多次,保证不会出什么岔子。” 得了大保证的朱昔时终于松了口大气,点点头,可倏然间又想起了什么,便马下脸来质问起盛子骏。 “盛子骏,你既然有这么好的办法,为什么先前不曾用在我身上,害我白白吃了近两年的苦头?!” 这么一问,盛子骏的笑容倒是挺尴尬的,不过脑子还是机敏,灵机一动就想好了应付了朱昔时的话。 “美人,那时候这法子还不成熟,我敢随便在你身上试蛊么?再说了,你喜欢这些小东西日日夜夜在你的皮脂里蹿来蹿去么。” 一想到这虫子“蹿来蹿去”的感觉,朱昔时浑身都在起鸡皮疙瘩,一个小脑袋跟拨浪鼓般谢绝到。 调试了那恶心的感觉,朱昔时又望上院子里在做强化体能训练的张小蕊,不禁对盛子骏说到。 “既然有这么简便的法子,她们如今受的苦是不是该减少些?” “千万别。”突然间,盛子骏就打断了朱昔时这个提议,“这些训练一点都不能少。使用‘脂蛊’的法子虽然见效快,可是配合日常的体能训练才能使身体恢复地更匀称。再说,你不是也想通过这些苦痛经历,给她们上一堂深刻的人生功课吗?经历苦痛,才知道什么来之不易的快乐和幸福。” 盛子骏这番在理的话,顿时让朱昔时点头认同,心中也是涌起感慨万千。是啊,人生本来就没有不劳而获的快乐,越是用力地付出汗与泪,等到收获的那一刻,那丰硕的果实才显得更加香甜。 自己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如今的每一天,都是那样的灿烂,那样的甜。 转而间,盈笑满怀的朱昔时,彻底洗去了先前的烦躁感,俏皮地逗趣上身边的盛子骏。 “咱们的骏儿,可真是我的福星!就是时不时地闹小调皮~~” 再次揉搓起盛子骏的俊颜,跟个撒气的小娘子抱怨了几眼,他也被这笑得朗月般开怀的女子给感染了,满脸都是幸福洋溢,反手揉捏起朱昔时的脸蛋。 “谁叫我盛子骏天生木头,傻头傻脑地跟着你这蛮横霸道的丫头厮混,还甘之如饴呢?劫数啊劫数......” 漫天星光下的廊檐边,这对牛皮糖般的男女,一直将这份欢声笑语传递地很远很远......(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怒火中烧 “快让让,让让!大夫,救人啊!!” 树上的知了,被“蜕蝶医馆”门前一声疾呼给震慑住了,立马止住了聒噪的叫声。正在药堂捣药的朱昔时错愕地抬起头,便瞧见门口黑压压的人影朝药堂涌来。 心头一颤的朱昔时急忙放下手中的药杵,提着青纱裙奔了出去;跃过那些七嘴八舌的围观者,眼前的一幕也是把她给震呆了。 只见一个壮汉背后,奄奄一息地趴着一位女子,发丝凌乱,一张小脸上尽是大大小小淤紫,一只吊在壮汉腰间的手上还可见斑斑鲜红欲滴的血迹,让人看得心中发粟。 骇然之际,朱昔时已经奔至了来人身边,一边帮扶着,一边急急地大喊到。 “盛子骏,盛子骏,快出来!” 此时也听见医馆大院中动静的盛子骏,急匆匆地领着福禄出了诊室,瞧见壮汉背上那姑娘的模样,倏然间神色也是一变;上前就探了探了女子的鼻息,端详了她的瞳孔变化,当机立断地做出了回应。 “快!将这姑娘送到诊室!” 焦急的朱昔时点点头,领着那壮汉就朝诊室方向急急奔去,而盛子骏深吸一口气,立马对身边目瞪口呆的福禄发话到。 “福禄,赶紧去取一枚‘还魂金丹’来。” 得令的沈福禄也是收住自己的惊骇,火急火燎地去药堂取药。盛子骏正想转身回诊室,却见这些凑热闹的百姓依旧在药堂门口叽叽喳喳着,心中顿时有火了。 “看够了就赶紧散了!要耽误了那姑娘的诊治,你们也是帮凶之一!” 火药味甚重的一句,顿时让这群凑热闹的百姓脸色悻悻。在盛子骏愤然离去的身影后嘀咕了几句闲言碎语,也是乖乖地撤离了。 此时跟着入了诊室的盛子骏,瞧着诊榻上那素裙尽染鲜血的女子,面色间的凝重更加深了。 “师父,‘还魂金丹’!” 情况危急,盛子骏接过福禄递来的“还魂金丹”,就径直走到诊榻前对面色焦急的朱昔时嘱咐到。 “扶好她。” 就着朱昔时的揽靠。盛子骏即可掰开了女子的檀口。将那枚“还魂金丹”塞入了她口中,而福禄也是眼色极快递来一杯温水,交由朱昔时为那姑娘灌服金丹。 “盛子骏。这姑娘下身还在流血!怎么办?!” 一边辅助那女子服下金丹,一边朱昔时又注意到那诊榻被血染红的褥子,脸色更加慌张了。自然是瞧见了这一幕的盛子骏,勾着一双倒八字的剑眉。朝一旁的福禄快速吩咐到。 “金针!” 半刻都不敢松懈的福禄,立马取来盛子骏平日里施术的金针包。面色沉沉的盛子骏一摊开,手如灵蛇出洞般拈起一根细细的金针,开始为这命悬一线的姑娘施针。 施针期间,诊室内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紧张万分地巴望着盛子骏将这姑娘从鬼门关拉回来。 约摸一炷香后,盛子骏将最后一支金针从那女子身上抽回,声音疲惫地交代到。 “福禄。去取一小玉匙‘雪蛤活宫散’,小半碗六分热温水。融了给这姑娘服下。” “嗯!好......好的,师父。” 额间已见密密的大汗,盛子骏执着袖子拂了拂,缓声招呼到满脸担忧的朱昔时:“放心,命保住了,先放这姑娘躺下吧。” 惊心动魄一场,听见盛子骏这么一说,朱昔时顿时跟吃了定心丸般,七上八下的心落地了。小心地将肩头昏迷的女子放躺下,朱昔时看着这伤痕累累的女子,心还是不时的在发抖着。 “这姑娘一身伤因何而起,如此严重?!” “被人施暴毒打,导致小产血崩。幸好救治的及时,不然后果真不堪设想;等这姑娘醒了,还需细细地调养,将腹宫中的碎胎排出。” 听到这番原委,朱昔时那惊慌失措的小脸上顿显怒色。谁这般丧尽天良,对个弱女子下如此重的手?!不平的目光顿时转向那壮汉身上,汉子也是蓦地明白了朱昔时怒意为何,连忙摆手解释到。 “姑娘千万别误会,这不关我的事情!在下也是出于好心,不忍这小环丫头丧命荒野,冒着危险偷偷将她送到医馆求医的。真的!” 小环?!见这壮汉一口道出了女子的名讳,朱昔时目光中的怀疑更加重了。 “你既然认识这小环姑娘,为何要眼睁睁地看她遭人毒手,差点送了性命。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姑娘,你这真是冤枉在下了!对于小环丫头的事情,在下一个贱奴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面对着哭丧着脸,极力为自己辩解的汉子,朱昔时和盛子骏都觉得里面的事情不简单,似乎另有隐情。 缓过气的盛子骏,稍稍安抚了下神色激动的朱昔时,便客气地询问到壮汉。 “大哥你别急,我们也不是不明事理乱冤枉人之辈;这姑娘的伤是怎么来的,还请大哥细细说说。” “不瞒大夫,小的其实是金陵巷‘柳烟阁’中的一名墩子。” 金陵巷,柳烟阁?!壮汉一言,顿时让朱昔时和盛子骏都傻了眼,那......那不是个男子寻欢作乐的烟花之地吗?这姑娘和这壮汉认识,那她?!他们不是笨人,骤然间就明白了这姑娘的身份。 “这小环丫头,是两个月前被人强行卖进柳烟阁的。小环性格刚烈,自从进了院中,一直不肯屈从老丨鸨的威逼接客;不仅日日遭人毒打,还不给饭食,企图以此逼她就范。小的见这丫头是个可怜人,时不时偷偷给她送些剩菜剩饭,总算助她熬过了些日子。不想小环这丫头被卖入院子时,已经怀有身孕,如今显出了孕相自然是瞒不过老丨鸨的毒眼。于是逼着小环把腹中孩子打掉,结果她抵死不从反遭毒打,院子的护卫一时下手没轻重,以为将小环丫头打死;为了脱罪,他们悄悄将昏死的小环丢弃在城外荒郊,要不是在下即使赶到救助,恐怕她......” 听了壮汉细说了其中的原委,朱昔时这才明白自己错怪了好人,羞红着脸连忙向他致歉起来。 “小时一时气急,错怪了大哥,还望大哥多多包涵。” 这壮汉也是个憨实人,憋红了脸直挠着脑勺子,急忙推辞到:“姑娘折煞小的了,我其实也没做什么,就觉得小环这丫头太可怜了;小小年纪遇人不淑,被人抛弃后居然还卖入了那种地方。” 说到底,还是那负心汉才是罪魁祸首,朱昔时怒目一转便直直询问到壮汉。 “不知大哥可知,是哪个丧尽天良的狗崽子,将小环推入那样的火坑中?” “小的也不是太清楚。只是听小环丫头略略提到过,她本是宫家府上的小丫鬟,那男人好像是宫家人,而且身份极尊贵。” 宫家?!朱昔时听到这一大家子,脸上也是显出了疑惑不解。这宫家究竟是什么来头,有多财大气粗,居然敢背地里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大哥口中的‘宫家’,可说的是这名满大宋的第一商豪‘宫徽商家’?!” “正是,正是!” 见盛子骏率先反应过来,壮汉立马点头示意到,看着诊榻上昏睡着的小环,他的表情也颇为无奈:“像宫家这样的皇亲国戚,哪个平民老百姓敢轻易招惹?!即使有什么冤屈也只能朝肚子吞。” “这大宋还有没有王法?!” 朱昔时挑尖的声音,因为心中的愤怒而在上扬,盛子骏按住她的肩头,压制住了朱昔时冲动的势头。 “小时妮子,看来你啊还没活得清醒。你口中的王法,约束下寻常老百姓还行,可对他们这样的豪门望族来说,不过是儿戏罢了。不知道吗,‘官’字下面两双口,任你再有大道理,你也改变不了什么。” “是啊姑娘,这位大夫说的极是。招惹他们这样人物的下场,无疑是自讨苦吃,搞不好连小命都搭进去了。” 此时朱昔时一张俏脸满是愠怒之色,双手死死扣在自己的裙角边,似乎稍微用力就能把这青纱裙给扯破。可面对他们两个爷们的话,朱昔时也是一句反驳之言都说不出口,正如盛子骏所说民不与官斗,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只能在他们这些贵人面前装王八孙子,忍气吞声! “二位,小的出来太久,担心会引起院中怀疑,就此别过!希望二位能大慈大悲,好生照料小环这可怜丫头,千万别再落入他们的手里了。” “大哥放心,在下会竭尽全力治愈小环姑娘的。” 壮汉听了盛子骏一句承诺,也是欣慰的点点头;看来传言不假,这“蜕蝶医馆”中的大夫的确宅心仁厚,他没白来一趟。 “小环丫头遇上二位是她的福报,告辞!” 恭敬地朝朱昔时和盛子骏一鞠躬,这壮汉就转身离开了,将安静再次留给了他们二人。 回转过头,盛子骏瞧着朱昔时不能释然的脸,也是瑟瑟地笑笑,安慰到:“好了,人各有命,有些事情也轮不到我们插手,尽人事便可。” 可朱昔时呢,冷冷地哼了一声,低下眉眼瞧着诊榻上的小环,目光中的寒光更加盛大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强出头 此时一身小厮行头的朱昔时,低着头坐在马车赶驾边的排凳上,微微地抬起眼角,余光就瞥见了紫檀门匾上两个金漆大字: 宫府。 握着马鞭的手心沁出了汗水,朱昔时心中此时也是剧烈地翻腾着。她怎么来了,怎么就当真来了?! 可不管此时有多么害怕,朱昔时终是冲着心中压制了将近一个月的恶气,来了。 想着躲藏在医馆的小环,为这臭男人前前后后轻生了两次,如今像具行尸走肉般的活着,平生痛恨朝三暮四男子的朱昔时,终还是坐不住了。 既然天不收他宫逸涵,朱昔时今日就要冒一冒这大不韪,狠狠地收拾这贱男人一顿。让他知道女人逼急了,也是不好惹的! 为了成功将宫逸涵这贱人引入局,朱昔时可谓是下足了功夫! 先是得了李铁花和张小蕊的支持,通过张小蕊家中的关系,勾搭住了这平日为宫逸涵赶车的马夫。在昨夜,朱昔时花了大钱在“来凤楼”摆宴,假借和宫家攀关系,在酒中下了些盛子骏的“离魂散”,趁机将马夫灌得酩酊大醉。之后,成功顺了马夫的宫家腰牌,桃代李僵的朱昔时便出现在宫府大门前。 而这些,不过是朱昔时计划中的一部分,一切还要宫逸涵上了自己这辆马车后,后计才能有用武之地。 不过此时已经等了近半个时辰,朱昔时依旧不见这宫家少爷出门,忐忑不下之际,心中也难免焦急。 这贱人不会算过黄历,今天不宜出门。窝在府里不肯出来了吧?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朱昔时那双惊慌不定的眼睛,也是水汪汪地发亮。 “不清不楚的账目,竟然敢递到我面前来!徐枫,你唬弄的本事倒是日益见长!” 正在朱昔时心难安时,一声冷冰冰地男子斥责声传入耳际,她突然浑身窜起一个冷噤。快速地朝宫府门口瞅了一眼。只见一位月白锦袍的高岸男子踏出了大门。身后跟着不少低眉顺眼的下人。 电光火石之间,朱昔时意识到什么,立马低下头不敢再多看来人一眼。 来了。终于来了! “宫家从来不养废人,连‘玉锦堂’一个小小丝绸庄的账目都核不清,那你这三十二堂的掌事也不用做了!我宫家向来不缺能算清账目的人。” “家主息怒,请再宽恕小的一天时间。徐枫一定把‘玉锦堂’的清楚账目呈上!求家主开恩。” 好奇之间,朱昔时又忍不住将余光瞄了过去。只见那个叫徐枫的掌事,“咚”一声就直挺挺地跪在宫逸涵跟前,面如死灰地求饶起来。 可瞧着宫逸涵那清冷的脸子,连一个低眼都懒得给徐枫。淡淡地回了一句。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徐枫,你‘玉锦堂’的烂账。怕是再宽限你一个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安心在家中等消息吧,会有人替你算清楚这笔账的。宫和。” “小的在。” 另一侧一个叫宫和的男子。听宫逸涵唤到自己,连忙面色严谨地走上前来,躬身等待宫逸涵发话。 “通知广义堂金少德,接替徐枫三十二堂掌事之职,立即进驻‘玉锦堂’。三天后我要一本一目了然的账本!” “小的遵命!” “家主开恩啊!家主开恩啊!” 徐枫和宫和的声音,在宫逸涵做出任命决定的瞬间同时响起,而面对地上苦苦哀求的徐枫,宫逸涵依旧不动声色地朝马车走去。 见宫逸涵走过来,朱昔时顿时镇定下心来,跳下马车紧埋着头,将帘子给撩起,恭敬地迎接上宫逸涵。 只是,正当宫逸涵的白玉屐一只踩上了踏凳,突然就扭过头来,冷冷地盯着眼前这一直埋头不语的小厮;片刻后,不明深意地问上一句。 “你是何人?!” 有那么几个须臾间,朱昔时脑子里一片空白,真怀疑自己被眼前的宫逸涵识破了身份。可还未等她脑子浆糊出一个所以然来,宫逸涵又一次问上她。 “老葛呢?!” 不知当时朱昔时是灵机一动,还是孤注一掷拼了,立马跪伏在宫逸涵脚跟下,颤颤地回答到。 “回家主,小的平日里都跟在老葛手下打杂,昨儿个他突染风寒卧床不起,特地嘱咐小的来替家主赶车。请家主饶恕小的!!” 透寒的眸子中丝毫不见动容,宫逸涵看着脚跟下那哆哆嗦嗦的“小厮”,不怒不笑地转过头,躬身进了马车内,只留下一句不咸不淡的话。 “起来,去‘金银玉阁’。” 好一会儿,差点背过气的朱昔时一直不敢起身,全身都是一浪接一浪的冷噤泛滥。宫逸涵居然没有识穿自己?!朱昔时也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还不走?!” “是,是!” 顿时察觉到自己紧张过头的朱昔时,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连忙爬上马凳坐好,抖抖地小手即可扬起马鞭,驱策起了马匹。 娘啊,这一遭真是吓得她朱昔时快短寿十年! 虽然起头有些波澜,不过索性是有惊无险,后续事情一下子就变得顺顺当当起来。得宫家这块腰牌的便利,进出城门的守将居然连盘查都不曾盘查,直接将朱昔时驾驭的马车放出了城。 等远离了临安城控制范围,朱昔时这才松下一口气来;放慢了些车速,回头撩起帘子朝马车内瞧了瞧,宫逸涵果真像头死猪般昏睡过去了!此情此景,朱昔时脸上不由地露出了个得意的笑容。 盛子骏那无色无味“神仙逍遥散”,效果还真是立竿见影! 朱昔时的后计,就是马车内浸染上了这无色无味,致人昏睡的“神仙逍遥散”。想必宫逸涵打死都想不到,在自己进入马车内后,就决计再不能清醒地走出来了。 贱人,现在好好睡一觉吧,一会儿有你受的! 放下帘子,心花怒放的朱昔时立马畅快地扬起马鞭,朝着十里外的破城隍庙疾疾奔驰而去...... “啪”的一声,一碗馊水就直泼到宫逸涵的玉颜之上,透凉感伴随着一股恶臭感,侵袭上宫逸涵的感官和嗅觉,顿时就从沉沉地昏睡中清醒过来。 “宫大少爷,睡得可好?” 还没来得及睁开眼,一声带着柔气的讥讽就传进了宫逸涵耳朵里。倏然间,这冷颜男子意识到了什么,一双眼睛如冰面裂开了缝隙,尽是冰冷地寒意在双眸中逸散开。 低头审视了下自己处境,居然双手双脚都被牢牢反绑住;宫逸涵挣扎了两下,似乎没什么起色,那张清冷的俊颜上终于有了怒色。 “别白费力气了,你今天是插翅难飞。” 虽然身处劣势,可宫逸涵丝毫不见慌张之色,一双杀气腾腾的亮眸死死地盯着眼前两个娘气的“男子”,字字透寒地问上她们。 “本事的确不小,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把我给擒住!说说看是谁派你们来的,刘淑妃还是黎朝阳那老家伙?” 宫逸涵这古怪的一问,倒是把眼前的朱昔时和李铁花两人问住了。难道这贱人还有仇家?虽然佩服他的临危不惧,不过局势间的优劣朱昔时还是清楚着,自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宫少爷,看来你的仇家不少,谁叫你丧尽天良的事情做多了?” “丧尽天良?”突然听见这么一句,宫逸涵立马放声冷笑起来,“我宫某人一生光明磊落,倒不知这丧尽天良之事从何谈起,真是天大的笑话!” “死到临头还嘴硬,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渐渐收住唇间的冷笑,宫逸涵傲然地盯上朱昔时,字字狠厉地说到:“要杀要剐悉随尊便,宫某决计眉头不皱一下!只是,我宫逸涵死也要做个明白鬼,死后冤魂索命也不至于找错门!说,谁派你们来的?!” 看着他那张被馊水玷染脏的俊脸,还一脸正气凛然;要是不知情的人,还真会误以为错怪了什么正人君子。朱昔时也是冷笑于唇,从怀里掏出自己的秀帕,柔柔地在他一侧脸颊边擦拭着,淡淡地说到。 “没有什么人派我们,只不过是看不顺眼宫少爷的所作所为,替人讨冤来了。” 宫逸涵刚刚擦干净的右脸,朱昔时手中的秀帕陡然一掉,眼中就浮起狠色,一巴掌狠狠地掴在了他脸上,怒不可遏地叫骂起来。 “狼心狗肺的贱男人,憋屈吗?那被你折腾地人不人鬼不鬼的小环,找谁叫冤去。奸商就是奸商,把人玩弄够了,还要人卖进火坑赚银子,还真只有你这样的贱男人做得出来!” 小环?!什么小环!!这一掌宫逸涵吃过了后,眉目间倏然间腾起了愣色,显然是不明白朱昔时在说些什么。 “你们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谁是小环......” “啪”的一声清脆耳光,朱昔时毫不手软地再次煽在宫逸涵脸上,看她歇下手来揉掌,就知道这力气是使出了十成功力的“如来神掌”。 “别水仙不开花,你尽给我装蒜!宫少爷,没想到你人狼心狗肺,演起戏来也是一把好手。小环是谁,你还好意思问得出口?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可我怎么越瞧你这孬样越恶心!” 顶着火辣辣的脸颊,瞧着满眼鄙视的朱昔时,宫逸涵完全想不出眼前这一出,是演得哪一出荒谬!(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反客为主 两巴掌下去,紧张气氛倏然间窜得老高;若稍有差池,这仇恨模式将全面爆发。 见朱昔时两嘴巴子下得痛快,直性子的李铁花也是耐不住寂寞,凑上前来就亮出了根了手臂粗的木棍,横眉怒目地指向宫逸涵。 “小时别跟他废话!贱男人骨头硬是吧,那我来替你松松筋骨,长点记性!” 话毕,李铁花抡起手中的木棍,就准备打向地上捆绑结实的宫逸涵;可他倒好,全然一副不服软的冷脸子,口吻寒如冰刺般喝斥到。 “劝你们掂量好轻重再下手,免得待会儿追悔莫及!” 此话一出,顿时如泰山压顶而来,硬是让拿着木棍打来的李铁花愣在了原地半天,迟迟下不了手。 “既然你们已经无所顾忌,打,使劲地打啊!是胆气不够,还是胆子太小了?!” 空荡荡的破城隍庙中,还回荡着宫逸涵一声挑冷的质问,临危不惧的气势稳稳圈在这男子玉颜之间,丝毫不曾动摇;而反观一旁的李铁花,脸色间早就不自觉地闪现出犹豫之色。 气势这东西,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尤其在这样危急关头,虽身处劣势,可他与生俱来的威慑,如这庄严肃穆的城隍老爷般神圣不可侵犯。 “哼~” 冷掉渣的对峙气氛中,突然间窜出一声不屑的冷哼,朱昔时微微抿动了下自己略干的樱唇,似笑非笑地盯上一脸郑重其事的宫逸涵。 “轻重?顾忌?!” 口吻间,逐字逐字地提高声调,骤然间朱昔时一张净白的俏脸间不见了先前的镇定,提起脚就重重地踹在宫逸涵肩头。他整人就跟一边倒的滚地冬瓜般摔伏在地上。 “告诉你宫逸涵,遇上我是你的劫数!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不知轻重,无所顾忌的人!” 狠话一出,怒红眼的朱昔时夺过李铁花手中的木棍,就使出吃奶的劲朝宫逸涵打去,正中他腰腹软处!对方狠劲太猛,地上伏着的宫逸涵硬接下。一口烫吼的鲜血破口而出。青灰色的石砖上顿时落下点点如红梅般鲜艳的血沫子! 可奇怪的是,整个过程中宫逸涵不仅一声未吭,甚至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生生地将这场上的气氛僵持地更加诡异! 一记狠棍子下去却未见对方低声求饶,怒火中烧的朱昔时一双杏眼瞪如牛铃,越发不能克制心中的火气;朱昔时就不信邪了,她治不住眼前这贱男人。立马又举起刚落下的木棍朝宫逸涵狠打去。 只是全身心陷入压制宫逸涵嚣张气焰的朱昔时,在打向宫逸涵之际。丝毫未注意到身后的变化!一道快如闪电的影子在庙门口掠过,一支冷箭“嗖”的作响,以雷霆万钧之势朝朱昔时背后的心脏要害直射而来! “小时!” 毕竟有江湖阅历的李铁花,立马反应过来有人暗地里放冷箭。想要了朱昔时的性命。还未扭头看清发生了什么惊变,李铁花就奋不顾身地扑上朱昔时,朝一边急滚去。 此时得李铁花拼死相救。疾驰而过的利箭虽未能当场要了朱昔时性命,可依然射中她头顶的小厮帽。一头乌黑如绸的青丝顿时在空中扬散开;而夺命的箭羽带着帽子,顷刻间没入了城隍老爷的泥塑像中,发出一声突兀刺耳的“铛”鸣。 这番模样的朱昔时点滴不漏地落入宫逸涵眼中,清寒的雪眸中顿时染上了丝丝惊色。 她竟然是个女子!! 朱昔时和李铁花在青砖滚了几步远,惊慌之间也明白事情败露,狼狈的两人顾不上身上的疼痛正想起身逃窜,不想几把把明晃晃的钢刀就架在了两人脖子间,动弹不得! 一时间这城隍庙中,竟神不知鬼不觉地冒出好几个汉子来!眨眼功夫,就反客为主地反扣住她们的手臂,锋利地钢刀架在她们细嫩的脖子间,毫不留情地将朱昔时和李铁花压跪在宫逸涵跟前。 “属下救护来此,请家主责罚!” 松了捆绑的宫逸涵冷着脸子从地上起了身,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这跪在跟前的男子,便圈着手指将嘴角的血痕抹去,朝朱昔时她们走去。 端详着牢牢被压制的朱昔时,这女子倒是挺倔强,依旧不停挣扎着,果然是有几分过人的胆色。 “我提醒过你们,下手前知轻重,结果又如何?!” 强忍着被双臂间针扎的痛楚,朱昔时立马扬起头来,毫不示弱地朝宫逸涵叫骂到。 “我真后悔没一刀了结了你这贱人,让你有机会继续作恶!” 还没等宫逸涵做出反应,一边守护他的护院就毫不留情地赏了朱昔时一个嘴巴子。相比朱昔时抽宫逸涵那两下,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顿时煽地她眼冒金星,牙血顺着唇角就淌出来。 不过这护院贸贸然地出手,倒是没讨得主子的欢心,宫逸涵狠厉地目光扫过他,这护院就知趣地退到一边,不敢再有半点越矩。 眼前逆转的形势,在宫逸涵眼里一点都不惊讶。略略地低下头,瞧了瞧手腕上那只铭刻着梼杌恶兽的日月紫金环,宫逸涵嘴角莫名地就陷入自己的沉思。 这日月紫金环中藏着苗疆一种鲜有的蛊虫,叫做“幻知”。每一代宫家子嗣,都会用自己的鲜血喂养一雌一雄的“幻知”,成为他们的本命血蛊,并铸造成雌雄金环佩戴。这雌“幻知”能根据噬养者的血不同,产生不同血味且接近无色无味;释放后,方圆百里内能保持气味几天不散。一旦佩主发生危险时,凭借金环中雌“幻知”释放出的特殊血味,皆可迅速搜寻到其下落。 眼前这颇有骨气的丫头,恐怕是到死都不会明白,他这些府中护院怎么会找到他的。 “贱人,要杀便杀,老娘落在你手里只怪自己道行不够!告诉你,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举头三尺有神明,你的一干恶行城隍老爷都看在眼里,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你这张铁嘴,喋喋不休不知安分,什么处境了还不知收敛。”深邃的眸子,只是淡淡地扫过怒不可遏的朱昔时,宫逸涵又继续说到:“事有黑白,不容混淆。姑娘你凭什么一口咬定在下作恶,而不是你在栽赃陷害?!” “老娘陷害你?!”一边脸肿肿的朱昔时,挑起冷眉就对阵上跟前的宫逸涵:“宫逸涵,我们生杀大权都拽在你手里了,你还惺惺作态什么?!敢做不敢认,还是怕别人知道你这丑恶嘴脸?” “敢做自然是敢认。不过姑娘,人正不怕影子歪,你一直在骂在下如何负了那位‘小环’姑娘,那敢不敢让在下见上一见,当面对质一辨真伪?!” 宫逸涵这样的提议,顿时让朱昔时脸色一怔。对质?!可经过短暂地思考,朱昔时的嘲讽之味更加浓烈了。 “对质还是杀人灭口?宫逸涵,你当我是三岁孩子好哄吗?!小环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本姑娘会那么傻大缺把她再推进死路?你别痴心妄想了,打死我也不会说的。” 不知眼前这姑娘是太义气,还是太油盐不进,宫逸涵凝着雪眸端详了朱昔时小片刻,还是继续说到。 “姑娘的深谋远虑,真是让在下‘佩服至深’!那这样如何,我们届时把京畿府衙一并请上,当场对质。这下姑娘可否放心?” “官官相护,谁知道你和这京畿衙官之间有什么猫腻?他个芝麻小官,到时候还不是看你的脸色行事。嗯对,排场是大了些,不过结果还是一样!” 场上几个护院瞧着这牙尖嘴利的朱昔时,气得都快七窍生烟了,可家主宫逸涵还是冷静地和她协商着,真不知主子怎么受得了这丫头接二连三的挑衅。 可宫家家主,岂是被个小丫头蛮搅两句就失了分寸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些,淡淡地回应到。 “若届时把城中的父老百姓一同拉上作证如何?即使在下想耍手段加害那位小环姑娘,众目睽睽之下,断然不敢做出什么越矩之事来。” 这是什么意思?!突然面对宫逸涵的提议,朱昔时有点懵了,这不等于把自个的丑事明摆在众人面前么?若真是这样,即使府衙官想维护他宫逸涵,面对悠悠之口,任他本领再大也掩盖不住。 宫逸涵是傻了,还是自己真错怪了人?一时间朱昔时也犯糊涂了,不敢把后者的猜想继续下去,只能咬牙接下来。 “好,这可是你自己选的,到时候落得声名狼藉可别觉得冤!” “是非曲直到时候自有分晓。”宫逸涵不想再和朱昔时争辩什么,清寰地转过身就吩咐到护院:“把她们放了。” 忍着腰腹间的剧烈疼痛,宫逸涵深吸了一口气,就迈开雅步朝城隍庙外走去。 “臭丫头算你们命大,家主仁厚不予你计较!不过一会儿见了分晓,有你们受的。” 撤了兵器的护院,心中愤愤不平地朝朱昔时撂下了句狠话,就紧随着宫逸涵出去了。 一场危机突然间化于无形,朱昔时和李铁花也是大气直喘地软坐在地上,你一眼我一眼地愣看着对方。 朱昔时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肿脸,可心里完全顾忌不上这疼痛,反而因为宫逸涵的举止言行产生了深深地怀疑。 难不成......真错怪了好人?顷刻间,朱昔时又紧闭上双眸,一个劲地摇头否定着。(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对质 明晃晃的日头下,一辆华丽贵气的马车在宫家看家护院的护送下,平稳地行驶在返回临安城的路上。而马车边,一胖一瘦的两名女子相扶相携地跟随着,脂粉未施的脸上红潮如霞,晶莹的汗珠不断如雨直下。 紧张十足的李铁花,悄悄地扫了一周马车边面色严谨的护院,小声地在朱昔时耳根边嘀咕起来。 “小时,真的就这样跟着他们回医馆找小环对质?” 明白李铁花的不甘心,可如今这情况,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们两个女子又能怎样?朱昔时面色虽淡然,可笑容间那苦苦滋味已经把自己的情绪给暴露无疑了。 “若宫逸涵想除了我们,早在破城隍庙就动手了,何必兴师动众地带我们回城中找小环对质呢?铁花,现在唯有走一步看一步。” 小声交流之际,那走在前头的护院回过头来,凶神恶煞地瞪了她们俩一眼,示意安分守己些莫要闹什么幺蛾子。可李铁花也不是什么软柿子,立马狠着眼色还瞪了回去。 “看什么看?!没看过女人吗?” 安静了许久的气氛因为李铁花,立马被搅乱了。坐在马车内闭目养神的宫逸涵,缓缓地睁开了双眸,而守护在马车内的贴身侍卫立马会意到什么,小心翼翼地撩起车帘子,两个女子执拗而略带狼狈的脸孔,就点滴不漏地落入宫逸涵眼中。 “家主,她们太放肆了,容......” 还没等自己跟边的侍卫“容”出个所以然,宫逸涵那寒如霜雪的目光就扫上了他,侍卫立马低下头不敢再多言什么。 正在担心是否逆了宫逸涵的脾气。却见他淡淡地开了口。 “叫人给她们点水喝。” 给她们水喝?!这样的吩咐,顿时让低头不语的侍卫震惊了。没和她们计较掳绑家主之罪已是万分宽厚了,如今还要忍受挑衅反对她们百般照顾,侍卫也是极度咽不下心中那口恶气。 “家主,她们这般无礼,何必......” “金霖,我说的话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没分量了?” 宫逸涵一句不咸不淡地质问。顿时吓得金霖立马在他跟前跪下来。头埋地更加谦卑了。 “金霖不敢!只是......只是她们得所作所为实在太可恶!” “我们是正经商人,不是什么是非不分的土匪流寇。公道自在人心,去。” “是。” 强压住心中的愤懑。金霖连忙领了宫逸涵的话退出了马车内,而他又捂着自己的腰腹,神色不适地闭上眼睛调试起来。 正在劝李铁花克制下脾气的朱昔时,惊然瞧见跳下马车的金霖。一脸阴晴不定地朝她们方向走来,不知为何心跳得更快了。 “想干什么?” 对于刚才在城隍庙内放冷箭。险些要了朱昔时小命的金霖,两人都心有余悸,神情间不觉地提高了好些戒备。而迎面走来的金霖,只是不友善地瞪了她们俩一眼。便解下自己的水袋递在她们跟前。 “我们家主仁厚,怕你们中暑,特地命我给你们送点水来。” 千疑万或地瞧着眼前递来水袋的金霖。二人面色上的惊疑之色越发明显了,反观在金霖眼中是种深深的不信任。 “怎么。怕在水里下毒?”心中本就不满的金霖,见她们非但没感恩戴德之悔,反而起了小人之心,自然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窝火了:“若真要除了你们两个,也就不过一刀的事情,犯不着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喝还是不喝,一句话。” 反正如今她们是插翅难飞了,若宫逸涵真有心要杀她们,自己也跑不了。一时间也无所顾忌,口干舌燥的朱昔时就拽过了金霖递来的水袋,拧开水袋就“咕咚咕咚”朝嘴里灌去。 “小时你!” 这样情景也是把李铁花吓坏了,防人之心太薄了,万一......可见解了口渴的朱昔时,潇洒地将嘴边溢出的水渍抹去,把水袋递给了一旁的李铁花。 “量你们也没胆子草芥人命!”一双水眸在日光下闪闪生奕,确定了水里没问题后,又将水袋递给了身旁的李铁花:“铁花没事,你也喝点解解渴。” 金霖冷哼了一声,板着脸就提醒到她们。 “赶紧喝,我们家主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你们闹!” “你以为姑奶奶很闲么,大把时间和你们几个贱男人闹?!” 见李铁花了解过了口渴,朱昔时抓过水袋就扔回给金霖,拉着李铁花继续赶路起来。 瞧着她们俩趾高气昂的背影,金霖也是气得干瞪眼,谁上家主不让动她们俩呢!压制着心中的火气,金霖收好自己的水袋,也快速去追远去的马车...... “家主,到了。” 马车停止前行,护院恭敬地在马车外禀报上。此时宫逸涵不徐不疾地撩起帘子,抬头瞧了眼头顶的匾额,赫然地写着“蜕蝶医馆”四个大字,俊颜间不见丝毫起伏地问到。 “京畿府衙可通知到?” “回家主,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似乎心中早有决断,宫逸涵放下手边撩起的帘子便出了马车,这贵傲公子一出现在众人视野,立刻就吸引住了杏林巷中来往百姓的眼球。 “让开,让开!” 宫逸涵的玉屐刚落地不久,便听见一阵急促地喝斥声传来,将这围观如潮的百姓分至两头,一顶暗红色的官轿就火急火燎地朝宫逸涵方向赶来。 官轿刚一落地,一位身着鸾鸟朝服的中年男子就慌忙出了轿子,神色忐忑地朝宫逸涵方向奔来。 “下官王进忠,见过宫少爷。” 略略地瞥过这府衙王进忠,宫逸涵只是在脑子里留下个极模糊的印象,客气地回应到。 “王大人不必拘礼。百忙之中叨扰王大人。倒是逸涵失礼了。” “宫少爷哪里的话,能为宫少爷分忧解难是下官的荣幸。” 宫逸涵在临安是个什么人物,这王进忠心中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他这等身份的人怕是给宫逸涵提鞋的资格都不够;指望巴结都来不及,根本谈不上什么叨扰了。 “今儿个,想请王大人和诸位百姓为在下做个见证。”宫逸涵淡定从容朝场上的众人躬身施礼,起身后清寒的目光就落在了不远处的朱昔时身上:“姑娘。在下此番安排可否满意?!能请那位小环姑娘出来当面对质了吗?” 临安府衙到场。百姓也不少在张望,这宫逸涵已经按照先前约定兑现了诺言,朱昔时也不能在此时打退堂鼓。心一横,便做出了相请的手势。 “好,各位请里面请!” 如瀑的青丝在脑后一扬,朱昔时就领着宫逸涵和府衙王进忠。还有周围看热闹的老百姓一同入了这“蜕蝶医馆”。 刚从诊室里领着病人出来的福禄,一眼就瞧见门口领着一堆人进来的朱昔时。也是惊喜地朝诊室内的盛子骏大喊到。 “师父,师娘回来了!” 担心了朱昔时老半天的盛子骏,一听她平安地回来了,也是顾不得自己正在看诊中。急匆匆地冲出了诊室,却被院门口那人山人海的一幕给震惊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刚凑到朱昔时跟前,盛子骏也是迫不及待地问上她。可目光刚转到朱昔时的小脸间,就瞧见她右脸颊红红肿肿的。神色转而间变得无比愤慨:“小时,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当众问起了这事情,朱昔时也无暇顾及这档子小过节,立马执起手捂脸遮掩到。 “没事。小环呢?” “没事?!你瞧瞧脸都肿成什么样子了,还没事。说!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王八蛋打的,哥替你出气!!” 盛子骏一双眯眯眼如开启的蚌壳,怒不可遏地朝四下众人扫去,那气势,感觉要把一遭人压成了齑粉。目光稍稍一转,愤怒的盛子骏就注意到朱昔时身边的宫逸涵,立马就意识到什么,抬起手指就质问到他。 “是不是你这兔崽子打的?” 这一声怒喝,倏然间把场上肃清地安安静静,个个凑热闹之人都关注在宫逸涵这个清傲男子身上,看他接下来是个什么反应。 “大胆刁民,敢在本官面前撒野!来人,给我拿下!” 可还不等宫逸涵做出个什么反应,这府衙王进忠就机敏地挡在前来,为宫逸涵解围。几个衙役正从人群中走出来,准备严办了这盛子骏,可缄默不语多时的宫逸涵此时却开口发话了。 “王大人且慢。”无怒无喜的玉颜,只是淡淡地扫了一旁气势汹汹的盛子骏,又回到了王进忠身上:“今日逸涵是来化解误会的,不是来滋事结梁子的,还望王大人高抬贵手。” 这话虽然说得委婉,但只要有眼色的人,都知道这府衙王进忠的马屁是拍在了狗腿子上了,不免惹得众人捂嘴偷笑。 “这位公子,先前和这位姑娘有点冲突,在下护院一时不慎伤了她。若届时那小环姑娘指认逸涵确有罪,那在下愿一并承担先前误伤姑娘之责,任凭处置。如何?!” 宫逸涵一言点中了这场纠葛的症结,还是在于那位素未谋面的小环姑娘身上,只要等她一出来,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而正在大伙儿都在注意场上的局势变化时,一个披头散发的小姑娘如着了疯魔般从“蜕蝶医馆”后院中奔出,冲进了众人视野中;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那小姑娘就“扑通”一声跪在宫逸涵跟前,撕心裂肺地喊起来。 “家主!”(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剑拔弩张 那小姑娘凄厉地一声呼唤,如石破惊天,顿时让在场众人愣住了。 而随后气喘吁吁赶来的张小蕊,面对医馆门前这惊人的一幕,先是神色剧变,然后又战战兢兢地朝朱昔时说到。 “小时姐姐,我拦不住小环。” 拦不住的终是挡不住,从这番惊变中醒转过来的朱昔时,立刻阴沉着脸望上宫逸涵。 而他,自始至终都是一张冰块脸,神色间从容不迫。 “你就是小环?” 双眸微动,宫逸涵轻声问到跪在自己面前的小姑娘,仿佛真是和一个初次见面的人在攀谈,客气间透露着陌生感。 可这样的询问,不由地让朱昔时发出一声冷哼。她不是小环还能是谁?此时此刻他宫逸涵是真明白,还是假糊涂,让人看着顿感可笑。 “宫逸涵,如今小环已经在你面前了,你还想矢口否认么?” “在下矢口否认什么?”宫逸涵剑眉一扬,面色更显清寒,只是口吻间并不见慌张:“姑娘,可否容在下问上这小环姑娘几句?” 朱昔时白了宫逸涵一眼,众目睽睽之下,量他宫逸涵也耍不出什么花样了,不回答便是默许了。 “小环姑娘,刚听你称在下一声‘家主’,莫非你是我宫家中的下人?” 敬跪在宫逸涵跟前的小环,抬起埋进地面的头,憔悴的小脸上尽是纵横交错的泪痕,泣不成声地回答到。 “回家主的话......小环是宫家里的一个三等丫头,十三岁被爹娘卖入宫家,已经有四个多年头了。” 宫府这样的名门望族,府中的下人少说也有一两百人。更何况是个小小的末等丫头,宫逸涵怎么会对她有什么印象?明白了些脸生的原因,宫逸涵又继续发问到。 “小环,你之前在宫府哪处院子当值?” “小环.....是.....南溪苑的丫头。” 南溪苑?宫逸涵眸子中顿时睿光一闪,立马明白了那苑子现居的主人,他过世表舅舅宫衡的一家老小。看样子这番闹剧,虽不关他宫逸涵什么事。可也牵扯到宫家中人。他身为家主就责无旁贷。 “小环,我之前听旁边这位为你抱不平的姑娘说,你似乎有什么天大的委屈。如今我和府衙都在这里。但说无妨;若真另有隐情,我和府衙一定还你一个公道。” 倏然间,这哭得凄凄哀哀的小丫头,俯下身就猛给宫逸涵叩响头。此情此景也是把朱昔时看懵了。连忙上前扶住小环,还急急忙忙地追问到。 “小环你别怕!告诉小时姐姐。眼前这人是不是把你卖入火坑的负心汉?!这里有这么多父老乡亲作证,一定为你讨回公道!” 生怕小环在宫逸涵的威逼下,不肯说实话,朱昔时立刻在旁为她撑腰。可是泪如雨下的小环似乎不愿回想如噩梦般的过往。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再摇头。 “小环你说话啊,别一直只是摇头忍气吞声!” 可不管情急的朱昔时怎么劝说。小环还是一个劲的摇头,一双写满惊恐地眼睛在众人的关注下越发慌乱。到了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而宫逸涵冷着眸子,缓缓地上前了一小步,低头问上惊慌失措的小环。 “在我府中的南溪苑中,有胆子干出这等事情的无外乎两位。小环你若实在不愿启齿,那我问你话时,是便点头,否则摇头。” 宫逸涵薄而粉的唇瓣,微微地抿动了下,便随他玉颜间凝聚的正气而张开了。 “宫樾?!” 小环闭上眼睛,晶莹的泪花子莫名就大串大串地掉出来,半响过后,才见苦痛不堪的小环轻轻地摇摇头。 “宫珣?!” 当宫逸涵粉薄的唇间清晰地说出这两个字时,朱昔时能清楚地看见小环如噩梦中惊醒过来,猛然地睁开眸子;那双无助的眼睛尽是绝望与恐惧之色,空洞的吓人。而之前一直摇不停的脑袋忽然被定格住,许久后才见悲痛不已的小环扑进朱昔时,放声的大哭起来。 谜底如今已经昭然若揭,“宫珣”二字盘桓在朱昔时此时的脑子,如一道道狠厉地雷电在劈上自己仅剩的理智。当错愕的朱昔时,懵然地扭头望上宫逸涵,那些零星的理智顿时化为了点点齑粉! 宫逸涵是清白的!!不敢承认的事实,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通透无欺。 “金霖。” “属下在,家主有何吩咐?” 贴身侍卫金霖顿时埋首绕上宫逸涵跟前,等待他给出指示。 “速将宫珣带到此处。” “是!” 领命的金霖抱拳礼敬,就迅速地带着两个护院出了这“蜕蝶医馆”,寻那宫家表少爷宫珣的下落去了。 看了半天也糊涂了半天的盛子骏,见场上的形势暂时稳定下来,也是急忙凑到发懵的朱昔时身边急问到。 “小时丫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到底在暗地胡闹些什么?” 看着宫逸涵那眼角边扫过的寒光,朱昔时顿时全身都窜起了冷颤!怎么回事?!朱昔时心中也无奈地呐喊着:怎么就变成了这么一回事了?! 猪,猪,猪脑袋!这下闯下大祸了不是。想想先前城隍庙内发生的事情,朱昔时此时肠子都悔青了。 而精彩在如今看来,还不过是一个起头罢了。不到半个时辰,当面色凝重的金霖抓着宫珣的衣领再次回到“蜕蝶医馆”,像牵着一只丧家犬一般,只手一丢,宫珣就跟个软棉包似的摔在了众人眼中。 当时还在秦楼楚馆中花天酒地的宫珣,被金霖莫名其妙地抓来此处,心中还觉得特憋气。 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宫珣正欲破口大骂一通金霖,就瞧见自己的表哥宫逸涵冷眼盯着自己,一下子什么泼劲都没了,反而换上一个极讨好的笑容准备凑上去。余光之间,突然又瞥见蜷在朱昔时怀里哭泣的小环,顷刻之间,面如死灰的宫珣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 而哭泣在朱昔时怀里的小环,此时也注意到了眼前的宫珣,顿时如着了疯魔般朝他扑过去,企图和宫珣拼命。 “你还我孩子,还我孩子!!” 拉扯之间,压制在小环心中数月的愤怒终于全面爆发了。心惊肉跳的宫珣,如忌惮什么恶鬼般把小环给推开,也是气焰嚣张地叫骂到。 “贱婢,你敢在谁面前耍疯卖泼?!再靠近本少爷,我弄死你!” “宫珣,你想弄死谁?!” 一时慌张遮掩自己丑行的宫珣,全然忘记了宫逸涵在场的事情,后悔着自己的失态,宫珣连忙撇开小环的拉扯跪在宫逸涵跟前,拉着他的衣袍求饶起来。 “表哥,你别听信这贱人的话,她是在污蔑我!真的,表哥,你一定要相信珣儿的话,不要被这贱婢给唬弄了。” 瞧着脚跟下软声告饶的表弟,宫逸涵脸色间完全没有半点心软的迹象,依旧冷冷地问上他。 “宫珣,我还只字未提,你就这般惊慌失措地跪地求饶。到底是小环在唬弄我,还是本来就是你在唬弄我?!” 宫逸涵的一句反问,顿时让宫珣察觉到自己露出了马脚,立即又继续为自己圆谎。 “表哥不是这样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是这贱婢,她......她偷了母亲的玉镯败露了恶行,我才把她打发出宫府的。定是这贱婢怀恨在心,跑到表哥你面前来乱嚼舌根,您可千万不能信她的鬼话!” “你冤枉我,冤枉我!家主,小时姐姐,小环没有,真的没有!......” 被反咬一口的小环,顿时软在地上悲恸地放声大哭起来。只要略略对这宫家珣少爷有点了解的,都知道他此人平时仗着宫家势力,成日游手好闲花天酒地,绝非是什么好鸟。虽然可怜这悲声凄凄的小环,可谁有胆子招惹这宫家人?只能默默在一边瞧着这宫家家主能给出一个什么样的交代。 将地上蜷哭的小环交给了李铁花、张小蕊她们。朱昔时虽然对宫逸涵之前的所作所为多有愧疚,可面对这无赖般的宫珣,朱昔时怎么也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气急败坏地走上前,扬起手就想如法炮制般给上宫珣两嘴巴。 可没想到的是,朱昔时的手再快,也没宫逸涵的快。 “姑娘,怎么又按捺不住手了?!我们宫家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 “怎么,此时此刻宫大少爷想护短不成?” “护短在下自然是不敢。既然宫某敢站在这里,自然要给大家一个交代;不过我宫家人,也不能任由姑娘这般无礼地打来骂去。” 瞧着他那张冰冷无情的脸,朱昔时眼神中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僵持了片刻,她还是愤然地甩开了宫逸涵的钳制。 “小时之前亏欠公子的,你我容后再清算;不过小环这事情上,小女子断不会退让一步。拭目以待宫大少爷给出一个怎样公正的交代!” 怒目与寒眼之间,冰与火地碰撞,朱昔时和宫逸涵各自站在自己的立场,在这万众瞩目下拉开了对阵,谁也不愿意为自己的原则妥协丝毫。(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是非曲直 势成水火的两人,都坚持着自己的立场在场上僵持着,眉眼招招见狠谁也不让着谁。 正在相持不下时,小环冤情的一个关键人物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大爷你别推啊,老身有脚自己会走。” 一声媚气十足的声音,顿时在鸦雀无声的医馆大院前响起,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院门口,就瞧见一位浓妆艳抹的中年妇人扭着柳腰,不情不愿地进了这“蜕蝶医馆”。 “禀家主,‘柳烟阁’的花姑带到。” 朝复命的护院递了个知晓的眼色,宫逸涵就转过身,径直朝那满脸委屈的花姑走去。 “你就是‘柳烟阁’的管事,花姑?” 徐娘半老的花姑,执着香帕在鼻息遮掩了下,一双老狐狸眼瞅着宫逸涵打量了片刻,似乎也瞧出了眼前之人的来头,立马一脸谄笑地朝他施礼。 “原来是宫家大爷啊!老身有眼不识泰山,有礼了。” 面对花姑这谄笑献媚,宫逸涵脸上依旧不见半点和煦之色,开门见山地就向她说到。 “客套之言暂且放下。在下今天请花姑来,是想向你求证一件事情。你可认得地上那位姑娘?!” 宫逸涵顺手一指,花姑也是一脸狐疑地绕过宫逸涵望上蜷哭在地上的小环。瞧见小环侧脸的瞬间,那双描得极精致匀称的柳眉,也是陡然一挑。 这不是小环丫头吗?不是被......花姑一张艳红的脸间,也是有了些许不自然的苍白。 “认识还是不认识?” 见花姑半天没个反应,宫逸涵不禁挑高了音调,再次冷问上全身发木的花姑。 “老身......老身老眼昏花......那姑娘看着挺脸生的......不知宫大爷是什么意思。” “是吗?”面对花姑装傻充愣的搪塞,宫逸涵似乎早有准备。双眸中威慑的精光更加盛大了,“既然花姑记不清这位姑娘了,不如让在下为你老提过醒。呈上来!” 一声令下,宫家一名护院连忙双手呈上一精致的雕花檀木匣子,花姑那闪烁不定的目光倏然间呆滞了。 这盒子,不是她平日收藏阁中姑娘卖身契用的吗?怎么此时会出现在他手里。想伸手抢夺,可花姑实在没胆子在宫逸涵放肆。只能眼巴巴地在一旁着急着。 淡定自若的打开檀木盒子。随手翻弄了下里面厚厚一叠卖身契,宫逸涵嘴角间突然扬起一抹寒笑。 “看来花姑这些年家底不薄,不少姑娘的生杀大权都握在你手里。在下逾越了。查验一下其中有没有这小环姑娘的卖身契。” 话刚落了,宫逸涵就拿起面上的一张卖身契,轻描淡写地扫过一眼;见画押的名字不是小环,随手就丢给了候在跟边的护院。威严盛盛地说到。 “烧了它。” 宫逸涵此话一出顿时震惊四座!而跟边的护院动作更为利索,掏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就点燃了手中的卖身契。顷刻之间。这“柳烟阁”中一个女子的卖身契,就在火光中化为了乌有! “又不是,继续烧。” 此时见识到宫逸涵手段狠辣的花姑,才知道自己心里的那点小九九根本不入流!方寸一乱。面如死灰的花姑就跪在宫逸涵脚下,抱着他的大腿哀声连天的哭求上。 “求宫大少爷高抬贵手,别烧了!老身认识小环。认识小环,她的确是我‘柳烟阁’中的姑娘。” “看样子是长记性了。花姑不犯老眼昏花了?!” 顿时间,宫逸涵无喜无悲的脸上染上了狠厉之色,就着手中一大叠卖身契甩在了花姑脸上,吓得她如丧家之犬般满地爬着,拾捡着那些散落开的卖身契。 “说,是谁把这小环卖到你柳烟阁的?”瞧着那满地来回爬着花姑,宫逸涵丝毫没有半点怜悯,随口又补充到一句威慑:“我可没什么耐性。” 狼狈极致的花姑,因为宫逸涵的再次警告,突然抱着一堆卖身契软坐在地上;满脸老泪地在四下里张望了一圈,忽然就看见跪在另一边的宫珣,立马就伸手指向他。 “这不关老身的事,是珣少爷硬要把小环丫头卖入我们‘柳烟阁’的,谁知道小环那丫头......已经怀有身孕!!老身也是出于无奈才答应的,宫大少爷明鉴啊!” 被逼急的花姑,如今为求自保不得不将此事和盘托出,事实的真相终于水落石出! “宫珣,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一脸死白的宫珣,自知事情败露无狡辩的余地,连忙跌跌撞撞地爬过来拉着宫逸涵的衣角告饶起来。 “表哥,珣儿一时糊涂受人蛊惑,才会犯下这等大错!求表哥大发慈悲,饶了珣儿这一回吧,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胡作非为了......” 面对嚎啕大哭的宫珣,宫逸涵只是淡淡地扫过他,便无情地将他拽抓住的衣角给扯开,冷冷地撂下一句。 “自作孽不可活。如今你让宫家在众人面前蒙受了这么大的耻辱,我也护不了你。王大人。” “下官在。” “如今家弟犯下如此大罪,按律当如何处置?” 王进忠眼皮一跳,也是暗暗地端详了下宫逸涵的表情后,才缓缓地回答到。 “按照大宋律令,拐卖妇女者杖责三十,发配边塞充军三年。” “那这‘柳烟阁’的花姑,为财杀人未遂,按律又当如何处置?” “理当封馆彻查,涉案者收监,等案情证据确凿后转呈刑部进一步定夺。” 听完了王进忠的话,宫逸涵微微低下头,手指放在唇边略略地沉思了片刻,突然间又抬起头瞧了一眼不远处的朱昔时,便开口说到。 “那就按照王大人所说。交由大人全权处置。” 突然间,地上的宫珣和花姑都被宫逸涵的决定震呆了;痴愣了片刻,立刻哀哭四起地涌上前来,叩头如捣蒜般求饶起来。 而面对两人的苦苦哀求,宫逸涵却依旧无动于衷,只是淡然地吩咐到护院。 “把他们俩拉开,交由王大人带回。” 得令的护院。立马健步上前将这纠缠不息的两人拉离宫逸涵。而听着这两人的哀嚎之声。一旁静看的朱昔时不由地露出满意的笑容,如三伏天吃了冰碗还要爽快。 整件事情虽然已经水落石出,不过小环这姑娘才是最大的苦主。虽然是家弟做出了有辱门楣之事,可他这个掌家自然要对苦主做出一个交代。 “小环。” 走上前的宫逸涵,轻声的开口唤道恸哭不止的小环,然后说出了心中此刻所想。 “家弟对你所犯下的恶行。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还请勿再耿耿于怀。若你不想留在临安这伤心地。我会为你安排一个合适的去处,并资你一笔银钱,让你无忧无虑地重新开始生活。你意下如何?” 这一次,朱昔时没有出言阻止宫逸涵的提议。若宫逸涵真心在帮助小环,那想必这样的安排是最为妥当的。 在张小蕊怀里恸哭了许久的小环,终还是收起了哭声。朝宫逸涵俯身一叩。 “多谢家主深明大义,为小环洗刷冤屈.......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想回老家和家人团聚......” “好,稍后我会命人为你安排。若日后有什么难处,大可以到各地宫家分号求助,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相帮。” 谁能知道,这宫家家主金口一许,小环的下半身几乎无忧了。人事已尽到,宫逸涵也没有什么再呆下去的理由,转过身就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 可朱昔时却急了! “公子,请留步。” 听得出来是朱昔时在唤他,可宫逸涵似乎没有什么搭理她的心情,还是迈开步子继续朝医馆门外走去。 而见宫逸涵丝毫不曾想搭理自己,朱昔时心里更是不舒服了,立马加快了步子追上前,一把拉住了宫逸涵的手。 “宫大少爷,请留步!” 宫逸涵剑眉微扬,低头看着朱昔时拉扯的纤手,神色间有些不悦起来。 “姑娘这是干什么?” 宫逸涵一句不冷不热的质问,顿时让朱昔时察觉到自己的越矩,立马将手抽离他发凉的手背。 “小时一时情急,多有冒犯之处还请宫大少爷见谅。”按捺住心里的羞愧,朱昔时还是提起勇气对宫逸涵说到:“小时鲁莽,一时不查误伤了公子不说,还折辱了您的名声,多有愧疚难以心安。要打要骂,要送官究办,小时定无半分怨言;只是请公子高抬贵手饶过我那一干姐妹的无礼,她们也是一时好心想为小环出口恶气,不想犯下了糊涂事。” 听了朱昔时一席请罪之言,宫逸涵清傲的脸色也是舒缓了不少,淡淡地问上一句。 “姑娘言下之意,是把一干罪责一人独揽?” “正是。还望公子大人大量,成全小女子的小小要求。” “若在下本就是小肚鸡肠,睚眦必报之辈呢?” 原本无心计较的宫逸涵,突然不知起了哪门子好胜之心,严肃地问上朱昔时。 “那小女子只能说自己此时看错了人,公子的深明大义只是在世人面前的惺惺作态之举。” “一张伶牙俐齿,就不怕祸从口出?” “怕也没办法,毕竟小女子理亏在先,公子若要计较也合情合理之事。” “那就看你怎么做了。” 忽然间,宫逸涵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他会笑?!顿时看得朱昔时有点懵。而在朱昔时分神之际,宫逸涵已经转身翩然离去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心难测 烈日,炎炎。 临安城如整个甩了个火炉子中熔炼般,日头下匆匆而过的行人都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而这富丽华贵的宫府门前,一身兰花素纱裙的朱昔时手提食盒,巍然不屈地静候着。 “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告诉你了么,我家家主是不会见你的,你这人怎么还不死心。” 刚从宫府中走出的管家宫和,一见朱昔时还直挺挺地站在大门前,脸色不觉见变得不耐烦。 “劳烦大哥通融通融代为禀报一声,说‘蜕蝶医馆’医女小时登门向宫大少爷谢罪,恳请赐见。” 面对声色俱厉的宫和,朱昔时不见急怒之色,眉眼间反而有了淡淡的松缓。回想起第一天到这宫府的情景,当自己表明了来意后,这宫家管事大骂一通不说,还将自己精心准备的食盒给扔到了大街上;相比如今宫和的语气不耐,还算是客气的。 “我家家主岂是你说见就见得着的?劝你还是别浪费时间在我们宫府外瞎耗,赶紧走人!” “既然宫大少爷诸事繁忙,那小女子唯有耐心等候,直到他愿意见我一面。” “你这姑娘怎么这般死皮赖脸的?说了不见就是不见,我们家主也不稀罕你什么道歉!” 天气本就燥热,一见这朱昔时根本听不进好言,这宫和也是怒火冲头口气蛮横起来。 “大哥既然不愿为小女子通报,那还是请回吧,天气热,莫因小女子上了心火。” 朱昔时自知亏欠的是那宫逸涵,又不是这借题发挥的宫府管事。也不想和他多做口舌之争,继续凝神静气地站在宫府门前,等待宫逸涵放下心中芥蒂。 “你......!!” 看着油盐不进的朱昔时,宫和一张包子脸也是涨得通红,虽对朱昔时的所作所为多有愤懑,可还是拿她无可奈何。谁叫他家主子心善,不计较她之前一干恶行呢?撒气的甩甩袖子。又恶狠狠地补上一句。 “恬不知耻的女人。你愿意等就等,总之我们宫府中没人会愿意为你通报主子的!” 瞧着撒完火拂袖而去的宫和,朱昔时眉眼间又浮现出了些疲倦之色。微微扭动了下自己有点僵硬的身体,还是小叹了口气继续坚持下去。 又这样耐着酷热在宫府门前等了半个多时辰,久站的朱昔时正用手紧拧着大腿提神,突然间就听见身后一声疾呼。 “师娘。不好了师娘!” 老熟悉的声音,一脸细汗的朱昔时回头一瞧。就看见气喘吁吁的福禄朝自己疾奔而来,疲惫的朱昔时脸上也泛起了惊疑之色。 “福禄,你怎么出来了?出什么事了。” 一把扶住险些跌倒的福禄,他也是乱吞一口唾沫。气息紊乱地急回答到。 “医馆里来了好几个人找茬,师父他一个人应付着,快顶不住了!师娘。赶紧随福禄回去瞧瞧。” 找茬?!听福禄这么一说,朱昔时脸色也是骤然变了一圈阴晴。哪个狗崽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她的“蜕蝶医馆”中滋事捣乱?立马又追问起了福禄详细。 “福禄你别慌,可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么?” “不太清楚。是几个老气横秋的中年人,一进咱们的医馆口气相当的不客气,好像说他们是......是什么‘杏林医会’的人。” 一听“杏林医会”几个字,朱昔时心中顿时有点眉目了,原来是他们这些老不休在挑唆事端。 这“杏林医会”倒不是什么地痞流丨氓之类地头蛇,听闻这“杏林医会”原先是由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御医组建,主在悬壶济世,经验交流为本而创立;经过几载发展长大,倒是在医者这个圈子里小有名气,而临安城不少叫得出名堂的医馆管事,都是这“杏林医会”的成员之一。 只不过如今这“杏林医会”早已变味,个个都是打着欺世盗名的头衔,通过笼络关系来扩大自己医馆的利益。朱昔时和盛子骏的“蜕蝶医馆”最近在临安城中风头正盛,所谓树大招风,肯定被他们视为眼中钉了。要知道,这些人在自身利益前决定不会心慈手软,必定想尽千万百计将他们赶出临安。 虽然跟宫逸涵冰释前嫌固然重要,可事有轻重缓急,朱昔时自然不放心盛子骏一个人面对那些刁钻的老不休,当机立断做出了决定。 “福禄稍等,师娘交代一句便和你回去。” 安定了慌张的福禄,朱昔时立马提着食盒朝宫家大门迈进了几步,对着那看门的小厮招呼了一句。 “大哥,小女子家中有急事,就不便再多叨扰贵府。只是这食盒若能通融,请大哥代为转交给你家家主,就说是小女子微薄的一点心意,明日必再登门向宫大少爷请罪。” “烦不烦你?!赶紧走,早看你不顺眼了!东西也别留了,喂我家狗儿都不吃!” “你说什么来着!” 突然见那小厮无礼于朱昔时,旁边的福禄倏然就来气了,正欲上前帮忙却被朱昔时拉住了。 “福禄,不得无礼。食盒我放在这里了,若不满意,明日小女子再做新的送来。告辞。” 表明自己的心意后,朱昔时也不再留恋地牵起福禄,朝回医馆的路折回。这小厮正想上前一脚踹翻朱昔时放下的食盒,可不想旁边突然想起了一声急促的疾呼,说家主回府了,立马又恭恭敬敬地立在门前准备迎接。 前脚朱昔时刚走,宫逸涵、赵真元还有洛知秋就相续下了马车,三位俊朗公子哥手持玉扇,谈笑风生地朝宫逸涵的府邸走去。 “小的宫和见过家主。荣王爷金安,洛公子金安。” 听到家主归府,宫和连忙急急忙忙地迎出府门。恭敬有礼地招呼了三位翩翩佳郎。而一直不见怎么笑的宫逸涵,只是淡然地转过头来,向宫和吩咐。 “赶紧命人把‘碧水阁’布置好,再把我新得来那把‘虞琴’送过来。” “是家主。” 得命的宫和正准备退身,一旁和赵真元谈笑的洛知秋突然一眼就扫见了地上的食盒,也是有点好奇的问上一句。 “二弟,这里怎么会有个食盒?” 经洛知秋一点。其他在场的下人脸色骤然就变了一圈。而宫和立马意识到那食盒是什么,又躬身请罪到。 “是小的一时疏忽,扰了主子们的雅兴。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这碍眼之物处理掉!” “有谁来过?” 面对宫和的慌张。宫逸涵面色不见多大波动,只是平静地问到。深知主子的脾气,宫和也不敢多有隐瞒立马回禀到。 “就是那位打伤家主的姑娘。” 一听“姑娘”二字,一手执着青玉桃花扇的赵真元似乎发现什么天大的了不得。俊颜间莫名显出喜色,连忙凑上前打趣到宫逸涵。 “姑娘?!哟。想不到二哥这冷面郎君也有开窍的时候。宫和,那姑娘长得漂亮吗?” 知道赵真元性格爱闹,不急不恼的宫逸涵回手一收就合起了自己的纸扇,“铛”的一声敲在赵真元脑门上。继续问到宫和。 “她这些日子都有来吗?” “都......都有来。” 断不敢隐瞒的宫和立马回答到,身子躬得更加谦卑了,而宫逸涵的脸色也越发冷起来。感觉外面酷热的暑气都不能融化他脸上的冰冷。 “那为何不见有人通报于我?” 宫逸涵声音陡然转厉,被吓住的宫和神色一失。“咚”一声就跪伏在他面前解释到。 “请家主息怒!小的们也是替家主不平。那姑娘做出如此越矩的事情来,所以小的才会......” “所以你才会擅作主张,把她给打发了。” “家主明鉴!小的纵然有千万颗胆子,也不敢拂逆了主子的意思!” 抹着自己刚被宫逸涵敲疼的脑门,赵真元笑盈盈地凑上前来替宫和解围到。 “好啦二哥,我和大哥来你府上,是听大哥这位大才子为抚琴解闷的,不是来看你把宫家管理多井然有序的。老是摆着一副冷冰冰的脸子,二哥你不累吗?!” 似乎打趣之心意犹未尽,赵真元又转过头征询上一旁的洛知秋:“大哥,你说二哥这遭反常之举,是不是真看上那姑娘了?!看来,还是脾气彪悍的姑娘才治得住二哥这样冷情的男子。对了宫和,悄悄告诉本王是哪家闺秀,居然敢揍我们的宫二哥,胆子真是不一般的大啊!回头我和大哥好帮你家主子参谋参谋,免得日后这宫家主母成了个母老虎,那就不得了了。” 说起宫逸涵被揍一事,他们几个兄弟也是挺震惊的;尤其是听说还是被给不会武功的姑娘给算计了,赵真元和楚沣两个真是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太不可思议了!好奇这事情的原委之余,心痒痒地更想见识下是何等巾帼女子,能把宫逸涵这精明主给治了。 “三弟,你唠唠叨叨一大堆,口不渴吗?” 在赵真元说得乐哉之时,冷不丁甩出一句刻板,便翩然地朝自己府中走去,不再多做唇舌之争。 “好了三弟,逸涵的脾气你又不是不了解。他若是想说的,自然会对我们几个有所交代;走,我们还是赶紧去见识下二弟那把‘虞琴’。” 好不容易抓住机会逗趣一番宫逸涵,没想到还是这般没劲,耸了耸肩,似乎挺不甘心的朝地上跪着的宫和吩咐到。 “食盒别扔了,送进来给你家主子尝尝。姑娘好不好,厨艺可是一大考验项。” 说着,赵真元就拂着青玉桃花扇,春风得意地跟着洛知秋进了宫府。 而跪伏在地上的宫和一抬起头,满脸都是错愕的神色......(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趁势威逼 匆匆赶回“蜕蝶医馆”的朱昔时,脚步还未来得及踏入偏堂,就瞧见一中年男子拍案而起,趾高气昂地威胁到正坐在中央的盛子骏。 “说了这么多你还是在推三阻四,我看你们这‘蜕蝶医馆’是不想在这临安城呆了!” 倏然间,朱昔时月眉一挑,脸色寒如霜雪。 好大的口气! 正在偏堂外焦急张望的沈氏和贵叔,一见朱昔时出现在眼前,也是如见救星般迎上来。 “小时,你总算回来了!盛大夫在里面快招架不住了。” “万事有我在,谅他们也不敢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顺了顺自己的兰花裙,从容不迫的朱昔时便昂首阔步地朝偏厅中走去。 “哟,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我们医馆如此热闹?!” 剑拔弩张地气氛间,突然因为这清秀佳人一句插问而打乱了。那拍案而起地中年男子闻声立刻转过身,就瞧见款款优雅莲步而来的朱昔时,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 “你又是何人?这里是你个女子能随意插话的地方吗?!” 瞧着这气焰嚣张的中年男子,一嘴如吃了大蒜般口臭,朱昔时顿时还以一剂狠眼色。 “真是好笑,我的医馆什么时候换了主,本姑娘倒是糊涂了!你又是何人,敢在我的地方大呼小叫。” 浅蓝色的兰花裙轻盈一转,朱昔时就挨着盛子骏在正中央的梨花椅间落座,一馆之主的派头可谓是威严十足。 “原来你才是这‘蜕蝶医馆’的正主。盛大夫,看不出你年年轻轻就学会了吃女人软饭,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你......!” 一旁被围攻多时的盛子骏。被这挑衅生事的中年男子一激,顿时想起身和他理论,可朱昔时却快速地将手按在他手背上,示意盛子骏稍安勿躁。 “这年头长舌妇不稀奇,没想到男人一沾染这本事,倒感觉像是从茅坑爬出来的砖头,又臭又硬!” “说谁来着你!” “谁急我就说谁来着!” 突然间。朱昔时的纤手“嗙”一声拍在案几上。震得盛子骏那碗清茶茶水四溅! “若今天几位前辈是来登门联谊的,小时我绝对好脸好笑待如上宾般尊着;若是来我‘蜕蝶医馆’滋事挑衅,哼~那老娘也绝不会任人骑到我们头上!” “唤生。不得无礼。” 突然间,坐在最前面的一个年长的男子开口,止住了继续挑衅生事的许唤生。 “小时姑娘是吧,好胆色。我们许大夫先前言语间多有得罪。还请姑娘多多包涵。” 终于这几个人中有说人话了,朱昔时脸上的怒气自然是没那么凌厉。转过辣闪闪的双眸盯上此人。唇薄眉窄,双颊消瘦,虽然语气间没那许唤生咄咄逼人,可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善茬。 “敢问这位前辈如何称呼?” “在下‘仁心堂’的大夫。傅子恒,也是‘杏林医会’的副会长。” “傅大夫有礼了。不知今天几位兴师动众地来我‘蜕蝶医馆’,所为何事?” 朱昔时强颜一笑。也不想和他们几个多绕唇舌,开门见山地就问上他们的来意。 “既然小时姑娘问起。那傅某也不多拐弯抹角了。今天来,是想征询二位对‘蜕蝶医馆’破坏医规一事做何看法?” 破坏医规?这罪名可大可小,朱昔时却是不动声色地瞧着傅子恒,淡定地问上一句。 “恕小时糊涂,我们‘蜕蝶医馆’一向光明磊落,紧遵三皇医祖之训,以行医救人为宗旨为临安城百姓广开方便之门,不知犯了何医规?” 这话虽然朱昔时说得问心无愧,可看着傅子恒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心还是莫名地推到了嗓子样。究竟他们揪着什么小辫子不肯放手?! “噢,真是这样吗,小时姑娘?!怎么在下最近听说你们‘蜕蝶医馆’中,以廉价工钱,雇佣了城中许多乞儿做工?”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朱昔时冷笑不减,轻松自如地应对上傅子恒,看他能鸡蛋里挑出什么骨头来。 “我馆中的确是雇佣了一些可怜孩子做工,不过‘廉价’一说,小时我却不能认同傅大夫所说。” 早在此事上有慎重考虑的朱昔时,没想到自己防了一手还是派上了用途,眉眼间不由地露出自信的笑容。 “傅大夫可以打听打听,来我‘蜕蝶医馆’做工的孩子,哪一个的工钱比那些正经跑堂的伙计差?在场诸位包括小女子和这盛大夫在内,哪位不是医者仁心,在乎了那一丁点昧心钱银?” 朱昔时一句意味深长的话,随着她眉眼间变得灿烂的笑容,更加让傅子恒有小人之嫌。调整了下自己略显尴尬的仪容,傅子恒又继续说到。 “那贵馆成天怂恿一群无知女子,打着行医济世的名号在临安城招摇过市,败坏妇德,小时姑娘又如何解释?” “怂恿?败坏妇德?你们怎么就认为小时和这些可怜女子,一定就是在败坏妇德,而不是在扭转她们悲剧的人生呢?傅大夫,瞧你也是饱读诗书之人,怎么也会如此目光短浅?!” “子恒,别和这臭婆娘废话,他们明摆着就是和我们‘杏林医会’对着干,在临安城中打压他们小小一个‘蜕蝶医馆’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一旁终于坐不住的许唤生,破口大骂上面色镇定的朱昔时,而她只是看着他们这一黑一白的嘴脸,目光中更显鄙夷。 夹了半天黄鼠狼尾巴,终于原形毕露了吧。利字当头,人心丑恶! “许大夫,你们‘杏林医会’在临安的势力,我们小小的‘蜕蝶医馆’怎么敢轻易招惹?不过。若是想用这莫须有的罪名抹黑我们,是否有失君子风范?!” “我们无君子之风,那你们成天教唆一群孤苦无依的孩子,在临安城里大肆歌功颂德你们医馆,就是君子所为?我看你们是借机想打响名声,抢占别家医馆的生意倒是真!别在这里惺惺作态故作清高。” “许大夫,开门做生意的哪个不担负着竞争的风险?若我们盛大夫没真功夫。即使外面传得再风生水起。那也是徒劳!临安百姓眼睛不懵,辛苦挣来的血汗银子可不能被无良之辈给榨取了!” 跟朱昔时这“吵架王”过招,许唤生无疑是自讨没趣。顿时被夹枪带棒的话气得脸红脖子粗的。 “傅大夫,费了大半天唇舌,他们居然还恬不知耻地羞辱我们。你叫我们‘杏林医会’的脸子往哪儿搁?!” 场上顿时撕破脸,傅子恒没必须一直在那唱好脸子了。也是端起自己“杏林医会”副会长的架子威胁到朱昔时。 “小时姑娘,同为医者。在下实在不愿同行相逼;若姑娘肯停止现下无礼的活动,并主动想各受损的医馆赔礼道歉,我们‘杏林医会’必定既往不咎,还热情欢迎贵医馆加入。” 绕了半天。他们几个还是在为自己的利益做盘算,生怕她这“蜕蝶医馆”锋芒太盛,抢了自己的饭碗。可朱昔时是谁。她可不是什么好捏的软柿子。 “若小时说不肯屈就于各位‘好意’呢?” “姑娘若一意孤行,不听在下好言相劝。那就我们‘杏林医会’也绝不手软。小时姑娘你是个聪明人,可要权衡好其中的利弊。” 选择已经摆在了朱昔时面前,傅子恒多说无益,就看这女子是否识时务了。要知道,如今他们医馆得罪了宫家,傅子恒料定她断不敢再得罪他们“杏林医会”,否则无疑是自取灭亡。 傅子恒心中的如意算盘掐得精,也是盛子骏先前所顾忌的。宫家和“杏林医会”掌握了全城的药材市场,如今朱昔时已经开罪了一个宫家家主,再把这“杏林医会”的几大爷给得罪了,那用不了多久他们苦心经营起来的“蜕蝶医馆”只能关门大吉了。 “小时,要不......” 终还是不忍医馆被逼上绝路的盛子骏,神色焦急地在一旁唤上朱昔时,可她静持了半响的脸上,突然闪现出了不肯妥协的决绝。 “对不住了,小时向来性子古怪,我认为对的事情就是直撞南墙也死不回头。各位前辈一番‘美意’小时心领了,还是请回吧!” 顿时朱昔时如拔地而起的青竹,傲然地迎战上面色得意的傅子恒几人,凌然地划了一个“请”的手势。 “福禄,替师娘送客!” 傅子恒一脸难堪地瞧着坚决十足的朱昔时,完全对她的决定感到不可思议!愣看了片刻,面色阴骘地傅子恒拂袖而转身,撂下一句不咸不淡的警告。 “姑娘可别后悔今日的选择。告辞!” “恕不远送!” 跟在傅子恒后面的几个大夫,以许唤生为首的,又骂骂咧咧地碎了几句狠话,便离开了偏堂;这时朱昔时才大战告捷般软坐下来,一脸疲惫。 “小时,你知道刚才做了些什么吗?知道如今我们的情况得罪了他们,有什么后果么?你真......真是太糊涂,太胡来了!” 盛子骏两头顾盼着,也不知道如何善后;慌忙之间,口吻间不觉地重了些对朱昔时火上了,可她依旧无动于衷的坐在椅子上,陷入自己的沉思之中。 利弊暂且不论,可朱昔时明白一旦向傅子恒几个低头,他们“蜕蝶医馆”就再难抬不起头来,永无翻身之日。 这是医者的尊严,不容触犯。(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走投无路 宫府驻门的小厮刚急急忙忙地将食盒交给了内院的老妈子,还未来得及撤身就瞧见宫逸涵领着几个大掌事从书房走出来,连忙规规矩矩地立在院门前行礼。 正和掌事们交代着事情,宫逸涵清碎的目光无意间一掠,就瞧见自己小膳房的老妈子和小厮站在远处的院门前;目光稍加转圜,就注意到老妈子手中的食盒,严谨的面色间也微微有了动容。 她今天又来过了?!宫逸涵脑子突然浮现出这样的念头了,不过老妈子手中的食盒,让宫逸涵感觉这样的念头生生有些可笑:太显而易见了。 抬起手,朝立在院门口的小厮招招手,那小厮也是满脸紧张小跑过来。 “家主何事吩咐?” “命人即可准备马车,我要去‘祥云药材行’一趟。” “是。” 刚领了话头的小厮正想躬身告退,倏然间宫逸涵想起了什么,随口又多问了一句。 “今天这送食盒的姑娘,在府外等了多久?” 对于家主的询问,小厮面色间的不自然更加浓烈了,停顿了片刻还是不敢隐瞒地回禀到。 “约摸有一个时辰。” 还是挺守时。自从宫珣那档子事后,那个叫做“小时”的女子都会往自己府上送食盒,日日风雨无阻必定在自己府邸外等候个把时辰,耐心不是一般的好。 误伤自己这件事情上,宫逸涵虽然没多做计较,但是心中难免不留下疙瘩;不过这姑娘的认错态度在这些时日的观察中,倒是让宫逸涵改观了不少。 想到这里,宫逸涵清寒的眸子中多了些暖色。的确是个敢作敢当的女子。 “叫何妈子把那食盒里的‘芙蓉金酥’送到我书房。” 傻愣的小厮连忙点点头,赶紧去交办主子吩咐的事情。说起朱昔时那“芙蓉金酥”,连一向不怎么喜好糕点的宫逸涵也起了吃瘾;入口酥脆,微嚼化渣,而且味道也是不甜不腻,带着一股绵绵地清茶香味。有时在看书阅账时来一块,配上一杯甘冽的雨前龙井。的确是一件放松疲惫身心的享受。 都说厨艺精细好坏间接反映了一个人的心性。可之前这“小时”姑娘毛毛躁躁的行为,和她做出来的清雅糕点完全有天差地别之感。宫逸涵突然也拿捏不准此女,究竟是个什么的人了。 她感觉就像这“芙蓉金酥”。越发让人回味无穷。 ...... 亦如往常般,给宫府中的宫逸涵送了赔罪的食盒,朱昔时又跟只无头苍蝇般在临安城大大小小的药材铺中打转起来。 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今就是任盛子骏医术再高明。没有药材的供给来源,他们的医馆已经渐渐陷入了“瘫痪”状态。 自从半个月前和“杏林医会”那群趾高气昂的家伙在医馆中闹翻了脸。这群老不休就痛下狠手对朱昔时和盛子骏的“蜕蝶医馆”进行联合封杀;原先给他们医馆提供药材的药行,因为“杏林医会”的一句话就断了他们的后路。 这段时间以来,焦头烂额的朱昔时和盛子骏几乎跑遍了城中所有药材行;即使以高于往常三成的价格下订单,“杏林医会”掌控的药材行皆是将他们拒之门外。无疑是要将他们的“蜕蝶医馆”至于死地,彻底赶出临安城。 而另一边,之前朱昔时让宫家家主颜面尽失之事。早就在临安城中闹得沸沸扬扬;宫家手中掌握的药材行虽然表面上客客气气的,可暗地里没少让朱昔时和盛子骏碰软钉子。每次交涉不答应也不拒绝的态度。让他们两人也是急得跳脚。 现下棘手的情况无疑是祸不单行!顶着两头巨大的压力,朱昔时今日想去城东那间“祥云药材行”碰碰运气;如今只要有一点起死回生的可能,她朱昔时都不想放过。 看点脸色有什么,总比自己苦心经营起来的“蜕蝶医馆”关门大吉来得强。沉了一口气,站在“祥云药材行”外的朱昔时便迈开大步朝里走去。 “哟,姑娘好,是来订药材的么?” 朱昔时刚一踏入这“祥云药材行”,行里的跑堂伙计就一脸热的贴上来,她也是略带尴尬地点点头。 “小哥,不知你们药材行的掌柜在吗?” 见朱昔时问起了掌柜的,这人精般的伙计就瞧出了是个大买主,眉眼间的高兴劲越发灿烂,连忙好生好气地将她引去雅阁。 “姑娘这边请,我这就去通报我家掌柜的。” 瞧着跑堂伙计那热情劲,朱昔时心里更是发虚了,要是待会儿让他们知道自己是“蜕蝶医馆”的人,怕是想摆个好脸子都不容易了。 战战兢兢地在雅阁里坐了片刻,朱昔时一见对面通报的伙计领着一位管事模样的男子走过来,也是坐不住地起身相迎。 “让姑娘久等了。我是这‘祥云药材行’副掌柜薛睿,掌柜的因为此时有要事处理,所以由在下代为招呼姑娘了。不周之处,还望姑娘多多见谅。” “薛掌柜有礼。” “姑娘快请坐。”薛睿彬彬有礼的一请,便就着朱昔时身旁的红木椅落座下来,进退得当地询问上:“不知姑娘如何称呼,是哪家医馆的同行?” 此时朱昔时心中虽忐忑,可既来之则安之,为了医馆的存亡她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也是淡定从容回礼到薛睿。 “小女子小时,乃是临安城中杏林巷‘蜕蝶医馆’中的主事。” 刚落座不久的薛睿,听见朱昔时报出了自己是“蜕蝶医馆”的主事,和颜也是顿时一变,脱口而出地反问到。 “姑娘是‘蜕蝶医馆’的主事?!” “正是。” 薛睿的惊诧,朱昔时看在眼里自然是再明白不过了:忌讳着她和宫逸涵的那档子事呗! 确认了眼前这女子是什么来头,薛睿肯定是没了先前的好声好气。眉眼间不由地多了几分傲慢之气。 “小时姑娘的大名真是如雷贯耳!不知道姑娘此番来我们宫家的‘祥云药材行’所谓何事?!” 朱昔时不是傻子,薛睿故意把“宫家”二字说得极重,是在提醒她什么身份竟敢再次到宫家的地盘上撒野。对方的不善虽然让朱昔时顾忌,可她此时没有办法,只能厚着脸皮道出了自己的来意。 “不瞒薛掌柜,小女子此次前来贵药材行,是想订购一批急需的药材。若薛掌柜不计前嫌。小时愿意高于市面三成的价格购买。” 虽然朱昔时抛出了高于市面三成价格的诚意。可薛睿面色间似乎不曾有多少动容,只是淡淡地回敬到朱昔时。 “小时姑娘,虽然你开出的价格诱人。可惜我们‘祥云药材行’庙小僧少,怕是供不起你这样的‘大金主’,还是请回吧。” 果然,一摊开自己的身份。宫家手下的这些人就开始跟她打起马虎眼来。这样的境遇前些日子朱昔时见过不少,应付间还算从容不迫。 “薛掌柜。小女子知道你在顾忌什么,我和宫大少爷之间的误会,小时也在尽力弥补。但终究是一码归一码,希望薛掌柜莫要因为一点嫌隙而把生意买卖至于儿戏。” 虽然朱昔时言辞有理。可薛睿似乎也有自己的看法,淡淡一笑便径直问上身旁的朱昔时。 “小时姑娘,薛某敢问一句。最近你是否都在临安各大小药材行奔走?” 一番陈情后,薛睿突然间反问到朱昔时。她虽然多有疑惑不解,可思索片刻后还是点点头。 “既然如此,敢问姑娘这些药材行的态度是什么?” “无一接纳。” 朱昔时回答地倒是干脆,不过薛睿的脸色却越发肯定起来。 “那便是了。既然姑娘游说各家药材行无果,自然有不是欠妥之处,那为什么我们‘祥云药材行’要甘冒大不韪,接了姑娘这笔生意呢?” 薛睿一句满满当当地回答,顿时将朱昔时打懵过去,几次想张口争辩点什么,可却也是词穷。 “姑娘,生意讲究和气生财,如今你们‘蜕蝶医馆’捅出这么大一个篓子,你说我们会为了区区三成利益而和其他药材行为敌么?显然是不明智的选择。” “可是薛掌柜......” “小时姑娘,不必可是了。这事恕薛某不能做主也做不了主,您还是请回吧。” 倏然间,薛睿就拱手一作礼,起身便头也不回地朝里堂走去。 错愣了片刻的朱昔时,见渐渐离去的薛睿,也是心有不甘地追上前去,抹下脸子的哀求起来。 “薛掌柜,求求你就通融通融吧,再这样下去我们医馆真就挣不下去了!!” “姑娘莫在多言,小柯,送这位小时姑娘!” “薛掌柜,薛掌柜,求你通融通融......” 此时在二楼巡视的宫逸涵,恰巧撞见这一幕;端详了片刻,一双清亮的寒眸中也是有了点点触动之色,微微侧头就问到这“祥云药材行”的掌柜。 “下面是怎么回事?” 宫逸涵这一问,倒是考住了紧跟其后的几个管事。下面的那姑娘,不是和家主有过节吗?眼下这一出,明摆着是要赶这姑娘。可如今宫逸涵这奇怪的质问口气,模棱两可的,很是考验他们几个洞察能力。 身后众人沉默了稍许,还是这新任的三十二堂掌事金少德老成,连忙上前婉转回话到。 “属下也不知。家主若有疑问,不妨把这薛睿叫上来一问便知。” “去把薛睿叫上来。” 宫逸涵此时一语如快马一鞭,顿时在众人心中炸开朵朵惊疑之花。(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破冰 正在朱昔时心慌意乱之时,突然一人从二楼跑下来,对着自己苦苦哀求的薛睿悄悄说了几句,他也是神色一变的仰起头,撇开纠缠不息的朱昔时就匆匆忙忙地上了二楼。 而不明所以地顺势一望,顿时就望出了一个意外。 宫逸涵! 顷刻间,朱昔时俏皮的容颜间更加灰头土脸。他怎么会在这里?!真应了那句“不是冤家不聚头”,顿时一颗心碎得七零八落。 瞧着上了楼的薛睿,毕恭毕敬地朝宫逸涵说着什么,朱昔时那小心肝更是哇凉哇凉的。薛睿还能说什么,火上浇油呗!遇上这么大一个冤家,估计她此行“祥云药材行”是彻底搅黄了。 薛睿在宫逸涵跟前嘀嘀咕咕地了一会儿,又见宫逸涵一脸冰地不时朝自己方向扫来,全身冷地鸡皮疙瘩直掉!突然间瞧他粉薄的唇瓣动了两下,那薛睿就点头如捣蒜,同时也捣碎了朱昔时那支离破碎的心。 不妙,赶紧撤!顿时间意识到了有危险气息的朱昔时,连忙转过身子准备开溜,不想哆嗦的棉花腿还没迈得出去,薛睿就急急忙忙地跑下楼来招呼到自己。 “小时姑娘请留步!” 蹦个那个脆!顿时间朱昔时的心又碎了一遍,叫我做什么?!难不成宫逸涵在这个节骨眼上想清算旧账不成? “家主有请,请小时姑娘二楼雅厅一叙。” 真是出门忘烧高香,阴沟里翻船!苦笑连连地朱昔时僵僵地转过身,瞧着一脸严谨的薛睿,也是结结巴巴地问上。 “敢问......你家主子......找我叙啥?” “姑娘去了便知。请。” 吃了个大大瘪不说,看样子这一遭鸿门宴后。朱昔时估计自个要半死半残的回去了。虽然时刻准备着宫逸涵发难,可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触发,也是自认倒霉。 干干地朝薛睿挤兑了些笑脸,朱昔时还是硬着头皮跟着他上楼去了...... 进了“祥云药材行”二楼的雅厅,十几步开外朱昔时就瞧见坐在主位间的宫逸涵,端着一盏香茗正在低头品着,顿时她双脚跟钉了地钉般在原地不动了。 润了润嗓子的宫逸涵缓缓地抬起头。气定神闲地瞧着另一头面色拘谨的朱昔时。淡淡地招呼到一句。 “请坐。” “不......不了,谢谢宫大少爷美意。”一见邀座,朱昔时立马摆起双手推辞起来。 “怎么。小时姑娘很怕在下?” “有......有点,我还是站在自在些。” 虽然有些畏惧宫逸涵,可朱昔时还是照实说出了自己的心境,要真是坐下了。那可是如坐针毡般难受了。 “既然小时姑娘觉得这样说话自在,那就随你吧。你们先退下。” 领了话的薛睿等人躬身一敬。即可退出了雅厅,突然间这雅厅陷入了一种莫可名状的怪异气氛中。看着宫逸涵那毫无暖色的雪眸,朱昔时此时才明白,有些人就是眼神也能吓死人! 端详了拘谨的朱昔时片刻。宫逸涵放下手中的茶碗,风度翩翩地起了身,迈着稳重有力的步子朝朱昔时走来。他每靠近一步。感觉就像猛虎下山般在接近自己的猎物,一浪盖过一浪的震慑朝朱昔时劈头盖脸的打来;要不是她自持能力好。真不知会不会像软脚虾般软在他面前。 围着朱昔时踱了一圈,沉默了良久的宫逸涵倏然开口问上她。 “听说姑娘想在我这‘祥云药材行’购买一批药材,是吗?” 见先前宫逸涵酝酿了许久,以为是在为清算旧账在做准备,不想他一开口竟然谈起了此事,朱昔时心中也是震惊万千。 不知宫逸涵在盘算着什么,走投无路的朱昔时也只能据实以告。 “是。” “高于市面三成的价格,看样子小时姑娘似乎是遇上火烧眉毛之事了。” 也不知宫逸涵是借机挖苦自己,还是心中另有什么盘算,朱昔时面对这样的情况只能无奈一笑。姑奶奶又不是傻子,出了这样的价钱还不是被他宫逸涵和“杏林医会”那帮老不休逼的。 “不错,现下小女子的医馆中药材日渐短缺,的确需要这批药材救急。小时愚钝,不知宫大少爷所问何意?” “没什么意思。只是在下也是个商人,就不明白姑娘为何不惜牺牲如此高昂的代价,换取这批药材。难道不怕折本吗?” 被宫逸涵这么一问,朱昔时的心倒是渐渐沉静下来。谁不想赚钱,可是有些事情在朱昔时看来,比这利益来得更重。 “原则问题而已,怕是宫大少爷多想了。” “原则?愿闻其详。” 宫逸涵侧头一望,便瞧上眼前这陷入沉思的女子,也是期待他能给出一个出人意料的回答,发自真心的回答。 “如宫大少爷所说,我们都是商人,在利益面前没有不动心的;可小时却明白,在商人这头衔之前,我还是一个医者。来临安开设‘蜕蝶医馆’时,我曾在三皇祖师画像发下过宏誓,终身以行医济世救死扶伤为己任,在此之上本着良心做买卖,这就是我的原则。” 淡若的朱昔时抿抿嘴,眸中光芒闪耀,继续说到。 “我不是什么大贤大善的圣人,也算不上什么清高之人,只能说是一个有良知的人;自己能力有多大,那就做能力所能及之事。我小时从来就是言出必行之人,能分文不取地救治一个穷苦百姓就是一个;而对于其他有能力的富贵人家上门求诊,该得的,我一个籽儿都不会少拿。” 听了朱昔时一席肺腑之言,宫逸涵眼中那股端量之色莫名变得柔和起来。起先因为宫珣这事情,或许宫逸涵还会或多或少地怀疑此女不过是一个过于鲁莽。是非不分之人;可如今,宫逸涵真是对这率真的女子刮目相看,她身上有种闪耀的光芒让人无法忽视。 “姑娘宅心仁厚,倒是让在下好生惭愧。” “宫大少爷别误会,我不是要在你面前卖弄自己有多高尚,只是希望不要因为你我的私人恩怨而牵连其他无辜之人。如今我医馆中,有不少等待这批药材救命的穷苦百姓。一旦真切断了这药材的来源。我们医馆关门是小事,可他们呢?那是一条条人命!” 话毕,朱昔时也是心一沉。诚恳地跪在宫逸涵面前。 “还望宫大少爷慈悲,大人不记小人过,给小女子一条活路,也给这些无辜百姓一条活路。” 这一幕。也是让宫逸涵无波无澜地玉颜上有了动容之色,连忙探出手将朱昔时扶住。 “小时姑娘。你这是做什么?!请起。” “小时在此起誓,若宫大少爷能答应小女子请求,等解了我医馆的燃眉之急,为奴为婢小时任凭宫大少爷发落。若违此言。必遭天打雷劈!” 倔强的朱昔时,其言不悔地跪在宫逸涵跟前不肯起身。她一直认为宫家多有为难,是因为自己的一时鲁莽导致宫逸涵怀恨在心;如今为解危难。她也是牺牲小我完成大我的心,希望求得一个转机。 可朱昔时何曾想到。宫逸涵也不是什么斤斤计较之辈。 “小时姑娘,在下有一言不得不说。你的本意的确让人心生敬佩,可做事不顾后果未免太过鲁莽,很多事情光是有情有义,凭喜恶而为是远远不够的。起来吧。” 宫逸涵手大力一搀,朱昔时就被他强行拉起身来;别看宫逸涵看似文质彬彬的,可是个从小习武的练家子,不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你我之间本是一场误会,谈不上什么恩怨。而如今小时姑娘有如此仁者胸怀,宫某自然不能落得小气,你所求之事在下一定倾力相助。” “真.....真的?!” 起身的朱昔时一脸错愕,似乎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了,直瞪着一双杏眼傻里傻气地瞧着宫逸涵。 “真的。不仅如此,我‘祥和药材行’所提供的药材,不但不会收取姑娘三成让利,反而以低于市面两成的价格放货给姑娘,算是宫某对百姓略尽一点绵薄心意。” 平地起惊雷,天上掉了个老大的饼!自己不但不用加成收购药材,反而得了折扣,这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吧?朱昔时懵了老一会儿,又慌忙地确定到。 “宫大少爷,您没逗我穷开心吧?不会是水货才如此便宜.....” 水货?!被朱昔时这么一质疑,宫逸涵也是起了不小尴尬,瞧着这古灵精怪的丫头片刻,揉着眉心露出了浅浅的笑颜。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们宫家的东西一向童叟无欺货真价实,小时姑娘大可放心。” 看着郑重其事保证的宫逸涵,朱昔时恍恍不真的点点头,一张樱桃小嘴都喔成了个铜钱。 “不过,对于小时姑娘亏欠在下而起的誓,为奴为婢什么的就不必了,宫某就一个小小的要求便可。” “宫大少爷尽管说便是!别说一个,就是一百个,只要小女子能做到,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突然间,宫逸涵这芝兰玉树般的男子发出了一声爽朗的笑声,大约是第一次遇上如此率真可爱的女子,也是把自己平日那副冷漠收起来。 “你做的糕点真心不错,之前宫某之所以不吭声,只是希望姑娘多送些时日。不知日后可还有这口福?” 就这点要求?!朱昔时差点没抖摔在地,只是再次回味了宫逸涵的话,脑子也是须臾之间开窍了。笨妮儿,人家是在说原谅你啦! 想着自己真不用为奴为婢了,朱昔时贼爽脆地回答到。 “成!没想到公子也是同道中人。” “同道中人?”宫逸涵纳闷,不知求同何处。 “都是吃货啊!” 朱昔时闪闪的眼眸眨了眨,微嘟着小嘴朝宫逸涵耍弄些许俏皮;倏然间,这雅厅中扫去先前的压抑气氛,一欢一雅的笑声高低错落着。(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妙妙玉人 医馆关于药材短缺的问题,因为宫逸涵金口一开霎时解了燃眉之急,焦头烂额足足大半个月的朱昔时,当看见那“祥云药材行”送来的一箱箱上好药材,俏脸间也是如雨过天晴般露出了安定的喜色。 朱昔时是喜了,可反观在盛子骏眼里,明明是一件值得拍掌欢呼的好事,却不见这小样儿有多大的高兴劲,反而越发沉郁起来。 要问这盛家“小媳妇”为何近日如此郁郁寡欢?哎,只能说多情总被无情恼,自是他心中的那坛酸缸子打翻了,捻酸吃味了呗。 今日难得得空,兴致大好的朱昔时牵着盛子骏上街采办食材,准备亲自下厨犒劳犒劳医馆中辛苦了近一个月的大伙。本是一件喜事,可朱昔时刚和盛子骏闲聊到想邀请宫逸涵参加的念头,顿时间盛子骏就一脸黑闹起不悦来。 最近这“宫逸涵”三个字老是频频挂在朱昔时嘴边,她倒是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妥;可盛子骏这只“海参男”就敏感了,朱昔时每无意提及一次,他感觉自己就被针狠狠地扎一下,情绪越来越膨胀。 刚刚道出了自己想邀请宫逸涵的想法,心头甚是没把握的朱昔时,又极没眼色地随口问上身边的盛子骏。 “鸡爷,你说宫大少爷肯赏薄面来吗?” 倏然间,盛子骏心中的破醋缸子就碎了,醋火大发起来。 “小时丫头,你能不能别老是‘宫逸涵’长‘宫逸涵’短地在我面前提?他给你灌迷魂汤不成,让你如此牵肠挂肚的!” 盛子骏猛然间一句愤愤不平,顿时把朱昔时给打懵了!盛大爷你可是大夫耶,出门忘吃药了不成?!浑身冷嗖嗖地一抖。急忙回转过水灵灵的大眼瞧上盛子骏,惊诧万千带不解。 “盛子骏,你今天哪根牛筋没对劲?” “浑身上下都没对劲,行了吧死丫头!” 好声好气地询问了一句盛子骏,可他嘴上跟挂了鞭炮般把自己给轰了,朱昔时瞧着他那嚣张小样儿也是来气了。 “大街上你发什么神经?老娘哪里又招你惹你了,跟个怨妇般撒泼耍赖。” 朱昔时一般不轻易发火。发火了就不是人。顿时当街骂得盛子骏一愣一愣的;横眉怒眼地对峙了片刻,盛子骏蔫了自己心中些许不痛快,还是主动地软下口气来。 “起得早没睡醒。犯精分三度总成了吧。你能不能小点声?!都在看咱们呢。” 没好气地扫了一眼委屈样十足的盛子骏,朱昔时眼角余光也注意到自己现下正身处大庭广众之下,还是把自己的直脾气略加收敛了些。 “有病!” 给盛子骏这没头没脑货号过脉,朱昔时丢下“有病”二字。就转身径直朝前面更热闹的地方走去。 “小时丫头,你等等我啊!”见朱昔时不理睬他。盛子骏也是一脸慌地快步跟上,左右萦绕地兜着自己的叨叨嘴,不停地哄着板着脸的朱昔时:“是我不好,我有病。我神经;你心中有什么不快大可骂我解气啊,别老是不理不睬地寒碜人行不?” 求饶之际,盛子骏像个做了坏事的孩子。左拉拉朱昔时的衣袖,右摇摇她的胳膊肘。比那麦芽糖还要黏人。强撑了小半会儿的朱昔时,终于还是败给盛子骏的软磨硬缠,甚是无奈地教训到他。 “盛子骏,你什么时候能懂事?一天到晚,老娘从头到脚都要被气一遍,有意思吗?” 见朱昔时软了嘴,盛子骏跟似快狗皮膏药般贴上去,亲亲密密地挽住朱昔时,小脸间的委屈都快挤出水了。 “我是不懂事,可谁叫你天天老把什么‘宫家汉子’挂在嘴边,我能不急么?” 我去你家个大棒槌!盛子骏那醋酸酸的话顿时重重地甩在朱昔时后脑勺上,听得她直心惊肉跳,连忙嫌恶地把紧挨上来的盛子骏给推开。 “少跟老娘来肉麻的,好恶心!” 踉跄被推开的盛子骏,身上跟绑了皮筋一般又弹回朱昔时身边,动作间虽然不似先前黏得紧,可还是缠人! “官人,你喜新厌旧......” “......” 无语的朱昔时,小手掌心直砸上自己的脑门心,给自己提提神:姑奶奶就不明白了,自己一直清清白白地单着,不勾搭兼不轻易被勾搭,哪里就喜新厌旧了? 佛祖玉皇大帝观音娘娘,求你们把这男妖孽给收了吧,他太能作怪了! 小小地在朱昔时身边撒了点欢,盛子骏始终放心不下宫逸涵这人,有试探性地问一句朱昔时。 “小时丫头,如今那宫逸涵这般大方的帮助我们医馆,我总觉得挺奇怪的。不会是私底下签订什么协议,比如牺牲那个为前提......” 关键处,盛子骏省略了将近万字的浮想联翩,只是小浓眉忧心忡忡地抖抖。朱昔时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顷刻间就明白了他那龌蹉的意思,立马咬牙切齿地喝上他。 “盛--子--骏!” “盛子骏!!” 几乎在同一时间,又响起了一声女子的娇喝,直呼盛子骏的名讳而来!本来满心怒火窜升的朱昔时,被这一声奇怪的“回声”给震住了,扭头就朝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 只见对面“醉月楼”三楼阁顶之上,迎风玉立着一名身着浅蓝百褶裙的女子,盘着宝螺斜髻,披在婀娜身姿后的青丝如水藻般轻灵扬在空中;虽然面覆青纱,可她若隐若现的五官轮廓,朱昔时就能断定这女子定是个极标致的美人。 只是此女露在面纱外的一双水眸,在那一直高挑不下柳眉的衬托下显得凛冽些,让人望而生畏。 而朱昔时在端详此女的同时,一旁呆若木鸡的盛子骏突然间面色赫变,立刻如着了疯魔般拔腿就跑! “还想跑!!” 阁顶上的女子见盛子骏想跑。寒眸一凝,顿时朝盛子骏逃窜的方向扬开雪袖;不知何物突然窜出女子衣袖,在骄阳之下泛起了一道耀眼的银光,奔如游龙般朝盛子骏追去。 而抱头逃窜的盛子骏还没跑出几步,整个人顿时被那道银光给死死缠绑住手脚,滚冬瓜般摔倒在大街上,动弹不得。 一直处于懵然间的朱昔时。见盛子骏突然陷入了危险之中。也是奋不顾身地急跑上前,扶住了倒地的盛子骏。 “盛子骏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情急地询问了声摔得一脸土灰的盛子骏,朱昔时赫然瞧见他周身被一条雪白的银丝给捆得结结实实;徒手想去扯掉这怪异的银丝。却发现这银丝柔韧中透锋利,没两下子连朱昔时那双布满老茧的手也勒了道道血痕。 这是什么玩意儿?! “别白费力气了,盛子骏!我们青玄门的镇派之宝‘龙缠丝’,就是你拿刀砍。用火烧也不会撼动分毫的!” 瞧着大街上费力想解开“龙缠丝”的朱昔时和盛子骏,女子突然目中有怒。纵身一跃就跳下“醉月楼”的阁顶,如九天而下的女仙般飞身而来,飘逸若仙的衣袖裙角一收便稳稳当当地站在两人跟前。 “盛子骏,你这一年时间可让我好找!” 女子狠狠地一责问。如蚕宝宝般困在地上的盛子骏,惊慌地小脸间就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嘿嘿......妙妙,一年不见别来无恙?” 妙妙?!一旁提心吊胆的朱昔时也是如被闷雷击中般。傻了!猛然间转过头,再次端详起眼前这女子。激灵一起顿时开窍了。 难道......难道这女子,就是盛子骏那个不能言说的“她”,那个武功高强未过门的媳妇?! 此时,这个被盛子骏唤作“妙妙”的女子,瞧着地上还嬉皮笑脸的盛子骏,倏然间也是眼眶一红,缓缓解下自己的面纱露出了真容。 真是个标致美人!朱昔时直吞一大口唾沫。 “你真还认得我顾妙晴么?盛子骏,你的心也憋实狠了些!” 原来盛子骏的小媳妇叫顾妙晴。妙妙,这样的场景再次相遇,也的确挺妙妙的,妙得狗血。朱昔时一时之间,也不知对盛子骏此刻的遭遇表示哀其不幸,还是罪有应得。 “妙妙,你这什么‘龙缠丝’捆得我全身疼,赶紧给我解了吧。咱们有话好说~” 地上挣扎了两下,盛子骏灵机一动又开始油腔滑调起来。女人都是哄的,应该没错。 可是,似乎他这次算错了顾妙晴。 “解了后你想怎么办,又跑一次,让我再寻你给一年半载的?!” “我哪里敢再跑啊,只是你瞧这大庭广众的,你说我们这样说话合适吗?不嫌丢人么。” 盛子骏不提丢人还好,一说这事顾妙晴满腹委屈就爆发了,指着地上的盛子骏就开火了。 “你也知道丢人么?一年前,你不是也把我一个人丢在喜堂落跑,我面对在场那么多亲朋好友就不丢人?!盛子骏,你.....你真是个大混球!” 从顾妙晴口中得知了一年前的事情,朱昔时也是杏眼瞪得圆鼓鼓的。原来那时盛子骏回乡探亲四个月后再回到藕花村,竟然是逃婚偷跑出来的!!如今他落得这番窘境,他盛子骏再委屈也委屈不过顾妙晴一个姑娘家,当众逃婚对女子是什么奇耻大辱,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朱昔时再次瞧着地上的盛子骏,不禁摇摇头,他这不懂事的爷在顾妙晴这事上的确太过分了,活该有此一劫!(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双凤争龙 事出突然,朱昔时一个沉浸在自己的深思中,未曾注意到顾妙晴那极不友善的眼神正一遍遍朝她打量来。 原本早在“蜕蝶医馆”就可以把盛子骏给擒住,可那时顾妙晴正要动手,却撞见盛子骏和朱昔时亲亲密密的一幕,心中顿时妒火中烧!哪里冒出来的“二姐”?!忍着满心的不甘,顾妙晴一路悄悄跟踪着“如胶似漆”的两人至此;终是看不下去盛子骏对朱昔时的讨好卖乖,才发狠心下手了。 “她是谁?!” 还是止不住心中的委屈,顾妙晴狠色涟涟地一剜朱昔时,便气冲冲地质问上盛子骏。 她?!倏然间清醒过来的朱昔时,和地上蜷着的盛子骏不约而同地望上顾妙晴,又互相对视了两眼,恍然间就明白了盛子骏的小娇妻在不爽些什么。 吃味了呗! 朱昔时倒是机灵,还不等盛子骏开口解释,就连忙应声替自己辩白到。 “妙妙姑娘怕是误会了,小女子小时,乃是盛子骏的师妹。” 本以为是天衣无缝的说辞,在顾妙晴眼中看来越发诡辩了。师妹还是思妹?!美眸中不觉流露出了鄙夷的不屑,直言不讳地又反问上朱昔时。 “你是子骏的师妹?!哼,我怎么从来不知师傅他老人家还有其他弟子,敢问姑娘你是他哪门子师妹?” 顾妙晴一语铿锵,顿时击中朱昔时的心虚,荡漾起满脸尴尬!顾妙晴口中的“师傅他老人家”,不正是在提醒朱昔时哄人之前打打腹稿么。 “子骏我问你,你老是躲着我。是不是因为她?!” 天雷滚滚啊天雷滚滚......朱昔时第一次傻在别人面前,百口莫辩啊!她可不是什么介入别人姻缘中的第三者,可怎么看顾妙晴那雪亮的眼神,都觉得是大老婆在审视小老婆时那种憎恶。 “妙妙,是我对不起你,可真不关她小时丫头什么事情。我们能不能换个清净地儿,坐下来再细说?” “盛子骏。你还维护她!” 黑炭描白纸。真是越描越黑!盛子骏此时越是撇清自己和朱昔时的关系,顾妙晴心中就越是不甘心。狠色一转,顾妙晴也不知在袖兜里拿出什么。纤纤玉手顿时朝“龙缠丝”上一抹,那些银白的丝线就骤然收回顾妙晴手中。 顷刻间解了周身束缚的盛子骏,也是眉目轻松一展。虽然身体间的捆绑解了,可盛子骏的一双依旧牢牢地被“龙缠丝”给绑着;顾妙晴顿时大力一拽。如遛狗般将盛子骏拽到了自己身边。 “虽然我不愿这样对你,可不能再任由你胡闹下去了。立刻跟我回扬州向公婆认错!” 一听自己要被抓回老家。盛子骏也是慌爆了,像个孩子耍赖般坐在大街上,大声急嚷到。 “妙妙你饶了我吧!强扭的瓜不甜,勉强是没有幸福的。你冷静想想。江湖各派人才济济,喜欢你的兄啊弟啊也不少,随便挑一个都比我盛子骏强上千倍万倍。为啥你一定要认死理吊死在我这棵歪脖子树上呢?不值得啊......” 盛子骏这耍赖的一幕顿时笑欢了驻步凑热闹的百姓。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这么标致漂亮的姑娘也跑大街上抢男人了,足见如今大宋女子有多么愁嫁啊!!顿时给那些曾自卑的小男人打足了勇气。 面对众人的哄笑,顾妙晴瞧着不依的盛子骏,神色间虽然镇定,可通红的双眸中那颗颗晶莹的泪珠,还是忍不住掉落下来。 她顾妙晴真是沦落到嫁不出的地步了?这些年以来,等着她垂青的男人可以从这里排到东城门了,而她呢,从来未将他们放在眼里。不仅如此,师父从小疼爱自己,有意将青玄门掌门之位传给她,可顾妙晴为了他盛子骏连掌门都不想做,只想一心嫁与他为妻。 她为盛子骏放弃那么多,可到头来又换到这个男人什么好?强扭的瓜不甜,此时换来是一句无视她付出的荒唐大道理,心中的不甘更胜先前了。 “我对公婆承诺过,不管你跑到天涯海角,我顾妙晴定要把你带回去。走!” “你不讲道理!我不回去,死都不回去.....” “可惜由不得你。” 话毕,顾妙晴就冷下娇颜,收紧了手中的“龙缠丝”将盛子骏硬生生地拽起来,抓着领子就欲带着他离开。 “妙妙姑娘请留步!” 突然间,静默了许久的朱昔时立刻闪身挡住了顾妙晴的去路。 “干什么你?” “妙妙姑娘,盛子骏既然不愿跟你走,你又何必非要强人所难呢?” 瞧着面色持重的朱昔时,顾妙晴也是蓦地闪出一丝冷笑,眸子精光四射地盯着她质问到。 “你以为拦得住我?” 一句挑衅,顿时让满大街围观的百姓陷入了鸦雀无声之中。双凤争龙,个个都神色各异地巴望着好戏开场。 “妙妙姑娘说笑了,若你强行以武力带盛子骏走,小时一个弱女子怎么拦得住你?现下能拦住姑娘的,不过是个‘理’字。我心中尚有一疑问想请教妙妙姑娘,若你的回答能占得住理,小时绝不阻拦你带走盛子骏。” 端量了自信满满的朱昔时片刻,大概是不想居于下风的意气作祟,顾妙晴还是毅然地接下了朱昔时的挑战。 “请说。” “敢问妙妙姑娘是否和盛子骏行夫妻之礼,或是真有夫妻之实?” 好凛冽的问题,顿时间全场围观的百姓也是倒抽了口凉气!知廉知耻之人皆懂得,正经女儿家向来讲究矜持,不想她们这两女子当街就议论起这等闺中隐晦之事,着实有伤风化。 可江湖儿女的顾妙晴,虽感不雅。可还是不加避讳地回答上朱昔时。 “我和他并未行夫妻之礼,更谈不上有夫妻之实了,那又怎样?” “那就对了。既然你们未行夫妻之礼,那就是男未婚,女未嫁;小时糊涂,请问妙妙姑娘现在又是什么身份强行带走盛子骏?” 名不正则言不顺,顾妙晴的玉颜之间顿时起了些不自然。可还是镇定自若地回答到。 “虽然我和盛子骏未行夫妻之礼。但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不可违,若无他背信逃婚,我早已经是盛家内媳。有何不妥?” “妙妙姑娘此言差矣。所谓一礼不行万法不通。虽得公婆认可,可你终究是盛家未过门的媳妇,算不得盛家人。既然如此,那盛子骏的家事。你一个外人自然是不能多加干预。” “你......你分明是强词夺理!” 一时间激怒,顾妙晴扬起手掌想朝朱昔时拍去。可到了半路上就慢慢收住了掌力,悻悻地放下手。 “小时有没有强词夺理,妙妙姑娘心中比我清楚。我知道妙妙姑娘现下肯定是介怀着,我和盛子骏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所以才有现下如此鲁莽的举动。不过很多事情见仁见智,若因一时之气而不分青红皂犯下错事,我想对你对盛子骏都不是好事。” 话语间。朱昔时微微停顿了片刻,却不似以往那般刻薄。而是柔柔似水地望上盛子骏,继续说到。 “小时此时摆出了身份之说,并不是想让妙妙姑娘如何在人前难堪,而是想让你慎重考虑。此刻小时之所以会挺身而出为盛子骏说话,一是他如今是我‘蜕蝶医馆’的大夫,他的去留与医馆休戚相关,我不能让他有任何闪失;这二来,他除了是我医馆中的大夫,更最要的是小时的救命恩人,我的兄长!你说小时能坐视不理么?” 听了朱昔时这番肺腑之言,顾妙晴的娇容间也有了些许动容之色,转而看看身边灰头土脸的盛子骏和一众围观的百姓,心中不觉间有了丝丝愧疚。 朱昔时浅浅而笑地观察着顾妙晴的反应,她毕竟是个江湖中人,更能明白“理”字的重要。 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 “妙妙姑娘你本是有理之人,可莽撞却只会让事态继续恶化下去,终导致一发不可收拾。难道你真想和盛子骏成为一对怨偶?这恐怕并非你的本意。有些事情一味用强不是办法,即使绑得住他的人,却绑不住盛子骏的心。” 脾气一过,要强的顾妙晴终是抵不过心中盛子骏的重要性,抿了抿自己娇艳的樱唇,轻声问一句盛子骏。 “你真想留在临安?” 此时见顾妙晴改口询问,盛子骏也是一脸欣喜地点点头,爽快地回答到。 “嗯,我想留在临安,倾尽毕生所学把师父老人家的威名发扬光大。” 男儿志在四方,盛子骏师出有名,顾妙晴自然是挑不出什么刺来。低头思索了片刻,就用手再次拂上盛子骏被束缚的双手,紧缠在他手腕间的“龙缠丝”就完全解开了。 “既然你想留在临安光大师门,我就留在这里陪你一起实现心愿。” 哈?!还以顾妙晴想通了,不再纠缠于过往,没想到她竟然起了留在临安的念头,顿时间盛子骏就一脸黑线了...... 而此时顾妙晴的退让反观在朱昔时眼中,却是无比敬佩她的勇气。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娘,盛子骏这傻大缺不知前世积修了什么大功德,让这么一个妙人儿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可他却身在福中不知福。 顾妙晴的不悔,突然想起了自己当初来临安的初衷,心里凉幽幽的。 女人,有时真是为爱痴傻的紧。(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大小之争 刚从药堂点过药材出来的朱昔时,就瞧见用过早膳的福禄急匆匆地从膳厅跑出来,本是张俊俏的小脸因为脸颊边沾着一颗米粒,显出了孩子的粗心大意。 瞧着福禄这滑稽的模样,朱昔时立马笑脸盈盈地唤上他。 “福禄,你过来下。” “师娘有什么吩咐的?!”见朱昔时招着手唤自己,福禄也是掉头急忙跑过去。 瞧着十三、四岁的福禄,已经略略地高出了朱昔时些个头,心头蓦地有了点感概:这孩子再过两年就是大人了。 “师娘唤你就一定有吩咐?”朱昔时佯装着些许不悦,伸手就抚上福禄的脸颊:“瞧你心急的,脸上沾了米粒都不知。” 本是一副小大人模样的福禄,瞧着朱昔时莹白的双指间夹着一颗米粒,顿时间也羞红了脸。 “让师娘见笑了。” 帮福禄顺了顺衣袍,朱昔时此时揽月入怀地朗笑起来:“师娘笑笑你无所谓,不过再这么大大咧咧的,过几年可真就要让其他姑娘笑话你了。” 朱昔时一句打趣,顿时让福禄脸颊更加滚烫了,腼腆地低下头。 “好了,好了,师娘不笑福禄了。”点点他挺拔的鼻尖子,朱昔时也是换了一副正经模样继续说到:“福禄,这段时间你既要跟着师父学医,又要忙着招呼医馆里的病患,知道辛苦你了。这两天师娘已经在物色好的伙计,到时候一敲定人,你就不必这般劳累,可以专心跟着师父学医了。” “师娘,何必花这冤枉钱雇人?!福禄不累。反而每天过得很充实。” “小逞强!师娘心中自有分寸。” 朱昔时一边欣慰地笑着,一边轻轻地捏着福禄的脸蛋,这孩子有时就是太懂事,让人反而感觉太愧疚。 “福禄。” 此时他们师徒俩相处正融洽,突然间身后又响起了一声女子轻唤,顿时福禄慌忙转过头去张望,就瞧见同样用过早膳的顾妙晴朝他们这边走来。 “妙妙......姐姐好。不知唤福禄何事。” 紧张兮兮的福禄。大概是因为朱昔时在场,还是中规中矩地叫了顾妙晴一声“妙妙姐姐”;可这小鬼以为就此可以唬弄过去,不想精明的顾妙晴却在这节骨眼上发难。 “福禄你叫我什么?妙妙姐姐?!” 顾妙晴的这一句反问。倒是把一旁杵着的朱昔时看糊涂了。福禄叫她一声“姐姐”有何不妥,难不成要叫婶子才舒心?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顾妙晴敌意甚重地扫了朱昔时,带着清朗的笑容就伸手抚上福禄的俊脸蛋。 “福禄。可是忘了昨晚跟你说的,你该叫我什么来着?!” 一脸憋得通红的福禄紧咬着唇瓣。左瞧瞧朱昔时,右瞧瞧顾妙晴,似乎在二者之间难以抉择。 “嗯?!福禄?” 正在福禄举棋不定之时,顾妙晴又意味深长的提醒了一句。福禄浑身一抖才涩涩地应答上一声。 “二......二师娘。” 二?!顿时这个字同时在两个女子眉眼间炸起了惊色,二,二什么?!二货。二愣子,二丫子......还没等朱昔时反应过来笑出声。顿时顾妙晴就急了。 “师娘就是师娘,哪里还要带个‘二’的!她才是二好不好。叫师娘!” 顾妙晴的矛头倒是毫不掩饰地指向朱昔时,这不明摆着是骂她是插足盛子骏和顾妙晴的三儿么。顿时间,朱昔时也不甘示弱地顶上来。 “妙妙姑娘,麻烦你别妄自给别安头衔,起绰号行吗?我哪里和二沾边了。” “是吗?过去一年什么情形暂不计较,我且问你,敢说我在的这几天,你没和子骏眉来眼去?” 眉来眼去,我去你二大爷!顾妙晴你还他一起练情意绵绵刀呢......大清早,她真是没事找抽闲! “老鹰不管,管起小鸡来,顾妙晴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我小时和盛子骏之间坦坦荡荡,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再说了,他是我‘蜕蝶医馆’的大夫,有接触是很正常的事情,大小事我不和他商量和谁商量去?难不成,你要我蒙着眼装瞎才能表清高?!” “坦荡荡还是心怀不轨,你心知肚明。”顾妙晴有点不服的回了一句,虽然知道自己有些强词夺理,可她就是不想在朱昔时面前矮上一截:“是好女的,咱们公平竞争,别背地弄什么笼络人心孤立别人的小动作。” 此时七窍生烟的朱昔时,真是醉了!她不过是关心下福禄,倒成了背地里耍手段的小人了。朱昔时性子一急起来,也是个不好惹的主,直冲冲地迎战上顾妙晴。 “你有多看不顺眼我小时的?顾妙晴,择日不如撞日,今天索性就一次性摊开说清楚!” “哼,恼羞成怒了?摊开就摊开,我顾妙晴还怕你不成?!单打独斗,还是众战群挑,我顾妙晴这辈子还真没怕过谁。” 眼看两个女人之间的长短之争一触即发,跟个肉夹馍般的福禄终于看不下去了,爆发了。 “大师娘,小师娘,你们别吵了行不行?!” 见平时敦厚朴实惯了的福禄,逼于无奈地亮了一嗓子,两个女人顿时也是傻了眼,直勾勾瞧着中间的福禄。 知道自己逾越了,可福禄还是提起胆气,说出了自己此刻的想法:“妙妙姐姐虽和师父有婚约在身,可福禄拜认小时师娘在先,理当是大师娘;为今福禄唯有不尊,唤妙妙姐姐一声小师娘。求两位师娘高抬贵手,莫要再为此事起争执叫福禄为难了。” 一大一小,跟正妻和小妾争宠般,硬是被迫于无奈的福禄划出了个高低来。两人你一眼我一眼瞪了对方好片刻,理智一回来。朱昔时突然就捂嘴笑起来了。 这算哪门子事?!有什么好争的,可真是难为了福禄这孩子。在福禄这小大人面前,她们两人此时倒更像孩子了。 “你笑什么笑,做‘大’很了不起么?” 面对朱昔时的捂嘴偷笑,顾妙晴的心情自然是有些不爽利起来,不过“小”字比那“二”字听起来的确顺耳多了。 “我笑没别的意思,只是琢磨着我们俩何苦折腾个孩子。真是不懂事。”轻声咳嗽了两声。朱昔时在福禄背脊拍了拍:“放心,大师娘和你小师娘不会再斗嘴了。赶紧去你师父那边,莫要他等急了。” 连忙找了个借口。支开了为难的福禄,朱昔时也是潇洒一转,准备折回药堂中避难。 “你少得意,反正我眼睛一直会盯着你的。” 脚步间略略地顿了顿。朱昔时在顾妙晴看不见的背后,轻轻地叹了口无奈。 清者自清。说多无益。盛子骏这厮,老娘眼里的一个赖皮孩儿,到顾妙晴眼里就成宝了。 稀罕他就赶紧收走吧,阿弥陀佛...... 医馆一上午的忙碌。朱昔时早就把和顾妙晴的摩擦忘到了九霄云外去了。刚送走了几个取药的病人,正想喘一口气,不想外面又热闹起来。 “哪个犊子是这医馆的管事?赶紧给爷滚出来!!” 疲惫之色因为这一声刺耳的叫骂。顿时在朱昔时俏颜间化成了惊愕,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句高声的叫骂传来。 “娘的,出不出来的?!再磨叽,爷把你这无良医馆给拆了!” 倏然间,朱昔时明白了药堂外的喧哗声是为何,找茬的上门了!朱昔时顿时皱起了眉头,心里也直犯嘀咕,是她医馆的风水有问题还是沾惹上什么瘟神了,三天两头的出事。 支会了一声贵叔招呼着药堂里取药的病患,朱昔时就提着裙角急急地迎出去。 “这是怎么了,开口就骂骂咧咧不停?不知我‘蜕蝶医馆’怎么开罪几位爷。” 瞧着前院里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吊儿郎当流里流气的,朱昔时一眼就看出不是好鸟。可事情没清楚前,朱昔时万不敢贸然得罪,还是耐着性子询问上对方的来意。 “怎么是个小娘们儿,你们当家的呢?爷没那么多闲工夫和你软磨,叫你们当家管事的出来!” 领头那男子,横竖不对眼的扫了一眼朱昔时,气焰更胜先前的嚷起来。 “让这位爷见笑了,小女子便是这‘蜕蝶医馆’的当家,有什么事情大可和我谈。” 此时在诊室内坐诊的盛子骏,也是闻声领着福禄赶过来,瞧着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也是眼皮一跳,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他们这是干什么?” 盛子骏的疑问,朱昔时并没有多做回答,只是镇定十足地跨前了几步,谦让有礼地再次问上。 “几位爷,这里不是谈话的地儿,不如先到内堂喝杯清茶消消气,我们慢慢再详谈?” “谈你妈的鬼!没看见我兄弟正躺着吗?” 蛮横的男子破口大骂了一声,朱昔时就注意到地上的担架上还躺了个男的;这人也是个奇葩,见到那蛮横男提到自己,立马投入地进入自己的演技表演,哼哼唧唧地装出一副痛苦状。 朱昔时冷眼瞧着他小片刻,嘴角不由地浮出了冷笑:无病呻丨吟个毛,唬弄鬼差不多! “那小女子真不明白了,你到底是来求医的还是来寻衅的?” “少跟爷充愣装无辜,我兄弟是吃了你们医馆的药才变这副不死不残的模样,现下是来讨个说法的!” 放你祖宗十八连环大屁!栽赃能不能高明点,找个不会演戏的群众演员,一看就是来敲诈勒索的! 朱昔时顿时就黑了脸......(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立威 对方无理挑衅,朱昔时立马开启战斗状态,冷脸迎战上那蛮横男。 “这位大爷一口咬定是我们医馆‘治坏’了你家兄弟,小女子斗胆问一句,你可有什么凭证?” “毛个凭证!人都躺在你面前,难道不是最好的凭证?” 蛮横男的大嗓门震得众人耳膜发痛,可朱昔时眼色中寒意更加浓烈,吼得大声就是有理么?老娘可不是什么软柿子。 “哼,是吗?照大爷的意思,若你高兴了,随便在大街上指个女子说是你媳妇,就真是你媳妇了?!天大的笑话。” 顿时间,朱昔时的话引起了医馆中围观者的哄笑,蛮横男本就是个不善言辞的汉子,立马恼羞成怒起来。 “劳资说是就是,少耍贱嘴皮子!反正人是抬过来了,今天要是不给爷几个一满意的说法,你这破医馆休想有安宁之日!” 没有半点退怯之色,朱昔时低下眉眼又瞧了那担架上躺着的男子一眼。装死货!真有种给他两脚的冲动。 “恕小时糊涂,不知大爷你想要个什么样‘满意’的说法?” “简单。跪下给爷几个叩头斟茶认错,当众承认你们是群无用庸医,并乖乖奉上纹银一千两作为汤药费,此事便作罢!” “磕头认错,一千两纹银?!这位大爷,你确定是没白日发梦吗?” 朱昔时忍着满肚子火气听完这蛮横男的无理要求,俏脸之前更显冷艳。你当自己真是皇帝劳资,什么地儿都能买账,任你撒野?! “爷倒是劝你这娘们儿活得清醒些,别一会爷几个没了耐心。闹起来就不好看了!” “怎么还真想闹?天子脚下,你们几个眼中还有没有王法?!” “爷就是王法!出门打听打听,开罪了我李霸的人有什么好下场,臭娘们别给脸不要脸!” 战火一触即发,千钧一发之际,盛子骏这和事老顿时跳出来拉住朱昔时,连忙赔笑圆场到。 “几位大哥莫动怒。莫动怒!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一边陪着好笑劝着李霸几人,盛子骏一边使劲地朝朱昔时挤弄着眉眼示意不要冲动,又和和气气地征询到他们几个意思。 “小弟盛子骏。是这‘蜕蝶医馆’的大夫;既然大哥说我们医馆没能医治好你兄弟,可否容在下为这位大哥再诊一次脉?若真有什么纰漏,小弟定还大哥一个公道。” “诊你妈的头,我兄弟都成这副德行了。你这龟孙子还想折腾他!” 李霸不是傻子,地上躺着装病的能让他盛子骏诊么?顿时暴跳如雷的李霸。抄起脚就朝盛子骏踹过去。 “滚一边凉快去!” 猝防不及,腰腹上吃上李霸一狠脚的盛子骏立马倒地,痛苦不堪地在地上蜷缩起了身子。 “盛子骏!” “师父!” 一幕惊变,顿时也是吓住了在场的朱昔时和福禄。连忙扶住盛子骏询问有没有事。 “给你三分颜色就开起染坊来!龟孙子的自己找打。” 瞧着痛得一脸冷汗的盛子骏,朱昔时也是赫然暴怒,立马吩咐到一旁的沈福禄。 “福禄。报官!” “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报官!兄弟们。这几个没长眼的明摆着不上道,给我狠狠的打;打完了,再把这医馆给我拆了!!” 李霸狠话一出,他身后另外三个魁梧的汉子便上前来,一把就抓住想跑出门报官的福禄;大拳一抡,还没挨上福禄白净的俊脸,一颗桃核就快如流星般朝那汉子奔来,正中他粗如碗口的手腕。 “啊~~~!!!” 一声惨叫突兀响起,那抓着福禄的汉子立马倒下满地滚,手腕间汩汩鲜血直流!还没等李霸等人反应过来是何变故,就听见一声挑冷的声音鬼魅般在院子前浮响起来。 “敢在我面前闹事,活腻了不成?!” 狼狈的朱昔时一听这声音,也是跟着李霸等人一道抬头望去,倏然间就瞧见一身翠色凌波裙的顾妙晴,啃着一颗蜜桃缓步走到众人视线中。 一颗桃核几乎是把自己兄弟的右手给废了,李霸立刻提起戒备,如等待扑食的野兽注意着顾妙晴的一举一动。 而眼前的对峙,在绕开了一些碍眼的遮挡物后,顾妙晴赫然瞧见地上蜷缩着的盛子骏;玉颜之间的淡若也是一扫而空,拔腿跑过去关切到。 “子骏他怎么了?!” 一提到受伤的盛子骏,朱昔时也是满肚怒火,抬起手就指上另一端的李霸讨冤起来。 “妙妙,他们几个地痞来我们医馆生事不说,还打伤了盛子骏!!” 敢打我相公!顿时间顾妙晴玉齿狠咬,眼色凌厉地望上朱昔时所指的李霸,字字如利刃般质问到。 “是你打伤我家子骏的?!” 面对一个女子的挑衅,李霸虽然心有忌惮,可还是不想在兄弟面前落个怂蛋样,还是硬挺着腰板还骂到。 “就是爷打的,臭娘们你能拿我怎么样?!” 李霸一口逞能还来不及喘气,突然间顾妙晴就抄起自己手中那还没吃完的大半个蜜桃,“嗖”一声朝李霸狠手掷去。他连个惊呼都来不及叫出,那蜜桃就正中李霸面门,砸个稀烂! “老大!”被蜜桃击中的李霸跟只四脚王八般仰了过去,顿时慌了他手下的几个兄弟。 “能拿你怎么样?!今天进了这医馆门,没给本姑娘一个舒服的交待,谁也甭想活着走出去!” 顾妙晴嘴角冷笑一沉,顿时从自己腰间抽出了那条银光闪闪的“龙缠丝”,脚尖如蜻蜓点水般在地上一借力,整个人就腾空而起! 内力一灌注在“龙缠丝”上,那银白如雪之光更盛先前。顾妙晴纤手一展。“龙缠丝”游龙惊鸿般扫出,朝其中一个地痞的檀中穴狠力打去;那面色苍白的地痞还没来得及翻爬躲避,整个人就跟团软棉花般被顾妙晴一击震飞! 收拾了一个,顾妙晴那翠色凌波裙仙逸一转,脚起七星幻步,鬼魅地就闪到另外一个地痞身边,一掌“大罗混元掌”快如闪电地击在了他的肩胛骨上。清脆的骨头震碎声和口吐鲜血的痛呼同时触发! 而先前被蜜桃击中的李霸刚从地上踉跄的站起来。顾妙晴的身形就“飘”走而来,反手一掌又震在他的肩头,李霸顿时如被抽去筋骨的软脚虾般双膝跪地。同时喉头死死地被顾妙晴给锁扣住。而帮扶着李霸的小弟,只是顾妙晴一剂眼神杀来,他便哆哆嗦嗦地跟着李霸一同跪下来,软蛋了。 此时更可笑的是。那担架上装病的地痞似乎是被顾妙晴吓破了胆,连滚带爬地翻起来就朝医馆大门外撒腿就跑! “哪里跑!” 本着一个都不放过的原则。顾妙晴妙手一伸,“龙缠丝”就如黑白无常的勾魂锁般飞向那想开溜的地痞,捆个结实。 不到小半盏茶时间,李霸在内的五名地痞尽数被顾妙晴制服。顿时看傻眼了在场的朱昔时和福禄! “本姑娘说了,今天没让我称心如意之前,你们一个都甭想跑!” “女侠饶命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千不该万不该来冒犯女侠,饶命啊!” 先前还嚣张跋扈的李霸。在顾妙晴面前如老鼠见了猫犯孬起来,哭求得呼天喊地的。 “饶命?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打伤我家子骏,饶不得你!” 一想起被李霸打伤的盛子骏,顾妙晴就怒火中烧,积聚内息抡起掌就准备朝李霸天灵震去。 “妙妙不可!” 有伤在身的盛子骏见顾妙晴,立马提声喝止到,顾妙晴那一掌顿时不上不下地定在半空中,硬是拍不下去。 见顾妙晴暂时收住手,朱昔时和福禄连忙扶起盛子骏朝顾妙晴靠来。而刚一上前,盛子骏就伸手握住了顾妙晴的小手掌,呼吸不均地说到。 “妙妙,得饶人处且饶人,切莫伤及他人性命。” 一瞧见疼得满脸冷汗的盛子骏,顾妙晴却是怎么咽不下这口恶气,反过来辩驳到。 “子骏,他们这种鱼肉乡邻的恶棍,和他们讲什么道义?放了他们只会继续为祸百姓!” 一听顾妙晴不肯放过自己,喉咙紧掐在手里的李霸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直呼不敢作恶了。 “妙妙,我是个医者不是刽子手,只会救人不会伤人。你放了他们吧。” “不行,他们几个太可恶了!不能放虎归山。” “妙妙!” 一时间说得急扯动了腰腹的伤痛,盛子骏立马又咳嗽起来,他这模样顿时软了顾妙晴的心。 “好好好,子骏我听你的,暂且饶了这恶棍一次。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顿时间,顾妙晴从腰间掏出一枚银色的小药丸,用力一捏李霸的脸颊,就快速塞进了他张开的大嘴里。顿时嫌恶的放开李霸,又不解气地踹上他一脚,算是为盛子骏讨回点利息。 而踉跄从地上爬起来的李霸,惊慌的捂着喉咙盯着顾妙晴,也不知刚给他吃的银色小药丸是什么。 “刚才给你吃的,是我们天山青玄门的独门毒丨药‘银蚕蛊’,每半个月必需服用一次解药压制毒性。若没有解药,半个月后你会被体内孵化出的银蚕噬尽心脉,七窍流血而亡!” 顾妙晴冷冷一笑之间,不仅打懵了李霸,同时也震傻了一旁的朱昔时。用不着这么狠吧,独门毒丨药都用上了!! 日后若真和顾妙晴杠上并激怒她,她会不会也给自己一颗这样的药丸?想想这事情的可能性,朱昔时浑身都不寒而栗起来......(未完待续) 正文 一百六十章 隐情 跪在地上的李霸一听顾妙晴给自己吃了毒丨药,顿时哭丧着脸如哈巴狗般爬过去,抓住顾妙晴的裙角就直摇尾乞怜。 “女侠求你高抬贵手,我不想死,不想死......” “谁让你碰我的,拿开你的脏手!” 面对李霸的哀声乞求,顾妙晴非但没有什么怜悯之心,反而起了更深的厌恶之感,扯着自己的裙角就狠声喝斥到。 手跟摸了热烙铁般缩回来,李霸只好叩头如急雨般在顾妙晴面前继续告饶着,希望她能回心转意赐他解药。 “看你们几个以前也没少欺压百姓,完全是自作自受,怨不得我手辣!” “女侠求求你了,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作威作福,鱼肉无辜百姓了......” 瞧着李霸一帮大老爷们哭得跟死了爹妈般凄惨,朱昔时虽然知道他们是罪有应得,可心还是经不住一软,上前和李霸搭话了。 “先别叩了,李霸你抬起头来。我且有话问你,若你肯老老实实回答,解药之事我自会为你求情。” “谢谢姑娘大恩,小的一定据实以答!” 李霸是个识时务之人,一听朱昔时向自己抛来了救命稻草,自然是不敢再多加隐瞒。 “你们几个为什么会到我们‘蜕蝶医馆’生事,仅仅是为了敲诈勒索还是背后另有他人指使?” “这......这......” 面对朱昔时的质问,满脸狼狈的李霸突然变得支支吾吾起来,光凭他这态度,朱昔时断定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李霸,这时候你胆子又大起来了?还想替他人遮遮掩掩什么。不想要解药了?!”顾妙晴可没有朱昔时那么般好耐心,顿时沉着脸子威慑上:“还不从实招来!” “小的不敢!我说,我说......” 李霸一个市井地痞,心中自然能在义气和性命间权衡出一个轻重出来,经顾妙晴一施压,为保小命肯定全盘抖出事情的原委。 “我们几个是受了城中‘延年堂’掌事许唤生的委托,才会到贵医馆生事的。” “许唤生?!” 朱昔时惊兀的回味了一番。脸色也是阴晴不定地瞧上盛子骏。想必他也明白了些什么了。 “对,就是他。”李霸抹了一把直流的泪鼻水,继续回答到:“许唤生命小的几个。假借施诊不当误人性命为由闹事,想把贵馆的名声搞臭;并许诺事成之后,以五百两纹银作为酬谢。” 许唤生这家伙好阴险!亏这许唤生还是三皇祖师门下弟子,居然勾结地痞背地使如此下三滥的手段。哪还有半点医者仁心?想到这里,朱昔时心中的无明业火也是一阵一阵往脑门直窜! “谁是许唤生?看本姑娘今天不把他的皮给揭了!” 并不清楚事情原委的顾妙晴一听又冒出个幕后主使。心中更加火大了,当场扬言要杀上“延年堂”找许唤生算账。朱昔时心中虽然多有愤恨,可许唤生毕竟是“杏林医会”的老成员,一旦动了他无疑是往自己身上找虱子。 “妙妙不可!若你真心为了盛子骏好。这件事情就不要贸贸然插手。” “小时,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头,你们怎么个个都缩着胆不敢吭声?!敢公然教唆地痞伤人。你们咽得下这口恶气,我顾妙晴却不能善罢甘休!李霸你带路。今天我非要好好收一收这‘许唤生’的歪风邪气,让他知道什么是不好惹!” “妙妙!”突然间被福禄搀扶着的盛子骏,喘着粗气立马拉住犟脾气的顾妙晴:“小时丫头说的对,这事内情太复杂,你还是不要强出头为好。” “你们都被欺负到这份上了,还要忍气吞声到什么时候?!子骏,今天他们能指使地痞生事捣乱,保不准明天就不会教唆土匪拿刀打上门了!” 朱昔时沉了一口闷气,顾妙晴的担忧的确不假,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是“杏林医会”那几个老不休不肯就此罢手怎么办?可权衡利弊之下,朱昔时清楚着他们医馆当下的情况,的确不宜再加深嫌隙了。 “妙妙。”朱昔时伸出手拍拍她的肩头,道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你是江湖中人,行事作风自然是依循着江湖规矩;可我们是医者,是正经打开门做生意的医馆,很多事情不能仅凭着一时意气。这样不瞻前顾后的冲动之举,只会让医馆更加举步维艰。” 吃过几次冲动大亏的朱昔时,自然明白这意气用事的害人之处,所以她也不想因为顾妙晴的冲动再次将医馆陷入危机之中。 “小时,没想到你也是这么没胆气的人!我真看错你了。” “你现在心中有火,有些事情我也和你辩不明。妙妙,给李霸解药把他们放了吧。” 对顾妙晴的评判,朱昔时只是一脸苦笑的劝说到,毕竟和她深入解释的机会还多,还是当机立断处理眼下的麻烦为妙。 “人可以走,但想解药这般轻轻松松的给他,没门!”狠色剜了地上跪着的李霸一眼,顾妙晴冷着脸子扶上盛子骏,事不关己地说到:“子骏,我扶你回诊室看看伤势要紧不。” “女侠饶命啊,我求你,求求你放我一马吧,我再也不敢胡作非为了......” 李霸见众人求情之下,顾妙晴依旧不肯松口放过自己,立马又继续猛叩起响头来祈求饶恕。 “妙妙,把解药给李霸吧......咳咳......多行不义必自毙,何必在自己手中徒增罪孽呢......” 这有气无力的盛子骏咳嗽了几声,大手突然间握住了顾妙晴扶着他的小手,恳切为李霸求情起来。顾妙晴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更何况是自己的心上人为他求情,铁心顿时也是软了不少。 “好,既然我家子骏开口为你求情,李霸我就姑且放你一马!” “谢谢女侠大恩,谢谢公子大德!” 清寰之姿的顾妙晴转过身来,从怀里掏出一枚绿色的药丸,如扔狗食一般丢在地上,李霸立马就急红眼地扑上去,连灰带泥地吞进了肚子。 “李霸,你别高兴得太早,这药丸只能压制你半个月的毒性。本姑娘给你一年的考验期限,若你能痛改前非,每半个月我都会给你一颗这样的药丸,替你压制体内的毒性;一年期满,若你真心悔改有功,这‘银蚕蛊’的真正解药自然会送到你手上。如若不然,那你就等着心脉尽断而毙吧!” 还以为自己拣回一条小命的李霸,一听这药丸只能压制半个月毒性,顿时一张横肉脸都僵成了老腊肉!懵了半响,李霸还是识趣地俯身一叩,诚恳至极地回答上顾妙晴。 “小的一定痛改前非,造福乡邻。” “带着你的人,滚!” 顾妙晴一声令下,李霸等人就灰头土脸的夹着尾巴开跑,半刻都不敢在这“蜕蝶医馆”多呆。 “小心点,子骏。” 一改先前凶巴巴的模样,顾妙晴便小心翼翼地扶着盛子骏朝诊室走去;而朱昔时站在门前院子瞧着远去的盛子骏和顾妙晴,也是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 希望经此一役,“杏林医会”那帮老不休会有所收敛,不再刁难他们的医馆。不过一时的妥协并不代表她就好欺负,若有再犯,即使顾妙晴不出手,朱昔时定也饶不了他们! ...... 不知不觉,这繁华临安又悄悄流逝了两个月时光,带走了难耐的酷暑,迎来了丰硕的金秋时节。 半年时光一晃,似乎真是到了个收获的季节。暖日刚刚爬上云头,这“蜕蝶医馆”的后院中就热闹非凡起来。 “好了没有,磨叽一个多时辰了,你们还要让哥哥等到几时?” 此时在后院空坝中焦躁打转的盛子骏,实在耐不住等待了,亮起一嗓门就朝正对的厢房吼去。 “好了好了,你燥大爷的吼个毛!” 隔着一扇门,就听见朱昔时也是毫不谦让地还上一句,接着又传来一阵女子们清脆的笑声,听得让人有种飘乎乎地感觉。 有点小陶醉的盛子骏正犯傻,突然间这厢房的门,“哗”一声就拉开了。 一身鹅黄色流仙裙的朱昔时,面扇挡着笑欢的小嘴,另一只纤纤玉手不停地朝里面召唤到。 “姑娘们,出来见客了!” 朱昔时一句逗趣味十足的呼唤,顿时把盛子骏吓得更加慌张了,怎么感觉自己是在逛花院呢?直挠着后颈子,有点哭笑不得。 好戏似乎开幕在即,前戏真是吊足了盛子骏的胃口。朱昔时好像也受不了里面几个的扭捏,一步跨前就拉住另一只白皙的玉手,顿时间就拽出了一道绚烂! 只见身着各色彩衣的王翠翠、李铁花、甜甜、张小蕊,个个小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手持面扇娇羞十足站在厢房门前。 “姑娘们,你们的自信呢?走,让盛子骏瞧瞧咱们美不美!” 倏然间,回眸一笑的朱昔时就带头迈开了莲步,手执玉兰绘面的面扇,风情万种地领着她们几个款款而来。 呆若木鸡的盛子骏,傻瞧着眼前五个风姿各异的女子,妍笑盛盛,俏皮纯纯,顿感如春风扑面般震撼!(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自信 眼前几个女子,如同美人画卷里走出来的人儿般紧紧将盛子骏团团围住,左做一个盛大夫又一个盛大夫甜滋滋地唤着他。 被问昏头的盛子骏不停搔首弄耳地回答着她们,一张小脸比猴屁丨股还要红;可怜巴巴的眼睛不时向朱昔时望去,希望她能及时仗义出手替他解解围。 朱昔时拿着面扇遮住小嘴,偷偷在一旁偷乐笑着。心中不停地在调侃着:盛子骏,你可幸福啦!这么多美女围着你打转,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美事都被你遇上了,艳福不浅啊。 偷乐之余,朱昔时瞧着她们几个姑娘也在暗暗感叹,真是好女十八变,越变越漂亮!经过半年艰苦的体能训练和诊治,她们四人再也不是世人嘲笑的肥妹子了。 优雅端庄的王翠翠,英姿飒爽的李铁花,俏皮可爱的甜甜,绝色倾城的张小蕊。蜕变成功的四女子簇拥在盛子骏面前,容貌之间各有千秋,给人一种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感觉,难以一时评定出个伯仲来。 “盛子骏!!” 正当盛子骏被四个女子问的晕头转向时,突然后院中又传来一女子不满的娇唤。朱昔时抬起头,顺着声音的方向一望,就瞧见顾妙晴气冲冲地朝她们这边走来。 一脸不悦的顾妙晴,上前就不容分说地抓住盛子骏衣领子将他甩在自己身后,如母鸡护崽地把他和这些闹腾的女子们阻隔开。不友善地望了她们一眼,又扭过头质问上盛子骏。 “她们是谁,干嘛老缠着你!” 深知顾妙晴火爆脾气的盛子骏,慌张十足地挠挠耳,也是尴尬万千地回答到。 “你别误会......她们都是我们医馆中的病人。” 病人?!顾妙晴瞧着这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亮亮的眼眸中写满了不信任:哄谁呢你! 朱昔时拿着面扇有下没一下扇了扇,作壁上观着;顾妙晴这一来可谓是醋劲大发,老远都闻见这股酸劲儿。不过这两个多月来,朱昔时对顾妙晴的心思可算是了如指掌,两人平日里无非就是为了盛子骏那点事闹得不愉快。 想想为了个男人闹翻脸也挺不划算的,朱昔时顿时起了和顾妙晴化干戈为玉帛的念头,趁热打铁上前和她搭上话。 “妙妙别误会。她们几个真是我们馆中的病人。你瞧不出来吧。她们几个以前都是大肥婆呢!如今在盛大爷的妙手之下,她们都蜕变变成了如花似玉的姑娘,神奇吧!” 听朱昔时这样一说。顾妙晴脸上也现出了不可置信的惊诧。转而间又看上那几位女子,都不约而同地朝她露出了善意的笑容,不像是什么心怀不轨的女子。 解开了心中的芥蒂,顾妙晴也是一个直率的女子。知道刚才她的言语间有些唐突,也是歉意十足地向她们说到。 “你们真了不起。刚才言语间急躁了些。妙妙在这里给各位赔不是了。” “妙妙姑娘哪里的话?一点小误会而已,我们可不是什么弱不禁风的女子。” 年纪稍长一点的王翠翠立刻笑脸盈盈回答到,而身旁其他几个女子也是笑得更加开怀,似乎一点都不介意顾妙晴刚才的唐突。 朱昔时见场上气氛正好。连忙走上前拉住妙妙的手,征询到她的意见。 “妙妙,我们几人要上街逛逛。要不要一同去?” “我吗?......” 面对朱昔时突来的热情,顾妙晴显然有些不适应。言语间颇为迟疑。 “妙妙姑娘一起去吧!人多热闹。正好有你和小时在,也可以帮我们几个壮壮胆子。” 几人的盛情邀请,亲亲密密如自家姐妹玩闹;顾妙晴也不好再推脱什么,只好点点头答应下来。顿时间场上其他五名女子,欢声雀跃地乐翻了天。 “那我呢?” 刚才还是焦点的盛子骏,因为顾妙晴的出现被冷落在一旁,显然心里有疙瘩了。 “你?!”朱昔时看着气鼓鼓的盛子骏,暗自偷笑了两声,拿起面扇在他头上拍了拍:“你还是乖乖待在馆中为病人看诊,女人的事情就别瞎掺和了。” 顿时间盛子骏如泄了气的皮球,呆立在原地哑口无言。心里一直嘟囔着:女人疯在一起还真是不得了! 还没等盛子骏再叮嘱她们几句,这六个女子就说说笑笑地朝医馆外走去,落下盛子骏一个人在那里愁眉苦脸。 ...... 初秋的阳光,不似夏天那般炙热难耐,暖洋洋的。熙熙攘攘的临安大街上,因为这阵阵女子的欢笑声,让人感觉又回到了生机盎然的春天一般。 还带着点睡意朦胧的百姓,顿时被这清脆如铃的笑声给彻底唤醒了;朝着这笑声传来的方向回望去,便看见几个身着彩衣的女子翩翩如蝶地走来。 许久的恍神,再细看之下荡漾起了莫名的惊诧,围着这几个欢声笑语的女子,驻步在街边的百姓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这....这是那几个大肥婆吗?我没老眼昏花吧!!” “呼,真的是她们!完全认不出来是她们几个歪瓜裂枣了......” “那带头的女子不就是‘蜕蝶医馆’的小时姑娘吗?我认得她,错不了!!” “还真是肥婆大翻身,真神了!” “的确神了,那‘蜕蝶医馆’的盛大夫还真是个神医,能让肥婆变天仙!了不起。” ...... 周遭百姓窃窃私语的事情,在朱昔时听来并不太关心,俏脸蛋儿上更多的是得意之色!这才是朱昔时要的,在临安城继续打响“蜕蝶医馆”的名声。 而顾妙晴也在留心观察百姓们的态度,一颗玲珑心顿时明白了朱昔时的用意,微微侧过头就向朱昔时说到。 “你做活招牌做得也未免太露骨了点吧!” “当仁不让时何必过分谦虚。这也是为了我们的医馆好,不是吗?” 顾妙晴扫了一眼得意的朱昔时,傲气十足地回过头,想来也没有把朱昔时这点小手段放在眼里,换做她也做得到。 “你还真是把‘无奸不商’发挥的淋漓尽致。” “随便你怎么想吧,反正你记住一点:这是为了盛子骏好,也是为了医馆好。” 两人正暗地里斗嘴之间。突然身后的几个姐妹也有了动静。朱昔时和顾妙晴不约而同的回头望上她们。便瞧见甜甜和张小蕊起了点争执。 “进去瞧瞧又怎么样,小蕊你怕什么!你就是要正大光明的走进去让他柳仁叙瞧瞧,知道什么是追悔莫及。” “甜甜你别说了。我现在真不想再见到他!” “小蕊,你怎么这般死脑筋?!气气那个负心汉也好啊!” 转头瞧了瞧那家不怎么起眼的布料庄,“柳记布料庄”?!朱昔时月眉一挑,顿时明白了此时甜甜和张小蕊在争执些什么。原来这家布料庄是那负心汉柳仁叙家开的。 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朱昔时立马走到了张小蕊身边帮衬到甜甜。 “甜甜说得对。就是要让那柳家负心汉瞧一瞧,他错失了什么妙人儿。姐妹们都在这里给撑着底,小蕊你别怕!” “小时姐姐,我.....我现在真没什么底气。你们就别再逼我了,我真不想见到他!” 瞧这黯然神伤的张小蕊,朱昔时自然明白她现在缺少什么。其实论姿色来讲。张小蕊如今绝对是她们几个中最出众的一个,只是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优势何在。 自信。少了它,就等于美眸无神! “小蕊,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若你自己都过不了自己这一关,那你辛苦一场又为了什么?人活着,不就是为自己的一点尊严和自信吗?别被那柳仁叙看轻了,勇敢些!” 话毕,朱昔时立刻拉起犹豫不决的张小蕊,快步地朝“柳记布料庄”走去;其他几个姐妹也是精神昂扬地跟在后面,准备给张小蕊撑撑气场。 “欢迎,欢迎!几位姑娘是来挑布料的吗?我们店里最近来不少新鲜的款式,保证你们满意,需要在下给几位推荐下么?” 刚走进店子里,就瞧见一个净白书生模样的男子笑眯眯地迎上前来招呼到她们。朱昔时瞄了一眼身边神色慌张的张小蕊,就明白了眼前这男子就是小蕊的负心汉,柳仁叙。 笃定了这一点,朱昔时自然没有了好脸子,冷冷的说道。 “不用,就随便看看。” 柳仁叙倒是没有看出她们的来者不善,还是好脸好笑的招呼着,恭敬地将她们进入了内堂货仓。 朱昔时紧紧牵着张小蕊的手,走马观花地看着眼前的布料,随手拿起一块桃红色布料,往往张小蕊婀娜的身段上比划了一番,便话带深意地说到。 “小蕊,你看这块布料多衬你的肤色,你觉得怎么样?” 朱昔时的一言有心提醒,顿时让旁边的柳仁叙起了些许疑心,转眼又望上身边的那个漂亮女子。眉眼间的似曾相识,加上朱昔时那声意味深长的“小蕊”,几番端详后,柳仁叙犹犹豫豫地唤上一声。 “小蕊?张小蕊?!” 柳仁叙的一声探问,让面带愠色的张小蕊立马撇过头去,不想面对这尴尬的相逢场面。而朱昔时自然懂得张小蕊此刻的心情,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故作惊讶地回答上。 “怎么,这位公子认识我们家小蕊?!” 质问一出,场上的气氛变得极其微妙起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为时不晚 此时无声胜有声,柳仁叙脸上的惊讶也是滚滚而来,再次惊疑不定地向张小蕊确认道。 “你......你真是小蕊?!” 僵持了片刻,终于忍不住满心愤懑的张小蕊开口了。 “怎么,你见到我很意外吗?” 朱昔时似笑非笑的看着那负心汉,满腹都是讥讽:柳仁叙啊柳仁叙,你瞧见张小蕊这番模样能不意外吗?不意外才怪呢! 柳仁叙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紧紧的盯着张小蕊瞧了许久,惊诧之色如经历一场花开花落,终是在心中纠结成懊悔,结结巴巴地说到。 “真.....真有点认不出你来了。” “是啊,我也差点快把你忘干净了。” 张小蕊一句略带对比的讥讽,顿时让柳仁叙面色极为尴尬。硬生生的挤出了一点笑容,软声细语地哄着张小蕊。 “小蕊,我不是那意思。只是你变化的,真......真的让人太意外了。” 此男贱相初显,朱昔时冷眼瞧着他轻笑了两声,便径直插入两人的对话。 “意外着我们家小蕊变得很漂亮吧!也难怪,连姐姐我看着小蕊心都怦怦直跳,不知日后哪家才俊有福能娶到我们的大美人。” “是啊小时姐姐,要是以前那个狼心狗肺的负心汉瞧见如今小蕊,肯定要失悔地捶床板子了。”甜甜此时也语带深意地帮腔附和到,骂狗只差没指名道姓了。 也不知这几个女子是真不知还是假不晓,柳仁叙被暗地里羞辱了一番,脸憋得通红却不敢站出来认了,连忙岔开话题。 “你父母还好么。小蕊?我也许久没去看他们了,等忙过了这几天一定亲自登门拜望他们二老。”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朱昔时本想替张小蕊好好还击上柳仁叙,不想这小丫头倒自己挺直了腰板站出来。 “不必了,你我两家如今也没有你说的这般亲厚!恐怕你去了,只会给爹娘心中添堵!”说完,一脸阴沉的张小蕊就朝朱昔时说到:“小时姐姐。这里没什么好看的。反倒是憋气的紧!我们还是去其他地儿逛逛吧。” “行,这里的确不怎么样,我们选择多了。”朱昔时暗地里直叫好!这冷嘴巴子张小蕊算是煽得漂亮。 “小蕊!!” 朱昔时刚欢欢喜喜地挽上张小蕊。后面的柳仁叙就急慌了,连忙拉住欲离开的张小蕊。 “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可你以前对我......不是这样的。” 哟呵,临别了还伸头找骂。这柳仁叙还真是没眼力价! “公子你这是干什么,生意不成也不至于这般无礼吧。拉拉扯扯地成何体统?” 朱昔时寒光湛湛地一眼不屑。来回地扫视着越矩的柳仁叙,而此时玉齿一咬的张小蕊也是更加决绝,狠狠一甩袖就挣脱了柳仁叙的拉扯。 “柳仁叙,你也说了是以前。可我已经不是从前的张小蕊了。请自重!” “小蕊你冷静点听我说......退亲的事情,并不是我的本意,是阿娘说你......” “够了!” 终于。隐忍到极致的张小蕊,心中压抑了许久的负面情绪全面爆发了。 “柳仁叙。自己用心不良就被给自个脸上粉无辜!若今天你依旧谦谦有礼,不悔选择,我张小蕊还敬你是个有骨气的男人;可是瞧瞧你现在这副没出息的模样,真是让人心寒!我张小蕊这辈子真是瞎了眼,怎么就瞧上你这软骨子,幸好为时不晚!” 张小蕊此时眼睛里水蒙蒙的,可妍丽的脸上却是大彻大悟的喜笑,大概是真是把柳仁叙这男人看透了。 “柳仁叙你听清楚了,从今往后,你我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咱们至此陌路,互无瓜葛。” 一滴晶莹的泪水,不早不晚地掉落出来,张小蕊愤然地背着手将它拭去,便紧紧偎依在朱昔时身边不再多看柳仁叙一眼。而朱昔时一边轻轻地拍着张小蕊的背脊,一边冷冷地提醒到柳仁叙。 “听清楚了吧,柳家小儿。这年头,不缺稀罕我们小蕊的男人。姐妹们我们走,继续找乐子去!” 朱昔时撂下一句硬邦邦的话,就领着这些花枝招展的女子们,神气十足地离开了“柳记布料庄”,唯独留下心里不是个滋味的柳仁叙站在门口目送着她们远去...... 一路上,几个姐妹都在为张小蕊刚才的勇敢大呼过瘾,而她只是一直紧挨着朱昔时,低头不语。 “小蕊,你后悔吗?” 先前多有愤慨的朱昔时此时也恢复了理智,明白张小蕊此时的低落为何。毕竟是曾经付诸真心爱过的男人,怎么能说撇清就撇清呢?人心都是肉长的。 可张小蕊只是摇摇头,又沉默了片刻才轻声回应到朱昔时。 “小蕊只是恨自己,为何要为了他这样的男人掉眼泪,突然觉得好不值得,好气愤!” “忘了姐姐曾经和你说过的吗?这些眼泪,都是你被柳仁叙迷得七荤八素时,脑子里进的水;排挤干净了,心头就舒坦了。你不是也说幡然醒悟为时不晚,小蕊你一定能找到一个真心待你的如意郎君。” 见张小蕊不再纠结在和柳仁叙的过往,朱昔时也是畅怀地一笑,为张小蕊继续鼓劲。 “正是女儿家大好年华,要懂得爱惜自己哟,不要成天愁眉苦脸的。” “嗯,小时姐姐说得极是,小蕊也要向姐姐你一般活得潇潇洒洒,女儿家要懂得自强自立。” 顿时间,朱昔时眉眼笑得越发灿烂了,点点张小蕊粉亮亮的鼻尖,打趣到:“哟,小丫头开窍了。” 顿时间。两人和其他几个姐妹一般,畅快地笑起来,尽情地在这繁华临安大街之中,享受着女子本该拥有的尊贵。 ...... 朱昔时和几个女子在临安城欢畅地逛了一上午,王翠翠几个因为家中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于是依依不舍地惜别了这难得相聚。 人散了,留下朱昔时和顾妙晴两人返回医馆。气氛顿然间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静默之间。朱昔时正想着如何和顾妙晴攀话,突然就闻见一股酒肉饭菜之香,顿时寻着香味望去。就发现正路过临安城中出名的酒楼“春江月”,脑子立马有了主意。 “妙妙,现在已经晌午了,我们不如就在这‘春江月’用饭如何?” 提议倒是不错。可是想到医馆里的盛子骏,顾妙晴还是问到一句。 “好是好。不过子骏和福禄他们还在医馆中累着,我们偷偷进酒楼怕是不太好吧。” “放心,他们有沈大娘照顾着,饿不着肚子的。你来临安这么久了。我也该尽尽地主之谊了。走!” 朱昔时是个爽快人,立马就挽着有些犹豫的顾妙晴朝“春江月”的大门迈去。 热情的小二推荐了几个招牌菜,朱昔时和顾妙晴商量了下。就把菜肴定下来了。等上菜时,朱昔时还点了一壶上好的铁观音。两人一边品着香茗,一边闲话家常着。 “这临安城中一天到晚,都是热热闹闹的,倒是让人感觉活得逍遥自在。” 朝顾妙晴的杯子中续了点茶水,笑盈盈的朱昔时又扭头瞧瞧“春江月”热闹非凡的大堂,随口和顾妙晴聊着。 “热闹是热闹,不过我却总感觉少了点亲和感。” 顾妙晴静若地朝檀口中送了一小口茶水,幽幽地说到,朱昔时自然是听得出她的意思。 “是啊,临安再好终归不是故土,少了那种熟悉感。”家乡的思念各自酝酿在各自心中,滋味不同,稍稍缅怀了片刻朱昔时又继续到:“你一个女儿家出门在外,也是不容易。” “你不是也是孤身一人漂泊在外么?彼此彼此。” 顾妙晴话头虽然冲了些,可并没有什么恶意,朱昔时释然的摇摇头;这些日子以来,她感觉自己和顾妙晴之间的谈话语气,总显得透辣了些。心情好时,笑笑就过去了;可心情不好时难免会较真起来,这也是她和顾妙晴一直关系拧的缘故。 “妙妙,我们都是直性子的人,既然大家有机会坐在一块儿,那我就坦诚不恭的说说我自己的心里话。” “洗耳恭听。” 果然和心性相仿的人说话不累,朱昔时也开门见山的说到。 “其实我觉得有时你比小蕊还要傻得可怜。” “这话怎么说?”顾妙晴也是少有的冷静,淡定地反问上朱昔时一句。 “因为你很认死理。别人眼中你这样的女子或许是忠贞的典范,可在我眼中却是愚不可及,不懂得享受自己的大好年华。” 顾妙晴知道朱昔时在指什么,也没脸红脖子粗的反驳她,反而面色变得黯淡起来。 “我何尝不想洒脱,可心中终是放不下那些牵绊。他曾许我一世,我便倾尽所有还他一生,归根结底我还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谁懂当初懵懂少年情,那是一颗种子,如今早已在顾妙晴心中茁壮成满满不悔情。 “盛子骏上辈子真是积了大德,才会遇上你这么好的姑娘,只可惜他小子太不懂事了。” 说到盛子骏的不懂事,两个女子都深有体会的笑起来。 “的确是,他有时幼稚的想让你抽他。可是啊,我知道他心一直是极好了,就像是天山上那皑皑白雪般圣洁。没法子,我就喜欢他的心地干净。” “所以啊,你和小蕊的情况比起来也是有差别的,因为盛子骏的确是个好男人,值得你托付终身。只可惜......” 突然间,朱昔时的赞叹陡转直下,听得顾妙晴的心猛然一颤。(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我是你这边的 见朱昔时卖起了关子,不解的顾妙晴眨了眨眼睛,便迫不及待的追问起来。 “只可惜什么?” 喝了一口微带甘甜的铁观音,朱昔时不徐不疾地将茶杯放在桌上,浅笑盈盈地说道。 “只可惜啊,你们两人的心思都太单纯。” 心思单纯?顾妙晴回味了下朱昔时的话,脸上的疑惑更加明显了。 “妙妙难道你没有察觉到,你和盛子骏一直处于你追他跑的被动状态吗?男追女隔成山,女追男隔成纱的确不假;可老是闷头闷脑地跟在他屁丨股后面跑,久而久之,他觉得烦,你觉得累。你们都是心思太过单纯的人,很容易陷入正正得负的尴尬状态。” “小时,照你的意思说喜欢一个人,还得耍弄些心机?怕是这样的感情也不会长久吧!” 朱昔时抿嘴笑了笑,纤细的玉指在茶杯口边轻轻的划了一圈,轻重错落有致地说道。 “妙妙,心思并非等同心机,况且爱情也容不得掺假。感情真心付出的同时,心思的巧妙与否,直接关系到你是处于主动还是被动状态。” “你说的我有些明白了。说实话,我在他身上花费的心思还少吗?可他的态度你也看见了,要么装傻充愣,要么不冷不热。小时,你叫我还要存什么样的心思去讨好她?有些时候,连我都厌烦了这样的自己。” 一向高傲自负的顾妙晴,说起她和盛子骏的事也是一脸没落。总想把自己最好的给盛子骏,可在这场男女追逐持久战中,顾妙晴渐渐地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以给盛子骏的。 似乎除了厌烦,也只剩下讨厌了。 “妙妙。我换个说法吧。七仙女下凡戏董永而结连理,白素贞断桥施雨赠伞许仙而结缘,牛郎偷仙衣而留住织女,你觉得这些故事都说明了什么道理?” 这些说书人口中的神话故事早就耳熟能详,除了有情人终成眷属以外,共同之处不过就是一个个爱情的悲剧罢了。顾妙晴皱着眉头疑惑地看着朱昔时,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最终还是不解地摇摇头。 “其实很简单。这几个故事都同样说明了一个道理:所有美满的爱情。都是开始于耍流丨氓。” 当时顾妙晴一口热茶正送在嘴边。突然听见朱昔时这番古怪的见地,顿时烫得舌头直打卷儿。 “什么?耍流丨氓?!” 面对顾妙晴的一声诧异惊呼,朱昔时依旧表现得镇定自若。俏皮的杏眼眨了眨,点头示意到。 “难道不是吗?”端起茶杯,小时优雅地将一口清茶送入嘴里润润喉,继续说道。 “有女人缘的男人。都是耍流丨氓的高手;而同样的,会耍流丨氓的女人往往总是立于不败之地。而女人的耍流丨氓通常都是高雅的。通俗的来讲就叫‘欲拒还迎’。妙妙,若做什么事上心思都一根肠子通到底,那男人就对你失去了好奇感。” 好一会儿时间里,顾妙晴的脸色随着惊讶高低起伏着。在震撼同时。突然感觉到盛子骏为什么对朱昔时青睐有加,她在许多事上的确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真是听君一席言,胜读十年书! “且不说盛子骏。其实这也是所有男人的一个通病。要知道,求而不得的才是心尖尖上;因为这样的女子在他们眼里。总是带着新鲜。要想他们对你巴心巴肝,那你就要为自己保留一点神秘感,让他们猜不透你的心思。”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不应该黏着子骏吗?” “一半一半。要知道,男女之间的相处贵在若即若离。每个人都需要一点自由空间,独自去消化两人的感情。近则腻,远则淡;浓淡相宜,这才是最好的相处之道。就拿盛子骏来说,你说我一天到晚有黏着他吗?可他为什么还屁颠屁颠的跟在我身后呢?!” 说到这事情,顾妙晴但脸上突然有些不悦,嘟囔着嘴对朱昔时说到。 “你不会是在向我显摆吧?!” “妙妙你别误会,我不是在向你显摆盛子骏对我多服服帖帖,我只是想给你说明一个道理,人与人之间都是有好奇心的,别什么心思都直接捧在别人面前。就像是盛子骏,你要时不时的给她点猜不透,他才会感到新鲜好奇,进而紧张你。” 顾妙晴听完朱昔时的话,默默的低下头,抿着嘴思考,半响过后才慢慢地说出一句。 “小时你说了这么多,意思是在说其实你是站在我这边的?” “那是当然,傻丫头你才知道啊!” 看着顾妙晴那可爱的样子,朱昔时突然扑哧地笑出声,看来自己真的对她压力不小哦。 “可是子骏他,我看得出来是真心喜欢你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同时也有受与不受的权力。我说过,盛子骏对我而言只是兄长,没有其他非分之想。至于他现在对我的喜欢,妙妙难道你就没有自信把它转移到你的身上吗?” 顾妙晴深吸了一口气,突然以极不自信地对朱昔时说了一句。 “我真怕自己是徒劳一场,我总感觉他对你用情非比一般。” “事在人为,况且还有我这个所谓的‘情敌’为你出谋划策,盛子骏这呆头鹅简直是手到擒来。难道你不信我?!” “若我不信你,今天我也不会坐在这里和你说这么多了。” 江湖儿女向来爱恨分明,虽然她们在感情上有对立的立场,可丝毫不影响顾妙晴看人的眼光。 得顾妙晴一句,朱昔时此时心情也是大好,连忙朝她的方向挪近了些,继续调侃上盛子骏。 “妙妙我同你讲,其实盛子骏这人挺好收拾。你没发现他有时骨子里有点‘贱’吗?你越对他不理不睬的,他越是死皮赖脸地往你身边贴。” “呃......想想也真是。你没瞧见以前在扬州他那些破事,才是一‘贱’他就笑。我记得他有一回为了一棵百年‘紫玉参’,硬是天天死缠烂打着人家让给他,装疯卖傻,一哭二闹三上吊,什么赖什么使;幸好那家没女儿。不然盛子骏恐怕连‘美男计’骗婚这样的贱招也要使出来。” “可不是。他有一回偷人家的李子吃。被主人家的疯狗咬来直缩在树上不敢下来,还不是我拿着棍子把狗打跑了,当时他那秧鸡模样想想都好笑......” 两个女子就着盛子骏过去盛子骏的混事。你一言我一语的,直笑得开花开朵;正聊得起劲之时,突然一个男子声插入了两人得热络中。 “小时姑娘,真巧。” 笑靥如花的朱昔时顺势望向来人。就瞧见一身喜红华服的宫逸涵站在过道上招呼到自己,身边还有一个英俊少年在侧。 “怎么。二哥遇上了熟人?” 潇洒倜傥的楚沣嘴角微微一翘,立马收起了手中的晨曦青竹扇,同样笑眯眯地问上宫逸涵。 “宫大少爷你好,这位公子有礼了。” 两个仙姿俊朗。意气风发的男子站一块儿,如同日月齐辉,完全是风景啊风景。朱昔时小痴迷了一会儿这眼看的“男色”。连忙起身施礼。 “小时姑娘客气了,这位是我的义弟。安乐侯楚沣。” “二位姑娘有礼,幸会幸会。” 原来他就是临安城赫赫有名的“花公子”,安乐侯楚沣!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潘安之貌宋玉之资,的确是个百里挑一的俊俏郎君。 美色当前兼对方身份显赫,一时间朱昔时也忽略楚沣话里的细节,人家堂堂小侯爷可是问的是“二位姑娘”好,倒是忘了引荐身旁的顾妙晴。 不过楚沣倒是不拘小节之人,见朱昔时面色有些拘谨起来也不多加为难,转而询问上宫逸涵。 “二哥你别默着话啊,给小沣引荐引荐。” “这位是‘蜕蝶医馆’的大夫,小时姑娘,这位......” 场上的焦点一下子转到顾妙晴身上,朱昔时立马才意识自己疏忽了什么,即可为他们引荐上。 “二位公子抱歉,小时一时疏忽未能及时引荐。这位是我的妹子,顾妙晴。”朱昔时应答了一句,连忙又低头在顾妙晴耳边嘀咕了一句:“宫逸涵是我们医馆的大恩人,事出突然容后向你解释。” 虽然唐突,可大概知晓了情况的顾妙晴也不是什么斤斤计较之辈,同样起身向宫逸涵和楚沣抱拳施礼到。 “小女子顾妙晴,见过二位公子。” 瞧着顾妙晴这动作举止,宫逸涵对她的身份似乎也有了些眉眼,声色和煦地问到。 “顾姑娘英姿飒爽,颇有女侠风范。” “公子谬赞了,小女子一介江湖无名之辈,怎敢当‘女侠’二字。” “噢?原来姑娘真是江湖中人。不知姑娘师承何派?” 也不知宫逸涵是什么意思,一提及师门,顾妙晴自然是不能让对方小瞧了去,铿锵有力地回答到。 “小女子师承天山青玄门门下。” “原来是天枢姥姥门下弟子,失敬失敬。” 顾妙晴玉颜上也是有了些许惊讶,想不到这冷傲男子竟然知晓家师名讳,不禁反问到。 “公子认识家师?” “青玄门特有的‘雪蚕’天下闻名,镇派之宝‘龙缠丝’更是水火不侵,刀枪不断。在下与姥姥也算是生意上的旧识,得她老人家抬爱曾有过几面之缘。不知姥姥最近身体可好?” 冷峻的宫逸涵,彬彬有礼地询问到天枢姥姥的近况,而目光却有意无意地扫上顾妙晴腰间的“龙缠丝”,顾妙晴顿时明白了这宫逸涵和家师是旧识之话,绝非妄言!(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要饭来了 气氛正有些僵之时,“春江月”酒楼的掌柜急急忙忙地领着伙计跑了过来,油脸之上尽是讨好的笑容。 “宫大少爷,小侯爷,你们可让小的好找!楼上的雅间已经预备周全,这大厅人多嘈杂不适合叙话,就请二位爷赶紧随小的移步雅间。” “知道了。” 宫逸涵淡淡的回应了一句,并没有太多理会掌柜的热情,转而又看向朱昔时,抱歉之至的说到。 “小时姑娘,打扰你和舍妹用膳,万分抱歉。”躬身一弯,便有礼地向两人致歉到。 “宫大少爷哪里的话,这菜不是还没有上吗?何来打扰之说。你这是在折煞小女子了。” 两人你来我往的客套看在楚沣眼里,自然看出了一番滋味来。二哥宫逸涵何时对一个女子这么多话过?!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楚沣便抿嘴笑地凑上前搭话。 “小时姑娘,请恕小沣唐突。你们的菜不是还没有上么;赶得好不如赶得巧,不如一到和我们到雅间用膳如何?” 不知为何,看着这安乐侯楚沣满脸郎朗笑容,朱昔时总觉得心里怪怪的。他不会在打什么鬼主意吧?! 权衡了片刻,朱昔时还是进退得当的拒绝到。 “小侯爷的好意小时心领了。只是舍妹初到临安,今日特意到这‘春江月’为她接风洗尘;故我们姐妹俩不好插足,以免打扰二位的雅兴。” “小时姑娘这话就见外了,相逢既是缘。既然你是二哥的朋友,那也是楚沣的朋友,大家人多才更热闹嘛!” 比起人情世故的圆滑。朱昔时自然没有楚沣那么老道,正处于两难之地时,宫逸涵这冷脸男突然跳出来为朱昔时说话了。 “既然小时姑娘多有不便,小沣你就不要再强人所难。” “二哥这话就说得不中听了。小沣哪里是在为难小时姑娘,这不也是在征询她的意见吗?” 双指间的折扇来回翻转着,配合着楚沣那双亮晶晶的桃花眼,更显得意味深长。他和宫逸涵从小玩到大。他这二哥长这一颗玲珑心他还瞧不出来?顾左右而言其他。宫逸涵越是装作无意维护。楚沣捣乱的兴头就越高。 同样嗅出了古怪气味的朱昔时,缓了缓脸上的尴尬,又镇定自若的说到。 “真谢谢小侯爷的厚爱了。只是小时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有欠妥当;毕竟你们兄弟之间的聚会,若我们两个外人在场难免聊的有些不尽兴,反而坏了你们吃酒的气氛。” 柔笑在唇的楚沣,左看看冷冷冰冰的宫逸涵。右看看晚晚拒绝的朱昔时。感慨两人真还是同气连声,不禁摇了摇头:二哥你这大木头! “唉。看来小沣做了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既然如此,那就不多打扰二位姑娘了。” 朱昔时嘿嘿的干笑了两声,心中的大石头也骤然落地了。看来这安乐侯楚沣也是个爱生事的主,还是少招惹为妙。免得自己给自己找虱子爬。 “我四弟平素生性顽劣惯了,还请二位姑娘不要放在心里。如此,在下先行一步。请慢用。” “宫大少爷,小侯爷请慢走。” 寒暄了两句。尽了礼仪,宫逸涵就领着楚沣上楼去了。 ...... 上了菜,朱昔时和顾妙晴似乎没有因为先前之事而影响两人增进感情,一直说说笑笑着;相谈甚欢之间,倒是把这满桌的佳肴美味给冷落了。 一件有趣的事情正说到好笑之处,突然间两人的眼角余光就瞥见一道人影,在她们桌的空位落座了下来。朱昔时和顾妙晴还来不及反应,又忽然冒出一句疑惑不解的询问来。 “什么事情这般好笑,也同我讲讲。” 先前恣意的笑容顿时间僵在了两人脸上,朱昔时和顾妙晴急忙扭过头,就瞧见安乐侯楚沣坐在她们的旁边,满脸卖乖的俊笑。 “小侯爷......你......你怎么跑大厅来了,你不是和宫少爷在楼上雅间用膳吗?” 刚才楚沣那么一坐,差点没把朱昔时魂给吓飞!臭小子,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么,没事你跑来卖什么颜值?! “大哥和三哥临时有事脱不开身,放我和二哥的鸽子,所以我们都没心情吃饭了。二位妹妹,能不能可怜可怜小沣赏口饭吃?” 话毕,一脸委屈的楚沣就将自己的下巴磕在饭桌上,哀怨深深地扫了一眼满桌的佳肴,又可怜巴巴地左看看朱昔时,右瞧瞧顾妙晴的反应;不知道他楚沣身份的人,还以为是在虐待这俊小哥呢。 “小侯爷你是在拿我们穷开心吧?!你堂堂安乐侯会缺饭吃......” 后面的话朱昔时就不想挑太明显了,要是他楚沣都吃不上饭了,那估计整个临安都得变贫民窟了! “好妹妹们,你们就可怜可怜小沣吧,我这人最讨厌冷清了,没人陪着就吃不下饭。” “小侯爷,你不是有宫大少爷陪着么,怎么会冷清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二哥的性子,从头到脚就是一块千年寒冰,和他闷在一块儿吃饭还不如把我给扒光了扔大街上。” “......” 干抽了两声,朱昔时顿时自己脑袋失灵,这安乐侯楚沣还真不是一般的蛮缠精!人不仅长得玉树临安,小嘴也是油腔滑调妹妹长妹妹短的哄,怪不得临安那么多无知少女被他这黄毛小子给攻陷。 楚沣这小子极机灵,戏妹不忘兼顾大小,又急忙转向顾妙晴示好起来。 “这位好妹妹你就给个准吧,让我沾点光吃口饱饭。” “谁是你妹妹?估计是奶水都还没断的黄毛小子,你好意思叫得出口吗?” 楚沣这小半辈子打滚在万花丛中,什么倾城绝色、三贞九烈女子没见过,只要他一出手没有搞不定的!顾妙晴这小辣椒,明显是在他面前摆上一道,抬杠了。 倏然间,楚沣跟打了鸡血般斗志昂扬起来。 “妙妙姑娘是吧。不是说年纪是女人最大的秘密,有谁希望自己被叫老的?叫你妹妹有什么不好的,那是我在赞你年轻。” “可我就不喜欢被你这种油嘴滑舌之徒‘妹妹长妹妹短’的唤着,感觉是被个小屁孩调戏。你才多大点!” “本侯爷今年二十,怎么是小屁孩了?随便出去溜达一圈,说不定明年这个时候就当爹了!你又多大年纪,口气倒是不小。” “无耻!” 顿时顾妙晴一掌拍在桌,响声真是震骇人心!一个敢说,一个敢怒,为难的朱昔时左右打量了一番还真觉得是绝配了。 “我楚沣从不做无耻之事,向来讲究你情我愿,你以为我是在和说笑的么?只有小侯我站大街上一吆喝,一长队的女子等着给我生猴子。” “你......!” “小沣,你什么时候嘴巴变得这般无礼了?!人家妙妙姑娘可是清清白白的女子,可不是和你这泼猴玩闹的花痴。” 宫逸涵修竹般纤长的手指在楚沣额头一弹,他便捂着脑门依依呀呀地叫唤起来,朱昔时终是没忍得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二哥,你帮着外人欺负小沣!” “这叫帮理不帮亲,谁叫你闹皮呢。”无视楚沣抱怨的宫逸涵连忙转过头,抱歉之至地对朱昔时和顾妙晴说到:“让二位见笑了。小沣从小被家人娇惯坏了,说话没是什么分寸。” 过了笑瘾的朱昔时,哼了哼自己的嗓门,正了正自己容色,同样谦谦有礼地回答到。 “宫大少爷说笑了,小侯爷其实是个挺有趣的人,怪不得临安城不少姑娘为之倾倒。” “这小子人不错,可惜心性未定。” 听着宫逸涵这一句中肯的评价,朱昔时也是捂嘴继续偷笑着,看来又是一个缺乏好女人管教的幼稚男。 “二哥,你又借机损我给自己长脸面。好狡猾!” 心中甚是不服气的楚沣,揉着还火辣辣的脑门心,抱怨极深地嘟囔到。 “还嫌不丢人吗?走了。” 宫逸涵从来也是不懂迁就的主,伸手就拉住生闷气的楚沣,想尽快甩脱着席间的尴尬。 “我才不走呢!小时姐姐,小沣能和你蹭个饭吃么,再也不想和这样刻薄的哥哥混了。受气!” 这“妹妹姐姐”的改口也太快了,不过终归是比楚沣年长两岁,朱昔时听着这句“小时姐姐”也是顺耳多了,连忙调节起场上的气氛来。 “宫大少爷,要是你们不嫌弃,就和我们一起用吧;反正这一大桌子佳肴,我们两个女子也吃不了多少,花了银子剩下也挺糟蹋的。” “小时姐姐说得好,我们最喜欢勤俭节约的女子了。二哥,日后娶老婆就要找小时姐姐这样的,你说是吧?!” 多大点事儿啊,怎么扯上这娶老婆的兰斯上了,顿时夸得朱昔时有点老脸发烫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小时姑娘款待。” “宫大少爷哪里话,若论感谢,怕是小时亏欠公子更多吧。” 过去的事情点到为止即可,谁也不是拿不起放不下之辈。一脸淡然的宫逸涵自然明白楚沣在闹什么幺蛾子,索性也应承了朱昔时的好意落座了下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称呼是种态度 宫逸涵刚落座下来,“春江月”的掌柜就一脸小心翼翼地跑上前询问道。 “宫大少爷,小侯爷,可是改变了主意要在小店用膳?!” “嗯。顺道再去打一壶上好的竹叶青来。” “好的,好的,二位爷稍等片刻。小的立马去办。” 说着,掌柜就急急忙忙地领着伙计张罗去了。虽然看得出这“春江月”掌柜的颇有些势利眼,可是细想了一下他们两人的身份,朱昔时觉得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微微一笑,释怀的朱昔时正准备在动筷子,却发现宫逸涵和楚沣没有什么反应的坐在桌子边,倒是感到有些纳闷儿。 这倒是奇怪了,不是说一起用膳的吗?怎么这一会儿又客套起来。 “哎,二位公子倒是动筷子啊,别客气。” 朱昔时关切地招呼了一声,连忙冲竹筒里抽出了两双筷子分别递给了他们俩,可宫逸涵和楚沣却没有接的意思。这是什么意思?!正在朱昔时不解之时,一旁托着腮帮子的楚沣优哉游哉地解释道。 “小时姐姐别管我们,先吃着便是。我们是‘春江月’的常客,平时在这里用膳都有自己准备的碗筷,从来不会用店里的。” 拿着筷子的朱昔时脸色突然变得无比尴尬,干干地笑了笑,收回了自己递出的筷子。 人家是什么样身份的人,就是在外面用个饭也是派头十足;我们这些平民老百姓沾过的东西,嫌脏! 善于察言观色的宫逸涵,立马注意到朱昔时的神色变化,也知道在人前失礼了。急忙解释到。 “小时姑娘,我们兄弟几个从小在外用膳,都不会用外面的东西。这也是出于一种自我防范,还请见谅。” 见谅,这见谅倒是有点寒碜人了。可朱昔时又能说什么呢?人家的命可是,普通老百姓金贵几千几万倍;心里虽然有疙瘩,但朱昔时还是有礼地回答到。 “我这人向来没什么规矩。不讲究这些繁琐之节。二位请随意。” “让二位姑娘见笑了。” 朱昔时淡淡了应了一声。便抄起筷子给顾妙晴夹起菜来,由着他们俩男人装金贵去。 当碧玉碗搭配着镶金象牙筷,金汤匙和玉酒杯摆在宫逸涵和楚沣面前。“春江月”的掌柜在玉碗中放入两颗银珠子,又小心的将温水注入其中,面色严谨地瞧着碗中的变化。 虽然这些壕的生活品味朱昔时欣赏不来,可眼前这一幕。她没吃过猪肉难不成还没见过猪跑?自然明白掌柜的在他们两人面前验毒。 顾妙晴微微侧头看了一眼朱昔时,神色间颇有怨愤。知道妙妙在跟自己暗示什么。朱昔时同样回了她一个眼色,示意稍安勿躁,继续装着若无其事地在一旁吃自己的饭。 大费周章的折腾了一番,见眼前的碗筷没有什么问题。宫逸涵和楚沣两人才开始动手用膳。只是此时饭桌上的气氛被这么一闹,自然没了先前那份自在,宫逸涵这心思剔透之人连忙拢着浅笑斟满酒。再次陪上不是。 “本就叨扰二位姑娘,不想又做出失礼之举。望小时姑娘和妙妙姑娘大量。在下借薄酒一杯,聊表歉意。” 言辞周全的宫逸涵笑如新月,举起那斟满酒的翡翠杯就自罚一杯,竹叶青入口的酒劲更为这芝兰玉树的男人平添了分豪气,美男配美言真是横扫天下芳草的霸道杀手锏,让人看着真是打心底的舒坦。 既然话题进入了正题,朱昔时也不是什么扭捏之人,就着自己手边的茶杯也添上满满一杯酒。 “既然大家都是豪爽之人,小时也借这薄酒一杯,郑重向宫大少爷陪个不是。过去种种不再多提什么,一句话:咱们不打不相识,一笑泯恩仇。” 话毕,朱昔时就将茶杯中那满满的一杯竹叶青送入口中,干得点滴不剩!这场面看在宫逸涵和楚沣眼里,也是惊色涟涟浮动,没想这朱昔时倒是个好酒把式! 刚放下茶杯,楚沣就一脸佩服地执着酒壶再次为朱昔时续上,随口赞扬到。 “二哥,没想到小时姐姐这般好酒量!这下好了,以后我们兄弟几人喝酒有小时姐姐在,肯定不会无聊了。” 满满一杯酒下肚,脸不红心不跳的朱昔时微微一笑,礼谦地回应到。 “小侯爷真是谬赞,我不过是在打肿脸充胖子罢了,和你们相比我的酒量根本不值一提。” “小时姐姐这就是唬弄小沣了。我楚沣虽不是什么酒仙,酒圣,可识人看物上从来不会看走眼;瞧姐姐这喝酒的架势和气场,就知道是个内行。二哥,你说是不是?” “小沣,这次倒是让你这滑头精掐准了。”宫逸涵温文尔雅地朝碗里夹了一口菜,笑意依旧不解:“很多事事情如这人的酒量是装不了的,小时姑娘就不必过分谦虚了,我们可不喜欢什么敷衍。” “既然宫大少爷,小侯爷这么看得起小时,那今天我就献丑了,陪二位喝个尽兴。” “唉,小时姐姐,罚酒!”突然间,一脸嬉笑的楚沣就兴奋地唤道。 “小侯爷,这是为何?” “小时姐姐,还一口一个‘宫大少爷’,‘小侯爷’的,不是见外敷衍是什么。小沣虽然知道自己年纪小不懂事,可是坐在这桌上就是真心交好姐姐的,你却一直拒人于千里之外。姐姐说这酒该不该罚?!” 楚沣这鬼灵精满口大道理,硬是说得朱昔时哑口无言。来回地瞧着宫逸涵和楚沣,脸色间的尴尬之色也渐渐释然了。 “这酒确实该罚,不过小时在罚酒前还是要问个明白,那我该如何称呼二位呢?免得一会儿又犯了见外。” “您是姐姐,自然是叫我小沣了,‘小侯爷’听着就耳烦。至于二哥他嘛......”笑眯眯的楚沣意味深长地瞅了一眼身旁的宫逸涵,打趣味甚深地继续说到:“叫法就多了。尊敬点就叫‘宫大哥’,亲近点就叫‘逸涵’,俏皮点就叫‘小宫’,暧丨昧点就叫‘宫宫’,喜欢点就叫‘小涵’。小时姐姐预备怎么称呼二哥呢?” 朱昔时汗颜啊,没想到一个宫逸涵可以有如此之多的叫法!反复思考着小沣的话,什么两个字的称呼真是肉麻得她全身直打颤;权衡之间,朱昔时还是三个字的“宫大哥”比较合适。毕竟和“宫大少爷”四个字比起来,不至于那么生疏,而又和楚沣那些两个字的昵称保持了距离。 “那就‘宫大哥’吧。小时不是见外,是怕高攀了二位。” “宫大哥?!” 吊儿郎当的楚沣当着宫逸涵的面,意味深长地念了一遍他的名字,同样在打量自己二哥的反应。 “好了小沣,你就别再打趣小时姑娘了。” “二哥,你也该罚!还‘小时姑娘、小时姑娘’的称呼着,不嫌别扭吗?” 楚沣是谁?敢在他法眼下打掩护,简直是自讨没趣!瞧着他这不开窍的二哥,楚沣干脆一同把他拉下水,探一探宫逸涵对朱昔时是个什么态度。 “人家小时姐姐都叫你‘宫大哥’了,你该如何称呼她?!小时,妹子,还是亲昵点,小小或是时时?” 在这安乐侯楚沣面前,朱昔时感觉自己和宫逸涵完全就是被猴耍般戏弄着;什么“小小、时时”的,他宫逸涵叫得出口,她朱昔时怕是也要当场吐血身亡!一种求放过的无奈感顿时油然而生。 “小沣,懂事不见长,却把你三哥的油嘴滑舌学得有模有样。小时,小沣的胡闹望莫放在心上。” 小时?!突然朱昔时的别名从宫逸涵口中冒出来,而起从四个字缩短到两个字,其中意味足见深长了! 朗朗一笑的宫逸涵,径直举起自己的酒杯,朝朱昔时示意上。 “先干为敬。” 这场面下,朱昔时有点犯懵,可坐在旁边半响不吭声的顾妙晴可不是傻。这安乐侯楚沣刚见面,就一口一个“姐姐”的叫得甜,他什么居心自然是心照不宣起来,也是趁势在旁边推波助澜起来。 “小时姐,人家宫大哥敬你酒,还傻愣着做什么?” 楚沣灵动的眼珠一转,就注意上朱昔时身边的顾妙晴。想不到这妹子人长得漂亮,眼力价也是杠杠的;说实话他一个人打圆场调节气氛还真是累,有个帮手自然是好的,嘴角笑意更加灿烂起来。 “妙妙姐姐说得好,小时姐姐赶紧啊!” 妙你妹!顾妙晴面对油嘴滑舌的楚沣,心里一阵暗骂,只是一脸不友善地将他忽略过去。帮归帮,可她和这楚沣不是一路人,少在那里套近乎。 这好脸子贴在了马大腿上,那感觉真是大年初一掉进了茅坑般,糗大了。楚沣一脸笑顿时就僵住了,反复地瞧着冷漠的顾妙晴,怎么就想不通她这态度是什么意思。 众人助推浪头高,朱昔时也是囫囵地将茶杯中的酒急急下了肚,却半天没喝出个滋味来。 这顿饭到底是怎么回事,老感觉变成了个“哥啊妹啊”打情骂俏的是非场地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妖孽啊冤孽 不知是不是太投缘,这楚沣一见朱昔时就跟打开的话匣子般,一张粉薄小嘴就“这呀那呀”地问个不停,弄得朱昔时不得不提起精神小心应对这古怪精灵的小子。 “噢对了小时姐姐,听里的口音倒是挺生的,还没问你是哪里人?” 问喜好,探性格,这会儿又开始盘问起了自己的出生,估计要不了小半盏茶时间楚沣就可以把朱家祖宗十八代查个通。 嘴角微微地干抽了两下,朱昔时还是耐着性子回答到。 “我祖籍太原。” “太原?小时姐姐是太原府人氏啊,好地方。”也瞧不明白楚沣在兴奋个什么劲,便见他扭头对一旁食不语的宫逸涵说到:“二哥还记得不,三哥以前不是在太原府避过一阵风头么?当时不是差点命都丢在那了么。” 无意间提及了一点题外话,朱昔时不知为何也莫名好奇起来,连忙问上兴致勃勃的楚沣。 “小沣,你三哥是谁啊?怎么会险些丧命在太原府?!” “姐姐是问我三哥啊。他呀,比我还要祸头子呢!” 楚沣一提到他那三哥荣王赵真元,突然间咧嘴爽笑起来,不时地朝宫逸涵递着眼神,似乎是在说自己和赵真元爱闹的性格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 细细咽下一口“醋溜凤尾”,宫逸涵放下手中的象牙镶金筷,用干净的湿棉布净了净嘴才缓缓开口接上话。 “小沣,你这身调皮捣蛋的本事不都是三弟带出来的吗?半斤八两不相伯仲。” “二哥你这是当着小时姐姐的面损弟弟了吧,我这点不入流的小把戏哪能和三哥那混世魔王比啊,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他们兄弟二人一口一个“三哥”的打着哑谜。勾得朱昔时的心更加痒痒了。 “还真有比小沣更会闹腾的人?!我来临安也半年多了,怎么没听说过有这号人物?” “我这三弟啊,要是评选‘临安小霸王’前十,绝对是稳中头名。说出来肯定你们知道,他便是当今圣上的胞弟,荣王赵真元。” 京城美四少之一,荣王赵真元?!朱昔时虽然初到临安日子不长。可也没少听说过这位贤王的事迹。赞誉声不少,怎么就成了他们兄弟口中的“混世魔王”了。 只是,这些都不是朱昔时关心的重点。她心中总觉得有点奇怪,不对劲,可就是说不上来是什么地方不对。就着刚才楚沣设下的悬念,朱昔时继续追问到。 “宫大哥。刚才听小沣说这荣王爷曾经来过小时的家乡太原府,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本来是一句调节气氛的玩笑话。宫逸涵忽然见对面的朱昔时问得一本正经,也是慎重地回答到。 “好久的事情了,小时你怎么会问这个?” 宫逸涵模棱两可的回答让朱昔时陷入了深思之中,脑子里鬼魅地冒出一个埋藏了许久的人:赵小八。 都是天家姓:赵。又皆去过太原府,赵小八和这荣王赵真元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呢?一个疑点的爆发,顿时在朱昔时心中激起了千层浪。 “小时?!” 见询问了一声。朱昔时竟然愣在一旁不吭声,宫逸涵不免略带质疑地轻唤上她。 “嗯?!” 顾妙晴轻轻地拐了拐出神的朱昔时。她顿时间跟打了鸡血般,紧张万分地应了一声,却发现饭桌上几个人都直溜溜地瞧着她,脸蛋倏然红了一大圈。 “不好意思,小沣一时间提到家乡,想得入神了些。” 尴尬之间,朱昔时的马虎眼也是打得漂亮至极,让从旁观察的宫逸涵倒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 “女儿家孤身闯荡在外,想家是很自然的事情。是怕家中的阿爹阿娘担心记挂了吧?” “小时一时感怀倒是宫大哥看笑话了,不过孤身一人异乡漂泊也谈不上什么牵不牵挂的,我早已了无牵挂。” 朱昔时轻描淡写地一句,场上个个都是心思剔透之人,怎么会听不出她话里的弦外之音呢? 莫问他人心殇处,乃君子之礼。 恰巧传菜的跑堂将刚刚出锅的“酱汁鲍鱼”送上桌,顾妙晴也是难得的体贴入微,抄起筷子为朱昔时夹了一只。 “小时姐姐吃菜,莫提这些心塞之事。” “妙妙。” 听顾妙晴那声“小时姐姐”叫得暖人心扉,朱昔时也是抹去了眼中那点郁色,笑盈盈地点点头。 见着不好的气氛被巧妙的遏制住,四人也是规避那些伤感的话题,一边就着这“春江月”的招牌菜“酱汁鲍鱼”,一边再叙先前的相谈甚欢。 大概是气氛大回暖,带动着食欲也跟着好起来,没多这盘“酱汁鲍鱼”中就只剩下一只了;而此时两双筷子,两个表情各异的脸子,围着这泛着“金光”的鲍鱼也狭路相逢上了。 “怎么,想和我抢?” 顾妙晴瞧着没有松筷子意思的楚沣,冷眼冷声地就提起了话刺来。 “妙妙姐姐这话就不对了,明明是小沣先夹住的,你就不能让让筷子吗?你可是姐姐辈的人耶。” 表面上温和谦恭的楚沣,心里也是暗暗地和顾妙晴这副横劲较上了。鲍鱼这玩意儿从小到大没稀罕过,不过就是不服这口气罢了,想和顾妙晴一争长短。 谁叫他一坐下来,这女的就横竖没个好眼色! “不好意思,什么‘哥哥弟弟’的我顾妙晴从不买账。小侯爷若真想吃,那就要看看你有没有这本事从本姑娘筷子下抢走了。” 顿时间,顾妙晴嘴角冷笑一沉,手中的竹筷子就弹上楚沣手中的玉筷子,一股巨大的麻手感就从手指传来,要不是楚沣反应快运起内力抵挡。估计当场就要手残“弃筷投降”了。 好狡猾的女人,居然在筷子上灌注了内力!楚沣也是还以狠色,就着最后那只鲍鱼,立马抄起玉筷子和顾妙晴缠斗起来。 “妙妙算了,一只鲍鱼而已,喜欢再点便是,何必要斗得脸红脖子粗的?” 一旁看得心惊肉跳的朱昔时。急急地在顾妙晴身边劝解到。可她依旧有条不紊地和楚沣较着高低。一张小小的方桌上,因为这飞快舞动的筷子顿生绚花万千,竹筷子和玉筷子相拼之下“嘡嘡嘡”的作响。捣鼓着朱昔时七上八下的心。 “想不到妙妙姑娘尽得天枢姥姥真传,一套‘碧水清雪’耍得天衣无缝,看来小沣要输了。” 面对两人桌上的比划,宫逸涵倒是饶有兴致地评点起来。笑得止雅。朱昔时完全看不懂他们两人的出招,只觉得影花四起乱人眼。经宫逸涵一点,才发现楚沣一脸吃紧之色,看样子真是快招架不住了。 不过是一小口茶时间,突然间气定神闲的顾妙晴冷眉一挑。手中的竹筷子比先前划得更加狠,更加快;刚朝楚沣面门攻去,他面色惊愕的慌忙一挡。手中的玉筷子顿时“啪”的一声断成了两截,人一退也踉跄地跌坐在地上。好不狼狈! 胜负已分,顾妙晴一改自己严肃的模样,有点小得意的挑衅到。 “怎么样小侯爷,打得可服气?” “少得意,武功好了不起啊!” 坐在地上灰头土脸的楚沣,哪里还有先前意气风发之貌,撒气地朝顾妙晴回嘴上。可顾妙晴看在眼里丝毫都不在乎,一边用手中的竹筷拨弄着盘中的鲍鱼,一边呶着嘴回以不屑。 “呃~~不怎么了不起,但是打输了就没鲍鱼吃了。” 正在洋洋自得之间,楚沣也不是犯了哪门子怄气,一骨碌地从地上爬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盘中抓起那只鲍鱼,一口塞进了嘴里。 “谁说打赢了就能吃到鲍鱼,现在还不是进了本小爷嘴里!哈哈哈哈~~~” “真不要脸!” “跟无赖讲脸皮,你逗不逗?不要脸怎么了,不要脸才有好吃好喝。” 反将顾妙晴一手的楚沣,沾沾自喜地嚼着嘴里的鲍鱼,瞧他得瑟的小样怕是这辈子都没吃过如此之香的鲍鱼。 “你小子完全是讨打,看我今天.....”顾妙晴一掌拍在饭桌角边,整个人就如破土而出的春笋怒站起来。 “妙妙!算了算了,喝口茶消消气。你是姐姐辈的,何必和小沣计较。” 眼疾手快的朱昔时立马跟着起了身,拦住了勃然大怒的顾妙晴,左诓右哄了半天才把顾妙晴劝坐下。 “要他真是我弟,我非把他毒哑了不可!” “二哥,我好怕......有人想把我毒成哑巴。凶女人,没人疼。” “你......!” “好了,好了,你们一人少说一句行不行。宫大哥,你劝劝小沣行吗?别老是一旁笑啊,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么。” 满是喜色的眸子一转,宫逸涵也是收敛下自己的放肆,真没想到一顿普普通通的拼桌饭,吃得如此有意思。 “小沣,妄自你还称自己是什么‘女人心头宝’,今日一见,原来你也有治不了的姑娘。”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宫逸涵这看着正儿八经的人怎么也跟着起哄,急得朱昔时当时真有各赏一剂“如来神掌”的冲动! “顾妙晴是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楚沣就不信治不住你!” “哼,大话谁都会说,别说十年,就是一百年你也是我眼里的渣,不值一提!” 沸了,沸了!今天到底是撞了哪门子邪,妖魔肆虐.......(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你的心思不想懂 鸡啼三遍,东方泛起了鱼白之色。哈欠连连的盛子骏洗漱完毕刚朝饭堂走去,老远地就闻见了一股扑鼻的肉香味。 狗鼻子左左右右地嗅了一阵子,顿时勾得盛子骏肚子里的馋虫直窜,口水滋溜一声急急咽下,脚下就如踩了风火轮般开小跑冲进了饭堂。 “嫂子,什么东西这么香!” 刚亮出嗓子吆喝了一声,猴急的盛子骏就瞧见朱昔时也在饭堂里忙碌着,面色间不由浮现出了一丝疑惑。 “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在蒸笼边分装着包子的朱昔时并没多理会盛子骏,倒是一旁打下手的沈氏笑盈盈地接下了盛子骏的问话。 “小时姑娘起了个大早,做了好些包子准备给‘寒民村’的孩子送去。盛大夫香吧!” 一说到朱昔时这香喷喷的肉包子,盛子骏就一溜烟地凑上前来,那蒸笼里一个个热乎乎的大包子顿时亮了盛子骏的双眼。 “哟呵,丫头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 嘴跟摸了蜜油般吹捧到朱昔时,手去不自觉地摸进了蒸笼里。可他这点小动作能逃得过朱昔时的法眼?手还没挨上包子,手背上就狠狠地被抽了一剂。 “哎哟喂!” “这可是给孩子们的吃食。一大早摸这里摸那里的,又去过茅厕,你手干净么?” “我有你说得那么邋遢么?你瞧瞧我这白嫩的手,都快比过上好的羊脂玉了!” 大清早的,朱昔时想图个耳根清净,顺手就从蒸笼里抓起一个大包子塞在了盛子骏喋喋不休的嘴中,不耐地叮嘱了他一句。 “行了行了。被在我耳边叽叽喳喳地影响我点数。一边蹲坑吃去!” 刚出笼的包子烫口,盛子骏狼狈地从嘴边取下包子,弹了弹之间被烫的舌头,心情不悦地顶了一声。 “你这丫头,想烫死我不成!” “得了吧,你这死猪哪里会怕开水烫?再唧唧歪歪的,小心老娘好打伺候。” 朱昔时威胁了一句。盛子骏就怏怏不乐地站一边。自从顾妙晴来了临安后。她们俩女人不知怎么的就好到一块去了;这下好了,温柔性子不见长,倒是越来越暴力了!有时一言不如意。轻则拧耳掐手,重则“如来神掌”伺候,盛子骏这夹心肉般提心吊胆的日子真是越发难过了。 不过闷了一小会儿气,盛子骏吃上了朱昔时这可口的大包子。小脸间又是一副幸福满满的满足回来了!皮儿弹肉儿香,不油不腻。绝对是不可多得的美味!盛子骏三下五除二的解决了一个,吮了吮留香的手指,又嬉皮笑脸地赖上了朱昔时。 “妮儿,再来个解解馋。你这包子太香了!!” 瞧着可怜巴巴伸着手要包子的盛子骏,朱昔时不觉地露出了笑脸,又从蒸笼中递了个大包子给他。 “你小子倒是挺识货的。” 接过包子。盛子骏也是不惧烫地咬上多汁的包子,一脸幸福洋溢地夸赞到。 “我看你不如在临安开家包子店。你这手艺保证生意好到爆!” “少贫嘴,老娘才不想重操旧业。” 一时间没注意,朱昔时居然把自己的过去说漏嘴了,盛子骏也是不敢置信地反问到。 “我怎么不知道你以前卖过包子?” “你不知道的事情就多了,别问长问短的行不行,闪一边去!” 一提到自己的旧事,朱昔时就变得敏感起来,不觉地提高了声调将盛子骏驱逐到了一边,强行将这事情给唬弄过去。 被朱昔时一凶,盛子骏自然感到有些自讨没趣,静静地吃了一会儿手中的包子,又看着忙碌不停的朱昔时,不免继续聒噪起来。 “今儿个怎么想着给孩子们送包子去?小时姑奶奶又发哪门子善心了。” “和宫大哥约好了,今儿个准备‘寒民村’的孩子送点食送点衣服去,眼下不是快到中秋了么。” 一听朱昔时口中那说得顺溜的“宫大哥”,盛子骏就一脸黑线了。怎么又是这小子,关系还真是进步神速啊!!前几天还是谦谦有礼地称着“宫大少爷”,这会就变成了**不清的“宫大哥”了,这小子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他们宫家财大气粗的,这么多年也不见什么仁义之举,这会儿又冒出来装什么活菩萨?!假仁假义,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可得留神了。” 这酸溜溜的话听进朱昔时耳朵里,倒是生生让人想发笑。盛子骏如今每每听到宫逸涵的事情,就跟只斗鸡般嘴上不饶人,好像真和他宫逸涵有什么深仇大怨般。 “我说鸡爷,你就这么不待见人家?” “切,他宫逸涵我盛子骏什么时候放在眼里过?不过就是有几个臭钱爱显摆罢了。倒是你小时,被一头发热地被这样伪善的男人给坑了,世上不是个个男人都如哥哥这般善良的!” 噗,真是吹牛不怕犯法,贴得满脸金光闪闪!盛子骏,你这瘟鸡修炼颇有成效啊,成老孔雀了! “嗯......世上就你是真善美滴,别人都是心怀叵测的,行了吧爷。” “哥哥跟你掏心掏肺的讲道理,教你如何识人,你怎么这般不上道啊!” “姑奶奶我不需要你的掏心掏肺,有这个闲心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不如多关心关心妙妙。你是睁眼瞎吗?这么好一个姑娘都不知道珍惜。” 他提宫逸涵,她就摆顾妙晴,真是个抬杠高手!一下子盛子骏晴朗的心情,就乌云遍布起来。 “你能不能别岔开话题,怎么扯上了妙妙?” “我有吗?我行得正坐得端,还怕别人指指点点什么?!倒是你,我看你才是做贼心虚。盛子骏,我真就想不通了。你为啥就这么不待见妙妙?” 盛子骏心中那乌云翻滚的啊,电闪雷鸣,真是气得七窍生烟。我为什么不待见妙妙?朱昔时你丫的装得真是天真无辜! 人不是你这样糟蹋的。 “你真不知?好,我......” “唉,别说!” 突然间,朱昔时就一脸严肃地瞪上盛子骏,伸手做了一个拒绝的手势。 “你要是敢说那些不着边际的事情。我保证你我连朋友都没得做!” “讲不讲道理了。怎么我连说的权利都没了?” “盛子骏,你怎么想是你的事情,但是我提醒你。别借我来伤害妙妙。要是你真这样没分寸,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 倏然间,一脸怒气的盛子骏就哑口无言地杵在原地,不知如何诉说自己此刻的心情。朱昔时的无情。像是在他喉咙里灌了铅水般难受,让他满肚子委屈说不出来。 “嫂子你帮个手。帮我把这些食盒拿出去,雇的马车应该快到。” “噢......好。” 面对场上的僵持,沈氏也是不便插嘴,只好应着朱昔时的请求将装好的食盒提出了饭堂。 同样提着食盒的朱昔时。一脸严肃地走过盛子骏身旁,脚步稍稍停留了片刻,语气缓和地对他说到。 “自在的相处不好么。有些关系多一分杂念都会成为别人的负担。阿兄,你切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一声“阿兄”如惊雷劈中了盛子骏。可等他反应过来想说点什么,朱昔时已经不再多停留的出去了。盛子骏只能傻傻地站在原地,望着那渐渐远去的倩影。 朱昔时,你的心为什么坚如磐石,不肯转移呢?盛子骏想不通,悟不透......却始终心有不甘。 拾粒小石头,地上划格子。 大格子,小格子,画好格子跳房子。 三月里来桃花红,一脚跳进桃花房。 四月里来杏花香,一脚跳进杏花房 五月里来蔷薇笑,一脚跳进蔷薇房 请,请,请,请进诸葛亮的八卦阵; 退,退,退,退进刘备的荆州城。 ...... 瞧着身着百褶如意月裙的朱昔时,蝶髻间简单地别着一支玉兰花胜,翠玉月牙耳环在她轻盈地跳步间摇晃着,一眉一眼一笑一颦间如一朵开得正灿烂的芙蓉花;几个孩子一边吃着包子,一边为朱昔时在鼓劲加油着。站在不远处的宫逸涵,看着这融洽的一幕,俊颜之上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清雅的笑容。 “宫大哥,你来了!” 和孩子们玩得正尽兴时,无意间抬头就瞧见宫逸涵笑意盈盈地看着她,朱昔时也是一脸红霞飞地招呼上他,刚才和孩子们玩得有些野了,倒是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有点事情要处理,所以来晚了些。”宫逸涵略带歉意地应了声,又侧头对身边的宫和交代到:“把来时准备的东西给这些孩子们分一分。” “是,家主。” 领了话的宫和,立马一脸和悦地招呼到朱昔时身边玩耍着的孩子们。 “孩子们赶紧过来!给你们送米粮和新衣服来了,一会还有赏钱拿。” 一听有东西有钱拿,这群孩子哪里还有心思玩耍,顿时一窝蜂地围上宫和争抢起来。 “别急,别急!都有的,都乖乖的排好队,莫要争抢。” 朱昔时也是一时兴起,上前瞧了瞧宫和与几个宫家下人派发的东西,二十斤米和二十斤白面,还有样式各异的小孩子新衣,出手倒是阔绰! 因为这么一闹腾,“寒民村”中的村民也是忍不住出来跟着孩子们争抢,场面顿时有些失控起来。几个疾疾而过的村民没留神,就撞上了“挡道”的朱昔时。 正要跌个狼狈的朱昔时,突然就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给拉住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包子有毒 宫逸涵壮臂一揽,朱昔时倒是没栽下去,反而重心不稳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小时,没事吧?!” 从惊险中反应过来的朱昔时,一瞬间前还在庆幸自己没闹出洋相;但是此刻扑在宫逸涵怀里,还经他关切一问,朱昔时顿时如被雷公电母给劈中,懵了! 自己现在啥动作,投怀送抱?瞧这姿势好像是自己主动的。我没想过站他宫逸涵的便宜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跟开了一出大戏般纠结起来。神了半响,朱昔时发现此时的动作极为不雅,又立马推开揽扶着自己的宫逸涵,结结巴巴的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没.....没事,都怪自己太粗心大意。谢谢宫大哥,要不是你仗义,我真就真跌个狗啃泥了。” 知道朱昔时在避讳些什么,宫逸涵也是一言不发地别过头,嘴角间不时扬起起一丝丝轻笑。做贼心虚的朱昔时瞧瞧地瞄了一眼宫逸涵的反应,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 尴尬的处境,在宫逸涵那偷笑之间,朱昔时显得更加无所适从。心里直犯嘀咕:他不会是在耻笑我没脸没皮,主动扑他吧?!有一种冲动想为自己辩白,可是朱昔时总觉得自己在宫逸涵面前提不起勇气来,怕到时候解释了别人却不是这个意思,自己又犯了大花痴,那就更糗大了!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朱昔时此时也是心塞。无助之间,顺势望了一眼前面忙活的宫和,立马有了摆脱之计。 “宫大哥,他们几个男人怕是忙不过来。我去帮忙!” 还不等宫逸涵回应,脸红心跳的朱昔时就提着裙子,飞快地朝宫和那边跑去。还回味着刚才朱昔时羞赧可爱模样的宫逸涵,顿时角色对换太匆忙,笑容僵僵地傻站在原地。 “宫管家,我来帮你。” 满脸红霞飞的朱昔时迅速招呼了一声宫和,便有条不紊地招呼上这些蜂拥而至的村民 “后面的排好队。大家不要挤。孩子们都到姐姐这边来。其他的乡亲父老请到那边几位大哥处领米领面。” 可此时乱成一锅粥的村民,哪里听得进去朱昔时的话!生怕自己落后了领不到米粮,硬是一窝蜂地直往前挤。好声好气的劝说了几次终不见效。劝得嗓子干的朱昔时也有点火气了,立马拿出了自己平时的彪悍气质。 “你们没带耳朵不成,听不懂人话吗?叫你们排好队,个个疯挤个什么劲?!” 狠话一出。朱昔时手不自觉地拍在面粉袋上,顿时扑腾起粉浪万千!朱昔时犀利的威慑一出。场上乱成粥的村民顿时间变得鸦雀无声,不敢再多加造次。 那扬起的面灰缓缓而落,还原出一个霸气十足的女子。朱昔时神色严肃地看了一转,放缓了声调说到。 “都排好了。别再这样一窝蜂地乱抢了。” 此时不只是那些村民,连宫逸涵和宫府一干下人们都看得目瞪口呆。一阵秋风轻轻扫过,先前还乱无章法的村民立马有序的排成行。规规矩矩地服从命令起来。 朱昔时虽然装得若无其事,可心里却被这怪异的气氛压得紧紧的。真是千年功力一朝丧!想做个贤良淑德的女子也真是不容易。谁叫这人都有奴性呢?好脸好笑不要,非要吹胡子瞪眼才听得进去人话。 无声地感叹了一声,反正这坏人已经做了,也不在乎别人眼中那点小怨恨了。拉仇恨就拉仇恨呗,谁叫她朱昔时历来是个扮演坏人的好胚子呢。 潇洒的抛开那些庸人自扰,朱昔时立马换上一副笑眯眯的和善样,为孩子们挨个分发起米粮新衣来。 “小时你别说,你发起火来的样子真让人有些害怕。” 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边的宫逸涵,微微带笑侧头朝朱昔时耳根边轻声说到,顿时听得她眼皮直跳。犹疑了片刻,是有些不悦地问到。 “宫大哥,你这是在损我还是夸我?!” “你觉得呢?当然是在夸你。其实我挺欣赏你这样的性子,直率没有心机。” 是没有心机,还是没有心眼?!斯文人骂人都是不带脏字的?得了宫逸涵这样的夸赞,朱昔时似乎没有意料之中的开心,反而小嘴撅的老高。 “我什么德行我自己还不清楚?!我这张利嘴凶惯了,平日里也没少得罪人。难得宫大哥还夸奖我直率。” “刀子嘴豆腐心,你的本意是好的,只是你处事方法不够圆滑罢了;刚才那情况,若换了我也会这么做。不过呢,我不会做坏人,暗地里支个招,唱黑脸的角儿肯定让下人去做了。” “呃......” 听宫逸涵这么一说,朱昔时眼中不由得浮现出鄙视的目光。谁不想做好人,就你小子精灵,还真是个精打细算的商人! “现在心里舒服了吧?我主动承认自己是坏人。” “宫大哥,平时看你挺正派挺谦谦君子的,没想到你也有无赖的时候。” “其实偶尔做做无赖感觉挺不错的,最起码人开心了。” 朱昔时真是汗颜呐!宫逸涵若真成了无赖,那估计整个临安城没有人敢和他叫板,那才叫霸道!! “呵呵......宫大哥有潜质,请继续保持。” 朱昔时无语地摇摇头,委婉地表示了自己的无奈之感,又继续为孩子们分发东西。而愣在一旁的宫逸涵,细细地回味了朱昔时的话,手拢在唇边朗朗地笑出口来。 那样的笑声,如久违春天的大地迎来了明媚的阳光,和煦而又温暖。 “寒民村”派发米粮进行得顺风顺水之时,突然间人群中爆发出呼天抢地的哭喊声,划破了这充满喜气的气氛。 “小铃铛,小铃铛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男孩子那挑尖的声音,音调极高,朱昔时也被这哭喊声顿时吓了一跳。连忙抬起头朝队伍的末尾望去,就看见那一端已经乱成一锅粥,围了好些人在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突来的变故,朱昔时和宫逸涵脸色一变,便放下手中的忙活急忙跑上前去一窥究竟。刚一跳过碍眼的人群,朱昔时就看见面色乌青的小铃铛倒在地上,瘦弱地身体不停地抽搐着,眼白直翻! “小铃铛怎么了?!小铃铛?小铃铛!” 一眼就认出小铃铛的朱昔时,急忙将她揽入怀,见唤了几声这女娃完全没有反应。朱昔时更是心急如焚,扭头就问一旁哭噎不止的小尾巴。 “小尾巴,小铃铛这是怎么了,你别哭!赶紧跟师娘说说!!” “师娘我也不知道!刚才我和小铃铛从城里讨饭回来,见你和大哥哥在派发米粮,我们俩就排在队伍后面等着领。结果等了老一会儿,小铃铛说她肚子饿了,我就将自己村口讨来的肉包子给了她。没想到......没想到小铃铛才刚吃了两口......就......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肉包子?听完小尾巴的话,朱昔时立马注意到小铃铛手中还捏着半个肉包子。难道是这肉包子有问题?! 但是这些细节现在都不是朱昔时所关心的重点,看着在自己怀里痛苦抽搐的小铃铛,朱昔时的心痛如刀绞。跟在盛子骏身边学了些医理常识的朱昔时,立马探了探小铃铛的鼻息,她越来越弱的气息让朱昔时的手指如针扎一般缩回去! 糟了,小铃铛快挺不住了! “寒民村”虽然距离临安城只有几里路,可按照现在危机的情况,等不到他们将小铃铛送到医馆怕是这孩子就要断气身亡了。此时心乱如麻的朱昔时才意识到,要是现在盛子骏在身边该有多好啊!这样的突发状况,要是他在,总可以指一条明路,不至于像无头苍蝇般干着急! “让我看看这孩子!” 此时凑上前的宫逸涵,立马蹲下身子观察了下奄奄一息的小铃铛,修长的手指分别在她的颈脉、脉搏间探了探,又再次瞧了瞧小铃铛的脸色,立马严肃地说到。 “这孩子恐怕是中了剧毒。” “剧毒?!” 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倏然间,朱昔时背脊泛起的冷噤硬是直窜脑顶!谁这么心肠歹毒,对一个无依无靠的小乞儿下如此重的狠手?!又惊又恨之间,朱昔时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着。 当机立断的宫逸涵,立马封住了小铃铛的几处大穴,防止她体内的毒血攻心。又急忙从衣领处翻出一块镶满宝石的金刚圈,把那块流光溢彩的“玉吊坠”一把扯下来,直接塞进了小铃铛口中。 “家主不可!” 场上之人不明白宫逸涵这古怪动作为何,但他身后的宫府管家宫和心里却是雪亮着!那是寒玉之精“千年冰魄”,能冰封人体机能进入假死状态,可保重伤垂危之人百年气息不绝!而异宝冰魄只能使用三次,等同于三次生机;如今用在一个身份低微的小乞儿身上,无疑宫和觉得家主是在暴殄天物。 而宫逸涵冷峻的脸上似乎不见多大动容,只是威严地扫了一眼多嘴的宫和,便急忙对朱昔时说到。 “我用‘千年冰魄’冰封住了这孩子的身体,性命暂时无忧。赶紧送她都城中找大夫救治。” 慌乱的朱昔时听小铃铛的毒暂时压住了,也是如释重负的点点头。而宫逸涵立马抱起地上的小铃铛,刻不容缓地朝马车疾走去......(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七虫七死花 疯狂奔回临安城的马车刚在“蜕蝶医馆”门前停下,宫逸涵就面色凝重地抱着小铃铛跳下马车。 紧随其后的朱昔时,一边瞧着宫逸涵怀里奄奄一息的小铃铛,一边放开嗓门叫喊起来。 “宫大哥这边走!盛子骏,盛子骏,快出来救人!!” 此时正在诊室里给病人诊脉的盛子骏,也是被这突兀地呼喊声给震撼住了,片刻之后反应到是朱昔时在前院里嚷叫,整个人立马从太师椅上弹起来了。 “大家让让,让让!盛子骏你快来瞧瞧这孩子!” 还没等盛子骏迎出去,宫逸涵和朱昔时就如疾风般进了诊室,灼灼目光即刻注意到宫逸涵怀里满脸青色的孩子。 “这孩子......赶紧把她放到榻上!” 盛子骏微微地愣了下,便当机立断地做出了指令;而当一旁的福禄看清了这女孩的脸,俊脸的惊骇之色立马如洪水般翻涌起来。 “小铃铛?!师娘,小铃铛怎么了......小铃铛,小铃铛你醒醒啊!!” “福禄,你别慌!先等你师父瞧瞧小铃铛再说。” 朱昔时一把拉住情绪激动的福禄,让他不要影响盛子骏看诊,小铃铛能不能救还等盛子骏这专业的一句话。 盛子骏翻看了小铃铛的眼球,瞳孔未散,应该还有生机尚存。又麻利地挽起小铃铛的衣袖,手指刚碰上她的脉搏,一股冰寒之感立马从她的皮肤间传来。 这是怎么回事?! 而静心探脉后,更让盛子骏疑惑的是,这孩子几乎感觉不到心脉跳动的迹象!一时不明的盛子骏。连忙回头问上身边的朱昔时。 “这孩子全身冰寒,有假死迹象。你们是不是给她吃了什么至寒之物,暂时压制了她体内的血气运行?!” “她口中含着千年冰魄。” 对盛子骏的发问,立在一旁的宫逸涵立马正声回答到。千年冰魄?!通晓医理的盛子骏自然知道这宝贝的妙处,要不是这冰魄,恐怕这孩子体内的毒早就扩散到五脏六腑了,大罗金仙都救不了她! “福禄。赶紧去打一盆干净的清水来。我要为这孩子放血验毒。” “嗯!” 分毫不敢怠慢的福禄应了一声,一边抹着眼中的泪花子,一边风风火火地冲出了诊室打水去了。而手心捏出一把汗的朱昔时。此时终于敢开口询问盛子骏了。 “小铃铛有救吗?” “要放血验毒后才知道。虽然还不知是什么毒,可看这孩子的面色和气息,这毒性绝非普通;若不是有异宝千年冰魄压制毒性,恐怕这孩子早就挨不住了。” 第一次见盛子骏这样没把握的模样。朱昔时的心更是捏得紧了。丧心病狂杀千刀的狗贼!好端端的一个孩子被折腾成这样子,能让人不心生愤懑吗? “水。师父水来了!” 端着小铜盆的福禄,胸前的衣襟溅湿了一大片,可还是毫不在乎自己的狼狈,急忙冲了过来。 “小时。你帮我扶住这孩子。” 支会了一声朱昔时,盛子骏立马取来自己的金针,迅速地在小铃铛周身几处大穴上下针。引导她体内的部分毒素朝中指处汇集。不消一会儿,小铃铛那纤细的中指变得乌黑发亮。盛子骏立马用金针扎破了她的手指;轻轻一挤,浓黑发稠的血珠就落进了盛着清水的铜盆中,凝固不散。 此时,盛子骏连忙从怀里取出了一个青瓷小瓶,朝盛着毒血的铜盆中稍稍撒了点药粉,顿时这铜盆中的水如沸腾起来般,不断地冒出乳白色的泡沫。 这样的情景,瞧得朱昔时满心发怵。 同样惊骇遍染的盛子骏,急忙执起一根细长的银针放入水中,顿时间那银光闪闪的细针上显示出了深浅不同地七段乌黑之色!而盛子骏失声惊唤起来。 “七虫七死花!” “七虫七死花?!盛子骏,什么是七虫七死花?” 顺势焦急询问上的朱昔时,也是一颗心七上八下着,光瞧着盛子骏这惊诧的模样就知道事态严重。 “这孩子中的是七虫七死花的毒!此毒是由苗疆巫蛊流传下来的,以七种毒虫,七种毒花配制而成,见血封喉阴毒无比。现虽得千年冰魄压制毒性,可若在十二个时辰内不能配制出解药,这孩子必定回天乏术!” “那你赶紧为这孩子解毒啊,还愣着干什么?!” 一时情急的朱昔时,突兀地向盛子骏辩驳了一句,可却忽略了盛子骏语气中的无奈之意。 “不是我不想帮这孩子解毒,是无从下手!这七虫七死花的毒配制之法极其独特,七种毒虫七种毒花的入药顺序不同,产生的毒性都是天差地别的。若我在不知入药顺序的情况下贸然为这孩子解毒,无疑是害了这孩子!” 七虫七死花的入药顺序,在此时朱昔时听起来简直是天方夜谭之事,连下毒的凶手都不知道,更不用提这配制解药的事情了。 十二个时辰,就像一道催命符贴在每一个人额头上。 “哇”的一声,福禄顿时没控制住,就当场撕心裂肺地哭起来,跪在盛子骏跟前求救起来。 “师父,一定有办法救小铃铛的,对不对?!对不对......福禄求你了,一定要救救小铃铛,她还这么小......” “臭小子给我起来,你是跪给谁看的!为师若可以解毒,能见死不救吗?” 此时束手无策的盛子骏也是心乱如麻,立马朝有些失了分寸的福禄发火起来,可是倔强的福禄依旧哭得声声触心,不断地朝盛子骏磕头。 “徒儿知道忤逆了师父,是大不敬。可小铃铛是福禄看着长大的苦孩子,求求师父一定要救救她......” 瞧着重情重义的福禄磕头如捣蒜。朱昔时也是眼睛发涩,连忙放躺下怀中的小铃铛,赶紧上前圈抱着福禄安慰到。 “福禄别急,你师父不是也在想办法吗?莫再给他添乱了。” 一时心塞的盛子骏,手撒气地朝榻边重重一拍,自怨自艾起自己学艺不精。 “要是此时师父他老人家在,一定有解毒之法。可是将这孩子送去金焱谷。早就来不及了......” 盛子骏的师父。“鬼医”百里圣老前辈,眼下的确是小铃铛一条生路所在,可惜他老人家身在千里之外的金焱谷中隐居。无疑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大家先冷静冷静,在下有一问想问问二位。” 沉默了许久的宫逸涵此时在这个纠结点开口了,场上的混乱气氛顿时被他的镇定给压制住了。 “小铃铛一个孤苦无依的小乞儿,为什么有人会在她身上下如此狠毒的奇毒?” 问题依旧存在。可宫逸涵却从另外一个角度切入,试图来解决眼前这个棘手的问题。冷静下来的两人就着宫逸涵的提问。细细地回味了几番,突然朱昔时有所顿悟地反问上宫逸涵。 “宫大哥,难道你的意思是说,这投毒的凶手其实是另有目的?!” “不错。宫和!”简单地应答了一声朱昔时。宫逸涵又唤上自己府上的管家:“将当时小铃铛在‘寒民村’吃剩的半个肉包子拿过来。” 领了命,宫和连忙从怀里掏出用方巾包好的半个毒包子,恭敬地呈在宫逸涵面前。宫逸涵执起那冷硬的包子。凝着冷眸细细地过了一遍,又转而问到朱昔时。 “小时。你说这凶手为何要在包子下毒,且偏偏在你我在‘寒民村’接济村民时发生?” 朱昔时不笨,经宫逸涵一点顿时意识到这事情另一个极重要的线索,包子! “我当时的确是给村里的孩子发了包子,但这包子绝对不是我做的。难道......难道是有人向鱼目混珠,嫁祸于我?!” “没错。依照我推测,这隐藏的凶手其实矛头是冲这小时你来的,想用这毒包子一事使你陷入不利境地;要不然,此人对一个小乞儿下毒手完全说不通。” 此时朱昔时一张俏脸上血色尽褪,满是不可置疑的惊色!谁和她有如此深仇大恨,要用如此卑鄙无耻的手段置她于死地?朱昔时玉齿紧咬,脑子反反复复地思索着这样的人,可依旧没有半点头绪。 “这招‘借刀杀人’的确精妙,可并不是无转圜之地。若我们的推测无误,我想凶手很快就会自动送上门来。” 场上之人对宫逸涵这番说法,倒是显得有些云里雾里的晕。有这么笨的凶手,还自己送上门来吗?傻大缺差不多。 “小时,若我没猜错,很快就有官差上门找你的麻烦了。” 宫逸涵的最终断论一出,顿时语惊四座。朱昔时在错愕不真之间,渐渐领悟到宫逸涵说凶手“借刀杀人”是何意了。原来凶手是想把这事情全数推在自己头上,然后由官府来找自己的茬! “宫大哥,按你所说,我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以静制动。既然凶手如今藏头露尾着,那我们就等着他自己露出尾巴来给我们抓。要知道,官府提案抓人肯定有人报案,那这个人必定在官府面前藏不住;倒时候我们就给他一招‘反客为主’,一切自然就会揭晓谜底,知晓是谁在背地里兴风作浪。” 招是好招,不过朱昔时转头看看榻上的小铃铛,神色间依然不敢放轻松。 “我只怕小铃铛挺不住,十二个时辰,即使我们能等,这孩子也等不了!” “小时,为今之计只能如此。如果能顺利的揪出凶手,那小铃铛所中之毒自然能解;这是我们唯一的出路,只能赌凶手比我们更没耐心。” 胸口一口闷气老憋,压迫得朱昔时花眉不展。赌,其中的不定因素太多,可如今由不得她说不......(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嘴脸 正在愁眉不展之时,诊室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地争吵声。 “姑娘是这医馆的管事吗?妨碍衙门办案罪名可不小,识相地让开!不然......” “不然怎样?!今天本姑娘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挡定了!你们能奈我何?” 一听是妙妙的声音,诊室里的朱昔时和盛子骏也是站不住了,行动一致地奔了出去。刚一出诊室门口,就瞧见府衙捕头领着两名衙役,被顾妙晴硬生生地挡在前院,双方气氛横眉冷眼间越发僵化起来。 “妙妙别冲动!有话好说。”飞快地上前拉劝住脾气犯犟的顾妙晴,朱昔时立马挤兑上好脸好笑招呼上另一边的官差:“舍妹心直口快冲撞了几位大哥,还请多多见谅。我是这医馆的管事,若是几位大哥不嫌,请随小女子到偏堂用些茶水糕点,届时我们再细细详谈可好?” 这软话说得比甘蔗还甜,可这捕头脸色上并不见多少动容,上下仔细端详了一番眼前的朱昔时,有些傲气地反问了一句。 “姑娘真是这‘蜕蝶医馆’中的管事?!” “千真万确,正是小女子。” 再次在朱昔时口中确认了这医馆的正主,捕头的脸色更加严肃起来,字字威严难犯地说到。 “那就请姑娘随我们走一趟了。” 这样的突发状况,先前宫逸涵已经给朱昔时做了警示,自然现在面对起来不是特别唐突。微微压制了心中的慌张,朱昔时还是有条不紊地询问上发话的捕头。 “官差大哥几个办案,小时自当全力配合。不过在跟几位会衙门之前,小时斗胆一问。可是小女子做了什么不法之事?” “你有没有作奸犯科,本捕头现在无从分辨。只是现下有人状告你投毒害命,一切还要等回了衙门,交由府衙大人审问后方可辨明事实真伪。” 果然如宫逸涵所料,凶手如今主动站出来诬告自己下毒,挑唆事端!朱昔时强压了心中的怒火,直言不讳地追问上捕头。 “既然如此。小时自然是责无旁贷。愿随几位官差大哥走一趟。只是小女子想问一问,这状告小女子投毒之人是何许人?” “状告之人因为怕被报复,所以府衙大人承诺再真相水落石出之前。不会透露其姓名。听说那中毒的孩子,现在就在你医馆中,本捕头可有冤枉姑娘你?” 他们怎么小铃铛在医馆中救治?突然间朱昔时意识到处境陷入了被动,不由地心中暗骂起来:好狡猾的贼人。就知道在背地里使阴招,做些伤天害理之事! “是不是?!”微微扬着头的捕头。声调间又提高了些威慑,质问上眼前的朱昔时。 “是,那中毒的孩子正在医馆中救治。” “据状告人所述,那孩子是吃了你发放的包子才中毒的。是不是?” 朱昔时心中虽窝火,可也不是事事都由着别人牵着鼻子走,立马为自己的清白辩驳到。 “官差大哥。这话小时就不能认同了。我是做了包子发给‘寒民村’中的孩子,可并不代表那毒包子就是出自小女子之手;若按照这样的推论。那临安城中今天卖过包子的小贩们,不是都有投毒害命之嫌?” “姑娘莫和我多争辩,到了公堂之上自然有机会让你申辩清白。姑娘走吧,我们几个还等着复命,莫要让我们难做。” 拍板子的还在衙门里坐在,朱昔时缓了缓闷气,也知道和他们讲道理是枉费唇舌。玉齿一咬,也是快刀斩乱麻地应了,这一趟衙门之行看来是在所难免的。 “好,如此小女子就跟你们走一遭。” “小时!(小时!)” 突然间在一旁隐忍了多时的盛子骏和顾妙晴,异口同声地唤上朱昔时替她担心到,可她只是微微一笑安抚到。 “莫担心,人正不怕影子歪,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若我不去,怎么能把凶手给揪出来?小铃铛还等着解药解毒呢。” “对方极为狡猾,你万一一去落入了他们的套圈之中怎么办?要不我陪你一起去,至少有个照应。” 盛子骏急冲冲地一句,颇有点显得官府和这背后的凶手沆瀣一气,捕头的脸色自然不好看起来。 “不行,你走了小铃铛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到时候更是有理说不清了。放心,我一个人应付得来。” “我陪她去。” 正在盛子骏担心不下时,宫逸涵负手于背翩翩而来,落入了众人地视线中。 “小时说的对,小铃铛现在离不了盛大夫你;有我在她身边,你们大可放心。” 捕头就是再傻,也不会认不出眼前这俊朗男子,他可是宫徽商族家主宫逸涵!立马他那刻板的脸子有了回暖迹象。 “在下金锐,问宫大少爷好。” 捕头金锐态度上的一百八十度转变,让场上之人看得好生鄙夷!这身份有时真是张王牌,一出来就压死这些势利眼。 “金捕头说笑了,宫某一介市井商人,怎么敢承您的问安?” 这一巴掌煽地极妙哉!好脸子贴在马腿上了吧,朱昔时等几人虽然面上反应不大,可是心中大呼过瘾。 知道自己讨了个没趣,金锐还是不敢明目张胆地表现出来,干干地笑了两下又好声好气地劝到宫逸涵。 “宫大少爷莫要让小的难做,如今大人等着我等将这嫌疑之人带回升堂审案。还请宫大少爷通融通融。” “金捕头,你这话宫某就不解了。在下什么时候阻止你办案拿人了?”宫逸涵冷冷挑高了些剑眉,威严盛盛地继续说到:“若论嫌疑,宫某也是难脱干系。今日本就是在下和小时一同前往‘寒民村’接济行善,而那孩子也是在我们跟前毒发的,我和她一同回衙门向你家大人复命有何不对?” 以更加桀骜,更加傲慢地姿态,宫逸涵语气不屑地再次质问上金锐。 “难不成在你们这些奉公执法的官家人眼中,拿人办案还要分个三六九等不成?” 说得好啊,朱昔时瞧着捕头金锐那灰头土脸的孬样,只差没拍巴巴掌鼓劲了!平时不是挺傲气的,瞧不起我们这些所谓的平民老百姓;这下在有身份之人面前,还不是装孙子起来。 活该! “不是,不是,宫大少爷切莫误会,小的只是......只是......” 背脊冒冷汗的金锐“只是”了半天,也没支吾出个所以然来。他现在就像在湍急的河面上过独木桥,忐忑啊!要是让府衙大人知道自己如此好本事,连宫家家主都带回衙门审问,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金捕头,你这是走还是不走?!”宫逸涵故意做出一副不耐的模样,朝金锐施压到:“看样子金捕头是还要在医馆中查些线索了。这样可好?若你信得过宫某,那我和小时姑娘就先行一步,亲自向府衙大人请一请罪。” 金锐此时都快被宫逸涵折腾疯了,他哪有胆子劳动宫逸涵大驾,自己能有好果子吃吗? “走,走,小的这就走!” 逼得无法,金锐只好硬着头皮给衙门请回了这么大一座“菩萨”,心里也是没底地直哆嗦,还不知大人见了这情形会不会怪罪于他。 前面的金锐等人如迎贵宾出行般,恭敬等待着宫逸涵和朱昔时移动尊驾。一脸冷的宫逸涵没什么好感地扫了他们几个一眼,转而又暖暖一笑地安抚到身边的朱昔时。 “放心小时,宫大哥一定护你周全。” 这阵仗,哪是去衙门受审的架势,完全是去显摆享福的。顿时间舒坦了心情的朱昔时,也露出了个灿烂的笑脸回应到宫逸涵。 “嗯!走,宫大哥,我们去瞧瞧是什么妖孽在兴风作浪害人。” 话毕,两人就一脸轻松地朝“蜕蝶医馆”外大步流星地走去...... 刚听师爷急急禀报,说金锐把宫家家主和一女子带回衙门,顿时王进忠脸色大变!立马跟吃了燥心丹般,火急火燎地跑出了自己的书房。 进了公堂,王进忠一眼就瞧见宫逸涵立在堂中央,一时脚下未留神,险些跌了个狗吃屎!得身旁师爷眼快扶住了,人虽没在宫逸涵面前出洋相,可他头顶那顶乌纱帽却骨溜溜地滚出去了。 也顾不得狼狈,王进忠慌忙地拾起自己的乌纱帽戴上,又急匆匆地跑过去向宫逸涵问安。 “下官王进忠,见过宫少爷。” 捂嘴偷笑的朱昔时,瞧着眼前一脸张惶的王进忠和师爷,又看了看宫逸涵的表情,冷峻的容颜严肃地快结出了霜了。难怪这京畿府衙王进忠要紧张了,这可是宫逸涵的杀招之一,她曾经也是有所见识,厉害着呢! 不过此时的情况呢,朱昔时倒觉得他宫逸涵才是衙门的主。 “王大人这是在折煞逸涵了,在下何德何能敢受大人的问安。” “应该的,应该的,下官招呼不周,还请宫少爷多多包涵。”笑脸不间断的王进忠,讨好宫逸涵间有谨慎地吩咐到身边的师爷:“赶紧命人备将花厅收整干净,本官好同宫少爷品茶叙话。” 朱昔时原先想着好歹是牵扯人命的案子,这府衙大人至少有点官家威严,在宫逸涵面前做做场面敷衍也好啊。可来了这临安的京畿府衙,王进忠手中的板子没见拍一下,反倒是将他们奉为上宾的尊着,真是破天荒的怪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猫腻 又是好茶又是新鲜瓜果招待,王进忠和师爷一直紧张兮兮地瞧着宫逸涵的举动,终于见他赏脸地将茶盏中的香茗送进了口中,满脸的紧张才稍微松懈下来。 自若的宫逸涵即使现在不看他们俩的表情,也猜得到他们是个什么忐忑心境,甘甜的清茶润过了喉咙,宫逸涵脸色间也有了舒缓之色。 “王大人,宫某糊涂,难不成你们京畿衙门劳师动众,就是为了请我和小时姑娘来喝杯上好的毛峰?” 宫逸涵心中雪亮着,这杯茶里面的学问可大了:赔罪茶。不过现下他们都无心与王进忠多绕圈子,此时“蜕蝶医馆”中的小铃铛还命悬一线,等着揪出这幕后凶手救命。 “下官失察,未曾想到此事会惊动公子您,误会误会。” 说着,如坐针毡的王进忠立马从座椅上弹了起来,点头哈腰地朝宫逸涵赔罪起来,生怕再次惹恼了他。可宫逸涵,似乎不怎么想给王进忠台阶下。 “误会?天子脚下出了人命关天的大事,王大人身为京畿百姓的父母官,一句误会就想敷衍了事?!未免太过儿戏了吧!” “是,是!宫少爷教训得极是,下官一时糊涂。” “那中毒的孩子此时还在‘蜕蝶医馆’中生死未卜,王大人就不要和宫某打官腔马虎眼!此事希望您能秉公办理,尽快揪出真凶为民除害。”宫逸涵冷冷地扫了一眼跟前谦恭的王进忠,后话更加凝重起来:“食俊俸禄,为君分忧,难道王大人是觉得这京畿府衙做久了,腻味了不成?” 有意无意地一句警醒。吓得王进忠额间冷汗直冒,和师爷那身子骨鞠躬地更加谦卑起来,立马战战兢兢地应到。 “下官知罪,下官知罪,请公子息怒才是!” 诚惶诚恐的王进忠一边起袖拂着自己额间的冷汗,一边谦逊地叨念着自己有罪。要知道宫逸涵虽无官职在身,可他亲姑母可是当今皇太后!他只要随便动动嘴皮子。他王进忠这辈子就别想有翻身之日。 “逸涵今日来京畿衙门。不是向王大人兴师问罪的,而是来寻找解决之法的。王大人,师爷。请免礼叙话。” “多谢宫少爷体谅。” 魂不附体的王进忠,连忙感恩戴德地谢了一句,在师爷地搀扶下撤了大礼,面色井然地站在宫逸涵身旁听从吩咐。 下马威差不多了。宫逸涵也言归正传询问起来这件事中的蹊跷。 “先前在医馆中听金捕头略略提及,是有人状告小时姑娘投毒害人。不知是何人状告?” “回宫少爷的话,是一名叫王贺的男子状告‘蜕蝶医馆’中的管事,声称小时姑娘在‘寒民村’中以包子蓄意毒杀小乞儿;故下官才会差遣金捕头前去医馆,请小时姑娘前来衙门询问一番。” 请?!旁边一直喝茶不语的朱昔时。听到这个字眼时真是想笑的慌;若当时没宫逸涵在场,恐怕他们就没这般客客气气了,请人变成了五花大绑地拿人了吧。 矛头是指向自己的。总不能让宫逸涵老是在前面护着自己,弄得她朱昔时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王大人既然这么说了。那小女子有一事相求大人,可否请这王贺和我当面对质一番?” 王进忠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捣鼓着。书房里那五百两银票还没放热,现在这朱昔时就仗着宫逸涵撑腰,要与这王贺对质一番;要是真把王贺找来,反而把自己受贿之事给捅漏了,自己恐怕到时候也难脱干系。 犹豫之间,王进忠言语也开始结结巴巴地打起马虎眼来。 “这......这......这恐怕是有些难办了,小时姑娘。那王贺状告后你们医馆后,就离开了衙门,若要再次寻来对质恐怕要费些力气。” 朱昔时瞧见王进忠这敷衍态度,心中就觉得憋火!哪有状告了别人,证人转眼就开溜的理,难道这官府就不怕是诬告?!王进忠越是搪塞,越显得里面有猫腻。 王进忠,不会你也不怎么干净吧?!心中正火冒三丈的朱昔时正欲说点什么,宫逸涵就挡在她前面发话了。 “王大人,今日一见你这为民着想的心思,逸涵真是深感佩服!既然你如此为难,那我就不再多加叨扰了;只能亲自上杨廉杨太尉府上,问一问此事是否有必要上奏圣上,交由刑部亲自审理!” 宫逸涵一搬出王进忠的顶头上司太尉杨廉之名,王进忠立马脸色剧变,也顾不上什么廉耻即可在宫逸涵面前跪地求饶来。 “宫少爷息怒,下官糊涂,真是一时糊涂!下官即可派人把那王贺带来。” 官场什么妖魔鬼怪他宫逸涵没见,岂能被王进忠这点道行微末的小滑头给糊弄了?王进忠十有八九是收了这王贺什么好处,刚才才会冒死为他开脱,不敢引他前来与朱昔时对质。 “怎么,王大人先前不是很难做吗?这会儿倒是积极起来,瞧得逸涵挺纳闷的。” “不难做,不难做!”一脸死白的王进忠利索地回应到宫逸涵,连忙朝身旁的师爷发话到:“快,快命金捕头把那王贺寻来!” 一脸焦色的师爷也是点头如捣蒜,连忙爬起身飞快地奔出了花厅,而王进忠孤身一人面对着宫逸涵,更显得心里没底了,头耷拉地快垂地上去了。 宫逸涵没看王进忠是个什么哀求表情,只是将这花厅的布置扫看了一遍,这富丽堂皇的陈设引得宫逸涵嘴角冷笑积聚;沉默了片刻,他便从座椅上起身发话。 “王大人为官多年,真是奉公廉洁之人啊。哼!!!” 那一声不大不小的冷哼,顿时震慑的王进忠全身都在发抖,自然是明白自己那点小九九在宫逸涵面前藏不住,索性将自己受贿之事和盘托出,以便求个转圜。 “下官一时糊涂,万不该收受王贺那五百两银票。求宫少爷高抬贵手,饶了下官这一次吧!” “王大人终于肯说真话了?五百两,一条人命,一桩冤案,还真是值啊王进忠!” “下官罪该万死,下官罪该万死!” 什么父母官,都是狗屁!在银子面前竟然能颠倒黑白,与贼人沆瀣一气;朱昔时眼冷心怒地瞧着地上求饶的王进忠,真对他起不了什么同情怜悯心! “你乃京畿重地百姓父母官,不知清廉为民,反而和贼人狼狈为奸;王进忠,即使我容得你,可百姓却容不得你。等此事水落石出后,你自己去太尉大人请罪吧!” 曾经一脸傲然的官老爷威风不再,老泪鼻水在整个扭曲的脸上混成一团,如同丧家犬一般狼狈。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不能为民做主的父母官,供在那里只会浪费百姓的血汗钱,更加助长歪风邪气。 突然间,傲立在朱昔时面前的宫逸涵,形象一下子变得伟岸起来,大宋若多有他这样刚正不阿的少年郎,何愁家国不平? 光明磊落,顶天立地的豪气男儿..... “威武~~~” 肃清了歪风邪气的京畿衙门,公堂上扬起地这一声浑厚绵长的“威武”是如此悦耳,肃穆。是非曲直即将给出揭晓,朱昔时心悦诚服地跪在了公堂之上,等待还她一个清白,还小铃铛一条生路。 “王贺,公堂之上见了本官,还不下跪!” 王进忠手中的惊堂木重重一拍,顿时吓得王贺魂都不在了,连忙软跪下来回话。 “草民.....草民王贺......见过......见过大人......” 气氛庄严的公堂无形中形成了一种威慑压迫着王贺,如一只秧鸡般不断哆嗦着。而临危不乱的朱昔时也侧头瞧了这王贺一眼,脑子里对他完全没什么印象,怎么他平白无故地跑来状告自己投毒害人? 而心七上八下的王贺也摸不清眼前这一幕是为什么,看府衙王进忠的面色态度似乎太过冷漠,全然没有先前给他塞银票时的和颜悦色。自己乱糟糟地捣鼓了一阵,也感觉到气氛不太对。 “王贺,如今‘蜕蝶医馆’的管事小时姑娘已在公堂之上,你是否要状告她投毒害人?” 王进忠又威严地询问了一句王贺,顿时搅得他眼皮凛冽一跳!猛然转头一瞧,就瞧见目光灼灼的朱昔时也正紧盯着他看,更加心虚起来。 “是或不是,从实招来!” 惊堂木再次拍案响起,一下子打断了王贺的犹豫,有点口齿不伶俐地回答到。 “正......正是......” “好,既然如此,本官现有几个疑问需要你如实回答。若有隐瞒,定不会轻饶你!” 威严的王进忠瞧了一眼陪伴在朱昔时身边的宫逸涵,自然不敢再多袒护堂下的王贺,单刀直入地问上。 “你说‘蜕蝶医馆’的管事小时姑娘投毒害人,可是亲眼所见?” “是......” “好,依你所言,你是亲眼见小时姑娘投毒那乞儿,那就是说当时你也在‘寒民村’,正巧撞见了小时姑娘把那毒包子给了中毒的小铃铛?” “是......不,不是,草民......草民也是听说......” 一瞬间,宫逸涵脸色就寒光四起,府衙王进忠还没问两句,这王贺就前言不搭后语了,明显心中有鬼!(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巧言令色 胆气已破,这王贺已经前言不搭后语开始露出马脚,宫逸涵在旁趁势逼问到。 “听说还是子虚乌有?王贺,你胆子倒是不小,竟敢在公堂之上诬告他人,是何居心?!” “小人没有......小人绝不敢......大人,小人冤枉啊!求大人做主。” “啪”一声,惊堂木重重地敲在桌案上,王进忠此时的官威倒是不小。 “公堂之上还敢狡辩!王贺,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带‘龙详钱庄’的账房先生上堂!” 顿时间,左右各五名衙役手中的“水火棍”杵地有声,为这肃穆的公堂壮起了堂威。一名高瘦的中年男子在官差带领下,神色谨然地入了公堂。 “草民姜一诺叩见府衙大人。” 这名叫做“姜一诺”的瘦高男子规整地朝王进忠一拜,刚抬起头又瞧见宫逸涵也身在公堂之上,又立马打起十二分精神朝宫逸涵一叩。 “‘龙详钱庄’账房管事姜一诺,问家主金安。” 这倒是巧了,公堂之上遇上自家钱庄的账房先生,朱昔时倒是突然觉得这临安城小的出奇。不过转而一想,与其说临安小,不如说宫家的产业庞大才是。 “姜先生不必多礼。我现在是嫌疑之人,不便多叙寒暄。公堂之上,若府衙大人问你什么务必据实以告,不可隐瞒。” “谨遵家主吩咐。” 嘱咐了姜一诺一句,宫逸涵又镇定自若站在一旁,看看这王进忠如何审断此案。 “姜一诺,你可认识身边这男子?” “回大人,小人认识此人。这男子叫王贺。乃是我‘龙详钱庄’的存户。” 一听姜一诺清楚地叫出自己的名字,王贺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张嘴想辩驳一二,可却无从说起。 “姜一诺,你是怎么认识这王贺的,如实招来!” “回大人话。昨儿个这王贺和另一男子来我‘龙详钱庄’,从钱庄支出了一千两银票。一半取走。一半存入了王贺名下。因为生意上的事情且时间间隔不久,故草民认得这王贺。” 一半取走,一半存入而来王贺名下?宫逸涵略略地思索了这件事情。立马领悟到其中玄机,眼含冷光地瞧着正襟危坐在公堂之上的王进忠。 王进忠岂是这般没眼力价之人?立马会意到宫逸涵的讥讽之意,那取走的五百两银票正是王贺塞给自己的好处!威严的脸上不由地显出了点点尴尬。 “既然如此,姜一诺。你可认得那支给王贺一千两银票的男子?” “认得,他便是‘延年堂’的掌事。许唤生许大夫。” 当“许唤生”的名字从姜一诺口中报出,朱昔时整个人都颤了。是他?!顿时明白这场无妄之灾是为何了,原来是许唤生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在背后使坏! 他们三番两次的挑衅,朱昔时和盛子骏都一再退让。不想“杏林医会”那几个老不休还是不肯善罢甘休;如今为了扳倒他们的医馆,现在居然罔顾人命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是可忍孰不可忍! 血液都快逆流的朱昔时。一时间止不住自己心中的愤怒,就向身旁的王贺开火了。 “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人渣。简直禽兽不如!!有本事尽管冲老娘来,何必对个孩子下如此狠手!” 见怒红眼的朱昔时张牙舞爪地朝自己扑来,拼命味十足,也是吓得王贺屁滚尿流地告饶起来。 “我不想害人,姑娘我也不想害人的!我也有自己的苦衷......” “苦衷......我看是银子作怪吧,有钱能使鬼推磨。叫你去死你怎么不去死?人渣狗东西!!” 不依不饶的朱昔时跟着了疯魔似的,直朝哆哆嗦嗦的王贺按过去;幸好一旁的宫逸涵眼疾手快,躬身就揽抱住了怒不可遏的朱昔时。 “小时,不可胡来!你忘了小铃铛还在医馆里躺着,等着我们寻回药方配制解药吗?冷静些。” “宫大哥,他们‘杏林医会’的几个畜生还是人吗?人前一副济世为怀,菩萨心肠的装仁义,看看,看看他们背地里都干些什么勾当?!我......我真咽不下这口气!” “肃静!公堂之上,岂能容你们放肆!” 正在这个相持不下的节骨眼上,王进忠倒是再次摆起了官威,一声厉喝倒是颇有成效,立马止住了场上的混乱。 宫逸涵没多理会王进忠此时有多大的官架子,依旧劝说到怀里圈揽着的朱昔时,细腻而温柔。 “放心,眼下眉目已经清楚了,自然会还小铃铛一个公道。要相信,这世上始终是邪不胜正的。” 忍,忍,忍!忍字头上一把刀!!朱昔时灵动的美眸中立马红了一圈,有了湿润之感,这口恶气真是顶得她日夜寝食难安! 暂时劝住了朱昔时,宫逸涵立马冷下俊颜,扭头朝公堂之上的王进忠说到。 “王大人,你也听见了刚才姜先生的话了吧,现在该如何处置还等您一句明断!” “宫少爷请放心,下官一定秉公办理!来人,立刻前往‘延年堂’将嫌犯许唤生拘捕,过堂审讯!” 随即,领命的官差就神色匆匆地出了公堂,前去拘役那许唤生。而宫逸涵略加考虑了下,连忙唤到管家宫和小声地吩咐到。 “赶紧加派人手随官差同去,以免那许唤生销毁证据矢口否认。必要时,可以使用些非常手段,一定要将许唤生手中的‘七虫七死花’之毒拿到手!” “是,家主!” 捉贼要捉赃,既然决定要出手,就不能让许唤生有翻身的余地。况且,这许唤生手中的“七虫七死花”之毒。还牵涉到无辜小铃铛的性命,宫逸涵万不可掉以轻心。 ...... 不过半个时辰,这“延年堂”的许唤生被左右开道地送入了公堂之上,刚刚才缓和下来的气氛一下子又变得紧张起来。 两名衙役神色肃然地将许唤生压跪下,他有些不服地挣扎了两下,抬头便瞧见不远处的朱昔时和宫逸涵,那傲气表情立马变得有些怔然起来。 这宫家之主宫逸涵。怎么......怎么和这臭婆娘搅一块儿去了。他们不是死对头吗?心中疑惑不解的许唤生瞧了他们老半天,也看不出其中有什么端倪;又转而瞧瞧另一边的王贺,一脸死白哆哆嗦嗦地跪着。许唤生立马察觉到气氛间的不对劲。 “威武~~” 正在许唤生看不清形势之时,这安静多时的公堂上又响起了衙役们中气十足地升堂声,许唤生平复了下心中的忐忑,便仰头迎向从内堂走出的王进忠。 刚落座太师椅。王进忠就神色严肃地拿起惊堂木朝桌案上一拍,直截了当地问上许唤生。 “下跪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草民‘延年堂’管事许唤生,见过府衙大人。” 倒是见过些场面,许唤生干脆利落地报上名讳,神色间从容不迫。 “好个许唤生。你居然以钱财相狭,买通王贺投毒乞儿小铃铛,并嫁祸‘蜕蝶医馆’管事小时。该当何罪?!” 当王进忠细数出他的恶行时,许唤生面色间只是微微一怔。倒没有多大过激反应。只是未曾想到,老奸巨猾的许唤生此时已经从王贺的反应中察觉到事情有变,立马躬身叩地诡辩起来。 “大人所言小人实在不明,请大人明察秋毫,切莫冤枉忠良!” 忠良?!朱昔时听到许唤生自诩是忠良之人,真有上前给他几大嘴巴子的冲动,小人故作君子之态,做给谁看的?让人直感恶心! “许唤生,你跟前的王贺已经招认,他是受你唆使才会对乞儿小铃铛下毒的。你还想狡辩?!” “大人这是冤枉草民了,我认识王贺不假,可唆使他下毒乞儿这说法草民实难认同。大人可有凭据,证明草民有下毒害人之嫌?” “本官既然敢说,自然是有人证!你可认得那‘龙祥钱庄’的账房先生姜一诺?他可是亲口承认昨日你亲自领着王贺在他们钱庄取了一千两银票,交予王贺之手。你还想抵赖!” 一摆出了“龙祥钱庄”的账房先生姜一诺,许唤生也是眼皮一跳。他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此事宫逸涵居然躺了这趟浑水,顿时让眼下的形势变得棘手起来。 可沉默了片刻,许唤生似乎并没有多少惧怕之意,字字冷静地回答王进忠。 “大人,草民现有一事不明,想请教一二。” “公堂之上无遮掩,待说无妨!” “那草民僭越了。敢问宫家少爷为何在这公堂之上?” “先前王贺诬告‘蜕蝶医馆’的管事小时姑娘,宫少爷自是为她作证而来。有何不妥?” 许唤生面色一怔,又瞧了旁边宫逸涵和朱昔时几眼,嘴角间莫名地浮起了诡异地笑容。 “如此,草民就觉得奇怪了。宫家少爷既然是偏袒这‘蜕蝶医馆’的小时丫头,那他宫府的钱庄账房先生跳出来指证草民,难道大人就不觉得奇怪?这样说来,草民也可认为现在是宫家少爷仗着宫家威名,在公堂之上指使属下诬告许某,意图为这真凶小时开脱罪名!” 个个铁证都指向许唤生的发指恶行,想不到他倒是好本事,居然反将他们一军,公然在公堂之上颠倒黑白,反咬朱昔时和宫逸涵一口! 这现下的情况,真是明油浇在干柴上,惹火!(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破绽 公堂之上的气势犹如一边倒,抓住主动权的许唤生立马挺直了腰板,继续为自己辩白到。 “大人,草民对证人姜一诺颇有微词!不是小的无理诡辩,而是此事另有内情。大人请过目。” “呈上来!” 话毕,许唤生从怀里掏出一张墨纸,毕恭毕敬地交给了身边的衙役,有意无意地扫了朱昔时一边,越发显得洋洋得意了。 师爷赶紧接过那张墨纸,转交给了坐镇“明镜高悬”的王进忠,还不等他多问什么,许唤生就在下面缓缓道来。 “这是王贺与草民所立借据。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他因小儿染疾急需五百两纹银治病,草民念在和王贺交好一场,故昨日才会前往‘龙详钱庄’支了纹银兑给了王贺。怎么就成了买凶投毒之人了?” 仔细一看,借据上白纸黑字清楚地写着,王贺和许唤生之间的借还人关系,王进忠一时间也是一个头两个大。眼角皱纹止不住地抽了两下,干巴巴地问到堂下的王贺。 “王贺,这借据上所写可是事实?” 六神无主的王贺早就吓破了胆,王进忠还没提起十分威严质问上他,王贺就哭丧着脸跪伏在地上求饶。 “不是......不是.......是!是!” “到底是还是不是?!王贺,你清楚明了地回答本官!” 王贺模棱两可的回答,让王进忠也是听得满心窝火,不由地提高了声音再次逼问上地上哆嗦的王贺,可他还是语无伦次着,分不清他想表达个什么意思。 “大胆刁民。公堂之上竟还敢遮遮掩掩!来人,给我重大二十大板,看到时候他招是不招!” 这官威一出,真是声震四方!一听要板子伺候,地上蜷缩着的王贺更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一个劲地叩头求饶着。 “大人饶命......大人绕命......” 而在旁边冷眼瞧着这一切变故的朱昔时,心中也是纳闷的紧。板子都快打到身子骨上。为什么这王贺就是不肯说实话呢?总觉得他知道些什么。可眼下他就是不肯如实道来,真叫人又气又怜。 老虎凳一搬出来,顿时间公堂上的气氛又变了个味道!两名彪悍的衙役。一手抓着“水火棍”,一手跟拎秧鸡般把王贺朝老虎凳上一甩,就准备下棍子了。 “大人且慢。” 衙役手中虎虎生威的“水火棍”还没打得下去,宫逸涵突然就及时站出来阻止到。王进忠也是眼色极佳地做了一个“暂缓”手势,好声好气地询问到。 “宫少爷可是有什么高见?” “高见不敢。只是大人,可否容逸涵问上这王贺一二?若他依旧不肯如实招来,届时再行刑也不迟。” “当然当然,宫少爷问便是。” “那逸涵就谢过大人宽宏了。” 客套地回了一句王进忠。可宫逸涵并没把他的巴结放在眼里,只是潇洒自若地走向趴在老虎凳上的王贺,然后半蹲在他耳根边轻言细语到。 “你可是有什么把柄捏在这许唤生手中。所以迟迟不肯招供?” 只能容两人清楚的话语,顿时将场上卷入了一方怪异的漩涡之中。看着王贺死白的脸上惊愕尽染。宫逸涵并不急于他回答什么,唇角只是抿起了一道好看的弧度,微微转头看向另一边惊疑不定的许唤生。 宫逸涵在和王贺嘀咕些什么?老辣的许唤生此时也是琢磨不透。 “今时今日,你若还想着为许唤生隐瞒恶行,无疑是自取灭亡。很明确的告诉你王贺,别抱着那些虚无的幻想,今天能平安地和许唤生走出这京畿衙门,他跑不了的。我已派人去‘延年堂’收集他作恶的罪证,相信很快就有消息了;识时务的,就痛快地把你知道说出来,到时我还能为你在府衙大人面前为你开脱几句,不然你就等着和他一起进死牢吧!” 一席耳语,顿时将王贺的心防击溃,立马抓住宫逸涵的衣袖求饶起来。 “宫少爷你饶了我吧......我家尚有年迈老母亲需要侍奉,还有个重病待治的孩子等着救命,求求你高抬贵手放小人一条生路吧!” 面对王贺的讨饶,宫逸涵似乎没有那么多动容来可怜他,只是将他拉扯不休的手给甩开。 “王贺,如今是生是死就在你一念之间。难道你还没看出来,如今许唤生是为了自保,想牺牲你成为这‘投毒案’的替罪羊吗?” “小人何尝不知!可我家孩儿的命还拽在他许唤生手里。我死了倒是没什么,若今日真把他许唤生招供出来,我那可怜的三岁孩儿就没救了!” 原来,这许唤生是那王贺孩子的性命相挟,怪不得他要为许唤生言左右而顾其他。此时已经全然了解此事的宫逸涵,稍稍对这王贺有了些怜悯。 “天下名医无数,你孩儿的病不是他许唤生一人能治。只要你能如实供出许唤生所犯罪行,我宫逸涵保你一家老小性命无虞,并承诺他们一生衣食无忧。王贺,路已经摆在你面前,就看你怎么选了。” 言尽于此,宫逸涵也不想和王贺多费唇舌,他是个聪明人,自然能权衡眼下利弊。 “大人,刚才我和这嫌犯王贺交谈了几句,似乎他有话要说。” 宫逸涵姿如灵鹤,翩然起身向正坐公堂之上的王进忠说到,俊颜之上微微露出了自信。 “王贺,你还有什么话就尽管道来!” 如今宫逸涵把台阶给王贺铺好了,就看他懂不懂自救了。而面如死灰的王贺在心中纠结了一番,毕竟此时和他承诺地是赫赫有名的宫家家主,比起那反复无常的许唤生不知道靠谱千万倍。 既然顾虑以消,王贺眼中狠色一沉。立马在公堂上大呼起来。 “大人,小人一时受这许唤生要挟,所以不敢据实以告;如今经宫少爷指点迷津,终能及时醒悟!那毒害‘寒民村’中乞儿的幕后真凶,正是‘延年堂’的管事许唤生!” 不过片刻功夫,这王贺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立马站出来指证到堂上的许唤生。形势急转直下。许唤生也是恼羞成怒地为自己辩驳起来。 “大人莫轻信这反复无常的小人之言!他王贺定是受了这宫家家主的蛊惑。现在反咬草民一口,草民冤枉啊!” “冤不冤枉大人自有明断。许唤生,王贺不过才三两句。你急耐不住跳出来为自己辩白。难道是做贼心虚,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藏着掖着?” 场上的形势陡然扭转,朱昔时也是心直口快地讽刺上许唤生,怕王贺把真相招供出来你那丑陋伪君子面容原形毕露?善恶到头终有报。许唤生今天你插翅也难飞。 “住口,公堂之上容不得你放肆!许唤生若再滋扰生事。本官定不手软轻饶。王贺你接着说下去!” 王进忠一句威慑,许唤生顿时不见先前的恣意之色,战战兢兢地跪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大人,事情是这样的。小人本是临安城二十里外‘王家村’种药草的药农。常年和这‘延年堂’的管事许唤生有些生意上的来往。一个月前,因我家中孩儿重病急需救治,寻医无数。只有这‘延年堂’配制的‘九华还阳丹’能暂缓小儿病痛。可那‘九华还阳丹’价格相当昂贵,岂是我们这样寻常百姓家常用得起的。不到一个月时间小人家中多年积蓄便化为乌有;走投无路之下,小人只好求助上这许唤生,希望他能念及旧情助我一家度过危难。” “当小人提出向许唤生赊药时,他开始也是百般推脱不肯答应。可就在昨天,不知这许唤生怎么了的,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找上小人。许唤生说,只要今早趁‘蜕蝶医馆’管事小时姑娘接济乞儿时,混在其中把有毒包子给其中一个乞儿吃下引发混乱,不仅肯为小儿无偿医治顽疾,而且还许给小人五百两好处。” 听到这样的原委,朱昔时脑子跟炸开般,不顾宫逸涵阻拦就破口骂上王贺。 “你家孩子的命就是命,那孤苦无依的小铃铛就命该作践?王贺亏你还为人父母,真下得了这黑心肠!!” 说到这里,王贺也是悔不当初地痛哭流涕起来,声声凄凄地朝众人讨饶起来。 “小人自知罪孽深重,罪该万死!可姑娘也说我是为人父母,小人实在不忍看自己的孩子被病痛折磨,夺取性命啊!!可恨许唤生一直说,不过是毒死一个街边乞儿官府不会多加追究的,只要使点银子和官府通融通融便可把此事带过......” 此时哆哆嗦嗦的王贺瞧了一眼堂上的王进忠,他脸色也是难看起来。朱昔时和宫逸涵不是白目,自然懂得王贺眼色间的深意,只是现在对峙许唤生不想多加计较罢了。 “我无意要那小乞儿的性命,可许唤生一直以小儿性命相挟,小人真是被逼于无奈才犯下如此恶行。如今小人据实招供,求府衙大人明鉴!” “大人别听信王贺胡言乱语,他是在诬陷草民!刚才你也瞧见了,宫家少爷不知和他嘀咕了什么,定是许了他什么好处,王贺这才立马反咬污蔑草民。求大人为草民做主,草民冤枉啊!” 几乎同时间,“咚”的一声,这自知罪孽深重的王贺跪地认罪,倒是可叹他不泯良心。可反观这始作俑者的许唤生,面无丝毫悔色,这才是最让人咬牙切齿的恨!(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狗咬狗 势成水火的公堂上,还在做垂死挣扎的许唤生,依旧牙尖嘴利地辩驳着自己是清白的;双方对峙正相持不下间,冷静的宫逸涵微微侧头一望,就瞥见宫和急急归来的身影。 同样望见家主的宫和,远远地就朝宫逸涵点点头,那肯定顿时拂亮了他一双清眸。转而望向争辩不休的许唤生,宫逸涵的声音犹如惊蛰时分的一声惊雷,倏然间将公堂上的混乱气氛镇住。 “许唤生,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不是直嚷着自己是清白的,人证不够要物证?好,我成全你!” 冷哼是宫逸涵对许唤生下作姿态的无声鄙视,炯炯有神的目光立马转向来人:“宫和,把在‘延年堂’搜到的东西呈上来给王大人瞧瞧。” “是,家主!” 应了话,宫和立即从怀里掏出一青色瓷瓶,毕恭毕敬地呈在了宫逸涵面前。指如修竹,捻起这青色瓷瓶,宫逸涵端详了两眼就再次问上许唤生。 “你可认得这是什么?” 瞧见这青色瓷瓶,许唤生整张脸都绿了,口齿不利索地结巴到。 “不......不认识......我......我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睨眼瞧着许唤生的宫逸涵,脸上的冷色更加明显,略微地把玩了手中的瓷瓶,有条不紊地向他继续发话到。 “真不认识?许唤生,眼下公堂之上大家都好奇的紧这里面装得是什么;你好歹也是临安城中小有名气的名医,不如尝尝这瓷瓶中的东西,好为府衙大人明辨一番!” 话声刚落,宫逸涵脸上突然间清霜遍染寒如冷冰。大手如鹰爪般锢住许唤生的下颌,捏开了刚才还巧言令色的恶嘴。 “自家的东西都不清楚了,谁还能知晓里面是良药还是毒药?” 拇指利索地拂去那绑着红缨的塞头,目光狠色涟涟的宫逸涵就将瓶口一寸寸挪向惊慌失措的许唤生口边。许唤生不是傻子,那青色瓷瓶中装得可是苗疆奇毒“七虫七死花”,见宫逸涵丝毫没有收手威逼的意思,他能稳得住吗? 一口下去。小命都没了!跟收进渔网中的鱼儿般拼命挣扎着。许唤生惊叫连天地在公堂之上求救起来。 “大人救我,大人救我!他要喂我毒药药死我!” 听到自己满意的答案,宫逸涵立刻嫌恶地甩开对许唤生的禁锢。这软骨头不知道。即使他想死,宫逸涵也绝对不会让他如愿的;要知道,他死了固然是罪有应得,可也连累了无辜的小铃铛为他许唤生陪葬。 “王大人。刚刚许唤生的求饶你听明白了吗?毒药。这可是从他‘延年堂’搜出来的不干净东西,妄你顶着‘医者父母心’的头衔。尽做些欺世盗名的龌蹉事!” 刚才宫逸涵发狠的一幕,真把朱昔时给吓住了!还以为他真铁了心要把这“七虫七死花”之毒塞给许唤生尝尝。不过现在明白了他的心思,朱昔时不得不佩服他真是个有勇有谋的人,心思不是一般的细腻。 “这......这小瓶里装的。是毒药?” “正是。这瓶子里装的就是许唤生对小铃铛所下之毒,‘七虫七死花’。若大人还有疑问,可派人查验此物真伪。” “师爷。赶紧呈上来!” 王进忠也知这瓷瓶中之物关系甚大,连忙支会了身边的师爷赶紧取过来;细细地瞧了瞧。顿时当堂发威起来。 “许唤生,铁证如山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不......不是......大人我......我......” 一时间乱了心神的许唤生,终于底气不在地惊慌起来,抬头看看官威盛盛的王进忠,又瞧瞧身边冷眼相待的朱昔时和宫逸涵,才恍然大悟到自己已经陷入穷途末路之境,立马俯身求饶起来。 “大人饶命啊,小人一时糊涂才做出这荒唐事来,小人知错了,小人知错了!求大人法外开恩!!” “开恩?!哼,许唤生,你这奸险小人做了如此伤天害理之事,还有脸在公堂之上求开恩?饶不得你!” 朱昔时瞧着许唤生那嘴脸就感深恶痛绝,不留余地地叫骂到。心中颇为不平的是,那是一条人命不是什么街边的阿猫阿狗,况且还是个孤苦无依的孩子。 “小时姑娘,许某一时猪油蒙了心才做出此等蠢事,求你跟宫少爷讨个情,替我求条活路吧!” “活路?!小铃铛现在还生死未卜地躺在我医馆之中,你还有脸给自个求......”突然间提到小铃铛的事情,朱昔时脑子电光火石间意识到什么,立马责问到:“许唤生,立即交出‘七虫七死花’的解药来!” 事有轻重缓急,如今必须先逼许唤生交出解药为小铃铛解毒才是当务之急! “我......我这......没有解药!!” “许唤生,你死到临头了还嘴硬!毒是你下的,怎么会没有解药?!” “大人,宫少爷明鉴!小人万不敢再胡言。这‘七虫七死花’之毒是‘仁心堂’的傅子恒给我的,小的真没有解药!” 拔出萝卜带出泥,这“杏林医会”中的几个老不休果然是蛇鼠一窝!不过气归气,朱昔时明白着什么更重要。 “那傅子恒手中可有这‘七虫七死花’的解药?” 一脸老泪的许唤生跪在地上猛磕头,突然又听见朱昔时这么一问,脸色间也是更加为难起来。 “这奇毒,乃是傅子恒师门传下来的,早已无解药......” 没有解药?!顿时朱昔时背脊间窜起一阵冷噤,进而有些六神无主起来。还好宫逸涵冷静,连忙又补问了一番。 “按你所言,既然这奇毒是傅子恒师门传下来的,可有此毒的配制之法记载?!” 许唤生镇定了心神,思索了宫逸涵的问话稍许,突然间有些讨好意味地回答到。 “有,有的宫少爷!傅子恒师门有一卷‘岐黄要领’,里面记载了不少疑难杂症医治之法,想必应该有这‘七虫七死花’的配制之法!” 回想先前在医馆中盛子骏的话,若有这‘七虫七死花’的配方,他就能按照入药顺序配制出解药。看来如今要救治这性命垂危的小铃铛,必须拿到这傅子恒手中的“岐黄要领”。 迫在眉睫间,宫逸涵断机立断地拿定了主意,向公堂上的王进忠说到。 “大人,当下中毒的小铃铛命在旦夕,逸涵斗胆请求大人准允让这凶犯许唤生与我们同去一趟‘仁心堂’,好向找傅子恒索要这‘岐黄要领’为小铃铛解毒。” “宫少爷宅心仁厚,这是自然的。且不说救那小铃铛要紧,仅凭这傅子恒是‘投毒案’的共犯,本官也不能轻饶了他。” 此时一脸正气的王进忠,好脸倒是唱得有声有色,立马传唤了待命的金锐:“金捕头,立即带人押解凶犯许唤生前往‘仁心堂’与傅子恒对质,务必要让他交出师门密卷‘岐黄要领’。事后,再同将二人押回府衙听候发落!” “是,大人!” 一切安排妥当,宫逸涵看着仍担心不下的朱昔时,立马拍拍她肩头安慰到:“放心,小铃铛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不言不语地朱昔时抿动了下樱唇,点点头。现在有官府和宫家保驾护航,想必那傅子恒再狡猾,也不敢多加造次。 如今她什么仇什么怨都不想多去计较,只想顺利拿到那卷“岐黄要领”为小铃铛解毒...... 浩浩荡荡一行人来到了盛林街口的“仁心堂”中找上这管事的傅子恒,不出所料,这居心不良的傅子恒立刻做出一派正人君子之态,矢口否认起参与“投毒案”中。 不过去时的路上,宫逸涵早就想好了对策:让许唤生和傅子恒狗咬狗去。要知道,如今贪生怕死的许唤生,能那么仗义地把所有罪责扛下来吗?交情这东西,永远在个人利益安危之前不值一提。果不其然,许唤生一见傅子恒那置身事外的态度,不用他们在旁多挑唆什么,就张口狠咬向傅子恒。 “傅子恒,你想我死,我也不会让你好活!那‘七虫七死花’之毒,你当着那么多医会成员的面塞给我的,你想抵赖都抵不掉。论罪名轻重,毒是你给的,主意也是你出的,你才是最大的主谋,休想置身事外!” “许唤生,休要往我身上泼脏水!我什么时候指使你做如此卑劣之事。” “少在那里惺惺作态了!傅子恒,你这两面三刀的鬼伎俩我许唤生见得多了,没想到到头来戳我脊梁骨的人会是你!” “休得信口雌黄!” ...... 两个加起来快一百岁的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不顾脸面地吵起来,不少引来围观百姓的指指点点。而朱昔时和宫逸涵只是默不作声地在一旁看着这出闹剧,皆是对这两人没什么好感;等他们闹腾地差不多了,宫逸涵悄悄地在金锐耳边支会了一句,他立即心领神会地站出来发话了。 “你们俩少废话,都是这‘投毒案’的要犯之一,谁也跑不了。傅子恒,府衙大人有命,即可交出‘岐黄要领’,不然地话休怪本捕头翻脸无情!” 一提到“岐黄要领”,顿时间傅子恒的脸色酱如猪肝!(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残卷之谜 “不行,此法我甚是没把握!” 此刻诊室中的盛子骏一脸愁容地合上书卷,以冲天之势从太师椅上急急起身,脱口反对到。 可在一旁等待盛子骏回应的朱昔时,又瞧了瞧榻上情况越来越糟的小铃铛,不由地加重了反对声。 “眼下这是唯一的办法,盛子骏!你若不试一试,小铃铛就真没救了!” “小时丫头你胡闹!你这哪是在救小铃铛,是在害她懂吗?!” 一时气急,盛子骏顿时将手中那本“岐黄要领”重重地摔在桌案上,震击声顿时涤荡人心! 残卷,一本残卷有什么用! 斥责间,朱昔时的眼睛又红了一圈,她知道自己的言语过于逾越,可她也是因想救小铃铛失去了章法。原本以为拿到傅子恒手中的“岐黄要领”小铃铛就有救了,可等盛子骏细细地翻阅后才发现,这本药卷记载的“七虫七死花”配制之法已缺失。 两人立场闹僵之际,宫逸涵也起身走到书案边,重拾起那本“岐黄要领”翻阅起来。瞧见那残破了小半页的“七虫七死花”配制之法,他眉头微蹙,转头询问到一脸为难的盛子骏。 “盛大夫,现在你心中有多少把握,可否言明?” 见宫逸涵如此一问,盛子骏的峰眉一抖,额间地“川”字更显深邃起来。沉思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回应到。 “一半都没有,最多只有四成把握。” “那请盛大夫说说这把握之处为何?” “这‘岐黄要领’中,记载着这七花分别是:曼陀罗、结香、南天竹、千机花、金芥子、蛇信莲、梼杌,而七虫现下残卷中只有四种,分别是:天星蝎、赤龙胆、五彩狼蛛、金线蜈蚣。剩下的三种毒虫我现在也只能顺着毒性猜测,可能还有一虫为金环蛇。即使我能推断出全部毒虫,可这七虫的入毒顺序还是无从得知,知道有些什么也没有作用!” 听完了盛子骏的话,宫逸涵也是认同地点点头。这“七虫七死花”的配制之法太过奇特,解毒必须依照入毒顺序来对应化解,一味出错后果将是不堪设想的。 “这个节骨眼上。若能为之我还磨叽什么。难道我不想为小铃铛解毒吗?” 郁结不解,盛子骏也是靠在一边的梨花木椅丧气地坐下来,顾妙晴瞧了他一脸苦恼也是心疼地安慰到。 “子骏。我们都知道你的为难,大家都是为小铃铛着急,莫要把气往心中憋。” 知道自己在盛子骏面前人微言轻,顾妙晴立马又乞求地望上朱昔时。希望她能缓和些态度。而朱昔时不是个是非不分之人,知道自己无理了些。又顾忌到妙妙的感受,也是软下声音劝慰到。 “我这人脾气急,你不是不知道。刚才那些气话你别往心里去。” “这事不怪你,要怪的话只能怪我学艺未精。哎!!”盛子骏长长地叹了口,又自怨自艾起来。 “别这么说,在场之人哪个不相信你的医术?只是这事情太过棘手。是我太急躁,没考虑到你的感受。” 两人闹僵打和比翻书还快。足见朱昔时和盛子骏之间的默契和信任是坚固的。不过就在此时,宫逸涵随手将“岐黄要领”翻回封页,就瞧见八个笔锋凛冽的字: 天生万物,物性相克。 细细体会了这八个字后,宫逸涵突然想到什么,立马转身问上盛子骏。 “盛大夫我想请教下,这七毒花的毒性,是有助于七虫之毒,还是削减其毒性?” 宫逸涵这一问,垂头丧气的盛子骏立马脸色一怔,片刻后立马从梨花木椅上弹起来。 “你刚说什么?是毒性的相辅相成性?!” 宫逸涵点点头,立马指到封页上那句话说到:“这‘岐黄要领’上的一句‘天生万物,物性相克’给了在下一点提示,故宫某想问一问七虫七毒花之间是否有关联。” 物性相克?!天星蝎乃是阴毒,入毒时是配合曼陀罗花入药,赤龙胆,五彩狼蛛皆是火毒,配合千机花和金芥子入毒......突然间盛子骏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如着了疯魔跑到宫逸涵身边,急急地再次翻阅起那本“岐黄要领”。 而再次回味,盛子骏脸上显出了莫名地激动之色! “我明白,明白了!原来是这样,小铃铛或许有救!” “盛子骏你说什么?!” 一句激动失言,顿时震惊四座,朱昔时、宫逸涵、顾妙晴都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情急地望上盛子骏。可此时盛子骏脸上的喜悦没维持多久,顺着自己继续深想又如潮退般消失;一时间不明,懊恼的盛子骏也是挥舞着双手使劲地拍着自己的脑袋瓜子。 “顺序,还是顺序!如何才能知道这入药顺序是对的呢?!” “子骏你别这样,别急慢慢想!” 顾妙晴倏然间被盛子骏失控的举动吓住了,立马上前阻止他的自虐行为,一颗心也是被这气氛绷得死死的。 “只要能知道顺序对与否,就可以为小铃铛解毒了,只是怎么才能得知?我个木鱼脑袋,想不通,想不通!” “盛大夫别急。其实要知道这解药是否正确,不是没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 若是盛子骏给出了希望,那此刻宫逸涵就是把这希望几率逐渐放大,给出一条明路。 “如今盛大夫你纠结地是剩下三种毒虫的入药顺序,我们大可依照这三种毒虫的入药顺序不同配制出二十七种解药,并取来这‘七虫七死花’之毒一一试着解毒,就不难得知哪一种是真正的解药。方法虽然笨拙了些,可也是现下比较可靠的方法。” 朱昔时仔细地琢磨了这法子一小会儿,立马又提出了自己的担心。 “可宫大哥。如今十二个时辰只剩下一半不到,我们哪里有这么多时间等到这二十七种解药配制完成,再一一试着解毒找出真正的解药?现在小铃铛可等不起的!” “小时你大可放心,这临安城中难道只有盛大夫一位大夫吗?我即可派人把临安城中有资历的大夫聚集在此,一同帮助盛大夫配制解药,这样应该还来得及。”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朱昔时俏颜上立刻显现出激动之色。若得其他医馆大夫鼎力相助,那这配制解药必定能事半功倍。 “我即刻通知宫和。在半个时辰之内召集临安城中二十六位名医到此。若其中需要什么药材。尽管支会一声我府上下人,城中宫家掌管的药材行定当全力相助。” “此法甚是妥当!谢谢宫大哥仗义相助,我先替小铃铛谢过宫大哥大恩。” 正欲屈身相谢。宫逸涵一把扶住行礼的朱昔时,语带责备地说到。 “小时,你我何必如此见外?快起来。” 紧张的气氛间,突然洋溢起一股**。顾妙晴浅笑盈盈地瞧着这一幕。果然是君子之风,仁义在怀。不由地灼灼目光中对这芝兰玉树的宫逸涵赞许有加。可看在盛子骏眼里,他倒是怏怏不乐地,闻着这气氛老觉得酸溜溜的,可一时间也挑不出宫逸涵什么刺来。 谁叫他宫家腰板粗呢?耍起排场来。自然盛子骏没得比...... 果然,宫逸涵的金口玉言不是盖的,二十七名名医半个时辰内齐聚“蜕蝶医馆”。身形忙碌地在前院中为那性命垂危的小铃铛配制解药。 朱昔时、宫逸涵还有顾妙晴,静静地立在一旁观望着前院中的紧张气氛。个个脸色间也是十分严肃,等待着好消息传来。 此时在二十七名名医间打下手的福禄,来回不停地跑着,一张汗水遍布的小脸间也是坚毅万分。在为一位名医送过了所需的药材后,一时转身不留神撞到了其他人,福禄重心不稳地摔在地上,端着的瓶瓶罐罐翻了一地,颇为狼狈。 “福禄!” 瞧见这一幕的朱昔时和顾妙晴也是心头一颤,这一大一小的两位师娘连忙跑上前扶起福禄,关切询问到他。 “摔着没有,福禄?” 咬着皓齿,福禄倔强地站了起来,摇摇头示意自己无碍。可他那红红的眼睛中,怎么也掩藏不住自己内心的担心,朱昔时也是心疼地抚了抚福禄的头顶。 “你放心,你师父和这么多大夫在这里帮小铃铛配制解药,她一定会平安难关的。” 一说到小铃铛,福禄一眨一闪的双眸中,眼泪就吧嗒吧嗒地掉下来,看样子也是提心吊胆的紧。 “福禄,小师娘平时跟你怎么说的?男儿流血不流泪,没出息!” 虽然口气不好,可顾妙晴还是不停地执着手为福禄擦泪;朱昔时自然了解顾妙晴的心思,在一旁按住她的肩头,劝了一句。 “这孩子随了他师父,心善,你别太凶他了。好好说便是。” “小师娘教训的是,福禄没出息,帮不上忙还尽添乱子。” 顾妙晴没理会他的自责,为他理了理有些乱的衣袍,立马拍拍他的肩膀给他壮威。 “什么没出息?!你是子骏的徒弟,金焱谷百里师父的徒孙,以后出息着!别说这些丧气话,快去帮忙!” 得顾妙晴鼓励,福禄也是提起了勇气点点头,即刻又跑回去加入了那紧张地配制解药行列中..... 紧张的两个多时辰后,突然前院忙碌的人群中,炸起了一声惊喜地呼唤。 “解药......是解药......解药配制出来了!!” 这一声呼喊,如春风传千里,顿时在场上众人心间催开了万千希望之花!(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山水自有相逢日(一) 两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场初雪为苍翠的群山换上了一件银装。 略带凛冽的寒风拂过,此时临安城外十里的金淮官道入口处,一大堆人的焦点却齐齐聚集在凉亭里的两个小人儿身上。 “小铃铛,我娘为你做的棉袄子暖和么?听小师娘说天山四季有雪,不知道你这小豆芽挨得住不?” “福禄哥哥,大娘做的袄子很暖的,而且我也不怕冻!” 稚嫩的声音中透着倔强,似乎不想让对人担心。泪眼汪汪的福禄仔仔细细地为小铃铛抚平袄子上的褶皱,心里一时也是悲喜难断。 两个月前,经过众人全力救治,终于为小铃铛解了所中的“七虫七死花”之毒。命是从阎王手里抢回来了,可这个八岁女娃今后的命运又摆在了众人面前,难不成等她痊愈后又过上街头乞讨,食不果腹的生活?谁也不愿再看见这可怜的女娃吃苦了。 而正在为小铃铛未来费尽心思地筹划着时,顾妙晴突然提议,说不如将她送到天山青玄门拜师学艺。 青玄门向来只收女弟子,小铃铛这样的年纪正是习武的适当年纪,加之顾妙晴在师门中人缘极好;没想到月前给代掌门大师姐休书一封,谈到了小铃铛的遭遇,顾妙晴的大师姐竟然一口答应下来! 如此一来,孤苦无依的小铃铛能得天山青玄门庇护,自然是一个上佳的归宿。趁着宫家皮货行的马队要途径天山,可安全的护送小铃铛到青玄门,遂有了今天这分别之景。 “等到了天山,拜了师父。要时刻听从师父的话,不能任性,更不能像以前一般做偷鸡摸狗之事。” “福禄哥哥,我保证以后不做那些招人嫌的事。” 坚定地保证了一声,小铃铛缓缓地垂下头,一双手来回在棉裤缝边磨蹭着,似乎也在嫌恶自己的手不干净。可叹求生的念头。曾经给这个孩子肩上多么大的压力。静静在一旁听着他们俩的对话,也是一阵轻叹。 即使她做过什么不光彩的事情,那也是生活所迫。情有可原的。小铃铛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 见小铃铛有了尴尬之色,福禄一张俊脸也挺懊悔的,连忙拉起她的小手拢在掌间暖着。 “冷吗?” “不冷,福禄哥哥。” “对了。”自责中的福禄突然想起什么顶重要的事情。立马又朝小铃铛交代起来:“棉袄子里有个小夹层,娘给你放了些银两在里面;要是缺什么少什么。可以用它买。你要小心保管着,可别弄丢了!” “还有,要是银子不够,就给福禄哥哥稍个信。我立刻托人给你带去......” “还有,练武强身是好事,可也要坚持学断文识字知道吗?等你会写字了。一定要每月给哥哥写信,一定!” ....... 这哥哥辈的福禄在小铃铛面前。跟个七老八十的老头般交代这交代那,生怕把什么遗漏了。顾妙晴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走上前插嘴到。 “福禄,你个男子汉怎么比姑娘家还啰嗦。放心吧,小铃铛拜在我青玄门下,并且有小师娘的大师姐照拂着,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的。” “我真担心这小丫头,你瞧她瘦瘦小小的,感觉一阵风就能把她给吹走......” 说到这份担忧,福禄眼中的泪子终于一颗一颗地掉出来,顿时戳得在场人心里酸酸的。 两小最无猜。 “你怎么知道小铃铛一辈子就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娃?小师娘告诉你,当初我和你师父认识的那会儿,我和小铃铛比没差多少。可现在呢,你师父还有那些大爷们,哪个能打得过你小师娘的?这叫......叫......” “这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妙妙。” 顿时在一旁观望着的朱昔时,立马笑出了声来,也上前劝解到两个孩子。 “你小师娘说得极是,你看看你师父现在要是敢皮,肯定被你小师娘打得鸡飞狗跳。没准小铃铛比你还有出息,日后成为名震江湖的一代女侠呢。小铃铛,你想成为妙妙师娘这样的女侠吗?” “想。等小铃铛日后学好了功夫,一定要把所有坏人给抓住,像妙妙师娘一般保护哥哥和大娘!” “有志气。” 点了点小铃铛的鼻尖,朱昔时望了一眼顾妙晴,两女子不约而同地畅笑起来。而此时仍在一边闷着的盛子骏,真是郁闷到了极点!真是藏着也中镖,好端端地怎么拿起他开涮了,而且还在宫逸涵面前。 无理取闹嘛! 好不容易露出了点笑容的福禄,突然间又发愁起来,犹犹豫豫地问上顾妙晴。 “小师娘,小铃铛这一走,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离别最怕问归期,顾妙晴脸色间也有些不自然起来,缓和了下心中的顾虑慎重地向福禄叮嘱到。 “做事讲究心无旁骛,不能有太多牵绊,这样反而会害了你和小铃铛。等你跟师父学好了医术,小铃铛也学好了武功,自有相见之日。” 朱昔时当然听得出顾妙晴的为难,也是立即打起圆场来。 “你小师娘说得对,学好本事出人头地,才是你们俩要面对的正事。莫要担心太多,福禄你也想小铃铛有出息是吧?” 大小师娘的连番圆场,福禄最终还是认同地点点头,安慰上小铃铛。 “一定要学好本事,不要让小师娘丢脸,知道吗小铃铛?” “嗯。” 凉亭中正在感怀一片,突然马队的马匹发出了一声急躁的嘶叫,似乎在催促着赶紧上路。 “时辰不早,还是让小铃铛早些上路吧。” 虽然知道此时不宜提起分离之事,可这终究还是要面对的。宫逸涵也是自愿地跳出来扮演这个不讨喜的角儿。 一听到催促赶路了,两孩子眼中的泪花子又一次涌动起来,不知这一走他们何时才能再见。 终该来的始终要来,朱昔时知道他们的不舍,还是委婉地催促到。 “福禄跟小铃铛道个别吧,好让她安心赶路。” 一瞬间,福禄的脸色也是怔住了。抿动了几下自己紧咬的唇瓣。小手紧拽成拳地朝眼眶一拭。一道斜斜的泪痕就在眼角处划开,凄凄凉凉的。 “你......好好保重自己!” 本以为在最后关头,福禄这孩子会抱着小铃铛痛哭一场。可他却只是撂下这么一句不生不熟的话,立马埋头朝盛子骏身边走去。 “福禄哥哥!” 见突然没了迁就的福禄,小铃铛立马当场哭出声来,正欲跑过去拉住福禄。却不想被背对着小铃铛的他给喝止住了。 “不许过来,走!赶紧走!!” 小泪人般的小铃铛呆呆地立在原地。不敢再踏出半步,可哭声越发清亮起来。 “师娘,求你赶紧带小铃铛走!” 抑制着哭腔的福禄,立马向朱昔时求助上。瞧着肩头不断颤抖的福禄。她能不明白他是个什么心境吗?狠下心肠,才能让小铃铛没有过多的牵挂。 酸酸的眼睛润湿了一片,朱昔时有时觉得福禄太大人气了。什么事情都是一个人背着。 福禄背后一声声“福禄哥哥”,在空旷的四下里回响着。当听见马儿迈开脚步的马蹄声,福禄眼中成片的泪水便决堤般涌出来。 盛子骏看着自己的徒弟在自己面前哭得隐忍不发,也是心疼地将他拉近了些,揽在自己的怀里轻声劝慰到。 “不要看福禄,不记得这分别的一幕,以后心就不会太痛。” 一遍遍不厌其烦地抚着福禄的发髻,当那一声声“福禄哥哥”消失在金淮官道上,在盛子骏怀里的福禄终于“嗬”一声大哭出来...... 回城路上,马车内异常的安静,似乎大家心里都未曾从两个孩子的分别中及时脱身出来,气氛间显得过于压抑。 看了看朱昔时郁郁寡欢的模样,宫逸涵还是收起了自己手边的账本,开口打破这僵局。 “小时。” “嗯?!” 蓦地答应了一声,显然还没明白宫逸涵为何唤她。 “还放心不下小铃铛的事情吗?” 那么小一个孩子前往天山拜师学艺,担心是自然的。不过,想想这未曾不是一个圆满的解决,朱昔时还是释怀地笑了笑。 “是有点担心,不过这样的结果也挺好。对了宫大哥,小铃铛的事情还要谢谢你,让你劳心劳力地安排。” “我说过,我们之间不提谢不谢的。” 气氛间有了微妙变化,回过神来的顾妙晴也是认真地考究起来,不时地在朱昔时身旁使使眼色,戳戳手臂,两个女子顿时叽叽咕咕地小闹起来。 “对了,有个事情想问问大家是否方便。” “什么事?宫大哥尽管说便是。” 瞧着宫逸涵挺正经的,朱昔时以为他有什么正事相商,也是立马收起了打闹洗耳恭听着。 “也没什么。就是再过半个月就是我的生辰,届时想请你、妙妙姑娘、盛大夫还有福禄聚一聚。不知各位肯不肯赏脸光临?” 宫逸涵生辰?!顿时马车内在座之人皆是一脸诧异。不过,还是那顾妙晴反应得快,立马帮腔应承下来。 “怎么不肯?求之不得的好事。生辰可是大事,人多更热闹,小时姐你说是吧?!” 一时间朱昔时也觉察不出个味来,昏头昏脑地应到......(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山水自有相逢日(二) 午饭后,朱昔时捧着一盏滚茶暖手,看着偏堂外下得洋洋洒洒地小雪,竟然出神了。 也不知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多久,突然间凝痴的双眼间,一只莹白的纤手在来回晃着。 “小时姐,你怎么发起呆来了?想什么呢。” 顾妙晴的一声探问顿时让朱昔时慌了神,双手一抖,盏中冷掉的茶水溅湿了袄裙一角;整个人像摸了火炭般弹起身,要不是顾妙晴够机敏稳住她手中的茶杯,怕是朱昔时出糗出得更大。 “没吓着吧,小时姐?!打不打紧?” 浪了浪袄裙上还没渗入的茶水,朱昔时连忙摆手示意到自己没事,口里却自个责怪起自己来。 “瞧我粗心大意的,差点糟蹋了这身新做的袄裙。” 大概还没从刚才的惊慌中缓过神,朱昔时见茶杯中还有大半冷茶,就傻头傻脑地朝嘴边递过去,想借此压压惊。可顾妙晴一把就拦住她,劝到。 “都凉了,冷茶吃了伤胃。我给你倒点热乎的暖暖。” 糊里糊涂间又犯了一次马大哈,朱昔时挺不好意思地由着顾妙晴拿走手中的茶杯,心里暖暖地应答到。 “还是你想得周到,妙妙。” 将冷茶倒在了一盆万年青盆景中做了花肥,顾妙晴在茶壶中放了些茶叶,用滚水冲开,重新为朱昔时续上一杯热茶的同时,也不忘为自己留一份暖。 “不是我说你小时姐,平时瞧你打理这‘蜕蝶医馆’倒是挺精明能干,怎么最近老是魂不守舍的,时不时地出些岔子。难不成有心事?” 低头浅尝一口清香的热茶,那久违的暖意顿时染上她的俏颜。盈盈如水般笑起来。 “我哪里会有什么心事。要真是有心事,都是在担心这银子赚得不够花销。” “你这话说得有些敷衍了,我可是正儿八经地关心你。我虽不会把脉问诊,可看人的眼力价还是有的,瞧你刚才那股愣劲,心里没憋着事才怪呢!” 真是钟馗面前说鬼话,唬弄不得。朱昔时微微调整了下神色。将手中的茶杯捧紧了些。和顾妙晴聊起来。 “好了......我犯矫情了行不?我刚是在想再几日后宫大哥生辰的事情。” 顾妙晴轻吹了杯中漂浮的茶叶,学着朱昔时往昔气定神闲的模样润了几口嗓子,把气氛酝酿地够熟。才缓缓开口打趣到。 “我还真没猜错,你果然是在宫逸涵愁心。” “妙妙,我怎么听着你这话,感觉你是在消遣我?!我说是为宫逸涵生辰的事情发愁。” “我也是说你为宫逸涵生辰的事情愁心啊。难不成小时姐你还有其他理解?反正就我们两人,说来听听解解闷也好啊......” 这丫头现下的鬼心思。对事还是对人上一直模棱两可着,旁敲侧击地问着朱昔时:你对宫逸涵什么态度啊?套话呢。不过朱昔时对宫逸涵的态度向来是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着,也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妙妙。你想的那档子事情真八竿子打不着,我和他是纯粹的知己。你也是知道的,要不是宫大哥多次仗义出手。我们这家医馆早就关门大吉了。” “小时姐,你这么说我可不认同。不错。他宫逸涵是帮了咱们医馆不少,你认为他为人仗义是无可厚非的。可这事反过来,你对人家没什么念想,他宫逸涵对你就没半点其他想法?出钱出力出人,堂堂宫家一家之主为你鞍前马后的,图个什么?” “图什么?!” “为博红颜一笑呗。” “臭丫头,我又不是妲己褒姒!我笑不笑都是这样一副臭脾气,可不值那个价。” 做人有自知之明,这两年来一直朱昔时的座右铭,时时提醒她别再向过去那般犯傻帽。伤面子的事情做过一次,还不够深刻?要真是如此,她朱昔时往昔所受的苦真是白费了。 “反正我总觉得男女之间的事情,不是一个人在那撇清就行了,是对的,就要勇敢去争取;若真不如你意,还是趁早说清楚的好,免得日后尴尬起来不好收场。” “妙妙,什么时候你变得如此会耍嘴皮子功夫,我都快被你说教地招架不住了。” 顾妙晴浅浅一笑,纤细的指尖挑起杯边短短的茶梗,微微凝视了片刻便弹了出去。 “别太有思想包袱,一切随心。说实在的,我顾妙晴行走江湖也有些年头了,除了我们家子骏以外,宫逸涵这等模样俊朗,有情有义的好男人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 “好了好了,再这么说下去,没什么都要硬生生编造出个什么来。我还在为他生辰送点什么犯愁了呢!你就别一个劲杀偏锋了。” 越说越没个正经的,朱昔时连忙打住这透着荒唐的话题,颇为烦恼地抛出自己此刻心中的为难。 “这有什么好纠结的?简单着.....” “简单?!” 自己苦恼了好些日子的烦恼,被顾妙晴一句轻描淡写的“简单”带过了,朱昔时不免有些质疑地反问上,看看她有什么高见。 “小时姐,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点事情值得烦么?要我说,你就是煮碗寿面给宫逸涵都比挖空心思送这送那强千万倍!” “为什么?!”朱昔时还真不明白了。 “为什么?小时姐你想想,宫逸涵是什么身份的人,富甲天下的宫家家主,当今皇太后的亲侄儿!什么样的奇珍异宝没见过。照估计宫逸涵生辰当天,肯定有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给他祝生,你费尽心思寻来的那点小玩意儿能在他们面前比么?不是自取其辱是什么。所以我说不如一碗亲手煮的寿面来得实在,至少是份心意。” 虽然话不怎么好听,可顾妙晴说得的确是实在话。她朱昔时一个普通老百姓,能拿出什么高大上的东西和那些名门望族之流相比?无疑是费力不讨好,自取其辱。不如按妙妙说的,她斗奇没那个实力,斗个巧还是可以的。 “寿面这主意不错,不过礼还单薄了些。经过你这么一说教,姐姐我倒是开窍了,心中总算有个方向了。” “有眉目了?!小时姐,你倒是说来听听,我们俩好合计合计。” 开怀一笑的朱昔时轻轻一摇头,便凑到顾妙晴耳根边嘀嘀咕咕起自己心中所想;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是两女子脸上的笑意如春花般灿烂地绽放着,顾妙晴也是连连点头...... 晴色映雪暖日当空,一连几天阴霾似乎也意识这是个好日子,一扫而尽,放出了难得的好天气。 一大早,宫府也是细心周到地安排了家奴和马车来“蜕蝶医馆”接朱昔时等一行人。难得医馆可以几日偷闲,让劳碌了大半年的几人都露出了久违惬意的笑容,一路上欢声笑语不断。 此次宫逸涵的生辰,安排在城外三十里的“清湘行馆”中举办。行馆位于玉鹤山下,临山环水环境清幽不说,行馆三里内外遍种梅树,隆冬时节正是踏雪赏梅,煮酒谈雅的好时机。不仅如此,皇家猎场“鹤山猎场”距离这“清湘行馆”很近;因为宫逸涵身份特殊,故这猎场进出狩猎显然不是什么难事。 闷了,可以纵马驰骋狩猎场,尽情享受这狩猎之趣;累了,燃起篝火一堆,歌舞美酒助兴一番,还能品尝野味之鲜;乏了,玉暖泉中泡一泡,配上一曲丝竹之妙音,顿时疲劳立消。 如此逍遥生活,不是日日都可以得以享受的。 “大师娘,小师娘,这梅花开得好漂亮!福禄第一次瞧见这么大片的梅林,放眼望去得有多少棵啊?!” “小哥,这‘清湘行馆’周围,总栽种了三千七百多棵梅树。” 还没等朱昔时和顾妙晴反应过来回答,那领路的宫家家奴就径直回答到,顿时引来一片唏嘘。穿梭在傲立成林的梅树间,眼前比比皆是美不胜收的梅花盛景;徐徐地漫步在其中的青石子路上,闻着沁人心脾的幽香,让沉醉其间的人误以为是进入了一片世外仙境,去探访那传说中的隐居仙人。 “姓宫的那小子真是会享受,居然找了这么个好地方庆生,有钱人就是任性。” 瞧见朱昔时她们几人都醉心在眼前美景中,突然间盛子骏不知哪根筋扭了,发了一句不大不小的妄言。倏然间,朱昔时脑子里的神经都挑紧了,连忙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 “你又发什么牢骚?这可是人家宫家的地方,说话留神些......” 一边提醒着口上没带遮拦的盛子骏,朱昔时一面又暗暗观察着前面带路的宫家家奴,好一会儿没什么反应。这时朱昔时才舒了一口气,又凶巴巴地瞪上盛子骏。 “祸头子,再口无遮拦的,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略略地吐着粉色小舌,盛子骏一脸皮劲地做了个不屑,还是有分寸地收住了挑衅的性子,继续赏着这梅林之美。 穿过了两三里路的梅林,几人终于来到了隐匿在梅林之中的“清湘行馆”大门前,隐隐能听见里面的热闹之声,朱昔时立马甩开闲趣打起精神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山水自有相逢日(三) 入了“清湘行馆”后,朱昔时才发现他们刚并非从正门而进;此时远远地瞧着那水泄不通的大门前,车马拥堵人满为患,顿时感觉到这排场非比寻常。 “姑娘莫见怪。因为这两天送贺礼的人太多门庭拥堵,故家主特意吩咐小人,从偏门领各位进入行馆。” “明白明白。小哥,小女子多嘴问一句,这些送贺礼之人都要落住在这‘清湘行馆’中么?” 看着正门前那黑压压地一片,朱昔时头皮蓦地麻了一阵,若要一一招待这些赶来贺生的人,还真不是件轻松事。 “不会的。正门前这些送贺礼之人,大部分是散布在各地的商号管事,还有就是朝中一些和家主有些交情官员的家眷,送过贺礼后就会离开,不会逗留太久的。” “噢。”感悟甚深地感叹了一声,宫家遍布大江南北的商号齐聚一堂,加之朝中官员借机巴结示好插一脚,能不热闹么?不过打消了一个疑问,朱昔时心中另一个疑问又冒出来了。 “这次你家主子生辰,到底邀请了多少人赴宴?” “不多,除了姑娘几位以外,府中几位表少爷加上家主的三个义兄弟,总共也不过十一二人样子。” 宫家下人这描述,立马让朱昔时几人感到不可思议!宫逸涵是何等身份的人物不用多说,单单论能和“京城美四少”同坐一方席,那可是长了大脸子的事情。 安乐侯楚沣有过一面之缘,和这俊朗不凡的宫逸涵都乃人中之龙,这样的场合必定是不会缺席的。而接下来“临安才俊”之首的洛知秋,还有“玉面郎君”之美誉的荣王赵真元也会到场;虽然未曾谋面。可听听日日临安城中对他们才貌的称赞,必然是让人值得满心期待的。 想想到时候四个美男齐聚一堂大放异彩的光景,真是让人心潮澎湃啊!沉溺在这小激动中,不知不觉就跟着领路的宫家家奴曲曲绕绕好一阵子,便来到了一处梅花错落盛放的院子前。 “家主,‘蜕蝶医馆’的小时姑娘几位到了。” 宫家家奴一声禀报,顿时唤醒了朱昔时的小迷糊。顺着一束束高低交错的梅枝望去。一身火狐锦裘的宫逸涵正坐在一棵盘根错节地老梅树下。手执书卷静静地翻阅着。没有了平日那中规中矩地束冠,宫逸涵一头黑亮的墨发简单地用银带倒绑了一“宝锥髻”披在背后,整个人少了高傲多了几分清雅。俊朗之颜在这盛梅之间显得格外清逸出尘。 在听见家奴的通传后,宫逸涵抬起头望向院门前的他们几个,不苟言笑的冷颜上突然间染上浅浅之盈,立马招呼到。 “小时来了?!” 不知这一声“独特”的招呼用意为何。顾妙晴和盛子骏表情各异地打量着宫逸涵;而似乎宫逸涵并不在意这样的亲密,容颜间的笑容越发灿烂起来了。 “妙妙姑娘。盛大夫还有福禄,欢迎。” 起头的气氛虽微妙了些,可朱昔时还是不想人前输了礼数,立马进退有度地应到。 “宫大哥。是不是我们来早了,打扰到你的清净?” “哪里,我还愁着这院子里冷清了些。你们来得正是时候。”放下手中的手卷和小暖炉。宫逸涵大步流星地朝朱昔时走来,询问到一旁的家奴:“小桐。可为贵客安排好落住的居所?” “回家主,还没。小的怕家主等消息等急了,遂先引小时姑娘几位先来了‘隐香苑’见您,然后在......” “没规矩。去,命人把‘一捧雪’空出来,小时姑娘他们几人就安置那了。” “可是家主,那‘一捧雪’一向不是小侯爷的住所......” 宫逸涵对小桐的犹豫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威严地扫了他一眼,小桐就心领神会地明白自己逾越了。 “是,小的这就带小时姑娘他们过去。” “不用了,我领他们过去便是,顺道为她们引荐下四处的风景。你传话给宫和,让他尽心安排好贵客们所需的用度,不可怠慢。” “是,家主。” 打发了眼前的家奴小桐,宫逸涵又谦和地望向朱昔时几人,柔煦地说到。 “招呼不周,请各位随我移步‘一捧雪’。” 还招呼不周,宫家家主亲自引路,这排场为难有点太大了些吧?!为难地干笑了两下,朱昔时还是委婉地问到。 “宫大哥,刚那小哥不是说那什么‘一捧雪’不是为小侯爷安排的么?我们几个贸贸然住进去,好像不大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小时,小沣是我弟弟,你们是我的贵客;相比之下,他自然该懂礼貌腾出地方来。” “......” 顿时间,朱昔时陷入了哑然状态。安乐侯也是个闹腾性子,万一知道自己的住处被他们几个占了,闹起来就不好看了;一个住处而已,能住人便可,何必要去做这得罪人的事情。 再说了,这“清湘行馆”的其他苑子,环境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小时,我是主你是客,客随主便不是吗?听我的便是,走。” “我只是觉得......觉得没必要惹出不愉快的事情......还是......” 一时矛盾的朱昔时也不知该怎么说,总觉得这样的安排欠妥当了些。而此时一旁的盛子骏倒是耐不住了,立马拐了朱昔时一胳膊肘说到。 “猪丫头,人家让住我们就住!主人家都不担心,你在这里穷操心什么?!” 多嘴八哥,你知道个毛线!朱昔时一脸黑地剜了盛子骏一眼,可话都到这个份上了,再计较就是矫情。只能顺着主人家的意思应承下来。 “这脸皮真是快烧穿了,顶过意不去的。” “是你太见外了,小时。来了就想着怎么痛痛快快地放松一下,大家都是图个高兴。小沣我这做哥哥的还不了解?他可不是什么斤斤计较的小气之辈。” “如此就却之不恭了。” 宫逸涵莞尔一笑,清寰地一转身扬起背后一头墨发,梅花的幽香顿时四下涌动起来。领在前头的宫逸涵大手一请,就谦谦有礼地为朱昔时等人引路起来...... 一路上。谨慎地和宫逸涵攀谈着。朱昔时也在留心着宫逸涵为他们引荐的美景:浮桥之上,面对着不远处倒挂山壁之上的银川,那浩大的水汽扑面而来的震撼感。有种醒脑提神之效;而半冻半活的水潭上,几只不畏严寒的丹顶鹤在浮冰之上嬉戏斗傲,展翅轻灵地跳着一曲“鹤舞”,扬起翩翩白雪......水溅声。鹤鸣声交错在梅林山壑间,让人顿感如沐仙境般不真。 “看!快看!鹤又跳起舞来。好漂亮!!” 如痴如醉地顾妙晴面对起舞的丹顶鹤,完全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激动万千地挽住朱昔时直惊叹到。而面对冰面上鹤的一曲“惊鸿鹤舞”,她也是掩不住满脸的惊赞之色。双眸灼灼生华。 “这些鹤已经把这里当自己家了,每年这段时间都能见它们在这附近出现,也不怯人。” 宫逸涵看出了眼前两女子对鹤的喜欢。也是极细心地为她们解说到,突然间又想到了什么。他那方玉颜越发明朗起来。 “对了,说到这鹤,就不得不提我义兄洛知秋了。要是瑶琴一把在此谱上一曲清音,那些鹤儿都要为他的琴技所折服。” “逸涵,真难得见你开一回金口夸大哥我。” 正谈到洛知秋的琴技,突然右侧的梅林间悠然地传来一声朗笑。朱昔时蓦地抬起头朝声音传来方向望去,就瞧见一身雪狐银裘的男子从梅林深处翩然走出。 一只碧玉清心笛盈握在手,随心之步犹如行云流水般恣意,笑容如似枫糖般甘甜。这徐步而来的男子若与宫逸涵在风雅间比较一番,那他骨子散发出来的才气更加纯净,更加温润如玉,给人在严寒中一种暖心之感。 朱昔时有些入痴地看着,脑子里回响着男子话里那“大哥”的字眼,顿时明白这来者是何人。 临安才俊之首,洛知秋。 “大哥何须自谦,难不成听到弟弟让你抚琴一曲以助雅兴,就故作为难了?” “抚琴贵在心境无尘,如今大哥心绪不稳,勉强一曲反而误人视听。” 一说到心绪不稳,洛知秋脸上的笑容就淡了许多。 “嫂子身体如何?” “不怎么好,昨夜都未见好睡过;这会儿还好些,终于睡过去了。” 这洛知秋因自己的小妾有孕在身,需要清净环境静养,所以比朱昔时等人提早两天到了这“清湘行馆”。因为不想吵着爱妾休息,故洛知秋悄悄地出来透透气,不想在这里偶遇上了宫逸涵和朱昔时等人。 “逸涵,这几位也是前来为你贺生的朋友?怎么没见你提过。” 兄弟之间寒暄着,倒是忘了互相引荐一番,宫逸涵侧头向朱昔时介绍到。 “这位就是我义兄,洛知秋。” “小女子‘蜕蝶医馆’小时,见过洛公子。” 一听到朱昔时的名讳,洛知秋脸上也再次展露和煦之笑,点头问好到。 “原来姑娘就是我二弟常提起的‘小时姑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生得玉颜仙姿,清丽出尘。” 一听大才子夸赞到自己,朱昔时也是脸酡红了一片,立马有礼地应答到。 “洛公子谬赞了,小时不过是个乡野丫头罢了,任性了些。” “姑娘莫自谦,能保持自己天生秉性就是最大的魅力,看得出姑娘是个豪爽之人。我二弟眼光不错。” 洛知秋一下子打趣上,气氛变得有些尬尴。而宫逸涵也是眼色极佳,立马为洛知秋引荐上其他几位。 “大哥,这位是顾妙晴顾姑娘,天山青玄门天枢姥姥的爱徒;而这位,就是我跟你提到的神医,盛子骏盛大夫。” 一提到“盛子骏”的名字,突然间洛知秋脸上就显出了莫名的欣喜.......(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山水自有相逢日(四) 月照梅林映白雪,那火红的身影如着了疯魔般在林间疾奔着,只有那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声音在穿透着这方宁静,让心在这样的环境下显得更加仓惶。 突然脚下一不留神,就被掩埋在白雪下盘根错节的梅树根给绊倒,朱昔时重重地扑摔在雪地上。一阵呜咽之声突然在这静谧的梅林中响起,而在冷冷月光下抬起头的朱昔时,眼眶中流下的道道泪水缓缓而下。 那一幕还紧紧地盘旋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时时刻刻地提醒着此时哭泣在雪地中的朱昔时,她从头至尾不过只是个玩笑...... “小时,回来了?” 在玉暖泉中舒舒服服地泡了澡回来的朱昔时,正喜笑颜开地和顾妙晴热聊着走进“一捧雪”花厅,就瞧见宫逸涵笑盈盈地招呼上自己。 “宫大哥你怎么来?”似乎朱昔时也对宫逸涵深夜造访颇为惊讶,转而注意到他手边那碗刚放下的香茗,碗中茶水已经去了大半,朱昔时立马意识到什么,忙问上:“等了很久吗?宫大哥怎么不派人支会一声,害你干等着。” “一盏茶也没多久功夫,看你和妙妙姑娘泡温泉回来心情不错,我这做主人家的就放心多了。” 说起那玉暖泉,还真是个宝泉!在里面泡一泡立马疲劳顿消,精神百倍;身体舒畅了心情自然是跟着好了,想想这还是托了宫逸涵的福呢。 “宫大哥不是说了吗,来了你的地方就别见外。你这主人家做得可真够意思的,好山好水好吃好玩好乐,要是再在这‘清湘行馆’多呆两天。怕是我还真想赖着不走了哩!” “你想住多久都行,不用赖的。” 一听朱昔时没有了平日里那恭敬谨慎的态度,宫逸涵也是被她的愉悦给传染上,笑得如星光般纯净清透。 “对了,光顾着玩笑,还没问宫大哥这么晚了找小时什么事?” “噢,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就是下午时我三弟和小沣在‘鹤山猎场’觅了一头鹿。此刻我几个兄弟正在‘落雪阁’吃酒烤鹿聚着,故过来问问你们愿不愿一起。” 哇!居然还有烤鹿肉当夜食,这生活未免也过得太滋润了吧。晚间那几只野鸡、獐子做得太可口了。竟然破天荒地和大伙一起放任了一回;此时朱昔时摸摸自己有些胀气的肚子,鹿肉虽美味,可她发现真不能再这样放任下去了。 “宫大哥,我肚子里的野鸡还有獐子肉都没来得消化。这又是烤鹿肉伺候着......我看我是没这个口福了,真怕自己胖回去了。你的好意我心领啦。” 婉转地推脱了一番,朱昔时又怕自己的顾忌扫了他们的兴致,立马又征询到身边顾妙晴的意见:“妙妙,要不你同宫大哥去?我可真不想再吃下去了。” “我也不去了。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回来,就想扎进暖被窝里美美地睡上一觉。” 顾妙晴倒不是对这样的场合反感,而是明白着宫逸涵是在看朱昔时的意思。她都不去,顾妙晴自己又何必去硬凑这个热闹呢?没眼力。 “也好。这事我不多勉强。不过小时,你什么时候胖过?我倒一直觉得你太瘦了些。” 一说到自己胖过没有的话题,那些不堪的记忆立马乱窜入思绪中,弄得朱昔时兴致不似先前般高起来。要是宫逸涵瞧见她以前的胖模样,肯定要指鼻子瞪眼地骂自己:吃!吃!吃!看你这副猪德性!! “呵呵......反正有点惨不忍睹就是了。宫大哥你还是赶紧去吧,别让他们等太久了,顺便代我向你那几位兄弟问个好;反正还要在这里住几天,机会多得是,改日再聚也不迟。” “嗯,行。那你们好好休息。” 正准备转身离开的宫逸涵,脚步刚迈出没两步,又突然想起什么事来,立马扭头向朱昔时说到。 “瞧我糊涂的,光顾着高兴,差点把这事给忘了。小时,可不可以陪我走一段?正好我有点私事和你商量下。”似乎怕朱昔时误会什么,宫逸涵又急忙补充到:“是关于我大哥洛知秋的事情,可以吗?” “有什么可不可以的,洛公子是宫大哥的义兄,你在意的事就是小时在意的事,能帮上忙的我自然义不容辞。走吧。” “等等。” 正想和宫逸涵到外面走走,突然宫逸涵却唤住了朱昔时,立马解下自己肩上云蚕金丝大氅披在朱昔时身上。 “外面有雪风大,别冻着了。” 柔情暖暖的一幕,还真是让人见着分外眼红。还说宫逸涵对你没什么意思?一旁轻抿着小嘴的顾妙晴,微微一笑,也是识趣退出了花厅。 “多......多谢宫大哥。” 措手不及地关怀让朱昔时一脸羞红,傻呆呆地立在原地,任由宫逸涵贴心地为她系上大氅。 “有什么好谢的,该谢的人是我。走。” “什么意思,宫大哥?谢我?!”云里雾里的朱昔时,此时真被宫逸涵弄糊涂了。 “边走边说。” 盈盈一笑的宫逸涵,立马拉住朱昔时的手腕处,朝苑子外走去。 出了“一捧雪”,宫逸涵屏退了自己的跟班小厮,一手提着灯笼,一手牵着朱昔时朝着梅林深处走去。 “小心,这雪水湿过的路面有些滑脚。” “冷吗,要不我命人取个手炉来?” “注意些,莫让花枝划伤了脸。” ...... 面对宫逸涵一大堆关切自己的话,朱昔时这话篓子倒是安静了许多,不知道如何他攀话。正在迷糊之间,突然一声清脆的折枝声在耳边响起,等朱昔时回过神来,宫逸涵已经将那支过于张扬的梅花枝折下,递给了身旁的朱昔时。 “开得挺好看的,可惜就是挡了道,正好借花献佛。” 皎洁月光映照在朱昔时脸上,显出一脸羞赧之色,不好意思地接过宫逸涵递来的梅花枝,一枝琼花开得正灿烂,倒是起了不少怜惜之情。 “是开得挺好看的。宫大哥也真是的,何必折了它呢?回头我找个瓶子养着。” “看样子我是做了不讨喜的事了,小生惭愧。” 一听朱昔时有些抱怨,宫逸涵立马彬彬有礼地回头定身朝朱昔时作揖赔不是起来。他那正儿八经的样子,在这样的气氛下看起来还真是逗,朱昔时拿着花枝的手立马捂着在唇边笑起来,如那点点盛放的寒梅一般清丽。 “终于见你笑了,心里也踏实多了。” 人美花娇,宫逸涵也不由地被朱昔时的笑意牵动,露出了堪比皓月般皎洁的干净笑容,这清冷的梅林间突然变得和乐融融。 “对了宫大哥,你不是说有事和我商量,是关于洛公子什么事?” “小时,想必你还记得早间,我大哥在鹤泉边见到盛大夫的情形吧。” “当然记得。态度看起来挺殷勤的,你这么一问我倒是好奇了,为什么洛公子对盛子骏这般礼遇有加?” 收起了刚才颜间的嬉笑之色,宫逸涵也是恢复往昔的严肃之貌,认真地和朱昔时说起这事来。 “我大哥自然是为他那爱妾求医示好来。” 此刻心头猛然一颤同时,不知为何,朱昔时听到那个“妾”字感觉十分刺耳。照理说,宫逸涵生辰,大哥大嫂同来祝贺理所应当;可偏偏这洛知秋什么人不带,居然堂而皇之地把自己的小妾带来,这感觉就怪得让人有些不舒服了。 “这妾室夫人在洛大哥心中应该分量不轻,居然为了她不惜搬出宫大哥来说情,我猜得对不对宫大哥?” 宫逸涵本身心思剔透之人,怎么能听不出朱昔时语气间的不满呢?男人三妻四妾这档子事上,女儿家们看来本就闹心。 “嗯,我大哥对我这二嫂子的确是极为上心。她病久治不愈,情况时好时坏,大哥自然是紧张着,况且现在她还怀了我大哥的骨肉。” “什么病这般严重?洛夫人现在情况如何,其他大夫瞧过怎么说?!” 说到他这嫂子的病,宫逸涵的脸色也是不怎么乐观,瞧着梅林深处微微出神小片刻,语气凝重地说到。 “看过不少有名的大夫,都不能将嫂子的病情细致地说出一二来。而嫂子性格也是倔强,认为这病怕是治不好,也一直拖着不肯再瞧大夫。这次听闻我邀请了你和盛大夫参加我的生辰,大哥才想再为此事争取个转圜。” 虽然对洛知秋这爱妾的身份颇有微词,可朱昔时毕竟是能分出轻重之人,连忙应声承诺到。 “这事宫大哥放心,回头我就和盛子骏说说,让他去给洛夫人瞧瞧。至于夫人方面,你们还是要多费些心思,毕竟病人不愿意,再好的大夫也没用。” “我明白,一会儿我就和大哥再商量商量此事,安排个合适的机会让盛大夫为我嫂子诊瞧下病情。谢谢你了小时,我这主人家让你费心了。” “哪里的话,小事一桩,谈不上谢与不谢的。” “家主~~家主~~” 此时,幽静的梅林间突然响起一声急促的呼唤,两人不约而同地朝声音传来方向望去......(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山水自有相逢日(五) 笼罩在夜色中的梅林,传来一声声让人摸不着东南西北地疾呼声,似乎对方正苦于寻找到宫逸涵的下落。 此时宫逸涵略略皱了下眉头,将手中的灯笼递给了朱昔时,轻声交代了一句。 “小时,你在此处等我片刻,我去看看便回。” “没事宫大哥,我估计是你出来太久了,你的兄弟们急着寻你回去吃酒呢。瞧着这月色多好,我一个人走走就回去,你不必挂心我。” “不行,我把你带出来的,自然要安全地把你护送回‘一捧雪’。等我,很快就回来。” 瞧着一脸不放心的宫逸涵,梅林间那声声又催人紧,朱昔时也不想多让宫逸涵为难,点点头回答到。 “好,我等你回来便是。赶紧去看看,莫要他们寻急了。” “嗯。” 得了朱昔时应允,宫逸涵这才安下心来,快步朝声音传来之处寻去。而看着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宫逸涵,朱昔时淡淡地笑了笑,便仰头望上掩藏在花枝间的弦月。 一阵寒风在梅林间吹起,虽然得宫逸涵的大氅庇护,可她还是不由地打了个冷噤。放慢自己欣赏景致的心情,朝周围昏暗难辨方向的梅林望了望,这夜色倒是有点恫吓人心的静。突然想到宫逸涵离去时灯笼交给了自己,不知道他能不能辨明方向找到对方。 顿时朱昔时有点担心起来,立马迈开脚步去追刚离去不久的宫逸涵...... “家主~~家主~~你在哪儿?!” 两个出来寻宫逸涵的家奴提着灯笼,焦急地在梅林小路上呼唤着,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着。后面两位锦衣男子,倒是潇洒自如地漫步在梅林间。相谈甚欢。 “这二哥也真是的,重色轻兄弟的紧!暖酒暖屋不好好呆着,非要和人家姑娘家跑梅林里搞气氛。有没有脑子?!” “三哥此话差矣。我倒是觉得二哥开窍了,居然懂得借景抒情,带小时姐姐来这地方来培养感情。” 手拢着暖烘烘的手炉,楚沣饶有兴致地和赵真元辩驳着对此事的看法,可赵真元却越发没好性子地回了楚沣一句。 “什么借景抒情。我看是煞风景才是。大冷天带姑娘家吹风受冻的。再好的气氛都吹没了,你没听过女儿家是水做的么?把人家冻坏了,还培养什么感情。” “你们俩叽叽咕咕地在我背后说了一堆闲话。很带劲吗?” 正在两人争论地欢时,宫逸涵就翩然地从一棵梅树后闪出来,神不知鬼不觉间真把两人吓得心直跳!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家主!!可算找到你了,急死小的了。” “没事。不是交代过小桐。处理完事情我就过去‘落雪阁’,怎么都出来寻我了?” ...... 两名顿时一脸尴尬起来。转而可怜巴巴地望上身后的赵真元和楚沣,还不是他们二位爷闹腾着要见一见这“小时姑娘”,所以才有此刻这一遭么。而抹去了惊慌的楚沣,立马喜笑颜开地在赵真元耳边又嘀咕起来。宫逸涵听地不是很真切,大约是在说他什么“顺风耳、耳朵很灵敏”之类的话,不禁执起手在楚沣额头弹了一剂。 “小沣。就这般喜欢调侃二哥?” 力道下得有些重,楚沣立马吃痛地揉着脑门抱屈起来:“哪里是小沣想调侃二哥你。是三哥一直嚷着要会一会小时姐姐,我们这才来了梅林~~干嘛打我,三哥才是罪魁祸首!” “会一会?!”突然间宫逸涵对这样的说法感觉到有些生生可笑,灼灼目光立马转向置身事外中的赵真元:“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真元?” 这话一下子赵真元听起来就不舒服了,什么是打鬼主意?立马不悦地反驳到。 “二哥你这话就不中听了,做弟弟的不过是担心你,帮你合计合计。在女人这事上,不是做弟弟的夸海口,你有我和小沣老道吗?” “你们两个小霸王凑在一起,还真是要掀翻天才过瘾。二哥的事情不用你们多操心,我自有看人的眼光;警告你们,到时候若真见了面,可别胡言乱语吓着姑娘家。” 宫逸涵说话向来说一不二,这警告他们俩倒是听当真了,而楚沣更是极快地入戏,和赵真元一搭一唱起来。 “三哥你瞧,我说二哥他紧张小时姐姐不假吧!都开始出言威胁我们俩了。” “哎,心寒呐!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为了个女人就和我们黑脸了。” “三哥,二哥有小时姐姐了,就不理小沣了,你以后可要照顾好我噢~” “可怜的小沣,二哥不管你,三哥罩你......二哥,你瞧着不觉得愧疚么?” “我只是觉得你们太无聊。” 不为所动地宫逸涵,冷冷地扫了他们兄弟俩一眼,相处多年自然深知多说无益的道理,他们俩那鬼心思无非就是想看他急跳脚的样子,而宫逸涵是轻易让他们如愿的人吗? “别说二哥不照顾你们,赶紧回‘落雪阁’吃你们的肉喝你们的酒去,免得冻着了;等我把小时送回‘一捧雪’,就来和你们喝个痛快。” “二哥,还我‘一捧雪’!” 不提还好,一提“一捧雪”楚沣就委屈了,要不是看在小时姐姐还是半个熟人的份上,他今天就坐地上大闹一场。 “诶,这我可做不了主了。当初我和小时说这可是小沣你的意思,怕照顾不周,非要把‘一捧雪’让给她住。若你想在小时面前当个无赖,那你就尽管去要,二哥绝不阻拦。” “二哥,你太坏了!连小沣都要算计!!” 此时宫逸涵却微微地露出了笑意,依照小沣的性格,他会那般小气巴拉地去找小时要回“一捧雪”吗?好歹他是堂堂安乐侯,这点气量还是有的。 “谁叫你成天就和你三哥一伙,老是说二哥的不是。小惩大诫而已。” 梅林小道上的三兄弟,虽然口上争论不休,可感情却是牢不可破。也许只有这样的打打闹闹,他们才回忘记身份上的差距,享受到平常人家那份平凡而有温暖的亲情。 而此时,在梅林间兜兜转转地一大圈的朱昔时,终于被前面的光亮给吸引住了。越靠越近间,在交错的人声中,朱昔时能分辨出其中一个声音是宫逸涵的,可还有一个声音朱昔时老觉得耳熟,但就是想不起是谁的。 一时间,对那掩藏在前方夜色的人,朱昔时越发好奇起来,脚步间不觉地加快了些。 “好了,你们别闹了。小时还在一个人在梅林中等着,我不太放心;等我送她回了‘一捧雪’,便来找你们。”似乎觉得时间拖得有些久了,宫逸涵担心起梅林中的朱昔时,立马吩咐到旁边的家奴:“送荣王爷还有小侯爷回‘落雪阁’,路上仔细些。” 不早不晚间,正要从梅树后走出来的朱昔时,突然听见宫逸涵的这一句交代,目光顺势朝赵真元、楚沣方向一望,顿时间她整个人就呆若木鸡地定在梅树后,再也挪不开脚步。 赵.....赵小八?! 不敢确信眼前一幕的朱昔时,立马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一度以为是自己犯迷糊了。可再次确认对面梅林小道上的人,赵真元还是面若桃花,笑含春风站在楚沣身边,一举一动和记忆里的赵小八贴合得分毫不差!倏然间,脑子里宫逸涵那句话伴着凛冽的寒风一道,吹得朱昔时整个人瑟瑟发抖起来。 荣王爷?!他.....他赵小八竟然就是荣王爷赵真元!!如同晴天霹雳般噩耗,让朱昔时在很长时间里脑子里一片空白。 曾经想象过无数次的相逢,那份美好顿时化为了齑粉,消弭无形!赵小八,不,是身份贵胄的荣王爷,“赵真元”三个字在炸开的脑子里疯狂地叫嚣着,极端讽刺! 他,连真实姓名都不肯透露给自己!原来一切真是自己太过痴心妄想,她朱昔时在他荣王爷赵真元眼中,不过是一时愚弄寻开心的贱民;而她居然还傻头傻脑地被他牵着鼻子走,甚至心甘情愿地为他一死! 那些自己心中悉心呵护的珍贵,一下子就染上了欺骗的罪恶,显得那般肮脏不堪。眸子间陷入空洞的朱昔时,大股大股地悲凉寒上心头,终于催开了她的泪腺,大颗大颗地眼泪直往雪地里坠。 突然间,颤抖不止的手再也握不稳手中的灯笼,如落枣般滚进了雪地间,顿时烧成一团烈火! “谁在哪里?!” 余光之间,赵真元突然瞟见远处梅林间一团跳动的火光,目光谨然地朝那边望过去;而梅树后的人似乎受了什么惊吓,立马朝林子深处闪去,只在赵真元眼中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红影。 头顶是那错综交错地梅花枝,皎洁的月光照不亮梅林下方,只留下一林子的朦胧在其中。 泪涌如泉的朱昔时在梅林中,如发了失心疯般逃着,窜着,生怕自己稍作喘息就被身后的人发现。而她的心,此时在一片片地被撕裂,碾碎,痛得她无法克制。 慌忙逃窜之间,被树根绊倒在雪地,溅起一方白白的雪雾。那冰冷刺骨的雪敷在滚烫的脸上,更添苍白;朱昔时扑在雪地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十指深深地掐进这皑皑白雪之中,可怎么也抑制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 用尽生命真心以待他,到头来,换来的只是欺骗......(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相逢只作不相识 梅林一遭偶遇,碎了朱昔时那点奢望,彻头彻尾地醒悟了。 人若轻己吾自重,他赵真元没把她当个玩意儿,她何必把他跟心头宝似的怀着揣着?一夜无眠,朱昔时的泪不是白掉的,排挤干净自己脑子里进的水,就要更堂堂正正地在赵真元面前挺直了腰板,活出个尊严来。 今日宫逸涵生辰正宴,一番精致打扮后,朱昔时对照铜镜前,那花靥上的笑冷冷地,似自嘲似警示: 赵真元,你我从此天涯陌路人,相逢只作不相识! 火红的娇唇一抿,打消心中胆怯的朱昔时就从梳妆台上起了身,月白蓥华留仙裙如白凤之尾,在她玲珑韵致地身段后逶迤地拖出一截裙摆,雅丽万千。 “小时姐,起身了吗?” 正准备出门的朱昔时,骤然地听见门外一声清甜如露的呼唤,她那一丝不苟的玉颜上终于有了点温暖之色。 “妙妙,快进来。” 刚踏进门的顾妙晴瞧见朱昔时这身精心装扮,也是惊诧不小;不过须臾过后,脸上更多的是赞叹之色。 “小时姐,你今天真是漂亮极了!” 细细地系好将送给宫逸涵的生辰礼物,朱昔时淡笑于唇地应上顾妙晴的赞美:“哪有你说得那样夸张,今日是宫大哥的生辰正宴,座上之人个个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自然要规整下自己的妆容,免得贻笑大方。” “平日里你看起来也挺好的,不过细心打扮一番,还真是有惊艳之感。真是应了那句:世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小时姐今天定能在席上艳压群芳!” “你少打趣我了。妙妙。小心真被你夸坏了,我就去了这身妆容,蓬头垢面地赴宴。” 女人谁不喜欢别人夸自己美的?可朱昔时似乎不想在顾妙晴面前谈论这个问题,弄得自己真有什么心机般似的。 “收拾妥当了?” 评点完了朱昔时的妆容,顾妙晴又关切了一句,朱昔时捧起那系得美观大方的布包,朝她示意了一番。 “一切准备妥当。走吧。” 瞧了一眼朱昔时捧着的布包。顾妙晴眉眼间的悦色更加灿烂,想必宫逸涵收到朱昔时这份心意时,肯定会乐得眉开眼笑。 外面的天气说来也奇怪。昨儿个还是艳阳高照,今早忽然就变了个脸,竟还絮絮扬扬地飘起了小雪。 天气虽无常,可幸好有在侧相伴的顾妙晴细心。一把青油伞下两姐妹亲亲密密地挽在一处,将她们和这白雪纷飞的世界隔离开;梅林山水轻雪衬。恍然一看,宛如踏雪而来的两名仙子。 两人正说说笑笑地踏过玉桥,蓦然间,这空寂的四下里就响起一声热络地招呼。 “小时姐姐!” 花靥上的笑容微微定格住。朱昔时和顾妙晴立马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就瞧见一脸喜滋滋的楚沣站在玉桥对面的凉亭中直朝她们挥手致意。可就在同时间,朱昔时无意的目光绕过楚沣。就瞧见赵真元缓缓地走上前来,同楚沣并立而望。 一股嫌恶感莫名在心中作祟起来。朱昔时立马别过脑袋当没听见,挽着顾妙晴继续朝岔开他们的方向走着。 “小时姐,楚沣那小子在招呼你呢。” 确信朱昔时应该是听到了楚沣的招呼,可眼下她们的脚步反而有些匆促起来,这是为何?顾妙晴觉得朱昔时的反应有些反常了,似乎并不怎么想搭理楚沣。 “听见了。你和安乐侯不是有点摩擦么,免得照面了你们俩又斗嘴败兴致;还是装着没听见为妙,少招惹麻烦。” “小时姐真知我心,他是挺讨厌的,不搭理也罢。” 朱昔时反应倒是挺快,立马想出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掩饰她心中的不自在;而这样的说词似乎效果不差,顾妙晴认同地点点,立马和朱昔时一道装着没听见的模样,继续绕走开。 这一幕,看在楚沣眼里是惊愕,看在赵真元眼里倒是纳闷了,又不是隔了十万八千里,明明刚楚沣一声招呼两人也朝凉亭望来了,怎么这会儿又若无其事地想绕开?看出点不讨喜气氛的赵真元,立马对楚沣说到。 “小沣,那俩姑娘看样子是不想搭理你吧?” “怎么会三哥,小时姐姐不是那种人!你不是想瞧瞧她么,我这就去唤住她们。” “小沣......” 还没等赵真元把话说完,楚沣就一头热地朝朱昔时她们追跑去,口中热情洋溢地继续唤着朱昔时“小时姐姐”。目光灼灼的赵真元站在凉亭边,心如这满目白雪般雪亮着:摆高姿态的女子他可见多了,倒是要看看这“小时姑娘”是妖是魔。 这做人不能太过,一遍你可以装作没听见,可身后越追越近的楚沣,那招呼声都快震穿耳膜了,她还能装着没听见?朝顾妙晴递了个眼神,两人就定住匆忙的脚步,齐齐回望上追赶而来的楚沣。 “小侯爷?怎么是你。” 一脸无辜装得似模似样的,朱昔时都有点厌恶自己这做作之态,可装傻充愣总比被人识破来得强吧?还是勉为其难地朝楚沣挤出了喜色。 “什么小侯爷?!小时姐姐,不是说了叫我小沣便可。刚在凉亭边唤了你好几遍,还以为你不想搭我呢。” 瞧着真诚以待的楚沣,朱昔时还真是有些对不住了,只可惜她又不能明说自己不待见那赵真元,只能继续和顾妙晴一唱一搭地演下去。 “你唤我?小沣真不好意思,真心没听见。妙妙你听见了么?” “我哪能听见?一个男人声音跟猫儿般细绵绵的,加之你我聊得正开心,谁会在意旁边的阿猫阿狗怎么叫的。” “大姐,什么叫‘阿猫阿狗’?我好像今天没得罪你吧,故意找架吵是吧。” 一听顾妙晴语带弯酸地暗骂上自己。楚沣那忍不得的急性子立马和她急上了。 “我又没指名道姓地说你,干嘛对号入座?本姑娘才没心思和你拌嘴,没劲。” 如孑孓般渺小把楚沣扫了一眼,顾妙晴玉颜间的桀骜越发傲气了。 “顾妙晴,要是你是个男人这口气,我早和你干架了!” “哼,我还怕你不成?!你那三脚猫功夫还想和我干架。打得过我吗?小侯爷。别自取其辱。” “臭丫头你......!” 瞧着顾妙晴无名指直左右晃,一脸不屑的得瑟样,气得一脸憋红的楚沣真有飞身杀上前的冲动!不过气得抖动的全身还没被怒气发动起来。潇洒自如的赵真元已经翩然而至,大手轻按在了楚沣肩头。 “哟小沣,刚才还欢欢喜喜的,怎么见了两位姑娘后就变得跟斗鸡似的。你这可就不对了。” 本想劝止顾妙晴的朱昔时。一见赵真元插足进来,顿时也没个好脸色地默在一旁。不想多理会。可啊,那管不住的怒目还是时不时地扫着眼前的赵真元,那神色感觉像是要把他给生吞活剥般。 本来想做回和事老的赵真元,不想一上来插话。紧张气氛不见消停,反而惹得另外一个女子对自己敌意甚深地仇视着,这倒是破天荒的怪了。 不过。虽然朱昔时的眼神没好感,可赵真元瞧着她那神态。心里竟然滋生了一种特奇怪的感觉:似曾相识的眼神。可是面对这张清丽而陌生的脸孔,赵真元实在想不起和她熟悉在哪里。 也不好多瞅着姑娘直看,赵真元进而又谦谦有礼地搭上话来。 “二位姑娘应该是我大哥请来的贵客,小王赵真元有礼了。” 一听眼前之人竟是荣王赵真元,顾妙晴雪颜上的冷傲也缓和了不少,立马朝默不吭声的朱昔时递了个眼色,示意接下来该怎么搭话。 朱昔时静了静自己有些烦躁的心,嘴角微微上扬了些弧度,可花靥间的笑意还是那样冰冷无暖。 “原来阁下便是鼎鼎大名的荣王爷,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小女子失礼了!” 一声稀疏平常的寒暄,不想却在赵真元心中掀起了万千狂澜。这声音!!眼神间的熟悉,在声音的佐证下越发强大起来,赵真元那清俊的脸上顿时闪现出不可压制的惊诧。 脑子里倏然间如吻合的齿轮对接上,剖开了先前的疑惑。 朱昔时!这女子的声音,怎么.......怎么这般像她,几乎是如出一辙! 微微一福身,朱昔时并不在意赵真元是个什么反应,更不想在此多逗留片刻;只是快速把自己的目光转向楚沣,抱歉之至地说到。 “小沣,你二哥生辰在即,我和妙妙赶着送了贺礼后还要做些准备,就不多叙话了。就此别过。” 挽上顾妙晴,朱昔时就背过身朝宫逸涵居所“朝映雪”方向迈开了莲步;绵绵如絮的小雪中,只在赵真元眼中留下一方婀娜的倩影,渐渐随风淡去。 不知道这样出神地望了多久,嚼不出半点心中滋味的赵真元,才神色慌张地向楚沣追问起刚才那女子。 “小沣,刚才那女子是什么来历?!” 还有些气鼓鼓的楚沣,也有点分不清赵真元是在问朱昔时还是顾妙晴,还问了一句。 “三哥指的是谁?是那个和我拌嘴较劲的臭丫头,还是旁边那穿留仙裙的漂亮姐姐?!” “自然是那穿留仙裙,你口口声声唤着的‘小时姐姐’!!” 此刻赵真元也不知在急躁些什么,可是口气间一下子就变得焦躁不安起来;而更加诡异地是,他脑子里那叫“小时”的女子和朱昔时的模样,不断地在脑子里交叠着......(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熟悉的感觉 调整了心中先前那份不悦,朱昔时和顾妙晴一道翩翩如燕地进了“朝映雪”大厅。 “宫大哥,生辰快乐。” 正和洛知秋攀谈着的宫逸涵闻声即可扭头一望,便见妆容清丽雅致的朱昔时朝自己走来;一笑百媚生,突然有种夺走呼吸的感觉。 “洛公子也在啊,小时有礼了。” “妙妙见过二位公子。” 两人礼节周全地一福身,洛知秋自然是拱手作揖还礼到。 “小时姑娘,妙妙姑娘好。女儿家真是人比花娇,让人赏心悦目心情一下子大好起来。妙妙姑娘一派英姿飒爽,而小时姑娘更是清艳绝伦,瞧我二弟都看傻眼了。” 夸赞之间不忘打趣身旁有些发愣的宫逸涵,洛知秋止雅地笑了笑,便把转圜余地了留给宫逸涵。自知在人前失态,宫逸涵俊颜微红地轻咳了两声,连忙搭上话来。 “大哥又在取笑逸涵了。小时,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平日在医馆里习惯了早起,突然放松下来还真不适应了;不过,最主要是来看看宫大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们是不是打搅到你和洛公子说话了?” “哪里会。刚和大哥谈到嫂子病情的事还提到你,不想你就和妙妙姑娘来了,赶得有些巧了。” “噢,看来我们都想到一处去了。我来也是想问一问洛夫人这边情况如何,是否愿意让盛子骏诊瞧一番?” 一说到洛知秋那爱妾金玉,他脸上间的担忧又一次浮上来,沉沉地深吸了一口气回到朱昔时。 “她性子太倔,老觉着陈年旧疾无碍。不想给诸位添麻烦。” “这怎么能行?洛公子这事可不能宠着嫂子胡闹。有病就得治,讳疾忌医只会越拖越严重。” “大哥,小时说得对。嫂子现在的病情现在加重,若再这样放任不管,不仅对嫂子身体有害,更是对腹中胎儿不利。” 细细冥思了片刻,又一口沉郁之气叹得极重。洛知秋满脸凝重之色地对宫逸涵说到。 “大哥何尝不担心?为了她这病。我日夜寝食难安。金玉的性格你不是不知道,向来不喜接触生人,而且自己做了决定的事情从不改口。况且。金玉不愿意的事情,我从来不想勉强她。” 虽然在宫逸涵口中得知洛知秋极宠爱这位小妾,可今日亲口由他亲口说出这番言词来,朱昔时更感觉这位叫“金玉”的女子在洛知秋心中地位非凡。略略地思索了片刻。朱昔时便征求到洛知秋的意思。 “洛公子,要不小时随你走一趟。和夫人熟悉熟悉关系的同时,再开导开导她。毕竟女人之间有些话聊起来比男人更合适,你看如何?” “若是小时姑娘能劝服金玉就医,在下自然是感激不尽!不知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怎么会添麻烦。小时虽不怎么精通医术。可毕竟是拜过三皇祖师的记名弟子,理当为病患排忧解难。”莞尔一笑的朱昔时,此时又转过头朝顾妙晴叮嘱了一声:“妙妙。一会儿就有劳你把盛大爷带过来,随时准备着为洛夫人诊治。” “行。包在我身上。” 见顾妙晴爽快地应了话,朱昔时又朝洛知秋施礼到。 “洛公子,请稍等小女子片刻。” “小时姑娘请便。” 会心一笑,朱昔时捧着为宫逸涵准备的生辰礼物就走到他跟前,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到。 “宫大哥,小时小小一点心意,还望你不要嫌弃才是。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事事平平顺顺,天天开开心心。” 收到朱昔时的生辰贺礼,那种惊喜自然是难以言表的,喜上眉梢的宫逸涵接过朱昔时递来的贺礼,甜似枫糖地笑到。 “哪里会嫌弃?我开心都来不及。会不会太贵重了,小时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得到生辰贺礼的宫逸涵,一时间好奇大盛,想及早知道朱昔时为他准备了一份什么样的生辰礼物,故有些小孩子心气般急不可耐地征询到她。 “当然了,做得不好你可别笑我。” 朱昔时也是怪不好意思的,立马抿着樱唇紧张兮兮地看着宫逸涵拆开那布包,一脸酡红。 当一件洁白无瑕的“雪羽氅”呈现在众人眼前,宫逸涵那张俊颜顿时变得明朗起来,喜不胜收。大手不断地抚摸着柔软的雪羽,不敢置信地问上。 “这是你......你为我做的?!” “那是当然!”还能等朱昔时回应,一旁喜笑颜开的顾妙晴便抢先答上:“宫大哥,这大氅上的雪羽,可是小时姐花了几天晚上一根一根亲手缝制上去的。你可满意?” 又惊又喜的宫逸涵点点头,眉眼间的喜色越发灿烂了,而朱昔时更不好意思起来。 “妙妙胡说的,要不是她和福禄她娘帮忙,我也不可能这么快赶制出这件‘雪羽氅’。” “小时让你费心了,我很喜欢。” 一见气氛突然变得有些**,顾妙晴又在旁趁热打铁起哄起来。 “宫大哥,喜欢就让小时姐为你披上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妙妙!”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小时姐。花了那么多精力赶制的大氅,自然要看看主人家合不合身?去啊,傻愣着干什么。” 顾妙晴快速地拿起那件“雪羽氅”塞在朱昔时手中,又在后面推了她两把,真是为难死她了。 “试试也好,正好晨间天气有些冷,这大氅还是真是来得及时。” 迎着尴尬而上,宫逸涵虽和朱昔时一般满脸通红,可还是期待着她能为自己亲手披上这件“雪羽氅”。 “嗯。” 朱昔时轻声应了一声,便展开“雪羽氅”,谨慎地挨上宫逸涵将大氅披在了他身上,然后执着两边的丝段子为他系上。 “三哥,看样子我们来得正是时候!你瞧二哥那在小时姐姐面前那副害羞的样子,真像个没出阁的大姑娘。” 此时赵真元和楚沣也踏进了“朝映雪”的大厅,一眼就望见眼前这幕亲亲密密之举。楚沣倒是笑得喜滋滋的,心里觉着这多年悬空的“二嫂”之位,似乎有了着落;而赵真元不知为何,瞧着这一幕总觉得不是那么可高兴的。 “小沣,刚你说她是什么医馆的医女来着?” “杏林巷‘蜕蝶医馆’的医女,叫小时,和兄长盛子骏来临安开医馆快一年了。三哥你一路上问多少遍了?” 瞧得正起劲时,赵真元老是在自己耳根边重复问同样的问题,楚沣自然有些不耐了。 “听她的口音总是觉得熟悉,故上心了些。对了,这小时姑娘是哪里人?” “三哥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这么多问题,好像要把小时姐姐的老底给揭了似的!她祖籍太原府,三哥你不是也去过,口音听起来熟悉也不奇怪。” 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震撼,顿时赵真元全身激灵四起!脑子里断片稍许,他便更加急不可耐地向楚沣再次确认到。 “你刚才是说她祖籍哪里?是太原府吗,是吗?!” “是!是!是!我的好三哥你要问几遍啊,小时姐姐祖籍太原府。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一下子神神叨叨的?!” 神似的神态,熟悉的口音,现在连祖籍太原府也吻合了,半惊半愕的赵真元面对如此多的相似,他真有点不敢相信世上有如此之多的巧合!眼前这叫做小时的女子,不断地让他记起那个叫“朱昔时”的胖姑娘,她们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鬼使神差之间,赵真元也不知自己那根筋搭错了线,脱口而出地唤上了一句。 “西施?!” 声音不大,可赵真元这一声呼唤足以让在场所有人听清楚。而还在为宫逸涵系着“雪羽氅”的朱昔时,突然听见背后有人唤上自己,顿时一股寒噤窜遍了背脊。 这声音太熟悉,朱昔时不用回头就能知道是哪个妖孽在此造次。 曾经迷倒太原府万千少女的赵小八,如今高高在上的荣王爷赵真元! 平静如水的心顿起沧澜万千,难不成他认出自己来了?幸好此时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注意上门庭边的赵真元,而不是这慌神的朱昔时,让她有时间调整此刻的措手不及。 认出自己来又怎么样?老娘还是当不认识你!压制住心中乱窜的怒气,朱昔时故作一副漠不关己的样子,同众人一道侧头望上他。 “三哥,你在唤谁来着?谁是西施?!” 最先反应过来的楚沣,立马疑惑不解地问上身边的赵真元,可他的目光还是死死地盯在宫逸涵身边的朱昔时身上,看她是个什么反应。 赵真元清楚地记得她当时的样子,嫌恶地扫了自己一眼,然后又镇定自若地转过身去,继续做着自己手中的事情。她这态度,明摆着是在对自己暗示:你神经病啊! “好了宫大哥,让我瞧瞧的。”顶着场上巨大的诡异气氛,朱昔时依旧笑盈盈地拉着宫逸涵转悠了一圈,乐呵呵地说到:“嗯,看样子我眼睛里真是有把尺子,估摸的不差,合身。” 场上两个焦点齐聚,莫名间将气氛搅得有些晦涩不明。有点眼力价的,都知道刚才赵真元是在唤她朱昔时,那“西施”两字颇耐人寻味。 是赞美还是称呼,还值得进一步考究。(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故事都是编的 匆匆之间赵真元清楚地看到,这个叫“小时”的女子从他跟旁擦身而过时,嘴角那抹不屑的讥笑是那样显而易见。 对于那声透着暧丨昧语气的“西施”,朱昔时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把一个小小的疑团植入了在场每个人心里。 赵真元五味陈杂的心说不出一个滋味,浑浑噩噩的自己现在唯一能确定的一件事情,就是这个叫“小时”女子对自己有不小的敌意。神色言谈中都感觉藏着小小的针,冷不丁地扎上他一剂,提醒赵真元不要轻易招惹她。 而在一旁静观这细微变化的宫逸涵,在赵真元身边顿了顿脚步,最终选择跟着出了“朝映雪”大厅的朱昔时。 混沌不堪的局面,赵真元只能如自己此刻傻懵,任由他们翩然离去...... 去往洛知秋住所“傲雪小筑”的路上,宫逸涵一直在默默地打量着朱昔时;虽然俏丽的娇容上不见半点波澜,可他能明显感觉到她眼中那点细微的没落,淡淡地,却一直挥之不去。 突然想起了昨夜梅林之约,折回的宫逸涵寻了朱昔时半天也未再见她丝毫踪影;后来担心不下,还特意去了趟“一捧雪”,才知道朱昔时早已安寝下。 细细想了一遍昨晚整件事的经过,那雪地里烧毁的灯笼像一种无声提醒,告诉宫逸涵朱昔时曾经来找过他,而为什么她却要避而不见呢?三弟的反常和朱昔时的此刻小失落,疑点重重,让心思敏锐的宫逸涵不得不把两件事放在一处思考。 若要说这两件事情况有什么蹊跷之处,那恐怕就是集中在三弟赵真元身上。一个不敢太过笃定的猜测在心中腾起,显得过于荒唐可笑。 难道小时有什么事情隐瞒着。进而怕见到三弟?! 稍加犹豫了片刻,宫逸涵还是止不住心中疑惑问上朱昔时,他希望她能对自己开诚布公。 “对了小时,昨晚为什么你没等我回来?” 这个突然横在两人之间的沉默间,宫逸涵能清楚地看见朱昔时脸上有惊错之色起伏,但是很快就掩藏起来。 “噢,昨晚?天太冷了些。我熬不住就先回去了。对不起宫大哥。让你多担心了。” 半真半假的话让宫逸涵有些小怅然,心中莫名执拗了些,接着把话问下去。 “知道吗。昨晚在梅林发现那盏烧毁的灯笼,我还以为你什么出事了,担心地不得了。小时,若你有心事可以和我说说。不要一个人憋着。” “我哪里会有什么心事?宫大哥怎么会这么问。” 对待诸事宫逸涵一向如做账本一般,讲究一目了然清清楚楚;而对于朱昔时此刻的关心。他也是秉承着这样的原则,不想心中留有疙瘩地唬弄过去。 这样不仅是对别人的不坦诚,也是对自己的欺骗。 “真的没有?比如我三弟,宫大哥怎么感觉你和他似乎是认识的。” 单刀直入的宫逸涵。一下子切中事情的症结,让朱昔时也是眼皮直不安地跳。原以为自己掩藏地很好,可却还是逃不过宫逸涵的洞察入微。脸色间尽是难堪之色。 突然间,注意到朱昔时神色变化的宫逸涵。也明白到自己做了越矩之事,抱歉至深地说到。 “对不起小时,宫大哥太死脑筋了,不该这般刨根问底。” “没有什么对不起,看来是小时自作聪明了。” 面对宫逸涵的抱歉,朱昔时也是重重地叹一口气;既然瞒不过他,那就索性告诉他一些自己的事情,真正关心自己的人她不想敷敷衍衍。 “宫大哥你猜得没错,我是认识荣王爷。” 一番直言不讳,顿时让宫逸涵清亮的眸子间炸开惊色万千。小时说,她认识是真元的,他似乎有点不敢相信这样的说词。 “不过这种认识,仅限于我认识他而已,而荣王爷根本不知道我是谁。”抬起颔首,朝那绵延数里的梅林望去,朱昔时幽幽地说到:“可这种认识对小时而言,是一种深深地厌恶。” “怎么会这样?” 这模棱两可的解说,让宫逸涵完全理解不了,认识是一种厌恶的存在,他还是第一次从朱昔时口中听到这样的说法。 “宫大哥,我说过我祖籍太原府,还记得吧?就在三年前,我曾在家乡和荣王爷有过一面之缘。” 一说到“太原府”,宫逸涵也想起了三年前三弟赵真元的确曾在太原府避过一阵风头;而此时从小时口中提起此事,里面似乎大有文章,他也是不多话地继续听下去。 “他当时化名姓赵的公子,寄住在我同乡一个姐姐的家中。荣王爷仗着自己长得俊朗不凡,经常和乡里的姑娘家勾三搭四,暧丨昧不清;而我这位同乡姐姐也是被他迷得晕头转向,荣王爷在太原府期间对他照顾无微不至。可他似乎并未把姐姐的心思放在眼里,后来启程离开太原府,她也是下落不明。听人说,我这位同乡姐姐是追随他荣王爷上京,半路遇上歹人被害,客死异乡。” “我本不知那姓赵的公子就是荣王爷。可就在昨晚,我见梅林中天暗路滑,本欲给你送灯笼,却无意间遇上和你攀谈中的赵真元,才知道他竟然是当今圣上胞弟荣王!当时一时为同乡姐姐愤慨,所以才有小时对他冷遇之事发生。” 合情合理的故事,让宫逸涵打消了对朱昔时和赵真元之间关系的猜测;而他却不知道,这个故事有真亦有假,朱昔时口中的那个“同乡姐姐”,就是她本人! “小时,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我三弟虽然生性风丨流,可他万不会做这些伤天害理之事。” “我知道此事生生赖在荣王爷头上太过牵强,可小时一想起那客死异乡的同乡姐姐,就对此人提不起什么好感来,反而满心的鄙视!若不是他,我那姐姐或许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小日子过得滋滋润润。” “小时,我知道你心中颇为愤懑,可这么多年我三弟的为人,我这做义兄还是清楚的。我总觉得事情不是表面这般简单,你们这样僵闹着也不是长久之计。此事若是你不好开口,那由我单独出面找三弟谈谈,问个究竟可好?” “宫大哥,千万不可!” 突然间,朱昔时就言辞犀利地否定了宫逸涵的提议,盛怒不消地说到。 “此事我不想去和他多理论什么对错,我小时也没立场争辩什么。今儿个和宫大哥说这番心里话,是小时信得过宫大哥的为人;可若你坚持要找赵真元分个是是非非,那小时只能当做信错人,从此绝交老死不相往来!” 瞧着朱昔时那义正言辞的态度,面色间丝毫不肯妥协,宫逸涵也只能软下声问到。 “小时,你就这般讨厌我三弟?” “何止讨厌,简直就是深恶痛绝!我小时平时最厌恶两面三刀,满肚子花花肠子之人!就算他贵为万人之上的荣王,我小时也不屑结交。” “既然你决意如此,我身为局外人更无权多加过问;这件事我保证只有你知我知,绝不多言。” 宫逸涵向来一言九鼎,松了些许怒气的朱昔时点点头,表示信得过他。 “难道当时在我居所大厅中,真元唤地那一声‘西施’,就是你那位同乡姐姐?” “嗯,是吧。”朱昔时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 “估计是三弟听见你的口音,把你误认为了故人,错把你当成了那位“西施”姑娘了。” “他心里是什么想法,我一点都不想知道。”厌烦地回了宫逸涵一句,似乎不想再多讨论赵真元一星半点的事,转而又再次叮嘱上宫逸涵:“宫大哥,要是他向你追问起我的事情,千万不能透露半个字。我不想牵扯其中。” 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宫逸涵知道朱昔时性子倔,只能依着她的意思点点头。看样子一旦她心生厌烦的人,准没什么好果子吃,从三弟赵真元这事上讲他算是彻底受教了。 领着朱昔时走了一段,两人终于来到了洛知秋和小妾金玉落榻的居所,傲雪小筑。 刚一踏进内院子,就瞧见顾妙晴和盛子骏已经到了,正和洛知秋在攀谈些什么,面色间挺严肃的。 而盛子骏微微一侧头,就瞧见朱昔时和宫逸涵成双成对地朝他们这边走来,脸色间立马不悦起来。 “怎么才到,大家都你们老半天了。” 抖了抖身上沾上的雪沫子,朱昔时似乎也没什么好语气地顶了一句。 “又没让你等我,你猴急个什么劲。” 出口伤人成习惯?!盛子骏也不知好好的哪里又惹朱昔时不愉快了,脸黑得跟团灰云似的。心知肚明的宫逸涵也是识趣,不多劝解什么,立马走到自己义兄跟前询问起来。 “嫂子那边怎么样?” “就等着小时姑娘来,多劝劝她。”心里没底的洛知秋回了一句,立马又转向朱昔时拱手做礼起来:“有劳小时姑娘费心了,金玉的事就拜托你了。” “洛公子哪里话,小时一定全力以赴,说服夫人就医。” 终还是露出了许久不见的好脸子,朱昔时立马走到顾妙晴身边,牵着她的手就说到。 “妙妙,一道进去帮着说服洛夫人,我一个人可说不圆。” 顾妙晴应允地一点头,两人就携手为伴地跟着洛知秋,朝寝聚走去.......(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金玉 在洛知秋的引领下,三人正要推门踏入寝居,朱昔时突然瞥见院子里那株开得正灿烂的腊梅,立马笑意盎然地说到。 “洛公子,请稍等小时片刻。” 支会了声,朱昔时便疾步朝飘着小雪的院子中走去,洛知秋和顾妙晴也是满脸不解地瞧着。看着在梅树下左兜右转一番,突然间俏丽的容颜喜色更胜先前,朱昔时踮起脚尖攀上梅枝,随着“啪”的一阵折枝声,一枝色如莹玉的琼花便握在了她手上。 “初次见面,两手空空总是有些不合礼数。我看院中的梅花开得正漂亮,而夫人长居寝居不出,所以一时兴起想为夫人送上一席芬芳。” 经朱昔时一说,明白了原委的洛知秋,朗颜上顿时露出了赞许之色。 “哪里会?小时姑娘心思细腻,在下深感敬佩。所谓礼轻情意重,金玉见了你送来的梅枝必定是极开心的。” “小时的小聪明,倒是让洛大才子见笑了。我们还是赶紧进去吧,洛公子再夸下去,小时都无地自容了。” 清雅一笑,洛知秋点点头便推开了寝居门。 一进屋内,暖洋洋的气息瞬时间就包裹上众人,空气中带着幽幽淡淡地檀香味,颇为醒脑,让人不至于在这样舒适的环境中睡意萌生。 屋子里动静似乎惊扰到对方,突然内室里跑出一名藏蓝色袄子的丫鬟,一见领头而来的洛知秋便毕恭毕敬地施礼到。 “少爷安。” 而洛知秋只是急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悄悄地洞察了内室里的动静片刻,才小声地询问到眼前请安的丫鬟。 “小桃,夫人可还在睡中?” “少爷离开不久夫人便起身了。现正在内堂抄写佛经。” “玉娘她怎么又在抄写佛经?” 一听闻此事,洛知秋脸上的担忧又蒙镀上一层。昨夜两次醒来都未曾见金玉安睡,不想此刻她又拖着带病之身抄写佛经,洛知秋更加忧心忡忡起来。 “夫人只说自己心神不宁睡不着,执意要起身抄佛经,奴婢也是拦不住......” 一口郁气窜到了嗓子眼还是被洛知秋生生给压回了肚子里,略略调整了自己的神色。朝丫鬟小桃吩咐到。 “准备些热茶糕点。有客人造访。” 小桃这丫头也是机敏,抬头望了一眼洛知秋身后的朱昔时和顾妙晴,便领了话张罗去了。而洛知秋朝她们二人强颜一笑。又继续领着她们进了内室。 绕过一张浣女綄纱屏风,远远地,朱昔时就瞧见闪着猩红火光的炭盆边,一柔静的女子盘坐在软蒲团上。 她一头垂至腰间的青丝散在狐裘披肩间。半张侧脸掩盖在青纱之下,不时圈着的小拳放在唇边轻咳一两声;莹白如玉的素手执着豪素。一笔一划认真地在宣纸上誊抄着佛经。虽未能得见真容,可眼前这女子身上散发出的气质与涵养,让朱昔时也是尤为震撼。 刚与柔,在这名叫做“金玉”的女子身上。融合成为了一种不可冒犯的高贵典雅,完全和她身份中那个嵌着的“妾”字相悖逆着。 “玉娘,你怎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在场之人面对这番光景。触动最深的怕还是洛知秋,连忙疾步上前握住金玉誊写着佛经的手:“看看。手都发冰了。” 望着身边呵护备至的夫君,金玉一双明眸柔情似水,轻声回应到。 “怎这么早就回来了,今天不是二弟生辰摆宴吗?” “你一个人呆在这里,我怎么放心得下来。手还冷吗?” 并未把金玉提及之事放在心上,洛知秋倒是越发儿女情长起来,一直把她的手搁在嘴边暖着揉着,生怕金玉有什么闪失。 这夫妻二人甜甜蜜蜜的一幕,反而看得在场的朱昔时和顾妙晴挺不好意思的,各自心中都有些羡慕这被洛知秋捧着护着的金玉。 “她......她们二位姑娘是?” 从浓情蜜意中跳出来的金玉,突然注意到洛知秋身后还有两姑娘打量着他们夫妻二人,神色间莫名有些慌张。 “夫人你好。” 朱昔时见金玉问起,也是大大方方地踏前一步,朝金玉福身施礼问安。而沉浸在对金玉身体关切中的洛知秋,也想起了自己疏忽了什么,连忙抱歉深深为金玉引荐到。 “瞧我糊涂的,把客人倒是给冷落在一旁。玉娘,这位是小时姑娘,这位是她的妹子顾妙晴顾姑娘,都是二弟此次请来的贵客。听说你抱恙在身,特地前来看望你的。” “洛大哥说得极是。我和舍妹妙妙前来‘清湘行馆’为宫大哥贺生,不想这行馆中就我们姐妹俩作伴,憋实无聊了些;偶然间听到这行馆中还有女眷在,自然想结识结识,好多一个叙话的伴儿。不知叨扰到夫人静养没?” 嘴巧的朱昔时一开口,就把这情意蓄得满满的,让金玉不好推脱她们的盛情。 “倒是让小时姑娘和顾姑娘费心了。本应该是金玉多多照顾二位姑娘,只是一身病痛在身无法出门见人,金玉实在惭愧。” “夫人这是哪里话?论年纪,夫人是我们姐妹的姐姐辈;论因由,夫人确实有恙在身不能出门。于情于理之下,自该是我们两人向姐姐问好的。” 灿烂一笑,朱昔时主动走上前和金玉亲近来,此时倒不是刻意讨好她,而是发自真心的对金玉有好感。 “夫人叫我小时吧,别老是姑娘前姑娘后地尊着,听着怪别扭。对了夫人,来时路上,我见你院子里的梅花开得正好,故特意折了一枝给夫人送来,也算我们姐妹的一番心意。还望您不要嫌弃才是。” 接过朱昔时递过来的那支梅花,金玉那慈柔的眉眼间染遍了欣喜之色。爱不释手地端详着手中的一枝梅。微微将自己掩藏在青纱下的鼻子凑近了些,那梅花的幽香就传过来,沁人心脾。 “好漂亮的梅花,小时谢谢你的心意。” 看着自己爱妾对手间把玩的梅花称赞有加,洛知秋也是犯傻劲起来:“早知道你喜欢梅花,我就命人多折些来养在寝居中供你观赏了。” “哪能这样。花还是长在树上,任其自然花开花落才好;女儿家偶尔爱美折上一枝欣赏那是怜惜。可男儿家做这等事情就是粗鲁了。阿珑。妄你还自负临安才俊之首,怎么犯了如此有伤风雅的念头?” 一时间,洛知秋知道自己在人前落了笑话。也是略带羞赧地红着脸,直承认到自己的失言:“夫人教训地极是,为夫受教了。” 这一番讨饶,倒是惹笑了一旁的朱昔时和顾妙晴。谁能想到“京城美四少”的洛知秋,居然是个惧妻汉呢?!哎。多少爱慕他的姑娘要失望了,又有多少姑娘要嫉妒了。 “洛大哥真是夫人的贴心棉袄,你们夫妻伉俪情深,叫人生生羡慕呢!” “阿珑有时候太小孩子了。”金玉低下头止雅地笑了一声。又眉开眼笑地对朱昔时和顾妙晴说到:“都别叫我夫人了,我尊着你们姐妹俩别扭,反过来我也一样。这样可好?和阿珑一般叫我玉娘吧。大家更亲近些。” “嗯,玉娘(玉娘)!” 三个女子不消多时便沉浸在欢声笑语之中。洛知秋抿笑在侧瞧着她们,他许久没见玉娘笑得如此开怀,心里渐渐也踏实了许多。 ....... 个把时辰间,三个女子一直谈笑不断,各种妙趣横生的事情在她们之间传递着。 “哇,好漂亮的虎头帽虎头鞋!” 谈笑之间,朱昔时突然注意到金玉身边的绣篮,里面那绣得活灵活现的虎头帽虎头鞋,立马吸引住了朱昔时的目光。 “我身子不好,平日里都呆在府中养着,闲来无事就绣绣这些打发时间。” 小小的一双虎头鞋,朱昔时两根手指穿在一块儿,在案几上来回走动了几步,越发调皮起来。 “玉娘,刚出生的孩子,脚都这么小吗?看起来好可爱!” “孩子长得太快,怕是这尺码穿不了两个月就得换。所以啊,我平日里一有空就多做些不同尺码的,为腹中的宝宝准备着。” 一说到孩子的事情,金玉更加津津乐道起来,大概是笑得太开怀了,竟引来了一阵颇为急促的咳嗽。 “玉娘你还好吧?” 场上之人皆是被金玉刚才那模样给吓住了,连忙神色一变地关切上。在洛知秋一遍一遍抚背间,金玉的咳嗽声也慢慢缓下来了。 “无碍,老毛病了,咳嗽几声就没事了。” 见这时气氛正好,又有金玉咳嗽作为开场,朱昔时立马把此行的目的提上谈话间。 “玉娘,小时多嘴说一句。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又有重疾在身,为何不肯让大夫瞧治一番?” 这敏锐的话题一端出,金玉倒是没有多少抗拒之色,只是无奈地摆摆手推脱到。 “没用的小时,我这病阿珑不知为我请过多少大夫,还是瞧不出个原因来。我也不想再添麻烦了,由它去吧。” “天无绝人之路,玉娘你不能太过悲观。如今的情况,你即使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腹中的孩子想想;我也是个略懂医术的人,目前看玉娘你这情况很不乐观,这病得尽早医治。” 这一说法,倒是引起了金玉的注意,颇有些惊讶地盯着朱昔时,又瞧瞧揽着自己的洛知秋,问到。 “小时,你懂医术?”(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劝医 幸亏洛知秋先前有所明示,金玉在就医这事上带有抗拒情绪,朱昔时也进退有度地说到。 “懂点皮毛而已,要真让我个半吊子给病患瞧病,肯定要被他们狗血淋头骂‘庸医’了。不过,什么算账、做吃的倒是我的强项嘞。” “玉娘你还不知道吧。前一阵子我不是说过逸涵莫名遭人暗算,而且还被个姑娘家给修理了一顿,那女英雄就是咱们眼前的小时姑娘了。” 洛知秋也是反应极快的帮着圆场起来,不想一时慌神之间竟然扯出这档子烂事,朱昔时也是老脸滚烫中。 “洛大哥你这是在骂小时还是在夸小时,怎么又提起这糊涂事来?” “小时,你......你还真把逸涵给揍了一顿?!” 听闻这档子稀奇事,金玉的心思也是一下子被转移开,目瞪口呆地瞧着朱昔时。望着金玉背后愧疚至深的洛知秋,朱昔时自然明白他不过是一时权宜之计,也是大度地回应了。 “嗯,把宫大哥当薄情寡义的负心汉,狠狠地揍了一顿......”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朱昔时就围绕着这件糗事展开了说书式谈话,场上不止金玉,连一旁的顾妙晴和洛知秋也是听得傻愣傻愣的,想不到这姑娘还真是敢啊!连赫赫有名的宫家家主都敢动,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事情就是这样。总之,我和宫大哥也是不打不相识。” 颇为无奈地耸耸肩,朱昔时的兴致一下子就败下来了,看样子八成自己在他们眼中成了个惹是生非的野丫头了。不过,陷入了低迷的气氛。随着金玉的一声轻笑而打破了僵局。 “小时,你是真性情的女子。好样的。” “玉娘,连你也取笑我不成?”朱昔时有些丧气地嘟囔了一句,感觉遭人笑话了。 “哪有,玉娘能结识到你这样敢爱敢恨的女子,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说实在的小时,我真羡慕你。活得多姿多彩的。活出了认真。” “混脾气惯了,不顺眼的事情我就忍不住插手,倒是招来不少是非麻烦。” 回想起来临安这一年时间。因为她这直脾气还真发生了不少事情,此时心头回味一般还真别有滋味啊! “小时姑娘爱恨分明,乃是你的优点你的真性情;可不要轻易妥协丢弃,坦率地活着便是。像我二弟不是。一场误会却发现了一块无暇玉,也是他的造化福缘。” 洛知秋在一旁清雅而笑。满眼尽是赞许之色,难怪二弟对她如此上心,这姑娘似乎还没发现她身上有一股真,一股执着特别惹人注目。 “阿珑说得对。人要保持自己的初心真不是件容易事,而小时你真做得很好,令人心生敬佩。”金玉一把拉住朱昔时的手。给她鼓劲到:“玉娘就喜欢你这样的辣女子。” “越说我越不好意思了。”朱昔时低头羞赧了一阵,突然有想起了先前的正事。又再一次诚意满满地提到:“玉娘说真的,我阿兄盛子骏的医术真是卓越超群,在他手下治好的病患无数,你不妨一试可好?即使他不能根治你的病,但总能帮你缓解现在的病情,你这样拖下去终不是个办法。” “是啊玉娘,你就听小时一句劝,让盛大夫瞧一瞧你的病情,也好让我安心行吗?” 或许先前在没听过朱昔时那么多趣事之前,金玉会对她和洛知秋一气的目的有所怀疑;可如今得知她是个真性情的女子,金玉就是再顽固,再铁石心肠,也经不住她这样的劝说。 “哎,终还是说不过你们。小时,我就听你一句劝,让你阿兄为我瞧瞧这病。” 一听金玉松了口,洛知秋立马兴奋地从背后环抱住金玉,直激动地说到。 “玉娘你终于想通了,太好了!!” 一手抚着洛知秋靠上肩头的侧脸,一手紧握着朱昔时的手,金玉一颗心被这两个真心关怀她的人给温暖着,语有哽咽地对朱昔时说到。 “让你多费心了。谢谢你,小时。” “哪里用得着谢,玉娘客气了不是?妙妙麻烦你,赶紧让盛子骏进来,好为玉娘诊治一番。” “嗯!” 无暇分身的朱昔时,此时只能求助上身旁的顾妙晴,她也是大度地应了,起身去寝居外引盛子骏进来。 ...... “夫人,请摘下面纱让子骏仔细瞧瞧。” 卧榻前,为金玉号过脉象的盛子骏放下她的手腕,语气严谨地叮嘱到。而金玉听闻要摘下面纱,神色间也是有些慌张起来,犹豫地说到。 “我如今残面之相,怕摘下面纱吓到各位,还是......” “玉娘,听盛大夫的,让他瞧一瞧你脸上的疤痕,无妨的对吧?” 知道金玉心存顾虑,洛知秋又不想放弃眼前这大好救治机会,立马软声相求起来。 “可是......”金玉环视了一周众人,心中也是颇为难,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夫人无需顾虑太多,只要是病患,在医者眼里就没有吓不吓人的区别。” “玉娘,我阿兄说得对。你就让她为你瞧一瞧,总归是个办法。” “是啊玉娘,你就让子骏为你瞧一瞧脸,他肯定有办法治好你的。” 面对此起彼伏的关切,金玉心中最后一点坚持也是被融化掉,缓缓地伸手摘下自己脸间的面纱。 而当金玉那张满是脓疤的脸展露在众人眼前,说实在的,谁人脸间没一点惊愕之色?!一张容颜本是花容月貌之姿,不想被这丑陋的脓疤给全毁了。 镇定下神色的盛子骏,朝金玉说了一声“多有冒犯”后,便伸手仔细地在金玉脸上端详起来,而众人也是屏住呼吸等待盛子骏的查看结果。 “多谢夫人配合。” 小半盏茶时间后,盛子骏恭敬地退开卧榻前,神情间比之先前更为严肃了。 “盛大夫,内子的病情如何,能根治吗?” 此时场上最为关切的人莫过于洛知秋,见盛子骏观察完毕金玉脸上的脓疤后,便一言不发地退在了一旁,他心中也是极为忐忑。 “在此之前,子骏有几个疑问想问一问二位,请务必据实以答。若有冒犯之处,还请海涵。” “盛大夫无需多虑,尽管提问便是。知秋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盛子骏点点头,唇瓣微微抿动了几次,便开口询问到。 “敢问夫人脸上的脓疤,是否总是出现在夏季较多,反而天冷时候又会自动好转?” “正是。玉娘脸上的脓疤,总是莫名地出现在热天,而入秋天转凉后就渐渐消褪。不过这次倒是奇怪了,明明入了隆冬时节,玉娘脸上的脓疤也不见好转。” 作为最熟悉金玉的枕边人,洛知秋自然挺身而出为盛子骏答疑起来。 “若没猜错的话,这不见好转的脓疤如今不仅出现在脸上,而且开始蔓延到夫人周身产生溃烂,子骏是否言中?” “是,是的!!盛大夫,内子这怎么了?” 被盛子骏言中金玉如今的症状,洛知秋更能确信他能为金玉医治这多年的怪病,口吻中莫名带着激动。 “洛公子你莫急,等子骏细细问过后,再为二位解说一番。”眸子闪闪生奕的盛子骏,叮嘱了一声洛知秋,便继续问到:“那敢问二位近一年来,房事是否频繁?” 此言一出,顿时如闷雷般在朱昔时头顶炸开了!!而此时洛知秋夫妇俩也是一脸臊红,不知该如何回答这问题了。要知道,这夫妻之间的那点恩爱可不是能随意张扬谈论的。 老脸滚烫的朱昔时回过神来,刚想骂上盛子骏没这个正经样,他却率先开口又一次问到。 “子骏有言在先,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多多海涵。不过此事关系到夫人的病情,还请二位据实以告。”转而又没好气地扫了一眼想发怒的朱昔时,提醒了一句:“要是觉得我在污人耳根清净,你们两个大姑娘家可以暂且回避,免得洛公子夫妇也难为情。” 此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朱昔时和顾妙晴也是尴尬到了极点。幸好洛知秋心中有个轻重缓急,想尽早了解金玉的病情,继续和盛子骏搭上话来。 “金玉在怀上身孕前的这小半年里,我们之间的确亲密不少......” 那后续的话洛知秋越说越微弱,最后变成了分辨不清的蚊子声,面红耳赤的洛知秋看样子也是说到难为情处了。 此时身为医者,盛子骏觉得自己只是在做病患的病情了解,并不是在做什么下丨流之事,故言语间依旧理直气壮。 “那夫人受孕的时间是在何时?” “大......大概四月间上旬。” 四月间上旬正是春夏交替之时,似乎这样的佐证离盛子骏的猜想不远了。 “最后,子骏再请问一下二位。夫人这病最早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应该是八年前。” 细想了一番,最后的问题还是由金玉本人开口回答了。八年时光,好像在眼睛一睁一合间就无声飞逝过了,神色间莫名起了些怅然。 而洛知秋似乎能体谅金玉此时的心情,神色间有了不安之色,只是把她抱得更紧了些,好像生怕弄丢了一般。(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生如夏花 八年前?!盛子骏微微蹙起川眉,显然对这样的说词令他十分费解起来。 “夫人真确定首次病发是在八年前?” 虽然过去之事不想多谈,可金玉还是诚实地点点头,为这病痛的悠久添上了一份笃定。 “这就奇怪了,按道理夫人不可能挨得了这么长时间。” 脑子中先前的推断立马被全面推翻,一副苦恼之相的盛子骏也是埋头反复思索着,心吊在嗓子眼的洛知秋见状,终还是忐忑难安地问了一句。 “盛大夫,玉娘究竟得了什么病?就请你明言。” “夫人这症状说之为病,不如称之为中毒恰当些。”手微微拖着下颚,依旧百思不得其解的盛子骏叹了口气,又继续向众人解释到:“从目前夫人表现出来的中毒迹象来看,和子骏了解的一种毒极为相似,只是毒发时间上不太吻合。” 中毒?!洛知秋顿时面如死灰,檀口微张着,好半天说不出句话来。 “鸡爷你就别卖关子了,知道些什么赶紧痛痛快快地说出来,别老是让人提心吊胆着!” 听得玄乎其玄的朱昔时忍不住催促了一句,可盛子骏脸色间并没有太大的把握。 “不是我故意卖弄关子,而是我现在突然有些拿不准了。先前我推断,夫人所中之毒可能是来自藏边的一种罕见奇毒,叫‘生如夏花’。此毒为一慢性毒发的阴毒,能够通过皮肤接触、呼吸渗入人体,毒发期一般在天气燥热的春夏两季。随着毒素积聚量的增多,此毒会血气循环扩散至中毒之人全身,不仅能形成如夫人这般溃烂的脓疤。而且能让血脉闭塞,引发呼吸困难焦躁多虑等症状,最后气竭而亡。” “我先前之所以会那样冒昧问二位,是因为这男女之事会导致周身气血沸腾,加速毒发期提前。而依子骏所知,‘生如夏花’虽为慢毒,可身中此毒之人顶多熬不过两年反复发作便可毙命;而夫人却足足熬过了八个年头。着实让子骏不解。” 纠结的气氛倏然间在场上陷入凝滞。在医术方面若盛子骏都推敲不透,那还有谁能尽解其中玄机呢?个个为金玉病情担心之人,脸色间莫名有些低沉起来。 “盛子骏。会不会是玉娘曾经有什么奇遇,误打误撞之下竟延缓了体内毒性发作?!” 突然间,理不出头绪的朱昔时胡乱地猜测了一通,不想歪打正着地给了盛子骏灵感。 “有这个可能!我怎么没想到这点。你丫头还挺鬼灵精的。”合手一拍,盛子骏眉目间有了些生气。连忙又询问上卧榻间的金玉:“不知夫人在这八年期间,是否如小时所说,有什么特别的经历?” 轻咳了两声的金玉默默地低下头,苦思冥想了一番未果。摇摇头向盛子骏回到:“金玉一妇道人家,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会有什么奇遇?” “那夫人。其间可有什么比较特殊的事情发生?再好好回忆一下,或许对你的病情有所帮助。” 闭着眼。紧抿着有些苍白的唇瓣,金玉想破了头皮都不曾回忆起有什么特别之处,头也不经丧气地摇起来。 “玉娘你别着急,慢慢回想。” 见爱妾陷入苦恼之中,洛知一边秋神色紧张地安抚着金玉,一边也跟着开动脑子一同回想往事。突然间,一件往事涌上心头,顿时给了洛知秋灵感。 “对了玉娘,你不是说过八年前曾被蜘蛛咬伤过吗?” “蜘蛛?!” 比洛知秋反应更大的声音骤然在场上响起,盛子骏似乎也察觉到这个细小情节的重要性,口吻甚急地追问上。 “是什么样的蜘蛛,夫人可曾还记得?” 说到此事,金玉脸色先是一怔,随即又黯然地垂下眸子,轻言细语地回答到。 “好像是几只周身赤红的蜘蛛,大概有拇指指甲般大小。” “赤红色的蜘蛛?难不成玉娘所述的是赤火蛛?!” 本以为自己插不上什么话的顾妙晴,突然听了金玉的描述,脑子里立马就联想到那杀人于无形的毒物,赤火蛛。 “妙妙说得对,咬伤夫人的蜘蛛一定是赤火蛛了!” 盛子骏拍大腿地惊叫起来,脑子里那些矛盾顿时迎刃而解开,有点欣喜若狂地反复喊着“对了,对了”。而云里雾里的朱昔时,张望了场上有些混乱的场面,连忙拉住顾妙晴的衣袖追问起来。 “妙妙,什么是赤火蛛?” “赤火蛛是一种生长苦热之地的毒虫,一对毒牙里分泌出的赤火蛛毒和蛛丝,都含有剧毒。别看这赤火蛛小小的,仅仅一小滴毒液就能使一个成年人当场毙命。” “你怎么会清楚这东西?” 说到这里,顾妙晴倒是低头浅笑起来,谁叫她是天山青玄门的弟子呢? “小时姐你有所不知,我天山青玄门中的另一奇宝叫‘八足冰蚕’,正是这赤火蛛的克星。当年我曾亲眼见过师父她老人家,用冰蚕克制住西域毒僧放出的赤火蛛,将其挫败。知晓这毒物倒是不稀奇。” 听完顾妙晴这番解释后,大家心里都对这赤火蛛有了个大概了解。可眼下问题来了,按照顾妙晴所说赤火蛛的毒非同小可,那金玉被它咬伤了为什么会安然无恙呢?各自心中似明白又有些模糊,如何能拨开缭绕在最后谜底间的云雾,自然是落在了盛子骏身上。 “看来夫人真是因祸得福了,相信大家对‘以毒攻毒’的说法一定不会陌生吧。” “以毒攻毒?!”场上四面间,异口同声地响起了这样的反问。 “嗯。正如妙妙所说,赤火蛛毒毒性猛烈,一旦被咬伤绝无生还的可能。可偏偏当时夫人身中‘生如夏花’之毒,被这赤火蛛咬伤后非但没能当场毙命。反而化解了夫人体内大部分积聚的毒素。这不是因祸得福是什么?” 如此说来,这金玉前后中毒反而还及时救了她一命,算得上是奇遇一遭。不过从金玉中毒的事情来看,谁会吃饱了撑着没事干,三番两次的对玉娘一个温婉女子下毒手呢?朱昔时隐隐感觉到这其中定不简单。 “盛大夫如你所言,玉娘既然因祸得福化解了体内的‘生如夏花’之毒,为何此时又出现了毒发征兆?” 一环接一环的问题。就着金玉中毒之事浮出了水面。他们也是在极力地朝病根之处刨去。而洛知秋这样的疑问,确实是问在了点子上,盛子骏黑色的小眼珠骨碌碌一转。便声色平静地回答到。 “赤火蛛毒并没有完全解了夫人身上的毒,况且按照夫人这样的情况看,她应该还浸染在此毒之中。” “不......这不可能......” 不敢置信的洛知秋支支吾吾地说到,显然不敢认同盛子骏这样的说法。这八年来。洛知秋自认为将金玉保护地很好,金玉身边之人。皆是洛知秋严格挑选后的亲信;加之平时她也少有接触生人,怎么还是让有心之人有机可乘了? 如何保护金玉并不是盛子骏的职责,他要做的只是找出这潜在的毒物,为金玉彻底解毒。凝神再次审视了上金玉满脸的脓疤。而此时金玉一个不经意挽別耳发的姿势,突然引起了盛子骏的注意。 “夫人,可否将你耳间的那对翡翠耳环取下。交于子骏过目一番?” 耳环?!错愕不已的金玉稍稍失神了片刻,便小心翼翼地摘下自己那对做工精致的翡翠耳环递给了盛子骏。仔细地摊在手心看了看。又嗅了嗅气味,面色更加凝重地向朱昔时说到。 “小时丫头,去给我倒被热水来。” 没有多问什么,朱昔时立刻点点头朝内堂中央走去,取了一只晶莹剔透的白玉茶杯到了些热水,便折回来转交给了盛子骏。 而接过热水的盛子骏,将手中那对翡翠耳环放入了白玉茶杯之中,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瞧着茶杯中的变化。 不消多时,这杯中的水开始显出了一点淡绿色,原以为是翡翠耳环在水中折光引起的色感变化,可当盛子骏掏出一块干净的白绢将水朝上面倒了些许,那白绢之上顿时染出了一片淡绿色的水渍。 忽然间,场上的所有人都被这一幕给震住了! “果然,这‘生如夏花’之毒就藏在夫人平日里佩戴的耳环之中。” 毒的来源以查清,而这耳环的来历只有金玉最清楚不过了。 这耳环是一位故人赠予金玉的,已跟随她多年。脸色苍白如雪的金玉瞧着那块白绢,不知是因为气愤还是害怕,竟然在洛知秋怀里瑟瑟发抖起来。 “怎么会......怎么会是她......” 一时失言的金玉,口中唤出了一个“她”,或许朱昔时等人听不出她为何解,可错愕的洛知秋回味在脑海片刻,脸上莫名显出了怒不可遏之色。 “她个蛇蝎毒妇!你待她亲如姐妹,她却如此心狠手辣,处处想置你于死地。我非......” “碎尸万段”这几个字眼还未曾从咬牙切齿的洛知秋口中蹦出,金玉就立马反应过来,阻止到洛知秋。 “阿珑,别再说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金玉的及时阻止,让洛知秋也缓过理智来,脸色阴晴不定的将那口恶气吞下,便不再多言什么。在场其他人不是傻子,怎会看不出洛知秋夫妻二人在他们面前有所忌惮?只是出于礼貌,又是别人的隐私,他们既然不愿提及朱昔时等人也不便多问什么。 金玉的为让难朱昔时感同身受着,都是有着不可告人过去的女人,而金玉她又有着怎样不堪的过去呢?(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怒火 漫步在飘雪的梅林间,阵阵呼啸而过的寒风,冷得让人头脑异常的情形。 朱昔时脑子里不断地闪现着白日里发生的事情:赵真元那声**不明的“西施”,玉娘的中毒,宫逸涵的生辰宴......短短地一天中,发生了许多让朱昔时一时消化不了的事情,无心睡眠的她只能漫无目的地走着,好在这凄冷的雪夜冷静冷静自己。 雪不知何时开始越下越大,路过玉暖泉附近的凉亭,朱昔时缓下脚步在凉亭中暂避。放下手中照路的灯笼,朱昔时俯身趴在栏杆边,一边把玩着折来的梅枝,一边神情游离地望向天幕中徐徐降下的雪花。 万籁俱静之间,朱昔时才敢稍稍地放松自己的心防,去凝视心中那颗小心呵护的琉璃心。 莫名间,一阵沉重地叹息在静夜中幽幽浮起,朱昔时以为不会有人打搅,不想却触动身后一方意味深长地探问。 “这么晚了,小时姑娘怎么独自一个人在此唉声叹气?” 一声清寰绝伦地声音划破了这方静谧,朱昔时脑子中的神经猛然绷紧,回头一望,便瞧见站在风雪中的赵真元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手如被针扎了一下,那枝把玩的梅枝就落在了地上,如她此刻击碎的理智般残瓣一地。 不是冤家不聚头,这话还是杠杠地灵验!朱昔时错愕的眉眼间顿时闪现出了不悦之色,连忙从栏杆边起身准备打道回府。 “唉?现在风雪正大,小时姑娘还是等等在回去吧。” 心如明镜,不管是早间在“朝映雪”的尴尬,还是宫逸涵生辰宴上的冷遇。赵真元感觉得到眼前这女子对自己有着深深地排斥。如今已经渐渐适应她冷淡态度的赵真元,只是淡然地弹了弹自己狐裘间沾上的雪沫子,也进了凉亭躲避风雪。 而一见赵真元朝凉亭里钻,朱昔时神色更加难看起来。你来我走,惹不起老娘总躲得起吧!不吭一声的朱昔时,提起自己的灯笼就准备出去。 “姑娘何苦如此执拗?” 言语间地微微震怒,不及手间动作的迅速。赵真元那有力的手腕已经牵制住了正欲离去的朱昔时。两人就背对背地,把这“擦肩而过形同路人”的桥段发挥地淋漓尽致。 “荣王爷,您此番举动是不是太越矩了?” 终于。赵真元轻丨佻无礼地举动,逼得满心压制着怒火的朱昔时开口了。而另一头容颜冷峻的赵真元只是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并没有放手的意思。 “本王只是好心提醒姑娘,风雪过大此时不宜出这亭子。真元并不觉得有什么越矩之处。可小时姑娘你似乎铁心拒人于千里之外。” “王爷真是高抬小女子,您要占了这避雪的凉亭。小时怎敢在此多加逗留。还请王爷自重,放小时离去。” 她小时白日里那副傲气十足的样子,是把“身份”二字放在眼里的人?俨然这话里是满满地敷衍,让人一时间咽下那股不服。 “本王的话从来不说第二遍。等风雪小些,自会护送姑娘回‘一捧雪’。” “你这人有病不成?!我是去是留与你何干,放手听见没?” 听赵真元端起自己的王爷架子威胁到自己。朱昔时窝了许久的无明业火直窜脑顶,怒气盛盛地和他叫板起来。可无奈地是。赵真元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中,大手朝里一推,就把朱昔时堵在了凉亭里。 择日不如撞日,正好赵真元也有满心疑惑,想亲自探一探这“小时姑娘”的口风! “失礼了。” 被困在凉亭里的朱昔时急得团团转,想翻出倚栏逃走可巧的是凉亭临水而建,逼得她只能干瞪着一双杏圆眼进退无法。 “赵真元,你丫的到底想干什么!” 一时急怒攻心,朱昔时也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破口骂到赵真元。而他却没有被这气势给震慑住,反而脸色间闪现出了异样的神色,把眼前这女子有些痴痴地看着。 无论是声音,口气,眼神,她像极了朱昔时!这样恍然不真的错觉,一直在涤荡着赵真元那颗惴惴不安的心。 像只蛮牛般冲了几次,想借机突出重围,可还是被赵真元轻而易举地拦下了,一遍遍无礼地挑衅真是把朱昔时给逼崩溃了! “赵真元,妄自你还是堂堂大宋朝的王爷,耍起流丨氓来真不要脸了?!” 当时赵真元觉得自己挺犯贱的,不顾君子之态为难她一个女儿家,倒是挺像个地痞流丨氓的。不过她喋喋不休地叫骂声,听起来却十分悦耳,十分舒畅,就像遇见了一位久违的亲人在和自己发泄抱怨一般,心中满满是亲切感。 “没听我二哥说过吗?本王耍起混来,可是临安出了名的‘混世魔王’,你越急得跳脚我折腾兴致越高。” 轻丨佻味十足地朝朱昔时一笑,她倒是把这个无赖狗彻头彻尾地从记忆深处挖出来了,你越是招惹他,他就越是起劲!过去那段时光,她朱昔时早就领教过他赵真元的胡搅蛮缠。 “你大爷的心理扭曲!姑奶奶我偏不让你如意!” 泼辣地又骂了一声,朱昔时也是心一横,转身就朝凉亭另一端跑过去。 龟孙子的赵真元你不让我回去是吧,老娘就是游也要游回去! 朱昔时瞬间做出的惊人举动也是吓坏了赵真元,没想到她的性子如此倔,竟然想跳进正在结冰的池塘来摆脱他的纠缠!倏然间赵真元也是慌了,像是着了疯魔般疾奔上前,一把拉住了想跳池塘的朱昔时。 “你......你疯了不成,这么冷的天跳进池塘,不要命了?!” “放开!老娘的事轮不着你管,溺死冻死也总比被你这兔崽子羞辱的强!” “我哪里是在逼你,只是想和你好好说说话而已.......哎哟喂!!” 正想劝阻朱昔时的赵真元一时不留神。她突然就扭头狠狠地咬上他拉扯中的手背,痛得赵真元立刻松了对朱昔时钳制;而朱昔时一见他露出破绽,顿时就撒腿就朝凉亭外跑去。 “你......!!” 瞧着莹白的手背上那一排透着血色的齿痕,赵真元抬头想抱怨些什么,可朱昔时的身影已经被凉亭外的大雪给掩盖住了,渐渐消失在沉沉夜色之中。 独剩赵真元的凉亭,慢慢被四周再次涌来的死寂给包围住。呆望了多时。他缓缓地低下头凝视上手背的齿痕。像是种讥讽在无声嘲笑着赵真元。 他是怎么了,为什么一定要如此在意她这样蛮不讲理的女子,难道仅仅是因为心中那点可笑的相似?困在漫天飞雪中的赵真元。终是悟不透自己是着了什么魔。 而赵真元也看不见,那飞奔在风雪之中的朱昔时,是怎么狼狈地将眼泪挥洒在这寒人心肺的雪夜里...... 昨夜那肆虐了一整晚的风雪,似乎不单单是为了朱昔时和赵真元而起。 昏昏沉沉起身的朱昔时。刚路过‘一捧雪’的花厅,就瞧见宫逸涵、洛知秋还有盛子骏三个围坐在一团。正在细细地商谈着什么。 微微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疼的眉心,朱昔时也缓步踏入了花厅之中,耳际中就若有似无地飘来一句听不太真的话。 “......决定了......孩子重要......” 大概是处于敏感状态,朱昔时稍稍地回味了这句话。突然间就意识到什么,立马突兀地在他们三人身后声色严厉地质问到。 “什么?什么是孩子重要?!” 朱昔时透辣的声音响彻了整个花厅,顿时震得三个男子面色一怔。不约而同地望上走进来的朱昔时。 “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不得自己的失礼,朱昔时再次提高声线地质问了一遍。而此番在场的三个男子脸上都显出了难为,以洛知秋最为凝重。 “小时,你起来了?” 察觉到朱昔时脾气间的异样,宫逸涵急忙迎上前想慢慢地为她解说一番事情的原委,给朱昔时却是偏执的将宫逸涵挡在了一边,劈头盖脸地问上洛知秋。 “洛大哥,难不成你已决定了,保小不顾大?” 这话来得陡然,可正是他们刚才所谈论之事。面色略显憔悴的洛知秋,紧张地抿了抿有些干燥地嘴唇,点头应上朱昔时。 “嗯......我决定了,要保住这个孩子。” 这事情,顿时如惊雷一道劈中了朱昔时。昨儿个她也在场,盛子骏的话也听得清清楚楚!!玉娘因为腹中胎儿成形,打破了机能平衡进而激发了体内“生如夏花”的毒发,而摆在他们夫妻眼下的路只有两条路选择:要么及时为玉娘解毒,可解毒过程中她会出现“龟息假死”状态,九成九可能造成腹中胎儿窒息死亡;要么等玉娘足月后产下麟儿再行解毒,可按照现在玉娘这样孱弱的身体根本不可能顺利完成生产,很可能在生产过程中就因为气竭而亡。 而难以抉择并不在此,关键是若舍去玉娘性命安危保下了孩子,可这孩子因为长期浸染在有毒的母体中,生下来的孩子是否能够存活还是个未知数,即使侥幸存活下来了也是终身羸弱不堪,百病缠身! 可如今要拿玉娘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去赌一个未知,是不是太过草率了些?他洛知秋把和玉娘的恩爱在人前做得那般好,可倒头来还是为了孩子,为了所谓的“香火传承”,就要舍去玉娘?! 不知为何,朱昔时一肚子地火气就在这个节骨眼下发作了。 “洛知秋,这就是你为难了一夜的决定?!你还是不是人,把玉娘当什么了,你们洛家传宗接代的工具?!”(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君妾牵绊 当时朱昔时心头那把怒火,如在烈焰上撒了明油般彻底旺了,顾不得什么身份僭越、管得太宽之类,劈头盖脸地就骂上洛知秋。 “嗬,玉娘终归在你心里不过是个‘妾’,何必在人前故作深情?你们男人还不是一个丑陋德行,女人如衣服,穿久了用腻了舍了再换个便是!” “小时姑娘,请你说话多自重!” 突然间,一直闷头闷脑的洛知秋似乎也被朱昔时给激怒了,大手猛地朝桌案上一拍,如不怕霜雪打压的傲竹般站了起来,和朱昔时怒目而峙。 “怎么,被戳中虚伪心思恼羞成怒了?洛知秋,原我小时还以为你饱读诗书,必然在大是大非上有所明断,可如今看来我还真是高看了你!什么狗屁‘临安才俊’之首,不过也是崇尚迂腐教条,轻贱女子的伪君子!” 朱昔时和金玉相识不过一天时间,而两人之间不过一面之缘结下好感,按道理他们夫妻的家务事轮到她个外人多干涉。可不知此时怎么的,瞧着几个男人在面前叽叽咕咕了几句就把这事给定下来,朱昔时就是肝火难消! 若论其原因,朱昔时后来觉得只能用一个感受为自己当时的冒失行为开脱:大概她们都是女子吧。 “那你说我怎么办?!!我要保玉娘,玉娘要保孩子!我是伪君子,是虚伪,虚伪到时时刻刻要压制满心快爆炸的忐忑去迁就玉娘的决定。小时姑娘换做是你,你怎么做选择,你来教教我洛知秋!!” 这......这是玉娘的决定?!洛知秋的勃怒而言顿时如一盆冰水当头而下,把朱昔时震傻住了。 “大哥,你冷静点!小时她也是关心嫂子。不明情况之下说话才会急了些。” “我如何能冷静!!为什么每个人都要给我出难题,而不能给我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心中的抑郁尽数泄尽,洛知秋整个就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满脸皆是苦痛不堪地愁色在翻滚着。 从那震慑着回过神来,朱昔时不知是羞愧还是气恼着,立马提起裙角转身就势不可挡地朝花厅外奔出去。 “小时(小时丫头)!” 宫逸涵和盛子骏同时担忧地唤上一声朱昔时,可她依旧置若罔闻地不肯吭声回答。盛子骏正想跟着追出去瞧瞧。却被宫逸涵拦下了。 “盛大夫,这事其中的缘由在下再清楚不过了,就由我去和小时说说。这里就先交给您处理着。毕竟你大夫,而嫂子再过两个月就要临盆,还望你多多为大哥他指点迷津。” 怕追不上朱昔时,宫逸涵还等不到盛子骏回答。就跟着追了出去。而瞠目结舌的盛子骏愣了好半天,瞧着一旁沉溺在痛苦纠缠中的洛知秋。也是无声一叹。 ...... “小时!” 追上来的宫逸涵一把拉住急奔中朱昔时,不早不晚间,她踉跄转身时抖落了眼中盈满的泪水,却还是倔强地强忍着不哭。 如一剂重拳狠狠地擂在心中。宫逸涵也周身一震。调整了下心中的紊乱,他张望了现下所处的位置,发现他们离“梅园”不远。心中立马有了决定。 “跟我来。” 蓦地,宫逸涵柔和了语气。就硬拉着朱昔时朝“梅园”走去。 一夜风雪,把“梅园”中的花木雕琢成了琼花玉树,两人一深一浅地踩在还未及时清扫地积雪上,朝那僻静的廊桥走去。 用手轻轻拂去栏椅上的积雪,又解下自己肩上的大氅铺垫好,宫逸涵握着朱昔时有些瑟瑟发抖的双肩将她安坐了下来,语气轻轻柔柔地说到。 “这里安静,要是你觉得心里憋屈就痛痛快快地哭出来,我转身堵上耳朵不听不看,不会打扰到你的。” 话毕,宫逸涵就遵照自己所言转过身去,捂上自己的双耳,把自己那带着担忧的目光放进那银装素裹的景致中。 “你没有错,大哥也没有错;错就错在大是大非之前,让旁人看来太过心狠了些,我们无从得到谅解。” 背对着朱昔时,宫逸涵幽幽地说出了此刻心中的感受,而她那盈盈水色的双眸蓦然间垂下一行清泪。 人,有时是不是太固执了,固执到不肯给别人多一点体谅。怒气退去,理智归来,朱昔时在一点点地扪心自问着自己。 “宫大哥,小时是不是太无理取闹了?” 朱昔时一声探问,并没有引起宫逸涵的反应,大概是此刻自己没有底气声音过于微弱。她拭了拭自己脸庞挂着的泪珠,伸出手拽了拽了宫逸涵的衣角,又大声地唤到他一句。 “宫大哥你转过来说话吧,我没关系的。” 清傲的宫逸涵随着这细微的举动侧过头,瞧着他们这颇显尴尬的姿态,却莫名间露出了一丝和煦的笑容。 “调整好心态了吗?没事,我可以等的。” “我没事,宫大哥你把手放下来吧。” 怕宫逸涵听不清楚,朱昔时又在他面前比划了两下,示意他可以把手放下来了,脸色间也舒缓了许多。 “好。” 微微一笑,星眸微垂的宫逸涵放下双手,柔声向朱昔时说到。 “小时,你这回是真误会我大哥了;他和玉娘之间牵绊,是你想象不到的深。” 面色微微一怔,朱昔时还挂着点点细碎泪点的睫毛难掩慌张地抖动了几下,终还是缄默不语地把宫逸涵的话听下去。 “在外人看来,玉娘不过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妾室,或是为他洛家开枝散叶的工具。可谁能知晓,我大哥这誉满京华才华横溢的大才子,不多情不滥情,今生心中只能装得下玉娘一个女子而已。” 这样的开头,顿时把朱昔时的双眸拂得亮亮地。勾起了极大的好奇去聆听洛知秋和金玉的往事。 “我大哥和玉娘在一起有八年了,如今众人看来他们两人恩爱有加,锦瑟和谐,可谁又知道这背后的心酸呢?大哥他用了整整七年的时间去感动玉娘,终使她回心转意。” “七......七年?!” 人生能有多少个七年,而且还是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的执着,想想都有些不可思议!而宫逸涵点点头。又继续说下去。 “我大哥十六岁小登科。正是儿郎意气风发之时,不想匆匆十年如白驹过隙,今年已经二十有六了。按照常理。他这样年纪的男子,早应该儿女成群承欢膝下了;更何况以大哥的才貌,若真有心纳多几房妻妾绝对不是什么难事。而自从八年前大哥遇上了玉娘,他的人生就彻底改变预设的轨迹;为了好好照顾玉娘。他不惜放弃自己的锦绣前程辞官在家当名闲云野鹤,多年来更是顶着家族中的巨大压力。才艰难地和玉娘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小时,如果玉娘一角换做是你,那你是会选择自己还是孩子?” 君许一世情不移,妾报一生爱不悔。此时此刻,朱昔时心中也是懊悔不已自己先前的莽撞。玉娘的决定,同为女人的她多多少少能理解一些。她不想让这个为自己倾尽一生的男人再为难了。 “是我错怪了洛大哥,我这人怎么这般猪脑子!” 抡起自己的小拳头。猛力地砸了脑袋二下,却被宫逸涵给拦下了。 “不知者无罪,你无需自责。你也是担心玉娘,故而言语间心直口快了;我大哥是个深明大义之人,会明白的。”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玉娘今生倒是遇上了洛大哥这样知己良人,真是羡煞旁人。咦?玉娘是洛家的妾室,那洛大哥的正妻这么多年就没为他生下一男半女吗?” 感叹之间朱昔时好奇更盛,连忙追问上宫逸涵。 “大哥的正妻王氏,乃是平南大将军王朝麟之女,两人成婚已有十年一直相敬如宾。可惜大嫂自小体弱多病,长年与药物相伴伤了身子不能生育;故洛家上下一直在子嗣问题上一直对大哥不断施压,欲让他多纳妾室为洛家开枝散叶。可大哥心系玉娘,许下山盟海誓绝不辜负,七年时间也是闹出了不少风波。” “风波,宫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七年时间,洛家一直不知道玉娘的存在?!” 突然间,朱昔时觉得这七年时间不仅是一种感情的考验,而且越发透出神秘感。 “嗯。过去七年间,洛家除了大嫂略略知道玉娘的存在,其他人无一知晓此事。因为大哥这些年一直安排玉娘避居在外,从不曾让她和洛家人接触照面,不知道她的存在也不足为奇。” “洛大哥为......为什么要这么做?” 问到此处,宫逸涵也会是凝重地叹了一口气。 “不是我大哥要这么做,而是玉娘坚持要这么做的。我大嫂王氏因为不能生育,得知玉娘有孕在身,曾让大哥将金玉接回洛家照顾,可玉娘却执意不肯。我大嫂原以为是玉娘嫌身份低微不愿意入府为妾,便向大哥请求休书一封,好让玉娘风光嫁入洛家,可玉娘却始终不肯动摇自己的初衷......” 这事情说到此处,朱昔时越听越糊涂了。多少大户人家的女人,为了争那正妻之位争得头破血流;眼下倒好,大老婆主动示好,甚至连洛家主母之位也愿意让出来,可玉娘却宁愿流落在外。 玉娘的心思朱昔时还真猜不透了,到底是不愿意和王氏争夺,还是另有隐情? 看着朱昔时苦恼不解的样子,似乎正在满脑子整理自己那些乱套的问题,可此时宫逸涵又开口劝到。 “小时,他们的事情你就不要再瞎猜了,只要明白玉娘在大哥心中的分量便可。知道的太多,有时并不是一件好事。” 宫逸涵这晦涩不明的话,朱昔时反复体会着,可怎么越来越感觉是一种无声的警告呢?!(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马场激斗 玉暖泉边,一对璧人正有说有笑地漫步着,让着冷冷清清景色间染上了暖色。 此时正笑得俏丽的朱昔时抬头一望,远远地就瞧见一人影从院子尽头急拐入眼帘中,还没等她看清来人是谁,对方就急不可耐地唤上她。 “师娘!师娘!!” 原来是福禄。顿时间,朱昔时那略带错愕的玉颜间染上点点悦色,也欢快地回应到他。 “慢点跑福禄!地上湿滑,小心栽跟头。” 虽然朱昔时好心提醒着福禄,可他脚步间跑得更加仓促起来,口里还不停地急唤着朱昔时和宫逸涵听不懂的话。 “不好了,不好了师娘!” “什么不好了,你慢慢说别着急。” 刚一聚拢,朱昔时立马伸手扶住了上气不接下气的福禄,大冬天的瞧他跑得满头大汗地也是颇为心疼,连忙掏出自己的手绢就为福禄擦着。 “别急别急,先缓口气再说。福禄,你慌慌张张这是怎么了?!” 两口唾沫咽下,稍稍缓过喘劲的福禄紧抓朱昔时,又开始急急地道话来。 “师娘你赶紧去劝劝,小师娘在马场和人打起来了!” 和人打起来了?!顿时间朱昔时和宫逸涵脸间都有了吃惊之色。住在这“清湘行馆”中的人掰着手指头都能数清楚,况且能招惹上顾妙晴的人更是屈指可数。 还不等朱昔时做出反应,宫逸涵已经先一步问话上福禄。 “小福禄,妙妙姑娘不会又和我四弟打起来了?” 福禄先是点点头,倏然间又摇摇头,倒是把他们俩人看得有些糊涂了。正在节骨眼上。福禄一时半刻也解释不清楚,跟热锅上的蚂蚁般拉扯到朱昔时。 “没时间了,福禄细说不了那么多!师娘,宫少爷,你们赶紧随我一起去马场劝劝吧。” 听福禄此时的口气挺严重的,朱昔时和宫逸涵对望了一眼,便面色持重地随着福禄一道朝马场赶去...... 急急赶到马场的三人。刚绕过一段石墙。眼前一幕激烈缠斗就落入眼中:只见腾空而起的顾妙晴面色狠厉,一招“佛光普照”掌间灌足了内力朝下方一男子全力打去,顿时让宫逸涵的俊颜绷紧了。 他们是动真格了! 而面对顾妙晴快而狠的凌空掌。此男子却选择不避不闪,只是壮实的双腿如铁柱震在地上,顿时将坚硬的汉白玉地砖踩个稀烂! “糟了,‘金刚不坏’!!” 突然间。面色堪忧的宫逸涵疾呼了一声,可这提醒为时已晚。顾妙晴空中降下的一掌震在这男子肩头。不想未能撼动他半分,反而一股巨大内力反噬朝顾妙晴攻来,她狠厉的玉颜间也是显出了惊色。 幸好顾妙晴反应够快,立马撤掌避及这内力反噬;虽无大碍。可退离之间还是被那男子的玄功‘金刚不坏’波及,捂着心口狼狈地退避到一角。 等顾妙晴再次抬起头时,一道殷红的血柱子就顺着嘴角淌了下来。 “妙妙!(小师娘!)” 一时担心顾妙晴伤势的几人正欲上前劝解到。可顾妙晴却是一脸凌厉地喝止到。 “都别过来!” 执起莹白的手背,顾妙晴从容抹去嘴角的血柱子。冷声说到。 “看来小女子是太过轻敌了,果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妙妙看来今天要想赢过阁下,的确要拿出看家本领来!” “姑娘能在这么短时间内避开在下的‘金刚不坏’,并把伤害减到最轻,实力也是不容小觑。” 这魁梧的汉子收起周身护力,声色浑厚地回答到顾妙晴,似乎也是对她刚刚的表现显出了赞许。 “三弟,赶紧让封轲退下!不要再胡闹了。” 场上虽劝止不住顾妙晴,可这封轲是赵真元的护卫,他自然是让这场纷争及时散场。只是赵真元面对宫逸涵的劝解,只是一副作壁上观之态,并不想开口相劝什么。 “二哥,眼下恐怕不是我能阻止的,他们二人之间似乎一定要分出个高下来,我也是没办法。” 而在一旁看得有些战战兢兢的楚沣,见顾妙晴吃了封轲的暗亏见了红,心里也是犹豫起来。 “三哥,我看还是听二哥的算了吧,再闹下去肯定要出事的......” “刚才是谁嚷着让封轲收拾那丫头的?封轲虽是我的近身护卫,他的脾气你们不是不知道,此时正在兴头上怎能叫他收手?除非,那丫头自己肯俯首认输。” 赵真元透冷的话在无声给场上人忠告,要想全身而退那么就要认清形势,别硬逞强。两双眼睛一怒一冷地交集在一起,朱昔时心中有火,赵真元心中有气,谁也不肯妥协半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地怎么打起来了?盛子骏,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朱昔时心头虽然急,可知道现在说不动那臭小子赵真元,只好就近朝呆头呆脑的盛子骏发难。 “都......都是我不好......” 像个扭捏的大姑娘般,盛子骏犹豫了好一会儿在道出事情的原委。原来,早间顾妙晴陪着盛子骏、福禄来马场学骑马,不想因为楚沣对盛子骏的一声嘲笑起了摩擦;顾妙晴本欲想以武力迫使楚沣道歉,同样在场的赵真元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理,于是就命自己的近身护卫封轲和顾妙晴切磋比划一番,不想结局演变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你真是个二百五,怎么就不多劝着点妙妙?!” 听了整件事情的原委,朱昔时心中也是鬼火三丈冒,无意间又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如来神掌”,重重地甩在盛子骏脑勺上。 在别人眼中,不过是一幕气急败坏的失控,可看在赵真元眼里,那意味就深长起来了! 眼前这个小时,又一次无声地撼动了赵真元的心,那股吃紧的好奇如掐住他脖子,让赵真元无法呼吸。 那一刻,他几乎快发疯地冲到朱昔时面前,大吼大闹地问她究竟是谁。可,赵真元终还是傻愣愣地站在一旁盯着她,不敢越雷池一步。 “妙妙别打了,一场误会而已何必闹到生死相博的份上,认个输又能怎样?!” “不行!今天他楚沣不向子骏道歉,我顾妙晴绝不善罢甘休。而要我认输,更是不可能,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疾言厉色地回了一声朱昔时,调整好紊乱内息的顾妙晴面色更加冷冰起来。众人还在各执一词时,突然间角落里的顾妙晴周身气息如溪水般暴涨,裙袂翻涌不息,玉手从腰间缓缓地抽出一条银丝带,周身涌动的内力灌注其间,顿时这“龙缠丝”泛起了湛湛寒光! 而一直注意着顾妙晴变化的封轲,脸色间的沉稳也渐渐闪出了一丝压制不住的惊色,失声而叹。 “天蚕变!” 这顾妙晴此时使用的“天蚕变”,正是天山青玄门独门内功心法。此内功心法共分九重,能在一定时间内激发修炼者潜能,使自身内力以数倍猛增;而第九重的“玄天九变”更是威力惊人,断石分金无往不利!而顾妙晴天资聪颖,在师父天枢姥姥的指点下,短短几年时间已经突破“天蚕变”第七重境界,可谓青玄门同辈中的楚翘。 “你可要当心了,接招!” 娇声刚落,顾妙晴手中那条寒气逼人的“龙缠丝”就如灵蛇出洞般,直朝封轲的面门攻过来!面对气势截然不同的顾妙晴,封轲知道此女拿出了真实实力迎战上自己,也是面色沉沉地规避起她打来的杀招。 虽然“龙缠丝”未能一招攻中封轲的要害,可这缠丝似有灵性的游走在他周围,把封轲的退路封得死死地,如一条巨大的蛇身紧紧地缠绕在周身,不得脱身。 只是眨眼功夫,手执“龙缠丝”的顾妙晴再次腾空而起,再次使出了那招“佛光普照”朝困在缠丝中的封轲打去。避无可避的封轲知道这一掌非同小可,同样出尽全力地使出了刚才自己那招看家本领“金刚不坏”抵御起来。 封轲的玄功“金刚不坏”属于防御系武功,有借力打力反噬对方的效果。不过这一次,他似乎没有吃透用“天蚕变”提升数倍内力的顾妙晴,而且这周身包裹密密无隙的“龙缠丝”更是透露着诡异,一股阴寒之气不断在周身之间泛滥着。 凌空一掌落下之时,顾妙晴那嘴角蓦地扬起嘴角,看得封轲有些心惊肉跳!而众人以为顾妙晴要再次被封轲反噬震开,可此时她却稳稳地压在封轲的头顶,将体内的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其中。 而此时困在“龙缠丝”中接掌的封轲,突然感觉到这缠丝间的气旋越来越凛冽,越来越阴寒!那些被自身“金刚不坏”驱散的内力,居然加剧着缠丝内的气旋形成冰霜之风,将自己全身冻结在其中,助她破除自己“金刚不坏”的防御。 原来这青玄门的镇派之宝“龙缠丝”,能为顾妙晴吸收这反噬内力,并将其转化成阴寒之气释放!只是等封轲明白这“龙缠丝”的诡异之处时,已为时已晚! “破!” 一声清亮的娇喝,顾妙晴再次全力地朝封轲身上灌注上内力,这被压制的魁梧汉子顿时如失去重心支撑跪在汉白玉地砖上,那脚下几方汉白玉顿时间碎成齑粉!而此时玄功已破的封轲,一口烫喉的鲜血顿时脱口而出,染了一地如红梅鲜红的血点子。(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火烧天 轻轻一抽,“龙缠丝”如有灵性般立即收回顾妙晴袖间,整个人如九天之仙缓缓落地。 斜眼瞧了一眼地砖上染上的斑斑血点,顾妙晴面容间先前那股狠劲渐渐散去,淡定从容地从封轲身边走过了,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承让。” 输赢一掌已定,何必再咄咄逼人要个口头服软?她针对的有不是这封轲。一步步地与封轲擦身而过,顾妙晴灼灼目光转移到楚沣身上,渐渐有了凌厉之色。 “小侯爷,此时此刻你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挑冷的语气质问到楚沣,他一副俊朗的容颜也是僵直不堪,看傻眼地半天答不上话来。 “道歉。” 停止三步之外,顾妙晴再次提高声调地警告到楚沣,这架势反倒是将他给打醒了。楚沣混迹临安这么多年,从来还没有谁敢当面和他叫板,而且还当着几位哥哥的面这般威逼他服软,楚沣自然是来脾气了。 “凭什么要道歉?没门!” “我再问你一次,道不道歉?!” 两个犟脾气人凑在一堆,谁也不肯退让一步,顾妙晴脸色越发难看起来;而楚沣无视地冷哼了一声,继续吊儿郎当地还击到。 “嘴长在小爷身上,我不愿意的事情就是磨破嘴皮子都没用,你奈我何?” “能奈你如何?楚沣,本姑娘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 一句冷到掉冰渣的话从顾妙晴口中蹦出,忽然间她雪眸狠色一闪,收在袖间的“龙缠丝”惊如游龙般奔脱出手,直朝大放厥词的楚沣攻去。 “小沣!” 突然间察觉到危险气息的赵真元,反应极快地拔出腰间佩剑上前抵挡。却不料顾妙晴手中的“龙缠丝”柔中带刚,“嘡”一声作响这精铁打造的宝剑就断成了两截! 意识到顾妙晴下狠手,楚沣也是慌了,连忙开小跑地朝宫逸涵方向奔去。 “二哥救我!!” “哪里跑!” 怒气冲头的顾妙晴顿时瞬步一闪,鬼魅地截住了楚沣的逃路,手中的“龙缠丝”再耀银辉,楚沣还没看出个名堂来就被捆个结实。 “凶女人放开我!放开我!二哥。三哥。救我!” 顾妙晴下招太出其不意,楚沣如跟木桩般倒在地上,被缚成个蚕蛹状满地打滚;可越是想挣脱这缠丝的牵制。它反而束缚地越紧。 “别白费力气了,你小样的要是能挣脱我的‘龙缠丝’,本姑娘一辈子给你提鞋!”拽在缠丝一头的顾妙晴藐,视味甚深地奚落了楚沣一句。又狠声继续威逼到:“在本姑娘面前劝你别逞硬骨头,有你受的。道歉!” “你休想!小爷就是被你这凶女人打死。也不会道歉!” “你找死!” 气炸的顾妙晴刚抡起掌想向楚沣劈去,朱昔时立马上前抱住怒不可遏的她,声音急促地劝解到。 “妙妙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妙妙姑娘手下留情!” 而此时宫逸涵也跟着上前挡在楚沣面前。替他求情起来。 “小沣他出言不逊得罪了盛大夫和妙妙姑娘,我这做兄长也是难辞其咎。逸涵替小弟致个歉,还请妙妙姑娘高抬贵手。原谅小沣这一次。” “宫大哥,不是妙妙不给你面子。而是楚沣这臭小子着实太可恶了!三番两次的挑衅在先......” “妙妙,小沣他年纪轻不懂事,你个姐姐辈的人何必和他一般见识?”朱昔时也是心急气乱地劝着,猛然间又朝身后的盛子骏唤到:“你还愣着作甚?还不过来帮忙劝着妙妙,真要闹翻天你大爷才满意?!” “噢.....噢......!!” 朱昔时一阵急速咆哮洗礼过盛子骏,清醒了不少的他也认清了眼下场面混乱,屁颠屁颠地跑过来。 “算了妙妙,小侯爷无心之言何必多加在意?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给宫少爷一个面子给小侯爷松绑吧!闹起来大家也难堪。” “我真咽不下这口气......”面对周围的七嘴八舌,顾妙晴玉颜间一阵红一阵白的。 “姑娘,你咽不下这口气,我和小沣又何尝咽得下这口恶气?!你重伤我护卫不说,现在还在众人面前折辱堂堂国舅爷,本王看你是嫌命长了?!” 倏然间,朱昔时感觉脑子里一阵天崩地裂,炸了!眼下乱成一锅粥,劝架都来不及,这赵真元居然还在火上浇油拉仇恨,真不知他存了个什么心!顷刻间,朱昔时也是急怒攻心地骂上赵真元。 “你大爷的真吃饱了没事干?尽挑节骨眼生事端,闭上你那鸟嘴行吗?!” “你.....你竟然敢骂我?” “赵真元,老娘就是骂了你怎么的?做人别一个劲图自己痛快,这是非到底是谁挑起的大家心知肚明。咱们临安城抬头不见低头见,要摆你的王爷架子,我小时随时候教接招!” 原本气急的那对,突然间也是一脸错愕地瞧着场上剑拔弩张的朱昔时和赵真元,这火怎么就烧到了隔壁去了? “小时,真元,你们都一人少一句,别吵了!” 终于静持不住的宫逸涵,板着冷冰冰的脸子发难起来,顿时间场上一片鸦雀无声。 “都是来这‘清湘行馆’给宫某祝生的兄弟朋友,护了哪边都多有不是!真有这么大的仇怨,非要较个高下来吗?!” 不怒自威的宫逸涵冷冷地扫视众人一周,低头质问到地上捆着的楚沣。 “小沣你挑衅在先,输了又不敢认账,面子上很光彩吗?!” 转而,宫逸涵又盯上顾妙晴说到。 “再来是妙妙姑娘。小沣无礼在先,可你也是行走江湖多年的女侠了,难道就仅凭心中一点不悦就可以随意下狠手?习武之人的宽厚为怀姑娘你放在哪里了?!” 被宫逸涵在众人跟前说教了一番,两人顿时脸子滚烫滚烫的,先前什么赌性子的话此刻都叫嚣不出来了。 压制住了两人的矛盾,宫逸涵又侧头望上一旁冷峻的赵真元,可他似乎却不怎么服气地径直说起来。 “二哥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小沣是我兄弟,我护他是人之常情。” “帮理不帮亲,这个道理二哥相信你比谁都清楚。你身为兄长,不及时阻止小沣胡闹,反而从容近卫和妙妙大打出手。真元,难道你不觉得这护短有失君子之风么?” 赵真元可不是什么轻易能降服住的主,听了宫逸涵一通教训,脸色间更添雪色。 “可她骂我在先,我们是兄弟,二哥你管不管?” “赵真元,你那混账话不是找骂是什么,别在人前做出一副多委屈的样子。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动不动把你那王爷架子端出来震慑人,真是出息了!” “小时,你别说了。”语气稍见缓和地喝止住朱昔时,宫逸涵又镇定十足地回答到赵真元:“真元,若我放任你们胡闹下去,也不会站出来说这些了。” “听二哥的意思,是帮定了这叫‘小时’的丫头片子了?”桃花眼满目生辉却清冷无比。 “各退一步海阔天空。真元,你是我兄弟,她是我的贵客,我不想因为任何一方和另外一方闹得不开心。所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息事宁人是我此刻的原则。” “二哥的话听着真是让人心寒!” 赵真元的浓眉略微颤了颤,又不明深意地扫了一眼宫逸涵身边的朱昔时,就冷冷朝不远处的封轲发话到。 “封轲,我们走。” 清寰的背影撂下一地凉人,落在朱昔时眼里也是心尖尖微微一抽,显然这样的结局不是意象中那么快乐。 伤人一千自损八百,好精辟的至理名言。 “妙妙姑娘,请为小沣解了这‘龙缠丝’的束缚吧。” 因为刚才朱昔时和赵真元的事,顾妙晴的怒气早就跑到了九霄云外去了;有点怔怔地点点头,立马收去了绑在楚沣身上的“龙缠丝”。 灰溜溜起身的楚沣,拍了拍周身沾染上的灰尘,眼神间有些失落了;可宫逸涵似乎早就把他这心思看在眼里,执着手轻轻地拍怕楚沣的发顶。 “你啊,妄担了‘雅痞’的绰号,不想竟和个姑娘家吹胡子瞪眼起来,害得二哥还得罪了你三哥。” 扁扁嘴的楚沣瞧着顾妙晴,也没什么讨厌,过节一过恩怨就散了。谁叫她个姑娘家太要强,他楚沣又想逞英雄出风头,两个要强的人凑一堆了自然谁也让不得谁。 闷了一小会儿,楚沣才悻悻地开口对宫逸涵说到。 “我去瞧瞧三哥......” “去吧,可要多帮二哥说点好话。你个惹祸精。” 张了张口,楚沣终还是没能吭出声来,朝众人粗粗地行了个礼,便朝出马场的方向疾走去。 缓过气来的朱昔时,突然被这降到冰点的气氛给冻住,愣了好半天才犹犹豫豫地问上宫逸涵。 “宫大哥,我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些?” 这话听在众人耳中,倒是引起了表情各异。宫逸涵莫衷一是,盛子骏首尾狼狈,顾妙晴面有难色,而福禄更是错愕不已,这些滋味交集在心头真是绝了! 朱昔时怅然地垂下眸子,叹息之余,心里也是直犯嘀咕:她和赵真元真是命里犯冲,如今即使相逢不相识,也难再心平气和地说句话。(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冤家路窄 “清湘行馆”五日小住一晃眼而过,本以为是趟放松之旅,不想其间发生的林林总总更让朱昔时心里堵得慌。 如今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朱昔时心里虽有刺顶着,但生活交集少了重心侧重不同了,渐渐地也开始淡忘之前的种种不愉快。 有闲心担心个渣男,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在意的人。不说太远,就拿顾妙晴的身体来说,朱昔时就一颗心老悬着。 在马场与赵真元的护卫封轲一战,顾妙晴为破除封轲的玄功“金刚不坏”使用了青玄门秘技“天蚕变”。虽然能力压封轲扳回面子,可这样的激进做法无疑是伤人一千自损八百,真功一散顾妙晴当场就昏了过去。 后来才得知这秘技“天蚕变”虽能激发人体潜能,使修炼者内功短时间倍增;可毕竟此法有违习武循循渐进之理,故每次施展“天蚕变”后,使用之人散功后会陷入气竭状态,并且在半个月内无法再调动内力,形同废人。 而更让人担忧地是,若过多使用“天蚕变”会加速人体五脏衰竭,有损寿数。为此,朱昔时还皇帝不急太监急地唠叨了顾妙晴一顿,结果还是自己担心不下为她操持起来。 大清早天不亮,朱昔时就和沈氏雇了辆马车赶到三十里外的红菱村。听闻这里产的芦花鸡大而肥,肉质细腻,混着人参、当归炖出来鸡汤绝对是固本培元的滋补品!当然除了考虑到顾妙晴的身子虚,朱昔时想着眼下正是隆冬时节,也是时候为医馆中的几个大老爷们补一补,免得厚此薄彼。 前前后后在红菱村折腾了一上午,事情虽然琐碎倒也顺利。可谁想到路过双花巷附近,这马儿突然开始拉稀不肯跑路了!十多只芦花鸡和七八只老鸭子,她们两个女人四双手,再怎么能干也不能扳回去吧。幸好距离医馆不过两三个坊区,两人合计了一番,朱昔时原地守着这些活蹦乱跳的鸡鸭,而沈氏赶回医馆找人帮忙。 本以为只是个小麻烦。不想只是个小插曲。后面精彩跟着就尾随而来。 “前面的那姑娘,赶紧带着你的鸡鸭走远些!知道双花巷这一片是谁的府邸吗?” 远处驶来一辆华贵的马车,突然马车上跳下一小厮。声色俱厉朝朱昔时地大嚷到。朱昔时在街头吹了好一会儿寒风,脚下笼子里的鸡鸭又叫得聒噪,如今这不知谁家府上的小厮又极不和善,心中不免有些火气。 “小哥说话别这么冲行吗?我又没挡你们过路。” “叫你走你就走。哪里来的磨叽!你这群鸡鸡鸭鸭弄脏了我们王府的地儿,我们还没同你计较呢。” 王府?!朱昔时再次瞧了瞧着冷清无人的双花巷。下意识间明白到这里是谁的地盘了。 双花巷,荣王府邸!不就是赵真元那兔崽子的府邸吗,怎么自己会鬼使神差地跑这里来了? “喂,叫你赶紧离去。傻愣在那干什么。听不懂人话吗?” 回过神来的朱昔时,看着荣王府这狗仗人势的小厮,朱昔时脸上真挤兑不出什么好脸子来。有什么品行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狗!朱昔时也懒得搭理这颐指气使的小厮。低下头就开始将眼前的鸡鸭朝巷子外挪。 而马车上的赵真元正瞌着眼养神,也是被马车外小厮的一声叫嚣给搅了。微微地撩起帘子瞧了下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那缝隙中就赫然呈现出朱昔时那冷若冰霜的侧脸,赵真元像是被针给扎了一下顿时来精神。 她怎么会在这里? “停!” 一见到这女子,赵真元不知自己着了什么魔似的,立马让马夫停住了马车,人也快速地穿出来暖暖的马车厢。 “王爷,你......你怎么出来了,外面天冷风大的。” 知道自己惊动了主子,先前那趾高气昂的小厮立马跑过来,一嘴甜地示好上赵真元;可赵真元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连手指头都没让那小厮挨上就径直跳下了马车。 “小时姑娘?” 快步地追上去,赵真元一句暧丨昧不清的探问,不仅看傻了一旁低眉顺耳的小厮,也让朱昔时全身不自在地一抖。 不用回头看都知道后面跟着什么妖孽,不会这么巧吧,怎么就遇上赵真元这混账东西了? 真是见鬼了! 装着耳旁风没听见,朱昔时还是自顾自地走着,只是无形间脚步加快了许多。而赵真元似乎对她的态度早有所料,行动更快地追上前去,拦住了朱昔时的去路。 “看来本王眼睛没什么问题,还真是小时姑娘你,真巧了。” 人都跑你面前拦路了,朱昔时还能装作没看见?不过粗略地回忆了下在“清湘行馆”的摩擦,朱昔时真猜不透赵真元此刻挡住自己的去路是什么意思,早就撕破脸了何必又惺惺作态呢? 微微调整了下自己的神色,朱昔时也是极快地入戏起来。唱戏打马虎眼,老娘也是一等一的高手! “民女小时,见过荣王爷。王爷万福金安。” 左手鸡笼右手鸭笼,朱昔时有生以来施得最没规没距的礼,而赵真元对她此时的心思了如指掌,见朱昔时福身后正欲起来,突然威严盛盛地开口了。 “本王可有让你起身?” 半躬不站地定在原地,两手还拽着两扑腾不止的家畜笼子,这姿势倒是让人看得发笑。一时间也琢磨不透赵真元存了什么心思,朱昔时也不敢起身,只能僵着这尴尬兼累人姿势好声好气地询问上。 “不知民女又哪里惹王爷您不痛快了?” “哪里都不怎么痛快,尤其是你这说话的态度,嗓门大语气傲。” 克制着心头的火冒三丈,朱昔时还是挤兑出个好脸子望上赵真元,轻言细语地说道。 “王爷您可冤枉小时了。这两天民女反省了一遍自己的不是,顿感罪孽深重,于是偷偷吃了些哑药把自己的大嗓门给毒小了。不知这调调王爷现在可满意?”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本王就这么令你厌恶至极?” 赵真元虽然想借机刁难下朱昔时,可听着她这唬人的鬼话,心头的暗火也是一阵一阵地望脑门顶直窜。他真想不通自己究竟什么地方得罪了这女子,横竖她看不过眼,说话老是阴阳怪气的。 “王爷这是让民女难做了。以前嗓门大了您说是在骂你,对你不尊;如今轻言细语了您说是在敷衍你,对你不敬。小时愚钝,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小时姑娘,真心实意讲本王本欲诚心相交,可你的态度却是处处针对,要么冷眼相对,要么反唇相讥。本王就不明白了,你对我如此大的成见究竟是为何,难不成我们之前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成?!” 仇谈不上,可怨论起来那就大了!朱昔时也不想和他讨论什么过往之事,总之一句话:如今她朱昔时,就是横竖看不顺眼他赵真元! “无仇无怨,大概就是所谓的‘天生命格犯冲’。” 手提着两笼子,做着别扭费劲的姿势,冷清的双花巷中一阵寒风凛冽而过,顿时吹得朱昔时全身都抖了。瞧着眼前着酸软打颤的女子,赵真元也是动了恻隐之心,伸手去扶朱昔时。 “起身说话吧。” 可看见赵真元的手伸向自己,朱昔时脸色顿时变了一圈,跟看见某某什么鬼的魔爪伸来般忌惮,下意识地望后一缩,整个顿时就失去重心地摔坐在地上。 笼子里受了惊的鸡鸭,一个“咕咕咕”叫着,一个“嘎嘎嘎”嚷着,扑腾了朱昔时一身的灰和毛,那愁眉吃尘的狼狈样子一下子就让赵真元笑出声来。 臀部吃痛兼赵真元的嘲笑,顿时让隐忍许久火气的朱昔时发飙了,胡乱地拂了下刘海间沾上的鸡毛,朱昔时就狠声还以颜色。 “你笑个毛!” “唉,小时姑娘还真是说对了,本王就是笑那根毛。” 笑得开花开朵的赵真元,大手凌空一抓还在飘飘荡荡的鸡毛,就摆弄在朱昔时眼前戏说起来。 “还真没见过你这样厚脸皮的!” 气急败坏地从地上起身,一脸黑线的朱昔时绕过赵真元就去收拾地上的烂摊子。 “元德,不去帮小时姑娘愣在那干什么?” 乐归乐,赵真元扫了一眼那堆搁在巷子边的鸡鸭笼子,想必她一个姑娘家应付不过来,立马向自己的小厮发话到。 “不必了,民女怎敢劳驾王爷府上之人?别再添乱,小女子就求神拜佛烧高香了!” “你不领本王情,本王偏要塞给你。”赵真元也是出了名的犟脾气,心里还真不服了,不信制不住这丫头:“元德,不管你今天是赖也好,撒泼也好,总之这鸡鸭一定要送至小时姑娘府上,不能让她受累半分。若办不好,你也不用再回荣王府了!” 一旁的小厮元德如被惊雷劈中,顿时面无血色地傻眼了。城楼失火殃及池鱼,这事情要是真办不好,还真是一场无妄之灾! “你这人别胡搅蛮缠行不行,有你这么折腾人的吗?下作痞子。” 气得捶胸顿足的朱昔时,真想徒手把眼前这任性的赵真元给撕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赵真元不作孽他就不是他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败家婆娘 身边团团转的元德,一张嘴突然跟抹了蜜油般,好姐姐长、好姐姐短地唤着朱昔时,哪里还有先前嚣张跋扈的样子? “谁是你好姐姐,别张口闭口乱叫行吗?” 听得耳朵里聒噪,朱昔时不耐地喝斥了一声这小厮元德,可他越发狗皮膏药般黏上来。 “好姐姐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元德先前有眼无珠得罪了您,你就发发慈悲帮帮我吧!不然小的真要被赶出王府......” “你好歹也是个男人,人穷志不穷,就算被他赶出王府又怎样,好手好脚的就活不下去了?真是个没骨气的东西!” 对这种死缠烂打又没什么骨气的人,朱昔时完全提不起好感来,只是对这只会阿谀拍马的元德更加厌烦。 而下面的情节更加是狗血洒一路,老梗兼俗套:元德拉着朱昔时的衣袖“扑通”一声跪地上,嘴里念着什么上有老下有小的俗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在她跟前哭得凄凄哀哀,看起来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这人自己要作践自己,那别人怎么说怎么劝都是枉费唇舌。瞧着身边跪地求饶地元德,一脸奴相,那感觉就如一名已经从良的女子一直拉着院妈妈直哭诉“别赶我走,我真的好想当鸡”如出一辙! 说穿了,就是贱到无药可救。 使劲地轮转了几遍那不顺的气息,朱昔时终于还是狠狠盯上一旁始作俑者,却袖手旁观的赵真元。 “你还是老样子,永远是个长不醒的主,死性不改!” 此时正冁然而笑的赵真元,突然被朱昔时这句莫名其妙的话给震住了。俊朗之颜瞬间变得僵硬不适。好半天,赵真元才质疑盛盛地反问到朱昔时。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哼,以前听闻这临安小霸王是怎么怎么任性妄为,胡作非为,小女子还半信半疑着。今日一见荣王爷恃强凛弱的本事,果真名不虚传还胜三分,真是长见识了!” “本王不是问你这个!什么是老样子。说得你好像挺了解我似的。难不成你以前认识本王?” 先占了些优势的朱昔时眼皮微微一跳,心中也是警觉起来,大抵猜到赵真元想问些什么了。 “小时一介平民布衣。哪里高攀起王爷您这样的大人物?要真是这样,我得烧高香叩谢祖上荫庇了!” “不对,你先前的话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虽然心头不免有些失落,可赵真元感觉刚才朱昔时那番话的语气和神态。才是她发自内心的真心话;正想再追问一番究竟,立刻就被朱昔时给截断了。 “王爷。小女子脑子笨做不了你的解语花,还是留着你的那些哑谜给有缘人猜吧。王爷您笑也笑过了,乐也乐过来,该解气的也解了。就别再多为难小女子了,开开金口把这闹腾的小厮给退了吧。” 像扎破的气泡,突然之间那些疑问堆砌起来的幻象化为了虚无。赵真元心里空空荡荡的,莫名间起了怅然。 朱昔时似真似假的话。如在将赵真元牵入浓雾之中,看不清她究竟隐藏着些什么。 “小时!(师娘!)” 突然气氛正处于微妙之中,沈氏母子俩领着另两个年轻的大孩子,正急急地朝朱昔时这边赶过来。这一声呼唤听在心间真是一场及时雨啊,解了朱昔时那闷了多时的烦躁。 “王爷您瞧,民女的帮手回来了,真不劳你多费心。告辞。” 朱昔时那发自肺腑的舒心之笑,在俏丽的容颜间缓缓荡漾开,从容不迫地摆脱了元德的拉扯,就提着笼子朝沈氏母子他们迎过去。 望着渐渐背离自己的朱昔时,赵真元品味着她那侧颜间展现给他人的笑颜,是那样的真挚无暇;而给他的,只是模糊记忆里那熟悉笑容的悖逆。 ...... 刚操劳了一上午的盛子骏昏头涨脑地走进饭厅,一股清香四溢的味道就弥漫在整个屋子里,顿时让他如打鸡血般有精神起来。 “中午吃什么啊,这般香?” 一蹦一跳地凑在朱昔时身边,探出小脑袋瞧了瞧冒着蟹眼泡的砂锅,一只膘肥的母鸡炖得油滋滋的,一下子引得盛子骏唾液直吞咽。 “生活真是越过越滋润了,我还想天冷了是时候进进补,哟呵你丫头就贴心准备了这么一锅滋补鸡汤。贤惠啊,妮儿!” “你个话唠别影响我好吗,没看见老娘在做细致活?” 朱昔时不悦地回了盛子骏一句,依旧耐心十足地拿着木勺子打着汤面上的浮沫,让着这锅鸡汤显得更加油光水滑起来。只是朱昔时翻动砂锅中的肥鸡时,下面突然露出了几根紫色根须的东西,盛子骏乍看之下觉得有些眼熟,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你这鸡混着什么药材炖的?” 说到这事,朱昔时突然想起了什么,随口回应到盛子骏。 “先前见你在诊室里忙,忘了支会你一声,你房里那支山参我先借来炖汤了。没什么大碍吧?” 自己房里那支山参?盛子骏整个突然像被下了定身咒般傻在了朱昔时身旁,好半天说不出半句话来。本以为是桩小事,可半响听不见盛子骏搭个话,纳闷的朱昔时一转头就瞧见他那一青一白的脸色。 “盛子骏,你啥表情啊?” “姑奶奶......” 突然间,略微回过神来的盛子骏声色颤抖地唤上朱昔时,一双小眼都快挤出水来了。 “你说的那支山参......不会......不会是那支全身透着粉紫色的老山参吧?” “是啊,就是那支透着粉紫色的山参我借来用了。”不知情地耸耸肩,朱昔时继续忙活着手中的细活儿。 “你都.......都下锅了?!” “嗯,整支都进锅了,我还嫌是不是少了些。你说要不要再加点其他药材混着一起炖?” 盛子骏踉跄地退后了两步,脑子里“嘭”地一声,理智顿时天崩地裂般碎成了渣,稀里糊涂之间就破口大骂上朱昔时。 “你个败家婆娘,知道那支山参是什么吗?!百年紫玉龙参,我的大姑奶奶!!” “你骂谁败家婆娘呢,盛子骏你皮痒找挠了?不就是一支老山参有什么好稀奇的,大不了老娘赔给你就是了,你干吼干闹个什么劲?!” 本来不问自取,朱昔时是有点愧疚在心,可没想到盛子骏此时居然破口骂道自己是“败家婆娘”,朱昔时什么歉疚都甩在了九霄云外去了,立马还以颜色地顶回去。 “你个猪婆娘,那是一般的老山参吗?千年难得一遇的极品参王,一根参须都能为人延寿三年,你居然整棵就这么囫囵下锅煮汤了!知道我花了多少时间精力才把这棵紫玉龙参弄到手吗?你赔,你拿什么赔?!” 看着快要急哭出来的盛子骏,朱昔时也是怒气消了大半,心里发虚起来。不会这么神奇吧,什么极品参王百年紫玉龙参,脑子里顿时乱成了一团浆糊,结结巴巴地说到。 “说的这般金贵......才炖了两个多时辰,捞......捞出来阴干了应该还能用吧......” 这荒唐的开脱法,盛子骏更加火冒三丈,当时也不知是吃了豹子胆,还是吃了过期大力丸,满心怒气化作一剂朱昔时平日绝学“如来神掌”顿时甩在她脑勺子上。 “你个蠢妮儿,药效全都渗进这鸡汤里了,拿出风干有个毛用!” 那一剂摔脑勺下手没轻没重的,懵头的朱昔时眼冒金星好一会儿,惊怒交加地抬起头狠声质问到盛子骏。 “你.......你敢打我?” 冷掉渣的一句话,顿时让盛子骏跟霜打的茄子般蔫了!不敢置信地抬起手掌看了好一会儿,盛子骏骤然注意到周围的气氛在一点点积聚着暴风雨来临的前奏,心中的恐惧随着莫缘由的嗝声同时滋生出。 “我......我......刚才有打你?你弄错了吧......”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盛子骏你真是越来越出息了,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你找死!” 朱昔时手中的木勺子“啪”一声拍在手边菜板上,顿时挑断了盛子骏的紧张神经!自知情况不妙,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盛子骏立马跟只兔子般撒开腿逃出饭堂。 “盛子骏你个王八孙子,别跑!” “我不是故意的!!美女饶命啊......妈呀!!救命啊~~” “去你大爷的三七二十一,老娘今天非把你这打女人的兔崽子给打残了!” 一边告饶,一边大呼着救命,朱昔时和盛子骏这对活宝就在医馆里你追我跑着,闹得满院乌烟瘴气的。 此时刚刚在鸡舍收了鸡蛋的沈氏,闻声赶过来瞧瞧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朱昔时一见沈氏怀里簸箕里的鸡蛋,跟见了什么了不得的杀人武器一般,立马跟着了魔般冲过去抄起两枚鸡蛋,又朝疯狂抱头逃窜的盛子骏追去。 “我叫你躲!” 见盛子骏正要朝医馆大门外躲,朱昔时脸一沉,跟掷暗器般甩出手中的鸡蛋砸向盛子骏。 谁知更巧得是,此时潇洒翩翩的宫逸涵刚好踏进医馆大门,逃窜中的盛子骏本能将宫逸涵朝前面一推,那飞来的鸡蛋就不偏不倚地砸在宫逸涵的脑门上!(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宣战 粘稠的蛋清顺着鬓角线流下来,迷了宫逸涵的左眼;低下头,眉头微皱地揉着不适的眼睛,不想这清风峻节的男子越发狼狈了。 这谛笑皆非的一幕,也是慌了朱昔时。 “宫大哥你没事吧?别揉,我看看!” 疾奔上前,朱昔时不避嫌地握住宫逸涵揉搓眼睛的手,立马掏出自己的绣帕替他清理脸上黏黏的蛋清。 “对不起,我真不是有心的。刚被盛子骏那厮气急了,一时间没压住火,故言行间出格了些......谁料到你会出现在医馆门前......” “看来我真是没白来,次次小时你都有出人意料的惊喜。” 一边不适地眨着眼睛,一边宫逸涵却释怀而笑着。朱昔时知道刚自己又犯了鲁莽,这话可不是在夸她,顿时间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我真是不是故意......”那声音细得比蚊子声还要孱弱。 “你本是无心之过,我怎会怪你。小时,能打点清水让我洗洗吗?我老是觉得眼睛里卡着什么,很不舒服。” 大致地清理下宫逸涵脸上的狼藉,可他还是不怎么睁得开眼睛,朱昔时心中也是更加愧疚。 “多半是碎壳渣子进了眼睛。你闭着眼要好受些,我先扶你到大堂。”一边细细地叮嘱着宫逸涵,朱昔时立马扭头朝沈氏招呼到:“沈大娘,麻烦你赶紧打一盆干净的热水来。” “好。” 心膛间像塞了只活蹦乱跳的兔子,朱昔时搀扶着宫逸涵,左一个“当心”右一个“注意,小心翼翼地将他领入了医馆大堂内。 ...... 仔仔细细地为宫逸涵净了几次眼睛。又用热毛巾敷了一会儿,他眼睛中的不适感渐渐地消退下去了。 “没事了,还是让我自己来吧,前前后后把你折腾了一番。” 按住宫逸涵想夺帕子的大手,朱昔时依旧耐心地为他热敷着眼睛,柔柔如絮地说着。 “你就安心坐着吧,惹了祸你不骂我。心里已经很是不安了。” “小时。你这是跟我闹哪般生分?我向来欣赏你这直来直往的率真性子,相处着也自在。像我那几个兄弟,哪个不是一路打打闹闹亲厚起来的?你若再这口气。我倒是真要生气了。” 扬起那掩在帕子下的半张俊颜,一股认真劲看得朱昔时有些无地自容,心里暗骂着自己平日里怎么老做些丢人现眼的事情。 “说真的,和小时在一起的这些日子。还真不会感到闷。” “的确不闷,但是我这急脾气也够你们发愁的。” 知道宫逸涵是想让自己别太在意先前的莽撞。一个劲地变法子挑自己的好说。这笑话虽冷了些,可总要给宫逸涵点面子,朱昔时也是在自己那城墙转拐般厚的脸上挤兑出了些笑容。 “他们兄弟几个老说我是个闷葫芦,不怕烦。” “宫大哥你啊是太敦厚了。只有你这样的谦谦君子才能包容我这样的野丫头。”终于朱昔时舒心地笑出声,放下手间那冷掉的帕子,再次询问到宫逸涵:“眼睛怎么样。还不舒服吗?不行我把盛子骏那兔崽子揪回来给你瞧瞧,眼睛这东西是要用一辈子的。可不能马虎。” 调试了下自己的左眼,揉蜜在唇的宫逸涵清朗一笑,摇摇头示意到无碍。 “我可没那么弱不禁风,放心。” 虽然宫逸涵笑说着自己没事,可朱昔时瞧着他那红通通的左眼,心里还是一阵一阵的不安;可清楚宫逸涵的脾气,终是把那些不适合气氛的话给搁浅在唇边了。 “对了宫大哥,还没问你今天怎么有空上我医馆来,有事吗?” “一定要有事才能来找你吗?” 意味深长的一句听得朱昔时有些面红耳赤,立马端起那盆宫逸涵净过脸的水回避开了。 “我不是这意思,小时只是觉得宫大哥平日里打理生意挺忙的,不像是有闲心窜门子的人。” “再忙也是个人啊,也要吃饭睡觉。刚在‘玉轩斋’处理了些事情,见时辰已近晌午,又离你医馆不远,所以就想来你这边蹭顿中饭。我不会太唐突吧?” “哪里的话,多一双筷子而已,人多更热闹。宫大哥你这么一说,我还怕招待不周呢!” 一听宫逸涵要在她这里蹭个午膳,朱昔时倒是莫名紧张起来,咬着指甲仔细回想了下中午的伙食,似乎有些担心菜色不怎么合宫逸涵的胃口,连忙又征询他的意向。 “真不知你要来,所以也没多备什么酒菜。宫大哥可有什么想吃的,尽管说便是,我立马去张罗张罗。” “不用这般麻烦。”见朱昔时又起了见外,宫逸涵立马截住了她的好意:“客随主便,主人家安排什么我吃什么,没什么好挑剔的;你这会一副特殊照顾的殷勤,我反而没脸留了。” “不行不行,你好不容易来我这儿吃回饭,怎么能如此草率?我收拾收拾就去买几个菜回来,很快的。” 左思右想下朱昔时还是大为不妥,心思慌张地撩拨了几下鬓角间的耳发,就想迈步出门买菜去。可宫逸涵更是眼快地起身,闪身拦在朱昔时跟前。 “真不用特意添什么。我不过是想来你这儿蹭顿便饭,反而给你添麻烦,还不如此时打道回府的好。” “宫大哥你别!真的不麻烦.......” “宫少爷,一点都不麻烦的,你大驾光临我还沾光呢。妮儿,顺道给哥哥添道喜欢的‘九珍蜜汁鸡’可好?那味道哥我念得紧。” 正在朱昔时和宫逸涵推让不下间,大堂门外突然间探出一个小脑袋,插入了他们俩的对话。猛地扭头一瞧是盛子骏那厮,朱昔时顿时心头火冒三丈高,指着那壁虎般躲躲闪闪的盛子骏骂到。 “你大爷的惹祸精还想吃,吃锅灰差不多!” 一见朱昔时不公正的态度,盛子骏心中也是不服气了,做出一副泼妇骂街地架势,手插腰间就从雕花门后跳出来,和朱昔时对上。 “死丫头你啥意思?!他不过来蹭个便饭,你就跟供活菩萨般好酒好菜地招待着;哥哥我天天累死累活地为医馆谋福利还得不了一句好,还被你又打又骂的,待遇差别怎么这般悬殊?不公平,我坚决抗议!” “嫌老娘待你不好,去官府告我虐丨待妖孽啊!盛子骏,你打老娘的事情我还没跟你清算呢,这会儿还有脸来叫阵喊冤?你还真长本事了!” 一口闷气醍醐灌顶来,顿时把朱昔时给惹毛了,这架势倒是把宫逸涵看傻眼了,不敢多嘴地呆在一边凉快着。 “说了不是故意的,你这女人怎么这般小气巴拉的?!你把我那宝贝紫玉龙参给炖了,我都没同你多计较,你倒是一个劲凶我!说,你是不是看上这小白脸了,所以才处处护着他?!” “盛——子——骏!!” 本来就窝火的朱昔时,一听他在宫逸涵面前扯这些有的没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抄起那盆宫逸涵净过脸的水,朱昔时就朝大堂门口的盛子骏破去。 不过这突然杀出的一招,似乎对盛子骏威慑不大,他被朱昔时骂妖孽也是有几分道理的。平日里给朱昔时打打骂骂地训练着,一身对危险的反应能力比猴子还要机敏,喔嘴圆溜溜地小嘴身子朝门后一缩,这盆水就泼到了大堂外的台阶上了。 见没能把盛子骏给降服住,朱昔时那把怒火烧得更旺,跟只周身蓬起羽毛的母鸡般准备上前和盛子骏拼个你死我活。 “老娘今天非撕烂你这张无事生非的鸟嘴!” “算了小时,盛大夫只是一时玩笑话,大家何必要走到闹翻脸的地步?” 此时见气氛不对,尴尬了许久的宫逸涵终于出手拉住了朱昔时;她的脾气太难琢磨,生怕这事情闹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他这人是不打不成才,满口糟蹋人的话,怎么听怎么不顺耳!你说一个男人,嘴咋这么婆妈,白的到他那儿也能说成黑的!” “无心之言何必放在心上。太过计较,只会给自己添堵,不是吗小时?” “打是亲骂是爱,你瞎参和什么,这是情调!宫家小子我警告你,别老装好好人打小时妮儿的歪主意,我盛子骏两只眼会一直盯紧你的!!” 盛子骏无厘头的一句,终于让宫逸涵如梦初醒!原来他是在吃味向自己宣战中,让他宫逸涵知难而退。 可当时宫逸涵也不知怎么的,抹去了和煦冷下脸,掷地有声地回敬到盛子骏。 “君子坦荡荡,我和小时之间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还请盛大夫言语自重。若我真有心和你争,你未必是我的对手。” “小时妮儿看看,看看!这就是你供若神明的‘宫大哥’,我略施小计他就露出了狐狸尾巴,还敢自诩什么正人君子!老狐狸嘞,小心被他吃到渣都不剩!” 唇枪舌剑之中,朱昔时确信自己没沾酒,可怎么觉着有种醉了的感觉!咬牙切齿地狠盯着他盛子骏,真希望自己手里有把大铁锤,把这嘴上不饶人的厮锤进地底给埋了! “盛子骏,你丫的真是个鸟人!” 响彻大堂的骂声震慑八方,朱昔时手中的铜盆也是跟着飞出了手,一阵震耳欲聋的磕碰声后又是一声惊呼,外面俨然已是鸡飞狗跳......(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他乡有归玉 滚滚江面一望无垠,巨大的水浪拍打声伴着刺骨的江风迎面而来,为这静谧之境平添了几分无声的汹涌。 一女子静静地站在船头,似乎并不畏惧这江风中透着的严寒,闪闪生奕的双眸一直眺望着远方。她清丽绝伦的身形,无形为这江天一色描上一抹亮色。 此时,一身着异域装扮的男子也出了船舱,轻着脚步走到了女子身边,骨节分明的大手按在她肩头,眉眼间展露出如初生月曦般的笑容。 “阿素,船头风大,怎么一个人跑这里来了?” 男子的探问将女子从自己的沉思中拖离出来,微微侧过姣好玉颜,安之若素的淡然有种惊艳之感。 “在船舱里闷了一上午,想出来透透气。” 男子止雅地一笑,随手解下自己的披肩搭在女子身上,关切盛盛地说到。 “你莫要心急,还有三天的水路才到金阳,然后到临安还需两日的路程呢。” “耀曦。”突然这女子清唤了一声身边关怀的男子,稍许哽咽后又继续说到:“不知为什么,我站在这里很安心,总觉得感觉离家越来越近了。” 似乎能理解这名叫做“阿素”女子的心境,男子默不作声地陪着她看着远处的江天一色,久久地才道出一句感慨。 “归心似箭,大概就是描述你现在这般心情,你太想家了。” 女子抿了抿那娇艳的樱唇,额间略微锁紧了些,随着男子的感叹接下去。 “五年了,不知不觉我已经离开临安五年了,不知道家乡的繁华又是怎样一番变迁?” 男子脸颊间露出了两枚浅浅的酒窝。他也多年未曾再见那临安繁华,此时无法为这怅然的女子一解疑惑,只是秉着自己对故乡的感觉说出了此时的感想。 “不管它的繁华如何变化,临安毕竟是生你养你的故乡,肯定会感到亲切的。熟悉的乡音,熟悉的味道,还有你日日夜夜思念的人。他们是不会变的。” 不知为何。突然间女子面容间有了凝重之色,她日日夜夜思念的人真不会变,如她一般坚持等着她再次归来?中间时隔五年。女子突然不敢笃定了。 人心沉浮世间,最怕敌不过时过境迁...... 午膳后,偎依在暖暖地炭火边,朱昔时一边泡制着香茗。一边兴致勃勃地和座上的宫逸涵攀谈着。 “不怕宫大哥笑话,我的目标可是在临安开设好几家分馆。把我们‘蜕蝶医馆’名声彻底打响。” “有志者事竟成,以现在你们医馆的名气,已经稳稳地在临安占住一席之地,开设分馆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热水冲入茶盏中。顿时一股沁人心脾的茶清香在鼻息间蔓延开,朱昔时小心翼翼地递给了宫逸涵,不好意思地继续答到。 “临安这宝地寸土寸金。光是这铺面的租金就贵得吓人!再说了,要找几个称心如意的伙计也不容易。稍有不慎就做了砸招牌的事。” 执着茶盖拨了拨浮在面上的茶叶,一口热茶润了润嗓子,宫逸涵浅笑于唇地回答到。 “若是你真有这打算,我倒是很乐意帮你一把。” “怎么敢再麻烦宫大哥你?!您对我医馆的恩惠已经不少了,小时可不能在没脸没皮地再沾你的光。这事我想还是一步一个稳扎,等自己打好基础再从长计议吧。” 虽知得宫逸涵帮助,这开设分馆的事情易如反掌,可朱昔时终究是厚不起着这脸皮来要求什么。 “小时,别忘了宫大哥可是个商人,从不做赔本买卖。以你们医馆现在的实力来讲,开设分馆是绰绰有余也是必然之事;而出于生意上的考虑,我只是做了个双赢局面的选择,你不必顾虑太多。” “话虽如此,可小时怎么都觉得您这顺水人情做得太明显了。” 呶着小嘴,面色间有些迟疑,还不等朱昔时继续客套下去,宫逸涵就打断了她的犹犹豫豫。 “人生就是一场博弈,机会来了就要勇于放手一搏,顾虑太多可不好。我在城西‘螺市街’正好有一间空铺面,位置和大小都不比你这里差,你可要尽早做打算。” 螺市街的铺面?!朱昔时眼皮顿时一跳,那可是临安最繁华的地段之一,若是自家的医馆能在那儿立脚,效果自然是不言而喻的。只是想想宫逸涵把这么好的铺面拱手相让,朱昔时不用脑也知道这里面的人情味有多重,心里也是进退两难着。 “不用太着急,这几日你就好好和盛大夫他们好好合计合计。至于铺面租金、装点、药材、人手方面,全由我宫家一手包办,届时只需要你出面打点便可。” “宫大哥,你这......这不是在打包白送吗?不行,绝对不行!!” 天上掉了老大一个馅饼,顿时把朱昔时给砸慌了!一个籽儿都不出,还各项配套设施一应俱全,朱昔时真觉得不是自己发白日梦了,就是宫逸涵傻了。 哪有这样做生意的?! “小时,你别觉得这是宫大哥在犯傻劲,我说了我是商人,绝不会做赔本生意。我看中地是你们医馆的名气,想必再经过一番锤炼,必定能在临安城中独占鳌头。能把这样的潜力收入我们宫家旗下共同经营,宫大哥觉得是稳占不赔的买卖,你说呢?” “你......你的意思是要和我们医馆合伙?” 朗笑在怀的宫逸涵点点头,自若地回答到面布疑云的朱昔时。 “天下间可没有白掉的馅饼。在商人眼里,最好的利益就是久经不衰,利益这东西不能着眼于一时,而是长远。” “脑子有点晕,知道在辩道理上争不过你。宫大哥你让我好好理理.......” 揉着自己有些作痛的太阳穴,一筹莫展的朱昔时绞尽脑汁地分析着此事的利弊,怎么想怎么都感觉是宫逸涵放了一个天大的好处给自己。 “二哥,你可让我好找!” 千头万绪之间,突然一句洪亮的声音划破了大堂里的安宁,两人表情各异地朝门厅处一望,就见楚沣一副十万火急地毛躁状冲了进来。 脚步刚落定在宫逸涵跟前。有些气喘的楚沣毫不客气地夺过宫逸涵手边的那盏热茶。狠狠地灌了底朝天。 “真是渴死我了!” 心满意足地放下空空的茶盏,楚沣挨着宫逸涵座位边就坐下来,满脸的仓促顿时舒缓下来。 “缓过劲来没?缓过来就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值得我们小沣急得团团转找二哥。” 唇角微起清雅之笑,宫逸涵睨着眸子瞧着累得够呛的楚沣,看看他能说出什么天塌下来的事情。 “这回小沣是认真的!看样子二哥还没听到风声吧,大金国的六皇子完颜耀曦携使团不日将抵达临安。与我大宋工共商和谈之事!” “完颜耀曦?”轻蹙起眉头,宫逸涵持重的俊颜间也有了些许惊讶之色。 “嗯!难道二哥忘了。当初阿素姐姐和亲大金,就是下嫁的他完颜耀曦!” 这楚沣口中的“阿素姐姐”,便是前太子太傅梁振之女,梁素儿。五年前。大金国曾派出使团为其六皇子完颜耀曦求亲大宋,点名道姓地要迎娶这太傅之女梁素儿为王妃;虽然中间闹出不少风波,可为保全大宋长治久安。梁素儿最后主动请缨和亲大金。为此,当今圣上还特别加封梁素儿为“孝义和永宁公主”。一切嫁仪均参照长公主规格操办。 细细回味其中一番原委,不想已经是恍恍五年时光匆匆而过。 “听你的口气,此次孝义和永宁公主也随行大金使团,出使我大宋?” “正是如此!”佩服宫逸涵洞悉先机的能力,楚沣一边点头示意着他的猜测极准,一边继续把话题延伸下去:“今儿个早朝,皇上属意三哥接洽此次大金国和谈之事,其他人皆可接手此事,唯独三哥万万不能!二哥你说这不是给三哥心里添堵吗?” “等等等等小沣,你绕来绕来去地说了一大堆,我好些话都没理清楚。为什么荣王爷不能接洽大金使团了?!” 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朱昔时忍不住插上话来,两国相交的确是件大事,大宋王爷接待大金皇子也是设想周全,完全不明白其间有什么“万万不可”之处。 “小时姐姐你是不知道其中原委。如今大金国六皇子完颜耀曦的王妃梁素儿,曾和我三哥是一对情侣!让我三哥去接待他们,不是给自己心里添堵是什么。” 楚沣一语点醒梦中人,朱昔时此时也蓦地回想起赵真元曾和她提及过一个青梅竹马,最后两人是无疾而终。原来......原来此女就是孝义和永宁公主梁素儿! 这新人旧人再碰头的确是件挺尴尬的事情,换做平常人家这境遇倒也没什么好稀奇的。可偏偏牵涉到两国邦交之事,若在旧人面前秀恩爱,或是与旧人勾勾搭搭擦出什么爱火花来,指不定就闹出什么矛盾来,那可是牵涉到大宋万千黎民百姓福祉的大事了! 正在朱昔时觉不出个滋味时,宫逸涵又在一旁扩充到赵真元这段过往。 “小时你不知道,这孝义和公主也是同我们四兄弟从小玩到大的,那时阿素倾心于我三弟赵真元,两人一度还私定终身。谁知道一桩两国和亲,一道圣旨,竟将他们这对青梅竹马给生生拆散了。” 这赵真元过往的一段旧情,朱昔时还是略知一二,可面色间并没有如预料般有太多起伏之色。要知道,当年的朱昔时不过是旁听者,而此时她蜕变成了小时,赵真元那些轰轰烈烈的感情过往就更是无权过问什么了。 一个陌生人的故事,一个甚不在意的笑容冷冷地浮现在脸庞......(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见缝插针的过去 “想不到荣王爷这样的风丨流人物,也会有被人甩大街的惨痛经历,真是稀奇。” 镇定下自己起伏的心境,朱昔时便低头摩挲起自己的指甲,一副漠不关己的调侃被宫逸涵听进耳朵里意味绵长。 深知她对三弟赵真元心存芥蒂,还是刻意绕开了这段陈年往事的叙谈,继续向楚沣询问到。 “此次和谈事关重大,相信三弟能不为过往儿女私情所牵绊,促成宋金两国秦晋之好。小沣,真元对此事是什么态度?” 呶着小嘴莫名间发出一声“啧”,似乎楚沣对此事甚为担忧。 “对于皇上的属意三哥倒是没什么异议,只是一下朝他就躲在自己的府邸里,二哥你说能不叫人担心吗?” 顺着楚沣的话考量了番现下的形势,宫逸涵的面色也是渐渐舒缓下来。 “小沣,或许是我们太杞人忧天了些。三弟为人虽浪荡不羁,可在大是大非上还是独具慧心,想必此刻闭门不出也是怕有心之人趁机兴风作浪,拿这段往事大做文章。低调避嫌,不失为风口浪尖上的上上良选。” “二哥你这话,大哥先前也有所考虑到。可小沣还是放心不下,能忍住一时不难,就怕到时候三哥和阿素姐姐碰面后,其间万一惹出什么是非来,那才是晚节不保。” “多给你三哥一点信任,我想真元不是死钻牛角尖之人。毕竟他和永宁公主的事已时隔多年,而公主她如今贵为大金王妃,即使真有什么旧情之绊,出于两国利益考虑,两人也会多加克制的。” “但愿如此吧......” 鼓着腮帮。并不怎么看好此事的楚沣直摇头,但是心头也没有什么万全之策化解当下的窘境。 “对了小沣,刚听你的话,似乎你还惊动了大哥?” “这么大的事情,我能不找大哥这‘诸葛亮’指点迷津一番吗?估计这会儿已经在荣王府陪三哥下棋谈心了。” 轻轻地叹了口气,宫逸涵便从座椅间起身,口吻间略带责备地说到。 “你也是不懂事。你嫂子临盆在即。身子欠佳,大哥愁心地不得了你这时还给他添乱。走吧,我随你一起去荣王府瞧瞧真元。” “这哪里是我添乱啊。我还不是......” 莫名其妙被宫逸涵抓住话柄说教了一回,楚沣心里肯定不怎么舒服,正欲开口反驳就宫逸涵的爆栗子敲在了脑门。 “好了,你这张贫嘴就别再喋喋不休了;赶紧随我去瞧你三哥去。别扰了你小时姐姐的耳根清净。” 见两人此时有了去意,朱昔时知道他们兄弟有正事相商。也不多言挽留。 “我就不多留你们了,路上小心些。” “嗯,小时那我和小沣就告辞了,先前多加叨扰了。” “什么叨不叨扰的。要是不嫌弃我的手艺随时欢迎来我医馆蹭饭。” 揉着被拽疼的脑门,楚沣来来回回看了几遍这道别中的朱昔时和宫逸涵,老是感觉着气氛间闻着甜腻腻的。一下子就起了顽皮心。 “嘿嘿~~蹭蹭蹭,蹭吃蹭喝蹭人爱。二哥好聪明!” 知道宫逸涵会有什么反应,楚沣话毕顿时一溜烟地窜出大堂,一句“小时姐姐再见”还悠悠扬扬地回荡着。朱昔时不知怎么的,不觉尴尬反而乐开怀地笑出声来,弄得宫逸涵一脸臊红。 “小沣他就这样,口无遮拦惯了,你别误会......我.....我走了,你留步。” 看惯了老是一本正经的宫逸涵,如今他这幅羞赧状着实显得生涩,朱昔时的笑意不觉地加重了许多。 “我知道啊,也没有误会什么。宫大哥走好。” 红着脸宫逸涵点点头,便快步地掉头出去了。不如他和楚沣脚步那般匆忙,朱昔时缓着脚步凝着水眸走到了门厅前,望着他们二人离去的身影,俏颜上的笑容也如潮水般一点点退去,显出了一丝落寞....... 回到自己的居室,当安静再次回归,思绪却开始不安分起来。 朱昔时知道自己不该去想赵真元的事情,可一旦在脑子里布下了影子,就抑制不住地凭臆断猜想去塑造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构架出一个让朱昔时更加闷心的故事。 赵真元和永宁公主梁素儿的过往,在朱昔时心中静湖间投下一枚石子,一圈一圈地涟漪在打破自己维系的平静。三年前那月夜的促膝长谈,朱昔时从赵小八口中听到一个有关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故事,虽然故事带着朦胧,可她会暗自心伤;而三年后再次把这故事安插好人物,贵胄的身份,说实在的朱昔时依旧不能理智对待。 三年,究竟改变了什么?此时躁动的心,已经清楚明白的给了朱昔时答案:她从未变过。基于这一点,再反观赵真元和永宁公主的那五年,真就时过境迁了吗?与宫逸涵的乐观相反,朱昔时并不看好此次两人再相逢。 回忆这东西,是时时刻刻埋在脑子里的隐雷,稍有不慎就会引动过去的积怨和不甘,何况是一对爱侣被活生生拆散再重逢,其中的不定因素就更难说了。 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赵真元的事情,却也是探究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知对着梳妆台前的铜镜痴痴傻傻地看了自己多久,朱昔时失魂落魄的目光终还是垂了下来,无意间落在了自己的首饰盒上。 伸手缓缓地拉开最底层的小匣子,当初赵真元离别时赠予朱昔时那块“金螭绕云玉”就呈现在眼前。把玩在手间,朱昔时一边孜孜不倦地顺着玉佩下那穗缨络,一边神色凝重地盯着洁白如雪的玉身。 许久过后,一丝清明顿时回归到朱昔时眼中,顿时在她浑浊的眸子荡漾开。染上雪亮精光。合上手心将玉佩紧紧捏住,朱昔时倏地从座椅间直起身,一声不吭地就朝房外走去。 匆忙来到后院的水井边,朱昔时几次深吸大气后,闭上双眼,自言自语地给自己壮胆着。 “不要留念,不要留念。没什么好留念......” 虽然这样说着。可朱昔时倒是那抬起又落下的手始终松不开,反复几次手竟然开始微微发抖起来。 “师娘,你怎么了?” 忽然间。一声探问顿时贯穿了朱昔时的懵然状态,睁开眼睛就瞧见福禄站在自己跟前;惊吓之间,握着“金螭绕云玉”的手顿时就松开了,玉佩就直直朝井中掉去。 而福禄这小子的反应更是快。顿时奋不顾身地朝井口扑去,手一把抓住了玉佩上的缨络;要不是朱昔时回过神来。在后拽住福禄的袄子,他怕是整个人都要栽进井里去了。 有惊无险一场,福禄看了看手中拼了命护住的东西,原来是块玉佩!心中也是一阵窃喜。这么贵重的东西要是掉井里去就可惜了。 “师娘,你的玉佩。” 瞧着喜笑颜开的福禄双手捧着“金螭绕云玉”,似乎在等朱昔时开口称赞几声;可惊骇轮番在心头辗转了几遍。倏然间熬成了朱昔时一口怒火。 “臭小子,你不要命了不成?!”顾不得什么破玉佩。朱昔时急冲冲地拉着福禄退避了几步,又气急败坏地训斥到:“要是你刚才有个三长两短,叫师娘怎么跟沈大娘交代?福禄你翻过年就十六了,就是大人了,怎么还这般不懂事!” “我......我......我只是......只是担心.......” 面对突然发火的朱昔时,福禄也是结结巴巴地不知如何应答,还是老老实实地捧着玉佩等着朱昔时进一步发落。 一见这玉佩差点惹出大祸,朱昔时留不得它的心更坚决了,完全和他主人一个性质,就是个祸害! “这破玉佩师娘本就要扔井里,捡它做什么?!扔了!” 怒不可遏的朱昔时立马伸手去抓福禄手中的玉佩,可不想此时他却突然收回双手,将那块玉佩紧紧护住。 “师娘,好好的一块玉佩扔了它做什么?!” “快给我,福禄听话!” 朱昔时不想跟福禄解释什么,面色间十分强硬。而犹豫不决的福禄,不断地端详着手中的玉佩,真想不出它有什么理由惹怒师娘她。不过有一点福禄还是很清楚的,这玉佩看成色便知十分贵重,岂能随随便便丢弃掉? 为了防止师娘因一时之气而日后失悔,几经考虑下,福禄第一次卯着胆子拂逆上朱昔时。 “师娘......这么贵重的东西扔掉也太可惜了。要不......要不就先由福禄替你收着,等你气过了,怒消了,福禄再归还给您。” “说了不要就不要,师娘看着它就晦气,眼不见为净没什么好反悔的!若你喜欢就拿去,若哪天你也腻味了这玩意儿,直接替师娘扔护城河里。” “师娘......师娘......福禄不是这个意思,这么贵重的玉佩我没有过非分之想......我只是.......” 一听朱昔时把玉佩的处置权交给自己,福禄的俊脸顿时红了个遍,连连摆手示意自己并无贪图之意。 “你不用再说了,师娘是真不想再见到这东西。是留是弃全凭你处置,你若不好意思硬要还给师娘,到时我定将这玩意儿砸个稀烂!” 既然决心断个干净,又何必留有牵挂?一把怒火彻底烧光了先前那些犹犹豫豫,朱昔时头也不回朝前院走去,留着福禄一个人握着这“金螭绕云玉”发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颜面尽失 最近这京畿之地的气氛,因为这大金国使团的来访而变得异常微妙。 如今上至文武百官,下至市井小民,话题间谈论最多地便是这宋金两国的当下局势。朝堂之上,众大臣们关注着这宋金两国关系发展方向;而坊间之中,众民除了伸长了脖子观望朝堂局势变化外,更是对这大金风土人情极度热衷,如一锅麻辣火锅混杂在一起,一口一个别样滋味。 历来身为小老百姓表率的朱昔时,本以为这天大的事情根本和她沾不上边,顶多和众人一般伸脖子围观而已;谁料自己这次脖子伸得太长,稀里糊涂之间居然被卷入一桩棘手事情之中! 回想一遭原委,朱昔时只能叹服这世道:人怕出名猪怕壮,一朝出头遭人打。说起这背后甩她一脑勺巴掌的人,朱昔时就恨得牙痒痒,虽不知理不清谁在从中作梗,但她感觉此事赵真元这孙子绝对脱不了干系! 说起这故事,得从头理一理了。 为表示诚意,在大金使团抵达临安第二天,宋孝宗特在御花园设宴款待,大金国六皇子完颜耀曦携王妃永宁公主率众使臣赴宴。御宴安排地妥妥当当,诚意也是满满当当,谁知道这本可顺风顺水的接风宴却插入了一个意外的插曲。 斛光交错,欢声四伏的宴场上本是一派融洽。一曲刚毕,众宾客还在沉醉其中赞叹不已,不想此时金陵水榭台上又响起了丝竹之声,似乎又一个助兴的节目要拉开帷幕,皆是满含喜色拭目以待着。 谁知此时这水榭台间,突然间窜出一名七、八岁的女娃。一双粉色的水袖迤逦一地,毫不怯场地走到众人眼前。当时不止是席间众人惊诧不已,就连高高在上的宋孝宗也是神色一变,怎么自己的女儿解忧公主会出现在御宴席间? 这解忧公主,乃是宋孝宗与霍宸妃所育之女。这霍宸妃作为四妃之首,极受孝宗宠爱,地位不逊色于当今皇后;可惜八年前产下解忧公主便病故。孝宗更因难断与宸妃的旧情深爱。自然而然地就将其母的宠爱转移到女儿解忧身上。这八年来,虽无生母的疼爱,但一直被宋孝宗视为掌上明珠的解忧公主。宫中日子倒是过得无拘无束,逍遥自在。 此时见女儿冒冒失失地站在金陵水榭台上,虽然面上有些许不悦之色,可孝宗并没多加严词责备。 “阿衡。没规矩。” 解忧公主听着父皇唤着自己的乳名,并不见多大动怒。胆子也越发大起来。 “儿臣解忧,叩见父皇。” 解忧公主毕恭毕敬地在台上朝孝宗一叩拜,礼数间颇为讨乖,宋孝宗也只能无奈一笑作罢。侧头朝就坐在身边不远的六皇子完颜耀曦夫妻介绍到。 “这便是朕的解忧公主,女儿中排行第五。永宁公主应该对这孩子有印象吧?” 从诧异中明白过来,梁素儿再次望上水榭台上的解忧公主。玉颜间也露出了不敢置信地喜色:“这就是宸妃娘娘的女儿,解忧公主?时间过得真是飞快。转眼间阿衡都这么大了。” “阿衡这孩子的性子,完全没有半分像她母亲的,这几年越发像个男孩儿调皮捣蛋,有时着实让朕头疼。”戏说到女儿的顽劣,孝宗还是朝水榭台传了声话:“起身回话吧,阿衡。” “儿臣谢过父皇恩典。” 一张肉肉的脸上满是灿烂之笑,孝宗即使有心责备她什么,看了女儿这笑脸也是什么气都烟消云散了。 “说吧,你不好好地呆在锦乐宫,怎么跑御宴上来捣蛋来了。” “父皇,阿衡可不是来捣蛋的,而是来为远道而来的金国使臣们献舞一曲的。” “献舞”一词从个八岁孩子口中道出,倒是引得场上一阵唏嘘;孝宗顶着众人的质疑,还是耐心十足地询问上女儿。 “平时皇后为你请了那么多博学多才的师傅教你琴棋书画,也不见你怎么上心,这回儿你却说要献舞一曲?切莫再胡闹,赶紧退下吧。” “父皇这是在小瞧阿衡吗?听闻永宁姑姑才艺双绝,在未出嫁之前已名动京华;当时更以一曲‘清绝罗裳舞’一举俘获六皇子之心。听闻姑姑和六皇子要来临安做客,阿衡还特别请了坊间师父教授此曲,为得就是今日在宴上博姑姑一声赞许。” 同在宴席间的大臣们虽从头到尾未曾吭一声,可心里却是雪亮着。论舞技,这解忧就是再练十年也未必能达到永宁公主当年惊艳四座的境界,更何况是一个体态胖胖的八岁女娃,这冒失一遭无疑是班门弄斧,自取其辱。 深知这一舞必定贻笑大方,失了皇家体面,孝宗也是假意咳嗽了两声,再次提醒到解忧。 “阿衡听话!莫再胡闹了,赶紧退下!” 毕竟是个孩子,平日里人吹捧了两声就得意忘形了,自然是不甘这样无声落败。骤起自己骄纵的公主小性子,解忧也不顾孝宗的叮咛,在水榭台上甩弄那长长的水袖。 台上无乐相伴,可解忧公主还是忘我地沉醉在的舞蹈之中,卖力地挥洒抛扬着水袖,跟着心中的旋律展露着一姿一态。而台下,大概是解忧公主的这曲舞太过震撼,面色窘迫地瞧着水榭台上如妖魔乱舞的她,全然陷入一片鸦雀无声之中。 美感,什么美感都瞬间化成了齑粉。 突然间,大金使团座间发出一阵洪亮的笑声,挑动着在座各大臣的紧绷地神经,还来不及做出应对,那放笑之人已经开口了。 “如此拙劣的舞技,也敢在人前卖弄?活像我们长白山中的胖兔子,在草丛中乱蹦乱跳。今日伊岢有幸一睹中原文化的博大精深,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住口,伊岢!”此时一旁静坐许久的完颜耀曦立即喝斥上自己的左使,手捂胸膛朝宋孝宗施礼致歉上:“小王属下一时口不择言,失礼于公主殿下,还望陛下恕罪。” 而不等坐上的宋孝宗做出回答,那水榭台上被伊岢嘲笑一番的解忧公主已经傻傻地定在原地,再也无心继续自己先前陶醉的舞蹈。片刻之间,大股委屈涌上心头,解忧公主眼中大颗大颗的泪花子便掉了出来,左右无助地顾盼了一阵气氛严肃的宴场,顿时“哇”地一声当场哭出声。 面子已失,气度此时万万不能再输。宋孝宗微微调整了下自己尴尬的面色,发话到。 “阿衡不知轻重人前闹出笑话,伊岢左使也是心直口快而已;是朕平日里太娇惯阿衡,才致使她失了女儿家的矜持。来人,将解忧公主送回锦乐宫,禁足三个月静思己过!” 解忧公主被外族番邦当场羞辱不说,还招来禁足之祸,哭声间更显得怨气十足。大宋这方在座的各大臣都是不敢多做声,丢了这么大一个脸子,言语间稍有不慎很可能就闯下大祸,个个都跟斗败的公鸡般耷拉着脑袋。 “皇兄,所谓君子有度,能容美丑在怀;解忧公主舞技虽无王妃当年那般惊艳绝伦,博得满堂喝彩,可毕竟是一片心意。微臣斗胆,请皇兄容真元暂且退下,好去锦乐宫瞧瞧阿衡。” 风头浪尖上,赵真元一席请奏顿时如利剑在手割破了这方窘迫,孝宗担心解忧公主却碍于脸面不能脱身,恰巧皇弟挺身而出解围,正合他的心意。 “如此也好,你身为皇叔好好开导一番阿衡那丫头,此番太过胡闹。” “微臣领旨。” 礼敬地朝孝宗一拜,赵真元又转身朝大金使团一边拱手鞠身,再次抱歉地回敬到。 “各位远道而来的大金贵客,小王失礼先行一步,请多多包涵。” “荣王爷不必在意,请。” 如日月齐辉地两名俊俏男子,气度间落落大方谁也不逊色半分;赵真元一抹柔笑在唇,清寰地转过高昂挺拔的身子,就快步地朝锦乐宫方向走去。 只是此时,在赵真元背后遗弃的御宴间,一双依依不舍的眸子一直伴着他离去...... 解忧公主在大金使团面前出糗,不仅使大宋首次交锋中落了下风,更使得皇家颜面荡然无存。不过,这些面子上的事情日后还能扳回来,可解忧公主这边似乎就没那么乐观了。 孝宗不过是人前做个样子,将解忧公主禁足锦乐宫三个月,考虑着事后再找个理由把这禁给解了。不想解忧公主回宫后大发了一通孩子脾气,驱逐了所有服侍的宫女太监不说,还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寝殿里不吃不喝,死活不肯见人。 闹绝食头天,孝宗还觉得自己太纵容女儿,没多加理会。可一晃两天过去了,不论是锦乐宫的下人,还是后宫那些妃嫔们,接二连三地朝御书房里跑,尽说些什么解忧公主连日滴水未进,米粒未沾,情绪浮躁闹不好会出事的话,渐渐地也把孝宗弄紧张了。 等孝宗御驾锦乐宫,解忧公主寝殿台阶上什么花瓶碎片,砚台,绣枕之类的东西散落一地,十几个宫女太监跪在寝殿门口哀求连连,里面的主儿就是无动于衷。 看着寝殿外这番光景,孝宗知道这次的事情,不仅是丢了天家的颜面,也是深深地刺伤了阿衡这丫头的自尊。(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密旨 一对石狮子大气威严地坐卧在荣王府金漆大门前,朱昔时和福禄定在台阶之下,久久不敢迈出一步。 背着药箱的福禄神色紧张地望着朱昔时,声色略显怯懦地问到。 “师娘,我们不进去吗?” “噢......”稍稍缓过神来的朱昔时,心神不宁地挽了挽被寒风拂乱的耳发,口吻微带犹豫地回到:“都到这儿了,哪有打退堂鼓之理.......福禄,你去叫门吧。” 见师娘也是一副紧张模样,福禄沉了一口气后倒是拿出了男子汉的勇气,镇定自若地上前和守门护院攀谈上。 “麻烦大哥通传一声,我们是杏林巷‘蜕蝶医馆’的人,奉荣王爷召见前来赴命。” “请二位稍等片刻,小的即刻去通报。” 一听福禄报出家门,这荣王府的护院也是一脸慎重,连忙恭敬地还了礼进府内通传。不一会儿,只见这护院就急急忙忙地折回来,身边还多了一名神色匆匆的少年。 远远地瞧见背着药箱,拘谨站在王府外的福禄,这少年就满脸欣喜地招呼到他。 “让小哥久等了,您就是‘蜕蝶医馆’的大夫?” “不是不是,我只是医馆中的医童,算不上大夫。” 被人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唤作“大夫”,福禄顿时一脸羞红,连忙摆手示意到不要弄错了。 这机灵少年一见福禄摆手否认,目光一下就越过他看上台阶下玉立着的朱昔时,似乎心中笃定了什么。 “小哥身后的那位姐姐,可是‘蜕蝶医馆’的小时姐姐?” 这一声探问倒是让人好生意外,朱昔时暂时收起了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微微含笑地点点头回答到。 “正是民女。小哥好生聪慧,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小时姐姐谬赞了。我家王爷事先早有嘱咐,说今日有位叫‘小时’的漂亮姐姐会造访王府,故让墨儿在此等候好为姐姐引路。小时姐姐,王爷已经在书房恭候多时,还请二位赶紧随墨儿入府。” 这话落入耳朵里,朱昔时只是“呵呵”地干笑了两声。旁人听来。一个闲来无事的王爷在书房等个漂亮姑娘。这桥段还真是惹人无限遐想! 不过此番召见,究竟这赵真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朱昔时想破脑袋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事情越发诡异起来。 “有劳这位墨儿小哥领路了。” “姐姐哪里客气话,请。” 如今骑虎难下,朱昔时只好硬着头皮在这龙潭虎穴中闯上一遭,看看这赵真元能耍出什么鬼花样来...... 一路跟着领路的墨儿。在这富丽堂皇的荣王府中穿穿绕绕,感觉陷入了巨大的迷宫之中。进了一座题着“清音苑”的小院。四周紫竹茂密丛生,衬托出环境的清幽雅致,一时间倒是让忐忑不安的朱昔时安心了不少。 “二位请稍等。” 立于素雅地竹楼下,墨儿谦恭地道了一句。便率先上前叩门朝竹居里屋禀报到。 “禀王爷,‘蜕蝶医馆’的小时姑娘到。” “快请进来。” “是。” 墨儿谦顺地应了一声,便轻轻地推开了竹门。扬手为礼地相请到朱昔时。 “二位请。” 那竹门打开的竹居,像是一个吃人的妖怪张开了怪口准备吞食猎物。朱昔时的心此时又开始急剧起伏。稍稍犹豫了片刻,深吸一口气的朱昔时还是领着福禄,大刀阔斧地进了竹居。 “民女小时(草民沈福禄),见过荣王爷。” 正躬身执笔在书案边练字的赵真元,突然听见一声整齐有序的问安,立马抬起了他那张清峻无双的俊脸。 “大家都是相熟之人,就不必再拘泥于这些虚礼。小时姑娘,福禄快快起身叙话。” “谢王爷恩典。” 朱昔时冷淡地回了句便起了身,而此时赵真元也是赶紧放下自己手中的紫毫,迎上前招呼着。 “请上座。墨儿,看茶。” 勉强挤出一点好脸子,朱昔时便顺着赵真元的安排就座下来,只不过着椅子还没坐热,朱昔时就急不可耐地询问上赵真元。 “民女唐突,不知今日王爷召小时来所谓何事?” 此时赵真元还未来得及挨上椅子,顿时莫名一颤,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就侧望上朱昔时。 “小时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急性子。既然来了我荣王府,本王自然要拿出点风度略尽地主之谊,又何必急在一时呢?” “民女不敢。如今正是多事之秋,王爷国事繁忙,小时自然不敢多加叨扰,还是请王爷开门见山的亮话,以免耽误了您宝贵的时间。” 腮帮略略地在左右轮转了一番,赵真元的面色越发沉静起来。这丫头嘴上跟挂了把利刀般,不论好歹见了他就如切豆腐般“唰唰”地划来,一点情面都不留。 本来还好声好气地与她商量件正事,现在看来是要拿出点王爷威严来,才让这丫头知道他赵真元可不是纸糊的老虎。 “既然小时姑娘这么说,那本王也不多绕弯子了。”突然间赵真元剑眉一挑,瞬时就从袖间掏出一块明晃晃之物,正言厉色地发话到:“圣上御赐‘御龙金牌’在此,见金牌如见圣上,小时上前听旨。” 一瞬间,朱昔时感觉一道闷雷在脑顶炸开一般,傻了!扬起头,惊诧万千地看着手执金牌的赵真元,完全不能从这惊变中清醒过来。 这是闹得哪一出戏?什么金牌,什么圣上!! “还不下跪接旨,难不成小时姑娘想抗旨不尊,藐视圣上不成?” 一句厉言又加重了抑扬顿挫,而身边的福禄似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立马伸手拽上朱昔时,两人就跟剔了脊椎骨般软跪在赵真元脚下。 “奉圣上口谕,今命‘蜕蝶医馆’上下人等全力施救解忧公主肥胖之症,三个月为限不得有误。” 谁是解忧公主?!脑子里乱成浆糊的朱昔时此时已经晕晕乎乎,分不清东南西北,微张着檀口甚是无辜地望上赵真元,而他回馈她的不过是一剂冷视。 “还不快谢恩领旨。” “赵......不。荣王爷。你这是在说些什么?小时完全听不懂!” 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不曾弄清楚,赵真元还要她谢恩领旨,领恩还是把医馆上下押在阎王爷那儿?她不得不冒死问个清楚。 “听不明白?!小时姑娘可不是笨人。如今解忧公主因肥胖之症甚是让圣上担忧。听闻贵医馆有大贤之人,治愈病患无数;故圣上下旨,着令‘蜕蝶医馆’上下尽心救治解忧公主,难道本王转述地还不够清楚吗?” “这......这......这怎么可能?!皇上他为什么要我们......宫中那么多医术超群的御医......” 慌张无助的朱昔时喃喃自语一阵。混乱地脑子突然间窜出个疑问来,不假思索地就质问上赵真元。 “皇上怎么会知道我们这名不见经传的医馆。难不成是你在从中作梗?!” 面对朱昔时的质问,赵真元眉目间只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居高临下地继续发话。 “能为圣上分忧,是多少人求不来的幸事。小时姑娘。如今不是计较谁在从中作梗的时候,你还没回答本王,这谕旨你接还是不接?要知道。抗旨不从可是大罪;轻则流放边塞为奴,重则满门抄斩。孰轻孰重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赵真元你!!.......” 急速上窜的怒气如这声挑衅。先扬后抑着,最后随着朱昔时耷拉下来的脑袋消失无踪。如今医馆上下十几条人命系在自己嘴上,稍有冒失,那便是把他们朝阎王殿里推!朱昔时再怎么有脾气,有性格,此时也不敢在赵真元这面“催命”金牌前犯倔。 “一句话,接还是不接?本王还等着小时姑娘的回答向皇兄复命。” 要是换做平日没那么多顾忌,朱昔时早就扑上前把赵真元这作威作福的烂厮给正法了!血色全无的朱昔时咬着腮肉,眼珠如此刻惴惴不安的心在左右晃动着。 “师娘......” 在一旁早就被吓傻的福禄,见朱昔时半天不吭声,也是冷汗直冒!生怕她一时间犯糊涂说出什么不堪设想的话,不停地在她身后拉着衣角提醒着。 感知到在自己身侧有些发抖的福禄,朱昔时那颗焦躁的心渐渐地有了些许清明;好汉不吃眼前亏,总有连本带利讨回来的一天! “小时代‘蜕蝶医馆’上下人等叩谢圣上隆恩!医馆必定上下齐心,全力为解忧公主排忧解难,以不负圣上重托。” “好,要得就是你这句话!本王就替皇兄先谢过诸位了。小时姑娘,福禄,请起。” 见事情已敲定,赵真元转而一笑,便收起了手中的“御龙金牌”。而见这该死的金牌一消失,压力顿时荡然无存,起身的朱昔时倒是全面向赵真元开火了。 “兔崽子,终于让你逮住机会报复老娘了,心里可痛快?!” 身后半起身的福禄,听师娘明目张胆地骂荣王爷是“兔崽子”,一时吓得魂不在,顿时又软坐在了地上。 “小时姑娘这是说笑,都是为君分忧,何来报复之说。于情于理讲,本王觉得这对你们医馆都是件好事,难不成坊间对贵医馆的歌功颂德不过是一介谣传?” “好事?!哼,是喜是哀还是未知之数,真难为王爷这么为我医馆如此着想,有心了!” 赵真元淡淡一笑,修长的手指摩挲上自己削尖的下巴,语带轻丨佻地回到。 “什么事情朝好的方向想,也不至于姑娘说得这般悲观。人常说富贵险中求,现下姑娘不就是这个境遇吗?是冒险,也是机遇。” 本欲止言,可朱昔时心头的那口恶气憋得自己快窒息。终还是不知深浅地向赵真元顶上一句,管他是哪尊大佛! “说实在的赵真元,从我遇到你那刻起,从头到尾就没一件好事!你还真是老娘命里的扫把星,佩服,真是佩服!!”(想知道《肥婆当自强》更多精彩动态吗?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选择添加朋友中添加公众号,搜索“wang”,关注公众号,再也不会错过每次更新!)(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解忧公主 剑拔弩张之间,赵真元先是嘴角微翘描上一点悦色,然后如星火燎原般笑染俊颜,乐不可遏地直拍着座椅把。 本就毛焦火辣的朱昔时,见状心中更加有火。 “你这人有受丨虐倾向?骂你还了成这样,心理变丨态吧你!” 大概是太久没这舒畅感,笑开怀的赵真元一双明眸间更是泪花翻涌。几番克制,赵真元一边抹着泪花子,一边笑笑癫癫地说着。 “和你说话真是不笑不行,你这姑娘太有趣了。” 有火难消,更悲催无奈对方是个油盐不进的二百五,朱昔时真是心塞到极点。 “荣王爷笑够没,笑欢畅没?笑满意了咱们就说说正事!” “你说你的,我笑我的,咱们一直不是在谈正事吗?谁叫小时姑娘一直要和本王较劲,我这人最喜欢和别人扭着闹了。” “你.....!” 倏然间,怒气暴涨到极致的朱昔时抡起手掌,一招“如来神掌”就高高亮起,进入战斗状态。而赵真元丝毫没有半点畏惧之意,瞧了她这架势,还饶有兴致地问到。 “哟,小时姑娘,瞧着掌法难不成是江湖失传已久的‘如来神掌’,好功夫啊!怎么,这是想活劈了本王不成?” 玉齿来回“咯咯咯”地磨着,手凌在半空半晌,还是没勇气甩在赵真元脑瓜子上,最终朱昔时这蓄力已久的“如来神掌”只能生生地拍在一旁的座椅案几上。 震耳欲聋的声响,把福禄全身都震麻了!一双无辜的小眼望其项背,直乞求着:师娘大人,你可得忍住啊!!不然大家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缓缓收回自己震得发疼的手心,一脸狠劲的朱昔时也是个表情好手。不过转眼间就更换上一轮阴晴,满脸假灿烂地再次迎上赵真元。 “王爷这下可满意?能好好谈事了吗?!” “嗯......笑得也太牵强了些;本王还是喜欢你发怒时那股真性情,爽辣爽辣的。” “王爷真是太幽默了,本姑娘可不是什么酸辣粉,还爽辣爽辣的。” 你把老娘当猴耍,老娘就把你当逗比玩,看谁玩得过谁! “也罢。咱们严肃也严肃过了。笑也笑过了,骂也骂过了,就该言归正传了。小时姑娘。不知对解忧公主的肥胖之症,你可有什么良策?” 鬼话连篇地绕了大半天,话题终于是回到了正题上,朱昔时也是神色一松地应到。 “我又不是什么在世华佗。解忧公主的胖症还需瞧过后才能定出个丁卯来。荣王爷,是不是该把公主请出来了?” “小时姑娘莫心急。公主自然是要见的。不过在见之前,本王还有些话需叮嘱,免得日后闹出什么岔子来不好收拾,又怪罪本王没事先提个醒。” “那就请王爷明示。小时洗耳恭听。” 此次莫名其妙接了个烫手山芋,朱昔时虽厌烦这吊儿郎当的赵真元,可毕竟圣命难违。万一不甚惹了公主不高兴,那就是掉脑袋的事情。她朱昔时再傲。再张狂也只有一个脑袋,完全玩不起的事情,有备无患准没错。 “此次由贵医馆负责公主的医治,乃是件机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本王想这一点不用我多说什么,小时姑娘应该明白其中利害关系。” “小时明白,一定会管好自己的嘴。” “好,这只是其一。其二,公主乃是金枝玉叶千金之体,医治期间她的周全更是重中之重。为了保证公主殿下的安全,一切施医就诊必须在王府范围内进行,小时姑娘可有异议?” “蜕蝶医馆”中本来就诸事繁忙,现在还要叫他们分出精力来医治解忧公主,三个月时间不是一天两天,她心里怎么可能没有异议?! “王爷,你有你的考虑,我有的顾虑。虽然公主的病情迫在眉睫,可小时毕竟是个普通老百姓,是开门做生意混口饭吃的;如今您让我们医馆把全部精力转移到公主殿下身上,那不是把我们朝绝路上逼吗?还请王爷多多体谅,给我们指一条明路。” “不是本王不体谅,而是我也是奉命行事。为了公主殿下能够平安康健,有所牺牲是在所难免的;至于你医馆的损失和报酬,放心,自然不会亏待小时姑娘的。” 嘴能犟出个什么结果,朱昔时此时已经了然于怀,一句君命难违就把他们的后路卡得死死的,想掉头缩脑袋也是来不及了。 “既然如此,小时也不再多争辩什么。不过现下小女子有一疑问,还请王爷斟酌斟酌。” “待说无妨。” “且不说要医治这肥胖之症的过程中,人要吃多少苦头,单单论病患的意志坚定与否,才是成败的关键。而如今民女面对的病患身份非比寻常,难以下重口重责不说,加之公主从小养尊处优惯了,小时怕不出两天公主殿下就要打退堂鼓了。” “你这是在诽谤公主?” 不过眨眼间,和颜悦色的赵真元陡然转了个口气,语带威严地质问上朱昔时,而她也明白自己太过放肆,立马跪身谢罪。 “小时不敢,还请王爷明鉴。只是民女着实担心公主殿下的意志不坚,很可能导致治疗效果功亏一篑。” “起来吧,你这一进王府后,动不动就屈膝的习惯还真是跟下人学得有板有眼。有些事情,不是你跪上一时半会儿就能唬弄过去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朱昔时一抹赵真元看不见的冷笑一闪而过,顺从地起了身。 给了人冷不丁一巴掌还好意思塞个甜枣哄,怕是只有他赵真元做得出来。 “这一点上,圣上也是早有所考虑。所以在将公主送出宫外就医的这三个月里,解忧暂时不能明目张胆地盯着公主身份胡作非为,你们可放心大胆地放手去做。” “王爷这话说得太迟了吧,如今都知道对方是公主殿下,叫民女怎么等闲视之?” 一句马后炮,起不了多大作用。要是到时候真把解忧公主给折腾火了,顿时搬出公主架子治自己的罪,那才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那就是小时姑娘的事情。本王原本不想道破其中之事,只是想让小时姑娘卖个情面为我侄女医治一番;谁知道小时姑娘一进门就没个好脸色,又一副高姿态,本王出于无奈才端出了圣上这杀手锏。” 是她朱昔时摆高姿态,还是他赵真元刻意作怪,大家心照不宣;朱昔时垂眸沉思了片刻后,不急不躁地抬起眼帘稳重地说到。 “王爷可还有吩咐的?” “没了。该说的,该交代的,本王都已说完,接下来的三个月就看小时姑娘的。解忧就承蒙小时姑娘多关照了,期待你能还圣上一个不一样的解忧。” “小时还求王爷多多关照,别再给小时惹这么多‘好事’。不知现在是否能前往探望解忧公主了吗?” “当然。姑娘请。” 赵真元皓齿微露,盈盈而笑地扬手相请到朱昔时,而她只是还以一剂不多理睬的不屑,带着福禄出了赵真元的竹居...... 刚拐进王府西边一处别院,远远地就听见一阵声色稚嫩地叫骂。 “狗奴才滚开!再挡着道,本宫连你一起打!” 这声“狗奴才”够刺耳的,够刁蛮的。朱昔时不禁皱起了些许眉头,脚步间加快了许多。只是领在前头的赵真元正要绕过假山,突然就停住了脚步,扭头朝朱昔时和福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主子,天这么冷万一着凉了怎么办?!您先把袄子披上,届时要打要骂奴才都行。” “就不穿!冻死了更好,反正父皇也不要阿衡了!” 顺着假山的缝隙,朱昔时就瞧见一穿着紫绸单衣,脸圆圆胖胖的小女孩,拿着一根枯树枝一个劲撒气地乱挥着。 “皇上哪里是不要公主了,公主切莫听信谗言误解皇上的一片苦心,皇上也是为了公主您好......” “我不听,我不听!狗奴才你好烦,给本宫滚!” 对方虽然是个奴才,可看年纪当这解忧公主的爷爷辈也是绰绰有余了;耍着蛮横捂着耳朵,一双小腿还没大没小地踢赶着身边的老奴,看着这一幕朱昔时也是挺来气的。 “王爷,她就是解忧公主吧?小小年纪就如此刁蛮,真是不得了。” 赵真元顺着朱昔时的轻声询问扭过头来,似乎并不怎么满意她这说法。 “你和解忧比起来,完全是大巫见小巫。” “你......!!” 朱昔时还没来得及扬高的声音,瞬时被赵真元捂来的手掌给挡住了,再次认真地向朱昔时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 “小声点,别让解忧发现我们躲在假山后面。” 唇莫名其妙地被赵真元的手挨上,朱昔时顿时满脸厌恶至极的表情,使出吃奶的劲把赵真元的手给掰开,不停地擦拭着自己的柔唇,像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碰了般恶心。 “别动手动脚地行吗?” 鲜红胭脂染上莹白的手心,如烙印般清晰,反观着朱昔时此时厌恶的表情,脑子里忽然闪出一个念想来:世上真有天生的敌意,还是他赵真元本不受人待见? 问着自己的同时,赵真元莫名陷入无奈的情绪中......(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八婶有威严 突然间赵真元默不吭声,朱昔时也察觉到自己的反应过头,调整了下自己镀霜的面色,有所收敛地问上他。 “老躲在假山后干什么,王爷不是让我们为解忧公主瞧病吗?!” 此时不苟言笑的赵真元没急着回答朱昔时,只是侧头再次看了一小会儿外面的解忧,又有些为难地垂下头,莹润的指尖不停地摩挲着自己的浓眉。 “到底怎么了,王爷您给句话啊。” “本王是在想,怎么把你们介绍给解忧认识。” 赵真元一声不大的叹息,倒是听得朱昔时心紧,好似外面的解忧公主是什么可怕的妖魔鬼怪般。 “如你先前所言,解忧这丫头从小被皇兄宠坏了,所以性格也是刁蛮乖张惯了。这次解忧是因为御宴上被金国使团嘲笑体胖无雅,故皇兄借禁足解忧三月,悄悄将她送出宫医治。只是照现在的情形看,这丫头对此事还是多有抗拒,本王怕贸贸然把你推上去反而会适得其反。” “王爷左一个担心,右一个放不下,那解忧公主这肥胖之症到底还要不要治?” 所谓黄荆条子出孝子,老是宠着孩子终究不是什么好事。寻常人家,这样不听话的丫头心狠些,饿上两顿或是一顿好打自然就什么脾气都没了;可偏偏这妮儿是个公主,金枝玉叶动不得,叫人好生头疼。 “治是一定的,可也要讲究方法。若能让解忧心甘情愿地配合你治疗,不也是给你省事吗?” “小时愚钝,请问王爷现在有什么高见,怎么样才能让解忧公主心甘情愿地配合治疗?!” 这么一问。赵真元那张冷了多时的俊脸间又见喜色,看得朱昔时心头毛毛的。 “方法没有,不过馊主意倒是有一个。不知小时姑娘肯不肯配合本王?” 这“馊主意”一从赵真元口中钻出,朱昔时立马就闻见其臭味!他赵真元胡闹耍混的本事早就有所见识,这馊主意定是个损招,朱昔时立马就谢绝到。 “得,既然是馊主意。小时也不想做这缺德找骂之事。王爷还是自个留着做余兴节目吧。” “可是本王现在也只想到这个办法。用不用对本王没什么影响。可对小时姑娘就不同了,要知道你只有三个月时间,拖得越久对你越不利噢。” 一脸甚是担忧朱昔时的忧色。把好人之态真是做得有板有眼,可朱昔时怎么瞧怎么看都是赵真元在无事生非,挑唆事端! 一口恶气在胸口转了几遍都消化不了,憋得朱昔时一张俏脸黯淡无光。全无往昔意气风发之色。 “你也看见了,解忧这丫头不好伺候。要是主意不够馊怎么治得住她?”若有似无地瞟了朱昔时一眼,赵真元又故作一脸惋惜地说到:“算了,这事还是不勉强的好,解忧要折腾就让她折腾去。本王就耳根不清净些......” “行了,别黑白脸轮换唱,王爷您不嫌累吗?说说看。是怎么样个馊主意。” 早料到吃定朱昔时的赵真元,眉眼间更见喜逐颜开。依旧关子大卖地保持神秘。 “一句话,小时姑娘配合不配合?” “你总要让我知道是什么主意啊,不然我怎么配合你?” “别急,此时说破就没意思了。放心,以小时姑娘的口才和演技,配合本王演一出好戏唬弄解忧那丫头简直是易如反掌。” 有种徒手抓住赵真元发冠甩他去撞假山的冲动,可她没把冲动成真,赵真元倒是一手握着朱昔时的小手,猝不及防地将她拽出了假山。 “阿衡,又胡闹了不是?” 此时正在气头上的解忧公主一见赵真元,脾气闹腾地更加凶起来。 “连八皇叔都凶阿衡,冻死算了!” 说着,解忧公主一双圆溜溜地眸子中,一颗颗晶莹水珠就掉下来,委屈状十足。 “阿衡不讲道理了,皇叔哪里是在凶你了?听话,赶紧把裘袄穿上,着凉了可不好受。” 肉嘟嘟的小手一边拂着坠不止的泪花子,一边不甘地朝赵真元望去,却发现赵真元此时手牵手地拉着一个陌生女子。 “八皇叔她是谁,你拉着她做什么?” 手被赵真元拽得死死的,朱昔时想退缩也无法,只能傻傻看着赵真元将自己推上风口浪尖。 “你小丫头不是一直吵着皇叔带婶婶来见你,这不,皇叔今儿个就把人给带来了。” 如来神掌第十一式,我去你大爷五百次!朱昔时终于明白赵真元那神秘兮兮的“馊主意”是什么了,啥不好演,非要演假夫妻!骗老婆也是不是这么个骗法的。 还没等朱昔时懵醒,眼前止住哭声的泪人儿开始盘问上。 “她真是阿衡的婶婶?感觉不够漂亮,配不上英俊潇洒的皇叔。” 头顶有雷公劈,脑门有冷箭穿头而过,朱昔时一听被个丫头片子评说了一番,心里顿时不怎么镇定。 “小丫头,我是不怎么漂亮,可我也不怎么瞧得上你这花心皇叔呢!” 第一次和这么直言直语的人说话,顿时也是挑起了解忧公主的好奇心,立马兴致勃勃地替赵真元反击到。 “你说谎。我八皇叔可是有许多人喜欢呢,要不是阿衡年纪小,准嫁给皇叔了。” “你叫阿衡?”狠力一甩开赵真元,朱昔时便不知不觉地进入状态,和解忧辩起来了:“告诉你阿衡,以后找驸马一定不要找这样皮相的男子,吃亏的是自己!” “为什么不能找英俊的?你不是也跟我八皇叔好了,难道不是因为皇叔长得好看?!” 朱昔时此时脸都笑抽了,有点暗地使坏地捏上解忧公主的小脸教训到。 “有些东西中看不中用,知道吗?!你皇叔命好,能遇上姐姐这样大度为怀的姑娘;要是换做其他女人。早就把你皇叔一脚踹进护城河去了。” “呃......姐姐真不知羞,明明是你讨了便宜。” 吐着粉色的小舌,解忧公主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样更是惹朱昔时上火,他们俩还真是一个德性,嘴不是一般毒。 这种小丫头片子要及时教育,不然以后嘴太毒了就没人敢要了,捏在解忧公主肉脸上的力道又无形间加重了几分。 “长辈说话小辈就要认真听着;记住了。别那么多这呀那呀的顶嘴。你这是不礼貌的行为知道吗?” “皇叔。这姐姐欺负阿衡,我不要她做我八婶婶!” 解忧公主被朱昔时揉圆搓扁了一番,立马苦着脸子向赵真元求助到。可他倒是拢着手偷笑着,声色无奈地回答到。 “怎么办阿衡,这八婶是换不了了,要是退了这姐姐八皇叔真讨不到老婆了。” “她是什么来头。皇叔这般怕她?本宫让父皇治她!” 挣扎了两下,解忧挣脱了朱昔时束缚。肉包子脸气鼓鼓地,立马就搬出了自己的公主架子。 既然都演了,自然是要演到位,朱昔时也想给日后的治疗打下威信。立马在解忧公主的脑门甩上一剂不轻不重的爆栗子。 “真没大没小的。告诉你,姐姐是个医女,此次就是你父皇派我来给你瞧病的。你就是喊破嗓子都没人来帮你的!” 一听是父皇派来的,解忧公主的有恃无恐立马分崩离析。“哇”一声哭着就扑进赵真元怀里求救起来。 “皇叔救阿衡,我不要这凶姐姐医病!!” 一见赵真元脸色间起了软声,朱昔时立马狠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莫要心软。 “别想躲,你来了你皇叔的府邸,就得乖乖地听姐姐的话。如今这府里姐姐是最大的,知道吗?!” “我不要,不要......皇叔快救救阿衡,救救阿衡!这女人好凶!!” 轻轻地拍了拍恸哭不止的解忧公主,赵真元居然面带浅笑,无奈深深地摇头说到。 “没法子啊阿衡,连八皇叔现在都要听婶婶的话,帮不了你。只有乖乖地听她的话把病治好,才能早日离开八皇叔这里,到时候就没人再敢凶你了。” “你们都合起来欺负阿衡!” 见自己的求救不奏效,解忧公主立马愤然地从赵真元怀里挣脱出来,扭头就想要朝苑子外跑。 “福禄,赶紧拦住这丫头,太不听话了!” 还没跑两步,突然间解忧公主面前闪出一个高出她两个头的雪衣少年,腼腆地朝她笑笑便劝上解忧。 “公主莫要任性,我师娘都是为了你好。” 福禄那微微一笑似乎甚有魔力,解忧公主看着眼前这干净少年,突然就止住哭声陷入呆懵状。而福禄以为是自己突然出现,吓住了公主殿下,酡红着俊脸躬着身子问上解忧。 “是不是吓到公主殿下你了?小人......小人.......” 说着说着,福禄就顺势要跪在解忧公主跟前请罪,不想她却一把拉住他的衣角,有些羞赧地问到。 “大哥哥你长得真好看,你叫什么名字?” 解忧公主一言顿时语惊四座,朱昔时、赵真元以及一旁的老奴瞧着这一幕,顿时惊得说不话来。 不会吧,难不成解忧公主看上她家小福禄了不成?!多大点的孩子,就懂男女之间那档子事了,真是活到老学到老啊! “小人沈福禄,是‘蜕蝶医馆’的医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耳根,福禄毕恭毕敬地回答到。 “福禄双至的‘福禄’吗?” “嗯。” 顿时间,先前还哭着喊着的解忧公主立马就笑脸成花,丝毫不生怯地拉着福禄的手说到。 “福禄哥哥,我叫阿衡。你以后陪我玩好不好?回头我让父皇把你许我做驸马!” 朗朗乾坤之下,怎感觉天雷滚滚轮番劈?这哭笑不得的一幕,还真是精彩绝伦!(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章 卖叔求夫 脸颊红如晚霞的福禄,使劲地挠了挠自己的耳腮,羞涩难当地打破当下的尴尬。 “公主,小人是来帮你治病,不做什么驸马。” 解忧公主乌亮亮的眼珠机智一转,一副天真模样昂着小脑袋仰视上福禄。 “要是你治好我的病,那就是大功一件,那哥哥要不要当我的驸马?” 眼前的哥哥妹妹,说着情情爱爱的“哥啊妹啊”,听得朱昔时也是面红耳赤,连忙上前挡在福禄跟前教训上解忧。 “小妮儿你才多大点,就想拐骗我们家俊福禄?女儿家的真不害臊。” “不嘛~~!”一见朱昔时横出来出头,解忧公主这小人儿也是慌了,连忙向赵真元求助起来:“皇叔,我要这个大哥哥陪我玩,你让她放人!” “阿衡任性了哟!”弯下身子,赵真元圈着手指轻轻地刮了解忧鼻梁一剂,严肃地说到:“福禄哥哥可不是什么能赏来赏去的东西。” 可解忧却是一脸不依不饶,立马牵起福禄的手急急哀求到:“可阿衡就是喜欢福禄哥哥,我要他陪我玩,陪我玩~~!!” 再次闹起来的解忧公主让朱昔时头发疼,无奈之间瞧了一眼对面的赵真元,双眸立即泛起狠色涟涟,唇瓣也跟着动起来。 瞧着朱昔时无声抿动的口型,赵真元大概猜出了她表达的意思:你们叔侄还是真是有样学样,一个德性! 甚是无辜地耸耸肩,赵真元也是为难地揉着眉心。 “福禄哥哥,你就留在王府里陪阿衡好不好?我都快闷死了,好不好嘛~~” “我有家。我有娘亲,也不是王府的人,不能留在王府陪公主您。但是只要公主您好好治病,小人还是能时常来看你的。” 见自己的撒娇不奏效,解忧公主小嘴撅得老高,一双眼也是水汪汪的,满腹委屈。 “时常是多常。天天还是隔三差五?阿衡不依。阿衡不依,我就要哥哥留在王府陪阿衡!” “你这小妮子真是被宠坏了,什么事情都由着自己的性子!你福禄哥哥来不来王府。还不是我这做师娘的说了算。你丫头莫要耍混,没用的。” 语带威胁的一席话,倒是让闹小性子的解忧公主安静了不少。头疼之间,朱昔时也感觉到人与人之间的不可思议。很多时候识人待物还是讲眼缘的。 这个发自内心的喜欢,就如同眼前这解忧对福禄。来得唐突也奇妙无穷。 “是不是你的说话,福禄哥哥就听?” 突然间,这闹腾的解忧公主就怯怯地拉住朱昔时的袖子,可怜兮兮地摇了摇。 “我是他师娘。福禄自然要听姐姐的话了。怎么了?” “那阿衡以后就叫你八婶婶,把皇叔让给你。婶婶,你能不能让福禄哥哥留在王府陪阿衡?” 解忧公主来得陡然。顿时一个激灵窜遍了朱昔时全身,错愕之间又疑惑不解地望上解忧身后的赵真元。 小样。你这是被你亲侄女儿喜新厌旧,果断抛弃了?这番示好,诚意还真是够足的! “小妮儿,你这是在卖叔求哥不成?就这么喜欢我们家福禄?!” “谁叫皇叔有了婶婶不要阿衡了,我就勉为其难把皇叔让给婶婶你。不过我们要拉钩,婶婶要答应把福禄哥哥让给阿衡!” 伸出肉肉的小指,解忧就认真向朱昔时约定到。朱昔时丧气地拍了一剂脑门,大的是个妖孽,小的是个蛮缠精,还真是一门精辟货,谁都招惹不起! “阿衡,你就这么轻易把皇叔给卖给婶婶换个俊俏大哥哥了,一点都不觉得可惜?” “一点都不可惜!”解忧立马理直气壮地顶上,决心满满地说到:“福禄哥哥人比皇叔长得好看,年纪和阿衡相近,自然是要选福禄哥哥了!” 这一说法,顿时让赵真元颜面尽失满脸酸;真是长江前浪推后浪,前辈死在沙滩上!朱昔时捂着肚子笑岔气,好半天才缓过气来继续调侃到赵真元。 “京城美四少也有被嫌老的一天,王爷不服老也不行了。” “没听过姜还是老的辣吗?愣头青小子和本王没什么可比性,谁更胜一筹占出去比比才知道。” “王爷真是好自信啊!” 朱昔时笑声一落,一眼弯酸劲也是紧跟其后。这话说得好听叫自信,说得难听叫臭美,他赵真元还真是沉醉在自己万人迷不败神话中。 不过,这气氛间的压抑一消散,朱昔时的脑子也灵光多了。没想到无意间领福禄出来见识见识,这回还真派上大用处了!要治解忧公主日后还得靠福禄呢。 心中有了主意,朱昔时也是趁热打铁地和解忧公主谈上条件来了。 “既然你真心喜欢我们家小福禄,姐姐也不能太不近人情。只不过妮儿,你这胖胖的模样真不怎么讨喜,难道就不怕福禄被你吓坏跟着漂亮小姑娘跑了,到时候找谁做驸马去?” “师娘......” 一时没能会意到朱昔时的用意,福禄也是嗔怪地唤了一声,垂下自己酡红的俊脸。 “这可是大实话,有谁喜欢个胖丫头呢?” 朱昔时这话倒是一语双关,不仅是说给解忧听,也是在暗中讽刺一旁的赵真元。胖姑娘的心酸,要朱昔时谈及可是如数家珍,一肚子说不完的愤慨。 “那阿衡就要变得漂漂亮亮的,不让福禄哥哥跟着其他没脸皮的小丫头跑!婶婶你不是医女吗,能帮阿衡变漂亮么?!” 就是要你丫头这句话,朱昔时嘴角立马翘起新月般满意之笑。 “那是当然。不过姐姐有言在先,变漂亮可不是简单事情,要吃大苦头的。你怕不怕?!” “阿衡才不怕呢!” 突然这丫头也是犯了倔劲,满脸坚定地回到。 “一时大话谁都会说。姐姐可不放心阿衡,咱们拉钩为誓。敢不敢?” 朱昔时此时也学着先前解忧公主的稚气模样,伸出了自己的小指,而解忧也是眼不眨地伸出自己的小指,立刻和朱昔时拉上勾勾。 “拉钩上吊一百年,谁赖皮谁变小狗!” 两个年纪相差十多岁的人,一句儿戏的誓言在拇指间的顶牛牛中完成约定。朱昔时颜间的笑意越发灿烂起来。捏上解忧的肉脸说到。 “小人精!约定好了就不许反悔。姐姐呢。保证你能时时见到你福禄哥哥,高兴不?” “还是婶婶疼阿衡!” 一听能经常见到福禄,解忧公主像只放出笼的小鸟立马扑进朱昔时怀里。喜不胜收。 “好啦,小丫头真是没个脸皮,就不怕其他人看见了笑话吗?” 嘴上虽有严厉,可朱昔时眉眼间早就被欢欢喜喜的解忧给传染了。心里甜滋滋的。 这丫头任性是任性了些,可是单纯的可爱。如她的名字“解忧”般真起不了烦恼之心...... 闲暇之余,解忧拉着福禄去“唤鱼池”边玩耍,有老奴在旁边盯着自然不用担心太多,朱昔时也和赵真元难得和平在一旁凉亭间品茶。 一口香醇的茶水润了润喉。赵真元那张颠倒众生的俊颜越发明朗起来。 “本王真没看错人,小时姑娘果然好手段,连阿衡那丫头也治得服服帖帖。” 一口茶品得极细致。也把赵真元这话细细地品味了一番,放下玉盏间。那双抬起的杏眼变得如水清透。 “民女可不敢抢头功,这还不是仰仗王爷精心安排了一场‘馊主意’,您才是居功至伟。” “小时姑娘真是谦虚,本王就算有再好的戏码找不到好的戏子配合,那也是徒劳。演得不错,八婶婶。” 听着赵真元语带戏弄的说出“八婶婶”几个字眼,如一根金针冷不丁扎在自己的脊梁骨上,顿时一阵寒噤窜过全身。虽朱昔时没什么过激的反应,可面色间没了先前那份淡然自若。 “哄孩子的玩笑开过了,该忘的就该忘了。王爷您是有身份的人,何苦闲来无事挖苦民女?” 含笑间,赵真元骨节分明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在石桌上,嘴角那抹轻丨佻更加恣意起来。 “这可不是本王在挖苦小时姑娘您,而是在关照姑娘。要知道,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你可要一直要扮演阿衡‘八婶婶’的角色。若本王不给姑娘一个假名分,你能这么轻易降住阿衡那丫头吗?” “王爷言下之意,小时此时不该满心不平,反而该感恩戴德王爷的用心良苦?!” “难道不是吗?”这笑如春风般的俊男子,傲气十足地把自己的姿态摆高了些,继续说到:“不过大家都是朋友,这些小恩小惠本王自然不会多加计较。” “王爷抬爱了。” 表面的恭顺,可心中却是把这赵真元骂上千百遍,踩上万千遍也不解恨。 谁和你是朋友,伪君子。 “对了,为了姑娘方便进出王府,本王这道‘御龙金牌’就暂时借于姑娘。” 知道朱昔时又竖起了周身刺,赵真元也是有眼力价地转移了话题,就着解忧公主的事情继续和朱昔时攀谈起来。 看着赵真元递在自己面前的那面金牌,朱昔时凝视了片刻,才缓缓抬起头问到。 “王爷确定要把这御赐之物暂时交于民女保管?” “本王是言而无信之人?自然是真心借给姑娘你了。” “不后悔?” 突然间,朱昔时嘴角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声色严谨地向赵真元确认到。 “有些什么可后悔的,以姑娘的为人,想必也不是用它胡作非为之人。” 赵真元言话同时,接过那面“御龙金牌”的朱昔时忽然间笑得有些冷,仔细地打量了手中的金牌一番,冷不丁冒出了一句令人费解的话。 “那可未必。” 还没等赵真元反应过这是作何解释,朱昔时面色一沉便执起手中的“御龙金牌”,疾言厉色地朝赵真元发令。 “见金牌如见圣上,荣王赵真元上前听命!”(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零一章 争锋相对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肥婆当自强》更多支持!脸上的表情如潮汐般涨退,赵真元镇定地考量一番眼前的变故,还是不紧不慢地说到。 “小时姑娘,你是在和本王玩笑不成?” “你觉得呢?”此时朱昔时俏丽的容颜间没有丝毫动容之色,继续淡定自若地说到:“王爷金牌乃是御赐之物,也代表着天家的颜面,您觉得小时现下是和你在开玩笑吗?” 面对着形势的逆转,赵真元抚了抚光洁的额头,抬起寒光四射的双眸虎视上朱昔时。 “你胆子倒是不小,居然敢用御龙金牌来威胁本来。就不怕玩过火了?” “火已经放了,小时自然要有承担之心。依王爷言下之意,是要抗旨不尊啰?!” 朱昔时虽说的淡定,可心中也不敢断定是否能压制住气焰盛盛的赵真元,为今之计也只能放手一搏。 而正在朱昔时吃不准赵真元之际,这芝兰玉树的男子赫然从石凳间起身,郑重其事地跪在朱昔时面前。 “微臣赵真元,恭听圣意。” 电光火石间,朱昔时眉眼间也泛起了点点惊色!没想到赵真元还真给自己跪下了,第一次大权在握,这感觉真是爽歪歪。 看来手中这块“御龙金牌”的威力真不容小觑!朱昔时装腔作势地清了清嗓子,将自己心中憋了好久的意愿给说了出来。 “身为君之颜面,自当安分守己,知廉知耻!今命荣王赵真元,不得在医女小时三尺范围内出现;如有违抗。以藐视圣上论处。” “微臣赵真元领旨。” 他这一声恭敬地回答,心情如三伏天吃了冰碗般爽快,没想到她朱昔时也有惩治赵真元这兔崽子的一天!洋洋得意地晃了晃头,朱昔时派头十足地唤上跪着的赵真元。 “荣王爷请起吧。” 而此时面对耀武扬威的朱昔时,赵真元显得冷静多了,稍稍整理了下自己的仪容,口吻温和地向朱昔时说到。 “看来小时姑娘对本王成见颇深。居然敢搬出圣上来压真元。” “看来荣王爷还是有眼力价的。不是成见颇深,还是根本就不待见您这嚣张跋扈的主儿。您可别忘了刚才的谕旨,保持距离三尺。” 一时得意忘形。竟不想赵真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了朱昔时手中的“御龙金牌”,立马退避三舍谢绝上朱昔时的纠缠。 “哎小时姑娘,三尺距离可别忘了哦。” “你......!!” 吃了暗亏急得跺脚的朱昔时正想骂赵真元无赖,他也有样学样地拿起金牌。威严不可犯地发话了。 “御龙金牌在此,见金牌如见圣上。医女小时听命!” 刚为畅笑宾,此为落魄客,这风水轮流转的局面也颠覆地太快了!不过小时再怎么气恼,也只能忍气吞声地跪在赵真元面前。 君命难违。 “今有蜕蝶医馆小时。曲解圣命滥用私权,其心可诛。酌其初犯,责医女小时直今日起交由荣王赵真元代为管制约束;汝务必静思己过。听从荣王教诲忏其前罪。若有违之,数罪并罚。” 偷鸡不成蚀把米!咬牙切齿的朱昔时也是悔恨连连。真不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弄得如此狼狈不堪。 “小时姑娘可有异议?” 居高临下的一声如万钧泰山压顶,朱昔时如今只有服软的份儿,哪还有还击的力气和赵真元斗。 “民女一定谨遵教诲,谢主隆恩!” “任性的下场不好受吧?起来吧小时姑娘,地上凉,可别跪出什么毛病来。” “赵真元,你真够狠的!” 狼狈起身的朱昔时愤懑难平地骂了一声,而赵真元俊颜间的得意之色越发明显了。 “彼此彼此,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眉飞色舞的赵真元虽此时占尽上风,可也是怜香惜玉之辈,正欲靠近朱昔时扶稳她,不想却被她一口喝止住了。 “用不住你假好心,别忘三尺距离!” “你现在是什么态度?别忘了你还是戴罪之身。” “不劳王爷多提醒小时,民女时时刻刻谨记您的谆谆教诲。不过王爷也别忘记了,刚才那三尺距离之命可没有作废!” 这个点上了她还在争一时长短,这死鸭子还挺嘴硬的;并不怎么在意赵真元,清雅如水地笑了笑。 “好,这三尺距离本王就留给你,不过以后小时姑娘得随传随到。若稍有懈怠,你知道后果是什么。” “小时区区一介女流,值得王爷这么煞费苦心地对付吗?” “怎么就不值得了。小时姑娘可是第一个敢明着给本王难堪的人,真元自然要多多回报姑娘您了。” “王爷真是折煞小时了,怎么当得起!” “当不起也得当,谁让姑娘你挑起本王的好胜之心呢?是失误,也是教训。” 隔着三尺距离,两人如斗鸡般唇枪舌剑了一番,最终还是以朱昔时的退让定出了胜负雌雄。 “你闲得炒饭就继续闹吧,我可没这么多闲工夫陪你折腾!” 狠狠地甩了赵真元一剂白眼,气鼓鼓的朱昔时扭头便朝凉亭外走;可刚没迈出两步,就被背后的赵真元一口就唤住了。 “回来!本王有让你走吗?你还真以为刚才那番话,只是和你说说闹闹闹的玩笑话不成?!若真是不怕,姑娘您可尽管挑战试试,后果本王可不负责!” 因为赵真元的一句狠话,朱昔时双脚如原地打钉般定住了。咬着腮帮肉,压制着心中那口不下的恶气。朱昔时终是提不起劲再造次,扭头冷声说到。 “那王爷还有何指教?!” “指教?!小时姑娘怕是会意错了,你如今是我管制的人,本王的话只有绝对的服从!我叫你往东就绝不能往西,听明白没?” 本来还想忍的朱昔时,见赵真元摆起架子直咄咄逼人,她也是彻头彻脑地火了。 “要是本姑娘执意往西不往东呢。王爷您能把小时怎样!若是王爷稀罕小女子这条贱命。尽管拿去便是,我小时也不是什么吓大的!!” 此时急红脸的朱昔时在赵真元眼中,不过是一介强弩之末。只会嘴上逞能罢了。恣意地翻弄几遍自己透亮的指甲,赵真元嘴角突然抿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笑意间无暖无柔,声音淡若烟絮地回应到。 “自己逞一时意气不打紧。但千万不要连累其他无辜之人,要是那样就罪过了。” “赵真元。你欺人太甚!” 语带威胁的话气得朱昔时全身直抖,怒到喷火的双眸紧盯着赵振元,真有冲上前把他大卸八块的冲动。 “哎你说对了,本王就是在欺负你。你奈我何?” 不徐不疾地再次坐到石凳上。赵真元执起白玉双耳杯,姿态风雅地朝口中递了一口香醇的茶水;眉眼间那股傲色,感觉他身后的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小时姑娘是聪明人,应该明白轻重。过来坐下。本王的话从不说第二遍。” 被死死压制的朱昔时,原地踟蹰了一会儿,还是咬着玉齿,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到了凉亭间乖乖坐下。 “这就对了。姑娘你看,如今我们也能够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品茶聊天,这不是很好吗?” “不敢,小时也没有这个兴致。王爷有什么话就直接了断地吩咐吧,别再拐弯抹角的!” 一个人的茶,再怎么喝都显得无味了些。虽然知气氛不对,可赵真元明白此时心中的疑惑不问,那以后就更没机会再提了。 “既然姑娘觉得做朋友不自在,那也没关系,你只需老实回答本王几个问题,若本王满意,保证今后决不再纠缠姑娘您。” “小女子已是砧板上的肉,还有选择的余地吗?要问便问。” 面对朱昔时的不满,赵真元没有心思去计较太多,单刀直入地切入主题。 “本王可曾得罪过姑娘?” “不曾。” “那姑娘为何处处针对本王?!” “不知道!” “不知道?!”莫名间,赵真元感觉这回答有些可笑,却还是耐着好性子继续问道:“万事总有因,姑娘这说法是不是太过敷衍?” 赵真元想问的,朱昔时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朱昔时冷笑在唇,轻描淡写地说着。 “若王爷硬要个原因,那小时只能说您这样的人中之龙,怎会是一介平民高攀的起的人物?大家保持着距离好处多多。” “别拿这一套一套的来诓本王。远的不说,就拿我二哥宫逸涵讲,他身份不比本王差多少,看看姑娘怎么对二哥的,又是怎么对本王的,这厚此薄彼的也太过了些吧!究竟姑娘是不愿高攀本王,还是本就不屑一顾?” 三番两次地纠结在这个问题上,朱昔时也是心生厌烦,没有什么好口气地回到。 “有些人一见如故,而有些人相处再多,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这大概就是眼缘。” “什么眼缘不眼缘的,你这明明就是刻意针对!” 突然之间,怒气冲头的赵真元,手无意间就狠拍在了石桌上;可朱昔时并不怎么畏惧他的发怒。 “王爷真是冤枉民女了。你我萍水相逢,非亲非故,小女子就是有十个脑袋也断然不敢针对王爷你!” “明人不做暗事,你若真对我有什么不满大可直言,何必阳奉阴违地唬弄本王!” 聊起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陈年旧事,那朱昔时一肚子的委屈就说也说不完;苦主不吭声,这生事的人倒是先跳脚叫屈了。 你也知道被人作践心头不是个滋味啊,赵真元!(我的小说《肥婆当自强》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零二章 你想知道什么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肥婆当自强》更多支持!“王爷,你究竟想要什么的回答才满意?小女子真猜不透。” 终是把自己的脾气压制着没火出口,刨根问底着过去的事情,朱昔时也是倦了。 “一份真心实意,不是诸多借口避重就轻!” 娇艳欲滴的唇瓣微启,一声叹息如深山中骤然冒出的云雾,把气氛推向了绵绵愁愁之境。 “看来今儿王爷不要个明白,是不会轻易放过小时。问吧,王爷你还想知道些什么?索性一次说明白。” 朱昔时突然间静默下的神情,让赵真元也是心头一颤,口气中的威慑之感也缓和了不少。 “听说姑娘是太原府人氏,是吗?” 一双精光四溢的双眸如鹰眼般注视着眼前的朱昔时,懂得察言观色之人,从他人表情微妙变化中就能瞧出端倪,赵真元对自己的洞察能力绝对有自信。 她会是个什么神情? 似乎期待越高失望越高,朱昔时只是轻轻一眨眼,不带犹豫地就抬起头回上赵真元。 “民女祖籍的确太原府,有何不妥?” 两双闪闪生奕的双眼交织在一起,是一场真假辨别会,而观察稍许的赵真元从她自若神态间得到的答案却是:她没有说谎的迹象。 或许那失落感的同时,加重了赵真元继续深究的心。 “姑娘可是太原府土生土长的当地人?” “自然是地道的太原府人氏,王爷怎会这么问?” “姑娘稍安勿躁,等本王问完后自会给你个交代。” 思路正高速地朝一个预设方向奔去,赵真元现下不喜谁来打断他的思考。提醒了朱昔时一句便捏着下巴思量起接下来的问话。 而朱昔时也不着急,依旧面色如常地静坐在一旁,等待着赵真元问出个了不起的惊天动地来。 赵真元,我赌你会问朱昔时。 “既然姑娘是太原府土生土长的当地人,那不知是否认识一位叫‘朱昔时’的姑娘?” 而当考虑周全的赵真元再次向朱昔时问话时,她对自己的未卜先知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意,把静观在一旁的赵真元看得有些糊涂了。 “姑娘这笑是什么意思?” “我们太原府远近闻名的大肥婆朱昔时。连堂堂大宋荣王爷也认识。民女不该笑么?想不到朱姐姐这般出名。” “你......你也认识西施?”赵真元那迷惑的俊颜间突然浮上不安感,双眸来回摆动了一番,又如着了疯魔般质问上朱昔时:“不对。听你的口气应该是极熟悉西施之人,怎么本王从来没见过你?” 既然敢开口谈,那朱昔时自然是有万全的准备,俏丽的容颜笑意越发恣意起来了。 “太原府虽是个不大的地方。不过人口没个万儿也有八千,连民女这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老地道都不敢说能一一认全。王爷就这般自信?” 一个常识问题将所有质疑拦腰切断,赵真元也是哑口无言中,不知如何进一步反驳朱昔时。 而朱昔时笑容中的得意远远不止眼前,她接下来的话。要把赵真元的期望高高捧起,然后再让他重重地跌落摔个粉碎! “王爷不是一直想知道民女为何不待见您吗?说起来,王爷这副出众之颜真是让人过目不忘啊。” “你这话......这话什么意思?!” 瞧着面色忐忑的赵真元。朱昔时心中感觉无比的解恨,意味深长地扫了他一眼。嘴间就有力地嘣出一句来。 “没什么意思,不过是三年前偶然在太原府见过王爷您。” 突然赵真元如被一道闷雷劈中般,顿时从石凳间弹起来,满脸阴晴不定地紧盯着朱昔时,可却半句都说不出来。 “朱姐姐失踪已有三年多,听乡邻说是和个寄住在她家的男子有关。民女斗胆问王爷一句,朱姐姐的失踪不会跟王爷有什么关联吧?!”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你和西施到底是什么关系?!” 脑子一热,骤然失控的赵真元一把拽住朱昔时的胳膊肘,将她生生地从石凳间拉起来,而朱昔时踉跄了两步稳住自己的身形,却不见面色间有多惊慌。 “看来民女真不是妄自揣度,王爷难不成真做了什么亏心事?” “本王在问你话!你究竟和西施是什么关系,她的事情你怎会知道地这般清楚?!” 如一头发疯的狮子,赵真元不顾君子之态地在朱昔时面前咆哮起来,好一副吃人架势。而朱昔时只是冷冷一笑,一点点将他钳制在胳膊肘的大手给掰开。 “这事情在太原府也不是秘密,谁不知道当时太原第一大肥婆朱昔时家养了个小白脸?!小时要是没记错,当初王爷还在西施包子铺抛头露面了好一阵,不是吗?” 甩开了赵真元无礼地纠缠,朱昔时俏丽的容颜突然变得无比刻薄,语带讥讽地继续说到。 “朱姐姐虽然其貌不扬,可终归是个女子,为了个男人落了个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的凄凉下场;小女子也好奇地问一问王爷,如今您对朱姐姐究竟是个什么感想?” 朱昔时的厉声质问突然把赵真元给震慑住了,一张脸时红时白,嘴间含糊不清地说着“我......我......”,却是怎么也答不上话来。 “王爷答不上来吧。说实在的赵真元,在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那毫无半分愧疚活得莺歌燕舞的生活姿态,真让人寒心!可我终究是个局外人,无权过问你和朱姐姐之间的是是非非。” 从容地走过赵真元身边。朱昔时倏然间抬起手,在赵真元肩膀上轻拍了两下子,语带警告地说到。 “王爷现在可明白小女子为何如此厌烦你了吗?有些事情,烂在心里未尝不是件好事,望王爷今后多加自重。民女告退。” 朱昔时的离去如这凉亭间的阵阵寒风,吹得人有些招架不住,痴痴傻傻地在原地站了半响。赵真元“咚”一声。颓然地坐在了石凳上....... 城东枫叶巷,天然居。 “玉娘,听说你最近胃口不怎么好。小时特地给你做了些山楂糕,蘸上点砂糖那酸酸甜甜的滋味保证你爱不释手。” 食盒一抽开,那制作精致的山楂糕顿时让金玉眉开眼笑起来,立马圈住朱昔时的手感谢起来。 “又给你添麻烦了不是?我这张嘴都快被你养刁了。” “哪里的话。玉娘你都快临盆的人。身子除了肚子这块都快瘦成柴了,不多吃点怎么行?现在可不流行瘦为美。不为自己,也要为孩子多吃点。” 而此时为金玉诊完脉在一旁写药方的盛子骏,也忍不住借机插上话来。 “小时丫头说的是,夫人现在情况有些气血不足。是该适当地补一补。” 说着,那张写得龙飞凤舞的药方已经完成,盛子骏起身就交给了一旁紧张等候的洛知秋。细细地嘱咐到。 “夫人现下体内的毒素还算稳定,用药还是参照以往的方子。以养为主。另外我给夫人开了一副益气补血的方子,帮助她恢复精血;要注意的是,两方子用药的时间至少间隔三个时辰以上,切莫大意。” “有劳盛大夫费心了,知秋一定会多注意的。”洛知秋感激地朝盛子骏一拜,又朝静卧在榻上的金玉问到:“这个时辰你多半要犯困,要休息吗玉娘?” “今儿个小时在,突然到不像往常般犯瞌睡,还想多和她说说话。” 一听打扰了金玉的正常作息,朱昔时也是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叮嘱到。 “玉娘你还是别强撑的好,多多休息才是。我不打搅你了。” 正想起身,不想金玉却把朱昔时的手拉得更紧了些,甚有挽留之意。 “无妨,你在我反而高兴着,老是躺着身子骨也是养懒了。” “小时姑娘,金玉平日里一个人闷得很,我还愁怎么让她心情好起来。洛大哥厚颜相求,还请你多多陪陪玉娘说说话,你如今比什么灵丹妙药还要奏效。” “洛大哥这是在取笑小时了,我哪有这般厉害?!” 虽是一番夸赞,可榻边的朱昔时还是老脸一红,稳住金玉圈住不放的手笑说到。 “我还怕玉娘嫌我嘴碎呢。” “尽瞎说,我盼你还来不及呢。对了小时,最近医馆里很忙吗?都不见你怎么来我这,都是妙妙陪着盛大夫来天然居为我看诊。” 说起这事,朱昔时不禁地轻锁眉头,神色间颇有烦恼。 “嗯,确实有些事情挺棘手的,分不开身。” 瞧着朱昔时一筹莫展的模样,金玉一双酒窝挂在双颊间,语带打趣地问到。 “愁眉不展可不是小时你的性格,是不是遇到什么难缠的病患了?” 还不等朱昔时开口,冒冒失失的盛子骏张口就抢答到。 “还不是那个解忧......” 可话到一半,盛子骏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大忌,连忙拍了自己的小嘴一下,赶紧埋下头不敢再说下去。 “解忧?!” 留下一个很好的悬念,金玉在脑子琢磨了番这话的意思,面带柔笑地反问。 “没什么,只是我们医馆的病患。” 朱昔时顾忌解忧公主的身份,连忙机警地圆了下场,此时金玉含笑点点头不再多问,而一旁洛知秋的脸色却变得有些不自然了......(我的小说《肥婆当自强》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零三章 洞悉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肥婆当自强》更多支持!留了朱昔时在寝居中陪伴金玉,洛知秋跟盛子骏来到宽敞的院子中,继续向盛子骏询问到金玉的病情。 “请见谅,刚才内子在场不好明说,知秋想玉娘的病现在究竟是什么个情况?” “洛公子指的是什么?” 陡然变得严肃的话题,盛子骏也是轻皱眉头地问上洛知秋。 “自然是内子能不能平安诞下麟儿。” “洛公子。” 似乎洛知秋还有后话,突然间盛子骏就打断了洛知秋的话,脸色如头顶那灰蒙蒙的天空般沉。 “早在‘清湘行馆’我已说过,夫人此次生产异常凶险,大小均安的几率太小。难道洛公子还心存侥幸?” 垂着头的洛知秋一时间默不作声,脸色苍白如雪,好半天在缓缓抬起头,一双狭长的卧蚕眼黯然无光。 “我终是存了太多幻想,可......” “洛公子的心思子骏明白,若有办法谁不愿意夫人她母子平安?只是现在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想保住夫人性命无疑是在阎王爷手中夺命。” 盛子骏话后的一声叹息深深地刺痛了洛知秋,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两行清泪也是无声落了下来。 “我还是错了,一开始就不该顺从玉娘的意思,哪怕她怨我恨我也好......” “洛公子和夫人伉俪情深,真是让人好生羡煞。”轻轻地拍怕洛知秋有些发抖的肩头,盛子骏心情也是郁郁一片:“公子放心。若有一丝希望子骏也会竭尽全力地护住夫人,绝不轻言放弃。这是我仅能承诺的,同时也希望洛公子做好最坏的打算,照夫人现在的身体状况看,二者活其一的几率都不到一半。” “盛大夫你仁者之心,求你一定要救救她们母子!” 说着,方寸大乱的洛知秋跪在了盛子骏跟前。弄得他手足无措。 “洛公子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说话!” “我真做不到看着她们母子有什么差池。我......我......” 一时间在重压之下,温文尔雅的洛知秋也是满口语无伦次,死死拽着盛子骏的胳膊哀声乞求着。泪如泉涌。 “起来洛公子!有些事情人力太有限,不是我们能掌控的,你跪着求我也没用。起来!” 心中积压地多时的不安在这一刻倾巢而出,洛知秋像是一个被丢弃的孩子在盛子骏甚深悲戚地恸哭着;纵容着他发泄了一阵子。洛知秋突然间如着疯魔般仰首对天大骂起。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就是见不得我洛知秋好!为什么!!” “洛公子你别这样!”盛子骏见他癫狂模样也是起了担心。连忙随口找了个由头安慰上:“我已经修书一封送至家师,若能得他老人家出手,夫人之事兴许还有些转机!” 盛子骏一时情急之话,如向正堕入万丈深渊中的洛知秋抛来一根救命草绳。一脸大喜的洛知秋顿时抓攀着盛子骏急问到。 “是......是真的吗?真的吗,盛大夫?!” 为了安抚现下心绪不稳的洛知秋,盛子骏只能面有难色的点点头。心头发虚地说到。 “嗯,若家师肯出手相助。想必事情还有转机。只是家师百里圣向来脾气古怪,子骏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请他老人家出山......” “求盛大夫一定要鼎力相助,求得百里圣老前辈出山,救我妻儿!求你了盛大夫!!” 男儿双膝跪天跪地跪父母,不想为了金玉母子洛知秋竟豁出自己的自尊,磕头如捣蒜般求着盛子骏。 “好,好,好,子骏一定尽力!洛公子别再磕了,快快起身。” “谢谢,谢谢......” 扶着这哭得瑟瑟凄凄的洛知秋,盛子骏心中也是酸酸的...... 一口热茶下了大半,洛知秋的情绪也渐渐恢复了清明。放下手中的瓷碗,面色有愧地朝一旁同样用茶的盛子骏说到。 “刚知秋情急失态,还请盛大夫见谅。” 咬在唇间的茶叶微微地嚼了一小口,一股苦涩的味道染遍味蕾,让盛子骏像个小老头子般皱着脸。 “哪里。洛公子是至情至性之人,为家人担忧不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洛知秋心思剔透,知道这档子莫要再提,自己丢脸不说,也会给别人过多压力,所以连忙起了另外的话题转移尴尬。 “知秋冒昧问一句,听说盛大夫和小时姑娘时常出入我三弟的王府,可是真的?” 一句问话转得太急,盛子骏一口茶也是下得太过囫囵,不想口中进了不少茶叶,连忙“噗噗”吐了吐。 “嗯......” 执着手背简单地拭了拭嘴角的茶水,盛子骏面色忐忑地应了一句,也是猜不透洛知秋想问些什么。 “盛大夫莫见怪,刚在寝居时听你提起‘解忧’,难不成指的是当今圣上掌上明珠,解忧公主?!” 突然间盛子骏手一颤,还未来得及放下的茶盏就抖撒了一手茶水,顿时他就跟只四脚田鸡从座椅上跳了起来。看盛子骏此时的反应,洛知秋不用再多问什么,答案已经是昭然若揭了。 浅笑沉在嘴角,尔雅谦谦地询问到。 “盛大夫没事吧?” “没......没事,一时手抽筋......” “没事就好。盛大夫放心,知秋只是好奇一问,并没有什么其他意思。” 连忙将茶盏放下,甩了自己手上的茶水,盛子骏声色窘迫地回到。 “呵呵......多谢洛公子体谅。” 正在气氛尴尬之际。朱昔时迈着优雅步态走进了花厅,脸色间喜色客人。 “原来你们坐在这里吃茶聊天,寻你们半天了。” 笑盈盈地瞧了场上的两人,心思敏锐的朱昔时也察觉到气氛间有些不对劲,连忙又多问了一句。 “说什么呢,脸色这么严肃。” “没什么,就是和盛大夫闲聊了些玉娘的病情。对了小时姑娘。玉娘她现在怎么样?” 洛知秋倒是眼色极快。连忙吭声把这气氛不对给掩盖过去了。 “陪着玉娘吃了些热燕窝粥,又说了会儿话,见她乏了我才悄悄溜出来了。” “有劳小时姑娘了。有你在。我才能稍稍对玉娘放心。” “洛大哥哪里话?玉娘待我如亲姐妹,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吩咐。” 说起金玉的事情,朱昔时心头也是一松。还以为盛子骏那木头不会说话,惹了洛知秋不高兴。 “麻烦是一定的。还希望小时姑娘能常来‘天然居’,多让玉娘她笑笑。” “一定。”朱昔时笑得娇羞,转头望了望花厅外的天色,又继续和洛知秋说到:“时辰也不早了。小时还有事情要处理,就不多叨扰洛大哥清净了。” “小时姑娘太客气了,如今我还巴望着你多来。既然二位还有要事。那知秋就不便挽留,我立刻命人准备马车送你们回医馆。” 主人家的客气。朱昔时一是受之有愧,二是确实不方便,连忙婉言谢绝到。 “谢谢洛大哥好意,我们还要到附近坊区办点私事,就不劳烦了。” 也不是强扭之人,洛知秋起身后朝朱昔时盛子骏恭敬一作揖,感谢至深地说到。 “那就不勉强了。玉娘的事情多谢二位照顾,日后若有用得着知秋的地方,尽管吩咐便是。” “大家都是朋友,洛大哥不必这般见外。就此告辞,洛大哥请留步。” “二位走好,请。” 朱昔时礼敬地一福身,便领着盛子骏出了花厅;而洛知秋身姿飒飒地站在花厅中,目送着他们两人离开后,突然就提起声朝门外吩咐到。 “来人。” “公子有何吩咐?”一小厮急冲冲地埋头进了花厅,恭敬地询问上洛知秋。 “备轿,去荣王府。” ...... 荣王府,千华阁。 “九十六。” “九十七。” “九十八。” “九十九。” “一百!福禄哥哥,阿衡跳完了......” 此时三角梅下,满脸潮红之色的解忧,气喘吁吁地拖着草绳朝石凳上坐着的福禄走去。 “做得好公主,休息一会儿吧。” 看着走来的解忧双脚有些微微发颤,估计刚才那一百下跳绳把她给累住了,也是连忙递上一杯热水。 一接过那盛着热水的玉杯,解忧似乎不惧烫口,“咕咚、咕咚”地就急急下肚,一旁的福禄也是看得着急。 “公主慢点喝,慢点!别烫着了。” 满满一杯水眨眼下肚,解忧放下玉杯的一瞬间也是舒坦地缓了口气,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开始抱屈起来。 “福禄哥哥,阿衡好累,剩下的鸭子步和跑步可不可以不做......” “不行,师娘说过必须监督公主把每日的训练做完。”一听解忧想偷懒,福禄也是慌神地劝解到。 “有什么关系,反正八婶婶她也不在;哥哥你不说我不说,她自然不会知道.......阿衡现在真的好累,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小小的胖妞儿,一撒起娇来是一等一的磨人,拉住福禄的衣袖就可怜巴巴地乞求到,而福禄也是为难至极。 “谁说我不知道?阿衡你又想偷懒不成,难道忘记自己怎么和姐姐约定的?!”(小说《肥婆当自强》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零四章 巧合之逢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肥婆当自强》更多支持!解忧那满脸灿烂顿时如打了霜,小嘴叠得老高。 “鬼丫头,姐姐不在一会儿你就开始造反了。”做着一脸不通融的脸色,朱昔时伸出手指点了点解忧的脑门,又随口问到一旁的福禄:“这丫头今日还有多少体能功课没做?” “还有一百个鸭子步和半个时辰的跑步。”细细地回想了下,福禄也是不敢包庇如实回答到。 “大半天的时间,你这鬼灵精连一半任务都没完成,还好意思喊累?” 一听这进展,朱昔时脸色间骤然变得严肃了许多。 “婶婶,阿衡真的好累,今儿个能不能不做训练了?” 潜意识里,过去只要有人和她严肃起来,解忧只要一副半哭半委屈的模样,声音柔柔瑟瑟的,保证什么人都被她磨得没脾气了。可没想到自己百试百灵的“撒娇”进攻,却对眼前的朱昔时毫无作用。 “不行,今日事今日了;要是纵容你丫头这惰性,以后就真没法治了。” 见朱昔时完全不松口,解忧眼眶中盈着的泪花子变得更加大颗,假委屈变成真憋屈了。 “八婶婶你不讲道理!” “呃,说对了。”朱昔时在解忧脑门上轻轻一弹,立马抱着双手教训到:“过去宠着你的人就是太讲道理了,反而骄纵了你的性子。劝你丫头趁早死了心,撒娇这招对姐姐没用的,剩下的训练必须得做完。” 一边守着公主的老宫奴。见解忧快哭出声来,连忙急急忙忙上前求情到。 “小时姑娘,公主殿下毕竟是孩子,用不住这般严苛吧。” “公公莫心软!不是小时不近人情,而是一旦纵容了解忧公主的懈怠,那今后要想再抓起来就难了。” 有一必有二,人的惰性太难驾驭。丝毫都不能马虎;朱昔时虽知自己有些出言不逊。可满腹心思都是为了解忧丫头好。 “要不然这训练少一些如何?公主殿下是老奴一手看护大的,实在是于心不忍她遭罪。” “遭罪总比终身被人耻笑的好。说句不好听的话,公公平日就是太顺着阿衡。这不是在爱她,反而是在害她!” 吃了称砣铁了心,朱昔时直言驳回了老宫奴的求情,扭头直接问上解忧本人。 “阿衡。姐姐现在给你两条路选。要么坚持把今日的体能训练做完,姐姐既往不咎;要么你直接放弃。但后果就是从此姐姐和福禄哥哥永不踏入你皇叔府邸,当做从来不曾认识阿衡。” 狠言一出,解忧这哭状倒是没爆发出来,反而有些呆傻了。瞧了瞧不悔其言的朱昔时。又瞧了瞧身边的福禄,半响解忧才声色怯懦地问到福禄。 “福禄哥哥,你会听婶婶的话吗?” 在自己师娘的决定上。福禄是无条件服从她的意思,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回答到。 “师娘说的。福禄哥哥理当听从。” “如今大家都表了态,就看你的了,阿衡。” 一番话有些带赌的意味,朱昔时不仅绝了解忧的退路,也是绝了自己的后路;有些事情在节骨眼上就必须拿出胆色,一鼓作气坚持到底。 这是原则性问题。朱昔时赌得就是福禄在解忧心中的分量,她不是个彻头彻脑的刁蛮公主。 可怜巴巴地望着沉默不语的福禄,解忧还是心存侥幸地问了一句。 “要是解忧放弃,哥哥真不理我了么?” 软软糯糯地一句话如猫爪在心中挠般难受,可福禄看着颜色不改的朱昔时,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心软,只能紧抿着唇点头。 虽然福禄不吭声,可他的点头已经是最好的回答。解忧背着手把自己那眼眶中缀着的泪花给抹去,涩涩地回应到。 “八婶婶,阿衡错了......” 解忧的声音不大,可老宫奴听在耳里却有惊雷划空的震撼!解忧公主从小到大,即使面对圣上的苛责,她也从不曾肯低头认错,没想到这倔性子在这女子面前却被驯服地服服帖帖! 又惊又喜的老宫奴望着疾言厉色的朱昔时,心中由衷佩服这女子的胆色。 “既然知错了,那还不赶紧继续训练?”朱昔时从容地走到石凳旁落座下来,叮嘱上身旁人:“福禄,给这小丫头计数,少一个师娘就拿你是问!” “噢......” 面色紧张的福禄此时也是吃不准朱昔时的性子,谦顺地应了一声就急急走到解忧身边,轻轻拍拍她的肩膀说到:“快去吧,不然师娘真要生气了。” 小小的人儿瞧了一眼坐着的朱昔时,神色间也是有了明显的畏惧之色,朝前迈了两步,便蹲下身子开始走起鸭子步来。 “一。” “二。” “三。” ...... 风波平息,这千华阁空院中又响起福禄铿锵有力的报数...... 假意心不在焉地翻弄着指甲,可朱昔时眼角余光还是注视着空院中的解忧,瞧着她卖力甩汗认真训练的模样,嘴角莫名扬起了一丝暖意。 这丫头难缠是难缠,不过终究是没让她失望。 感概之间,眼神无疑扫过千华阁廊门,却惊然发现有人注视着院内的一举一动;朱昔时定睛一看,神色间更是沧澜万千。 洛知秋?! 错愕之间,朱昔时脑子第一时间冒出的念头就是:他怎么跑这里来了?!而短短地观察后,朱昔时发现廊门前“隐”着的洛知秋,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院子中训练的解忧。 能解开疑惑的最佳方法便是问,起身的朱昔时连忙朝廊门前走去,质疑盛盛地唤到洛知秋。 “洛大哥?!” 此时正瞧着解忧公主出神的洛知秋。丝毫没注意到靠近的朱昔时,她一声不大不小地招呼倒是让这止雅的男子神色一乱。 瞧着洛知秋慌乱的神色,朱昔时心头的疑惑就更加盛大起来。 “你不是在‘天然居’陪着玉娘,怎么跑这里来了?” 虽然当场被朱昔时撞破,可洛知秋毕竟是心性沉稳之人,连忙收住自己的失态,谦和有礼地回应到朱昔时。 “本欲找三弟商量些事。不想路过这千华阁瞧见这一幕。好奇之下便驻步而观,倒是唐突了小时姑娘。” 洛知秋这话回答得周正得体,可朱昔时思前想后一番还是觉得心头怪怪的。总感觉此时洛知秋出现在这里有些太过巧合。 不过还未等朱昔时揪出其中漏洞,洛知秋倒是兴致盎然地和她攀谈起来。 “院中那走鸭子步的小姑娘,想必就是圣上的爱女,解忧公主吧?” 这解忧公主出宫就医之事虽然是秘密。可明摆在眼前的事,朱昔时就是拿块大幕布也遮掩不了;干干地笑了笑。索性大方地承认了。 “正是解忧公主。” “想不到几年没见,公主殿下已经出落成小大人模样,差点认不出来了。” 得朱昔时佐证,再次定睛上解忧公主的洛知秋感慨而叹。倒是引得朱昔时疑惑一问。 “听洛大哥口气,好像和阿衡很熟?” 不经意间,洛知秋嘴角肌肉微微一抽。连忙垂下自己过于关注的眼神。 “熟悉倒是不至于,只是六年前在百官宴上。曾见皇后抱着解忧公主列席。当时公主还是个牙牙学语的孩子,不想此刻再见竟已是多年阔别,略有感慨而已。” “噢......” 一提到时光这东西,人不约而同地有所相近的领悟,朱昔时此时平息了疑惑化成一汪宁静,也是凝笑跟着洛知秋望上院中走鸭子步的解忧。 “其实阿衡这丫头除了身份特殊外,与寻常人家小孩儿心性无差,特别爱折腾人。” 说到孩子的顽皮天性,洛知秋颜间也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方雅笑,语带赞同地回应到。 “是啊,谁不是这样打打闹闹长大的,脱去那些虚无的头衔名誉不过也是人而已。回想刚你和公主谈判的一幕,小时姑娘当时那气度那从容真是让人心生敬畏;你天性直爽不惧强权,也只有你能降住公主这拗脾气,换了别人还真做不来。” “真是让洛大哥见笑了。其实刚才那事情小时也是兵行险招,胜得有些险;若阿衡铁了心和我闹腾,她是公主是金枝玉叶,总不能像寻常孩子按住打打小屁丨股就完事了,只有干瞪眼的份了。” 说不怕那是假的,只是朱昔时认为与其怕而畏手畏脚坏了事,不如卯着胆子搏一搏。 “我估计要是公主当时若真闹腾起来,小时姑娘怕是真要在她小屁丨股上拍一拍,给她长长记性什么叫‘老虎发威’。” “小时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敢,洛大哥莫再取笑小时了。” 面对洛知秋的称赞,朱昔时只能红着脸标注着自己此刻的心情:愧-不-敢-当。 “公主看来要在小时姑娘手下吃上一番苦头了,是因为月前公主受大金使团折辱的缘故吧?” 以洛知秋的睿智,猜测解忧公主为何出现在荣王府的原因并不是难事,朱昔时也没必要遮遮掩掩地。 “嗯,圣上借禁足公主三个月,悄悄送解忧到荣王爷就医。为了此事我们医馆如今也是焦头难额,也不知是福是祸。” “小时姑娘不必太过担忧,所谓福祸相依,万事都有其风险存在。不过以你们医馆的医术来看,只要公主肯配合,倒也不是什么登天难事。” “但愿如此把,这丫头就是个十足的惹祸精,磨人。” 各自怀着不同心情沉静了片刻,两人皆是又露出了盈盈之色。(小说《肥婆当自强》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零五章 兄弟争执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肥婆当自强》更多支持!洛知秋刚踏入校场,便见从容不迫的宫逸涵反手一挑,赵真元手中的木剑就飞得老远。 “三弟,你输了。” 钝而无锋的木剑直指赵真元心膛,他脸色是一阵红一阵白,口气不甘地说到。 “再比过。” 瞧着赵真元不服气的倔强样,宫逸涵快如闪电地收回手中木剑背在身后,潇洒自如地说到。 “你一直心不在焉,再比一百次也是一样的结果。” 面对宫逸涵的指责赵真元正欲反驳,不想一旁的楚沣看见洛知秋走进校场,顿时跟只欢悦的小麻雀叫嚷起来。 “大哥!” 刚往洛知秋身边一凑,楚沣的小嘴就开了闸般询问到:“我们兄弟几个真是心有灵犀,事先没个通气却都一股脑朝三哥这钻,奇了!” “倒也真是巧了,没想到我们兄弟四人齐聚在此。” 环视了一遍校场的兄弟三人,洛知秋唇间也是露出了笑意。而宫逸涵见洛知秋到场,连忙绕过赵真元上前招呼上。 “大哥怎么也来了?!” “那你们几个聚在一起又是为何?”洛知秋不急于回答宫逸涵的问话,抿笑沉思了片刻,又说到:“让我猜猜。是不是因为阿素妹妹的事情,所以都担心不下跑三弟这府上凑热闹来了?” 这反问将兄弟沉静了稍许,除了场上的赵真元一直板着个冷脸外,其他三人脸上都浮出了点点笑意。 “看来大哥也是和我们想一处去了。” 巧上更加巧,楚沣一时间更加兴奋起来。不顾赵真元没个好脸色,连忙凑在洛知秋耳边嘀咕起来。 “大哥你不知道,一会阿素姐姐和六皇子要到三哥府上拜访,这等盛世我们岂能错过?” “阿素妹妹要来?!” 洛知秋的问显得有些多余,可看得出对这事情心中还是颇有惊讶;又立即抬头瞧了瞧赵真元,似乎脸色越发难看了。 理起旧情这档子事来,自然是没完没了起来。洛知秋也是急忙转了其他话题岔开有些尴尬的气氛。 “对了。刚我路过千华阁遇上小时姑娘不说,还撞见一幕有趣的景象。” “小时在千华阁?!” 完全一无所知的宫逸涵脸色间有些不自然,连忙侧头望上不远处的赵真元。可他似乎对洛知秋话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嗯。更巧的是,解忧公主也在千华阁中,并由小时姑娘和福禄陪伴着。” 一听这事宫逸涵脸色也沉下来了。最近听说小时医馆挺忙的,宫逸涵就没多加打扰。不想此时她却出现在荣王府千华阁中陪伴公主殿下,不用鼻子闻都知道这里面有味。 略加思考了这事情。颇有眉目的宫逸涵连忙向洛知秋确认到。 “难道是因为御宴上遭大金使团折辱,公主殿下此时才会出现在荣王府中?” “和为兄猜测地差不多,不过具体情况还得问问我们这好三弟。这么大件事情,他倒是瞒得滴水不漏。” 一旁迷糊了好半天的楚沣似乎也听出了事来。好奇性子一上头就急急插话进来。 “不对啊,阿衡那丫头不是被皇上禁足在锦乐宫吗?怎么这会儿跑三哥府上来了。” 这问话倒是将校场间的气氛归于宁静,而他们兄弟三人都齐刷刷地望上知情人赵真元。等待他给出一个回答。 此时众目睽睽之下,赵真元不徐不疾地走到自己的木剑旁。微微翘起脚尖,那躺在地上的木剑瞬时就被挑回手中。 “这是皇兄的旨意,没什么好稀奇的。” “三哥你也太不厚道了,即使是皇上的旨意,难不成我们兄弟三人都不能说了?” 脚步潇洒地走到兵器架旁,赵真元将手中的木剑原封不动地放回,轻描淡写地回应到楚沣的不满。 “如今不是也尽数知晓了吗?皇上的苦心想必现下你们也清楚,阿衡那丫头避人耳目秘密出宫就医,也不是什么好高谈阔论的事情。” “就医?!解忧公主究竟有什么隐疾,居然连宫中御医都束手无策?” 莫名间,洛知秋心中一紧,问得有些急切了些。而他这份焦急,场上怕是除了宫逸涵看在眼里,其他人都没察觉出端倪。 “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大病,不过是请小时姑娘他们为阿衡丫头医治这肥胖之症。毕竟是堂堂大宋公主,又是个女儿家,体态不雅终不是什么好事。” “难怪......” 回想刚才在千华阁的一幕,洛知秋顿时明白朱昔时为何要强行让解忧坚持训练,原来是这番缘故。 “毕竟是个八岁的孩子,会不会太过狠心了些。” “大哥,为人父母的哪个不希望子女好的?皇兄此次不仅想为阿衡一解肥胖困扰,也是为了趁机磨练下她的性子。所谓玉不琢不成器,阿衡这丫头平日里骄纵无礼惯了,是该吃吃苦头了。” 理了理额间束着的吸汗玉带,赵真元自信在怀地保证到。 “放心,阿衡毕竟是我侄女,我管束上自然知道轻重。” 心头莫名一松,洛知秋脸色虽缓和,但还是放心不下地多问了一句。 “刚在千华阁中一见,那么小个孩子在院中走百个鸭子步,真叫人看得有些于心不忍。不知此次公主要在王府中呆多久?” “三个月,刚好是皇兄对阿衡的禁足时限。” “皇上倒真是用心良苦......” 听到这里,洛知秋自叹了一句,便低下头不再多问什么;而原以为告一段落的事情,不想沉静许久的宫逸涵倒是接上话来。 “用心良苦不假。不过倒是苦了小时。” 宫逸涵语气间颇有挑刺意味,赵真元立马有些不悦起来,仰首就质问上宫逸涵。 “二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你无端把这烫手的山芋推给小时,不是苦了她是什么。” “这是皇兄的意思,也是他们‘蜕蝶医馆’的福气。要知道,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幸事。怎会是苦了她?” 安静的校场上原以为停止了比武切磋。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会稍稍缓和,可反观现下的情形似乎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时她不过是个平凡女子,生活本平平淡淡。而此番把公主殿下之事推到他们医馆上,真元你觉得是福是祸?岂不说三个月后医治成效如何,单单是其间若公主有任何差池闪失,到时候小时能独善其身吗?” “二哥多虑了!若阿衡真有个差池。还有我这皇叔顶着,定不会牵连她分毫。” “就怕到时候你想保住小时也心有余而力不足。阿衡这丫头太古灵精怪。什么事情都是由着性子来,小时她再有办法也是防不胜防。这事我着实放心不下,明日我便进宫向太后老人家求个恩准,请皇上撤了这桩旨意。” “二哥这是为了那小时。明着驳皇兄的颜面?” “不敢,但我也不想小时为难。” “好了!” 兄弟之间的摩擦越演越烈,洛知秋这做大哥自然是及时跳出来制止到。 “我们都是局外人。还嫌这事不够麻烦尽添乱?” 微带怒气地斥责了一声,暂时压制住了气氛间的不和。洛知秋调整了下声色扭头对宫逸涵说到。 “逸涵你向来行事稳重,对小时姑娘安危多有担忧也是无可厚非。若今日未亲眼所见千华阁一幕,这事上大哥或许会对你多有偏帮;此事虽现下好坏难断,可我瞧得出来小时姑娘是真心喜欢阿衡,故而才会出手相助。想必你也清楚小时姑娘的脾气,她可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我们贸贸然插手反而会使事情更复杂化。不如在旁静观其变的好。” “可大哥我终是放心不下,小时一向心直口快,万一惹出什么祸来......” “逸涵。”突然间,洛知秋就打断了宫逸涵的担忧,劝解深深地说到:“关心则乱。毕竟小时姑娘不是小孩子,她有分寸的。” 垂下星眸,仔细地权衡了番洛知秋的话,宫逸涵才抬头回到话。 “此事暂不做深究,等我见过小时再做定论。” 不曾看兵器架一眼,宫逸涵潇潇洒洒地将手中的木剑朝身后一掷,木剑便精准地插在兵器架间。而宫逸涵的身影,在这校场间阵阵寒风中,渐渐被吹淡去。 好半天不曾开口喧闹的楚沣,来回打量着远走千华阁的宫逸涵和身旁冷峻着颜色的赵真元,终是谁也不敢探问一声,把小脑袋凑在了大哥洛知秋身边嘀咕起来。 “从来没见过二哥为了什么人据理力争过。” 楚沣这番话听在洛知秋耳朵里,他脸上也是显出了不淡然之色,盈在唇间的笑意有点微微发苦。 “逸涵的性格向来外冷内热,看样子他是对这小时姑娘动了心念。哎......” “啊?!” 迷迷糊糊的楚沣愣了半响,脑子中的大条粗神经才反应过来洛知秋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哥意思是说,二哥真对小时姐姐......?!” 情字当头,即使是兄弟手足终不过是局外人,他们无权干涉太多,只能给予理解。 “出了汗,我也先回寝殿换身衣服。大哥,小沣,你们先到‘碧云居’吃茶稍坐。” 一脸不悦将整张俊脸绷得死死地,即使这话说得再周全,在洛知秋看来不过是一种不甘的掩饰。 隐隐地感觉到因小时的出现,他们兄弟间之间曾经如铁打的关系,在渐渐失去平衡,只是当事人还未洞察到这微妙的变化。(小说《肥婆当自强》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零六章 抓包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肥婆当自强》更多支持!刚沐浴后的赵真元正立于偌大的铜镜前,由贴身侍婢为其宽衣,一头未束的墨发随意地披在肩后,越发衬得镜中倒映的他清逸出尘。 正凝息养神片刻,寝殿里的宁静被一声询问给搅乱了。 “禀王爷,大金国六皇子及王妃已到。” 只见镜中那仙逸男子,不苟言笑的俊颜间突然眉宇轻颤,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微微半睁着。而在接下来的小半会儿光阴中,这寝殿中又陷入莫名的静谧着,谁也不敢打破着渐渐攀升的紧张之感。 “客人此刻身在何处?” “回王爷,此刻正由恭管家领着前往‘朝花夕拾’。” 朝花夕拾?!微微蹙起眉头的赵真元略想了片刻,便吩咐到。 “‘朝花夕拾’临水而建湿气偏重,不宜久呆。吩咐恭叔将贵客引去‘碧云居’好生招待着,本王随后就到。” 按时辰推算,此刻大哥和小沣应该在“碧云居”内吃茶休息,将这两位贵客引至此处也不算怠慢,想必义兄弟几个也想见见这阔别多年的大金六王妃吧。 蓦地注意到铜镜中的自己,那抹笑是如此无暖无柔,静默的赵真元再次瞌闭上眼睛不看不听,可脑子却渐渐陷入了往昔的回忆洪流中。 记忆这东西,不是自己想删除就能删除的...... “臭丫头你慢点!” 前面一路疯跑的解忧有福禄陪伴着完全就是陷入了疯乐状态,任身后跟得气岔的朱昔时怎么叮嘱,她这小丫头终是充耳不闻。 原本以为在千华阁中折腾了解忧一番。想来她也没那么旺盛的精力;可恰恰相反地是,福禄在前面领跑,解忧在后面紧追,这阵势就如在驴子头顶悬了一把麦子,非要吃到不可!故解忧越跑越欢,越追越起劲。 有个正面的激励想不到真是力量无穷。朱昔时一面担心不下地紧跟着,一面回想着自己往昔遭罪岁月。半点都不觉得这有什么可乐的。 这跟着解忧疯跑。朱昔时倒是不知自己错过了什么;前脚刚离开千华阁,后脚宫逸涵便急匆匆地赶过来,两人就这么阴差阳错地岔开了。 荣王府内地广苑多。跟着他们七绕八拐之下,朱昔时也不知道现下自己身处何处了。毕竟不是自己家随便溜达,加之心里也极抵触和赵真元照面,故口吻间地疾呼越来越急。 回想起先前种种不期而遇。朱昔时真心不敢说再这么跑下去会不会“撞鬼”,脚力莫名地加快了许多。 两个孩子一前一后地穿过廊门。顿时就在朱昔时眼前消失无影,她立马马力全开地追过去。 刚一过廊门,消失的福禄和解忧两人又出现在视线中。不过这下倒好,两人没有再继续疯跑下去。只是靠在一堆躲在假山背后;交头接耳的模样,看起来有些神神秘秘的。 这等状况看在眼里,朱昔时也是狐疑四起:这两孩子在看什么呢? 贴合气氛。朱昔时也是猫着脚步,蹑手蹑脚地走他们身后。把自己的脑袋插在他们俩脑袋之间,轻声细语地问到。 “你们俩个小滑头看什么呢?” 这冷不丁的一问,倒是把福禄吓了一跳,正欲开口惊叫,朱昔时的手就捂在了福禄嘴边;而同时间,解忧肉嘟嘟的小手也覆在朱昔时唇边,阻止她继续出声。 “嘘!~~” 天真烂漫的解忧连忙皱着小眉头朝他们俩比了个噤声手势,一副十足的小大人派头。 “婶婶别出声,看那边。” 瞧着解忧似模似样的认真劲,朱昔时心中也是好奇大盛,立马抬起头朝假山后的水池望去。 也不知这水池中是不是倒入了染料,一望池水蓝如晴空,清澈见底。水池边栽种了不少红枫,那些被风霜染红的叶子或漂浮在碧水之上,或积沉在水底,火焰的红与晴空的蓝交融在一块显得特别好看。 而此时水池边的玉阶上,一身婀娜女子身着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鬓发低垂,斜插十二支镶嵌玛瑙碧玉簪子,斜軃红绡飘彩艳,高簪珠翠显光辉;眉如翠羽,肌似羊脂,脸衬桃花瓣,鬟堆金凤丝;秋波湛湛妖娆姿,春笋纤纤娇媚态。 女子手执一叶红枫欣赏,一泯淡娇之笑浮于微翘的嘴角;丽容柔娇带媚,盈盈水眸如似嫣花,唇如含朱微启兰齿,顿生百媚。 惊鸿一瞥顿感怜惜,这玉池边的女子竟是世间少有的绝色。 “这女子好生漂亮......” 一时入迷,朱昔时忍不住赞美到玉池边那位花容月貌的女子,不想却引来了身边解忧的一句嗤之以鼻。 “宫里比她长得漂亮的娘娘多得去了,也不见她这般矫揉造作的。婶婶别被她这楚楚可怜的模样给迷惑了,就一狐媚子,我讨厌她!” 一开口就毫不客气的给了那女子一个差评,虽知道解忧性格刁蛮了些,但也不会无缘无故地讨厌一个人。 “为什么讨厌她,难不成你认识那玉池边的姐姐?” “就算认识也当做不认识,婶婶你不知道,就是那女人让我在父皇和众大臣面前出丑!” 出丑?!朱昔时捋了捋自己混乱的思路,解忧此番出宫就医是月前在御宴间献舞,遭大金使臣嘲笑体态不雅;而解忧此事与眼前这女子有关,能出现在御宴上的女子,身份也不难猜测了。 除了当今皇后,那还有谁有资格同坐御宴上?理了理其中关系,朱昔时脑子里顿时一阵激灵窜过。想到这女子是何人了! “难道.......难道她便是五年前远嫁大金的孝义和永宁公主?!” “不是她还会是谁,嫁了个蛮族王子尾巴就翘天上去了,还回来摆什么威风!母后说他们此次回来没安什么好心眼,肯定对我大宋图谋不轨。” “阿衡不可胡言!”这等国家之事,即使解忧贵为公主也不能妄自非议,朱昔时立马捂住她没遮拦的小嘴,把这档子事给截住了:“在姐姐和福禄哥哥面前可以当气话说说。可见了其他人切莫再说这等意气用事的话。会招来麻烦的!” 可手边劝阻的解忧似乎并不怎么服气,立马执拗地挣扎开,便撒气地顶嘴到。 “阿衡好歹是个公主。她那狐媚子不过是假公主罢了,装什么金贵!换做往昔,她见了本宫还要行跪首之礼。先前好声好气地叫她一声‘姑姑’,她倒是得意上脸给本宫难堪;想到这事阿衡就来气。我才没这样心机不纯的姑姑呢,趋炎附势的小人!” 面对阿衡的指责。朱昔时也不能仅凭她一面之词就下定永宁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再说她朱昔时也没这身份过多评述她什么。 “算啦,既然你不喜欢她,又何必偷偷摸摸地在这瞧她?” 不过说到这里。朱昔时心里骤然起了一疑问:孝义和公主怎么会出现在荣王爷中?! “要不是为了婶婶你,为了八皇叔,我才懒得多瞧她一眼!” “为了我?!呵呵......” 被阿衡一说。朱昔时顿时老脸滚烫“呵呵”干笑着,怎么这事情又无缘无故牵扯到自己了。 “婶婶你别笑。阿衡是为了你好!要是此时麻痹大意,以后有你哭泪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她以前曾是我皇叔的女人吧,手段高明着!” 被一个八岁大的女娃自责自己掉以轻心,朱昔时真觉得自己越活越没长进了!一时间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那照你丫头的意思,姐姐改如何应对此事呢?” “当然是把皇叔看好了,不让她有机可乘!婶婶真是没眼力价,她现在可是大金国六皇子的王妃,没事跑皇叔府邸来伤春悲秋做什么?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只有婶婶你还在犯迷糊!” 捶着自己气闷的胸口,朱昔时真是对解忧佩服的五体投地!这是个八岁大孩子说的事吗?朱昔时真想问:阿衡,你是哪路大仙下凡来给信女指点迷津来...... “婶婶放心,有阿衡在这王府一天,绝对不会让这坏女人得逞的;要知道皇叔他最怕阿衡闹了,我会想方设法地替你看紧皇叔!” “呵呵......阿衡真是有心了,谢谢哈。” 感觉自己满脸虱子咬,一个笑都笑得无奈之极,没想她铁嘴无敌朱昔时居然还有落败的一天,还是败在一个黄毛丫头手上。 莫名感叹,这世道真是不让人混了...... “糟了婶婶,你看!” 正在自己头皮发麻之际,朱昔时耳边又响起解忧一声惴惴不安地呼喊,顺着她的警示放眼一看,就瞧见潇洒倜傥的赵真元出现在对面廊桥之上。 朱昔时心头“咯噔”一下,脆弱的小心肝碎了个大半!不会吧,没这么巧吧,这么大的王府也能遇上,还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了巧遇! “还......还......还真是巧了。” 结结巴巴的朱昔时脑子里一片浆糊,只能勉强地说出这么一句敷衍喋喋不休的解忧,看这阵仗似乎马上要上演一场“私会老情丨人”的年度大戏。 “小元子!” 一声娇柔的呼唤如夜莺婉转歌唱,顿时在玉池边响起,破开了这苑子中的宁静气氛;同时,也因为那一声暧丨昧不清的“小元子”,彻底搅乱了三方各自的心怀......(小说《肥婆当自强》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零七章 烂事惹上头 横跨玉池间的廊桥上,赵真元被这一声呼唤骤然定住了脚步,而躲在假山后的朱昔时脑子里也是一道电光窜过。 小元子?!叫得还是真是够肉麻的...... 玉阶上的梁素儿绯色酡尽双颊,一声水色涟涟的双眸紧紧地盯着廊桥上驻步的男子,似乎在翘首企盼这男子能给她回应。 只是在那短暂缓冲的时光中,赵真元的脸色越见雪色,只是微微放低了自己的颔首,又迈开了自己的脚步朝廊桥另一头走去。 把玩的枫叶倏然间滑落手间,随着时起时落的寒风飘进了玉池中,在平静如镜的水面上荡起一圈圈涟漪。 “小元子!” 再一次提高了声音,梁素儿不甘地唤上赵真元。而这一次,赵真元似乎再也不能置若罔闻,终还是回过自己那高傲的颔首朝玉池另一头望去。 朱昔时当时看得非常清楚,赵真元那张迷死不偿命的俊颜上无温无暖,大大地亮出一张冰块脸甩给永宁公主,不知为何她看了却有些后怕地倒抽口凉气。 大概是阅人无数,看多了这样表里不一的表情,朱昔时觉得此时赵真元的演技太差劲了!明明就是一副很在意的样子,还要佯装着毫不在意。 “原来是公主殿下,真元一时走神不察,还望见谅。”拢了拢自己领子间的狐裘,赵真元嘴角的笑意益发清寒起来:“天这么冷,公主不在‘碧云居’品茗谈天,怎跑到本王这‘玲珑玉池’里赏玩?” “我......我.......” 张这那张朱色的樱唇,梁素儿试图打破这方尴尬,可却不知从何说起。不知不觉间便变成了口中的结结巴巴。 而赵真元的凉笑飞扬地更加恣意了,大手一扬朝梁素儿比划一个相请的姿势。 “还是请公主殿下移驾‘碧云居’,万一公主不慎有个什么意外,本王就不好向六皇子交代了。请!” 本是一个台阶下,可僵在玉池边的梁素儿却迟迟不动,只是凄凄楚楚地盯着赵真元不放。 被那密密无隙的目光包围着,赵真元只能镇定自若地回望着梁素儿。脸色间更显刻板。 “公主?” 一声浑厚的男子之声再次穿透这玉池酝酿的宁静。不知下一刻会掀起什么风浪来,身在这玉池中的每个人都静心以待着。 那执着的双眸久望廊桥上的男子,梁素儿缓缓地垂下眼帘。定格在水面上的片片红叶上,突然一股疲惫感催动着心中包藏已久的脆弱,让自己怅然若失地念叨出一句。 “片片红叶寸寸心,谁忆昨日女儿情......” 虽然梁素儿的声音不大。可幽静的环境将这一句诗词在玉池间无限放大,搅得人心潮翻涌。 “又在故作矫情......” 这敏感的气氛下。最先反应出声的是同朱昔时一道躲在假山后的解忧,朱昔时也是神色一慌地捂着她恣意的小嘴,连忙比了一个噤声的姿势。 眼色在叮嘱着:小祖宗,怕人逮不着咱们吗?! 气氛间的起起伏伏。高高低低,无声地拉动着当事人脑子里的回忆。赵真元心知肚明着梁素儿有感而发的诗句是什么意思,可还是不动声色地立在原地。不作任何回应。 “小元子,我们曾一同写下心愿的红叶。放入这‘玲珑玉池’中,难道那些话都是假的?!” “人尚且无情,何况是落花流水?本王愚钝,猜不透公主想说些什么。” 心口不一时,赵真元脑子里是往昔的回忆在闪现,那个陪着他一起欢声笑语的女子已经随着年少时光,埋葬在过去。 世上有许多回得去,唯独时间不能回去。 “是我太天真了,五年,的确五年时间能让一切成为过眼云烟......” 年少时发过的梦话虽然透着稚气,可那些话如蚌贝中凝成的珍珠搁在梁素儿心中,无法一笔勾销。 “我能辩驳什么,你生我的气是应该的......” 一双凤眼水色遍染,荡漾起点点粼光,对于廊桥上和自己刻意保持距离的男子,梁素儿知道自己这番期望太高了些。 有些原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 “公主。” 正在梁素儿暗自伤怀之际,立于廊桥上的赵真元突然开口唤道,心中不知为何猛然一颤,梁素儿有些激动地抬头再次望上赵真元。 “怕是您曲解了我的意思。或许年少时难免意气用事,对过去之事耿耿于怀,可这终是你们选择的人生之路,我们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而束缚了别人。过去,对本王而言是没有什么力量的一段记忆,即使再不甘也不能改变半分,那生气有什么用?该放下的东西早已放下,人不能总是驻步不前。” 女子与男子,最大的区别就是在大是大非之间情绪化与否。而如今再怎么风光无限的梁素儿,难免也陷入这样的执迷。 “你说谎,你说谎!你一定是还在生我的气,才会这么说的......” 这一幕落入旁人眼里,倒是有点无理取闹的味道。朱昔时一副漠不关己的模样,垂下头不再多看一眼,呼吸间有些凝滞:女人啊总是容易被爱冲昏了头...... “公主殿下请自重。有些话适可而止地好,若被旁人听见指不定又要传出什么风言风语。”赵真元脸一沉,调整下自己不怎么舒服的心继续说到:“想必六皇子还在‘碧云居’内等着公主殿下归来,莫要叫他担心才是。” “你......你就这么盼着我回到耀曦身边?!” 一句声色挑尖的质问,顿时把场上的气氛再次推向了一个高丨潮。且不论赵真元听了这话什么反应,光是听进朱昔时耳里那就是意味深长着,永宁公主这话不是明摆着要红杏出墙吗?! 这个个跟赵真元沾边的人,就跟吃了迷心丹般,什么傻事都做得出来! “公主这话小王就听不懂了,难道不应该吗?” 正在这精彩纷呈的节骨眼,朱昔时一时专注过头,未曾注意自己跟旁的小鬼灵精还在场,顿时耳边就冷幽幽地响起一句提醒。 “婶婶,有蛇!” 有蛇?!神经突然如被一把锋利的匕首挑断,朱昔时提着袄裙突然鬼哭狼嚎地尖叫起来,立马从假山背后跳出来。 “蛇在哪里,在哪里?” 一脸惊怕怕的朱昔时完全不知当下是个什么状态,满脑子惊惧翻涌地询问着解忧;可那小丫头只是小手捂嘴笑个不停,电光火石之间朱昔时立马就反应到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大冬天的,哪里会有蛇!! “你怎么会在这儿?!” 还没等朱昔时清醒过来,廊桥上的赵真元已经先声夺人地问上朱昔时,顿时间感觉手被什么咬了似的,全身发麻。 遭了,被解忧这臭丫头给戏耍了!有种被冷蛇咬了一口地惊慌失措,心中暗暗苦叫到:糗大了,糗大了...... “本王在问你话,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千华阁呆着吗?” 不知赵真元这话是不是问得太直白了,反而给人产生误会的机会。荣王府的千华阁和这冒冒失失出现的女子,俨然给了梁素儿一个很好的联想背景。 先前的委屈顿时变成了一种不甘,连忙打量上横在他们中间的朱昔时。 “呵呵......” 朱昔时此时已经暴丨露行踪,再怎么想躲也没法,只能干笑连连地解释到。 “王爷,你这王府挺大的,走着走着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瞧着朱昔时一惊一乍的模样,赵真元可不是那么好唬弄的主儿,立刻正声质问到。 “是吗?那小时姑娘躲在假山后干什么。” “没没没.......王爷您别误会,我刚路过,什么都没听到。” 一双手掌挥动地像两把小扇子,朱昔时一脸无辜状地辩解到。 “本王还没问,你就说自己什么都没听到,不是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 关我屁事啊,你心头不畅快那我开刀做什么,哭笑不得的朱昔时真是心头憋!一边狠狠地剜着躲在假山背后捂嘴偷笑的解忧,一边强颜欢笑地迎答到赵真元。 “刚寻个淘气包到此,不想把地上一根竹子当做了蛇,所以才冒冒失失地出现在这。王爷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民女什么都没听见!” 解忧的身份不便在永宁公主面前提及,朱昔时只能用“淘气包”字眼代替,相信赵真元这尊大神能听懂。至于他的质疑索性来个死不认账,若他赵真元真逼急了,朱昔时保证他吃不了兜着走! 堂堂荣王爷在院中私会大金王妃,这故事光听题目就够有料的! “刚还想去千华阁寻你,不想你自己却来了。” 也不知怎么的,赵真元这句冷不丁听得朱昔时浑身毛毛躁躁的,突然心中有种不祥的预兆! “小时,你过来。”廊桥上的赵真元招招手,那眉眼间的笑意越发透着诡异了。 “王爷......王爷唤民女所为何事?这里说和过去说都一样咯。” “要本王亲自下来请你不成?” 呸,摆什么臭架子!朱昔时心中暗骂一声,还是碍于形势所迫,不情不愿地朝廊桥上走去......(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零八章 你敢打我 上了廊桥的朱昔时,还是警惕地和赵真元保持距离,毕恭毕敬地询问到。 “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你站这么远做什么,过来。”瞧着这透着尴尬的距离,赵真元不悦了地说了一声。 “呵呵......站这么近做什么,不好吧。” 朱昔时虽然现在是迁就着赵真元,可也不是任人牵着鼻子走的人,况且这番光景下没准会发什么荒诞的事情,还是死守着这“安全距离”。 可赵真元不是光是嘴上说说的人,立马动起脚步朝朱昔时靠过去,朱昔时这保留的距离没两步就被消灭了。 清楚地瞧见赵真元那余光扫了玉池边的梁素儿一眼,朱昔时还没反应过来是个什么意思,赵真元俊颜间就闪现出灿烂如暖阳的笑意。 “又要麻烦姑娘陪本王演出好戏了。” 一声细如蚊吟地支会,朱昔时全身紧张的激灵还没颤完,赵真元就大胆地牵住朱昔时的小手朝他身旁靠,而声音反常地变大起来。 很显然,是想拉自己在梁素儿面前作秀! “都来了就一道陪本王去‘碧云居’,想必大哥他们几个见了你也高兴。” 如一座巨大的五指山从天而降,朱昔时连一声“救命”都叫不出就傻了!而这变故不仅将朱昔时的理智压个稀烂,同时也把玉池旁袅袅玉立着的梁素儿给打懵了。 似乎嫌演得不够精妙,赵真元又顺势抬起手,摘下朱昔时斜鬓间的玉兰花胜,重新为她别上。 “花胜这位置才更好看。” 说着说着,他那如涂了脂油的手指若有似无地划过朱昔时的脸颊。撩拨得她一颗小心肝跟放爆竹般乱跳着;朱昔时当时也不知犯了什么迷,就这么不吭不怨地任由他戏弄下去! 而这一幕你侬我侬之景落入梁素儿眼中,顿时让她如拔尽羽毛的鸟儿哆嗦在寒冬腊月之中!紧盯着廊桥上亲密状的双眸,渐渐地被泛起的水雾给遮挡了视线,似乎也是不忍忍受此刻的羞辱。 秀这东西不管其间多少掺假,多少粗制滥造,看在在意之人眼中就是一种讽刺! 感情这东西是没有理智可言的。梁素儿此时此刻有一种放声哭泣的冲动。可这股劲头冲到了喉咙间快脱口而出时,却被生生地压制住了。 如今的她,没有高声指责赵真元的权力。 “公主殿下若真心喜欢这玉池的景色。那就请继续欣赏;毕竟是主人家,不能让六皇子觉得小王心生怠慢,就先行一步。” 颔首以礼地朝梁素儿一点,赵真元也不管朱昔时是个什么复杂心情。拉着她便快步地通了廊桥,拐进了通往‘碧云居’的另一条廊道。 又被安静包围上玉池边。一阵阵刺骨的寒风无休无止地刮过梁素儿那张苍白的娇容,终见她一个人寥寥地垂下身子将自己的头抱入双膝之间,融入这死寂中;而玉池边的水面上,却被一颗颗掉落的水珠打破了平静...... 走在长长的廊道中。满闹混乱的朱昔时感觉自己被甩进油锅里反复煎炸,心中真不是个滋味! 尴尬远去,无声包围。朱昔时发沉的脑子中渐渐沉淀出一个念头来:刚才自己是不是有被赵真元这混账当猴耍了一遍?!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心中那把怒火也是由一星半点演变成燎原之势。脸红筋涨的朱昔时在一阵怒气的洗礼下,终于全面爆发了。 “演够了没,赵真元?!” 愤怒地一甩手,朱昔时一时重心不稳,差点就没在赵真元面前摔个倒栽葱。 止住了脚步,惊然回头望上发飙的朱昔时,赵真元也是调整好自己的表情,轻描淡写地回应了一句。 “完了。” “完了是吧?!” 瞧着赵真元那让人心生厌恶的恣意表情,朱昔时一句狠声反问后,手顿时化作一道闪电,分毫不留情地甩在了赵真元脸侧。 清脆的耳巴声,顿时划破了这幽长廊道间的静谧。 而赵真元捂着自己火辣辣的侧脸,先前的和煦之颜倏然消失不见,眉宇高扬地怒瞪着朱昔时。 “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本王?” “你才吃了狼心狗肺敢招惹老娘!” 两声火气冲天的叫嚣声,你来我往地咆哮在廊道间,顿时拉开了紧张战事。 “怎么,觉得老娘这一巴掌委屈了你不成?赵真元,你还真不是个东西!!” “那你又是什么东西,敢三番两次地挑衅本王的耐性!” “赵真元,别以为人人都是吓大的,你本事把老娘托出去砍了啊!一巴掌老娘还嫌便宜你这个龟孙子,还真能作践人!” “别以为本王不敢动你!” 怒气上头,赵真元抡起手就朝朱昔时比划上,可朱昔时却丝毫不曾畏惧地扬起侧脸,等着他这一巴掌打下来。 “打,最好一巴掌把老娘给打死,打不死不是男人!与其天天被你这混账羞辱,死了倒是少遭罪,省事!” 抡在半空的手掌突然间跟抽疯似的,上下来回沉浮不定,赵真元口中叫嚣地厉害,可是心里却是下不了手打下去。 “真元,你做什么?!” 僵持不下之际,又一声狠声喝斥在廊道间响起,赵真元还来不及回头看清来人,自己的手腕就已经被对方大力地捏在了手心中。 “你的胡闹适可而止点!” 上前的宫逸涵,一脸阴沉地将朱昔时护在自己身后,就着赵真元的手腕就将他甩在了三尺之外。 “你没事吧小时?!” “现在没事,可保不准等一会儿有没有事,王爷现在脾气大着呢!” 朱昔时也不顾现下是谁上前劝架,就着心中的不平把话给顶回去,分毫不肯退让。 宫逸涵一甩,踉跄了几步的赵真元刚站稳脚步,心中也是火气难消地回敬到。 “我脾气大,你甩了本王一巴掌成了什么?!” “你不该打?!你和永宁公主怎么个暧丨昧不清我管不着,可你拿我当挡箭牌,难道我只能听之任之忍气吞声?我是人,不是什么任你玩弄的工具小玩意儿!” “真元,小时说的可是实话?!” 突然间听到这番原委,宫逸涵脸上的冷寒之色越发凛冽起来,直逼问上赵真元。 “我刚才是不该利用她,可......” 此时,还没等赵真元解释个清楚,宫逸涵的右手已经成拳朝他挥去,顿时赵真元就跟只四脚朝天龟般困地上了! “你把小时当什么了!!” 宫逸涵的一拳力道没留余力,打得赵真元眼冒金星,躺在地上一边捂着生生作疼的腮帮,一边甩着昏涨涨的脑袋。 第一次见宫逸涵发这么大的火还动粗,朱昔时也是连忙拉劝住他,生怕事态继续恶化下去;而此时朱昔时一个女子劝得住一边,却止不住另一边的挑衅。 “二哥你打我?!” “你难道不该打?!欺辱小时在先不说,事后还欲逞凶,你真是本事渐长了!” 一人一句犟嘴不饶不休,突然赵真元像是发疯的狮子般从地上爬起来,顿时扑上前和宫逸涵扭打起来。 这辈子赵真元什么都吃过,就是吃不得亏!顷刻间,这两兄弟就在这廊道里扭打成一片,你一拳我一击彼此相搏着。 “别打了,别打了!” 朱昔时一见两男人为了事情起来的殴斗,也是什么火气都没有了,连忙插上前劝止到;可男人间一旦起了拳头之事,那就是谁都劝止不住的事,两人跟滚冬瓜般在廊道里掐架。 “宫大哥,赵真元你们听见没?!别打了!!” 拉开了嗓门见都劝不住,朱昔时也是卯着胆子加入了战局。赵真元翻身压住宫逸涵占了些上风,刚要挥动拳头讨回被占去的便宜,不想朱昔时就跟水蛭般死死地抱住赵真元的拳头。 “叫你停手赵真元!” 怒气上头哪里还有理智听人话,赵真元也是本能卯足力气一甩,那铁拳头顿时一拳甩在朱昔时的左眼间,立马朱昔时“哇”一声惨叫就摔在了地上。 这一声惨叫的威力远胜先前,两扭打在地的男子顷刻间如被洗脑般,同时都收住手朝倒地痛唤的朱昔时望去。 “小时(小时)!!” 一见朱昔时被误伤在地,两人立马自动分开朝她奔去,心急如焚地问到。 “小时,伤到哪里了?快让我瞧瞧!!” “眼睛......眼睛......眼睛好痛......” 被宫逸涵稳在怀里的朱昔时一直捂着左眼,虽然不知现下伤成什么样子,可瞧她泪花不断的右眼就知道她疼得厉害。 而赵真元理智回脑,想起刚才自己甩出的一拳似乎打到了朱昔时,也是惴惴不安地拉住朱昔时捂着左眼的手使劲劝到。 “放开手让我看看伤势如何?你要急死我不成!” 可边流泪边疼着的朱昔时就是不肯松手让人瞧,一听赵真元这罪魁回首还在自己耳根边叫嚷不休,也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地骂上。 “滚......给我滚!老娘一辈子都不想见到你这扫把星!” 一声怒斥,如冰水从头淋到脚,赵真元顿时一屁丨股傻坐在了一边。(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零九章 柿子不都是软的 “老捂着干嘛,松开赶紧给我瞧瞧!” 盛子骏掰了掰朱昔时那捂着左眼的小手,固执地像把小铁钳般不肯手上,心头一着急难免语气急了些。 “死丫头你耍什么犟脾气,真想变熊瞎子不成?!” “凶老娘个屁!都不准瞧......” 蜷着身子又把脑袋埋深了些,眼前几个大男人也是瞧得干着急,语气重了也不是,轻了也不是。 还是一旁的顾妙晴心思敏锐,望着这被一群大老爷们围得满满当当的大堂,立刻下了声清场令。 “没事的都先出去,围着团团转只会给小时姐心里添堵。” 虽然顾妙晴的话不怎么中听,可在场的宫逸涵和赵真元心中都雪亮着:不怎么招人待见。两人望了望彼此又瞧瞧痛哼不止的朱昔时,窘色漾漾,暂时将心中的芥蒂给搁一边。 “真元我们别在这添乱,先出去在外面等着。麻烦盛大夫你仔细为小时瞧瞧眼伤。” 话毕,识大体的宫逸涵转身就朝大堂外走去,而赵真元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终还是明白气氛间不容自己开口,也灰头土脸地跟着出去了。 一时间少了两人瞎折腾,大堂里顿时清风雅静多了。 “小时姐他们都出去了,你现在可以让子骏为你瞧瞧眼睛了吧?!看你疼的,不能再拖治了。” 顾妙晴那软软柔柔的手覆在朱昔时的手背上,轻轻地挪动着,没想到这软招居然奏效了。 “呀!谁下这么重的手,眼圈都打紫了。” 露出了左眼上的伤,顾妙晴也是瞧得心惊肉跳。而盛子骏顺势靠过来为朱昔时检查眼睛的伤。 “稍稍忍着点痛,我瞧瞧你眼珠有无大碍。” 叮嘱了一声,盛子骏就谨慎细致地伸出手,轻轻地将朱昔时那淤紫的眼帘掰开,眼白部分全身一片血红色,活脱脱的兔子眼。 “左眼受创充血了。”盛子骏也是倒抽一口凉气,伸出手在朱昔时左眼前晃了晃。小心地询问上:“看东西如何?” 强睁开疼痛难忍的眼睛。泪流满面的朱昔时哽咽着声线回答到。 “有点模糊......不怎么看的清楚。” 掂量了下朱昔时眼睛的症状,盛子骏面色沉沉地说到。 “暂时瞧不出有什么问题,现在视线有些模糊。我想应该是眼充血所致。” “要紧吗?”一旁心悬得老高的顾妙晴,也是不放心的问一句。 “先给敷点‘百花清凉膏’把眼睛的淤肿给散了,观察一段时日再说。我先去取药来,妙妙你看着她点。别让她用手揉眼。” “嗯。” 盛子骏刚松手转身去药堂取药膏,痛痒难当的朱昔时就背着手想揉眼睛。顾妙晴眼疾手快地制止到。 “没听子骏刚才嘱咐的吗?越揉越严重,小时姐你忍耐下。” “妙妙,我眼睛痛得难受.......真真倒了八辈子大霉!” 微微勾着身子的朱昔时全身都痛得颤抖,顾妙晴见了也是心疼。只能将她怀抱住阻止她手不规矩。 “知道你不好受,忍着,忍着......好端端地怎么会受伤。谁打的?” 安抚之间随口提起这事来,朱昔时也是一肚子火。口气愤懑怒斥到。 “都是那杀千刀的龟孙子赵真元......” “啊?是......是荣王爷把姐姐你弄成这样?不会吧,他......他居然打女人?!” “就是那孙子,遇上他没一件称心事!” 在这盛子骏取药的小段时间里,顾妙晴半哄半套询问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心中渐渐地有了眉目。 “小时姐你也真是的,就让宫大哥把那混账给修理一顿,好让他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你毕竟是个不懂武功的女儿家,插进去劝架能不吃亏吗?” “我能置身事外吗?万一他们俩拼出个什么意外来,我就有理说不清了。谁知道最后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了,冤!” 怀中诓哄的朱昔时愤然一抖,顾妙晴知道她心中来气,可不知怎么的突然却笑出声来。 “你不比我们这些练家子,男人的拳头力气着呢。不过话说回来,两个大男子居然因小时姐你大打出手,听着真有趣。” “有趣?妙妙你这话啥意思,我气都快气背了,你还有心情调侃我!” 此时顾妙晴面对朱昔时的嗔怪,笑声间不止反扬,神情间越发乐呵起来。 “我哪敢调侃小时姐你,我是在高兴你这桃花运开得真是成双成对的。” “死妮子,什么桃花不桃花的,这烂事我一点都不想沾身.......哎哟喂,我的眼睛......” 一时表情用过度,扯中了左眼上的伤,疼得朱昔时又埋头唤起来。 偷笑之间,顾妙晴扫见大堂外的盛子骏取药归来,连忙打住这玩笑的话。 “好了,不打趣你了。你安心让子骏给你上药,我去门头给你出出这口恶气。” 出恶气?!沉浸在疼痛中的朱昔时突然间愣了一下,连忙拉住正欲起身的顾妙晴。 “你可别去惹事!” “放心小时姐,妙妙有分寸的。”拍了拍朱昔时牵扯的手,顾妙晴会心一笑,直起身子便朝大堂外出去。 “你去哪儿,不是让你看着小时那丫头吗?” 见顾妙晴没个招呼的就往外走,盛子骏也是急忙唤住她问到。 “你不是回来了吗?小时姐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门口应付下那两位。” 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盛子骏目送了顾妙晴的背影消失在大堂门前,也是无奈地耸耸肩膀。 咋感觉摊上女人的事情都这么不省心呢....... “蜕蝶医馆”前院中,赵真元和宫逸涵各站一边。如在比赛定力般一动不动地杵在原地。 外面的街道上的喧哗和这前院里的宁静,形成了鲜明的气氛对比,压抑着两颗不痛不痒的心;终是耐不过这老成持重的宫逸涵,赵真元终于开口就范到。 “想不到天下第一大忙人也有不忙的时候。” 在荣王府中一番掐架没能分出个胜负来,似乎此时要在口舌之间论个高低,宫逸涵也是不甘示弱地回敬上赵真元。 “事情有分轻重缓急,我自有衡量。此时三弟和为兄谈起分寸。你不是比我更没分寸?” “二哥若想教训真元。尽管摆出你那一套套大道理来,洗耳恭听中。我虽偶尔处事有失分寸,可从来不是没担当之人。她若觉得委屈我还她一个公道便是。” “惹出了事端才后悔想补救,为何在犯事之前不多加考虑后果如何?在能为之,不能为之上,三弟还是太过草率。” 冷冷的话间如夹着小刺。硬生生挑动着心中那股压制的不悦,同时怂恿着赵真元据理力争的心。 “无论现在我说什么。二哥都觉得真元是在强词夺理,你们都是大仁大义完对,我赵真元就是大恶大奸完错,可满意了?” “你这样的态度别说是小时了。就是我听了都想揍你一顿。其他的暂且不论,光是你无故把小时卷入你和素儿的旧情纠葛来讲,三弟你真不觉理亏?” “这完全是两码事。我根本......” “你根本就是没把人当人看!” 赵真元的反驳还未说尽,一声疾言厉色的斥责就打断了他。两人同时猛然一回头就见顾妙晴缓着步子走来。 “人都是有自尊的,王爷您这样践踏小时姐的自尊,难道就没有一丝的愧疚感?你们之前发生的事情我大概都知道了,妙妙真想不明白,王爷有什么立场在众人面前趾高气扬地辩白自己是无辜?可笑至极。” “你真觉得自己知道清楚了?妙妙姑娘,怕是你有些事情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莫名间,又冒出一个人向自己兴师问罪,赵真元的不耐越发明显其起来。 “妙妙是一条肠子通到底,没王爷那高瞻远瞩、深谋远虑的才智,巧舌如簧竟能颠倒黑白。平心而论,我觉得小时姐一巴掌真是够便宜的;要是换做是我,我早就当场把你给大卸八块了。王爷做出那样的事情还无半点悔意,真是有辱斯文!” 顾妙晴不留情面地一番奚落,顿时让赵真元青白之色反复交叠着;而顾妙晴只是含笑扫视而过,继续口带讥讽地说到。 “把女子的名声视作玩物践踏,想必这样的人也没什么品行可言。” “姑娘请注意你的言辞,别太目中无人了!” “恼羞成怒还是正中下怀?哼,我这人向来心直口快,不过几句话王爷就觉得听着不顺耳,也想试试我顾妙晴是否好欺负?!” 拳脚上硬碰硬,顾妙晴就是把赵真元高估一百倍都不曾看做敌手,打起来他只有爬地上啃泥的份! “妙妙姑娘稍安勿躁。” 见趋于恶化的形势,宫逸涵虽然对赵真元所作所为深有不满,但还是顾全大局地出面制止到。 “这事若真理论起来,我们兄弟二人谁都难逃干系。妙妙姑娘也是个通情达理之人,想必也不想将事情闹得不可开交的地步,若真有什么言辞得罪之处,宫某在这里先陪个不是。” “宫大哥严重了,我顾妙晴不过是替小时姐鸣不平罢了,这不是自然是担不起。大家都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是无可厚非的,但妙妙还是有一言不吐不快。” “妙妙姑娘请讲。” 沉着一方冷艳清傲的笑容,顾妙晴直面上脸色阴晴不定的赵真元,警告到。 “做人讲究的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若真有人存心遭践我们,我们必定还以颜色!”(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一十章 唯一不可之人 荣王府,碧云居。 “真快,一晃五年就这么过去了。我出嫁之前,小沣还是个鼻涕未干的孩子,如今已经出落成大人模样,越长越俊了。” 永宁公主放下手中的茶盏,睨着亮闪闪的眸子瞧着对面的楚沣,谈起这些儿时事情楚沣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小沣今年十八了吧,该是成家立室的年纪了。可有中意的姑娘?” 戏说了儿时的不懂事,此刻又开始关心起自己的婚事,楚沣尴尬地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红着脸,有些底气不足地应话到。 “小沣还没玩够。再说我头上两个哥哥都不急,我怎么敢抢在前头。” 说到他两个义兄宫逸涵和赵真元,在婚事上也是没少让人头疼。论年纪,宫逸涵今年二十有五,赵真元也是二十有四了,在平常人家这个年纪早就妻妾成群,儿女成堆了。 宫逸涵作为大宋第一商族“宫商徽”的掌家,府中家母之位悬空不说,连个宠妾通房丫头也没有;要知道宫逸涵一直是临安红娘界的头号彩,谁都想摘下这金主的婚事。这几年到宫家说媒的媒婆每个千儿也有八百,任这些伶牙俐齿的婆子吹得天花乱坠,最后还是灰溜溜地败兴而归,倒是清心寡欲地过头了。 而赵真元的婚事历来就是备受天家关注的大事,堂堂荣王爷虽不似宫逸涵那般清心寡欲,府中现下留着两个自小服侍他的侍婢,身份低微不说,年纪一到就要打发出府嫁人的;而在天家几个王爷中,赵真元如今连个侧妃都没有。年年宫中家宴都是自己孤家寡人列席,若不是府中还有两丫头服侍着他,怕是真怀疑他的取向问题。 这两兄弟占据“京城美四少”二位,如今可是临安乃至整个大宋的黄金单身汉,哪家姑娘不期望有朝一日被这两金主给瞧上。 “花痴”的起源,就在于这样的紧俏男子一直不脱销,才让那群成天做着美梦的女子想入非非。没事成天思汉思出来的病! 谈到赵真元多年未迎娶王妃之事。梁素儿眼中一丝没落敢倒是被洛知秋收入眼底。过往不提,如今天各一方的人再论起这些陈年旧事就没意思了。 “小沣说到婚事,你也该收收心思了。前一阵子我还听说贵妃娘娘欲撮合你与王司徒爱女的婚事。最后不知怎么就不了了之了。不会又是你从中使了什么坏吧?” “嘿嘿,使坏不敢,不过就是用了点小手段,让那王小姐知难而退而已。” 手指比划了一小截。楚沣一张俊脸笑得无比灿烂,仿佛是逃脱了什么大难一般。 “怎么个让王家小姐知难而退。你倒是说出来给大家长长见识。” “好大哥,能不能不说这扫兴的话题?我们聊三哥,他的事情比小沣有趣多了。” 赵真元身为主人家却不在席间,聊起他的事情一是尴尬。二来多有背后说闲话之嫌,洛知秋坐镇“碧云居”自然只有拿楚沣顶上。 “你三哥的事情等他回来再聊才更有滋味,如今你阿素姐姐是在关心你的婚事。平日里吊儿郎当耀武扬威的,怎么这时候让你夸夸自个就打退堂鼓了?” 侧过头从果盘里拿起一橙子。楚沣赫然间就听见洛知秋在背后放冷话。 “别在六皇子面前提你三哥的事情。” 很明显这话仅限于他们兄弟两人之间听见,楚沣僵僵地低下头看看温文尔雅的洛知秋,神态间十足的憋屈!可用脑细想了下洛知秋的叮嘱,楚沣也察觉到刚才自己说话间有些没分寸。 赶鸭子上架的事情,如今楚沣不愿意也得硬着头皮上了。 “你们可不许笑!” 事先给众人打了醒,在场就坐的几人神态不一地点头,表示洗耳恭听中。 “为了逼退这门婚事,我嘛找了‘华音阁’的头牌音雪姑娘配合演了出好戏给王家小姐看,信以为真的王家小姐自然咽不下这口气,回府跟他司徒老爹哭了一场,这婚事之后就作罢。” “这么简单就被你给搅黄了?!小沣,你和那音雪姑娘究竟演了一出什么好戏给王司徒的爱女看啊?” 梁素儿似乎也是起了兴致,连忙疑惑深深地问上楚沣。 “这个嘛,自然是属意音雪姑娘拦下王家小姐的轿子,假借怀了我的骨肉后如今惨遭抛弃之由,找王家小姐理论。你们想那王家小姐什么身份的人,禁得住一个烟花女子在大庭广众下闹腾吗?我楚沣可是要脸面的人,可他王司徒家就不一样了,自然受不了这番当众羞辱;所以嘛后来王司徒在我那多事的老姐面前搪塞了几句,什么八字不合命里犯冲的糊话,这婚事就吹了呗。” “你小子真是什么烂主意都想得出来,这一回还真是让你歪打正着住了。那王守之是个极其要面子之人,他的独生女被你这么羞辱一番自然是在打他的脸面,肯定是咽不下这口恶气。贵妃娘娘这下有得头疼了。” 想来楚贵妃也是在为四殿下盘算未来大计,故才这般费劲心力地拉拢身为司徒的王守之,不想楚沣这小子也是混着,硬是逼退了这门结亲。 “老姐她什么心思我这做弟弟的还不清楚吗?打着什么为‘楚侯府’,为我前途着想之类的话,却处处算计自己的亲弟弟。” “你这话就说得过了些。一入宫门深似海,你姐姐也是为了在那尔虞我诈的环境中求生存,保全四殿下保全身为楚家独苗的你,她有这样的决定也是无可厚非。”洛知秋一席话后,缓缓地低下刨着橙子,又缓缓地道出一句后话来:“最怕红颜未老恩先断,贵妃身处在那个是非之地也是难独善其身。” 知道大哥洛知秋犯了老生常谈的毛病,楚沣也是苦恼地甩甩头。不想予以理会。 “争权夺利之事我都不想牵扯其中,就想安安乐乐做我的安乐侯一辈子,别管我才好。” “哎......就怕天不遂人愿,你这傻小子终是要卷入这场纷争之中。” “大哥你就说吧,我就是个傻乐憨子,得过且过惯了。” 说得头疼,楚沣撒气地坐回了自己的座椅间。微微呶着小嘴有些怏怏不乐。洛知秋只是摇头笑了笑。将手中那个刨得干干净净得橙子递给了楚沣。 “吃橙。” 没好气地看了眼洛知秋递过来的橙子,楚沣气来快也消得快,最后还是接过了洛知秋手中的橙子。 “你们做哥哥的。就会拿弟弟说事,真不够意思。” “我什么时候说你不是了,小沣?” 突然间,“碧云居”堂内响起一声清朗的男声。楚沣顿时如问天籁之音般抬起头,望向那翩翩入内的赵真元。 “三哥。你总算回来了!” “这么盼着三哥回来,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又不懂事地拿三哥说事了?” 跃跃欲试的楚沣动了动身,终还是规矩地坐在椅子间不啃声了。比起任性。眼前的三哥才是一等一的好手,六皇子夫妻造访府上不好生招呼着,他个主人家倒好。把贵客硬是晾了半天。 “六皇子,小王姗姗来迟。多有怠慢还请见谅。” “荣王客气了,听闻府上有人受伤,王爷情急关切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再说这里有洛公子和安乐侯相陪,怠慢之说言过了。” 眼前这入乡随俗的完颜耀曦虽身着一身中原服饰,可面容间那深轮廓的五官透露着马背民族的硬朗,英姿勃发朝气如阳,谈吐之间透露着风雅之味,不由地让人对这男子心生好感。 “对了,逸涵怎么没有跟着回来?” 说起宫逸涵,赵真元脸色骤然一紧,只是碍于有贵客在场,轻描淡写地回了洛知秋一句。 “他放心不下小时,留在了医馆。” 这话虽说得潇洒,可听进场上有心人耳里却是意味深长着。也不知先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听王府中一下人跑来禀报了声小时受伤,赵真元和宫逸涵护送她回医馆就医便不了了之。 现在见了赵真元,又想想这缺席的宫逸涵,这情形似乎里面大有文章。 洛知秋正想询问一声朱昔时的伤势如何,不想对面还有比自己心急之人,抢先一步问到。 “不知那位小时姑娘伤了哪里,严重吗?先前在‘玲珑玉池’匆匆一见,那位姑娘似乎还是好好的,怎么眨眼间就受伤了?” 梁素儿的问话,陡然间让雅堂间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而赵真元此时相当沉得住气,缓步落座在主位上,眉宇间“川”褶微起。 “有劳王妃关心,她没事。都怪小王脾气不好,和二哥因一点误会起了些口角,不想在拉扯中误伤到了小时。” 和宫逸涵起了口角,还误伤了小时?!洛知秋和楚沣瞬时间也是脸色一变,立马领悟到其间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 难不成他们俩因小时大打出手,才误伤了小时姑娘?!洛知秋心头猛地一发颤,显然也不敢相信自己此时这样的推断。 “王爷自小和宫二哥感情要好,没想到你们居然也会发生不愉快。看来这个‘小时姑娘’对王爷很特别吧,不知她是什么人。” 在场之人都有资格问赵真元这问题,可唯独梁素儿这个唯一不可之人却开口发问了,问得还面不改色。 顿时在场上掀起了一阵怪异的沉寂。 而赵真元灼灼目光不避不躲,缓缓地转向发问的梁素儿,用种同样冷静地口气回答到。 “她从头到脚没什么特别,只是特别和本王谈得来而已,喜欢她那股直白傻愣的性子。”(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一十一章 客之意 语不惊人死不休。 梁素儿玉颜苍白如雪,唇肉反复咬在玉齿间,可那双不甘心的双眼死死地盯着赵真元,似乎期盼着这只是一句玩笑话。 而气氛正陷入怪圈之际,完颜耀曦却淡定自若地伸出手,覆在梁素儿的手背间。 “一生难遇一知己,王爷真是好福气。” “六皇子说笑了,人与人相处贵在坦诚。想必皇子也有所领悟,身边阿谀奉承的人多了还是想听听真心话,哪怕是骂也好。” “王爷这话的确说在了点子上,不缺献奉承的奴才,唯独缺可以说说心里话的人。” 睨着眼扫了完颜耀曦和梁素儿那亲密状,赵真元嘴角扬开了些弧度。 “看来六皇子已经寻到这样的可心人,您和王妃才是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 “都是一介俗尘中人,神仙眷侣倒是谈不上。不过,能遇上阿素的确是耀曦平生一大幸事。” “良人难求,王妃眼光不错。” 略略低下头执起茶盏,赵真元用茶盖漾了漾浮在茶面的茶叶,姿态闲逸地朝口中送了口芳香四溢的清茶。 “小王僭越一问,此次六皇子携王妃归乡省亲,想必不光是这么简单吧。” 话题间从个人转家国大事,气氛又轮换了一番天地。而完颜耀曦面对赵真元意味深长地发问,松开安抚在梁素儿手背的大手,不徐不疾地回答到。 “想必王爷心中也清楚,宋金两国连年交战虽然各有胜出,可兵连祸结致使民不聊生,两国百姓不能安居乐业;吾王宽怀仁厚。自登基以来就殚精竭虑为天下百姓谋福祉,故一直期望找机会与大宋化干戈为玉帛,以结两国秦晋之好。故此次陪阿素归乡省亲,一是为阿素了却思念情切之愿,二是奉吾王之命,借机促成两国休战交好之事。” 细细地听完这番言词后,赵真元稳稳地放下手中的茶盏。抬起头脸色却是另一派镇定。 “恕小王唐突。六皇子虽然话中诚意十足,可前车之鉴发人深省,我大宋不得不提防贵国此次求和是否有不轨之心。” “王爷这话是何意?” “六皇子不会忘了吧。当年北宋与你大金本欲联手抗辽,不想反遭贵国洗劫汴梁并虏劫徽宗和钦宗二帝,落下‘靖康之耻’的血教训。假道灭虢的教训难道还不够深刻,还要重蹈覆辙一次?” 当年金国给北宋烙下“靖康之耻”的耻辱。反手又一举歼灭辽国,如今这大金如财狼虎豹窥视着大宋疆土。叫人不得不审视他们的求和究竟有几分真心实意。 “中原有一句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虽然历史不容更改,可我们不能因为过往成见而阻挡与时俱进的心,错过千载难逢的修好机会。” “噢?!看样子本王是以小人之心度君之腹了,不知贵国大王想怎么和我大宋重修旧好?愿闻其详。” 眼角一挑扬起雪色灼灼。场上看似平静,可暗地已经风起涌云。 “北宋当年虽遭‘靖康之耻’,低头向辽国示好近百年。年年进贡辽钱粮布等物质,却导致辽国上层逐渐腐败。武力废弛,故我大金崛起进而灭辽也绝非偶然。而如今南宋在孝宗皇帝的英明领导下,国力与过去的北宋不能同日而语,我大金即使再兵强马壮也经不住年年交战,王爷心里应该明白这样的僵持到头来苦了谁。我们虽各为其主出发点不同,可到头来都是殊途同归,为了这天下无辜的黎明百姓求一份安宁,不是吗?” 言词镇定不见闪烁,完颜耀曦也立场坚定陈述着此次出使大宋的本意。 “意图暂且不论,小王只想知道贵国大王对于此次和谈有什么诚意?” “归还侵占贵国边陲要地楚州、泗州,并撤去布防在襄阳、金州、均州的重兵,停止对边境百姓的滋扰,互通有无发展民生。” 归还楚州和泗州,并撤兵襄阳、金州、均州等要塞?!大金国此次的诚意也是让静默一旁的洛知秋眼皮一跳。 好大的手笔! “不仅如此,若两国达成和谈,届时吾王将放宽水陆两运的权限,促进盐、瓷、丝绸、香料等货物的贸易。这一点上,我想王爷应该明白这些对谁更有利。” 的确,若真能如完颜耀曦所言放宽水陆两运间的贸易,那必定对充实国库有着莫大的好处。可同样的,巨大的利益诱丨惑下风险也是难于预测的。 “此事关系重大,小王允不了六皇子什么,还需回禀了圣上后才能做出决断。” “吾王的意思耀曦已经传达到了,成与不成就看贵国圣上的诚意了。在这繁华临安还需呆上一段时日,耀曦就静候佳音,希望能听到好消息传来。” “小王也盼着诸事顺利。” 两风姿卓越的男子相视一笑,把话题止于风雅之间,看来这大宋即将迎来新的格局....... 日至中天,晴空万里。 第一次蒙头睡了个大觉,慵懒地朱昔时捂着左眼走出自己的闺房,心情却不能随着这难得的好天气回转,沉郁着。 “姑娘起身了?!” 刚踏入偏院,就见从饭堂走出的沈大娘招呼上自己,朱昔时连忙将自己的头埋低了些,回应到。 “嗯,起来了。没想到一放纵,居然就睡了一大早,真是懒了。对了大娘,你吃过中饭没?” “早吃过了。你也饿了吧,我把小米粥给你煨着呢,赶紧进屋吃点。” 说着,沈大娘就欲转身进去张罗,朱昔时也是手快地拉住她。 “大娘我自己来便好,你身体不大好,回房去休息着。” “哪有你说的那般金贵,大娘身体好着呢。”回了一声。沈大娘又瞧了瞧朱昔时松了手遮的左眼,面色还是有些担心地问到:“这眼睛淤紫地真吓人,还疼吗?” 被沈大娘一问,朱昔时才察觉到自己在人前露了丑,连忙又用手遮挡住自己的左眼。 “没事,盛子骏的药膏挺管用的,眼睛已经不怎么疼了。” “那就好。姑娘以后多小心些。万一跟大娘般落下个病痛就不好了。走,进去吃饭去。” 拗不过沈大娘的殷勤,朱昔时也只好跟着进了饭堂。 把朱昔时安顿在饭桌前。沈大娘跟变戏法般将菜摆上了桌,看着这几大盘菜分毫未动朱昔时倒是有点犯疑了。 “怎么剩这么多菜,今儿中午没人吃饭不成?” “可不是,盛大夫和妙妙姑娘早间被洛公子唤去了。想必在洛公子府上用饭;福禄那孩子去了荣王府,这个时辰还不回来想必也不用留饭了。” 洛知秋那边应该是为了玉娘的病情。至于福禄那边就更不用说了,解忧丫头在会亏待他那好哥哥吗?咬着筷子,瞧着这满桌菜,朱昔时突然感觉有点冷清了。 “趁热吃。” 想得正入神。沈大娘就递过来一碗热腾腾地热粥,一同陪坐在饭桌边。 “谢谢大娘。对了,今天医馆的生意忙吗?” “忙呢。好多病患听盛大夫又不再都有些失望,不过还好都挺体谅的。说下午再来瞧瞧。” 刚往口中送了两口粥,听了这话朱昔时突然有些食不下咽了,放下筷子叹气起来。 “他们也真是的,忙不过来也说一声啊,硬顶着干什么?好歹我也是个人手。” “姑娘你日日为医馆操劳奔波着,大伙都看在眼里,这次受伤大家都想让你好好休息下,自然没多打扰你。”沈大娘回一句,又将朱昔时那放下的筷子拿起递给她,又劝慰到:“大伙是关心你,姑娘可别多想,现下养好身体要紧。” “倒是搅得我挺过意不去的。”无奈地摇摇头,朱昔时还是接下了沈大娘的筷子,心不在焉地挑着小米粥朝嘴里送。 “你可是医馆的支柱,垮不得。对了,宫家少爷一大早给你送了好多化瘀明目的药,见你还休息着就没吵你,倒是个贴心人。” “啊?!又送东西来了!”朱昔时脸色一怔,连忙自责到:“又给他添麻烦了不是?大娘我不吃了,我得去看看他又送了些什么来,老是这样我越发没脸了。” 宫逸涵这又送医又送药的忙活,心情本就不大爽利的朱昔时更加起疙瘩了,连忙搁下碗筷就起身追问到沈大娘。 “送来的东西放在什么地方?我这会儿给他送回宫府去,小便宜也不是这么个占法的。大娘,以后要是他再送东西来,你就把他赶出门去。” 能吗?宫逸涵堂堂宫家家主,沈大娘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赶他,这不是明摆着出难题么。 “姑娘这不是再为难大娘么,我哪里敢赶宫少爷出门?我看还是算了吧,毕竟是他一片心意,东西退回去也伤脸面,下次提醒宫少爷注意些便是。” 想想沈大娘的话也在理,朱昔时顿时为自己的毛躁泛起了苦恼。 “哎,大娘你不知道,这事情根本和宫大哥没关系,弄得这么客气以后真没脸见他了。” “别想太多了,宫少爷本就心善。昨天也是在医馆你等了一下午,听盛大夫说你暂时无碍才放下心离开。” “.......” 听到这着话,朱昔时更是语塞,心中五味陈杂觉不出个滋味来。感觉这些事计较起来,不单单是人情偿还那般简单。 朱昔时脑子容量有些,不想去深究这些费脑的事情,纠结...... “有人在吗?!” 正在心头犯难之际,前院间莫名想起了一声探问.......(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一十二章 奇怪的老头 前院里的探问也是让两人一阵犯愣,相视一眼,朱昔时示意自己出去看看,便快步地踏出了饭堂。 “有人没?” 中气十足的询问声又在院落里响起,涤荡着医馆里的安静,朱昔时一边加快步子迎上去,一边也是在犯迷糊:馆外不是挂着休诊的牌子吗,怎么还有人上门看诊? “这么大的医馆怎么一个人都没有,还做什么生意?!” “来了,来了。” 对方又一句抱怨让朱昔时脚步也飞起来,急急绕过回廊朝院子跑去。而来不及细看对方的尊容,对面又窜起一句震撼人心的质问。 “哟,这丫头怎这么像大山里的猫熊?!吓人......” “啊?!”朱昔时惊答一声,一张小嘴喔得像塞了白水蛋般鼓。 “啊什么啊,说你呢猫熊丫头,大白天顶着猫熊眼出来吓人,老头我还以为见活鬼了。” 呵呵地笑了两声,尴尬的朱昔时也是仔细打量起对方。 怎么形容眼前这奚落自己的人呢?他自称是“老头”,朱昔时总感觉这“老”字有些和他不搭调。手握龙形桃木杖,一头如雪的长发反脑门倒梳成羊角辫披在肩后,个子挺高的,背也不驼,一身月白的袄子干净地有些过分,整个人精神抖擞的,和脑子里“老叟”这类人群的印象完全是大相径庭。 而注意上这老者的面容,朱昔时有种心怦然一动的感觉!眉漆黑如墨,眼亮烁如星,天庭饱满五官分明,分明是个俊男子的标配!若不是额间那几道时隐时现的深眉头。朱昔时真觉得自己是不是看错人,这朱颜鹤发的老者哪有半点老态,踔厉风发着! “不礼貌!” 大概是朱昔时观察这老者太入神了,他仰仗着个头高的优势,伸手就毫不客气地拍在朱昔时脑顶上。 “哪有小辈这样打量长辈的,没教养的野丫头。” 吃痛一剂的朱昔时揉着脑顶,半天才醒过神来。还是有点疑惑地问到。 “这位......‘老爷子’。看你的样子不像和老字辈挂钩的人,称‘老’不合适吧?” “蠢丫头!难道非要佝腰驼背,满脸皱纹。邋邋遢遢的人才是老字辈?别看老头我看着年轻,那是平日里注意养生,少见多怪。” “老爷子你说便说嘛,干嘛打我......哎呦.......” 刚不服气地还了一句。这老头又伸手在朱昔时脑门上拍了一剂。 “不长记性的野丫头,长辈即使再不对。你也不能当面顶嘴说不是。教养怎么这么差!” 今天翻错了什么黄历,怎么跑来个古怪老头找自己的茬,直说教自己没教养?朱昔时一遍遍地将闷气朝肚子咽,提醒着自己:他是老人家。迁就些,迁就些。 “老爷子你莫在打我了,万一真打傻了你赔啊.......” “贫嘴丫头!” 刚抡起手。朱昔时就反射性地退了两步,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您来脾气真是不好相处。消消气,消消气......对了,您老来我医馆有何贵干,看诊吗?” “这医馆是你开的?!”老头突然有些诧异起来。 “啊,有什么不对吗?” 朱昔时完全猜测不出这老头心里打什么主意,只能顺着他的话回答到。而这老头也是脸色一变,突然有些不悦起来。 “看不出你丫头挺本事的,居然能在临安这盘龙卧虎之地混出名堂来......哎,真是个呆木头......” “什么呆木头?老爷子我听不懂你的话。” “咳咳咳.......”拢手假意咳嗽了两声,老头立马板起脸来训斥到。 “多话!” 被对方长辈莫名教训着,朱昔时真有飞身撞墙的冲头。老大爷,你到底想闹哪样?! “说了半天,你叫什么名字?!” 朱昔时嘴角干抽了两声,还是挺识趣地回答到:“小女子小时,是这‘蜕蝶医馆’的馆主。老爷子别绕了,你来我们医馆究竟所谓何事?!” 感觉自己说得挺轻声细语,态度谦恭的啊,可这老头那睨眼扫视自己的目光,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三脚猫本事,有什么能耐开医馆当馆主,不治死人已经是万幸了。再说女儿家在外抛头露面的,成何体统。” “老爷子你这话就不中听,谁说女子不如男不能抛头露面谋生活?偏见,老封建。” 气冲冲地顶了老头一句,朱昔时突然意识到自己太没大没小了些,连忙双手遮住头顶避着,生怕这老头一生气又打自己。 怪老头就是怪老头,此时盯瞧了朱昔时好一会儿,居然笑了! “怕被打还顶嘴。你丫头性子野是野了些,不过挺有胆色的。” “您别夸我,感觉不是好事。问了好几遍都没回答我呢,老爷子你究竟有何贵干啊?!不会是来踢馆的吧!” “要饭,不拆你这破招牌!” 跳跃式的话题,弄得朱昔时有点神经质犯了!有穿得这么周正出来要饭的花子吗?骗三岁小孩子天真无知傻吧,老大爷! “老爷子你蒙人吧,哪有你这样贵气逼人的花子,打死我也不信!” “怎么,要饭的一定得是花子,不能是个落难老头吗?蠢。” 老头炯炯有神的双眼狠狠地扫了朱昔时一眼,朱昔时左瞧瞧右看看之下,心中忐忑地问到。 “啊,老爷子落难了?!从哪里来啊,来临安探亲还是......” “哪里来的这么多问题,帮不帮你给一句话!要是舍不得一碗饭,老头我这就走人。” “老爷子你别发火啊,我也没说赶你走。可帮人还是要知道的原因嘛。我怎么知道您老是不是存心在捉弄我.......” “觉得老头是没事找抽闲?” 朱昔时“嘿嘿”地笑了两声,就差没点头称是了。 “问一问还是有必要的,老爷子你别多心我图你什么。我在临安也有些人脉,要是您老真有什么为难之处,我也可以托人替你打听打听。你说是不是?!” “你真肯帮我这糟老头?我们可是素昧平生。” “出门在外哪有没点难处的,能帮一点是一点,助人为乐的美德应该多多发扬嘛。” 瞧着盯着猫熊眼的朱昔时在自己面前笑出得灿烂如花。老头就是再刁钻也敌不过她那真挚的笑容。 “油腔滑调的丫头。怪不得是生意人,嘴甜!说归说,你可别到时候看老头我麻烦了。又借故搪塞。” “哪里会!我要是做了那没仁义的事情,不用你老爷子出手,我小时自己找块豆腐撞死得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豆腐能撞死人吗?” “那就噎死呗。嘻嘻~~” 捋了捋下巴间那雪白的山羊胡须,老头笑眯眯地点点头。目光中流光溢彩。 “得,来者是客,老爷子你应该没吃中饭吧。正好我也没吃,老爷子要不要将就着一起用?!” “我这老头向来不将就。从不吃人家剩的东西;你既然如此豪爽喜客,不如请老头我上酒楼搓一顿。” 老头的脾气顺着先前对话理清些套路,典型吃软不吃硬的人。朱昔时也不想这老头觉得自己是在做面门,连忙应承下来。 “行。就依老爷子的意思上酒楼。只不过......” “反悔了?!” “不是,不是!”朱昔时立马摆手否定到,又不好意思的用手遮住自己的左眼:“我这猫熊眼,刚您老不是说活见鬼了吗?我怕出门被人笑,容我取条面纱遮一遮,便陪你上酒楼吃饭去。” 见朱昔时那尴尬之间憨态可掬的动作,老头的笑意又深了些,随口说到。 “算了,你这模样出去吓坏人就罪过了,老头我就权且将就你一回。” “谢谢老爷子体谅。放心,这顿你记着,等我眼睛好了一定补上。” “可别说我占你便宜,还不带路。” “嗯,嗯!老爷子,这边请。” 朱昔时像是完成了什么天大难事般,喜笑颜开的。这情况倒是奇怪,要饭的要出了高规格,朱昔时居然敬如上宾地待着,也不知中了什么邪...... 坐在饭桌前,朱昔时动筷子倒是动着,不过是忙活着给那老头夹菜,也不敢擅自搭话。 要知道,吃饭一向讲究“食不语”。这老头虽然是落难之人,可用饭间的神态、吃相、手法,一看就是个有涵养之人。朱昔时也不嫌麻烦,规规矩矩坐在旁边为他夹菜,异常地乖巧。 “你不是也没吃,老顾着老头我干什么?自己家还客套起来了。” “没,你不是骂我是没教养的野丫头吗?我在学习你的涵养呢,老爷子你吃饭真斯文。” “这些东西从娃娃时就要抓起的,你现在想学也晚了,早定性了。” 一碗白米饭,这老头规整地放下碗筷,不紧不慢地冲袖间掏出一块方帕净了净嘴。看着粒米不剩的碗,几乎看不到什么油渍,朱昔时也好生佩服这老人家的素养。 朱昔时挺开窍的,连忙跑到一旁为老头冲了一杯茶,体贴地放在了他的手边。 “老爷子,喝口茶净净口。” “不是说过我向来注重养生吗?饭后饮茶是种不好的习惯,不利于肠胃。给我换杯清水漱漱口。” 这老头的心真细!怪不得保养地如此好,朱昔时也是愣头愣脑点点头,端起茶杯给老头换清水去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一十三章 百里圣 饭饱食足后,老头从腰间取下烟袋,又摸出一个亮铮铮地黑色烟斗,朱昔时过了一眼,突然面色又些怔然。 要是自己没看走眼,这烟斗应该是墨玉所制吧,看不出这老头挺有钱的。 拿着打火石,手法娴熟地擦了几下便点着了烟丝,老头“吧嗒吧嗒”地吮了几口,一股清香就在饭堂间弥漫开。 “老爷子你这是什么烟丝,好香啊!” “加了‘金蛟脂’当然香了,提神醒脑的。” 虽然不知这“金蛟脂”是什么,可朱昔时心里估计这着烟丝定不是凡品,也有些陶醉地嗅着空气里的香味。 “你这医馆感觉怎么冷冷清清的,都没见其他什么人呢?” “馆中大夫外出看诊了,而帮工们中午也回家吃饭休息,就我和那位沈大娘在。” 收起了自己对着香味的迷恋,朱昔时也手托着腮帮和老头闲话家常起来。 “看老爷子挺斯文贵气的,怎么会落难到上我医馆讨饭吃呢?” “来临安走亲,不想路上遇上山贼,身上的盘缠和值钱之物都被洗劫一空。” “世风日下,这些恶徒真是太可恶了,连个老人家都黑得下心肠打劫。” 朱昔时皱着眉摇摇头,挺同情这老头的遭遇。 “钱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人平平安安便是万幸。” “这倒是。老爷子果然是有岁数的人,浮名虚利皆看尽,活得挺明朗的。那你一路到临安,都是靠别人接济不成?” “有什么好奇怪的,老头我虽看着弱不禁风的样子。混口饭吃的本事还是不缺的。”有些脾气不耐地扫了朱昔时一眼,老头随口说到:“说起来,我们也算是同行。” “啊,难道老爷子也是个大夫?!”突然听老头这么一提,朱昔时顿时双眸惊得亮晶晶的。 “大呼小叫个什么劲,耳朵都快被你丫头吼聋了!” 朱昔时此时也觉得稀奇,难怪这老头要上医馆讨饭。原来是遇上同行老辈了。连忙殷勤地起身凑到老头身边行礼。 “原来是同行老前辈,小时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给你行礼了。” 看着朱昔时毕恭毕敬地朝自己行礼。老头也是眯着眼脸有悦色,口是心非地应答了一声。 “起来起来,你丫头少耍滑头。别人见了这景象以为老儿我倚老卖,老欺负小辈。” “既然是同行。小时斗胆敢问老爷子如何称呼?” “别老是问长问短的,不过是个半吊子。叫我‘白老头’便好。”有些嫌朱昔时问得太多,老头不快地回了句,又扭了扭肩:“前两天睡破庙,这肩膀落了寒气挺不舒服的.......” 能不懂这白老头的意思吗?肩膀酸趁机找人伺候伺候。朱昔时正想上前给他老捏捏,不想一旁看不过眼的沈大娘倒是拉住了她。 “这老头一进门就古古怪怪的,哪有你这样迁就人的?有些得寸进尺了。” “大娘小声点。”瞄了一眼白老头的反应。朱昔时又心平气和地说到:“算了,分属同行又是个老人家。没什么好计较的;不就是给他老捶捶肩揉捏两下,多大的事情?” 劝退了愤愤不平的沈大娘,朱昔时还是搂着一脸尊敬靠近白老头,提起小拳头给他捶肩。 “老爷子这下好些没?力道不对你就说一声。” “嗯.......还行。” 搁下烟斗,老头闲适地闭上眼睛,一副挺享清福的样子,嘴里还是不时地和朱昔时攀话。 “你这丫头心眼倒是不差,多大了啊?” “虚岁双十二。”朱昔时笑盈盈地回到。 “年纪不小了,许人家了没?” “老爷子见笑了,还没呢。来临安讨口生活,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事情。”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老剩着是不是眼光太挑剔了?” “没有啦,一是没遇上合适的人,二是如老爷子说的,年纪大了被人家嫌弃着。不怕您笑话,我现在挺满意这样的生活,至少没有人约束着。” 说到这事上,白老头也是猛地睁开眼,扭头斥责到朱昔时。 “你这丫头真是野惯了,这么大年纪不嫁就不怕家中高堂担心吗?不孝女。” 被这么一说,朱昔时轻捶着的双手也是顿了顿,脸红红的。 “你老都叫我野丫头了,谁管我啊?家里早没人了。” “你是孤儿?!”白老头突然神色间有些惊错。 “不是,双亲早就去世多年,我独身一人在外闯荡。” 明白了其中原委的白老头,嘴上的说教也是轻了许多,扭过头缓缓地说到。 “你个女儿家孤身在外闯荡,也是不容易。看样子吃了不少苦吧?!” “哪有。我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如今这医馆在临安也小有名气,日子也算滋润。” 朱昔时这一笑倒是乐哉。 “浸丨淫在这尔虞我诈的世道中,你丫头能保持这样的心态也实属难得。双亲不在,你个女儿家更应该自尊自爱,多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找个好人家嫁了安安稳稳过日子才是出路,知道吗?” “您老教训地是,我现在不是在努力赚自己的嫁妆吗?家底不厚实些谁要我啊,嘻嘻~~” “贫嘴。” 虽然是一声斥责,可白老头的神色间是满脸满意之色,越发透着古怪了。 “不知道小时姐怎么样了,我们去瞧瞧她。” “嗯,估计那丫头还躲在房里不肯见人,真让人闹心!” 此时院子里又响起了人声,朱昔时眉眼一挑顿时知道是盛子骏和顾妙晴回医馆了,立刻喜逐颜开地侧头对白老头说到。 “看来是我们医馆的人回来了。我招呼他们一声,您老稍坐。” 说着,朱昔时便飞快地跑去饭堂门口唤上刚进门的两人。 “别寻了,我在这呢!” 盛子骏和顾妙晴刚准备绕去后院瞧瞧朱昔时,不想她却顶着一只猫熊眼在饭堂门口招呼到他们,两人也是风风火火地朝朱昔时奔来。 “你总算肯出屋见人了!” “看吧看吧,我这猫熊样子反正也没什么好遮拦的了。赏心悦目了?” 豁出去的心态。朱昔时索性不遮不掩了,昂着面首直迎上担心不下的盛子骏。 “担心你心头有气,你倒好这会儿又拿我说事起来。眼睛怎么样。还痛不痛?” 一见盛子骏没羞没耻地伸手过来,朱昔时毫不留情地打在他的手背上,警告到。 “别动手动脚的,人都站你面前了还瞧不清楚吗?” 像抓了热烙铁般悻悻地甩甩手。盛子骏小声嘟囔了句。 “狗咬吕洞宾!” 朱昔时耳朵尖着呢,立即还以一剂狠眼。吓得盛子骏连连败退好几步,幸好跟上来的顾妙晴上前解围。 “小时姐眼睛好些没?” “好多了,谢谢妙妙你的关心。”一见顾妙晴,朱昔时顿时换上一副好脸子。 差别待遇下。盛子骏气鼓鼓地别过眼朝饭堂里望了望,突然间整个如被惊雷劈中般,失声叫到。 “师......师父?!” 此时说说笑笑的两女子也是闻见盛子骏的惊唤。脸色间骤然窜起一阵怔然;顾妙晴反应也快,连忙跟着望进饭堂。也是傻眼了跟唤了一声。 “百里师父!” 还没等场上乱麻般的气氛舒缓过来,白老头就径直起身,杵着拐杖走了过来。 “骏儿,见师父在你医馆中很意外?不是你来信让我出谷相助,怎么看起来挺不欢迎为师的。” “不是,不是!骏儿正盼着师父你来.......” 头如拨浪鼓般否定着,盛子骏也不知如何表达心中的高兴,连忙俯身叩拜。 “不孝徒儿子骏,拜见师父!” “妙妙拜见师父,师父万福金安!” 瞧着跟前跪成一片,朱昔时脑子里跟炸开锅了般犯起迷糊起来,盯着白老头痴看了好一阵子才结结巴巴地问到。 “你......你......你就是盛子骏的师父,鬼医百里圣?!” “真是慢半拍的丫头,老头我不是说过我们是同行吗?这么半天才反应过来,有够笨的。” 百里圣双眸精光四射地瞧着朱昔时,含笑的面首不时地点点,看得人心里有些发悚。 “别瞎问了,快给师父磕头!” 见朱昔时还傻头傻脑地僵直原地,盛子骏连忙扯着她的裤脚示意到,可此时懵过头的朱昔时更是语出惊人。 “真是百里圣老前辈啊......老爷子,我怎么感觉被耍得团团转?!” 突然间,场上的气氛就陷入了冰点,盛子骏一张灰白的小脸上写满了忐忑,也不知怎么为朱昔时的无礼开脱。 可没多久,一声爽朗之笑从百里圣口中传出,划破了这尴尬不下。 “你这丫头的确挺有趣的,难怪我这傻徒弟要跟着你瞎跑。” 此话一出,朱昔时这才意识到问题大了,他老不会认为是自己诱丨拐他的宝贝徒儿吧,也是连忙跪下身来讨饶。 “老爷子冤枉小时了,我.......我......真没拐带你家徒弟!!” 百里圣拢着手压着自己想笑的念头,咳嗽了两声又继续说到。 “我还没问你两句,你丫头就不打自招了,看来的确有拐带我徒儿之嫌。你胆子不小啊。” “老爷子你想多了,真不是你想得那样,真不是......” 朱昔时背脊一阵阵犯冷颤,如今这局面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不知如何为自己辩白。(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一十四章 见面礼 暂时不管朱昔时是个什么心态,百里圣捋着雪白的仙风胡朝跪着的顾妙晴发话了。 “妙妙,你苦追骏儿这么久,抢赢没?” “嘭”的一声脑袋里想炸开了般,地上跪着的三人皆是面色惊措不已地傻盯着百里圣,他老人家倒是笑得悠哉。 “怎么,姑娘家都从天山追到了临安,师父多嘴问一句就没底气了?” “师父不是的.......我也......我......” 一时间被百里圣问懵了的顾妙晴也是小手直摆,结结巴巴不知道如何回答他老的关心。百里圣睨着眼扫了一眼忐忑不安的朱昔时,手中的龙形拐杖顿时在地上磕了磕。 “好了,想不到你这一道肠子通到底的性子也有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你不说我也知道猜到几分。是因为小时丫头的关系吧?!” “老爷子别赖我!我完全是无辜的,不想卷进去参和.......” “孤男寡女都住在一个屋檐下了,你这厚脸皮的丫头还好意思说自己无辜;是就是,不是也不会少块肉,有什么好难为情的。” 此时朱昔时的脑袋如被一口铁锅来回拍着,嗡嗡地作鸣,一张朱色鲜亮的小嘴张了好几次,始终没在百里圣面前哼出个蚊子屁来。 “好了,都别在地上跪着了,起身说话吧。” 威严难犯的百里圣一句,三人如感圣恩大赦般轻松,连忙中规中矩地叩头起身,等着百里圣训话。 “蠢妮儿你过来。” 抬起手指朝朱昔时勾了勾,她的心也是跳到嗓子眼地紧张。连忙谦顺得体地踱到百里圣身边。 “老爷子有何训示。” “此次老头我出谷,本是担心我这傻徒儿被什么妖魔鬼怪勾去了魂,不过探过你的性子后还算放心。你这丫头虽然大大咧咧有些蠢,不过性子倒是善良可赞;年轻人的情情爱爱之事我就不多插手管了,骏儿选谁我都不反对,反正我是随时准备着喝这碗徒媳茶。” 如下了一个天大的难题般,听得朱昔时心惊肉跳的。真怕老爷子一时起兴就来个“择日选媳成婚”。也是不敢拂逆地点着头。 “想当初妙妙得老儿认可时,我曾送她一只‘凤血玉镯’当做见面礼,而你也叫我一声‘老爷子’。自然我也不能偏心。” 说着,百里圣就从怀里摸出一物,递给了身边听训的朱昔时。而她也是神色一紧,目光就陡然转到百里圣摊在面前的手掌间。一颗翠绿剔透的玉叶子就呈现在眼前。 “师父,这不是......不是师娘的遗物吗?” 一见百里圣手掌心中的那块玉叶子。盛子骏显然也是颇为震惊,没想到他老居然把这心爱之物赠给了朱昔时。 “骏儿别插话。” 严肃地叮嘱了盛子骏一声,百里圣又目光柔柔地盯着这块玉叶子片刻,声色感概地说到。 “这片‘碧心相思叶’已经跟了老儿四十多年。是我与你们师娘当年定情之物。如今我就把这玉叶子赠给你,虽然不比妙妙丫头那‘凤血玉镯’贵重,不过它所承载的意义却非凡。这一来我也不曾厚此薄彼。权且当做老儿的心意收下吧。” 深知“碧心相思叶”的意义重大,朱昔时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接啊!要是真收了。那她和盛子骏那些糊涂事真就扯不清。 朱昔时神色一凝,连忙就在百里圣面前再次恳切地跪下。 “老爷子,这见面礼太贵重了,小时实在受之有愧!请您老还是收回吧。” “你怎么又跪着了?哪里来的这坏规矩,起来。”口气间,百里圣明显对朱昔时的见外有些不悦起来。 “您是长辈,晚辈跪你敬你老爷子您受得起。小时知道老爷子宽厚晚辈,可这样的见面礼我真受不得,也受不起。不瞒老爷子,其实盛大哥与我而言一直是如兄长可敬的人;小时脑子笨,不想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兄长?!” 质疑盛盛地反问了朱昔时一句,她却是面不改色地点点头;百里圣瞧着朱昔时的样子不像在说谎,又顺势望上她身后立着的盛子骏,却见他一脸失落。 重新揣摩了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百里圣也是从各自的表情中悟出些眉目。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儿女感情就是这么多纠缠。 “老儿一向脾气拗,拿出的东西绝无收回之理。你既然知道自己是晚辈,那长辈的好意不管如何为难,你也不能忤逆。收下。” 将手中的“碧心相思叶”又递进了一寸,朱昔时面色间更加犯难起来。 “老爷子你莫要为难小时.......” “嗯,老辈的话也不遵从了?” “不是不遵,是我真没脸收这么贵重的礼......” 见朱昔时一直顶着压力拒绝着百里圣的好意,默声好半天的盛子骏也是挺身而出地帮腔到。 “师父,我看就不要再为难小时丫头了,她不愿意就.......” “我怎么教出你这样没出息的东西!” 百里圣一听盛子骏没底气的帮话,也是不留情面地骂了一声,又带着几分不乐低头和朱昔时说到。 “我没那么多耐心,叫你收着便收着。若你觉得为难,就当老头我给你许的一个愿,日后若有什么难处可以用它为你了个心愿,届时你再退我也不迟。” 盛子骏此时也是背脊冷汗冒!师父老人家说出去的话从来不软口,不想今日却在朱昔时这倔丫头面前破了例,也算她丫头的造化。 “老爷子没蒙我吧,真的吗?”朱昔时一见话有转圜,脸色间顿时鲜活起来。 “老儿我也算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会坑蒙你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吗?你还要我劝你到几时,向来只有别人求我的份,哪有我求别人的理?” “谢谢老爷子,谢谢老爷子宽宏,小时给你叩头!” 安下心的朱昔时急急忙忙地接过玉叶子,就喜不胜收地朝百里圣叩首起来,他老也是不耐地摆摆手。嗔怪到。 “你这不知好歹的丫头。性子还不是一般的倔。” “嘿嘿......” 毕恭毕敬地叩完头,朱昔时扬起颔首就盈笑满脸,百里圣就是有再多的气也是烟消云散了....... 早早地结束了解忧下午的体能训练。有些疲倦的福禄收拾好自己的药箱,就准备出王府回医馆去了。 刚没走多远,福禄就察觉身后有人什么人跟着,可扭头一瞧身后的小路却是空空无人;本还以为自己是多想了。可正要收回的目光却瞥见院墙角下一道人影在晃动,他这才知道自己此时并不是多疑了。 “阿衡。你都被发现了还躲着做什么?快出来吧。” 院墙背后躲着的人,似乎那点小把戏唬弄不过他,福禄也是侧身含笑盯着墙角的动静,等待对方自动印证自己的猜测。 “再不出来。我可真要走了。” 墙角躲着的人似乎有些执拗,还是不肯自动现身,福禄又自信满满地补上一句。 “真没意思!福禄哥哥你怎么就知道是阿衡?” 抵不过福禄的激将法。解忧担心自己一不注意福禄就溜走了,连忙从墙角闪出来。 “不告诉你。累了将近一天。你不好好在千华阁休息着,跟着我做什么?” “我哪里是在跟着哥哥你!阿衡是在散步,碰巧遇上你了。” “既然如此,那我走了。” 知道解忧心里有鬼主意,福禄这小大人立马做出一副扭头走人的姿态,顿时急得解忧窜到跟前挡住去路。 “哥哥你别走!” “奇怪了,阿衡你不是要散步吗?我不走留着这干什么。” 也知道自己的谎圆不下去了,解忧索性嘟着小嘴闷这脸子,手有一下没一下地牵着福禄的衣袖撒娇起来。 “阿衡闷得发慌,福禄哥哥再多陪陪我好吗?” “我都陪你一天了还不够?我得回医馆了耶,不然师娘她要担心了。”执起手指,腼腆而笑的福禄就点点解忧的鼻尖。 “那你带我出去转转。” “这怎么成?!外面危险着,不能随随便便出去的。阿衡乖,赶紧回千华阁去。” 一听解忧竟然生出了出府的念头,知轻重的福禄立马一口否决到。 可解忧此时却不好安抚,一颗心早就飞到临安繁华大街小巷去了。 “哪里危险了,哥哥你不是也日日在临安大街小巷里逛,怎么没见有什么事。” “不一样!你是公主,怎么能和我这样的野孩子相提并论,阿衡听话。” “我不管嘛,阿衡就是要出去玩,哥哥连你也欺负我!!” 见福禄不肯通融,解忧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哭闹起来,泪花子如趵突泉般涌出来,闹腾地似模似样的。 福禄这孩子心软,尤其见不得女孩子掉眼泪,连忙慌手慌脚地扶着解忧劝慰到。 “即使哥哥同意,可王府把守森严,你一样出不去的。” “我不管,我就是不管,反正今儿个阿衡就是要出府玩!呜~~~” 一边上拉着自己老是掉的药箱,一边进退两难地拉着解忧,福禄的心也是乱成一锅粥,没了半点主意。 “公主这是怎么了,哭得这般伤心。是谁欺负你了?” 此时,一声探问朗朗传来,如三月春风般暖柔人心。(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一十五章 约定 轻轻撩开小道间碍路的紫竹,不知显出身形的洛知秋信步而来,凑上这孩子的闹腾。 “什么事情哭得这般伤心?老远就听见公主殿下的哭喊声。” “洛......洛公子。” 见洛知秋认真探问起解忧的哭因,福禄也是满脸愁容地拱手作揖到,不知如何解释现下的窘境。 “福禄小哥不必拘礼。”知情知礼地回了福禄一句,笑如月盈的洛知秋探出手指抚上解忧肉肉的脸蛋,轻轻拭掉她眼角还挂着的泪珠儿:“公主都是大孩子了还哭鼻子,不怕府中下人看见笑话吗?快起身,大冷天地上多凉,别落下寒气。” 修竹般的手指似有魔力,一安慰上解忧她倒是突然止住了哭闹声,怔怔不解地瞧着洛知秋。而他的动作随着嘴角笑容越发细腻起来,躬下颀长的身子,温暖宽和的大手转而移至解忧窄窄的双肩间,一把坐在地上的解忧扶了起来。 “我们的小公主怎么不开心了,大叔能不能帮你排忧解难?” 大人模样做着孩子的稚气,虽和平日间温文尔雅的洛知秋有些悖逆,可话听起来却是暖暖的。 “可不我认识你,为什么你要帮我?” 湿了睫毛的眼帘一张一合着,解忧虽不排斥洛知秋的亲近,可她小小的心还是存在犹疑。 “有谁一开始就是认识的?大叔老早就认识公主了,只是你年纪太小记不得大叔。现在认识也不晚是吧。” “羞!哪有大人和小孩子混在一起玩的。” 平时说话恣意惯了,解忧无意识间没大没小的地顶了洛知秋一句,他倒是不以为意地笑了声,乐意融融地说到。 “那公主愿意和大叔一起玩吗?” “玩什么?我们年纪相差太大啦大叔。玩不到一块的,你肯定是当小孩子逗阿衡的。” 挣了挣,解忧如一只好动的小麻雀摆脱了洛知秋的宽慰,不由地朝福禄身边靠去。 “看样子是大叔不够诚意,让我们的小解忧不放心。哎,大叔还想着悄悄带你出去溜达溜达呢......” 一副惋惜之态在洛知秋朗颜间发挥地淋淋尽致,而那声不大不小的叹息声更是画龙点睛。触动着解忧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你真愿意带阿衡出府玩耍吗。大叔?!” “大叔像是说大话的人吗?只要公主愿意,大叔就一定带你出去。” “大叔带阿衡出去!” 一听有人能带自己出去溜达玩耍,先前还哭鼻子闹腾的解忧现下完全是一派雀跃之势。一头就扎进洛知秋地怀里大肆撒娇。 “大叔最好了,最好了!阿衡快闷死了。” 结结实实地接了解忧一个大满扑,洛知秋显然也是措手不及,眉眼间惊色涟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不过醒过神的洛知秋,笑容间越发灿烂了。 “洛公子。你......你真要带阿衡出王府?!” 虽然知道洛知秋不是坏人,可福禄总是觉得这事情欠妥,还是不应景地问了一声。 “嗯,既然允了公主殿下。自然是要言出必行。放心吧福禄小哥,其间洛某会寸步不离地守在公主身边,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可是......” 福禄正欲反驳什么。洛知秋却飞快地扬起大手,阻止他继续把担心说下去。 “不用再说什么。此事就这样定下来了。不过......” 答应地倒是挺爽快的,可最后那两字“不过”,似乎还有什么下文。解忧也是个机灵丫头,要吃到甜头哪有不卖乖讨好一番的道理,连忙嘴甜地说到。 “大叔是有什么要求吗?放心,只要你能带阿衡出去玩,我什么都听你的。” 俏皮可爱的解忧一脸卖乖状,左抱抱右亲亲,任洛知秋再好的定力也招架不住她的撒娇攻势。 “好了,好了,大叔知道公主殿下乖巧,保证不会食言。不过再出府之前,为了安全起见着想,大叔还是要和您约法三章。” “嗯,嗯!一千章都成。” 孩子一听到有得玩,自然是得意忘形加小嘴甜会哄人,洛知秋虽然高兴,可也不是一味迁就孩子。 要知道,头次出笼的鸟儿野着,不栓条线在它脚上十有八九飞不回来了。 “第一,此次悄悄溜出王府,为了不引起王府中其他人注意,只能在外面呆一个时辰;时间一到,不管愿不愿意,公主必须返回王府。” “才能出去玩一个时辰啊大叔!能不能玩久一点......” 一个时辰对玩心正盛的孩子来说,根本就解不了瘾,解忧立马就扁着小嘴讨价还价到。 “公主不要嫌大叔小气,一个时辰已经是极限。您身份特殊,要是多时不见人会引起多大的乱子,大叔不用多说你应该也明白。” 洛知秋认真地为解忧分析着后果的严重性,不过出于对孩子心性的理解,还是宽慰到。 “公主想想,是隔三差五地能偷偷溜出王府玩耍一个时辰划算,还是一次尽兴被抓,以后都没指望再溜出玩划算?” 人小鬼大的解忧就着这选择思考了片刻,不悦的小脸上立马有了决断。 “当然是愿意时常溜出去玩啦,笨蛋都知道.......” “公主真聪明,那是否答应了大叔第一个要求?!” 有一个时辰玩总比没得玩强,解忧想都不用想地就点点头。 “好。第二,出了王府后大叔就得负责公主的安全,在民间不比在宫中或是王府,什么都由着公主的性子,你能做到其间都听大叔的话吗?” 这话对小孩子理解起来就是不能随意发脾气,解忧想有好玩的哪里会发脾气呢。自然是愉快地答应下来。 “成,大叔说了算。” 爽脆地一声回答,洛知秋忍不住抚上解忧的脸蛋,甜滋滋地笑起来。 “至于第三点,若是日后东窗事发,公主可不能把大叔给供出来噢。讲义气吗?” “阿衡发誓,就是父皇拿鞭子抽我。我也绝对不会把大叔给供出来。大叔。阿衡很讲信用的!” “难不成你父皇用鞭子打过您不成?!” 虽只是解忧无意提起的一句,洛知秋脸色间也是倏然紧张起来。 “那倒不是,父皇可舍不得用鞭子抽我呢。不过我见过他用鞭子打过我几个哥哥。挺吓人的......” “噢,是这样啊。” 想来也是自己多想了,圣上一直疼爱解忧,就连她大闹御宴也不过是人前敷衍一番。打这种狠教育就更谈不上了。 释然一笑,洛知秋的大手就抚上解忧的发顶。 “公主殿下真是个讲义气的好姑娘。” “阿衡当然是好姑娘。对不对福禄哥哥?” 得洛知秋一句夸赞,解忧眉飞色舞地奔到福禄跟前撒娇求同,他也是腼腆地回答到。 “嗯。” 看着眼前这两小无猜的一对,洛知秋笑得更是欣慰。想不到解忧竟然一点都嫌弃出身卑微的沈福禄。 “福禄小哥,希望公主出府的事情你能保密,不知小哥可有为难?!” 望了望憋坏的解忧。福禄也不忍心,点点头承诺到。 “洛公子放心。福禄一定守口如瓶,不会对任何人提起此事。只是阿衡的安全,还请洛公子多多费心。” “这是一定的。” “福禄哥哥,你不陪着阿衡一起出府玩吗?” 突然间听出福禄话语间的不对,解忧又是一脸的不高兴,兴致也减了许多。 “哥哥毕竟是医馆的学徒,不能时时陪着阿衡玩的,你要多体谅。” “我不管,你不在我玩着也没劲。婶婶是不是把哥哥管得太紧?回头阿衡回宫就向父皇求情,让你进宫跟着宫中御医学本事,肯定比你师父强!” “阿衡不许胡说!师父师娘对我一家的大恩一辈子都无以为报,哥哥自然不会做这忘恩负义之事,你莫任性。” 突然间,一脸义正言辞的福禄打断了解忧,小小的人也是有点害怕地说到。 “人家是好意......” “阿衡,此事以后不许再提,更不能在哥哥师父师娘面前说,我沈福禄绝不做不仁不义之事。” 虽是个出身贫贱的少年,可骨气却是不容小觑。凝着笑默默赞许着福禄,又看看解忧的反应,一双大大的眸子里水色泛滥。 下雨了。 “福禄小哥莫激动,公主殿下本意是好的,可她还小不懂人情世故,自然不理解你的处境。”劝止了福禄一句,洛知秋又将快掉下眼泪的解忧拉过来,轻声细语地劝到:“公主,福禄哥哥说得对。你想想,他的师傅师娘就如同父母一般,不孝顺的孩子是会遭人唾骂的,你也不想福禄哥哥被别人骂不忠不义吧。” 肉肉的小手指拂过包着泪花子的眼眶,一点点晶亮的水珠就细细地扬开。 “我只是想和福禄哥哥在一起玩,一起笑......” 青梅竹马,一起笑到老玩到老的又有几人?!正是信誓旦旦的年纪,一切念想都是那样的单纯无暇;可有一天到了洛知秋这样的年纪,回首再看曾经一起许下的心愿,有多少实现了。 或许更多地是造化弄人的无可奈何。 拍拍福禄的肩膀,洛知秋意味深长地劝了一句。 “小哥,就依着公主的意思,今天好好的陪她出府玩一次。什么都不用多想,那是大人烦恼的事情,你们只要想着怎么更开心便好。” 话中深意福禄似懂非懂,可稍稍顺着洛知秋话放下顾虑,自己竟然不自觉地点点头答应了。 也许,单纯就是随心一刻的放纵,它从不说谎......(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一十六章 偷偷摸摸的玩乐 清晨的临安城,还沉浸在昨夜的宁静之中。 舒展着腰身,朱昔时鼓气地喝一声,仿佛把身体里堆积的废气都排尽了,脸上尽是轻松的舒坦。脚步刚踏入前院,就见百里圣站在院子空坝中打长拳,朱昔时正想上前请安,不想此时背着药箱,行色匆匆的福禄却先了自己一步。 “福禄给师公请安。” 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给百里圣叩着头,他老依旧气定神闲地打着拳,没领准话前福禄自然是不敢起身了。 这一幕,朱昔时立马会了意,连忙拢着甜甜的笑容跟着上前请安到。 “老爷子,小时给您请安了。” 福着身,朱昔时亦是同福禄一般等着百里圣发话,可神色间却不似福禄那般忐忑,自信之色随着笑意越发盛了。 几日相处下来,老爷子的脾气朱昔时还是摸出了些门道,古怪是古怪了些,不过心还是挺软。 “都起来吧,不用理会我这糟老头子,各忙各地去。” 专注在练拳之间,百里圣怕他们两人打断自己,随口应了一声,接着就转身做出一招“仙鹤展翅”。 脆生生地答了句“是”,朱昔时就连忙起身去扶跪在地上的福禄。 “快起来吧,别影响你师公练拳健身。” 紧张的福禄点点头,赶紧领着自己的药箱和朱昔时退到旁边,同朱昔时一道看着百里圣打拳。 一招一式间,英姿勃发的百里圣丝毫不逊色朝气儿郎,朱昔时嘴角的笑意不由地加深了些。转而又看看身边的福禄,神色间的紧张依旧得不到松弛,朱昔时拍着他的肩头就打趣到。 “怎么。很怕你的百里师公不成?” “嗯.......”被朱昔时一问,忐忑不安的福禄倏然酡红了脸,还是诚实地说出自己心中所想:“师娘,师公是不是嫌弃福禄太笨?我总感觉他老人家不怎么喜欢我......” 底气不足的话越说越小声,朱昔时当然明白福禄想表达些什么。天下闻名的鬼医百里圣,作为徒孙的福禄是在担心自己是不是辱没了老爷子的威名,很正常。 “福禄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太没自信。少了男儿家的果敢之勇。而你师公这人,似乎平生最不喜做事没底气的人。” “师娘,有时我也在想。你们寄予福禄的期望我能不能挑起?福禄真怕让你们失望。” “没出息。难道不知‘天道酬勤,勤能补拙’的道理吗?再聪明的人不努力,那也是浪费才华沦丨为庸才。被骂不可怕,可怕是滋生了怀疑自我的杂念;若说天下间最笨的人。那莫过于连自己都信不过之人。” 为人之师,教识授业是一方面。而最重要地是如何循循善丨诱自己的弟子向上奋发,身心健康的成长。 手中的力道微微厚实了些,朱昔时给予上自己的鼓励。 “或许师公现在不怎么喜欢你,难道你就不能让他对你刮目相看吗?一遍做不好做两遍。两遍做不好做三遍......勤勤恳恳绝不会有错。师娘想你师公不是老眼昏花之人,懂得慧眼识珠;你莫心急,踏踏实实地跟着学。让他们看见你的长处。” 懂得朱昔时的用心良苦,福禄也不是个自怨自艾之人。连忙收起担忧点头应到。 “师娘教训地是,福禄一定更加努力,绝不给你们丢脸。” “这就对了,男子汉就应该昂首挺胸,朝气蓬勃的。别看你师父如今风光无限,在你这样的年纪,没少被你师公打骂不成才呢。” 师父无辜牵扯进来被师娘戏谑一通,福禄也是涨红着脸点点,连忙把这尴尬话题转移开。 “师娘时间不早了,福禄得上王府督促阿衡做体能训练。” 说起这事,朱昔时突然间也想起一事。最近自己左眼受伤,加之医馆生意也忙,故解忧公主那边都让福禄一个人盯着;每天起早贪黑的,朱昔时心中也挺过意不去的。 “福禄,师娘跟道个歉,最近一段时间让你受累了。” “师娘千万别这么说,我是医馆里的人,能帮师父师娘出力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哪里会累。” “阿衡那丫头鬼着呢,师娘知道不好应付。对了,最近她是不是见我不去王府,又犯皮了?连累你每天回来这么晚。” 见问起这事,福禄眼神有些不自然地闪烁起来,连忙向朱昔时解释到。 “没有,没有,阿衡她每天都有认真做师娘交代的体能训练,只是一个人在王府里闷着没人陪着玩耍,故要我多留了一阵。” “噢,是这样啊.......” 对福禄这话,朱昔时倒是没什么怀疑,可说完这话后福禄感觉自己的双颊更加滚烫起来。 他自然要信守承诺,绝不泄露解忧溜出王府玩耍的事情。 “真是为难你。” 朱昔时沉思了片刻,似乎考虑到什么,连忙解下自己腰间地钱袋,摸出二十两银子塞给了福禄。 “每天让你顶替师娘受苦受累不说,回来馆中还没热菜热饭吃。这银子你拿好,要是回来晚了就直接上酒楼吃,可别亏待了自己。” “师娘使不得!” 一见朱昔时塞银子给自己,福禄心中更加有愧,死活不肯送这银子。 “师娘让你拿着就拿着,一切都听我安排,只管买你喜欢吃便是。” 硬生生将银子塞入福禄怀里,朱昔时连忙推了他两把,示意该出发了。 “时间不早了,赶紧上王府去盯着阿衡那丫头。等师娘眼睛淤血退了,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快去吧。” “师娘,可是......”犹犹豫豫地在几步之遥外福禄。突然结结巴巴起来。 “别可是了,先还在批评你这孩子不果断,怎么转眼间又犯毛病了。快走吧,别磨磨唧唧的。” 知道自己说不过师娘,福禄抿了抿唇,还是定下心来朝朱昔时点点头。 “谢.......谢谢师娘,福禄走了。” “路上小心些。别碰了摔了。” 在朱昔时一句关切地叮嘱中。福禄赶紧扭头朝医馆外快走去,生怕迟了自己会说出什么事来引人怀疑....... 阴沉沉的灰云下,依旧是人声鼎沸的喧闹。这临安大街小巷的繁华丝毫没有因严冬降临而萧瑟。 锦华巷中,一浪盖过一浪的小贩吆喝声,响彻街头巷尾。而在这穿梭来的路人中,一小小的身影如飞兔般来回奔走在大街两边。 “哥哥。这是什么?” “糖果子。” “我能吃吗?” “不行,你不能吃甜的东西。” “那这又是什么?!” “油糕。” “我能吃吗?” “不能。你忘了师娘叮嘱的,忌口。不然会发胖的。” “.......” 此时站在卖油糕的小摊前,解忧呶着小嘴,大眼气鼓鼓地盯着小贩刚从油锅里夹出的油糕。炸得金黄酥脆,越闻这香味越来脾气。 只能看不能吃真是种悲哀。 而这卖油糕的小贩一边揉着糯米面,一边耍花枪舞弄着手中的擀面杖。敲得木质的揉面板“铛铛铛”作响,嘴里还在不停招呼着过往行人。有气的解忧拗不过福禄。连忙朝那油糕小贩发话。 “叔叔,你卖油糕就卖油糕,老是用手中的木头敲板子干什么?声音听起来真烦人,难怪生意不好。” 正要再次落在板子上的擀面杖,突然间就定在了半空中,老久都敲不下去。小贩满脸尴尬地瞧着这质问的小女孩,笑不是,气也不是。 “小妹妹这是习惯,没有为什么。要是你不买,就不要杵在我摊子前妨碍我做生意。” “我就是要看,看到饱不行吗?”鼓着腮帮子,解忧就给小贩作难起来。 “嗬,哪里冒出来的黄毛丫头,性子还真是刁钻!走走走,不买就赶紧一边去,小屁孩子胡闹什么。” “你敢骂我,我让父......” 被人一嫌弃,解忧就真来气摆出公主架子来。可嘴里那句“我让父皇治你罪”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身旁的福禄给捂着了嘴。 “对不起,对不起,我妹妹性子闹了些,老板你多担待些。”生怕解忧一时口无遮拦惹出乱子来,福禄一边拉着她离开卖油糕的摊子,一边小声叮嘱到:“阿衡,注意这是在大街上。” 想发作又被抑制在心头,好吃好玩的明明摆在眼前,自己却碰不得,解忧也是感觉特委屈;没两下子,解忧眼睛中就有薄薄水色。 “你们都是坏人!” “阿衡,你答应过哥哥和大叔要听话的,那些东西你真不能吃。” 虽然知道解忧委屈,可福禄也不敢轻易让步,只能把任由她把自己列入坏人之列。 “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这不许那不许,还有什么意思!” 说着说着小手就抹上眼眶,这架势站在大街边让人瞧见了,还真让人觉得心疼。 “我们聪明伶俐可爱乖巧的阿衡,怎么发起脾气来了?跟俺老猪说说谁欺负你了,俺给评评理。” 正要掉下泪花子,突然眼前横出一只活灵活现的猪八戒面人,解忧一下子就阴转晴地欢呼到。 “面人!!” “看样子老猪有本事,我们的阿衡见了俺立马就笑了,哼哼~~” 身后惟妙惟肖一阵猪哼声,立马引得解忧咯咯大笑起来。陪衬着那猪八戒面人,洛知秋也探出头朝解忧卖乖到,笑容甜似枫糖。(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一十七章 求同 憨态可掬的猪八戒虽然捏得精致,不过女儿家还是喜欢美美的东西,看两眼就生厌了。 “真丑!”小不悦地将猪八戒面人退给了洛知秋,发现他手一直背在身后,又好奇问了声:“大叔背后藏了什么?” “锵锵锵~” 孩子气十足地将前奏拉起,洛知秋背后的手一闪面前,一张青面獠牙的鬼面具就遮在脸间。 “啊,鬼!” 毕竟是个女孩子,而且这鬼面具又出现的突然,硬是把解忧吓了一大跳,立马躲在福禄背后。而惊闻解忧一声害怕的尖叫,洛知秋知道自己玩过头了些,立马放下面具询问到。 “阿衡,是不是大叔吓着你了?!” “谁吓着了,我胆子大着呢!” 撑着不叫人笑话的念头,解忧还在嘴硬自己刚没被吓住。福禄侧头看看身后畏畏缩缩的解忧,忍不住打趣了句。 “胆子大,为什么老是躲在我背后呢?”说着,福禄径直从洛知秋手中拿过面具,覆在面上吓唬到解忧:“吼~~咬你这小丫头......” 又一次措手不及地惊吓,解忧一步没退稳就跌坐在地上,“哇”一声就当街哭起来。 这一幕倒是慌了洛知秋,连忙靠上去抱扶起解忧急声安慰到。 “阿衡摔疼吧?!别哭,哪里疼跟大叔说......” 慌张之间,又见福禄饶有兴致地欣赏着手中的面具,洛知秋直劝了一句:“算了,阿衡年纪小害怕就别再吓她。” 可此时的福禄却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面色轻松又孩子气地教训到洛知秋怀里的解忧。 “阿衡。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称胆大,原来你小丫头这么怕鬼。” “我哪有怕,是哥哥你突然吓阿衡!” 心中的不服气,解忧立马反驳到福禄的话,哭声顿时如场阵雨戛然而止。抽了抽鼻息,解忧立马从洛知秋的保护下挣出来,慷慨激昂地迎上福禄。 “给......给我。我证明给你看。” 解忧越是认真。福禄就越是想笑。捂着笑发疼的肚子调试情绪几遍,勉强克制住笑声询问到。 “确定不害怕了?” “不......不怕。” 一个问得质疑满满,一个回答地怯懦深深。洛知秋正在想他们接下来回发生些什么,谁料到福禄又故技重施地覆上面具再吓解忧一次。 而解忧经过两次的惊吓,似乎对这曾令自己寝食难安的“鬼”有所适应,这一次倒是紧咬这双唇将小脑袋别过去。没诚惶诚恐地尖叫出声;不过在福禄看来,解忧一直把眼睛闭着不敢多看一眼。足见她对这东西忌惮的。 “小丫头就是小丫头,不经吓。”懂得适可而止,福禄将面具背在身后,左手按在解忧的脑顶间:“怕就怕。有什么好逞强的。行了,哥哥不吓你了,快睁开眼吧。” “我真......真不怕。一个面具而已......” 像只瑟瑟发抖的小猫,虽有爪牙但也是凶不起来。解忧神色间的别捏叫人看了真是哭笑不得。 福禄抬头瞧了瞧天色,时间似乎经不住这样干耗着,也是好声劝到。 “好了,再不睁眼太阳就要下山了,到时候你想玩也没得玩。” “太阳下山了?!” 突然间意识到时间宝贵,解忧立马睁开眼朝天空望去,才发现自己上当了:今天根本就没瞧见过日头嘛...... “骗子。” 不介意解忧的一声嗔怪,福禄簇拥着赌气中的她,便问上晾了好一会儿的洛知秋。 “洛公子今日还有什么安排吗?锦华巷虽然热闹,可似乎不太适合这丫头。若没了,还是早些送她回王府。” 吃不到嘴里的东西看着就添堵,解忧自然是不想再这条遍布好吃好喝的锦华巷呆了。 “阿衡想看皮影戏吗?”笑了笑,洛知秋倒是不着急地问到。 “皮影戏?!当然想看了,演得什么戏码?” “孙猴子三打白骨精。” 一听这么有趣的戏,解忧立马满脸灿烂地拉住洛知秋,催促他感觉带她前去看戏。 “大叔赶紧带我去,阿衡喜欢!这头走还是那头走?!” 先前的哭鼻子大王一下子就变成了个急躁的小猴子,孩子的心境还真是千变万化,永远不知道下一刻是阴是晴。 ...... 进了一家叫“聚贤居”的茶楼,铺面而来不是那人声鼎沸的喧闹,而是一阵空空无人的冷清。 这阵势倒是与印象中人来客往的茶楼大相径庭,福禄牵着解忧走走看看中,忍不住问上前面带路的洛知秋。 “洛公子,这茶楼怎么如此冷清?” “今天这‘聚贤居’我包下来了,所以只有我们几个人而已,图个安静。” 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福禄突然觉得洛知秋也太过用心了,不过是个把时辰看出戏,居然如此大手笔的包下整个茶楼。 想想洛知秋这样身份的人,在他身上许有兴致的事情才谈得上“雅趣”,而钱这东西根本不值一提。 “少爷。” 刚要上楼,一身着粉色袄子的女子就飞快迎上来,朝洛知秋福身行礼。 “安排妥当了吗,小桃?” “戏班子已经准备就绪,就等着少爷你们来开戏。” 还算满意地点点头,可洛知秋脚刚跨出一小步,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又急忙问上身边的小桃丫头。 “玉娘呢,身体没什么大碍吧?” “在楼上候着呢。少爷放心,夫人出门后人比平时精神多了,看来也是欢喜您的安排。” 他们主仆之间的对话,福禄不知是不是自己太过多疑。先前以为这出戏是为解忧安排的,不想洛夫人也在此,这眼下讨谁欢心就有点难猜测了。 不过,解忧高兴便是,至于为了谁安排的已经无关紧要了。 “阿衡。” “嗯?!” 引着他们俩上楼时,突然洛知秋侧过头来唤上解忧,语气间颇带征求之意。 “大叔的夫人此时也来这里看戏了。会不会介意吵着你?” “大叔的夫人也喜欢皮影戏吗?阿衡向来喜欢热闹。人多没关系的。” 说着,解忧就拉着福禄急不可耐地冲在了前头,可洛知秋却眼疾手快地拉着解忧。 “大叔还有事吗?” 回头望上做出奇怪举动的洛知秋。解忧也是一脸纳闷;而等了片刻,洛知秋口吻慎重地向解忧说到。 “大叔有个不情之请,想请阿衡帮帮忙。” “好啊,大叔想让阿衡帮什么。” 解忧性子也是爽直。这几次偷偷溜出王府全承蒙洛知秋关照才进行地顺顺利利,心中自然是把洛知秋划为“友好国盟友”。 “是这样的。大叔的夫人身体不好,加上又快生宝宝了,故希望你能和她说说话,为她鼓鼓劲行吗?” “可阿衡和你夫人不熟悉啊。阿衡不喜欢和陌生人攀话。” 孩子的话反复太快,全依照喜乐出牌。本以为有了着落的事情,突然间又被解忧给反口了。 “阿衡就不能通融通融吗?我夫人最喜欢女孩子了。” “呃......” 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解忧似乎不想违背自己的喜厌,嘟着小嘴犯难起来。洛知秋心里没底。又一眼慌张地恳求上了她身旁的福禄。 通晓人情世故的福禄,自然是明白洛知秋在向自己求助,希望能帮着说说好话。 “阿衡,哥哥先前和你说过什么?对人要友善,才有更多人喜欢你,愿意和你玩。” “可是阿衡真心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嘛~~” “那说起来,你第一次见到我时,为什么愿意和我说话呢?我不也是个陌生人。” 这个问题倒是把八岁大的解忧给考住了,轻轻地锁着眉心思考着这件违背原则性的事情;乌溜溜地小眼来回跑了几遍,突然欢欢喜喜地回答到。 “那是福禄哥哥你长得好看,所以阿衡才特别想和你攀话认识嘞。” “小捣蛋,哪有这般待人接物的,哥哥不喜欢眼睛带着差别待遇的人。” 顺势弹了一剂解忧的额头,福禄就故作生气地转身下楼,假意离去。 一见福禄要离开,解忧也是慌了,连忙死死地拉住福禄的手央求到。 “福禄哥哥别走,阿衡知道错了,知道错了。” “错在哪里。”闷着声响,福禄沉沉地问了一句。 “错在.......错在.......错在.......对了,错在阿衡不该只和长得好看的人认识,是吧福禄哥哥?” 点点头,福禄也是略带无奈地问到。 “那该怎么改正错误呢?” 改正错误?每每遇到让自己悔错的时候,解忧就一头犯难,鼓着腮帮老是东张西望着,半天说不出个办法来。 “想.......想不出来。哎呀,福禄哥哥说怎么办,阿衡就怎么办喽,我全听哥哥的。” “好,你可要记牢此刻自己说的话,不然福禄哥哥一辈子都不理睬你。” “放心记住啦,走了哥哥,赶紧上楼看皮影戏去!” 见福禄松口,解忧连忙拉起他朝二楼走,而回头望上洛知秋之际,朝他点点头示意放心,洛知秋一颗捣鼓的心这才稍稍安定下来....... 上了二楼后,一进观戏台解忧就跟脱缰的野马,丝毫不在意这阁台里还有什么人,一边拽着福禄,一边朝洛知秋急不可耐地叫嚷。 “大叔快叫他们开戏吧,我等不及了!” 此时挺着大肚坐在看椅间品茶的金玉,也是被这闯入女孩子给打断了思绪,还来不及问跟着走来的洛知秋她是何人,突然就听见福禄语带提醒的话。 “阿衡,忘了哥哥刚才的话了吗?洛夫人在你身后呢,还不问好。” 阿衡?!金玉还没琢磨出一个滋味,解忧顺势转过头望上她,短短的一眼交集,金玉握着的茶杯就陡然滑落手间,摔个稀烂。(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一十八章 痛快去抽他 一阵杯碎之声,倒是让解忧的注意力转移到身后,灵动的大眼睛望着桌边惊慌炸开的金玉片刻,小嘴微微一噘问到。 “你便是大叔的娘子么?带着面纱做什么。” 透着稍许无礼的质问,让金玉更加手足无措起来,似乎惧怕旁人谈及自己的容貌,金玉立马手遮着脸别过头。 “哥哥看吧,大叔他家娘子也害臊着,不想搭理阿衡。” 为自己找到合理开脱的理由,解忧得意盛盛地坐到了桌边,满口急不可耐地唤到福禄。 “快来这边坐哥哥,这里位置好。” 此时顾不上解忧是个什么好玩的心,福禄同洛知秋满腹心思都栓在了金玉身上,桌边瑟瑟发抖女子身影尤其扎眼。 “洛公子,夫人她......” “玉娘!” 一声柔情婉转的呼唤,洛知秋如护卫一般快步踱到金玉身边,大手紧紧地圈上她发抖不止的双肩。 “别怕有我在的,没事的。”一边轻轻安抚这情绪骤然起伏的金玉,洛知秋又立马向福禄解释到这混乱局势:“内子向来惧生,让小哥见笑了。” 曾与这洛夫人有过一面之缘,她之所以带着面纱不敢以真容示人,是因为面纱下的容颜遍布疮痍,露于众人眼前实有不雅。 瞧着此刻金玉的失态,福禄猜测洛夫人多半害怕谈论起自己的容颜,故而神情间颇为失态。 缓缓地落座在解忧身边,福禄担心不下地回了句。 “夫人不记得我了吗?我是‘蜕蝶医馆’的医童沈福禄,曾在您居所见过的。” “我是解忧!一笑解千忧,熟悉的人都喜欢叫我‘阿衡’。” 大概是觉得福禄想引起金玉的注意。解忧也跟着起了兴致,连忙自信满满地把自己给介绍到众人眼前。 僵冷的气氛不知被安静涤荡了几遍,看不见表情的金玉突然如菟丝子般攀在洛知秋胳膊间,断断续续地问到身边人。 “她......她.......真是阿衡?!” 声音虽孱弱,可孩子的听觉灵敏着,这话自然逃不过他们的耳朵。 “姨姨问得好生奇怪,我不是阿衡是谁。难道还有第二个‘阿衡’不成?” 不知当时解忧说出这话时福禄是不是产生了错觉。颤微微的金玉背脊起伏地越发明显,而规避在众人关注视线中的容颜,益发朝洛知秋怀里埋深。 夫人是在哭吗?盘桓在脑子里地就是这直观而又奇怪的念头。 “小桃。吩咐下去可以开戏了。” 洛知秋一句与气氛格格不入的话,立马将话题转移到了皮影戏上,解忧毕竟是个玩心极重的孩子,哪里会在意方才一幕的不对劲。转过身就欢欣鼓舞地注意到戏台上的帘子。 而福禄也跟着解忧转过身去,可满腹心思都停在背后的洛知秋夫妇身上。 为什么洛夫人的情绪起伏会如此之大?福禄高速运转的脑子在不断搜索着答案。虽然多有不解之处,可他心里有一点还是可以肯定的:似乎与阿衡有着什么微妙的关系。 ....... “呔,妖精!” 白色的戏帘子上,孙猴子正举着自己的如意金箍棒打向白骨精变化的妇人。那一声威严盛盛地急喝也是激动了看得入迷的解忧。 “快打死她,她是妖精变的,打死她!” 握在小手间的小核桃似乎在美味。也让解忧腾不出半点心思顾忌,或许是以往习惯了此时有人为自己效劳。目不转睛的解忧随手就将小核桃搁在了桌上,发话到。 “替我剥核桃仁。” 这话听在福禄耳朵是一阵错然,回味了一番多有无奈:这丫头又摆起了公主架子。正欲从精彩纷呈的“三打白骨精”中分出神来为解忧剥小核桃,那桌上的小核桃就被另一只纤纤玉手给拿起。 “我来。” 声音虽不大,可处处体现着柔柔的谅解,福禄也是被这温柔触动了心怀,仿佛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等自己缓过神来,才发现默默坐在洛知秋身边的金玉,已经开始在剥手中的小核桃。 这稀疏平常的一件小事,却如一滴浓墨滴入一杯水,一个细微的举动扰乱了福禄看皮影戏的兴致:入迷的解忧总是专注在戏台上的精彩,背转的小手总是不自觉地朝桌上摸着,而此时一瓣瓣的核桃仁总是不间断地出现在她摸索的小手边,她只管不费力地朝小嘴里填便可。 不仅如此,在这微妙的细节中,福禄还惊然地发现一个秘密:洛夫人将剥好的核桃仁放在解忧手能够着的地方,难免解忧伸来索要的小手会碰到她的手指;而就是这么一个极细小的动作,福禄注意到洛夫人总是如针扎般赶紧缩回手,随后露在面纱外的一双眸子总是亮晶晶的,带着无穷喜色。 很显然,这与先前洛知秋所说“洛夫人惧生”有着明显出入,福禄感觉洛夫人不是惧怕解忧,反而是一种不着痕迹地宠溺,一种无声无息地迁就。 氛围间无形散发着奇怪的气息,福禄想继续从毫无所察的洛夫人身上继续寻找蛛丝马迹,不想自己却落入了洛知秋的注意范围中。抿着一弧秋水长天的淡笑,福禄望了一眼便急忙扭头看向戏台,心里如有千万只兔子在狂奔乱跳着。 洛知秋那笑容虽和善,可福禄看着却有点后怕,似乎在无声地劝着他,莫要去深究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劲。 ...... 事情这东西,你想做,就没有做得完的道理。 清点完药材行刚到的一批药材,一身疲倦的朱昔时前脚踏入医馆不久,就见顾妙晴风风火火地朝自己奔来。 “你可回来了小时姐!” “出什么事了,看你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她手一拉上朱昔时。心就莫名地紧了一度。 “什么事,‘瘟神’来咱们医馆了!” 一听顾妙晴念叨“瘟神”两字,朱昔时那双柳叶小浓眉也是抖上三颤! “荣王来了?!” “可不就是他,还有哪尊大神能称得上你命里的‘瘟神’。” 确认了这‘瘟神’就是赵真元那厮,此时疲惫的朱昔时心里更是添堵,你大爷的没事跑老娘面前瞎晃什么劲?! 找虐。 “他来了多久了?” “没多久,正在偏堂翘腿喝闲茶等你回来呢。”顾妙晴麻利地概述了遍当前的形势。为朱昔时做好备战心理。又忧心冲冲地补了句:“看样子他又想找茬你。” “恭候大驾多时。走,瞧瞧这混账想闹出什么幺蛾子!” 扭动着自己有些僵直的脖子,关节之处那“噼噼啪啪”作响之声也是听得顾妙晴心发悚。连忙加快脚步跟上前盯梢。 “哟,今天什么风把王爷吹来了?” 翩翩如燕的朱昔时一踏入偏堂,口吻透辣地问候就让饮茶中的赵真元手抖了!定了定动摇的心神,星眸扬起一眼淡然回敬上走来的朱昔时。缓缓到来。 “什么风都行,只要不是‘抽风’便好。” “嗬。王爷几天不见,幽默感又大又精进。” 习惯了这样半讽半嘲的说话方式,赵真元平心静气地放下自己手中的茶盏,睨着雪亮的眸子瞧着朱昔时。那青紫的左眼还是让他神色间微微一变。 “你眼睛还好吗?” 虽然知道朱昔时不会把自己的关心放在眼里,赵真元还是求个心安地问到一句。 “有劳王爷挂心了,瞎不了而已。” 冷嘲了一声。朱昔时着实不喜他这么明目张胆地盯着自己瞧,连忙用手掩住了左眼。和顾妙晴落座到了对面。 “知道这事上再怎么辩,本王都是个理亏。你心中有闷气不解是理所当然之事,不如今儿大家趁机了断了断,免得心中一直埋着疙瘩。” 瞧着赵真元义正言辞的模样,朱昔时真心想捶板子:做贼的喊抓贼,做给谁看的?! “王爷别拿小时开涮了,要是一不小心又惹您不高兴,我怕是一只眼不够瞎,是一双眼了!” “人我坐在这了,别说本王自持身份欺负人。我闭着眼数十下,十下期间任凭你处置,是打是骂悉随尊便。十下过后,你我先前恩怨一笔勾销。” 每次遇上赵真元,他都能把事情搅得天翻地覆,惊天动地!十下之内摆着给自己欺负,真的假的?! 真抽风了吧你! “还嫌没玩够,跑我医馆来闹腾了?” “本王可不是这么有闲心和你闹腾的人,权利交给你了,用不用在你。”不悔其诺地闭上眼,赵真元铿锵有力地数到:“一。” 有病找打?! “二。” 不会吧,来真的?! “三。” 能下手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四。” 魂淡......逼老娘不敢啊?! “五。” 糟了,还有一半时效!! “六。” 妙妙啊别看我,俺不知道!! “七。” 上啊上啊,美人,提起你的见义勇为为民除害...... “八。” 八了,他小混蛋数八了!数得真快,快没时间了。 “九。” 是你送上来给老娘虐的,不打白不打,打了要赚够本!! 加番“如来神掌”之双风灌耳! 倏然间,一阵清脆的巴掌声在偏堂中响起,世界震动了,又迅速地陷入了死寂中。 那须臾间的感官体验,朱昔时不得不承认:真他大爷的解气啊!!!(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一十九章 东窗事发 放水可从来不是她拉风姐朱昔时的风格,甩甩沾上些口水的玉手,低下眼一瞧红了! 乖乖,好久没这么卖力的打人了,倍爽! “他抽风你也跟着疯不成?就不怕......” 顾妙晴急忙将朱昔时拉离赵真元三寸,真怕他暴躁起来更不是人,徒手把朱昔时给过肩摔。 眼前这情况,俨然是惹祸上身。 “他叫我处置的,我......我也是如他所愿......” 紧张兮兮地回了一句,朱昔时杏眼一瞥就瞧见赵真元白净的小脸上,五根手指左右开花;而他虽额头紧皱,可依旧纹丝不动地坐在椅子上数到最后一声。 “十。” 赵真元喊数间的颤音,如瘟疫般传染开来,朱昔时和顾妙晴都不约而同地抖了抖。 倏然间,赵真元的双眸如破开黑夜的星子睁开了,眼中尽是寒光湛湛。 “你可满意了?!” 挑起的眼色如一道利刃划破来,直劈朱昔时而来。 “是你自己主动站出来给我打的,怪不得我下手狠......做人基本,讲信用。” “人都打了,心里也舒坦了,这会儿大道理有头头是道地冒出来。怎么怕本王伺机报复你?” 痛快这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快意恩仇后留下的后遗症:怕怕。 “说不准,以你这样睚眦必报的小男人性格,报复的可能太大了。我是出于自保。” 抚了抚自己火辣辣地脸颊,赵真元嘴角抽了抽,似乎摆个冷脸的心情都败光了。 “手瘾过足了。现在大家能心平气和地说事了吗?” 说事还是来找事,朱昔时太清楚赵真元这人的性格,就一闲扯淡!念在解了连日闷气的份上,朱昔时也是难得好耐心问上他。 “说什么?” “解忧公主。”不带拐弯抹角,赵真元也是爽快道出自己的来意。 “公主?!公主有什么好说的。” 似乎还未吃透赵真元想表达些什么,朱昔时立马严阵以待的神色摆在了脸上。 “本王今日可没心情和你闹,解忧下午间在王府里不见了。你可知情?!” “什么。解忧不见了?!”如万雷在耳际边轰鸣不止,朱昔时懵了片刻,突然又神色紧张地反问了赵真元一句:“你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若小时姑娘知道阿衡的下落,请如实相告。公主失踪可不是闹着玩的。” 此时分寸大乱的朱昔时盯着赵真元审,不见动容的脸色越看越骇人,她也是结结巴巴地辩白到。 “解忧好好的。怎么会不见了?我真不知此事......再说了,你明知我这几天因为眼伤。一直都窝在医馆里......”言词着急,朱昔时突然间脑子里窜出个人来,更加面如死灰:“福禄呢?他不是一直看着解忧那丫头......” “这也是本王上你医馆的主要原因,你说中了要点。福禄小哥此刻也并不在王府中。小时姑娘,其中关联有多大,不用本王多加着色什么你也清楚。” “怎么会?!王爷莫冤枉我家福禄。他可不是个不讲分寸的孩子,你说是吧小时姐。” 面对赵真元的话。显然是在暗自福禄怂恿公主做些出格的事情,顾妙晴立马跳出来为那孩子鸣不平。 “是吗?若此事真与福禄无关,那现在他人在何处,是否能叫出来让本王问上一二。” “他......” 顾妙晴被赵真元一语制得死死,现下福禄人不在医馆中的确是不争的事实,百口莫辩。 “王爷。”按着顾妙晴的手背,朱昔时做为一馆之主堂堂正正地站出来应话:“解忧不见了多长时间?” “将近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时间不算太久,荣王府地广屋多,两孩子躲在哪处苑子玩也是有可能的,并不能完全说是失踪。 “王爷是怎么肯定公主失踪的,王府各处苑子都仔细找过了?!” “不用找了,听服侍解忧的老奴讲,福禄是未申交接时离开王府的,而解忧回到千华阁的寝殿后就未出过。要不是本王刚好处理完事情来看望那丫头,恐怕真要被那丫头设下的‘障眼法’骗过去。” 朱昔时细想了这话,可心中依旧信任着福禄,他不是个不明事理的孩子。 “王爷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可心平气和而论,小时更加相信福禄的为人,他不是轻易做出这样糊涂事的人,知道轻重。” “有些事情不光靠信任就够的。”赵真元手指敲在座椅旁的案几上,神色严肃地说到:“王府向来戒备森严,出入都有护卫严格把关,姑娘觉得解忧一个八岁大的女娃有什么能耐瞒天过海?这其中之所以能顺利,怕是有人在暗中相助吧。” “哼,王爷自己都夸自个府邸戒备森严,那福禄一个孩子有什么能耐把公主殿下带出王府?这事情顺着推敲合情合理,反过来揣度也是说得通,现在早早地定了福禄拐带公主的罪责似乎太过牵强了些。” “小时姑娘。” 手掌突然间拍在案几上,赵真元赫然间从座椅上直起身,神色不改地提醒到她。 “现在不是理论谁对谁错的时候,关键是知道解忧的下落。她若有个什么闪失,你我都难脱干系。” 赵真元一点,朱昔时突然感觉到脑袋上悬了一把剑,若处理不善很可能招来大祸! 一脸葱白绿,傻在原地哑巴了。 “既然姑娘也不知情,那本王也没有再呆下去的理由,就此告辞。若福禄回医馆,请务必派人通知我府上。” 该说的已尽数讲完,赵真元也是无心恋战和朱昔时斗嘴。甩下冷言一句便径直朝偏堂外走。 “等等!”突然间,朱昔时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一把拉住了正欲离去的赵真元。 斜睨着眼扫了她的举动,不冷不热地问到:“小时姑娘还有何见教?” “王爷......若此事真与福禄有关,那您打算事后如何处置他?!” “若解忧真出了什么岔子,不只福禄,你们医馆上下都是难逃大难。恐怕到时脖子上长着的脑袋可能要换换地方休息了。自求多福。希望解忧没事才是平安之道。” 冷冷地甩开朱昔时的拉扯,赵真元毫不留恋地朝外走去,而朱昔时此时如力气抽空般软下来。要不顾妙晴身手快扶住她,怕是真躺了。 懵了许久,朱昔时才眼色迷离地望上身边的顾妙晴,声色凄凄地说到。 “福禄这次真是闯下大祸了。怎么办......” ....... 看完皮影戏,福禄和解忧如往常般在洛知秋的护送下回到了双花巷。准备由平日送食粮果蔬的小门溜回王府。 解忧此时还在福禄背后眉飞色舞地说着那出精彩纷呈的“三打白骨精”,福禄小心地观察着四周,似乎今日这里静得有些让人不安。 并没有把“大祸临头”这个词放在心上,福禄还是如往常般敲上小门三声。等待着里面的人放行。 门开了,可等待他们两人地不是往常看门的老头,几个面色严肃的王府护院突然从门后涌出来。不由分说地将福禄给制压在地上。 惊然的一幕变故,解忧再好的心情也碎个稀烂! “狗奴才你们干什么?!放开我福禄哥哥!” “公主得罪了!” 面对解忧的大骂。领头的护卫冷着脸子将她抱起,将两个孩子生生地分开。 “把此人压入地牢,等候王爷发落。” 顿时间,福禄也是俊颜全无血色,完全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敢动福禄哥哥一根汗毛,本宫灭你九族!放开我,狗奴才!!” 任由解忧在怀里折腾,这领头护卫面色间分毫不见动容,径直抱着解忧就朝王府内走去,留下凄凄惨惨地叫嚷声。 身首异处的福禄一时担心解忧,试图反抗,不想结实的一巴掌的甩来,顿时福禄眼一黑昏了过去。 ...... 没有星星的夜里,一串串火光在黑夜里急速流动着。 “赵真元你出来!” 手持“御龙金牌”,朱昔时像头发疯的母狮子在荣王府内横冲直撞,直杀到他的寝殿。 而赵真元似乎早料到她会来,也是不躲不避地从书房中走出来,两人就在一众拦不住的下人面前卯起来。 “都没你们什么事,退下。” 屏退了碍事的下人们,这清净的院落中更适合吵嘴干架,随时准备一较高低。 “把福禄交出来,你把他怎么了?!” 朱昔时没空多和赵真元贫嘴皮,单刀直入地朝他发难起来。 “人关在王府地牢中,审讯着。” 赵真元倒是一脸镇定,字字咬得清清楚楚,可听得朱昔时全身血都在逆流。 “你还是不是人,他不过个孩子!” “国有国法,他纵使是个孩子,难道犯了事就不该得到惩处?!” “少跟我鬼话连篇,要是今天福禄少了一根头发,赵真元我跟你没完!” “怎么个没完法,打,骂,还是直接拿刀砍本王?要不要把兵器架给你搬来,让你选个趁手的。” 突然间,赵真元也是怒气飙升朝乱了理智的朱昔时开火了,疯子对疯子,看谁疯得过谁。 而终是被人抓着小辫子,脸红脖子粗的朱昔时猛然地踏前一步,怒目而视地追问到赵真元。 “你究竟想把福禄怎么样?他是个孩子,经不住你的大刑伺候,王爷您高抬贵手放他一次行不行?!” “行,我保证不会动他分毫。不过想离开王府地牢,他必须一五一十地供出那个幕后主使!” 幕后主使?!这话来得太陡然,朱昔时突然朱唇微张地愣在赵真元跟前......(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二十章 心寒 闪着猩红光芒的炭火,钝器撞击的清脆声,还有空气中绵绵不散的刺鼻霉味,刺激着十四岁大的福禄视、听、嗅三重感官。 提起烧得通红的烙铁,眼前这身材壮实的护院凑近欣赏了片刻,烧得正艳的颜色令人着实满意,他冷冷地扫上审讯椅间僵坐着的福禄。 “别以为一直不说话就没事,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地招了,免得到时候惹火了哥子几个,有你苦头吃。” 话落间,护院手中的烙铁径直伸入了清水中,“滋”一声顿时挑紧了场上的气氛。 “说,谁指示你拐带公主殿下出府的!” 拔高一度地讯问再次传来,坐在审讯椅上的福禄整个都颤了,面对随时可能触发的严刑拷打,他还是顺从本能地做出了害怕的反应。 炭火猩红之光映照着他那张苍白的小脸,一股坚持紧紧地锁在紧咬的皓齿间,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 可这护院似乎并没有先前那般好耐心,带着蛮力的大手快如闪电般捏住福禄的下巴,狠声斥责了一句。 “没想到你小子年纪轻轻,倒是个硬骨头。” 不知是害怕还是规避,瑟瑟发抖的福禄闭上眼仍不做声,这模样蓦然间给一种视死如归的感觉。 “好,好胆色,好义气,你想逞英雄那就被怪我们心狠手辣!来,给这小子上夹棍,我倒要看看他嘴是不是被铁水给封了,撬不开!” 恐惧和坚持在脑子里来回搏斗着,而危险的气息越来越近,福禄一颗鼓胀的心快要爆开了。 谁来救救我....... 紧张感。此时不止是在王府一处浮动作祟着。 “赵真元,打开天窗说亮话,什么背后主使我听不懂!” 咫尺之间,克制着焦急的朱昔时就差没手掐着赵真元叫问,她没这个耐心和他耍嘴皮子。 “不懂还是装傻充愣?!沈福禄是你医馆的人,若没有人在背后唆使支招,他能来去自如地把解忧带出王府?别觉得本王王府里都养着一群饭桶。他们两个孩子还没有那么大的通天本事!” 愠怒之色染满俊颜。赵真元也是不留情面地反击上,语气间颇为咄咄逼人。 “照你的意思我也不干不净了,要不要一起进你府地牢陪着审一审?!” “本王可没想往你身上泼脏水。我只是就事论事,想把这背后之人揪出来而已。沈福禄他一刻不招,我便关他一刻,若他一辈子不招。那我也不介意他安家地牢一世!” 手指毫厘之距地直指朱昔时,赵真元也是动起真格。言词间越发犀利。 朱昔时雪眸一凝,冷笑在唇,执手就将赵真元的手指从面前拂开,不甘示弱地挑衅到。 “要人是吧。我给你个交代。抓我啊,这事就是我出的馊主意,王爷满意没?” “说话要负责。别以为本王不敢动你!” “王爷不是急着揪出幕后真凶吗?我站在面前承认了,你却觉得我是在逗你玩。实话告诉你。要是事先没我的默许,凭福禄他个老实孩子敢偷偷带着阿衡溜出府玩?!” 赵真元铁了心要拿个人来开刀,朱昔时心一横索性随了他的愿,只要保证福禄不出事。 “药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小时你知道这事的后果有多严重吗?!” “有多严重,那不是王爷一句话的事吗?”朱昔时笑得冷感十足,语带讽刺地说到:“谁没有过孩子玩心,要论小时候犯的混账事情,怕是你我都能写成书了。孩子的天性你要用大人的处事原则约束论处,小时也无话可说,毕竟是他们不懂事在先。天家人的规矩还真是动不动拿脑袋说事,谁见了都长见识。” 指桑骂槐地说了一通,朱昔时死死地要把这头出到底,赵真元索性就成全了她。 “好,你要逞英雄就坚持到底,可别半途反悔。” “王爷放心,我这人从来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也没想收回。我人任由你处置,福禄他可以放了吧?” 冷风生旋,盘桓在高低对峙的两人之间,谁人稍有松懈就是认输...... 从荣王府到蜕蝶医馆,一路上都是诡异的安静相伴。 “回来了,小时姐和福禄回来了!!” 朱昔时前脚刚踏进医馆,一直在前院守候的顾妙晴、盛子骏还有沈大娘就急急迎上来,而朱昔时血色全无的容颜间并没有被这喜悦说传染,回头就朝跟着进馆的福禄发话到。 “跪下!” 一声毫无转圜地发话顿时震慑全场,而紧咬着唇瓣的福禄也是不争不辩,依着朱昔时的话就在院子中跪下来。 “这事情什么时候给师娘一个交代,你什么起来。” “是,师娘......” 回过头来,朱昔时骤然间瞥见神色焦急的沈大娘,连忙严声提醒到。 “大娘,福禄这孩子犯了大错,不罚不行。小时越俎代庖,还望大娘多多体谅。” 话毕,无力无心的朱昔时转身便朝后院方向走去,由着场上乱成一团之人去闹。 “小时姐你不能走啊,大冬天的让福禄一个孩子跪在前院要弄出病来的!福禄他知错的,你就让他起身再说行吗?!” 刚没走出两步,顾妙晴一把就拉住她为福禄求情,朱昔时也是心力交瘁,头疼欲裂。 “妙妙你心疼福禄这孩子,难道我就舍得他跪这里受罪?!你说他知错,可他并不觉得自己错了!” “究竟在荣王府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这么生气?” 荣王府发生了什么事?朱昔时脑子里除了那些争吵不休的话就是这事种种解不开的疑惑,要真要顺理成章地说出个原委来,她没这个本事。 谜。此事依旧是个谜,关键在于福禄开不开口。 “娘,师父,小师娘别问了!这次是福禄闯了大祸,白白辜负了师娘的信任。我甘愿领罚。” “逆子!” 虽然心疼自己的儿子,可是沈大娘听见福禄亲口承认自己犯了大错,也是一巴掌掴上他的脸颊。 “平时娘怎么教导你的。犯了错还一副不知悔改的样子。你真是越大越出息了!” “大娘好好说!怎么动手打孩子......” 见沈大娘这边又起了火,顾妙晴连忙又转身拉住她劝慰到;怒其不争,沈大娘也是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响起。 “娘别生气。别生气,儿子不孝让娘失望了......” 终还是不忍住自己一直克制的情绪,福禄两眼泪直冒,不停地朝众人磕头谢罪。看得心里不是个滋味。 “福禄,为师一直认为你为人坦诚。刚正不阿。没想到你此时此刻还在犯倔,不肯坦言;我们是外人吗?别说是你娘还有你师娘们心寒,就是师父瞧了你这模样也是失望至极。” 男儿情绪间终究是要比女子稳重些,叹了口气。又徐徐不急地说到。 “先前你师娘得知你在荣王府出事了,知道她有多担心你的安危吗?冒着得罪荣王的大风险,单枪匹马杀入王府誓要保你平安。将心比心你对得起你的小时师娘吗?” 盛子骏谈到这些恩情的事情,朱昔时并不想多去计较。付出回报是双面的,福禄这孩子叫她“师娘”一天,她就要负起一天师娘的责任。 “师娘罚你,并不是自己受了多少委屈,相反是气你对我们这些关心你的人不真诚。要知道今天这事万一出了什么纰漏,其后果是你想象不到的严重;你和那幕后之人有何约定师娘不得而知,可我现在是想让你在这里想清楚,这事你隐瞒着真就对了吗,有情有义了吗?大是大非地决断上,福禄你还欠成熟。” 和这夜里冷冷的风,朱昔时深吸了一口凉气,仰望上那漆黑无垠的夜空,晦暗不明如这解不开的真相一般让人担忧。 回想之前赵真元的发怒和指责,她突然觉得他并无多少不对,反而是自己太强词夺理了些。 就像自己维护福禄这般,他也想保护好解忧。 “你好好反省下,若觉得自己的坚持真没错,师娘也不再追问什么。” 拍怕福禄发抖的肩头,朱昔时闭上眼帘圈紧拳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前院。 荣王府,千华阁。 被窝里一声声哭泣,如猫儿有气无力地吟唤,急得在侧服侍的老宫奴团团转。 “怎么,阿衡还在发脾气闹拗?” 清亮地一声质问突然在老宫奴耳际浮响起,他回头一瞧便见赵真元面色镇定地走来,连忙朝求助上。 “王爷,公主殿下已经哭了好几个时辰,您看如何是好?!再这么下去恐怕......” “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本王处理便可。” 虽然担心,可毕竟自己人微言轻,老宫奴也是一脸忧色地瞧了瞧榻上,最终还是领命退去下了。 理了理衣襟,赵真元气定神闲地坐在榻边,执着手指戳了戳那坨鼓起的被团。 “怎么,还觉得自己委屈么。不怕皇叔一生气,把你那福禄哥哥拖出去砍了?” 这句带着玩笑成分的话,听进这闹拗的小丫头耳里,显然是种刺激。骨碌地从被窝里钻出来,满脸泪痕交错的解忧就大喊大嚷到。 “皇叔你个大坏蛋!你把福禄哥哥抓哪里去了.......” 一泻千里的怒气后,尾随而来地是包不住的泪花子汩汩而出。(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二十一章 生在天家 任之放肆哭骂一阵,解忧的闹腾如夏日一场阵雨,骤起骤歇。 呜咽地像一只受伤的小猫,赵真元紧绷着的脸色也是缓缓松懈下来,执手拂着解忧的脑顶。 “八皇叔是坏,迁就不了你这任性的小丫头。” 揉了揉自己哭得痒痒的小鼻子,解忧固执地别过头,不许他再碰。 “要是福禄哥哥有什么事情,我非......非.......” 非来非去半响,一脸憋屈的解忧真非不出一个条理来,而赵真元只是无奈地摇摇头,耐着性子继续问到她。 “别是是而非了,你想治皇叔的罪,可思前想后却找不到个恰当的理由是吧?你还真不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 “就没错!你和父皇都是一个口气,没错硬是要阿衡说个错来,我错哪里了?!” “错就错在你是公主,生在天家。你可以恃宠而骄,可陪着你一起玩一起闹的人却不能。” 第一次和个孩子说这般沉重的话题,赵真元不知她能明白其中几分道理,但是这是问题症结所在。 “在平常人眼里,我们这样高高在上的人似乎想要什么都能得到,其实不然,我们失去了许多平凡的快乐。阿衡,尊贵的身份是一种枷锁,你慢慢会明白它把自由局限在怎样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别人头顶的天,是完完整整的,而对于解忧他们这样的皇室子孙,也许终身就是那锦乐宫中小小的一方天。 永远只知道飞鸟在天空翱翔而过,却不知那越过重重宫闱后是种什么样的海阔天空。 “皇叔。阿衡求你了,千万别为难福禄哥哥好吗?” 这番沉重的话,小小的解忧似乎听出了些滋味,抑制着哭腔懦懦地央求上赵真元,任谁瞧了心中难免一阵酸楚。 “皇叔知道你怕寂寞,怕闷,可白天发生的事你仔细想想。若你真有个什么不测。那谁能保住你的福禄哥哥?!” “可阿衡不是平平安安地回来了么......” “没有次次的好运,只有处处的提防。你是公主,是你父皇疼爱的五丫头。稍有差池你就会给身边人带来灭顶之灾,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赵真元将哭得瑟瑟发抖的解忧拉入怀里,执着手指细细地拂去她脸上交错的泪痕。 “皇叔知道。你现在这样的年纪要你学会克制是苛刻了些,可迟早是要面对的。爱是克制。懂吗?” “不懂......喜欢不是应该大大方方的吗?” 太高深的学问,解忧从心性出发难以理解,一颗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比方说你喜欢福禄,可你能保证你父皇喜欢他。或是宫中那些有坏心眼的娘娘会不会借机加害他?要知道越珍惜的东西,就越不能在别人面前提及,会有人觊觎的。” 记得六岁那年。锦乐宫中曾有个和解忧玩得要好的小太监,没跟着她一个月突然就溺死在芙蕖池中。虽然此事彻查了一番。最后揪出个有所牵连的太监杖毙,算是有了交代;可大伙心中都雪亮着,此事真是水落石出了吗?一只替罪羊而已,而他背后往往都有个强大的后台,动不得。 解忧虽对此事心有余悸,可她却不知道一件单纯至极的事情,已经有两条无辜生命给填上了。 伤害还是最低的那一种。 “皇叔,我突然讨厌自己是什么公主......” 一番沉静后,一句大彻大悟的感言从解忧口中冒出,虽然带着任性,可还是震撼人心。 “看来阿衡听懂了皇叔的话了,无上的荣耀也是无尽的枷锁。” “皇叔求你不要为难福禄哥哥,阿衡保证以后乖乖的,什么事都听你的。” 这一次求比之先前,解忧那声音软得让人心疼,没有任性妄为的诚恳。 “好,皇叔可以不为难福禄,可你必须老老实实地告诉我,是谁帮你们混出王府的?” 提及此事,阿衡脸色也是作难起来,怯懦地问了一声。 “可以不问这个吗,皇叔?其他什么都行。” “不行。”赵真元很认真的摇摇,这丫头必须学会选择。 “你可以选择不说,可那从今往后就再也见不到你的福禄哥哥了。皇叔不会任由一个身负‘意图谋害公主’的嫌犯出入王府。” “皇叔不要!阿衡说便是,你千万不要迁怒福禄哥哥!” 一听可能再也见不到福禄,解忧这小丫头也是义气不住了,连忙从赵真元怀里挣起身拉劝住他。 “那你说,是谁在背后帮着你们混出王府?!” 沈福禄那张铁嘴撬不开,不代表没办法让解忧开不了口,赵真元势必要知道这背后究竟是谁在捣鬼。 “是......” “是谁?” “是大叔!” “大叔?!谁是大叔,姓什么叫什么。” 一个广义的大叔浮出水面,赵真元也是难解其中玄机,进而问得急了些。 “阿衡真不知道他叫什么,我一直都叫他大叔!” 看着解忧快要急哭的模样,赵真元也知道自己急功近利了些,她此时此刻没必要说谎。 “那你说的这位‘大叔’可是王府中人?” “不知道,不过福禄哥哥很信他。皇叔,大叔真不是坏人,带我和哥哥玩好玩的,吃好吃的,还请我们看皮影戏,怎么会是坏人呢?” 谈到这里,赵真元虽一时间不能定出个丁卯来,不过能确定的是此人要么是和自己关系很亲近之人,要么是这王府中有资历的老人,不然怎么会轻易避开王府中的耳目把解忧带出去? “听你们的意思,这不是头一次溜出王府了?” “嗯......只溜出去三次。阿衡真没撒谎!” 三次,三次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入王府,此人倒是好本事!不过跟让赵真元震惊地是,此人有如此多的下手机会,可解忧却还是平平安安地回到了王府,存得是什么心思呢? 难道真是陪两个孩子上街溜玩这么简单?!矛盾中林立着情理不合,赵真元也是吃不透此人的用意。 ...... 这一夜。“蜕蝶医馆”中似乎谁也没安安稳稳地睡过去。 清晨的风洋溢着崭新一天的生机。可怎么也破不了这医馆中的死寂,宫逸涵感受着这份清冷刚入了大门,远远就望见福禄跪在前院中。身形透寒的晨风中瑟瑟发抖。 “福禄小哥这是怎么了?” 疾步上去想一探究竟,不想刚从后院中匆匆出来的顾妙晴一见他,也是满口焦急地唤宫逸涵。 “宫大哥你快想想办法劝劝小时姐,福禄已经跪了一整晚了。要再这么僵下去真要出大事的!” “出什么事了?小时一向疼这孩子,怎么会让他在这跪了一整晚。” 刚从江陵府回来的宫逸涵。本欲来看望小时近况,不想撞见这一幕。了解朱昔时性子虽直冲,可不会无缘无故地生事,更何况是罚跪孩子这种心狠之事。 “福禄昨儿个悄悄领着解忧公主出府玩耍。不想被荣王爷撞破,逮了个正着......” 顾妙晴一直敬重宫逸涵,加之来得正是时候。想必他能化解当前危局。 “公主乃是千金之体,万一在外有个什么闪失那便是大罪。公主她没出什么事吧?” “应该没事。昨儿个一听说这孩子被关在王府地牢。小时姐整个人都火了,单枪匹马地闯进荣王府要人;他现在能平平安安跪在这忏悔其过,想必公主也没出什么事情,要不然荣王爷能轻易放人吗?” “不幸中的万幸,公主没事什么都还好商量。”一听朱昔时又结结实实地闹了一回荣王府,宫逸涵心一刻都不敢放松,连忙询问到顾妙晴:“小时还在气头上?福禄小哥这样跪着也不是办法。” “愁得可不就是这!” 一夜难眠,中途还起来几次看过前院跪着的福禄,顾妙晴也是被他们俩熬红了眼。 “小时姐的牛脾气就不说了,关键是福禄这孩子也是犟着,死活不肯说出那个幕后主使之人。还真是臭脾气犟一块去了!” “妙妙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幕后主使之人?!” 似乎此事并非两个孩子偷溜出王府那般简单,心思敏锐的宫逸涵立马就着这话问过去。 “这事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两小家伙溜出去玩是有人在暗中相助,才能来去自如地出入王府。软的硬的都使过了,这孩子不知为何就是不肯说,小时姐这才发了大脾气。” 顾妙晴大概描述了这件事情的前后,宫逸涵越听越觉得事有蹊跷,沉思间再次望向跪在地上的福禄,他憔悴小脸间的坚持突然给了宫逸涵一点灵感。 “想必这‘幕后主使’应该是福禄小哥极为熟悉之人,所以才这般缄口不言地庇护着。” “宫大哥,此话怎讲?!” “福禄小哥向来性子沉稳,此次公主偷溜出府玩耍,若是陌生人相助他难道不会有所警觉?!可福禄小哥却默许了这样的行径,想必此人是极为熟悉之人,故他相信此人不会做出什么不矩之事;而公主平安无事归来,更能断定此人没有什么不良居心,只是其中意图就难揣测了......” 透着古怪的事情,已经引得多方开始注意,似乎背后隐藏之事呼之欲出......(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二十二章 早产之乱 “......准备何时动手?我家主子等得不耐烦了......” “回去告诉你家主子,静等日月交替之时,便是风云骤起之日......” 伸手不见五指的树林里,隐隐约约地响起这一答一问,潇潇风声过后再不见任何声响,更添死寂。 而同样四十里外的临安城天然居中,一阵疾劲的狂风,打破了另外一番宁静。 狂风破窗而入,随之房间内响起一声恫吓人心的尖叫,骤然划破了美梦。 “玉娘你怎么了?!” 此刻被枕边人一声凄厉尖叫声惊醒的洛知秋,连忙从榻间翻起身来,在昏暗之中精准地就握住了金玉那只发凉发抖地手。 “来人,来人!掌灯!!” 在外面值夜的小桃听见内寝中洛知秋的疾呼,立马困意全消,慌忙摸出火折子掌灯。 不过是眨眼功夫,这黑漆漆地寝居间就灯火通明起来。 光亮一照,眼前的一幕更加让洛知秋触目惊心,金玉紧捂着肚子蜷缩在自己身边,冷汗早就浸透了发鬓间的青丝,嘴里不断地发出痛楚难当的呻丨吟。 “玉娘你醒醒,醒醒!!” 见爱妾一直困在深深地梦魇里,一股由内心最深处爆发出的恐惧死死地揪紧了洛知秋,撕心竭力地唤着金玉。 “少爷不好了,血!” 一旁的小桃突然间瞧见金玉身下的褥子染上暗红血色,俏脸间如打了一层寒霜般惨白,惊叫连天地提醒到洛知秋。 一幕惊变让俊颜间雪色浸染,浑身抖如筛糠。 “快,快去‘蜕蝶医馆’请盛子骏盛大夫。快!!” 盘坐在榻间的洛知秋突然间如发狂的狮子,一口呼啸上方寸大乱的小桃,错愕的小丫头点头如捣蒜连忙冲出了洛知秋的寝居。 “玉娘,没事的,盛大夫来了就没事了,一定会没事的.......” 披头散发的洛知秋紧搂着金玉,声线一声还一声抖。此时挣扎在理智边缘的洛知秋除了等待还是等待...... 黑夜到黎明。从来只是睁眼闭眼间的变化,而洛知秋一生未曾有过如此难熬地一夜。 守在寝居外的几个时辰里,瞧着进进出出的朱昔时和顾妙晴。洛知秋想问却不知如何问起,生怕自己的担忧妨碍了金玉的生产,只能一脸煞白地僵在原地等待,再等待。 可寝居里连绵不断地痛叫声。无时无刻地在侵袭洛知秋那脆弱的坚持,而这股滋生的怯懦感渐渐凝聚成一个可怕的念头。 下一刻。或许下下一刻,会不会就不再听到金玉的声音?不敢想,可这念头却死死地抓着洛知秋不放。 “大哥,玉娘怎么样?!” 闻讯赶来的宫逸涵在兄长耳边轻声一问。他那神情间的变化如瞬间被震为了齑粉,又艰难地再次拼合在一起,整个人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的感觉。神色颓然。 “不知道......” 从嘴里艰难地挤出一句来,已经是洛知秋所能承受的极限。宫逸涵瞧着眼前憔悴不堪的兄长。全然明白现下谁最着急,缓声安慰到。 “兄长莫灰心,不是有盛大夫他们在吗?玉娘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旁人的鼓励效果似乎微乎其微,洛知秋双眸空洞地望着紧闭的寝居门许久,突然间变得絮絮叨叨起来。 “是我,是我害了玉娘,我不该让她见那孩子的......” 洛知秋语的无伦次,顿时挑紧了宫逸涵脑子里的敏感神经,孩子?!脑子里潜意识地和某个人对号入座上,就着洛知秋的话急忙反问过去。 “大哥你在说些什么,难道是你安排玉娘见了解忧公主?!” 别人怎么看待这事情洛知秋早就无暇顾及,软弱此刻已侵占他所有理智,汩汩地泪水倾巢而出,沉默不语。 “大哥你好生糊涂!这事.......” 不用再确认什么,这连日来猜测的“幕后主使”就是眼前的义兄洛知秋无疑!可宫逸涵正欲和他争辩一番是非,却见兄长泪流无助地傻在自己跟前,心里也是狠狠地被刺了一下。 “对不起,逸涵一时情急顶撞了大哥。可大哥,是至今是今日你还不明白,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不能再回头。难道大哥当初忘了对逸涵的承诺?!” “我只是想了却她最后的心愿罢了,其他的我真不想再理会......” 洛知秋为什么会这么做,此刻得知真相的宫逸涵自然了然于胸,既然决心让它成为秘密,就永远都不要再翻出台面来计较是非。 “这事逸涵会当做什么都没听见过。大哥你现下满腹心思都扑在玉娘身上,但请你以大局为重,切莫再做这样的糊涂事。” 宫逸涵的劝解,突然间神色凄凄的洛知秋却痴痴而笑了。 “人,终不免蝇营狗苟一生,为世俗而苟活。” “早知是苦,何必要尝......逸涵妄言了。” 望着身旁这颓废的男子,他曾是自己敬仰敬重的大哥,而如今却深陷在一段剪不断理还乱地儿女私情中。 是福是祸,冷暖自知。 两兄弟正陷入相顾无言之中,寝居内突然陷入一阵嘈杂之中。 门“嘎吱”一声开了,却见朱昔时和顾妙晴一左一右地扛着气喘吁吁的盛子骏出来了,两兄弟也是神色一震。 “盛大夫怎么了?” 宫逸涵急忙上前搭把手扶住盛子骏,朱昔时一松了劲,顿时口带责备地说道上他。 “有多大脚穿多大鞋,强撑着自己使用‘九转返魂针’你不要命了!” “小时姐别说了,让他缓口气。好些了没。” 顺着盛子骏的胸口,顾妙晴也是神色焦急地注意着盛子骏的情况。气息不稳的盛子骏无力地摆摆手便回答到。 “多费了些神,没事的,我撑得住。” “还逞能,老实待着!” 朱昔时心里虽急,可总不能为了就一个而罔顾另一个人的性命。见识过盛子骏的“九转返魂针”,虽是一门绝活,可毕竟长时间施针有害身体。 “盛大夫。玉娘他怎么样了?” 见盛子骏累趴了被抗出寝居。洛知秋的心情如走危丝,猛然跪在盛子骏面前凄声哀求起来。 “你一定要救救她,救救她。” “你们赶紧扶洛公子起来......起来再说。” 病急乱投医的心情颇为理解。宫逸涵连忙搀扶住地上跪着的洛知秋,轻声劝慰到。 “大哥莫叫盛大夫为难,起来叙话。” “洛公子实不相瞒,夫人此遭因宫体出血出现早产迹象。情况相当棘手。而在下虽用金针暂时压制住夫人的出血症状,但是夫人已有破羊水的迹象。不能再拖了。” 未足十月,孩子就要从母体中分娩而出,其后果是可想而知的。 “盛大夫,我顾不了什么孩子了。我只要玉娘平平安安!求求你一定要救她。” “太迟了。” 面对洛知秋的哀求,盛子骏脸色写满了不自信,继续说到。 “生产过程中必定加速夫人周身血脉循环。很可能导致她体内的‘生如夏花’之毒发作;加之分娩之苦,夫人极可能在生产过程中死于窒息。而孩子......” 下面的话盛子骏也不忍再说下去,小脑袋不住地摇了又摇,无奈至极。 “夫人的身体前些日子都还调理地颇见起色,为何今日一见憔悴成这样?” 盛子骏的不解,顿时惊住了宫逸涵身边的洛知秋,悲哀二色如此时天边那抹变幻的光亮般不定;一番沉默后,终换来了一阵撕心裂肺地悔哭。 “是我害了玉娘害了孩子,是我......” 场上因为这悲声恸哭的男子陷入一片死寂,感动之间更多是造化之变的无奈,谁不想救寝居里岌岌可危的金玉呢? “老爷子不是在咱们医馆中住着吗?我们求他,他老人家一定有办法的!” 焦急之间,朱昔时突然想起医馆里还有一个比盛子骏更厉害的高手百里圣在,脸色如枯木逢春般明媚起来。 “是啊,怎么把师父他老人家给忘了!!他一定有法子救玉娘。” 顾妙晴的从旁附和,即刻让这陷入死局的形势显出了生机;面对带着哑谜的对话,宫逸涵倒是不解地问到。 “小时,谁是‘老爷子’?” “盛子骏的师父,‘鬼医’百里圣。” 走南闯北多年,自然是知道金焱谷“鬼医”百里圣的大名,没想到他居然是盛子骏的师父!宫逸涵也觉得他老人家是化解当前危机的关键所在,连忙点点认同到。 “原来盛大夫的师父是百里圣老前辈,这下真是太好了!大哥莫愁心,只要百里圣前辈肯出手,玉娘的事情一定还有转机。” 先前为金玉的事求过盛子骏,他也提到会求家师出谷相助,没想到他老人家竟然已经到了临安城,洛知秋也悔着没能早一点登门拜访。 “有劳各位为知秋引荐,玉娘的生死就全仰仗各位鼎力帮忙了!” “洛大哥别说见外话,我、妙妙、玉娘三人相交虽短,可一见如故;如今玉娘有难,我们两人自然不会坐视不理。放心,就是磨穿我一层老脸,我们也会把老爷子请到!宫大哥,盛子骏就先交给你看着,别再让他劳神,等着我们回来。” 刻不容缓,朱昔时交代了声,连忙拉起顾妙晴朝医馆里赶。(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二十三章 救人如救火 火速回到医馆,朱昔时和顾妙晴里里外外费劲地找了个遍,才从沈大娘口中得知老爷子领着福禄上“一品台”看戏去了。 急得直跺脚,两人大气都敢多不喘一口,又风风火火杀出了医馆大门去寻百里圣。 “老爷子救命!” 刚入茶楼“一品台”,朱昔时眼睛贼尖,一眼就瞧见坐在偏角里的百里圣和福禄,立马跟衙门喊冤般大嚷起来。 拉开嗓门的一吆喝,气场间竟然把台上唱戏的戏子给压下去了,茶楼在座的宾客都惊然万分地回头瞧上这唐突的女子,除了满脸慌张外,倒是看不出有什么救命之急。 “大呼小叫什么?吓死老儿我了。” 一口茶没来得及咽下,被朱昔时咋咋呼呼地一嚷,差点没把百里圣给呛死。 “老爷子人命关天,快随我们去救人!” 顾不上什么僭越,朱昔时一把拉住百里圣,企图将他拖走。 “没规没距的东西!” 百里圣向来不是被人强扭的性格,此时加之朱昔时的唐突又扰了他老看戏的兴致,拽起爆栗子就不客气敲上朱昔时的脑袋瓜。 这一击好打倒是稳住了朱昔时,抱头在一旁吃痛地揉着,而倒下一个又顶上一个,直在百里圣耳边闹腾到。 “师父您老明鉴,我们真不是故意惹你不高兴,而是我们一位相熟的姐姐因为早产命在旦夕;求你老去瞧一瞧,不然她们母子怕是......” “妙妙丫头。”还没等顾妙晴急完,百里圣就疾声打断到:“人各有命,若个个有难都让我百里圣救,老儿怕早就累死了。况且我救人从来不坏规矩。” “什么规矩?” 顾不上自己还痛着。朱昔时立马没规没距地插进话来,百里圣举起爆栗子威胁了下,她连忙退了一小步。 “我百里圣向来有‘三不救’:不善不救,不孝不救,不喜不救。” “没错啊老爷子,玉娘善良贤淑,孝顺体贴。都没坏你老的规矩......” “不喜不救呢?坏了老儿我看戏的好兴致。什么都免谈。” 朱昔时刚瞧见希望,立马又被百里圣给生生堵住了口,救人哪里还要分自个高兴不高兴的。顿时也是有些火窜脑了。 “老爷子你不讲道理!” “老儿我向来就是这脾气,喜怒随心;若是我不乐意的事情,你们就是拿刀架脖子都没用。去去去一边呆着,别影响我看戏。” 颇为不耐地摆摆手。百里圣一脸不悦地转过身,继续观望上戏台间的精彩。 “老爷子。小时给你磕头了,你就行行好帮帮我们那姐姐吧,求您了!” “咚”一声跪在百里圣跟前,朱昔时立马软逼上百里圣。希望他老人家能回心转意。 “没得商量!你喜欢跪就跪着,反正老儿我受得起。” “师公......” 瞧着师娘在大庭广众下给百里圣下跪求情,一旁默声了许久的福禄也开口帮腔了;不想他老一个凌厉翻飞的眼神扫过。示意这里没他说话的份,就把福禄给屏退了。 “小时姐别闹拧。师父的脾气向来如此,你越是硬着来他越是不理。何况我们有时间等师父回心转意,玉娘和孩子等不起......” “不行妙妙,这是玉娘现下唯一的生机!”朱昔时也是拗脾气,一把甩开顾妙晴的搀扶,又拉上百里圣的衣袖求到:“老爷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今是两条人命拽在你手里,请三思!” “与我何干?!悲天悯人的一套,不过是世人惺惺作态的假慈悲罢了。妮儿,老儿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这事见多了!” “那是你老重口味!” 明事理是长辈,瞎闹腾就是混账,朱昔时也是不留颜面地骂上百里圣。 “臭丫头,你敢顶撞长辈,找打不成?!” 威严盛盛地朝桌边一拍,声震四方,百里圣脸色更加难看了;而朱昔时巍然不动地跪着,豁出去地顶到底。 “小时知道自己没规矩,可有些话不吐不快!老爷子也有丧子之痛的经历,更饱尝与师娘生离死别的痛苦,难道这些都是造就老爷子铁石心肠的原因?一个人痛不欲生不甘心,进而希望更多人深受其害,妄自您老一身仁心之术!” “放肆!” “放肆就放肆,你老不必横眉瞪眼!为医不仁,真是丢尽三皇祖师的颜面!!” 抡起手掌,怒不可遏的百里圣就想掴上朱昔时,幸亏顾妙晴眼疾手快地拦在,一同跪在百里圣面前求情到。 “师父,小时姐一时情急才会出言不逊,您老大人不计小人过别生气。妙妙求求你了,那位姐姐真等着师父你救命,晚了就回天乏术了!” “你们两个好大胆子,同气连声地来气老儿我不成?!教养地好啊!!” 心中怒气发泄不出,气得百里圣整个人都抖了。 “老爷子你可认得这是何物?!” 僵持不下之间,朱昔时从怀里掏出那块百里圣赠予她的“相思玉叶”,赫然亮在众人眼前。 “你老曾说过,若有天我拿着这块‘相思玉叶’求你,不管任何事情您都会答应。现在小时就用它求老爷子,救救我们那位性命垂危的姐姐。” 百里圣也是愣住了,没想到朱昔时这丫头会拿出“相思玉叶”说事,也是不好辩驳。 “难道老爷子想反悔?” “你知道这玉叶的重要性吗?” 终是缓了口气,百里圣倒不是什么言而无信之人。 “知道,但小时更明白没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因为经历过所以知其宝贵,命一生只有一次。” 经历过?百里圣的脸色一怔,然后又目光灼灼地瞧着眼前这不悔其言的丫头。没想她竟然是经历过生死之人。 静静地瞧着朱昔时呈上的那片玉叶,百里圣眼睛眯成一条线,将“相思玉叶”倏然拽在了手心中。 “福禄,速回医馆取师公的布囊。你们俩带路。” ....... 细细地为榻间暂时陷入昏死状态的金玉号过脉,百里圣转过身就瞧见五、六双焦急的眼睛直盯着他。 “藏域奇毒‘生如夏花’,果然是够棘手,难怪你小子会拿不定。” 捋了捋自己雪白的山羊胡。百里圣步履悠闲地在内寝中踱了几步。突然转头问上洛知秋。 “你想保大还是保小?” “保大,求老前辈一定要救玉娘!” 洛知秋毫不犹豫地回答到,倒是换来百里圣一番赞许眼光。 “倒是个有情有义的男儿。虽然夫人现在的情况看似凶险。可大小均安不是没有可能的。” 大小均安自然是大圆满结局,这话从百里圣口中说出立马在场上众人间掀起一股欣喜。 “老......老前辈说得是......是真的?!” “那就看这孩子命够不够硬了。” 若要两全,风险自然是不可避免的,百里圣眨了眨雪亮的眼眸。径直问上盛子骏。 “骏儿,九转返魂针中的最后一式‘定离魂’练得如何?” 百里圣一声询问让盛子骏立马紧张起来。小声地回答到。 “徒儿愚钝,还不是很纯熟。” 这九转返魂针中的最后一式“定离魂”,是同时下针封住人体的奇经八脉,导气冲破闭塞的穴位;盛子骏曾用此术就过朱昔时。不过也是险中求胜,不敢说有大把握。 “没事,有为师从旁协助你。相信应该无碍。” 听得出百里圣属意让自己施展“定离魂”为金玉施救,可光是冲破她现下闭塞的穴位有什么用呢?她身上的“生如夏花”之毒依旧是个大麻烦。 “待会施展‘定离魂’冲破这位夫人闭塞的穴道。趁机将她体内的毒引入护养胎儿的羊水之中,再用催生丸辅助夫人尽快分娩。这样一来可解夫人体内之毒,二来腹中孩子还有存活的可能,如何?” “此法甚妙!我怎么就没想到将毒引入羊水中为夫人解毒呢?!我......我真是笨到家了!” 姜还是老的辣,盛子骏又惊又喜地瞧着脑袋,真觉得自己是个木鱼。 “你小子还嫩着,不然能做你师父吗?别长叹短唤的,过来帮忙。” 坐在八仙桌前,百里圣从福禄带来的布囊中掏出一瓷瓶,倒出一枚黑色的小药丸递给了朱昔时,吩咐到。 “催生丸,用温水冲化给夫人服下。” “好。” “这里毕竟是产房,要见血光,帮不上忙的人都先退出去。” 这话明显是说给宫逸涵和洛知秋听的,两男子尴尬地对望了一声,还是宫逸涵知礼识趣地开口到。 “大哥,我们先出去吧,这里的确不是我们呆的地方。” “可......” 焦急地朝榻上的金玉一望,洛知秋还是把到嘴的话给生生咽回去了,一步一回望地随宫逸涵出去了。 给金玉服下催生丸,朱昔时瞧着依旧昏迷不醒的金玉,有些担心不下地问到百里圣。 “老爷子,玉娘她一直昏迷不醒,到时哪有力气分娩?!” “少瞎操心了,你个蠢丫头都能想到的事情,老儿我会忽略掉?‘定离魂’一落针,用不了多久她就会醒,孩子能不能平安诞下就看她的毅力有多强了。” 插满金针的布包一展开,顿时间内寝中的气氛被压制地极安静;而百里圣师徒二人的神色变得无比严肃,认真之感如出一辙。(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二十四章 事在人为 里里外外地安静,裹藏着磨人的焦急,心如下入油锅中反复煎炸般难受。 半个时辰后,突然间寝居内又传来金玉痛苦不堪地嘶喊声,等候在门外的洛知秋顿时间心尖猛颤。 大门一开,神色略显疲惫的百里圣和盛子骏走了出来,支会了一声洛知秋。 “赶紧唤稳婆来,剩下的就看夫人和孩子自己的福缘造化了。” 在盛子骏的搀扶下,劳神一番的百里圣坐在院子中的石凳间,摸出烟斗准备提提神。 抽了几口,紧张地神经倒是放松了不少,瞧着一旁缄默不语的盛子骏,百里圣倒是难得和蔼地拍拍他的头。 “以后你们这些年轻人少折腾老儿我,我还想多活几年呢,劳神费力地为你们操心。” “对不起师父,是徒儿没用......” “别丧气着脸,为师最见不得你这表情,没出息。” 而此时洛知秋和宫逸涵也走到了百里圣跟前,毕恭毕敬地朝他老作了个揖,感谢连连地说到。 “多谢老前辈鼎力相助,您的大恩大德知秋今生没齿难忘。” 一口烟吸得“吧嗒、吧嗒”作响,百里圣睨着眼瞧了洛知秋片刻,才缓缓地开口说到。 “谢我就不必了,我不过是还了小时丫头一个情而已。若不是她一直苦求着,我未必会肯出手。” 说着,百里圣也是感怀至深地从怀里掏出那块“相思玉叶”,拇指细细地摩挲着玉叶上雕刻的脉络。 “这丫头冲脾气,不知道为自己惜福,老是把别人考虑周全......不过有些地方还真像极了你师娘。顾人不顾己。” 百里圣褒贬参半的话,回味在场上三名男子心间,自然是心中滋味各不一。 ...... “夫人,吸气,呼气,用力!” 榻前的稳婆一直重复不断地鼓舞着金玉,她紧扣在被单上的双手青筋凸起。指节泛白。似乎只要再用力一点整个人都要碎掉了,口中尽是无休无止地痛呼。 “玉娘加油,为了孩子一定要挺住。再试一次。用力些!” 一边扶着金玉,一边不停地为她拭着额间的大汗,朱昔时也是看得心惊肉跳。 女人一生中一等一的大事,却是充满了锥心割肉之苦。 再次努力无果。力气虚耗尽的金玉如一团棉花般躺在朱昔时怀里,被折磨得一脸惨白。 “千万别放弃。老爷子说孩子不能在腹中停留太久,不然后毒素被窒息而亡。玉娘,孩子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的了!” “小时......我真使不出半分力气来了......好怕......” 声音虚虚地金玉,断断续续地说出一句来。眼眶中的清泪直望两侧滑。朱昔时揪着心轻轻地为她拂去泪,依旧鼓舞到。 “玉娘挺住,为了孩子你一定坚持住。” 情急之间。突然想起百里圣离开寝居前留下了一片千年人参片,说能缓解力竭之症。连忙朝在旁换热水的顾妙晴急唤到。 “妙妙,把老爷子留下的人参片拿过来!” “含着就有力气了,玉娘。” 小心翼翼地将人参片塞入金玉口中,坚定不移地为她打气到。 “你一定行的玉娘,我还等着做孩子的干娘呢,别放弃!” 两人泪水涔涔的眼睛相互一顾,为各自的心添上勇气和希望,再次努力地迎接着金玉腹中孩子的降世。 又是一个多时辰过去了,金玉那撕心裂肺地痛叫声在众人耳里,似乎已经变得麻木了。 “看见孩子的头了,出来了,出来了!夫人再加把劲。” 这样令人欢欣鼓舞的事情,顿时给了有人振奋的力量,金玉也是卯足了自己最后的力气,全力输出。 “出来了!孩子出来了!” 稳婆那兴奋的声音如直上云霄的云雀,不断高涨上扬着,可这样的高兴没多久,就陷入冰冷地绝望中。 孩子没一点哭声,安静地像睡过去了一般。 这样的情况也让稳婆顿时一怔,先剪断了肚子上连接母体的脐带,手指颤巍巍地就伸向了孩子的鼻息。 “稳婆,孩子怎么了?” 从稳婆奇怪的举动间,朱昔时看出了事情的不对劲,疾声询问到她。而稳婆刚探上怀中孩子的鼻息,手顿时如针扎般缩了回来,脸上的惊色如荡开的湖面染开。 “这孩子......孩子没气......” 稳婆的话如九天落下的一道惊雷,顿时劈中寝居里其他三个女子。 孩子,是个死婴。 “这......这......如何是好,好端端的一个男孩,怎么就说没了就没了......” 稳婆抱着没气的孩子,也是惊慌失措地问着她们,而稍稍回过神来的金玉强撑起身来望向稳婆怀里抱着的男婴,不敢置信地说到。 “不会的......孩子不会死的,昨天他还在我腹中动着的......” 虽然早已有心理准备,可此刻面对孩子是个死婴的事实,俨然是难以接受的。 幸运没能如百里圣那般所料降临,这孩子因“生如夏花”之毒引入羊水中,窒息而亡。 “夫人......请节哀......” 稳婆本想劝金玉莫太伤心,却不知无形中把她推入了一个死地,金玉如着了疯魔般喊叫起来。 “你胡说八道,我孩子没死!” 一声凄厉之声,连候在门外的洛知秋他们都听得一清二楚,金玉刚产下孩子力气耗尽,加之急怒攻心,顿时就昏死过去。 “玉娘,玉娘!妙妙。快去请老爷子他们!” 顾妙晴接了话,连忙冲出寝居去唤外面等候的几人。 “玉娘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刚在寝居外听见金玉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嚷声,洛知秋一进门就跌跌撞撞地朝内寝直跑去。 “洛少爷,夫人她......她生了个男孩,不过孩子福薄......” 一门心思扑在金玉安危身上,稳婆怯怯不安地多嘴了一句,洛知秋神色懵然地转过头望向稳婆。赫然就看见她怀里抱着的孩子。 “你说什么来着.......” “洛少爷节哀......小少爷他没能活下来......” 倏然间。洛知秋有种万箭穿心之感,痛得无法自抑,手死死地抠在榻边的雕花木上。指甲和木质间发出刺耳的声响。 “没能活吗?” 洛知秋失落盛盛地一问,场上竟然无一人敢搭话。 “终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没用,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保不住......” 说着,洛知秋那悲伤圈染的双眼中。泪水涌动而出,模糊了自己看向孩子的方向。 “稳婆。把孩子给我瞧瞧。” 正在场上陷入一片悲戚之中,一旁静观着的百里圣却在此时发话了。 稳婆先是一愣,又连忙遵从的点点头。怀中这死婴如今是个烫手的山芋,有人主动接过去她求之不得。 抱过孩子。百里圣在他颈子,脉搏,心口三处仔细地探查了一遍。突然开口说到。 “先别急着哭天抢地,这孩子还没死。” 百里圣的话。再一次如救世梵音在众人耳中炸起,他老也不理会他们是个什么反应,径直吩咐到跟在自己身边的福禄。 “福禄,取帮师公将金针取来,快。” “噢。” 动作麻利,转眼之间福禄就摊着金针包捧在百里圣面前。 “师公请用针。” 百里圣也不做声解释,径直取了三枚细细的金针,在婴孩的脖子及心膛出下了针,然后大手将孩子双腿抓住倒悬着,有力地在孩子背脊上拍着。 没两下子,突然孩子嘴鼻里冒出一股黏黏的青黄色液体,顿时间这寝居里就泛起了孩子哄亮了哭声,仿佛憋屈了许久。 这孩子的哭声,突然间听起来是那样的悦耳,所有人先是愣愣地,紧接着个个脸上都是难掩的激动。 “活了,孩子还活着!!” 不知谁突然喜出望外的冒出一句,顿时泪在场了几个女子。 洛知秋像经历了一场生死轮回般,立刻冲上前抱着孩子,如珍宝失而复得般紧搂在怀里;看着不断扭动的孩子彰显着顽强的生命力,洛知秋泪水下得更加急。 “孩子,你活着真好,真好!” “若再耽搁一阵,这孩子就真没命了。” 恣意地收回金针,居功至伟的百里圣倒是平静如初。 “老爷子真是神人,小小的金针就让这孩子起死回生!” 朱昔时此时也是激动不已,连忙凑上去看看哭闹不止的孩子,微紫的小脸间哭得竭尽心力,不让人感到烦躁不堪,反而有种说不出地愉悦。 “是你们太马虎了,没瞧见这孩子口中流出的青黄色粘液吗?那是混合着‘生如夏花’之毒的羊水进了这孩子的口鼻中,阻碍了他呼吸。幸好发现地及时!” “老爷子你真好,真了不起!” 一时间朱昔时激动难以言表,如闹腾的小麻雀般挽着百里圣的胳膊直欢跳,他老似乎并没太多好耐心迁就她。 “一边去。先前不是还骂老儿‘重口味、没人情’,少哄我!” 拂了朱昔时两下,可她就跟水蛭般黏着百里圣不放,好声好气地撒娇道歉到。 “人家不是心急嘛,老爷子宅心仁厚和我个野丫头计较什么,你老消消气,消消气才能长命百岁。” “反复无常的丫头。” 甩不掉朱昔时,百里圣只好支着手指点了她脑门一句,不过一双笑纹遍布的双眼早就把他的心情给出卖了。 寝居内,许多人都为这孩子哭了,心头却喜着,大圆满结局不是天天都有的。(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 灵位 暮色起映天边斜阳。 人生总无常,谁说阴天等不到晴天之美? 沐浴在姗姗来迟的夕阳之光中,回首天际那晚霞一边,朱昔时看着看着就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辛苦了一天,金玉的事情也算是圆满落幕;朱昔时也是慷慨大方地在“聚福楼”犒劳大伙一顿好的;银子虽花得有些心疼,可买到了开心,朱昔时觉得挺值的。 饭饱食足后,三三两两结伴返回医馆,盛子骏和顾妙晴一直围在百里圣身边,倒是把这小徒孙沈福禄给冷落了。 “福禄。” 柔柔地呼唤如春风化雨,暖了那面色怯怯之人,而朱昔时的手更加直接了当地表达出了自己关心,径直牵住了正欲躲闪的沈福禄。 “怎么,怕师娘骂你不成?” “不是。” 腼腆的俊脸在夕阳之中更显好看,朱昔时看着这个已经高过自己半个头的少年,圈在他手心间的手握得更紧了。 “前天跪了一整晚,膝盖还疼吗?” “不疼,师公今早悄悄给我些活血的药膏,擦了以后就好了。” “原来还有比我更心软的,呵呵......” 蓦然间,朱昔时抬头瞧着走在前头的百里圣,盛子骏和顾妙晴左右相伴他老左右,和乐融融地场面让人看着心暖。 “别怪师娘太严苛,我是怕我们善良心纯的小福禄被别人教坏了。” 理了理福禄鬓角被风吹乱的墨发,朱昔时突然犯起了沉默,不再多言什么。而福禄静静地陪她走了一段,还是心不安地问了一句。 “师娘不问福禄为谁隐瞒着了吗?” “不问了,以后也不会再问。” 那一声回答地轻轻柔柔地。俏丽的容颜间尽是舒缓之色。朱昔时忽然不想做个太固执的人,大概是今日看过了金玉的事情,她想通了许多。 不要质疑你在意的人,那是种伤害。 “可是师娘,荣王爷那边......” 朱昔时的体谅让福禄心中松活了不少,可愧疚却迅速侵占上他空出的心缺,惴惴不安地问到。 “这事师娘会妥善处理。你不用挂在心上。” “但是......” “别但是可是了。这是大人之间的事情,小孩就不要瞎搅和。肯吃肯喝肯长就是你的任务,知道吗?” 干净的少年也有自己叛逆的心理。他似乎不怎么喜欢朱昔时老是把自己当孩子看,可又不敢明着顶嘴,脸色尴尬地像个熟透的柿子。 “师娘,福禄马上十五了。不是小孩子了。” “那又怎样?男人在没成家立业之前都是孩子。一说就脸红,像个小姑娘似的。以后有姑娘看上你不是要害羞地钻地缝了?” “师娘......” 见福禄越发不好意思,朱昔时打趣他的心也是适可而止,连忙将他的胳膊挽在一处亲。 “好啦,好啦。师娘不打趣你了。总之一句话,荣王爷那边你不用操心,我自然会有所交代。” “谢谢师娘体谅。” “下不为例噢。” 金黄的夕阳中。两相伴相依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金光,只留下细碎的笑声在其间回荡着...... “恭叔。” 一声娇柔的呼唤。打断了恭叔的专注,回头一看便见朱昔时笑盈盈地朝自己这边走来。 “小时姑娘早。” “你老早。” 互相礼貌地寒暄了两句,朱昔时也不多绕弯子,径直询问上恭叔赵真元的下落。 “王爷在府里吗?” “在,此刻应该在佛堂那边。” 佛堂?!什么时候堂堂荣王爷迷上了吃斋念佛,想想他那皮猴子绝非吃素的料,听着真够稀奇的。 “谢谢恭叔相告。佛堂在哪个方向,这边,还是那边?!” “姑娘客气了,我让下人给你带路,免得你多绕弯路。”恭叔谦逊得体地回了句,立马招来一名跟前的王府下人,吩咐到:“领小时姑娘去佛堂。” “是。” ...... 一踏入佛堂范围,大股香火之气传来,弄得朱昔时莫名间有些紧张。 腹稿没完整地打一遍,却见一身素衣的赵真元从偏角的禅房走出来,朱昔时此时位处佛堂院落的正中央,根本就没有躲藏之地。 四目交接,就这么撞一块了。 “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你不是盼着我负荆请罪吗?心里是这样的话,可说出来却完全变了样。 “有点事情找王爷商量,不知是否有时间?” “没空。” 直接了当地拒绝,倒是让朱昔时好生尴尬。愣了小片刻,朱昔时还是识大体地忍了,总不能一见面就吵得不可开交吧。 “那小时就等到王爷有空再谈也不迟,反正今儿个一天我都呆在王府里,哪里都不会去。” “你还真把我这荣王府当成酒馆茶楼了,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王爷烦我是应该的,不过有些话憋着小时的确不舒服;等事情两清后,绝不再扰了王爷清修礼佛。” “你愿意等就等吧,总之本王说了,今日没空。” 冷冷地撂下一句,赵真元就朝佛堂的正厅方向走去,结结实实地甩了朱昔时一个闭门羹。 “等就等,谁怕谁。” 心头不爽地暗骂了一句,朱昔时傻呆呆地被晾在了佛堂外的院子中。 不过这样没有期限的等真是磨人!才不过个把时辰,朱昔时已经浑身不自在了,手里拽着的枯树枝本是逗着莲池中的鲤鱼,结果等急了,竟然变成了撒气地搅鱼了。 气结间。树枝随手打在莲池水面,顿时溅了朱昔时一脸水,冷得她踉跄地连退了几步;抓着袖子胡乱地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水渍,直骂自己有够背的。 此时,静谧的佛堂间又有了动静。回头一望,朱昔时就见王府的下人领着一群和尚进门来,二三十人结队排场真够大的。 难不成赵真元要做法事?朱昔时脑子里第一时间就冒出这念头。 一时好奇心起。朱昔时悄悄密密地跟在后面。就见赵真元从佛堂正厅走出来,朝着领头的和尚毕恭毕敬地施了个佛礼,简单说了两句就领着他们进去了。 在正厅外徘徊好一会儿。突然间这安静的佛堂骤起和尚的诵经声,洪亮之声如滔天巨浪铺撒开;时而木鱼敲,时而钵盂敲,阵势相当浩大。 滔滔不绝地诵经声涤荡着朱昔时的脑袋瓜。经文虽晦涩难懂,不过朱昔时还是能听出这是超度亡魂时念的“往生咒”。脑子里的神经倏然就绷紧了。 王府里真有人不吃饭了?随着这样的念头,朱昔时亦步亦趋地朝佛堂正厅门口靠近,等待一解心中疑惑。 微微地探着脑袋朝里面一瞧,只见请来的和尚成五排盘腿端坐在蒲团上。心无旁骛地反复念着“往生咒”;而方丈手一边蘸着金盆中的净水,一边手持拈花指朝跪在最前排的赵真元点撒着。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唎都婆毗......逝者已矣,极乐皆度。” 方丈此时执起戒尺。在赵真元脑顶轻轻地敲了三下,双手合十的他便虔诚地跪地三叩。而赵真元身形挡住的灵牌就赫然呈现在朱昔时眼前。 左行书着:德行感桑梓,右行书着:品节昭后人,而中间几个鎏金大字铭刻着:故友朱门烈女昔时之位。 顿时间,在佛堂外窥看的朱昔时被雷得外焦里嫩。 妈蛋,居然摆老娘的灵牌给自己超度!! 愣了许久的朱昔时,傻兮兮地转过头思量起眼前这荒唐之极的事情,倏然想起今天正是三年前自己掉下山崖的那天! 难怪赵真元要请一群高僧在这里唱唱念念,原来他心里对她朱昔时有愧。虽然这种咒自己死的行为有点上气,不过冷静一想也是挺合情合理的,在赵真元心中朱昔时已经死了。 而朱昔时自己从蜕变的第一天起就一直这么认为的,她不再是往昔那个天真无知傻的朱昔时了。 “西施,谢谢你当日舍身相救。” 诚心地敬上三个响头,双手合十的赵真元喃喃自语到,似乎并不能释怀心中的愧疚。 老娘后悔着呢,小兔崽子! 在赵真元不曾注意到的背后,朱昔时正在回应他的感概。 “我遇见一个姑娘,她也出生太原,而且说话、神态、脾气像极了你,我一度天真的以为她就是你.......” 不会吧,惹怀疑了?! 这话让朱昔时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曾以为自己隐瞒地天衣无缝,不想竟遭赵真元猜忌! 哪里露了马脚,朱昔时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对不起,我不该有这样可笑的妄想,对她对你都是一种不敬的侮辱。只是不知为何,每每和她一接触上,我就忍不住想起你......” 大危机,大危机!自己都蜕了一层皮,他还能闻出朱昔时的味来,好可怕的狗眼狗鼻子! 躲在佛堂门外的朱昔时想,要是今日没偷听到赵真元这番肺腑之言,怕是日后怎么曝露身份都不知道。 拍拍胸脯,朱昔时直道好险! 再次偷偷转过头朝跪在朱昔时灵位前的赵真元望了望,朱昔时心里没有意想中的愤愤不平,反而起了酸酸涩涩之感,搅得自己心神不宁。 他起初骗了你,你此刻又忽悠了他,一报还一报很公平。朱昔时一遍遍地说服着自己,可久久不能说服自己那颗跳动过快的心.......(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二十六章 四人行必有我情敌 树叶脱尽的柿子树上,零星地挂着几颗熟透的柿子,呼啸不断的山风凛冽吹过,冻得整个树瑟瑟发抖。 梁素儿一个人呆呆地望着那已经红艳艳的柿子,严冬里唯一一抹艳丽的色彩,却显得如此单薄无力。 感情如果实,若不能及时采摘,那只能等着时间慢慢将它腐烂掉。 缅怀地过往,如这烂柿子般虽拥有动人的外表,可却早已腐坏不堪。 “怎么一个人跑出来吹风了?” 孤单背影后,慢慢被一颀长的身影包围上,凑成双。 “耀曦,你看树上的柿子红得真好看。” 不知梁素儿为何突然说起柿子,完颜耀曦抬头看了看零星挂在树枝的柿子,皓齿微起地说到。 “僧侣们慈悲,没把树上的柿子采摘尽,留给那些无法迁往南方的鸟儿过冬。” “嗯,我们都是这样想的。要是他,一定拿弹弓把那些鸟儿打下来烤着吃。” 忽然间,梁素儿耸耸双肩,笑意之间明显沉醉在了往昔记忆之中。而完颜耀曦不是愚钝之人,立马明白梁素儿口中的“他”是何人。 “阿素。”完颜耀曦轻唤了一声。 “嗯?” “你没对他说吗?” 柔柔地笑容倏然间僵在寒风中,梁素儿怔怔地立在原地许久没吭声,完颜耀曦也不敢看她现下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说了也无济于事,他根本就不想知道。” 这是沉默甚久后的回答,轻松的话语却透露着浓浓的无奈感。 “耀曦,我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回来。” 如皓月般清朗的男子,突然笑不成笑。只是微微低垂下头,放低声线地接上话。 “有时你让我很为难,到底你是一个固执的人还是一个容易气馁的人,捉摸不透。” “人本就矛盾,既期望又害怕。”梁素儿手莫名的紧张起来,进而翻弄起自己束腰的红绳头:“感觉再回来,我期待的一切都变了。可恨地是唯独自己没变。我真想不通怎么会这样?!” “期待越大失望越大。你回中原之前自己也说过的,此时怎么也糊涂起来了?” 泛苦的笑意凝在梁素儿嘴角边,她感觉自己在完颜耀曦面前根本无所遁形。 “当局者迷的悲哀。” “阿素。勇敢一回又何妨?至少试过了不会后悔。” “再说吧。” 轻描淡写地一句,梁素儿迅速地结束了这场谈话,拂去不曾示与完颜耀曦的两难,回首一方明媚。 “陪我去求支签吧。甘露寺的签灵验着。” 朗朗一笑,完颜耀曦点点头回应到。看着这个一直肯为自己尽展笑颜的男子。他大度的包容,让梁素儿感到无比轻松。 ...... “我不求神问佛,你非要我跟着干什么?!” 此时立在甘露寺山门前的朱昔时,一见这么大一座寺庙摆在自己眼前。无比愤慨地抱怨上赵真元。 “求得神多,神自然多保佑。” “你当我三岁孩子哄吧,信你真不如信头猪。我怎么就傻头傻脑地被你骗这鬼地方来了。” 摸摸光洁的额头,赵真元睨着眼扫了朱昔时一剂。满是不耐地回了她一声。 “本王又没拿刀逼着你来。不愿意你大可离开,不送。” 中饭还没用,现下回城看样子赵真元不打算送,朱昔时再有脾气也不能和自己过不去吧,眉眼间极不爽地剜了赵真元一眼。 “你够狠的。” “你够闹的。” 两人语气间谁也没让谁一步,一身煞气居然带到了这宝相庄严的佛寺里来了,也是真够闹心的。 和甘露寺的主持寒暄了几句,赵真元的小跟班小心翼翼地将灵牌和一钱袋递给主持,顿时这和尚容颜间更加和善了。 “王爷放心,敝寺一定好生供奉。” “有劳正一主持了。” 原来是托甘露寺供奉自己的灵位,朱昔时瞧着这一幕,悻悻而笑。 老娘居然还有这福缘造化,被甘露寺这样的大寺供着,以后不登极乐世界都难了。 提前报名,享受香火供奉! 无厘头的事情似乎在这个点齐聚一堂,朱昔时刚瞥过眼朝“广德殿”一角扫去,就瞧见一男一女从弄堂后走到前殿来。 甘露寺里有进香的香客不是什么奇怪事,怪就怪在为什么那女子好生眼熟;定睛一看,朱昔时眼皮骤然一跳。 孝义和永宁公主,梁素儿! 还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和主持攀谈中的赵真元似乎还没注意背后发生了什么,朱昔时支起脚尖朝赵真元小腿间踢了踢,这异常举动倒是让他有些口气不耐。 “适可而止些,你又闹腾什么劲?!” 朱昔时也是懒得和他解释,颔首稍稍地朝梁素儿走来的方向一指,赵真元一脸似懂非懂地就扭过头望过去。 没望出个喜出望外,却扯出了一佛殿的尴尬。 赵真元什么表情朱昔时不想理会,不过位置优势,朱昔时不用刻意偷窥就能把梁素儿的表情尽收眼底。 美人就是美人,惊愕到含情脉脉,她把女儿家那种矫情发挥地淋漓尽致。 顿时间,朱昔时又顺势望上梁素儿身边的俊朗男子,脑子里立马明白这狭路相逢唱得是哪出戏:新欢旧爱齐上阵,感情纠葛连连看! 瞧清楚了场上的阵容,朱昔时嘴角那旁观者的笑意拢得极潇洒,轻轻拐上赵真元的胳膊就暗声调侃到。 “旧情人近在咫尺,不打声招呼?” 这话的滋味太多,赵真元一时间说不出个酸甜苦辣来;此时倒是不太在意梁素儿怎么看自己,调整了下面色,径直扭头冷声回应上朱昔时。 “说话别带这么多味。” “哼。什么味都与我无关。只是想提醒你一句,千万别再拉我下水,否则后果会怎么样我绝对保证不了。” “省省心吧。你要价太贵,本王还真请不起你这名角儿。” 说着,赵真元又转过身,拢着淡淡的笑意招呼上来人。 “还真是巧了,居然在这里遇上六皇子和王妃。真元有礼了。” 完颜耀曦早就注意到前殿中的赵真元。只是察觉到他身边还有另一位在场,也是暗中观察着。 巧合不假,不过这两男两女的阵容似乎不怎么凑巧。 “是挺巧的。怎么今日王爷也有闲心来这甘露寺进香礼佛?” “小王的一点私事而已。不想在这里遇上二位。” 完颜耀曦点点头,目光又转向置身事外的朱昔时,面含轻笑地问到。 “这位姑娘是......” 朱昔时被当场点名,心中也是猛地一颤。预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降临在头上。可还不等她想出个应对之策脱身,梁素儿倒是大大方方地跳出来接话了。 “耀曦。这么明显还看不出来吗?肯定是王爷心尖尖上惦记的人。” 嗬,这回生事的人倒不是赵真元,可朱昔时怎么听怎么不顺耳,没事你捻酸我干什么?顿时也是耐不住地回话了。 “公主说笑了。民女可高攀不起王爷。” “姑娘这话太谦虚了。上次王府一见,本宫怎么感觉荣王爷挺在意姑娘你的?” “岂敢。王爷这样的风丨流人物,可是大宋万千少女心中仰望。民女就是排着队到黄河边也轮不上。上次不过是一场误会而已,让公主见笑了。” 面色谦恭。心性倔强,朱昔时只想尽早从这场无聊的感情纠纷中抽身。 “是吗?这话听着倒是奇怪了,本宫不知是小时姑娘太过谦逊,还是觉得堂堂八王爷配不上姑娘你?”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不该贪图的东西就不要太执着,民女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公主莫要太高估民女,我可没胆子公然挑战天下万千美女的指责。” 这叫自损三千,伤人一万,梁素儿那点挑衅根本在朱昔时眼里不如流。 “万花丛中过王爷都不曾动心,何况我这路边狗尾巴草怎么会入王爷的眼,寒碜身份不是吗?” 眼无意地扫了一眼赵真元,朱昔时一语打了他们两人的脸,正暗暗得意之中时,不想沉默了好一会儿的赵真元开口了。 “你谦虚起来还真是叫人不自在。狗尾巴草怎么了,抓来挠挠痒也不错,娇艳的花看多了眼花不说,闻着也过敏。你朴素多了。” 滚蛋赵真元,你可以不在关键时刻出岔子吗?朱昔时真有“啪啪啪”抽他几大嘴巴子的冲动。 嘴角干干地抽着,朱昔时直瞪着赵真元收声,又急忙救场到。 “王爷总是这么幽默,小时被你夸着真是无地自容了。” “你优点可多了,要不要本王给你细数细数?” 朱昔时笑得更加为难了,而梁素儿表情已经接近面瘫,只有一双闪烁不定的眼珠来回打量着这一唱一和的男女。 “这位小时姑娘真是个有趣之人,难怪王爷青睐有加。” 争斗的制胜精要便是谁较真谁输得惨。气氛益发尴尬,完颜耀曦也是顾全大局地站出来平息到这场“口舌之争”,他只想维护住身边陷入难堪中的梁素儿。 听得出完颜耀曦有调停之意,赵真元也是见好便收,连忙起言告别。 “小王还有些私事未处理完,就不打搅六皇子和王妃游山玩水的雅兴,暂且别过。” “王爷请自便。” 话毕,赵真元转身扯上朱昔时的衣袖,示意赶紧抽身;朱昔时心中虽然窝火,还是识大体地跟着他一同出了“广德殿”。 而离去的两人落在梁素儿眼里,出双入对地讽刺,顿时激起了她美眸中的薄薄水雾,再次陷入空寂的大殿如一急速旋转的漩涡,把梁素儿瞬间吞没。 “他......他怎么能这样对我......”(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二十七章 别跟老娘提过去 亮堂的禅房中,围着一张四方桌,朱昔时和赵真元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地享用着甘露寺的素斋。 “今天怎么不见你发火了?” 似乎觉得这气氛间太单调,赵真元忍不住问上一旁安静用斋饭的朱昔时,期待有不一样的转圜。 可,短暂的询问后这禅房间又陷入安静中,朱昔时依旧专心致志地夹菜吃饭,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怪了,这不像你的性格。难不成这斋菜里放了哑药?!” 朱昔时仍旧不搭不理。 “美女,哑巴了还是怄心了?!” 她太安静让赵真元浑身不自在,放下筷子抄起手在朱昔时眼前晃了晃,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这一回,朱昔时倒是不想先前般气定神闲,怒气浮面地狠瞪了他一眼,执起筷子指向赵真元身后,他一扭头就看见墙上挂着一幅竹帘,上面赫然写着: 食不语。 一句佛歇语顿时让赵真元陷入哑然,有气无力地抽了两口气,什么闹腾的心情都没了。 再次转过头,赵真元规规矩矩地将碗中的剩饭吃完,放下碗筷,优雅万千地净了嘴才开口说到。 “斋饭用完了,现在本王可以堂堂正正地说话了吧?” 朱昔时也没多理会他,慢条斯理地吃着自己的饭,而赵真元也是难得好耐心地等在一旁。 放心碗筷之际,赵真元还特别贴心地倒上一杯清菊茶递给朱昔时,以彰显此刻自己的真诚。朱昔时也不是扭捏之人,茶水下了一小半后,那半天不曾出声的金口终于开了。 “从来没见过哪个男人像你这般话唠的。一直耳边叽叽喳喳个不停,扰得心神不宁。” “我也从来没见过哪个女人像你这般嘴里老带刺,不骂人不舒坦。” “老娘的温柔你不懂,你也不配。嘴毒是提醒你小子做人别这么咄咄逼人。” 骂了,换来赵真元一声轻笑,眉眼间轻松一派。 “你平时都是这么和人相处的吗?跟个刺猬似的。” “有人喜欢找骂难道我不让他得偿所愿?厚颜的倒是见多了,可没见过你这么脸厚的。赵真元。自己摸着心坎说。你那些愚事哪件是正常人干的?” 朱昔时这话说得冷静,她实在想不出赵真元在她身上能找出什么乐子来,让他如此乐此不疲地折腾自己。 “我有时是过愚了些。可不至于不讲道理吧。那你说说,哪次你对我发火,最后我没忍了?” “真是谢谢王爷宽宏大量不和小女子计较。要是你不给我惹事了,我今儿个定要多给佛祖烧几柱高香。” “看看。又来劲了不是?!我说一句,你非要还以三分颜色。成天吃大蒜也没你这么冲的脾气。” “你......!!” 刚指上赵真元的手指,立马被他给轻轻地拂在了一边,好声好气地劝解到。 “指人说话不礼貌不知道吗?好了,说说你今天非要缠着我的理由。本王现在正好兴致来了。” “我缠你什么了,别犯花痴了行不行!”朱昔时脸顿时气得发绿。 “我说你就认了,你还真够单纯的。言归正传。你找我到底为了什么事情?不会是解忧那档子事情吧。” “那你以为是什么?王爷的金口玉言小时一刻都不敢忘,痛快点。你想怎么处理这事。” 在这样的契机下说起这事,朱昔时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住脾气,主要是赵真元这孽畜花样太百出了。 “那背后主使福禄交代了?” “没说,我也不打算再问,你想怎么处置我顶了便是。” 一口黑锅背到底,朱昔时只想要个痛快,别老是提心吊胆地搁在心上悬着。 “小时,别觉得自己很仗义,有些事情太纵容反而是害。” “福禄只是个孩子,孩子的心比大人的心思单纯着,他极力维护的想必有他的难言之隐;王爷要一个交代,我做师娘的不挺身而出,还有谁顶着?” “我从没怀疑过福禄的动机,只是害怕有心之人利用了他的单纯,这对谁都不是好事。” 面对赵真元应对上的理,朱昔时言词有些难以启齿,可为了保全福禄,她还是勉为其难地再次说服上赵真元。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况且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孩子?王爷担心解忧被有心之人加害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如今解忧平安无事,福禄也受到了教训,这事能不能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翻过去了?!” “若本王真有心追究此事,就不会让你将福禄带走。我只是担心事情有一便有二,从此不会太平。” “说到底,你还是想抓着此事纠缠不放,要不要我交出项上人头作保?” 时松时紧的气氛,此时因为朱昔时一句有些犯浑的话又拧在一团去了,目光灼灼的赵真元盯了她老一会儿,才松口说到。 “本王这辈子没怕过什么人,今儿个倒是怕了你这傻大妞。也罢,福禄这事本王不再多追究什么,可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朱昔时一听“条件”两字,脸色先是一怔,然后笑得有些冷。 “王爷真是不做亏本买卖,什么条件?” “不难,只是让你替本王多盯着那两个孩子,看看有什么人在刻意接近他们。” “这话怎么讲?!” 满是玄机的话,朱昔时自然不能领悟赵真元心里打什么主意。 “没什么,本王只是觉得王府里一直不怎么干净。” “你......你这话的意思是说,王府里有内奸?!” “有这种可能,希望本王是多疑了,防患于未然肯定没错。”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总有个企图不纯的人藏在你身边。指不定什么时候背后刺你一刀,想想也挺可怕的。 “行,这事我会留心注意的。” 思量了片刻,朱昔时也是一口答应下来,毕竟赵真元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只是话题刚落了个暂时的休止,一旁地赵真元又开口到。 “小时。” “干嘛?” “西施她......真没再回太原府吗?” 又是一个敏感的话题骤起,而且是有关自己的。 “我听不懂王爷想问什么。” 有那须臾之间。朱昔时整个人都陷入了懵然状态。但很快地摆正了自己的心情,严阵以待。 “你何必说昧心话呢,我知道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我知道你讨厌我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西施的事情。可我想告诉你的是,三年时间我没有一刻心安过。你可能还不知道,今天是她三年前掉下山崖的那天。” “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王爷这些愧疚的话不是应该说给朱昔时听吗?” 那不明深意的冷笑。是做着旁观者的无关,忍着当事人的愤懑。 “是我对不起她。可我总有种感觉,她会回来的......” 失落与期待齐齐彰显在赵真元的脸上,可朱昔时看起来是那样的不顺眼。 因为朱昔时不需要这样的同情与缅怀。 “回来?!你把朱昔时的灵位都供奉在了甘露寺中,不代表着王爷视她已故?赵真元。你还真是个矛盾又可笑之人,何必在意一个曾经被你视作玩笑的肥婆呢?” “我没把她当做玩笑!” 突然之间,赵真元疾言厉色地反驳到。来势汹汹。而朱昔时看着这一幕,真觉得滑稽。没想到有生之年能看见赵真元这副狼狈之状。 “你对我吼也没用,我又不是朱昔时。木已成舟,此时后悔有个屁用!不过,既然说起了这事,小时我还是想多嘴问一句,难道王爷对朱昔时就完全真诚无欺?!” “你这话什么意思?!”突然间,赵真元的脸惨白一片,语带怯懦。 “什么意思?!三年前,王爷的美名可是风靡太原府。若是小时记忆没被狗吃掉,当时借住在朱昔时包子铺中的男子,叫赵小八吧?王爷想起点什么没。” 赵小八,是当时在太原府逗留时的化名,赵真元自然知道他是谁。他在皇子中排行老八,故会自称“小八”。 “是答不上来,还是心虚?”朱昔时睨着不屑的目光盯着赵真元,任何表情变化都逃不过她一双雪亮的法眼:“堂堂大宋八王爷化名在外嬉戏,欺骗一个懵懂无知的市井小女子,最后弄得她客死异乡。不知这传出去是不是说书人嘴里的好段子?” “你......你怎么会清楚这么多事情?” 抖了声线,赵真元还是争辩了一句,不过却是强弩之末。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所以赵真元我警告你,别有事没事地来招惹老娘,要真是犯起浑来,保不准就把你做得好事给说漏嘴。什么万人敬仰的‘八贤王’,不过是个玩弄女子感情的王八孙子。” “别随口污蔑人,我和她的事情你又清楚多少?!” 清楚多少?!朱昔时真想放声大笑,老娘从头到尾都清楚着! “我是不清楚,那你和我提朱昔时干什么?内疚,心虚,还是惺惺作态?!赵真元,要是朱昔时还活着,真会当场啐你两口浓痰!” 手重重地拍在方桌上,朱昔时赫然地撑起身朝禅房外走,这里实在让她憋气! 转身之际,卡在心头的话似乎还未尽,她又停住脚步扭头说到。 “收起你那些可笑的愧疚,你如今做得这些只会让我更看不起你赵真元。有什么抱歉,留着寿终正寝后到地府和朱昔时说去吧,没必要拉着我在这述衷肠!” 话毕,朱昔时就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只留下沉默寡言的赵真元和鱼贯入耳的寒风,相伴相依......(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二十八章 火药筒 赌气,赢了气质,输了理智。 足足走了三个多时辰,朱昔时才从甘露寺中返回“蜕蝶医馆”,一副汗水狂飙、气喘如牛的狼狈模样,乍看之下以为她被山贼洗劫了。 晚饭不吃,自己一个人憋在自己房中,混着心头许久不散的怒气吃自己。 憋屈,实在是憋屈! 时间,不会因为你开心与否停止向前,子夜在朱昔时千愁百结中悄悄降临。 趁着夜深人静,朱昔时终于想起了自己冷落多时的肚子:饿得口水当稀饭喝。在饭堂里搜寻转悠了一圈,不知是馆中今日大伙食欲特别好还是自己特别背,连块填口的锅巴都不剩! 透酸的橘子一口气连吃了五个,可笑的是自己却越吃越饿,如个偷米的老鼠在饭堂翻箱倒柜好一阵子,终于找两截放了好几天的甘蔗。 水分虽然不足,可甜味有平静慌乱情绪的奇效,朱昔时卖力地嚼着干巴巴的甘蔗,心头却感动地不得了:怎么有这么甜的甘蔗,泪。 止住了腹中的饥饿感,可此时另外一种负面情绪又霸占上自己的思绪:腰酸背疼腿抽筋。想想自己瘦体做体能训练时,这六十里山路完全是毛毛雨,可今天这状态朱昔时真觉得自己最近是懒散惯了。 苦不如甜这东西,有依赖性。 乏力地拂了拂自己额间的刘海,一股汗味扑鼻而来,朱昔时疲倦的脸间更添无奈感。想舒舒服服还得靠自己,她朱昔时可不是什么可呼来喝去奴婢的大家小姐。 甘蔗补回的一点气力,朱昔时三分之二花在了烧洗澡水上。此时泡在暖烘烘的浴桶里,朱昔时如一只困顿的小猫般趴在桶边。把最后的力气留给了热水解乏的恣意感。 慵懒之间,一仰头就望见高高窗棂间那弯新月,细细碎碎地撒下一地月光。 身体沐浴在热水中,思绪沐浴在月光中,内外皆洗涤。 赵真元,我真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吗?本是一个排斥的话题,可此时只有朱昔时一人涉及其中。安静中浮动有争吵之味。 有时争吵不一定是和别人。也可以是自己心中那个脆弱,不肯昭示于人的自己。 静而久之反而滋生烦乱万千,伏在浴桶边的朱昔时却打不破。一声违和的叹息声却不合时宜地出现。 眉头深锁,朱昔时憋了一口气潜入浴桶中,整个人就如被琥珀包裹的小虫困在了热水中,晃动的水面在月光中泛起粼粼波光。用宁静轻轻地安抚着朱昔时。 可没多久,“哗”一声巨大的水声泛起。扰乱了月夜的安宁;紧接着是起伏不断地咳嗽在四周响起,让这样气氛显出了突兀。 一边剧烈咳嗽着,一边狼狈地拂着迷住眼的水,呼吸急促的朱昔时完全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得不到片刻安宁。 憋不住的性子要强憋着,无疑是苦了自己。 三年时光恍有隔世之感,可他依旧记得朱昔时。而她依旧耿耿于怀。 恨,在此刻心境下谈及。朱昔时满身束缚着矛盾。当日救他赵真元是她心甘情愿,她从不悔自己做出的决定,而她恨的是,赵真元当初对她的不真相待。 而白日里发生的事,此时静静地回想起来,朱昔时突然发觉自己恨地很可笑。不是期望着他记住自己吗?而三年时间的考验也证明了赵真元不是一个没有良心的人,他记得当初舍身相救的朱昔时,为她愁,为她牵挂,为她不安...... 想到这些,朱昔时一双反射着盈盈月光的双眸,微微泛红了。 朱昔时的故事,在和阴屠子一同落下山崖时就谱好结局,为什么自己要执意却更改? 清丽的容颜间有水珠在下坠,已分不清是泪还是水,在月光中滚动着银光湛湛。在别人面前她总是理直气壮地说,不要为过往执念着太深,而真正换了自己,朱昔时才发现执念这东西不是说说就能在心头拔除掉的。 也许,她真不该来临安这块充满是非之争的地方。 ...... 次日清晨。 精神萎靡的朱昔时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面无喜感地朝医馆大门走去,准备上那该死的荣王府去受累。 仅仅离大门三步之遥,突然一辆马车稳稳地停在门前,朱昔时倒是提起了些精神。没想到一大清早馆中就来了生意,派头看样子还不小,正准备搂着笑脸迎上去,不想赵真元此时却从马车厢中走下来,撞了个眼对眼。 一瞬间,朱昔时那一丁点笑意就扼杀在萌芽状态,整个脸都僵了。 怎么不想见的人,天天有事没事地在眼前瞎晃悠不停?!心情一下子陷入了万里阴霾之境。 “嗬,巧了,没想到你亲自出门迎接本王。真稀奇。” 一眼瞧出了朱昔时面色不友善,赵真元倒是笑脸盈盈地调节着尴尬的气氛。 “是啊,真是巧了,我正想着最近门庭不安,撒点盐驱驱瘟神.......” 后话虽克制住了,不过已经在朱昔时那厌恶至极的眼神中体现地淋漓尽致,分明在暗示着“出门遇瘟神”之意。 见惯了朱昔时的乖张性格,赵真元悻悻地笑了笑,转身朝马车厢内唤了一声。 “下来吧。” 跑题得太过,朱昔时钝钝的脑子也是没反应过来赵真元这话什么意思,不过只是一眨眼功夫,马车厢里又窜出一个人,顿时解了朱昔时的疑惑。 “阿衡?!” 小心翼翼地将解忧抱下马车,她像个灵动的兔子立马扑进朱昔时怀里,脆生生甜滋滋地唤到。 “婶婶好!” “好......好......”大概是这称呼太甜人了,朱昔时抱着撒娇的解忧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福禄哥哥在吗,婶婶?阿衡好些都没见到他了!” “在......咦,你不是不能出王府吗。怎么又跑出了?!” 回答了一半,刚才困扰着朱昔时的疑惑一下子突兀地窜出来,口吻间极为不安。 “是皇叔同意让我来医馆玩的,对不对皇叔?!” 似乎怕赵真元临时变卦,解忧又急急扭头向他确认到,赵真元点着她的鼻尖笑说到。 “对,皇叔什么时候骗过阿衡。” “看吧婶婶。是皇叔自己亲口答应的。我去找福禄哥哥了!” “阿衡你......” 心中有惦记之人,解忧立马跟欢快地小麻雀般冲进馆中寻福禄去了,任身后的朱昔时怎么唤也停不下来。 “赵真元。你不是说在外面解忧会有危险,怎么又把她带出来了?” “危险是有的,可阿衡毕竟还是个孩子,约束太紧可不好。没瞧见她这些天没瞧见福禄和我闹的。本王能不让这丫头如愿吗?” 瞧着跑进医馆的解忧,赵真元又朝自己身后的近卫封轲吩咐到。 “保护好公主。不得有任何闪失。” “是,王爷。” 封轲这表情木讷的汉子朝赵真元遵从地应了声,也是堂而皇之地跟着进了医馆,朱昔时看着这进进出出之间。突然间有点来气。 “你当我这是市井茶楼,随便你的人进进出出的?” “打开门做生意就是予人方便,再说了省了你在医馆和王府间来回跑不是很好?要知道。本王现在可是在体谅你。” “真是谢谢王爷的体谅!” 朱昔时真想啐他两口霉口水,给人添麻烦嘴里大道理还一套一套的。让人有想拿荆条抽他的冲动。 “不谢,还请姑娘你多费心照看着阿衡那丫头,本王晚些时候再来接她回王府。” “哼......” 大清早的就跑自己地盘发号施令,朱昔时气得真是七窍生烟!踉跄了他一声,她也没好耐心和他耗下去,连忙起了谢客之言。 “要是王爷没什么吩咐,小时就回馆中忙了。王爷走好。” “等等小时。” 唇舌不多费,朱昔时说完扭头就走,却不想赵真元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 斜着左眼瞧了瞧赵真元这番无礼的举动,他突然跟被烫了爪子的猫儿松开了手,满是歉意地说到。 “对不起......我只是想问,昨儿个你怎么一声不响地走了?” “要不然呢?” 拂了拂被赵真元抓起褶皱的衣袖,感觉像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沾身般嫌恶。 “我只是......” “能不能不要再提昨天的事,大清早找骂?” “不是,我只是想......” 想也有罪!还没等赵真元说出个所以然来,朱昔时就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的话。 “我昨天说得难道不够清楚?那赵真元我再重申一遍立场,你和朱昔时的事情我一点兴趣都没有,别在我面前做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没劲!” “你误会了,我并不是想和你再讨论这件事,只是我想跟你说......” “什么都别跟我说,我也不想知道!赵真元,我是你家养的解语花还是你下酒的花生米,人人不是都如弥勒佛般大肚能容的。凭你的身份地位,想找陪你闹,陪你疯,陪你哭,陪你笑的人信手拈来一大把,何苦揪着我小时不放?!王爷,求你高抬贵手还小女子一点清净吧,我折腾不起!” 当街一声吼,朱昔时彻彻底底地火了一把,风静了,满大家溜达的路人甲乙丙丁愣了。 众目睽睽之下,朱昔时铁青着脸回了医馆,把非议隔绝在身后,不闻不问。 眼不净为净,可又能净到哪里去?朱昔时如今感觉自己已经被逼到了死胡同里......(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二十九章 大人们的复杂 “哥哥!!” 声音如直穿云霄的云雀,解忧的欢快招呼顿时打断了诊室里背药典的沈福禄,还挂着一脸无措,这瓷娃娃般粉琢的女娃就扑进了怀里。 “哥哥,高兴不,想阿衡不,你最近好不?” 一句问候频频发问,福禄搂着这怀里撒娇的女孩也是不知从何答起,忽然间犯起了木讷。 “难道哥哥见到阿衡不开心吗?” 孩子的敏感,直白而又率真,她只想要是与否的答案,而不是模棱两可。 福禄顿了顿,回答到。 “当然开心。只是阿衡一下子问了哥哥好几个问题,开心地不知道先回答哪个了。” “有什么好为难的,一个一个地问答便是。哥哥高兴不?” “高兴。” “想阿衡不?” “想的。” “哥哥最近好不?” “都好,那阿衡好不好?” “不好,哥哥不来王府看阿衡都不好!” 像小猫洗脸般来回在福禄怀里蹭着,他一张略带稚气的俊颜也是酡红一片,如天边潋滟的朝霞。 此时想起师父盛子骏还在诊室里,福禄顿时紧张地抬起眼望去,却见他笑眯眯地整理着自己桌上的病例方子,很识趣地不打搅两个小家伙叙旧。 读懂了师父的宽厚,福禄连忙拍拍解忧的发顶,轻声劝说到。 “哥哥还有早课要做,等师父检查了我的功课后再陪你玩好吗?” “功课很难吗?” 一双闪耀这宝石般光彩的大眼望上福禄,满是担忧。 “还好,你先不要说话,乖乖的;不然哥哥一分心就记不起昨天背的药典。” 福禄一点。解忧就连忙捂住小嘴退到盛子骏身边,完全尊重他的意思。 盛子骏瞧见这一幕,笑得更加开怀了。 “想不到公主殿下这般懂事。” “盛大夫,要是哥哥背不好,你会打他的手板心吗?” 解忧的突然关切,盛子骏也是起了孩子闹心,手指顺着她带着婴儿肥的脸廓游了一圈。故作为难地说到。 “这就不好说了......功课不好又只想着玩的孩子。谁都不喜欢是不是?!” “那盛大夫别考哥哥太难的,好不好?阿衡好不容易才能出来一趟的,时间不多......” 说着。解忧那肉肉暖暖地小手就径直拉上盛子骏,好声好气地拜托上他;软招式盛子骏最招架不着,连忙举双手投降。 “好啦,好啦小丫头。我投降。你难得出来玩一趟,做师父怎么也得给面子放了你福禄哥哥。去吧福禄。今天的早课就留着,安安心心地陪这丫头玩。” “盛大夫你最好了!” 跳起身就搂着盛子骏的脖子撒欢,压得他像只骆驼般躬下身子求饶到。 “断了,断了。小丫头别闹了!” “原来你这妮子跑这里来了。有这么喜欢我们家福禄吗?一刻都离不得似的。” 正巧踏入诊室的朱昔时,一瞧眼前这欢欢喜喜地场面,郁结的心情也莫名好了许多。跟着打趣上这两个孩子。 “喜欢的不得了呢!” 不假思索的回答,理直气壮间透露着单纯。纯净地像块无暇的水晶。 “不知羞!女儿家要懂得矜持,况且你还是公主哩。” 点了解忧小脑门一剂,朱昔时抿嘴笑看这丫头怎么回答。 “喜欢就是喜欢,没有那么多扭扭捏捏,大人就是复杂!” “哟,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还有独到见解,那你说说大人们怎么个复杂法了?” 说到有趣的话题了,朱昔时越发没个正经样逗起解忧来,看她又能闹出什么出人意料的笑话来。 而往往轻敌,最容易招致意外的打击,解忧灵动的双眼一转就蹦出一句来。 “大人就是复杂。就像婶婶你和皇叔那般,明明心里都喜欢对方却成天斗嘴,阿衡看着都着急!婶婶,你敢像阿衡这般理直气壮地牵着皇叔吗?” 说着,解忧就大大方方地牵上福禄的手,认认真真地为她做了一个示范。 而朱昔时瞧着这一幕,顿时陷入了极度无语之地,分毫反驳不了解忧。 要害正中而且是死穴,朱昔时能说自己敢吗,她完全没这胆色! “看吧,婶婶不说话了,还说你们大人不复杂。明明就很简单的一件事。” 看似笑点颇多的话题,一旁的盛子骏突然间怎么也笑不起来,同朱昔时一道陷入了“复杂化”状态。 有个碍事的宫逸涵还不够,什么时候又冒出个劲敌赵真元了?看着朱昔时的面色反应,这事没十分真也有八分,不免有些较真地在旁质问到。 “妮儿,这又什么怎么回事?” “你这人问得真是奇怪,什么怎么回事?!一清二楚的事,搞得我小时好像藏着掖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大人们敏感起来更显乖张,听着有味的话朱昔时心头怎么都不舒坦,没个好气地就顶了回去。 “我随口问问,你用得着犯气吗?” “是无意还是有心,我懒得理会。总之一句话,赵真元和我除了生意上的来往,半分关系都扯不上。” “哥哥看,婶婶在口是心非了,好狡猾。” 解忧的声音不大,不过足以把朱昔时置于死地,一口闷气卡在喉咙间不上不上,声音也是变得有些阴阳怪气。 “你丫头今儿个是和赵真元那厮窜通一气,存心来气我不成?还想不想往后和福禄愉快的玩耍了。” 威胁很到位,解忧立马转变了立场。 “婶婶别生气,阿衡一直都是向着你的!” “你个见色忘义的丫头,还好意思提。” 和个乳臭未干的丫头计较情情爱爱的事情,无疑是幼稚。朱昔时也不想做得太明显。被别人笑话和孩子一般见识,不咸不淡地又训了解忧一句。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瞎操心什么,再没大没小的,姐姐一定打你小屁丨股!” 识时务为俊杰,解忧这丫头似乎也明白这里是朱昔时的地盘,她说了算。吐了吐粉色小舌头,将她的训斥当做耳旁风忽略了。又和福禄说说笑笑起来。 “福禄。今儿个你就陪着阿衡在附近玩,不能走太远知道吗?” “哈?为什么婶婶,阿衡好不容易出府的......” 杏林巷都是些中规中矩的商铺。玩起来肯定没有小吃遍布的锦华巷有意思,顿时解忧就不满地嘟起小嘴来抱怨。 “别跟我讲条件,这是对你丫头最大的宽容了。姐姐虽然今儿个不用上王府,可医馆里有贵客造访。所以没时间陪你小丫头出去逛。” “不公平,谁比阿衡还重要的......” “比你重要的人多得去了。玩什么时候都行,乖乖听话别到处乱跑,不然后果你自己清楚。” 大概是上一次和福禄偷溜出王府被撞破,解忧丫头心里此时都还心有余悸。怏怏不乐地扁扁嘴也不再说什么。 瞧着失望至极的解忧,朱昔时想硬着心肠也没辙,起身之际问了她一句。 “反正不用去王府了。趁机会去赶一趟早市,你们两个小家伙要不要去?” “要!” 一听能赶早市。解忧丧气的小脸顿时变得明媚无限,干脆地回答到。 “切,鬼灵精的丫头。” 假意不屑了一句,朱昔时抿着笑意转身朝诊室外走,两孩子就跟两条狐狸尾巴般紧随起后...... 日头爬出云层,暖暖地照耀着整个大地,舒缓着人们对严冬寒冷的畏惧。 “孩子还是让大娘来吧,井水凉手!” 为了招待即将到来的贵客,朱昔时在早市里采购了不少新鲜的瓜果,此刻正由沈大娘在水井边负责清洗,不想解忧这丫头却非要帮忙。 “不冷!大娘你身体不好,休息着。” 一口坚定地谢绝了沈大娘的好意,解忧蹲在木盆边仔仔细细地清洗着雪梨和苹果,小手一遍遍地卖力搓着。 这光景倒是奇了。 沈大娘不知解忧的身份,不过从馆中人待她的态度和身后形影不离的护卫封轲,隐隐猜到这孩子绝非一般人。不过,若是沈大娘知道解忧公主的身份,怕是早就昏过去了。 锦衣玉食,呼来喝去的生活过惯了,做起这些平常百姓的琐碎小事倒是为难这丫头了。可谁叫沈大娘是福禄的娘亲呢,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在长辈面前挣点表现是笨蛋。 人小鬼大,解忧干活干得笑容满面。 此时急冲冲的沈福禄从前院跑来,满口着急地问上沈大娘。 “娘,客人已经到了,赶紧把水果送去。” “这么快就到了?嗯,这些洗好了,赶紧给客人送过去,别让人觉得怠慢了。” 说着,沈大娘就麻利地将洗好的水果装上果盘递给福禄,不想解忧一把就接了过去。 “大娘我来,哥哥跑累了。” “嗯,这里还是我来吧,你们俩赶紧给雅堂那边客人们送过去,小心些别撒了。” 终于能把解忧这丫头支开,沈大娘心里也是安定了不少,连忙继续操持起来。而解忧得了新任务,喜滋滋地捧着刚洗好的水果,随福禄一同前往雅堂。 ...... “哇,才一个月的时间,这孩子眉眼完全长开了,生得真俊秀!” 瞧着怀里安静熟睡的孩子,朱昔时一张俏脸间又惊又喜地,小心翼翼地摸着孩子的脸生怕吵醒他。 一旁瞧着逗孩子的洛知秋夫妇,也是满脸为人父母的喜悦,一举一动地都围着孩子不停转。(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三十章 童言无忌 众人围着孩子逗趣了一阵,突然见顾妙晴自身返回雅堂,朱昔时急忙招呼到。 “妙妙,老爷子呢?” 顾妙晴丧气地摇摇头:“好说歹说,师父他老人家就是不肯见,我没辙了。” 一听百里圣老前辈不肯赐见,洛知秋和金玉也是一脸尴尬,此时盛子骏倒是眼色极快地将话接过来。 “二位莫见怪,家师过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故不喜俗世的繁文缛节。子骏代家师谢过二位的好意。” “知秋冒昧造访,打扰了百里老前辈的清净。不过大恩实难言谢,请盛大夫代前辈受知秋一拜。” 不想场上气氛陡然急转直下,洛知秋一跪顿时慌了盛子骏,连忙手忙脚乱地扶着他劝到。 “洛公子这是作甚?!使不得,快起身。” “这一拜盛大夫受得起。” 说着,这儒雅的清俊男子就躬身一叩,致上自己最真诚的谢意。 “感谢诸位对知秋一家的大恩厚德,谢谢,谢谢!” “洛大哥快起来,你这不是叫我们为难吗?” 见盛子骏招架不住,朱昔时也上前搭把手劝阻到洛知秋,二人合力之下总算是把他给地上给扶起来。 “大家都是朋友,玉娘的事情我们义不容辞,如今洛大哥如此见外,叫我们几个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你和玉娘?” “小时。” 快嘴之间,一旁瞧着的金玉也插进话来。 “情归情,理归理,我和孩子是你们从鬼门关抢回来的,岂有大恩不言谢之理?” “玉娘。你这又是做什么?” 刚劝住了一个,又一个试图跪下去,感觉这膝盖今儿个都没骨头,动不动就朝地上落去;朱昔时也是头皮发麻,眼疾手快地拦住了欲下跪的金玉。 “你们一个一个叫我们难做,我真要发火才能收敛当外人看!” “小时,我不是这意思。只是......” “别可是只是的。”朱昔时当机立断地打断了金玉的客气。直言不讳地说到:“你们求了个心安,那把我们几个置于何处?难怪老爷子不想见,连我都觉得你们把世俗的这些条条框框看得太重。伤感情。” “玉娘,小时姐说得对,我们敬你是姐姐,相助你和孩子是天经地义之事。恩不恩情不情的事情。见外多了就是伤感情的蠢事,别让我们难做。” 顾妙晴声援。连忙一左一右地拦住金玉,她这过软的膝盖在她们俩中间夹着,真还是左右为难跪不下去。 “你们这是存心让我不得心安......” “这是有力说遍天下,玉娘。健健康康地过日子。就是你对我们最大的感激。” 仍有不甘心地瞧了一眼洛知秋,可还不等他递上个主意,福禄和解忧俩孩子就一前一后地进了雅堂。 “婶婶。阿衡给你们送水果来了!” 脆生生地一唤,似有魔力般打破了这雅堂间的礼让。众人的目光骤然齐刷刷地转向这俩孩子。 洛知秋表情突然间木了,而金玉整个人也呆了,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见这孩子。 刚放好果盘,解忧就一眼瞧见了洛知秋,口带兴奋地唤了一声。 “呀,大叔也在这里啊。” 起伏虽大,不过洛知秋也是精明之人,连忙收敛好自己的失态招呼上解忧。 “你好......小丫头,怎么你也在这里?” “我是来医馆找找福禄哥哥玩的,大叔你呢?!” 不认生的态度让每个人听起来格外亲切,洛知秋慢慢也放下心中戒备,笑盈盈地回应到。 “大叔也是来医馆玩的,巧了。” “嗯,真是巧了!” 说着,解忧就从果盘里抓起洗好的水果,挨个朝雅堂里的人递过去,面色极自豪地说到。 “这是阿衡亲自洗的,你们尝尝味道好不好。” “哟,你丫头懂事了,真乖。” 接过解忧递来的苹果,朱昔时给面子的咬了一口,满脸都是赞许的笑意。 “这个给你,大叔。” “这个给你,盛大夫。” “这个给你,妙妙姐姐。” 见者有份,当解忧拿着一颗大大的雪梨走到金玉面前,面色间突然有些为难起来。一旁笑嘻嘻地啃着苹果的朱昔时似乎看出了她在为难些什么,微微弯下身子在解忧耳边提醒到。 “叫姨。” “姨,吃梨!” 得朱昔时提醒,解忧解开了心中的困惑,立马恢复了先前的活泼状,把手中的雪梨递在了金玉面前。 “谢......谢谢你,阿衡。” 缓过神来,金玉努力地挤出一方友善的笑容,可看起来却极不自然。 “咦,姨怎么知道我叫阿衡的?” 一个微小的细节,顿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按理说金玉是第一次见解忧这丫头,怎么会知道她的乳名呢? “忘了吗,上次我们还一起看过皮影戏的。” “噢!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大叔的夫人,当时那个带着面纱的姨姨,是吧!!” 很忠于解忧的问话,金玉点点头,却并没有察觉到此时洛知秋脸色间的难色。 而朱昔时回味了这对话,猛然间想起了什么事情,有些惊骇不定地向洛知秋确认到。 “洛大哥,难道上次悄悄带他们俩出去玩的人,就......就是你?!” 既然包不住的事情,索性不如大方地承认。 “对不起小时,这事情我不是有心隐瞒的,给你和福禄添麻烦了。” 此时此刻,突然得知那个被她和赵真元心心念念追究着的“幕后主使”,就这般坦荡荡地站在自己面前认了。心里确实不是个滋味。 怎么会是他洛知秋?!一个值得深究细琢的问题。 “小时你莫要怪阿珑,那时候我心情郁结,他为了让我高兴故让这两孩子来陪我看皮影戏解闷,不想引出了这么大的麻烦。” “玉娘,你知道阿衡是......” “知道,我很喜欢这个孩子。” 金玉柔柔地一句回答,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心中风起云涌。让朱昔时久久不能平静。 那种悬着的突兀感,不能用简单二字轻描淡写地带过。 “哇,婶婶。这个孩子是谁?!” 沉思之间,解忧一声兴奋地叫嚷打乱了她的思绪,刚抬起眼皮就见解忧攀在自己的胳膊肘边,踮着脚尖张望自己抱着的孩子。 “是这个姨姨的孩子。很漂亮吧。” 话题突然间回到了怀中的孩子,朱昔时也放下手让解忧看个仔细。她也伸着手指摸了摸孩子的小脸,万分神奇地叹到。 “他的脸好滑!是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 更奇怪的是,解忧的一声无意询问,突然间引得三方人齐声回答。朱昔时惊讶地看看金玉。又瞧瞧洛知秋,郑重其事地再次回答到。 “是个弟弟噢。” “我喜欢女孩,往后可以和阿衡作伴。” 虽然说着自己喜欢女孩子。可解忧的大眼分毫未曾离开过朱昔时怀里的孩子,瞧着他安静的睡脸。忍不住又多问了一句。 “他怎么不说话?” “这孩子才个把月大怎能说话呢?况且他现在正在睡觉呢,阿衡你可不要弄醒他了。睡不好的孩子,长不大。” “噢。” 面色间有些失望的表情,不过解忧还是挺体谅的安静了一会儿,看满足了这睡熟中的孩子又轻声问上金玉。 “姨姨,弟弟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吧?疼不疼?” 天真的询问,充满了好奇与关心,金玉也是一副好耐心地走过来,细细地为解忧解释到。 “是啊,每个孩子来到这个世上,都是从娘亲的肚子里出来的。疼是一定,不过更多地甜。” “为什么是甜?”大人的话太多影射,解忧满脸不解。 “因为每个孩子都是娘亲的心头肉,能看见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地出世,自然是天底下最甜蜜的事情。” 不知这话解忧听懂了多少,只见小小的她突然低下脑袋,小脚不自觉地在地上来回蹭着,半响才怏怏不乐地回答到。 “想想母妃那时生阿衡的时候一定很疼,可惜母妃等不到阿衡安慰了。” 从一个自小失去母亲的孩子口中说出,这话自然听得旁人心酸酸的,不过朱昔时在怜悯解忧这孩子的同时,无意间也注意到金玉的反应。 浑身一颤,眼有泪光。 “阿衡真是个懂事的孩子......想必你母妃听见这话,一定会很高兴的。” “母妃已经不在了,怎么会高兴?姨姨莫要骗小孩子,阿衡都明白的。” 想伸手去抚一抚解忧的发顶,可这孩子却如灵动的麻雀般窜到了福禄身边,一个劲地朝他撒娇到。 “阿衡以后不会再伤心了,因为福禄哥哥的娘亲以后就是阿衡的娘亲,我会对她好,孝顺她的。” 惊艳四方的表白,虽然是童言无忌,可震撼力着实不小。 “你这小丫头真是没脸皮,哪有这样缠着做别人儿媳妇的女孩家!” “呃......”吐吐粉色的小舌头,解忧一脸天真烂漫地抓着福禄的手不放,信誓旦旦地说到:“我乐意,谁也不许和我抢福禄哥哥,他是我的。” 凑在一处的两个小人,突然间有种拂亮眼眸的和谐,也许过几年等解忧个头再在高些,模样再出轮廓些,性子再柔和些,那这真是让人赏心悦目的一幕。(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三十一章 前缘已尽 永宁公主病倒的消息,早朝间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出宫的路上,赵真元一直默在马车里想着这事情,如今梁素儿这病的真假与否,他都不能坐视不理。 背后有无数眼睛盯着自己,既然他们如此期待,赵真元自然不会让他们扫兴。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枫林行馆。 “王爷你终于肯来看素儿了。” 完颜耀曦的第一句便打消赵真元想绕弯子的心,微微地有些震惊,眼前这俊逸男子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态对待他和梁素儿这对“青梅竹马”的。 “六皇子说笑了,王妃染病在榻,小王作为礼臣自然是要替圣上前来慰问一番。不知王妃病得如何,宫中有不少医术超群的御医......” “赵真元。” 再次开口,完颜耀曦直呼上他的名讳,一句话便断了赵真元的后路。 “她因何而病,你心里应该清楚。” 对话间突然变得太可笑,赵真元揉揉眉心,也暂时放下身份上的矜持,以男人之间的方式和完颜耀曦对上。 “我不清楚。我只清楚你现在是他的夫君,你才是她的天,她的一切。” “身为大金男儿,我们最憎恨地是不战而败,可如今我已经可耻地认输了,素儿的心是我倾尽全力也无法扭转的东西。知道吗,她足足等了你五年,心心念念地事情就是和你再次重逢。” 面对这样的说法,赵真元真真觉得想笑,那股放肆在脸上肆无忌惮地蔓延着,彰显着他的嘲笑。 “六皇子此时和我讨论这些过往旧情。还有什么意义?输赢早在五年她远嫁大金定出了胜负,我赵真元虽不是什么大贤大圣之人,可服输的气度还是有的。” “赵真元,你不觉得你太混账了!” 突然间,这尔雅的男子暴怒起来,手“嗖”一下扣住了赵真元的衣领,榔头般的拳头就对准了他恣意的笑脸。 “大家都是斯文人。六皇子这样的举动未免太不雅了。” 笑虽笑着。可赵真元的脸色越发清冷起来,手同样有力地掰开完颜耀曦的手,字字如珠落玉盘般清晰地提醒到。 “她是什么样的心态。我现在一点都不想知道;我只需要认清一点便可,她如今是你的结发妻子,是你明媒正娶的六王妃便可。” “可她回来都是为你,难道你一点都无动于衷?!” “那又怎样?木已成舟。一切都成定局。真元不解,是六皇子心胸太过宽广还是大金民风太开放。自己的妻子对自己有二心放任不管,反而在一旁摇旗助威。” “不许你侮辱素儿!” 那紧握的拳头终是因克制不住的怒气打出,赵真元巍然不动地接下了完颜耀曦的一拳,踉跄地退后了两小步。手背凉在生疼的腮帮边,听着失控的完颜耀曦叫嚣着。 “她满心牵挂着你,为你守身如玉五年。换来的竟是你满口的轻薄之言?赵真元,世间的人都有权利骂她不忠。可唯独你不行!” 这句突兀之言,比之腮帮间的火辣之疼更震撼人心,赵真元惊然地抬起双眸看着完颜耀曦,却从他怒不可遏的面色间找不到分毫作假。 守身如玉五年?!他们不是....... “当初我倾慕素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从你身边抢走她。可后来我得知了一切原委,我比你过得更加痛苦;先前我还以为时间长了会冲淡她对你的思念,可这些年来任我怎么努力都无法撼动你在她心中的地位,感情最不能勉强,我放弃了输得无憾。可今时今日瞧见了你的态度,我真怀疑要不要把她还给你,你真会对她好吗?!” “完颜耀曦,你没资格说教我!” 保持着冷静的心听完了他的话,赵真元反而不如先前般冷静了,暴怒之间还以颜色地给了他一拳。 “她有这么多苦衷为什么自己不说,由你在这里指手画脚地说教我该怎么做!我当初连王爷的身份都不要了,只为了和她远走高飞,可她怎么对我的?终是一声不吭地和你去了燕京,换做是你完颜耀曦,还要苦苦地追着她问为什么吗?做人不能连最基本的自尊都丢了!” “那你至少应该给她一个机会,让她亲口跟你解释这些年的误会!” 两个男子扭在一处,拳头相向,可彼此终是没能打得出手。 谁都不是完全占住理的一方。 “说了之后呢,然后如你期待般我和她冰释前嫌,不顾一切地远走高飞?我早已不是十七八岁心性的赵真元了,过往不忆,如今再谈及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赵真元的拳头率先放下来,怒过了那些过去弥留的误会,如今似一阵清风,一场浓雾烟消云散在心间。 会遗憾不假,可他赵真元从不是停留在过去中不前的人。五年的时光,即使他和梁素儿那朵感情之花曾经开得多么的娇艳,多么的动心,可它早已因缺少养料灌溉而枯萎了。 回不去的从前,就让它深深地埋藏在过去。 “素儿真可伶,竟然为了你这样冷情的人苦守了五年。” 完颜耀曦的拳头无形在发抖,终还是不甘地放在了身侧。 “人一辈子要选择无数大大小小的抉择,而一旦下定了决心,就不容更改。我和她之间,不管你当初是有意还是无心,终是错开了无缘再续。这是她的选择,理当有承受后果的心理准备。” 拂了拂自己弄皱的衣领,赵真元淡然地说到。 “请六皇子代为转告,她念念不忘地是那个当初横行无忌的赵真元,而如今的我早已不是那个妄为的少年了。放眼现在,她才会真正的解脱,真正的快乐。我希望她过得快乐。” 完颜耀曦是个聪慧之人。相信他能明白自己的话是何用意。前缘已尽,挥剑斩情丝的赵真元不再多留念,如清风般恣意地消失在完颜耀曦的视线中。 执着是苦,甘甜终知...... “福禄哥哥,你的房间好小。千华阁里随便一间屋子都比这大几十倍,要不搬来和阿衡一起住,这样我们就可以天天玩在一块了!” 腼腆的福禄领着解忧参观自己的居所。却不想招来她的不平。他脸更见羞红。 “我能住在这样的屋子里已经很满意了,况且师父师娘他们对我和娘极好,哥哥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可阿衡也对哥哥好啊。为什么你就是不领情呢?” 谈起他师父师娘对他的好,小小的解忧不由地起性子比个高低。 “不一样的,家的感觉知道吗阿衡?医馆现在就是哥哥的家,纵使外面千好万好。可都离不开自己的家。” “哥哥真笨,和阿衡一起住肯定不会让你干活。让你累,有人伺候着不是很好吗?” “这怎么行。你也不想哥哥以后变成一个一无是处之人,跟着师父能学到本事,再累我也不怕。” 人穷志坚。福禄倒是对自己的未来抱满了憧憬,他想像师父师公那般做个行医济世,受人尊崇的医者。 小小地抒发了自己的抱负。见解忧依旧闷闷不乐的,福禄又关怀备至地和她并肩坐在床榻边。好声好气地劝慰上。 “等哥哥以后学好了医术,就可以救好多看不起病的穷人;更好地是,万一阿衡有个磕磕碰碰,哥哥也可以为你治伤,你说好不好?” “好,以后等哥哥学好了本事,阿衡就求父皇封哥哥做大官,专门为我看病,天天看。” “傻丫头,哪有人期待自己天天生病的?哥哥希望你一直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 无名指成勾,笑如耀阳的福禄轻轻地在解忧鼻梁骨上刮了一剂,亲昵地紧。 “阿衡才不傻想生病呢,要天天喝苦药。我装病呗,这样哥哥就能寸步不离地守着阿衡了。” “鬼灵精。” 挠着后脑勺子,福禄一时间也不知如何说教解忧,只能傻呵呵地笑着。 “反正阿衡就想赖着哥哥。” 娇声地一抱怨,解忧就拉着福禄的手,一同仰倒在了床榻软被上,对视一眼后两人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咦,这是什么?”像只泥潭里打滚的小猪,解忧一翻身就瞧见枕头边上的玉佩,连忙拿起把玩在手间:“哇,好漂亮的玉佩,是哥哥的吗?” 定睛一看,原来解忧手里把玩的玉佩竟然是当初师娘想扔进井里的那块金螭绕云玉,福禄也是慌神地从解忧手中夺过来。 “这块玉佩是师娘的,哥哥只是暂时保管着。” “小气,看看有什么关系!” 伸手欲夺回拿块玉佩,不想福禄的长臂一转就将它塞进另一头的被垫下,飞快地转移开话题。 “好了,哥哥给你讲有趣的故事......” “福禄,福禄!” 正欲讲个故事转移解忧对玉佩的注意,不想房间外就响起小师娘顾妙晴的呼唤声,福禄也是纵身一跃地跳下床,急急忙忙地跑出去应答到。 福禄前脚一走,解忧就朝刚才福禄塞玉佩的角落翻过去,迅速地掏出那块藏好的玉佩。细细地端详了片刻,解忧这丫头像是得到了什么奇珍异宝般笑得无比灿烂,对这块金螭绕云玉更加爱不释手。 不管刚才福禄怎么解释这玉佩的主人不是自己,可解忧认定了它就是福禄的,要知道男子的玉佩转入女子手中,那就叫“定情信物”。 想着这么有意义的东西,解忧自然是不肯放过,不假思索地就放进自己的怀里。可随后又觉得不怎么妥当,又解下自己腰间的那块凤血玉塞入了被垫之下。 笑容间更灿烂,如兴奋的小鸟飞出笼子般奔出福禄的房间,心中的开心是一层接一层地涌起:这不是偷,是交换信物!(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三十二章 闹除夕 纷纷扬扬的大雪连下了三天三夜,新年就这样无声无息地降临了。 瑞雪兆丰年,预示着来年风调雨顺,家家户户沉浸在团团圆圆的喜悦中,尽情地和家人一道享受和乐融融地年味。 如庭院雪地中的麻雀欢闹,医馆中一派喜气洋洋。 “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手一摊,盛子骏和沈福禄这对师徒如向日葵般搂着灿烂的笑容,拦住朱昔时就索要起红包来。 同样喜气的话,换来的待遇却是不同的。一只手重重地吃了一剂“如来神掌”,一只手间多出一个沉甸甸的红钱袋,吃痛缩手的盛子骏立马不满地抱怨起来。 “不公平,为什么福禄有红包拿,我却只有挨打的份!” “因为他是小孩子,你是大顽童,当然要一个疼一个打啰。” “吝啬就吝啬,别那么多借口,你个一毛不拔的铁母鸡!” 怨愤之间,瞧着喜笑颜开的福禄拆钱袋,里面两锭十两和四块一两的银子立马耀花了盛子骏的眼。说她是个吝啬鬼,不想对福禄倒是挺大方的,一出手就是个“二十四节气红”。 “师娘,是不是太多了......”瞧着钱袋里的银子,福禄也觉得太过礼厚了些。 “长辈的压岁钱,多少你都收着。今儿个是除夕,别和师娘犯客气,不然我可要发飙的。” 这话说得极大度,盛子骏更加心有怨言了,手指立马戳着朱昔时的肩头说到。 “我也没跟你客气,怎么不见你对我大方呢?” “好好说话,戳什么戳。盛大爷。今年医馆分红我可是一个籽儿都没少你的,这点银子你看在眼里了?怎么没见你掏出点私房钱乐乐大伙。” “辛苦钱是辛苦钱,压岁钱是压岁钱,另当别论!谁叫你是咱们医馆当家的。” “好啊,当家的给你讨个好彩头,盛大爷恭喜发财红包拿来!我也要压岁钱,没个百八十两的你千万别拿出来丢人现眼。”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朱昔时手一伸。同样赖皮地向盛子骏要上压岁钱来。 “你还真要得出口!” “老娘一向贵,这个要价才符合身份气质。一句话给还是不给?” 鬼脸一摆,盛子骏跟逃难的鸭子般迅速开溜。嘴里还忿忿不平地嚷着。 “当我冤大头傻啊,哥哥找其他人要好处去。” 瞧着盛子骏那副无赖逗趣样,朱昔时忍不住就笑出了声来,拍着福禄的肩膀提醒到。 “可千万别把你师父这副小气学了去。以后不好讨老婆的。” 一打趣上福禄,他一张俊脸就红了个透。不想此时院子里又想起了盛子骏的欢快之声。 “师父,恭喜发财!” “快,跟你师公要压岁钱去,他可比你师父大方多了!” 又一个大金主出现。朱昔时顿时眼睛一亮,连忙拉上福禄凑热闹去。 “大清早的,老儿的耳朵都快被你叫嚷聋了。” “师父好。” “老爷子好。” “师公好。” 脚跟还未站稳。一群徒子徒孙跟蜜蜂见了甜蜜般涌了过来,百里圣一时间真是左右招架不住他们的闹腾。 “行行行。老儿我头都要被你们闹晕了,别一个劲地朝我身上挨。要红包自个凭本事抢去!” 为了摆脱这群黏人的家伙们,百里圣即可从怀里摸出准备好的红包朝雪地里一撒,围着他身边的这帮徒子徒孙就哄抢而上。 “师公你偏心,发红包都不说一声!” 刚从后院绕出来的顾妙晴,一见前院雪地里抢红包抢疯了的众人,自己也是急红了眼,脚尖一点就腾空而起,朝离自己最近的那红包飞身而去。 而此时朱昔时也盯准了顾妙晴相中的那个红包,可对方施展起武功全力扑抢,朱昔时要想得手自然要耍些手段,顺势从雪地里抓起一把雪就朝鹰扑而来的顾妙晴撒去。 朱昔时的出奇不易,顾妙晴挡住了扑面而来的雪,可这红包却落入了朱昔时手里,顾妙晴心里肯定不服气了。 “小时姐你使诈!” “这叫‘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为了老爷子的红包,能不拼了吗?” 得意洋洋地扬了扬手中的红包,朱昔时笑得花枝乱颤,可一不留神间,手中的红包立马被盛子骏夺了过去。 “妮儿,这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笑到最后还不知道呢!哈哈哈哈......” 张扬的笑声中,盛子骏极麻利地将红包塞入了怀里,告诉她们俩别争了,这红包他小爷吃稳了。 朱昔时和顾妙晴气岔地互望了一眼,两女子眼神似有默契交流,异口同声地唤到。 “扁他!” 话毕,两女子就如猛虎下山般朝盛子骏夹击而去,吓得他如只秧鸡般抱头逃窜。 “无赖!不带你们这么欺负人的。” “为了红包不择手段,不交出红包就扁你!” 混打混闹的气氛,顿时把百里圣老爷子看得眉开眼笑地,一个劲地为这俩妮子呐喊助威。 “说得好,要红包就得卖命地抢,可别便宜了其他人!” 说着,百里圣又从怀里摸出几个红包,当空一撒,场上的争抢更加激烈了。 雪地里顾妙晴前方堵死,一个优雅的扫荡腿一盘,逃窜的盛子骏立马跌了个狗吃屎,朱昔时眸子一亮见机扑了上去,不由分说地就朝他怀里抓出几个盛子骏抢到手的红包。 真是千年道行一朝丧,白辛苦了。 “妙妙,咱们就联手瓜分这土财主,事后二一添作五!” “行,姐妹齐心其利断金!” 今儿个这个喜庆的日子。顾妙晴才顾不上盛子骏是不是心头宝,玩高兴抢开心才是王道,出手也是不由余地地狠! “你们两个贼婆子,抢我的红包!” 摔得一脸雪沫子的盛子骏,趴在雪地里气得直捶胸顿足,刚才那得意之笑此时却是从她们俩嘴里冒出。 “记住了盛大爷,和女人斗没好下场的。哈哈哈......” “红包来了。眼睛可要看准了孩子们!” 百里圣才不管场上谁得意谁失意。又一把红包天女散花般扬开,前院里立马又是一阵欢呼喧闹声。 正在此时,踏进医馆的宫逸涵瞧见乱乐在院子的众人。一个红包落在自己脚下不远处,朱昔时和盛子骏都红了眼般同时扑了过去,不想宫逸涵只是弯身一顺,这红包就乖乖地进了他手。 雪花四溅。空欢喜一场。 “小时,馆中怎么这般热闹?” “抢红包。宫大哥。右边!” 右边?!宫逸涵信以为真地扭头一瞧,不想手中握着的红包瞬时间就被朱昔时给夺了过去,满脸皆是又惊又诧的表情。 “兵不厌诈哟,玩得就是高兴!” 朱昔时恣意地拂了拂额间微微凌乱的刘海。笑如春花般妩媚,转身又转入另一边争夺战场中。 本是来给朱昔时送些节礼的,不想在医馆中遇上如此有趣的“抢红包”。宫逸涵也是解下身上的大氅投身这场喜气十足的玩闹中。 “难得遇上沾喜气的事情,我自然要凑个热闹!” “宫少爷。她们俩贼婆子厉害着,我们俩也联手反攻如何?” 见宫逸涵加入战局,盛子骏立马拉拢战友一同对抗劣势,可似乎宫逸涵对自己信心十足。 “抢得就是喜气,联手就没意思了。盛大夫,咱们各凭本事。” 说着,一身亮红锦衣的宫逸涵就如游鱼般飞速地闪过,手微微一低就从朱昔时身边捞走一个红包,清朗之笑皎洁如月。 “下次得出手快啰,宫大哥这会儿可不会让人的。” “少得意!妙妙,盯死他。” “嗯!” 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朱昔时的好胜心也是骤起,不管他是否和盛子骏联手,一同拉入敌方阵营中对待。 又一个红包出现在眼前,三方眼睛都紧盯着它想尽快收入囊中,不想此时福禄这孩子如豁出去般,在雪地里急速一滚,便将这众人争抢的红包生生夺走了。 死死地拽着红包,福禄啐了一口进嘴的雪沫子,满脸憨厚之笑。 “师公说今日这里不分长幼,图个喜气,福禄自然不能表现地太逊了。” “这孩子开窍了,平日里畏首畏尾的模样看着烦,今儿个倒是有个血性男儿的样子。抢得好!” 没想福禄放下约束尽情玩闹一次,居然得到了百里圣的夸赞,兴头更是高涨起来。 “师公,福禄今天一定抢个好彩头!” 话一落,各方又沸腾起来,灰云之下欢声笑语不断...... 荣王府。 牵着一身精致打扮的解忧走到王府大门前,但见她一脸没精打采的模样,赵真元侧过身双手按在她肩头,柔柔地劝慰到。 “今儿个是除夕,你父皇召你回宫过年怎么一点都不高兴?” “有什么可高兴的,父皇早就不要阿衡了,回去也没意思!” 一句打趣,彻彻底底地曝露了解忧的不满,赵真元淡笑着摇摇头。 孩子终归是孩子。 “不是皇叔说你,若你丫头还想出宫玩,劝你还是乖巧本分些,别老想着怎么惹你父皇生气。要是你父皇真动了真怒,阿衡你很可能就再见不到你的福禄哥哥了喽。” 心中的确是这么打算的,想看看父皇是否在乎她。可如今赵真元一提醒,解忧才明白其中牵扯的利害关系太深,由不得她耍小性子。 正如赵真元所说,她回宫后真闹了脾气,很可能再也出不来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三十三章 辗转之谜 “我不闹不吵总成了吧!” 不悦地扯着衣角,解忧那嘟着的小嘴都快能挂油瓶了。 “还得开开心心地给你父皇露个笑脸。” 捏着解忧肉嘟嘟的小脸儿,赵真元迷眼直笑,可话里却听不出半点玩笑之意。 “你可是宫里的开心果,你父皇的忘忧草。要是你都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儿,怕是要急要坏宫里一大堆人。” “我又不是任人摆布的傀儡,想笑不想笑难道都由不得自个了?我讨厌宫里的那群‘假面人’!” 谁都怕被别人轻易看穿,一张张神态不一的表情不过是一张张掩饰内心的面具。 “开心要笑,不开心也得笑,莫要让旁人轻易看穿你的心思。你厌倦皇宫中尔虞我诈的生活皇叔懂,可终究是你逃避不了的宿命。” 小小的人深有感触,心会隐隐作痛。 “皇叔......我羡慕福禄哥哥有那么多真心实意关心他的家人,阿衡害怕。” 宫闱生活的阴暗已经在她幼小的心灵中笼罩下了不去的阴影,看着泪眼汪汪的解忧,赵真元弯下身来柔和地摩挲着她泛冰的小脸。 “你是你父皇最疼爱的解忧小公主,也是皇叔最牵挂的小丫头,我们都会尽全力护你周全的。莫哭,大过年的掉泪子多不吉利。” 不知为何,本欲劝止解忧莫伤心,却反而另她眼泪掉得更加急。心中突然也起了懊悔,何必跟一个孩子讲如此沉重的话题呢?里面的酸甜苦辣,连大人都难以承受。 “皇叔错了,阿衡爱怎么就怎么。可好?诶......民间说老哭鼻子的孩子长大会长得很丑的,斗鸡眼歪嘴。” “净欺负小孩子!” 哼哼唧唧地抽着鼻息,解忧的手背不停地拭着眼眶间的泪水,哭过以后小脸间的怨气消了不少,赵真元也趁势抚着她劝慰到。 “好好好,皇叔是大坏蛋,以后决不再欺负咱们的心肝小宝贝阿衡了。” 手顺着她柔柔的小胳膊抚至腰间,一硬物透着冰凉感磕了手。赵真元无意间低头瞄了一眼。柔和笑容瞬间就被石化住,满脸惨白。 金.....金螭绕云玉! 脑勺后如被什么狠狠地甩了一剂,赵真元以为自己犯眼花了。大力一拽便将解忧腰间的玉佩扯下来,反反复复地端详在眼前。光的投影让隐藏在玉身中那“元禄”二字呈现地清晰无比,赵真元脸色更添雪色。 没犯老眼昏花,是他那块金螭绕云玉! “皇叔你干嘛!把玉佩还给我!!” 一见赵真元粗鲁地抢走了自己腰间的玉佩。惊慌失措地解忧立马扑上前索要;可自己个子太小,根本够不着赵真元手中的玉佩。倏然间也是急红了眼。 “快还给我!” “这玉佩是哪来的!” 翻江倒海般混乱的心在解忧无休地闹嚷中得了一丝清明,赵真元回过神后的第一念头,就是要弄清这玉佩的来历! 赵真元不是傻子,这块玉佩是三年前他临别时赠予朱昔时的。怎么出现在解忧身上?! “我问你玉佩是哪里来的!” “玉佩是我的,还给我,还给我!” “皇叔没心思和你闹!说。这玉佩是从何而来,你说啊!” 心急乱理智。赵真元的火气立马窜到了脑顶,狠声质问上哭闹中的解忧。而这小丫头第一次见到反常的皇叔,也是被他那副凶模样吓住了,立马放声哭起来。 解忧凄声恸哭,赵真元的心更加乱了,情急乱投医地求上哭闹不止的解忧。 “算皇叔求你了,快告诉皇叔这玉佩是从何而来?阿衡求你了,这件事对皇叔真的很重要,真的......” 努力的平静着自己,可赵真元在解忧的哭声中更加心烦意乱,大手一把就紧箍上解忧柔柔的双肩,全然不顾解忧此刻的感受。 “叫你别哭了!!” 泪眼朦胧中,哭得快断气的解忧突然感到大力袭来,微微一抬起哭脸就对上赵真元那双泛红的双眼,神色间那股凶神恶煞之气顿时把解忧给震慑住了。 印象中那和蔼可亲的八皇叔,彻底地被颠覆了。 而赵真元此时完全顾及不上解忧是怎么看待他的,手中握着的玉佩一亮,便趁势逼问到。 “皇叔再问你一次,这玉佩从何而来?老老实实地回答!” 不知是怕疼还是真被吓住了,抽噎不止的解忧怯怯地望了两眼赵真元,猫着声音回答到。 “......我的.....我的玉佩......” “这个时候你还说谎!这‘金螭绕云玉’是你皇爷爷在世时赐给皇叔的,玉身里还刻着皇叔的小字。说,是谁把这玉佩给你的!” 摇着解忧,如暴风骤雨里颤颤发抖的小花,稍有不慎便会被吹散掉,汩汩眼泪顺着眼角掉下来,可惜丝毫未被赵真元疼惜在眼里。 “说啊,皇叔问你话!” “......是......是阿衡......阿衡和......哥哥.......哥哥......” 大概太过害怕,解忧一句话老是围着“哥哥长哥哥短”地结结巴巴着,不过赵真元听着这反反复复的“哥哥”,下意识地明白了解忧所指何人。 沈福禄,“蜕蝶医馆”的人! 有种呼之欲出的感觉,可就要看清它是什么时,这遮遮掩掩的真相却死死地扣着心房,熬得人快要发疯发狂! “来人!” 骤然间松开解忧,赵真元如拔地而起的青松般直起身,而静候在一旁多时的封轲踏上前来。 “王爷请吩咐。” “护送公主殿下回宫,本王有要事处理!” 一声不容质疑的发令,不想没如愿听到一句干脆的“是”。反而招来对方的担忧之词。 “可是王爷,除夕太后宫中设家宴,您若不去.....” “本王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在一旁乱出主意!”没有半分好脾气的骂上封轲,赵真元神色不容冒犯地补了句:“要是圣上和太后老人家问起,就说本王抱恙在身无法列席,回头病好了自会进宫请罪!” 话刚一落,面色铁青的赵真元似乎有十万火急之事。连忙掉头就朝王府外大街走去。留给身后之人一眼神色匆匆...... 零星的烟花,如带着调皮劲的孩子,迫不及待地冲入渐暗的天幕中。绽放出绚丽的花火。 而急行在年味十足的大街上,赵真元此时融入不了这万家同乐之喜中,满脑子盘桓着一个人。 朱昔时。 手中的金螭绕云玉,无声地给了赵真元激励。它出现了,不就说明了朱昔时可能还活着吗? 而一想到关联到沈福禄。赵真元不由地再次把朱昔时和小时联系在一处,会是她吗?既期待又害怕的念头,不断地在加快他脚底的步伐,赵真元怕真慢了一步。又有什么是他会错过的。 一阵阵巨响在耳边浮起,刚收拾好碗筷的沈大娘心头一震,还以为是哪家顽皮的孩子在医馆门外放爆竹。不想仔细分辨之后才发现是有人在敲门。 “来了,来了。” 急急忙忙地跑去门前解了门栓。一脸威色的赵真元便破门而入,懵头懵脑的沈大娘还来不及反应,赵真元就喧宾夺主地问到。 “沈福禄在哪儿?” 狠声叫问,倒是把沈大娘打醒了,定睛一看这甚是无礼之人竟然是荣王爷,吓得这妇道人家也是慌忙跪在他面前。 “民妇.....民妇见过王爷。” “本王问你话,沈福禄在哪?”没工夫和沈大娘磨叽,赵真元一双如鹰般凌厉的眼就扫进医馆前院中搜寻。 “在......在医馆中,在......” 忽然间提到儿子,沈大娘再犯傻也有所警觉,况且赵真元看起来是来者不善,表情更显慌张。 “民妇斗胆,不知王爷找小儿有何事......” “人在大堂还是在后院?” 不耐地扫了一眼沈大娘,赵真元没兴趣在意她是个什么想法,提起脚步便急匆匆地走进去。 “王爷,王爷!” 大惊失色的沈大娘连忙从地上起身,想拦住赵真元的去路却没那个胆子,只能慌慌张张地跟着他身后唤着,希望能讨得他一丝动容。 “娘,怎么了......” 在大堂里看师公写春联的福禄,一听前院中响起了娘亲的声音,也是急急忙忙地跑出来瞧个究竟,不想恰和赵真元撞了个正着。 “王爷您......您......” 也是被这突兀的一幕给震慑住了,福禄看着赵真元好半天说不出一句来,只能任由气势如虎的赵真元直逼而来。 “这东西你可认得?!” 一靠上沈福禄,赵真元大手一亮就将那金螭绕云玉亮在了他面前,劈头盖脸地问到。 师娘的玉佩本由自己保管着,不想此时却出现在赵真元手中,福禄一张脸间也是写满了错愕不解。 “本王问你话,这玉佩怎么会在你手里。哑巴了?!” 看着眼前那一摇一晃的玉佩,愣了许久的福禄很是犹豫,猜不透赵真元想问些什么。 “沈-福-禄!!” 寒人心肺的咬词,还不等福禄做出反应,赵真元虎钳般的手一把卡住他的脖子,架着他踉跄不稳地退了几步。 “别把自己太当回事!本王要真卯起来怕是你十个脑袋都招架不住!” “王爷息怒,息怒!小儿年少不懂事冲撞了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他这一回吧。” 这阵仗哪是沈大娘经得住的,立马跪地哀声求到,生怕赵真元做出过激之举。 见识过赵真元的手段,福禄清楚着和他逞硬骨头无疑是自讨苦吃,细想了片刻这事情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喘着粗气回答到。 “王爷......这玉佩不是小的所有......小的只是替师娘暂时保管着......” 一句,如有地动山摇之威,让咄咄逼人的赵真元顿时手如毒蝎蛰了般,步履节节败退,脸色苍白如雪!脑子里那久久不能吻合的思绪齿轮,倏然间卡合在一起,连成了赵真元心中曾不敢奢望的心心念念。 她活着,依旧好好地活着......(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三十四章 陌生人般存在 漫天的烟花如逆流而上的鱼儿,在短暂的人间历程中窜至生命的最高点,炸出一幕幕令人叹为观止的惊艳。 大街小巷,成群结队的百姓们欣赏着城楼上放出的烟花,尽情的欢呼、祈福着,把这旧年夜闹地喜气洋洋的;爆竹声声,锣鼓咚咚,欢声阵阵,和乐融融,整个临安城今夜不眠。 蓦然之间,展望向前的视野中皆是人头攒动,笑着却陌生,赵真元的脚步在人潮之中越来越缓慢。 热闹与自己无关,而心却不甘寂寞。一遍遍地平复着自己过快的心跳,那些纠缠着自己的问如麦芽糖黏在了一块儿,理不到起头抓不住结尾。 他想问朱昔时的话,越想越难以启齿。 坊区四巷交接处,宽阔的广场乍眼望去皆是人在游走不息,让这除夕夜的年味更加浓厚了。一棵百岁树龄的黄角树立于广场中央,长青的绿叶和皑皑白雪交相映衬,一条条鲜红色的祈福带如女子腰间的流苏般飘飘如练,在这隆冬时节彰显出生机勃勃之气。 原以为要经历一番曲折才能找到她,可当眼前穿梭不息的人群散去,赵真元就精准地望见那立于树下,一身流彩金丝绣花袄的朱昔时。 灯火之中的朱昔时,手执祈福带,满脸笑如盈月,一双杏眼如藏有星河般璀璨生辉;仰着头,一边聆听着顾妙晴的建议,一边仔细地在黄角树树下寻找绝佳的位置,希望一出手便能挂个好彩头。 流光点缀,她嘴角满溢的笑意倾泻而出,笑得是那样的灿烂,那样的动人。可在赵真元看来。那笑容熟悉之中又透着陌生,完全是判若两人;此时矛盾林立的心让赵真元再也迈不开脚步,只能呆呆地立在不远处一而再再而三地确认着。 似乎找准了位置,两女子相视而笑一眼便虔诚地低下头,紧握着祈福带许愿,不过片刻沉浸,她们就使出全力地将手中的红缎带抛起。 抛祈福带是这一带的风俗。承载着心愿的红缎子挂得越高。越是灵验。 看着抛出的祈福带稳稳挂在高高树枝上,朱昔时俏丽容颜间露出了满意之色,不知和顾妙晴攀谈着什么。她目光无意间流转至赵真元这端,生生演变成了震惊双方的凝视。 这一眼相遇时间似乎很长,确定了对方后,朱昔时那恣意的笑容如潮汐般从面间褪去。只是那双灿如星子的双眸越发雪亮了。 不期而遇的相逢,或许是敏感作祟。赵真元的脚步开始迈动起来,一步比一步仓促,直逼着朱昔时方向而来。而朱昔时此时溺于这尴尬相遇中,脑子里还没有半点应对之策。赵真元已经稳稳地抓住她的手。 “跟我走!” 简简单单地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感到唐突不堪,可谁都忘了说一句阻拦之言。任由赵真元这般堂而皇之地带走朱昔时。 等反应过来时,赵真元已经牵着她混入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无从回头。对这透着怪异的举动,朱昔时虽然心中渐渐有恼意,可毕竟大过年的,她还是口下留情地问到。 “你想带我去哪儿?” 可赵真元依旧不说话,闷头闷脑地拉着朱昔时穿行在人群中,神色匆匆。等了小片刻,朱昔时感觉到自己是枉费唇舌,便试图挣脱赵真元的钳制,可他的手如镣铐般紧拽着朱昔时不放。 心莫名地一紧,朱昔时脸色间有了紧张感。 “你拽着我想去哪儿?大过年的我不想发火,放手!” 一句高声的提醒,没让赵真元有所收敛,反而大力地朝自己身侧一拽,两人之间贴得更加紧密起来。 家乡过年有个讲究,不妄议不妄言不妄粗,尤其是除夕,所有不吉利的话都要留在旧年,来年才会平平顺顺,与人相处和乐。 可赵真元莫名其妙地惹上自己,朱昔时完全是没辙了,想爆粗却忌讳着“祸从口出”习俗,也是纠结地闹心。 七弯八拐下,两人真纠结进了一条死胡同。 相比外面的喧闹,死胡同里安静的太过压抑,还没揣测出赵真元带自己来这鬼地方做什么,他倒是将她推了进去,自己堵着巷子口一脸厉色地逼近。 一步步不安地朝死胡同深处退着,地上的积雪踩得“咯吱咯吱”作响,朱昔时的心也是吊在了嗓子眼,满脸戒备森严,怕是他稍有不轨举止就会引得她大叫。 退着退着,背突然触到了砖墙,朱昔时那颗七上八下的心也触礁了。 没退路了。 试图沉住气,可朱昔时那张合的小嘴中怎么都发不出声音,生平让她畏惧的时刻不多,此时算得上一遭! 看着越逼越近的赵真元,朱昔时也是卯起劲来:搏一搏,板车变马骡,看谁拼得过谁! 不想自己刚做出一副拼架的架势,赵真元却停在了她一步之遥的地方,不动了。 “朱昔时,你真是好样的!” 略暗的胡同,加之心悬着,朱昔时无暇顾及赵真元此刻是个什么样的表情,不过这敏感的话题倒是引得她痛快反击到。 “你有完没完?要我说几百遍你才能听懂人话,我不是朱昔时!” “你还想装疯卖傻到什么时候!” 突然之间,赵真元的喝斥以排山倒海之势压来,立马压制住了朱昔时的气势。 “这是什么,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 手快如闪电般在怀里一摸,那块金螭绕云玉就亮在了朱昔时眼前,她的脸色顿时如霜打的茄子般难看。 这玉佩......怎么......怎么会在他手里?! “说啊,你平时不是挺会撒大谎的,继续说个谎耍我啊,怎么不说了!” 失控的赵真元紧按着朱昔时的双肩,心痒难挝地吼着。索要着自己想要的答案。而此时朱昔时却一反常态地冷静,听之任之地由着赵真元发泄心中的不满,双眼中写满了他看不懂地冷漠。 “你有什么不满,有什么怨愤,你大大方方地说啊,为什么要骗我?!” “骗你?!哼......” 一声比寒风还冷的讥嘲从朱昔时口中发出,顿时震住了处于癫狂状态的赵真元。 “我骗你财。还是骗你感情?!赵真元。你不觉得自己太可笑了吗?” 使出吃奶的力气,朱昔时拂开了赵真元按在自己肩头的双手,不退反进地迎上他。 “耀武扬威地拿着这破玉佩跑来我面前。一个劲地问我是不是朱昔时。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赵真元难道你忘了,如今你是你,她是她。朱昔时生生死死与你何干?!” 朱昔时蓦地发难,顿时扭转了场上的劣势。将赵真元压制地死死的。他手中的玉佩递不前,收不回,尴尬地横在他们之间;朱昔时冷眼扫过这带着讽刺意味的玉佩,一把将它扯入手心。莫名地冷笑到。 “这东西带着晦气一点都不假,没想到兜兜转转居然回到你手里,够滑稽的。” 铁证如山。朱昔时提不起半点心思掩饰,索性把话说开了。免得他们继续这样藕断丝连地纠缠着。 “对,我如今好好地活着,你可满意了,舒坦了?” 满心的猜测比不过一句亲口承认,十拿九稳的事情此刻由朱昔时当面肯定,那震撼力还是那般非同凡响。赵真元的双脚如踩在了棉花堆里,不住地朝后退了几步,气势甚微。 “不对,应该说是心安了,不用再求神问佛求救赎。赵真元,这下真该高兴了不是吗?” “你......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为什么找你?噢,对了,你欠我一条命......不对,是两条命,我可救了你两次。如今看起来真是划算的买卖,我可救了万民敬仰的八贤王二次,劳苦功高。” 真心话和违心话,听朱昔时的口气就能明辨清楚,赵真元情急之下也是拉着她慌劝着,试图缓和他们之间的冲突。 “我离开太原时曾许诺,若你日后有什么难处,我一定倾尽全力相助.......” “不用了,我也受不起。若当初真想找你帮忙,那我何苦又捏造一堆谎话避着你呢?” 再一次决绝地甩开赵真元,朱昔时毫无动容之色地继续说到。 “往事不忆,苦悲难断,何必再斤斤计较?我现在过得很好,很开心,唯独欠一分安宁,想尽数与过去了断牵绊。命一生一遭,而我有幸多一次,自然要更加珍惜更加努力地活着;你眼里牵挂的朱昔时对我而言已经死了,我讨厌别人提起过往的自己,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不想再蹉跎。” “你不喜欢过去的自己我理解,可我们是朋友,是生死之交,为什么要连我也要瞒着?西施,我不懂,我真的不懂.......” “人有太多想不明白的事情,全靠自我的悟性。于你,你是活在朱昔时过去记忆里的人,和你接触只会想起那些不堪的过往;我太累了,没法存着两个自己活着,所以我只能选择斩断过去一切人和事。赵真元,过去朱昔时认识的只是落难富家公子赵小八,而不是身份高不可攀的荣王赵真元;即使你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我也不想再追问,如今你对我只能说是一个仅次于陌生人的泛泛之交。你若真为了我好,那请你记住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素无瓜葛。” 朱昔时的话,幽幽地在这死胡同里浮起,又静静地埋葬在这方寂静之中,如一滩死水般无波无澜。(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三十五章 曾许诺 夜幕之中,一大团烟花炸开映亮了苍穹,滚滚而来的欢呼声暂时扫去了死胡同里的死寂。 “知道为什么我叫小时吗?小时,小时,知晓时分已不识。” 心如急速鼓胀的泡泡,她那清丽的笑容如带着一根利刺,措不及防地把它给扎破。 满心酸楚冲破心防,汹涌而来。 “如今站在你面前,突然感到无比讽刺,知道我经历了怎样痛苦的蜕变吗?为了彻底摆脱过去的朱昔时,我用了将近两年时间来重塑自我,连我也不敢相信自己能熬过那些千难万险。” 笑着也痛着,朱昔时向来不喜别人看见自己脆弱的一面。 “掉下山崖后,我幸得盛子骏相救大难不死,而养伤期间也让我悟透了一件事:人难得世上走一遭,我不可以再得过且过。于是在盛子骏的帮助下,我开始了肥婆的蜕变之旅。” “那两年时光,我每日都在反反复复地做这一件事:减肥。每天天不亮,我要绑着百来斤的铅块拖着板车,走五十多里山路进山砍柴,而且必须砍满一车的柴火;接着,我要在山涧冷热相交的泉水中反复浸泡一个多时辰,助我身体收缩定型;做完这些我还要拉着一车柴火返回山下的村庄,我不敢有半点懈怠,因为一旦过了点我便吃不上中饭。这些苦不过是开胃小菜,午后我还要到田地里帮忙,踩水车、犁地、点稻子,什么活累我做什么;紧接着,我还要到瀑布下,借助水的巨大冲击力瘦体。以保持我日积月累的不易成果。而到了晚上,我还有体能功课要做;噢对了,你应该见识过,大概就解忧她现在做的那些事,不过我那时的分量可比她重到哪里去了。” 说着这些苦痛不堪的过往,朱昔时妍丽的容颜间盈盈有笑,可眼睛却水润润的。 感怀至深。更多是庆幸。庆幸自己能一路坚定地走下来。 “有过几次生死攸关的时候,都是盛子骏拼尽全力将我从鬼门关拉回来的,所以那时的我渐渐地忍受住了这些痛苦。因为知道还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的事情呢?我想一只毛毛虫,想蜕变,想过不一样的灿烂人生。” “西施,别说了......” 抬头一望。感同身受的赵真元眼中沁着泪,一张苍白的脸和她比起来。是那样的黯然无光。可朱昔时想说,把自己的过去都说一遍,然后痛痛快快地遗忘干净,当做了一场噩梦。 大胆地牵起他的手。朱昔时低着头用自己的手掌心摩挲在他的手心间,用淡入轻烟的口吻问上他此刻的感受。 “你感觉到了吗?” 敏锐的触觉直观地传达着粗糙感,那是朱昔时手心里的老茧表达出地哀怨。挑得赵真元一颗心骤胀骤缩着。 “手心的老茧,是我那两年砍柴时留下的。本来只要我愿意。受点皮肉之痛,盛子骏就可以还我一双柔柔滑滑的手,可我却想留下它。因为只要看着它,我就能知道我曾经受过什么样的苦难,提醒现在千好万好的自己不要太过得意忘形。而这些老茧此刻也在一遍一遍地警示着我,你我不该再这样苦苦纠缠下去,那只会让我觉得对不起自己。” 她手心间的粗糙感,倏然间脱离了赵真元,他想再握住,可大手之间已经空空;而她再次响起的话,如当头棒喝,给赵真元上了深刻的一课。 “我经历了九死一生,吃尽了千辛万苦才有今时今日,不是为了和你喜相逢。我,真不知道有什么可高兴的。” “你怨我,我无话可说!可西施,你大可打我骂我,怎么痛快怎么发泄都行,只求你不要这样生分......” “荣王爷请自重!” 刚要挨上朱昔时的手,因她巧妙的一躲赫然间被晾在了半空中,没有着落处只能微微发抖着,好生窘迫。 “论旧情,我或许还记得那个玩世不恭,乐观爽朗的赵小八,可如今站在我面前的是荣王赵真元,我和你没有任何瓜葛。” “我知道三年前不该隐瞒自己的身份欺骗你,可不坦然身份,只是不想你我因此产生了隔阂。赵小八或是赵真元,不过是个称呼;平心而论,除了它我对你没有半点不真!” “那又怎么样?赵小八也好,赵真元也罢,我都无心再过问。前尘往事无须再提,潇洒点忘了多好,况且多一个朱昔时少一个朱昔时,也不会对你有任何影响。” 意犹未尽,朱昔时略略地斜着头,面有讥讽地说到。 “朱昔时是你的谁,值得你如此上心?当然,若是恣意孑然说着彼此是朋友的赵小八,我兴许还欣赏他的洒脱;可如今的赵真元孜孜不倦地和我计较这些旧事,不觉得太输了你堂堂八贤王的气质了吗?我和你到了今时今日的地步连论朋友都觉勉强。” “是,我是不洒脱!可我真是作为朋友关心你,这三年来你受尽艰辛,而我又何尝心安过?你救我,谁允许你擅作主张拿自己的命来救我?!我赵真元这辈子最恨欠别人的!” “嗬!真对不住了,那时的朱昔时太傻大缺,任性妄为地豁出性命救了你,求王爷饶恕她僭越本分之罪!” 嗤之以鼻地一声讥讽,朱昔时脸间更添冰霜之冷,可僵笑不住地在脸庞间蔓延着,再蔓延着,看得人心生畏惧。 “我不是想怪你什么,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西施,你在我心中不是无足轻重之人......” “不必了,我担不起王爷的厚爱。” 生生地再退后一大步,亮出彼此之间不可靠近的距离,极刻薄地与赵真元划清界限。 “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身份尊贵,不是和我这样的平民百姓厮混的人。之前的提醒虽有欺瞒之意。不过句句出自我肺腑;请王爷高抬贵手,还我一片安宁生活行吗?!” “朱昔时你要讲混话?事到如今,你让我如何装疯卖傻下去,如你所愿做不相干的人?!你倒是教教我!” “好,既然王爷发话了,小女子怎敢不从?!” 还未明白朱昔时话中之意,朱昔时就径直夺过赵真元手中的金螭绕云玉。大喇喇地亮在两人中间。 “王爷答应过。若日后我拿着玉佩有事相求,你必定倾力相助。如今我就还你一个心安理得,请王爷以后不要再来滋扰我的生活!想见就戳瞎眼。想说就毒哑嘴,想听就刺破耳,总之你我今后井水不犯河水,形同陌路人!” 朱昔时的火气也是忍耐到了极限。操起玉佩就丢向赵真元的胸口,无声一碰撞。如一只折翼的蝴蝶跌进了雪地之中。 “愿我许了,你我就此两清。希望王爷谨守君子之诺,莫要食言!” 话毕,朱昔时逆着巷口呼啸不止的寒风。朝着光亮之处急奔而去。风之寒,刮得朱昔时涨红的小脸生痛,却提醒着她勇敢是什么。 人可以脑热犯傻一次。可受过教训后就不能再犯;回头是过去,她不想再踟蹰。 死胡同里再也掀不起先前的争执。安静的气氛却更能吞没人心。 呆立了许久后,赵真元弯下身捡起雪地里静静卧着的金螭绕云玉,被雪冻得如冰块般凉手;玉身间一粒粒还未来得及融化的雪沫子,在一颗晶亮滚烫的泪珠催化下,迅速融为了一团。 期冀变了,寥落地是心。 ...... 过年,讲究走亲访友,吃吃喝喝同热闹,这年味才更加浓厚。还正犯愁这年过得太冷清了些,一张拜帖就递进了“蜕蝶医馆”。 大年初三,洛知秋在“天然居”设宴,邀请医馆中的众人小聚一番。 头一遭在临安过年,无亲无故的朱昔时自然是没多少亲友门子可串,百无聊赖之间突然被人惦记起,也是心头暖暖的。 虽然忌讳着赵真元那档子破事,不过盛情难却,故朱昔时还是爽快地应下来了。 一杯暖茶,一屋子此起彼伏的热络,把这喜悦气氛洋溢地满满当当的。 “听闻洛大哥画得一手妙笔丹青,笔下人物极尽传神。今儿个兴致正好,可否让我们开开眼界?!” 握着透暖的茶杯,朱昔时一眼的崇拜望着洛知秋。 “小时姑娘谬赞,诗画方面不过是略懂一二罢了;不过既然姑娘开了口,我自是不敢推脱。我这就命人取笔墨纸砚,要是画得不好,小时姑娘可不要笑话噢。” “欸,洛大哥莫心急。” 正欲吩咐下人备上笔墨纸砚,不想朱昔时却一口拦住了,洛知秋虽有些猜不透,可依旧笑如春风地问到。 “小时姑娘可还有别的要求?” “要求倒是不敢,不过是想考考洛大哥的才气究竟有多盛。我可不是故意找茬,过年嘛,大家讲究个热热闹闹,你说是不是?” “那姑娘想怎么考?”莞尔一笑,洛知秋欣然接受了她的提议。 “这个嘛,洛大哥你看这屋子里,玉娘,妙妙哪个不是绝色佳人,单单为我一个人作画多无趣?难得好日子,难得相聚一处,自然是为我们这三金兰姐妹作画一幅了。” 姿色各有千秋的三女子凑在一处,不用描摹就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卷;品香茗,赏美人,洛知秋笑得更加爽朗了。 “不过,我向来可是坐不住的人,不会让洛大哥这么轻易地画在笔下。有点难度哟~~” 俏皮地一眨眼,朱昔时像个调皮的孩子给洛知秋出了道难题,不过他倒是自信不减地说到。 “这倒不是难事。”(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三十六章 难洒脱 雉鸡羽做成的毽子,忽高忽低地蹦在三女子脚间,爽朗地笑声一浪盖过一浪。 “两百!” 朱昔时活力十足地一吆喝,脚微微使了些巧力,毽子像长了眼睛般直冲着托腮赏画的盛子骏而去;突来的意外一时躲避不及,整个就狼狈地坐在地上。 “唉哟喂!你妮儿的往哪儿踢。” “专踢呆头鹅,傻不拉几地出糗了吧,哈哈哈......” 清脆的笑声如佛铃叮咚,悦耳动听,不由地让旁人跟着笑出了声。盛子骏讪讪而笑,拍拍作痛的小屁丨股嗔怪到。 “你丫的就知道欺负老实人!” “老实人才好相处。提醒你呢,别跟个土包子般把洛大哥围着,影响他作画;要是把我们三画丑了,非在你脸上画王八不可。” “你这人真是蛮横,不过在旁欣赏欣赏洛公子的画技,你又鸡蛋里挑我骨头!” “呶......大舌头,话都说不清楚。” 朝盛子骏调皮味十足地吐了吐舌头,朱昔时也是好奇十足地凑上前,瞧瞧洛知秋画得如何。 此时洛知秋任两耳不闻,小狼豪蘸着鲜红的朱砂墨,细细地勾勒着画卷里女子的唇;妙笔一点,这宣纸上的三女子似染灵气般跃然于纸上,神态千娇百媚。 朱昔时眼中顿时开出惊艳之花,连忙招手唤上身后的顾妙晴。 “妙妙你快来看,真神了!感觉就想把你原封不动地印在了纸上。咦,我怎么不知你颈间有颗胭脂痣?” 大概是太出乎意料,顾妙晴刚一上前,朱昔时就拉着她和画中人比对;一见顾妙晴颈间那颗胭脂痣。她更是佩服地五体投地。 “画得真细致入微!洛大哥先前不是一直在专心作画吗,是什么时候察觉到这么细小之处?” 面带慈笑的金玉走过来,似乎并不想影响洛知秋作画的兴头,立马朝朱昔时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金玉的提醒,朱昔时才发现自己太过聒噪,捂着小嘴就和金玉退在一旁。 “阿珑可是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描下妙妙颈间一颗痣也不算什么稀奇事。他这本领不好学。跟他学了七、八年我还是个没出师的徒弟呢。” 画中描摹地是先前三人在梅树下手执宫扇嬉笑的场景。不想只是一个极短的画面便被洛知秋捕捉在了脑海里,落笔成画。以前对洛知秋不过是一介斯文人的泛泛印象,如今真真正正见识了他的真才实学。朱昔时是打心眼里尊着他,不愧为“临安才俊之首”。 “洛大哥如此才情横溢之人,闲置在这小小的天然居倒是屈才了。” 一时感怀涌出,朱昔时却不想触碰了金玉的伤感。 “倒是我连累了阿珑......” “玉娘。我有口无心的。你和洛大哥一对神仙眷侣,如今又喜得麟儿。逍遥无虑地过自己的生活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带着深深地抱歉安慰到金玉,可她脸上的笑容却不似先前般轻松。 “谁能又做到真正的潇潇洒洒呢?我们终究是尘世俗人,洒脱不易。” “人活一世,苦多乐少。唯求心安。你和洛大哥也算苦尽甘来,以后好日子还长着呢,莫要杞人忧天。” 一口气终是没能叹出口。换来金玉淡淡一笑,捂着她暖暖的手说到。 “小时。我们这些人里面数你天性最乐观,和你说话想犯愁也没机会。” “玉娘你太高看我了。乐观也是话多的表现,我这张嘴可没功夫消停着;很多人喜欢把事情闷在心里,而我却不是遮遮掩掩的性格。嘴快,不见得是好事。” 抿抿小嘴,朱昔时突然间心生困顿,缺点和优点这码事还不是别人的一句评述,可于自己而言却是更改不了的脾气。话不投机半句多,她努力八面玲珑做个精明女子,可到头来发现自己真心有余而力不足。 “玉石般的姑娘,会有人欣赏你的。要是我是男儿,早就把你娶进门宠着了。” “玉娘你也消遣我。”朱昔时一听,顿时微红了脸。 “大实话,哪能是消遣?你年纪也不小了,该给自己的将来打算打算了。难不成你真铁了心做一辈子老姑娘?” “玉娘......” “别嫌我啰嗦,你唤我一声‘姐姐’,做姐姐的自然要为妹妹谋划谋划终身大事。不说远了,就拿现成的比一比;盛大夫性格慈柔,逸涵稳重,我瞧得出这两人都对你有好感。你是怎么想的?” 愁嫁时没着落,恨嫁时太离谱,朱昔时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我啥想法都没,就想图个安静,自由自在地做自己的小本买卖,衣食无忧乐得逍遥。男女之事对我而言,比跋涉十万八千里西天取经还难;我向来怕复杂,朋友就是朋友,不想瞎搅和关系。” 瞧着撇清立场的朱昔时,金玉也是无奈地摇摇头,感情的事情何时能独善其身呢? “别急着撇清,我来给你把把脉。其实两个都是不错的人选,盛大夫那边你顾忌妙妙的感受,我理解;而逸涵呢性格虽偏冷了些,可对你是千依百顺温柔体贴,真心是个好郎君的人选,老是朋友相待似乎太让人瞧着着急。” “......玉娘,这些事情太打脑袋了,我不知道.......口有点渴,我.......我喝水去......” 谈话刚进入正题,朱昔时就支支吾吾地打起马虎眼来,立马脱开金玉的身边朝人多的地儿凑去。 瞧着她一口热茶囫囵下肚,面色间尽是尴尬之色,金玉也是懂得分寸之人,她有心避开这些问题自己何必苦苦追问个结果呢? 一切选择,还在于自己手上。 收住笔豪。洛知秋瞧着石桌间完成的作品,俊颜间也露出了朗朗之色。 似乎心间颇有感触,洛知秋又蘸上浓墨,洋洋洒洒地为这幅画题诗一首: 梅香幽幽引佳人, 金兰袅袅暖寒春。 不奢岁岁共白首, 惟愿朝朝同心结。 一边捏着下巴,顾妙晴一边轻轻地念出洛知秋题下的诗。大约是这风雅之事太过难为这位江湖儿女。不禁酡红了脸问到。 “洛大哥,怎么感觉这诗像首情诗呢?又是白首,又是同心的。” “这啊你就不懂了。洛大哥这是在借花献佛哩。一边赞着我们三人的义结金兰之情,一边不忘向玉娘述衷肠呢。我们的洛大才子真是个专情之人,玉娘你说是不是?” 虽不敢在洛知秋面前班门弄斧,可朱昔时从小和他那酸书生老爹念过几年书。这诗里面情情爱爱的含蓄,她还是能明白一二的。 看着看着。朱昔时就轻笑出声。 “好诗,也好生让我们嫉妒了一回,玉娘真是好福气,能觅得如此佳郎为伴。人得看紧了。别让其他女子给拐走了。” 两夫妻虽已为人父母,不过被朱昔时这一逗,不约而同地红了脸。 “都是当爹的人了。还是个轻薄儿郎的样子,叫人笑话了不是?” 话有嗔怪之意。可众人还是明眼着夫妻俩蜜里调油的恩爱事,说什么都是你侬我侬的味儿。 “可是错过了什么好事?瞧大哥一脸红的。” 正在此时,宫逸涵满脸柔笑,脚踏清风般走进院子,趁势打趣到洛知秋。 “你可来晚了,宫大哥。洛大哥和玉娘秀了场恩爱来酸我们呢。” 说着,朱昔时一把捂着嘴,可笑声依旧如银铃般清脆;不过这笑声没持续多久,就被宫逸涵身后另一女子的出现给止住了。 细细地端详了一番,这女子模样倒是周正;不过一路走来皆是被身边的丫鬟给扶着,轻飘飘的;脸色间全无半点血色,不时还拢着手轻咳着,完全一副弱柳扶风的病西施之态。 这样的场合,和宫逸涵一道出现的女子俨然成了全场的焦点,不由让人猜测此女和宫逸涵有什么关系。 不过,开场悬念很好,不过反转更是让人咋舌。 “清歌,你怎么来了?” 率先发话的洛知秋,顿时引得全场人侧目。清歌,一声闺名唤得直白,叫人看得直犯糊涂。 还没等这叫清歌的女子回答,洛知秋的目光又顺势转向宫逸涵,他立马会意到洛知秋想问些什么。 “凑巧在府外遇上大嫂的轿子,就一同来了。” 大嫂!朱昔时眼皮一跳,顿时明白了这情形是什么意思。 大老婆来了! “今天安儿满月,我这做大娘的无论如何还是要来贺一贺......” 一句话说得急了些,这洛家大夫人立马又猛咳起来,咳得旁人有些心惊肉跳。 “小时姐,这是......” 不知何时闪到朱昔时背后的顾妙晴,也是神色不安地嘀咕了一句,看样子对这大老婆见小老婆的场面还是存着不小担忧。 “看看再说。” 对方出师有名,再说了他们洛家的家务事,轮不到外人多插嘴。 “贱妾打扰各位的雅兴了,各位贵客有礼了。” 稍稍摆脱丫鬟的搀扶,这洛家大夫人倒是知书达理地向众人行礼问安,洛知秋瞧着也是过意不去,连忙上前扶住她。 “你身体不好,就不要东奔西走的忙碌了。”一句关切刚落,洛知秋就察觉到场上气氛冷得出奇,突然想起了自己忘了什么,又急急补充到:“忘了给各位引荐。这位是我......我夫人洛王氏,闺名清歌。” 与顾妙晴面面相觑一阵,朱昔时再次看上这女子,心中一片了然。 原来她就是平南大将军之女,王清歌。(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三十七章 来者有善 主次有序,王清歌凭借洛家大夫人身份往这一站,气氛间倒是窘境百出。 “金玉拜见大夫人。” 虽然这王清歌比金玉还要小上两岁,不过毕竟是洛知秋的原配,论资排辈她这妾室理当向王清歌行礼问安。 “你就是玉娘吧,果然是难得一见的绝色佳人。都是一家人不必拘礼,快快请起。” 本是稀疏平常的寒暄,可朱昔时听进耳里却感觉怪异得紧,听口气这王清歌似乎第一次见到金玉。 这是演得哪一出生疏?! “谢大夫人宽厚。” 本想体贴地扶起金玉,不想一阵按耐不住的急咳,王清歌身子也是跟着不稳起来,幸好一旁请安的金玉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大夫人要紧吗?院子风大,还是进屋里叙话吧。” 强镇定地着咳嗽之意,王清歌点点头,话语不连贯地回答到。 “老毛病了......总是压不住地咳.....” “没事的。那位盛公子医术超群,大夫人不妨让他为你瞧瞧,说不定能治你这多年的旧疾。” 王清歌自小患有肺痨,看过无数名医也无法根治,病情反反复复时好时坏,她已经对自己这身病痛麻木了。 “不用了,我自己的身子清楚着,莫要给贵客添麻烦。” “小菊,院子里风大,赶紧扶夫人进屋。” 争执无意义,洛知秋担心王清歌在院子里吹风太久伤了身子,连忙吩咐到她带来的丫鬟。 “对不起,给各位添乱了......” 病怏怏的王清歌挤出一方悦色,可这笑意如逐渐枯萎的花儿般惨淡。看得众人心里不是个滋味。 “阿珑,你照顾着些。” 金玉靠近洛知秋轻声叮嘱了一声,他也面有难色地点点头,赶紧跟着上前扶王清歌进屋。而安排好去处,金玉连忙招呼到场上其他人。 “各位都进屋叙话吧。” 主人家发话了,各自都点头应允到,朱昔时正想迈步进屋。不想顾妙晴就一把挽住她的胳膊肘小声攀谈起来。 “你说这王清歌是在装病博同情。还是真心大度容得玉娘?” 问题掐准了要害,朱昔时也是有些理不清头绪,要论王清歌先前真有什么不是。也没见她在众人面前摆多大的谱。照妙妙这话分析,要么王清歌是个菩萨心肠之人,要么就是心机深不可测。 “难说。不过她若真心要闹出什么幺蛾子,你我皆在肯定不会让她如愿的。见机行事。” “小时姐和我想到一处去了,嘿嘿~~”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机行事不失为上上策。 “你们姐妹俩说什么呢,笑得这般开心。” 此时宫逸涵也靠过来,与她们两人并肩同行,正巧朱昔时心中有疑惑。立马抓住宫逸涵小声询问起。 “宫大哥,刚听你大嫂的口气似乎是第一次见玉娘?” “嗯,应该是的。玉娘往昔容貌未恢复。故一直以面纱遮面,大嫂也是无缘得见她的真容。” 解释倒是合情合理。可是金玉跟了洛知秋八年了,鲜少有人得见她的真容也是挺奇怪的。 “那你大嫂为人如何呢?” “怎么,担心玉娘在大嫂面前吃亏?” 宫逸涵雅笑如梅盛放开,一语便点中了朱昔时她们俩心中的担忧。 “大户中妻妻妾妾之间的事,翻出来哪件不是一出精彩的大戏?我们是护短不假,不过也是担心玉娘太柔善受欺负。” “你放心,大嫂的脾气一向慈和,若不是她这些年在洛家为他们二人极力周旋,大哥和玉娘未必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还真是落难人遇上了活菩萨,非但不计较其他女子和自己争夫君之宠,反而一个劲地撮合对方。感情这事情论起心宽,还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看来我和妙妙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听出朱昔时话里的不悦,宫逸涵脸色间恣意的笑容也收敛了许多,心平气和地和她说到这件事的看法。 “不知者无罪。不过大嫂的为人大度,令人心生敬佩;想当年王将军听到风声说大哥在外养了女人,硬是咽不下这口恶气要给爱女出头,最后还是大嫂拿剑以死相挟才平息了这场纷乱。这八年间,大哥和大嫂人前相敬有嘉,其实不过是为大哥和玉娘之事打掩护。大嫂算得上是大哥的红颜知己,深知感情不可强求,一直在背后默默地相助他们俩。” 难得见宫逸涵夸赞什么人,听他这么一说,朱昔时倒是对这王清歌生出了几分好感,不免惋叹到。 “神女有心襄王无梦,错爱便是一生不悔。你大嫂真是世间少有的奇女子。” “大哥也知道亏欠大嫂甚多。可感情这东西,不是愧疚就能弥补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怨不得。”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朱昔时此时心中也是感慨万千。只叹每个幸运之人背后都有一个不幸之人,玉娘有洛知秋,而洛知秋有王清歌。 因朱昔时不语气氛暂时陷入低潮,顾妙晴动起了激灵劲,连忙和宫逸涵攀话缓解。 “对了宫大哥,都这个时辰了怎么不见你另外两个兄弟?” 都不是傻子,顾妙晴口中的那两个兄弟,自然是指荣王赵真元和安乐侯楚沣。心中虽是不悦更进一步,不过仔细想想,这样的场合他们俩兄弟不露面倒是说不过去了。 而此事一提起,宫逸涵面色间更加不自然起来。 “想必宫中有应酬,无暇分身吧。” 这话敷衍顾妙晴还行,不过听进朱昔时耳里横竖都透着怪异。没少见过他们俩插科打诨,况且义兄喜得麟儿这么大一件事,人不到至少礼该到吧;可在这“天然居”呆了将近一上午。都不见荣王府和安乐侯府的人出现过,显然有些说不通。 “不会是主人家给漏了吧?” 由着感觉,朱昔时神经大条地冒出这么一句,不过却是歪打正着在了点子上。 “不.....不清楚,这可得问大哥了。” 从没见宫逸涵说话这般没底气,朱昔时越发闻到了猫腻之味。是人琐事太多无暇分身,还是做主人家的根本就没相请过。这里面值得考究了。 疑惑之间。朱昔时突然想起宫逸涵曾和自己谈起过洛知秋和金玉之间的往事,难道那时的“说不得”和这事有关联? 不过,此时宫逸涵为难的样子。倒是打消了朱昔时继续好奇着的心。事情透着蹊跷,肯定有什么说不得的苦衷,宫逸涵曾经也提醒过自己有些事情知道的太多未必是好事,故朱昔时也是体谅地收起猜疑之心。笑盈盈地说到。 “这也好,少了两个爱闹事的耳根也清净许多。对了宫大哥。见过安儿没?那孩子真是生得太可爱了!” 宫逸涵微微一愣,原以为朱昔时还会继续追问下去,不想她却一百八十度急转话题,津津乐道地和自己谈起了小侄儿。顿时感觉身心自在多了。 “快半个月没见了,也不知这孩子长成什么样子了。我也挺惦记他的。” “你不知道,先前这么小的奶娃娃。不过一个月的光景就长了这么大!比山里的竹子还肯长。” “婴孩大抵都是这样,一天一个样子。肯吃肯长才是福气。” ....... 围绕着孩子,三人说说笑笑地进了屋,仿佛先前的尴尬不曾存在过。 “奶娘,把孩子抱过来给大夫人瞧瞧。” 暖屋了安坐好了客人,奶娘怀里安睡的孩子成了场上的焦点,可奶娘刚得了吩咐正欲将孩子抱给王清歌,她却急急地摆手推脱到。 “别......还是奶娘抱着,我远远地瞧一眼孩子便好了。” 倏然间,众人也是面面相觑着,俨然是王清歌的拒绝太过唐突了;说来看孩子,可眼下又在拒绝,不是很矛盾的笑话吗? 不过,还不等有人开口,王清歌就急急地解释到。 “我一身病痛,怕把晦气传给了这孩子,远远地看看他就满足了。” 王清歌苦苦地笑着,也不知场上众人会不会把自己当做两面三刀,表里不一之人。可她是真心怕晦气传给孩子,半尴半尬地立于众人质疑目光之中,目不转睛地盯着奶娘怀中的孩子。 “怎么会?大夫人多想了。” 迎着众人的质疑,金玉挺身而出地抱起孩子,小心翼翼地放进王清歌怀里。 “你是安儿的大娘,他以后还要孝顺你,怎么会嫌弃你呢?俗话说,子不嫌母丑;他若不敬,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颤颤微微地抱着孩子,不知是孩子的睡颜太过可爱,还是金玉的维护让她心生感到,一声眼中立马泪眼汪汪起来。 “他......生得好俊俏,五官肖像极了知秋......安儿,安儿,我是大娘......” 大约是金玉的鼓励,王清歌一抱住孩子,整个人的神采间就焕然一新;腾出一只手,轻轻地拍着孩子的胸口,哄着他继续熟睡着。 瞧着孩子,王清歌眉眼间越发间喜色,众人看着她疼惜安儿的一幕,也是释然先前王清歌的唐突。 有多爱,就有多害怕。 “对了,看大娘高兴的,竟然忘了给安儿满月礼物。小菊,快,快呈上来!” 一声急吩咐,丫鬟小菊就急忙递上一楠木雕花锦盒,盒盖一开,一块做工精巧的长命锁就亮在众人眼前。(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三十八章 子嗣之忧 小心谨慎地为睡熟的安儿挂上长命金锁,王清歌眉眼间更显慈柔。 “愿我们的小安儿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长大。” 一块长命金锁在旁人眼里不过是长辈对晚辈的关怀,可洛知秋瞧过金锁后,整个脸色都变了一圈。 “清歌,你怎么把自己的‘延寿锁’给了孩子......” 知道洛知秋想说些什么,王清歌扭过头淡淡一笑,完全没半分吝惜之色。 “再贵重的东西若闲置着,那不过是无用之物,我是这孩子的大娘,就让我为安儿尽一点绵薄心意。” 王清歌出生之时身体孱弱,隔三差五地发高烧请大夫瞧病;渐渐地,开始有人议论大小姐多病是被鬼魅缠身,很可能活不过周岁。 听闻藏域有得道活佛,有为世人消灾解难之大法。为此,王清歌的外祖父不惧万里之遥远赴藏域参拜九世活佛,诚心一片终求得这藏教灵物“延寿锁”,以佑外孙女平安长大。而王清歌外祖父为她求回“延寿锁”后,他老人家就卧床不起,没多久就去了。府中下人私下里不少议论,说这老太爷怕是把自己的寿数过给了这王家大小姐,才会早早地去了。 此事虽有迷信之嫌,不过自这金锁自跟了王清歌以后,除了这一身难根治的痨病外,倒也是无灾无难地活到了现在。 “这是外父大人为保你平安,千辛万苦从藏域求来的灵物,给安儿作为满月之礼太过贵重,清歌你还是收起来吧。” “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之礼?我自小泡在药罐子里,苟延残喘到今时今日已是知足了。如今安儿是洛家未来的希望。他平平安安一生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若能福泽后人我也能心安了。” “大夫人......” 一席谈话,金玉已经明白这金锁的意义非凡,它可是王清歌的命根子!如今赠予了安儿,她心中实在难安。 “玉娘不要再说了,我都知道也都明白。这么多年来,我一副病糟糟的身子不能为洛家诞下一男半女。实在有愧于洛家列祖列宗。如今安儿降生。我这个悬了多年的心总算是能落定了,谢谢你玉娘。” 可正当金玉想再次上前劝阻,不想洛知秋却拉住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洛家多年来子嗣单薄,香火无继。为了此事,家族长辈还动念想过继旁支的孩子给他们夫妻二人抚养;虽最终不了了之,可终是一根隐刺扎在心头。现金玉为洛家诞下了洛怀安。自然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天大的幸事,王清歌高兴之间。不忘在旁叮嘱一句洛知秋。 “夫君,你打算何时让安儿认主归宗?” 谈及此事,洛知秋也是一脸难色。洛知秋得子一事,洛家人现在分毫不知情。若知道了洛知秋已有血脉相承,自然是不会甘心孩子流落在外。 若真演变到那个地步,必定是一番大风雨。 “此事容我再和玉娘商量商量。清歌。就有劳你多在长辈跟前多周旋几句。” “夫君放心,我一定尽力在长辈面前周全此事。不过纸终是包不住火的。希望你们二人尽快拿定此事,也多体谅爹娘盼孙情切之心。” “是我不孝,让爹娘操心到现在......”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饱读诗书的洛知秋自然是明白这儿女孝义之事,满脸皆是愧疚之色。 “我出来也好一阵了,若再逗留恐怕府中长辈要起疑。各位,清歌招呼不周之处请多见谅,许我先行一步。” 将孩子小心地抱给了奶娘,又依依不舍地看了几眼,王清歌便福身向场上之人辞行。 “我送你。” “不用了,你是主人家不可怠慢了贵客。逸涵,能否送我几步?” 婉拒了洛知秋,王清歌突然点名要宫逸涵这小叔相送,朱昔时眼皮一跳,心里顿时有了些眉目:怕是相送是假,有话要交代才是真。 “大嫂客气了,逸涵乐意之至。” 走过洛知秋身边,宫逸涵点头示意他莫要担心,便扶着王清歌朝屋外走去...... 出“天然居”的路不长,面色各异的洛知秋和王清歌都默不作声,脚步缓慢,酝酿着各自心中的话。 朝丫鬟小菊递了一个眼色,她便乖乖地退到了他们身后跟着,王清歌抿了抿嘴唇率先发话起来。 “逸涵,大嫂叫你出来不为别的,只希望你有空时多劝劝你大哥。安儿是洛家的希望,老是藏着她们母子终不是办法。” 细细地聆听了王清歌的话,宫逸涵正正颜色,恭敬有礼地回应到。 “大嫂的苦心逸涵明白。安儿认主归宗是必然之事,可也不能操之过急。” “想必你也清楚,这些年瞒着家中长辈,我和你大哥也是举步维艰;看着家中二老为洛家子嗣愁心,我身为儿媳的心里也是备受煎熬。我并不是要把玉娘和孩子分开,只是想她带着孩子尽快回到洛府安居,让二老以享天伦之乐。我还是那句话,当年的承诺依然有效;若玉娘她肯回到洛府,这洛家正室之位我可拱手相让。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旧是无动于衷,宁愿躲在那小小的‘天然居’中也不肯回到洛府。逸涵你教教大嫂我,该如何让玉娘回心转意?难道是我的诚意不够,还是......” “大嫂。” 突然间,宫逸涵开口打断了王清歌的话,神情严肃而认真。 “你的让步已经够宽厚,做得够好了。想来你也看出来,玉娘是个通情达理之人,不会不明白你的难处。她不肯回洛府,其一是面对你有愧,无意与你相争;你越是大度。她心中越是不安。其二,这其中的因由不是大嫂你想象中那般简单,恕逸涵不能直言。” “你们兄弟二人都是一个脾气......不能直言,却让我糊里糊涂地瞒着家中长辈,到底是有什么天大的事情不能摊开解决的?我越来越不敢肯定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否是对的。” 急气一上涌,王清歌猛然地咳嗽起来,可面色间依然坚毅地克制着自我。 “对不起大嫂。让你担惊受怕了。安儿认主归宗的事情我会尽力劝说大哥的。不过至于玉娘的去留,希望你不要再多游说什么。取舍之间,必有牺牲。” 该说的。王清歌已经说到了,面对宫逸涵的坚持,她也只能有心无力地叹气到。 “我一直相信你大哥和你......罢了,此事我不会再多问一句。希望你们能做出明智的选择。只是有句话还是要提醒你们,有些事遮掩着。一辈子都是笔糊涂账。” “逸涵知道。” 面色间的憔悴又多了几分,王清歌朝身后远远跟着的小菊一招手,又轻声向宫逸涵交代到。 “不用送了,逸涵你回去吧。” “大嫂。你多加保重身体。” 缓慢的脚步,因为这未解的谈话而止住。寒风之中目送着王清歌离去,宫逸涵冷峻地容颜间显出了一丝突兀的不自信。终是在一声叹息中转过了头,朝来时路走去。 自己选择的路。不容回头。 天色将晚,心情似乎还未到尽兴之处。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走到了医馆,朱昔时的笑声还在绵延之中,突然之间一道急速地影子就朝自己奔来,毛手毛脚地拉扯上自己。 “跟我走一趟,小时姐姐!!” 定睛一瞧,这举止唐突的人却是安乐侯楚沣,脑子里还没打过弯来,他便拉起朱昔时急匆匆地往回走。 “小沣......你这是拉我去哪儿?” “三哥在酒馆里喝闷酒,我劝不住,你赶紧跟我去瞧瞧!” 啥意思?!踉跄地跟了两步,朱昔时突然间脚板上如定了钉子般刹住,好气又好笑地问到楚沣。 “你三哥喝闷酒关我什么事,我哪有本事劝得住他?!小沣你别逗姐姐玩了,这事一点都不好笑。” “我不找姐姐你找谁去?!三哥在酒馆里喝得醉醺醺的,口里直嚷嚷着你的名字;小时姐姐,你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就随我去瞧瞧三哥吧,我拿他真没辙!” “你没辙,我更加没谱了。他喝高了在酒馆里发酒疯,我去了不是找死吗?不去。” 不悦地拒绝到小沣,朱昔时心中也是暗骂到赵真元:耍混,闹皮,发酒疯,这兔崽子还真是个撒泼行家! “当行行好吧小时姐姐,迟了三哥怕是要把人家酒馆给砸了!”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瞧着楚沣那憋屈着急的样子,也是可怜巴巴的。 “砸了就砸了,反正他荣王爷银子多得没处使,正好在小老百姓面前显摆显摆他的财大气粗。” “你们怎么个个都如此犟脾气呢......” 正急得直跺脚,宫逸涵倒是走上前来,按住楚沣拉扯不清的手。 “先放开你小时姐姐,有什么话好说,别没了规矩。” 话里跟埋了冷刺般扎上楚沣,他悻悻一笑,也是识趣地放开朱昔时的手腕。 “到底出了什么事,真元怎么跑酒肆里喝起闷酒?” “我也不知道啊,今儿午后三哥就到侯府来找上我,啥事都不提,直让我陪他去酒馆喝酒。一进酒馆上了酒,他跟灌白水般海喝着;平日里也没少和三哥他喝过酒,可从没见他像今天这般不要命地拼了。二哥,三哥那样的喝法你没看见,吓人着!放任下去迟早要出事的。” 请不动朱昔时,至少还有宫逸涵这个帮手,谁能救命拉谁去,楚沣也是乱了方寸。(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三十九章 酒疯 唤清巷,醉仙坊。 “巧娘如何?” 领着宫逸涵和朱昔时刚落脚醉仙坊门口,一模样姣好的女子正细细清点着酒架间的美酒;还没等她回答,酒坊里端就传来一阵刺耳的摔瓷声。 这名叫巧娘的酒娘似乎已对这突然状况习以为常,淡淡地回应到楚沣。 “小侯爷自己听呗,正在楼上摔着呢。” 再问也是多余,楚沣凝着尴尬脸色点头,急忙向巧娘道歉着。 “巧娘给你添麻烦了。大过年的你卖个人情让我们来你酒坊喝酒打发时间,不想惹出这么大的乱子来;回头清点了损失,你递个账单到我府上,一切照价赔偿。” “不劳小侯爷费心,即使你不提届时我也得上荣王府找王爷算清账。您还是和宫少爷赶紧到雅阁瞧瞧吧,再这么任由王爷折腾下去,我怕这‘醉仙坊’真要被王爷砸拆了。” 说着,巧娘从容不迫地转身清点起未计完数的酒坛,把麻烦全权交于他们三人。 此时楼上雅阁间又传来一阵惊心动魄的摔声,宫逸涵睨着雪眸向楼上张望了一眼,也是当机立断地做出了决断。 “上去看看吧,由着真元这般闹腾也不是办法。” “嗯。” 楚沣点头如捣蒜地应了一声,便紧跟着宫逸涵一同朝楼上雅阁迈步而去,而多时不吭声的朱昔时只是凝着满嘴冷笑,徐徐不急地跟在他们身后。 赵真元这酒疯,发得够排场,够泼皮,一大堆人围着他转。 宫逸涵刚撩开珍珠帘。一大股刺鼻的酒味就袭上鼻息,眼睛略略地扫过雅阁间的情况,满地都是砸碎的瓷杯玉碗,陈设在雅间中的古玩字画碎得碎毁得毁。 这砸店,手下得憋实狠了些。 绕过一方摇摇欲坠的琉璃屏风,三人就见赵真元缩在旮旯角里。双手抱着酒坛死命地往嘴里灌酒,束冠歪歪斜斜。领口的紫貂皮早就被呕吐物糟蹋地不成样子。完全一副醉汉烂如泥的架势,哪里还有平日里那玉面郎君的半点风采。 酒这东西,小饮怡情。大饮败德还真是不假。 “三哥别喝了,看看你都醉成什么样子了!” 楚沣瞧着赵真元这副模样也是心疼,手忙脚乱地跑上前劝止到大喝海喝的赵真元,不想两人拗劲使到了一处。这手中的酒坛不稳地滑出了手,“啪”摔了个稀烂。 “......你......你个混账东西......” 见消愁的酒不见了。赵真元连人都没认清楚就破口大骂到楚沣,强撑着自己如烂泥的身子挣扎了两下,却丝毫使不出准力站起来。 “三哥你看清楚,我是小沣!!你真是醉地不轻。别闹了。地上凉我扶你起来。” 他一副烂醉的样子,楚沣连计较的心思都提不起,还是紧张地蹲下身子去扶赵真元。楚沣刚低下脑袋。不想赵真元的双手猝不及防地包住他的双颊,一个劲地朝自己迷醉的眼前凑。仔细地分辨了一阵。突然间赵真元跟个孩子般红着脸大笑起来。 “......小沣......四弟!你可回来了......陪三哥继续喝!” 一张俊颜在赵真元手间如元宵般被他揉圆搓扁着,楚沣心中火气也是一阵一阵地翻涌,想发泄却总是碍于情面忍着。 “三哥起来再说!” “......哈哈哈......我的好四弟......喝......我们喝!.......还是你最贴三哥.......” 说着说着赵真元更来疯劲,就着楚沣还捂在双手间的小脸,猛地仰起头亲上他的小嘴,楚沣整张脸都绿了! 再三强忍着的火气,顿时在这个节骨眼间爆发了。 “你个疯子!” 气急上头根本没在意力道,赵真元被楚沣狠狠一推,脑袋瓜子“嘭”一声撞在了墙上,可他跟个没事人般依旧傻笑着。 “我懒得管你!你爱怎么疯怎么闹,随你!” 一遍遍抹着被轻薄的嘴,气急败坏的楚沣转身便朝雅阁外走,幸好宫逸涵手快拦住了他。 而反观朱昔时,她倒是乐得自在地坐在桌边,手托香腮地欣赏着这一幕幕闹剧,只差没鼓掌助威。 “醉酒的人就是疯狗,小沣被狗咬了吧。” 终是忍不住打趣到这荒唐事,话虽有不少嘲笑之意,可却不见朱昔时脸上多少笑意浮动。 “小时。” 劝着楚沣莫在意的宫逸涵,连忙朝朱昔时摇摇头,示意不要在这个节骨眼添乱。可她不闹就没人闹了?要知道真正的麻烦还在旮旯角蓄势待发着。 气氛缓冲之际,朱昔时的声音立刻引动了赵真元,一张关公脸满脸红霞飞,仰着头雪亮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朱昔时;不过片刻,他脸上间的嬉笑全然不见踪影,突然如一只奋起扑食的野兽从旮旯角撑起颀长的身子来。 “朱昔时......朱昔时......你个大骗子!!” 一口叫出朱昔时的真名,她也是脸色一怔;可还没等朱昔时反应过来,赵真元就猛地扑了过来。还好朱昔时够机警,连忙站起身退了一小步,他便抓着自己的裙角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小时,你没事吧?!” 惊见这一幕突然,宫逸涵也慌了神上前询问朱昔时是否安好,可就在此时低下头的一瞬间,却发现赵真元的左脸颊似乎被凳角擦到,鲜红的血珠便浸了出来。 这狼狈,这血痕,倒是看得场上三人心有些发紧。 “真元,你怎么样?!” 伤者为大,宫逸涵连忙躬下身子扶住赵真元,心急如焚地询问他有没有伤到。可他却一把甩开宫逸涵的搀扶。如着了疯魔般攀着凳子撑起身子,摇摇晃晃地立在朱昔时面前。 “你......你恨我......你恨我......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会这样对我......” 赵真元疯言疯语地一句指责,场上的气氛顿时陷入了一片混沌。虽听不明白赵真元想表达些什么,可酒后吐真言,字里行间的深意值得人考究。 暂时平复了惊心,朱昔时不由地锁紧了额间眉头。瞧着酩酊大醉的赵真元,依旧喋喋不休地和自己纠缠着过往之事。她的头皮也是一遍遍地发麻。 悔不该来! “王爷你醉了。” 除了这句满是敷衍的话。朱昔时想不到更好的话圆场。 “我......我没醉,谁说我醉了!我欠你命,你要随时都可以拿去......西施......西施......是我对不起你......你原谅我好不好......” 半狠半软的话。听得朱昔时脸色更加难堪。无助之间,目光瞧见身旁的宫逸涵,似乎他容颜间的震惊盛过自己。 朱昔时除了苦笑着,说不出一个字破开眼下纷乱。 而这并不是戏码的高丨潮之处。突然间赵真元再次扑向朱昔时,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声色凄凄地说到。 “三年了.......反反复复煎熬了我三年,你活着......活着真是太好了......” “嗬”的一声,赵真元在朱昔时肩头放声恸哭,整个人无力地攀着朱昔时的双臂。如烂泥般缓缓地往下坠直至双膝落地,以跪赎之姿展露人前。 “赵真元,我不知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你跪我做什么。我受不起。” 咬着微微发颤的玉齿,朱昔时极力地平静着自己的心。她生怕自己会跟着赵真元疯起来,真心害怕。 “二哥......三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连楚沣都瞧出事情的不对劲,宫逸涵岂会装傻犯糊涂?他立马想到了朱昔时对自己说过的事,似乎看起来并不是那样简单。 谎言这东西有善恶之分,朱昔时不肯坦言,他也是静等她给出一个交代。他始终相信,朱昔时是有苦衷的,才会撒下弥天大谎。 “赵真元,你起不起来?” 克制着自己,朱昔时再次郑重地问到赵真元,她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 “......西施,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好不好......” 脚下紧拽着自己的男子,声声凄凉地向她求饶着,可这些话听在朱昔时耳朵里,却是火星沾上了明油,火了。 “你给我闭嘴!” 一句狠骂声震四方,朱昔时的动作间更见狠劲,抬起脚就狠踹在赵真元肩头,顿时他如翻壳王八般四脚朝天地躺地上。 “三哥(小时)!” 一声急唤,各自关切着对峙成仇的两人,朱昔时顾不上宫逸涵怎么看她,立马操起桌上的酒壶,将酒淋在了赵真元脸上。 “清醒了没赵真元!” “小时!” 此事事情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为防事态进一步恶化,宫逸涵不顾男女之别一把抱住朱昔时,将她和赵真元生生隔开。 奋力地在宫逸涵怀里挣扎着,朱昔时不吭不哼更显得怒不可遏,一双杏圆的眼睛直盯着地上躺着的赵真元,莫名间染上了水色。 “真元醉得不省人事,你莫要同他计较好吗?” “人不是给他这般糟践的!” 宫逸涵的规劝此时朱昔时完全听不进去,奋力地挣开了他阻拦的怀抱,一时气急不下,愤然地摔了手中的玉酒壶。 玉壶落地碎成花,朱昔时眼含泪光,头也不回地出了雅阁......(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四十章 断片的记忆 醉生梦死,很久没有这样堕丨落的感觉了。 初四,皇后在琳琅阁设小宴,赵真元顺理成章地成为座上宾之一。在这年味十足的当下,表面看来不过是一次天家极其寻常的家宴,不过因座上客多了金国六皇子和王妃二位,皇后的用意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早朝间,自由散漫惯了的赵真元破天荒地做了回百官表率:第一位到达正德殿的官员。孝宗上朝时听得伺候的宫人回禀此事也是颇为震惊,故借机在朝会间褒奖了一番赵真元,幌子打得漂漂亮亮,目的在于整肃朝野倦怠之风。 无意之举品在赵真元心中实属无奈。 昨日在“醉仙坊”间喝得酩酊大醉,记忆只停留在昨儿个午后,至于怎么回到自个府邸都忘得一干二净,等自己再能清醒记事时已经是今早四更天时。 宿醉一场后,赵真元最深刻的体会就是:腰酸背痛!尤其是自己左肩肩胛部位,酸痛之感如有小针在不停地扎着自己。 本以为是宿醉的后遗症,可当赵真元沐浴之时才发现,自己左肩胛处竟然是老大一块青紫!好好的人不可能无端端多出这瘀伤来,赵真元一边忍耐着肩胛上的伤痛,一边绞尽脑汁地回想昨天所发生的事情,可断片得脑子一点都记不起这伤是打哪来。 带着一早都解不开的疑惑,朝会一散,赵真元就匆匆地赶往琳琅阁赴宴,等待着安乐侯楚沣的出现。 “三哥,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当刚踏入琳琅阁的楚沣瞧见赵真元倚在阁栏间品茶听曲,也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一幕。 “小沣,你可让我好等。我可足足在这里空坐了两个多时辰。” “三哥你等我?”顺着宫婢递来金漆托盘。楚沣执起一杯西域葡萄美酒就上前和赵真元靠在一处,直呆呆地望了望天色:“太阳还是从东边起来啊?!” 面对楚沣的打趣之话,赵真元悠然地放下自己手中的茶盏,轻拍了他头两下。 “怎么,三哥没醉死在‘醉仙坊’很意外?” “别乱给我安罪名,盼着你好都来不及。只是昨日你醉得一塌糊涂,先前还犯愁着你不来我肯定无聊了。不想三哥居然安然无恙地到了!” “皇后娘娘盛情一片。我岂能轻重不分地搪塞唬弄?看着琳琅阁中的排场,想必皇后娘娘此番费了不少心思。” 听着赵真元晦涩不明的话,楚沣笑盈盈地品着玉杯中的葡萄酒。听得明却无丝毫在意之色。 人生得意须尽欢,他只想安安乐乐地做自己的安乐侯,至于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他无心理会。 “反正轮不着我多操心。” “是吗?那贵妃娘娘让你来琳琅阁赴宴做什么,看戏不成?她似乎是巴望着你这弟弟好好帮衬她一把。” “三哥!” 提到宫中势力相争。楚沣便起了一脸不悦,仰头一饮而尽杯中的葡萄酒。然后态度坚决地回应到赵真元。 “小沣是什么心思难道今时今日三哥还不明白,难不成你如今也怀疑我是帮着四皇子与太子为敌?我楚沣不是谁麾下的鞍前马,谁做这储君之位与我无关,我只想做我喜欢的事情。” “对不起小沣。三哥从来都没成怀疑过你。我们都想活得潇洒自在,可是大环境容不得我们洒脱,这场皇储之争我们真能独善其身?你我都心知肚明。太难了。” “人来时一身空空,若有去意何惧一身空空?三哥。你的骄傲呢,你的自信呢,你的洒脱呢?!小沣以前认为你和我是一路人,可这几年见你和皇后之间的牵连越来越频繁,深陷这无畏纷争之中不可自拔,突然间对你有些失望。” 这样沉重的话题,他和楚沣做兄弟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如此认真的谈及,可见他们之间的身份立场越来越突兀。 “只能说,我们都是真正难的洒脱之人。若有一天贵妃娘娘有个差池,你身为亲弟的能坐视不理吗?你做不到的。同样的,你的处境就是易地而处的我,我不能看着有人将太子和皇后陷入险境。” 望着远处一片萧瑟的莲池,楚沣那桀骜不驯的颜间郁郁的,他知道自己辩不过赵真元,因为事实本来就不容辩驳。 “要是我爹娘当初将我生成一个痴儿,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痴痴傻傻地过完一生该有多好?” “人难得糊涂。世人只会看见我们光鲜亮丽的一面,却不知我们背后肩负着怎么不为人知的重担,他们不懂我们这是在深陷的泥潭中笑着挣扎,苦作乐罢了。” “苦作乐......” 一时心塞,楚沣徒手抓过宫婢手中的酒壶,狠狠地朝嘴里灌了一气。 “三哥,你心里也憋屈吧,所以昨儿个才想痛痛快快地醉一场。” 轻轻地抹去嘴角浸出的暗红酒渍,这曾朝气蓬勃的少年儿郎笑得苦涩,仿佛喝进嘴里的不是美酒而是苦药。 “说起这事正好我也想问你。昨儿个我醉得不省人事,是你送我回府的?” “要不然呢?谁叫我们是铁打兄弟,我不管你谁管你。” 自己也猜测过,现在一听楚沣亲口承认,赵真元心里也舒坦多了。脑子里断片的记忆想必也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不过谈及到此事,加之赵真元的手不住地抚按着左肩胛上的隐痛,楚沣倒是在一旁放出了有趣的话题。 “疼吧三哥,小时姐姐的那一脚狠踹得可不是盖的。” “你说什么?......谁......谁踹我......” 突然的话,在赵真元平静的俊颜间泛起了惊色,脱口而到地反问到楚沣。 “看样子昨天三哥真是喝高了,连小时姐姐狠踹你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小......小时?!她来过‘醉仙坊’?” 那片空白的记忆,在楚沣的提示中落下了朱昔时的存在。赵真元心中的恐慌越来越汹涌难抑。 “可不是,二哥也来了。你昨天那酒疯可是闹得不小,抱着小时姐姐又哭又笑又是求的,估计是你当时真把小时姐姐惹毛了。” 又哭又笑又是求,赵真元听着这番精粹描绘,整张脸都在犯抽筋,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补问到。 “又哭又笑又是求。会不会太夸大其词了.......我.......我酒品不会这般差劲吧。可能会有点胡言乱语,不过也不至于......” 说着说着,赵真元自己也没底气了。酒后的自己他还真不了解! “不会太差劲?三哥,昨儿个别说是小时姐姐要踹你,就连我都想抽你的冲动,你不知道你当时那样子多疯......唉。我那气就不提也罢,想着就犯恶心。” 不自觉地抹抹唇。楚沣满脸痛痒难当的愠色,克制了下自己有些起伏的心情继续说到。 “我劝你备好荆条,自己上‘蜕蝶医馆’向小时姐姐请罪。昨儿个你喝醉了直嚷嚷着要见小时姐姐,我拿你没辙就把她给请来了;不想她一进来你就跟着了魔般冲上去。对着小时姐姐又搂又抱不说,嘴里还说些大家听不懂的话,搞得场面相当难堪。” “我......我说了些什么......”倏然间。赵真元心提到嗓子眼,双目瞪如牛铃。 “你念叨着的那个人。名字听上去像是‘猪西施’又像是‘猪惜食’,反正就是那意思。不过看情形三哥你当时是错把小时姐姐当那人看待了,一会儿什么‘大骗子’骂骂咧咧着,一会儿什么‘你恨他,她恨你’的胡话,一会儿又是什么‘她活着真好’之类不着边际。总而言之,当时怎么乱你怎么闹。” 楚沣洋洋洒洒地说了一通,不想听在旁的赵真元脸色越来越惨白,手一抖,手边的茶盏就落在地上摔了个稀烂。 “这下你回想起来了吧,三哥你还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见过疯疯癫癫的赵真元,这点小失态楚沣完全不是一回事!一杯葡萄美酒续杯的时间,暂时留给了赵真元缓冲心情,浅浅地品过了一口香醇后,楚沣才开口谈到。 “别怪做弟弟当笑话看,和你混在一处这么多年,第一次见你哭得那般伤心,还是在个女人面前。我们风丨流倜傥,洒脱不羁的三哥说到底也是个人,有七情六欲的。” 本是一句中肯的劝慰,不想却是给予赵真元最狠的当头棒喝,万钧之力压于周身反而迫使他开口相问。 “她当时说.......说了什么吗?” “谁?!”脑子里的急转弯没绕过,楚沣极快地反问了一声,又了然于胸地回答到:“三哥问的是小时姐姐吧。她当时几乎没怎么说话,任凭你肆意胡闹发酒疯,估计也是气饱了。噢对了,最后她说了一句‘人不是给他这般糟践的’,然后就摔壶走人。三哥,那什么‘猪西施’到底是何人,感觉你好像欠她许多似的,你居然还想用命偿还。” 楚沣的话如抽干了自己周身力气一般,赵真元无力再追问什么,顿时软靠在了倚栏边默了,一脸尽是驱不散地郁郁之色。 谁糟践了谁,追究起来真没完没了,而赵真元只是比她心中更多一分愧疚却被压制地毫无还手之力。 可就是这一分愧疚,如滴在装着满水的水缸中,瞬间就打破长久维持的平衡。心,在悄无声息之中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四十一章 琳琅之选 朝光清亮,落雪成冰。 融入这天地相合的寂静之中,宫逸涵在能真实地感到自己心乱了,无法清心静气地享受这番冬日美景。 朱昔时,如今在意这个名字的人不单单是赵真元一个,也在宫逸涵心中掀起了狂澜。谈不上欺骗,可向来追求通透的宫逸涵心中灌入了别样的情愫之瑕,淡淡的,却怎么也无法从心中抹去。 “家主,该启程前往极乐寺为老夫人祈福了。” 宫和轻声地一句提醒打断了絮絮无章的思绪,晶莹闪亮的眸子微微一动,便挥去怅然便成昔日那个冷峻无双的贵公子,快步不语地朝亭子外迈去。 动作间相当贴合,宫和急忙为宫逸涵披上大氅,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侧,细细地解说这今儿个的安排。 “家主,各地商号的掌事已经陆续赶到临安,‘聚义宴’已安排妥当,未时将在凌烟小筑中举行宴客。” 每年大年初四,“聚义会”是宫家雷打不动的惯例;届时将宴请各地商号掌事齐聚一堂,一来互增各地商号间掌事之间的友谊,二来借此良机奖惩各地商号一年的功过。 所谓良才提,庸才弃。宫家家业在宫逸涵手里这些年发展地顺风顺水,日益壮大不是没有道理可循的。凭借着“不为己用者皆弃之”的铁血手腕,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将这帮老奸巨猾的掌事们死死地压制住,并注入自己的势力。 “知道了。今年的‘聚义宴’是交由你和宫盛操办,若有什么差池我只管拿你们问事便可。” 手如翻花般利索系好大氅,脑子里突然窜出一阵激灵。宫逸涵不假思索地问上宫和。 “太原府的萧毅可曾来?” “早到了。他可是一年前‘瑞祥钱庄’新晋的掌事,想不到家主居然记得他。” 其实当时提拔萧毅纯属巧合。一年前赵真元在自己面前提及过此人办事稳重,正好太原府“瑞祥钱庄”的旧掌事年事已高,他便卖了个顺水人情给赵真元。 而此时把朱昔时这件事联系到一块儿,里面的人情似乎并不是宫逸涵想象中那般简单,萧毅口中应该有自己想要的答案。 “命人通知萧毅,赶往极乐寺见我。” “是......家主。” 小小一个太原府钱庄掌事值得宫逸涵如此挂心。宫和心中也是顿起狐疑。不过了解宫逸涵的脾气宫和只能一一照办。 ...... “贵妃娘娘驾到。” 宫人一声洪亮的通传,顿时让这热闹的琳琅阁安静了许多。此时正在和皇后攀谈的赵真元,也是睨着眼转向正门前。恭候这位排场颇大的楚贵妃大驾光临。 只见一身着金凤翔云紫绸裙,肩着百花云蚕袄的女子在宫婢的搀扶下,体态婀娜摇步生莲地走进“琳琅阁”中,灵蛇髻间的十二支镂金翡翠步摇徐徐不乱地来回轻晃着。彰显着女子的气度怡和。顾盼回眸间皆是风情万种,染满蜜笑的美颜如一朵开着春日里的桃花。娇艳精致。 “妹妹参加皇后娘娘。请恕妹妹姗姗来迟之失。” “楚妃妹妹这是哪家话?都是自家人,快快起身叙话。” 一句话,便将自己不恭之罪推脱的一干二净。赵真元抿着清笑看着这笑靥如花的楚贵妃,单凭她这招“以退为进”。便知这楚贵妃不是简单人。 要知道,能在这宫闱之中站在一席之地的人,可不是那么单纯无害的。 “妹妹谢过姐姐宽厚。” 起身柔身一转。楚贵妃一眼便将立于皇后身侧的赵真元纳入眼里,笑意更胜先前地招呼到他。 “哟。没想到今儿个荣王爷这么早就到了,真是怪了。” “小王问贵妃娘娘金安。”面色不见多大起伏之色,赵真元恭敬地躬身作揖还了楚贵妃一个礼,又镇定自若地回答到:“真元一向喜欢凑热闹,皇后在‘琳琅阁’设宴怎能少了我?” “这倒是。王爷素来和姐姐亲厚,姐姐金口一开怎么也得赏个脸,你说是吧王爷?” 话说说得体面,不过却是多带刺,赵真元也不避不躲地接下话。 “是啊,毕竟今儿个是皇后娘娘主持的家宴,我怎么也得给点薄面。” 赵真元的话刺也不少,心思精明的楚贵妃怎么听不出他的暗讽之意?赵真元是想告诉她,这“琳琅阁”的主人家可是皇后娘娘,还轮不到她多操心。 宸贵淑德贤,她楚真儿虽贵为贵妃,可这后宫皇后以下的五妃之首,还有个宸妃排在她前头;皇后即便仁厚不予计较,可今日这主位再怎么轮也轮不到她头上。 楚贵妃精致的花眉一挑,笑意淡了些可面色还是极尽柔楚。灵动的美眸朝四下一略,便和皇后叙上话来。 “咦姐姐,今日你不是宴请了六皇子和永宁公主,怎么不见他们二位恩爱眷侣呢?” 收回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赵真元,楚贵妃那丽容更见悦色,也更招赵真元不待见。 她这样两面三刀的女人,就喜欢翻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 “估计快到了。我们都别站着,妹妹过来替本宫瞧瞧,正犯愁呢。这匹赠予永宁丫头的‘百荷金绢’可好?” 皇后不是笨人,瞧不出赵真元和楚贵妃在暗地里较劲,一副和事老样子拉着楚贵妃去欣赏她精心为永宁公主准备的金绢。 “我阿姐的嘴挺厉害的吧,三哥。” 不知何时凑到赵真元身边的楚沣,轻声地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似乎也是在提醒他莫轻易生事。 “有人嘴厉害是心直口快,可有些人把见不得人的东西藏在心里,加以口舌辅助。那就是害人的毒。” “你想说我阿姐是蛇蝎心肠大可明说,三哥何必拐弯抹角地骂人。” 楚沣虽然态度中立,可楚贵妃毕竟是其亲姐,遭人非议自然心里有些难过。 “小沣你想劝我什么三哥明白。井水不犯河水,若她安安分分,我自然不会多事找她的茬。” “你们的事情向来我不干预,喝酒去三哥。” 看着那楚沣那潇洒的笑意中透着苦苦滋味。虽明白楚沣此时的心情可悯。可大是大非上赵真元绝不会手软,他只能期望着楚贵妃今日能见好就收。 犯拧的气氛沉淀了小半个时辰,突然“琳琅阁”间又想起了洪亮如钟的传话。 “大金国六皇子、王妃到~~!” 这一声通报。顿时在阁中男宾女眷中乍起沸腾,众人目光齐齐望向门厅处。 “永宁丫头,总算是把你给盼来了!” 一听贵客到场,皇后也急急忙忙地放下手中的事。满脸欢喜之笑迎上前。 “素儿参见皇后娘娘,愿娘娘玉体福寿康健。” “小王完颜耀曦。见过皇后娘娘。” 这对璧人礼数周全一施,顿时引来了皇后的些许不悦,连忙扶起福身的梁素儿。 “都快快请起。阿素,你和真元都是本宫看着一同长大的。还这般见外。我这个做姐姐的可真有些恼。” “素儿知道皇后娘娘待我亲厚,可礼数不可废,娘娘受我一拜理所应当。” “你这孩子该说你懂事还是不懂事呢?好了好了。尽了你的周全就别再和本宫客气,都是一家人。赶紧随本宫一同入席。” “谢谢皇后娘娘恩典。” 终是僭越不过身份间的差距,梁素儿还是毕恭毕敬地回了礼,小心谨慎地随皇后入席。 紧挨着皇后坐下,热络的话还没聊上两三句,皇后就命人呈上自己准备好的礼物“百荷金绢”。 “你好不容易回一次中原,本宫一直寻思着给你准备点什么,好回温下旧时姐妹情。记得你以前特别喜爱荷花,所以命了织造司的能工巧匠赶织了这匹金绢,不知合不合你的心意。” 宫人一左一右地在她们面前展开了这匹“百荷金绢”,那绢帛上朵朵姿态各异的荷花,在金线贵气的烘托下显得华贵大气,果真是宫中难得一见的珍品。 “皇后娘娘还记得素儿喜欢荷花,真是让娘娘费心了。”手抚了抚金绢上栩栩如生的荷花,梁素儿的笑意却是淡淡地。 “如此甚好,本宫还一直担心不合永宁你的心呢?” “我很喜欢,谢谢娘娘厚赐。” 主榻上的两女子,那略显客套的笑容看在了楚贵妃的眼里,嘴角不由地扬起月牙般弯弯之翘。 看来两人并不是想象中那般亲厚。徐徐不急地理了理自己的发鬓,从边上的榻座间起了身。 “永宁公主阔别多年重返中原,本宫也备了一份绵薄之礼,望公主莫嫌弃才是。” 刚刚收下皇后娘娘的赏赐,不想这楚贵妃又趁势贴上来,梁素儿顿时颇显慌张地站起身,朝楚贵妃施礼致谢到。 “有劳贵妃娘娘挂心了,素儿怕是受之有愧。” 看出了梁素儿是在忌讳着身旁的皇后,她反而笑得更加春风得意,柔柔地抚上她的手背说到。 “欸......所谓‘礼轻情意重’,都是我们的一片心意而已,公主别太礼谦。况且看过了喜不喜欢再论也不迟。星湖,呈上来。” 话落,这名名叫“星湖”的宫女已经呈上了一紫金锦盒,楚贵妃抿着不散的笑意转过身,纤指一挑吊穗,一块精致的凤血玉同心结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看这同心结间凤血玉的成色,算得上是珍宝;可对场上见惯了奇珍异宝的众人算不得稀奇,可偏偏此时楚贵妃这随手一亮,顿时呆了梁素儿,惊了赵真元。(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四十二章 探心 璀璨如星的眸子微微一扫,楚贵妃唇含柔笑的丽颜越发妩媚。 “当年公主远嫁大金之时来不及备上新婚贺礼,本宫心中多有愧疚;如今公主和六皇子恩爱眷侣携手归来,这‘鸳鸯比翼同心玉扣’就权且当做本宫一点绵薄心意,祝二位早得贵子,恩爱白头。” “多谢......贵妃娘娘美意......” 大病初愈的梁素儿想挤兑出些笑颜缓和气氛,可此时面对着楚贵妃递来的玉扣,惊慌之色如滚滚潮水连番更迭在她苍白的玉颜间。 虽明白世间之物无独有偶,可梁素儿此时还是不敢置信自己所看到的。 “鸳鸯比翼同心玉扣”曾是赵真元送予她的定情信物,而楚贵妃手里的玉扣与当年那块已毁的玉扣几乎是一模一样! 玉碎情断,可如今这玉扣有完完整整地出现在她面前,叫梁素儿如何能自持?颤颤地接过那块玉扣,她的目光不由地望上席间落座的赵真元,一汪秋水情绵绵。 “小王谢过贵妃娘娘厚赐,借薄酒一杯聊表谢意。” 早就察觉到梁素儿表情间的异样,为防止事态恶化,完颜耀曦迅速从席间挺身而出,将场上一干目光引到了自己身上。 玉杯当空一敬,完颜耀曦仰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然后镇定自若地提醒到梁素儿。 “素儿,贵妃娘娘赏赐了这般贵重之物,下来再细细把玩也不迟。莫要在人前太过失态。” 完颜耀曦的警醒,倏然间让沉浸在旧情中的梁素儿清醒过来,立马将玉扣掩在了衣袖之下。尴尬万千地圆场到。 “让各位见笑了,大概是贵妃娘娘送得玉扣太过精美,一时间有些爱不释手了。望见谅。” 极力地撇清自己的失态之过,不想无形间又落入另一个窘境之中。场上众人都清清楚楚地听到永宁公主赞着楚贵妃所赠玉扣喜欢到爱不释手的程度,那不是明摆着在驳身旁皇后的颜面吗? 楚贵妃得意地扬起笑意,在梁素儿还未意识到自己的失误前,又一次挑起话题来。 “没想到本宫这小玩意居然阴差阳错地博得永宁公主欢心。实在是不胜欣喜。本宫也借花献佛。以水酒一杯敬二位。” 本应该由皇后领头相祝一番,不想让楚贵妃抢得先机人前出尽了风头,皇后也是满脸尴尬。默声在旁看着这一切。 而等梁素儿明白了自己犯了什么大错时已为时太晚,只能僵僵地站在皇后身边紧咬着唇瓣,完全不知所措;而得意洋洋的楚贵妃纤手刚接过宫婢递来的美酒,正想往嘴里送。不想此时场上突然响起一声。 “贵妃娘娘且慢。” 此时恢复平静的赵真元执起席间盛满美酒的玉杯,以雪不压竹的傲态站了起来。皓皓如月地朗笑着。 楚贵妃对这拦路虎倒是不敢掉以轻心,柔笑在怀地询问到:“王爷有何指教?!” “贵妃娘娘严重了。指教不敢,只是真元觉得这酒席之间本是开怀畅饮,尽抒心怀的乐事;而独乐了不如众乐乐。难得今日相聚一堂,不如让皇后娘娘领着大家一起敬六皇子和永宁公主一杯,情义更显浓厚。不知贵妃娘娘意下如何?” 好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杀得楚贵妃措手不及,完全无还击之力!斟酌一番。毕竟这么多皇亲国戚、妃嫔奴才在场,楚贵妃输不起这个气度。 精描细点的柳眉微微上扬了些,楚贵妃似笑非笑地看了赵真元一眼,又举着玉杯谦顺得体朝皇后请言到。 “荣王爷说得极是,姐姐您才是今日这琳琅宴的主,瞧妹妹这没眼力价的。” “妹妹说得是哪家话,都是自家人不分你我。” 事情因赵真元挺身相助显露转机,皇后也连忙从凤座间起身,执起酒杯相邀上琳琅宴间的诸位。 “既然众望所归,那就由本宫却之不恭了,请大家一同向六皇子和公主致祝。敬!” 凤仪之尊振臂一呼,顿时得席间众宾客举杯同声相应。 “皇后娘娘贤德~~!愿六皇子、公主殿下百年好合,恩爱有加!!” 众声响应间,楚贵妃的气势直落千丈,却不得不强颜欢笑与众人同声颂赞。 杯空之后,琳琅宴上又响起欢声笑谈,仿佛先前一切尴尬都尽数烟消云散。望着席间谈笑风声的赵真元,楚贵妃的眼中有了些许冷色。 琳琅宴后,皇后安排了梨园戏班开戏助兴,楚贵妃随意找了个由头先行离开了。 领着仪仗井然有序的宫人,楚贵妃在宫婢星湖地搀扶下,信步在莲池边的林荫小道中。 “娘娘,今儿个琳琅宴上真是恼人!明明您能一展威仪,却不想被荣王爷无端端一搅,让皇后抢了风头去。” “哪又怎样,难不成要本宫一哭二闹三上吊闹起来?” 慵懒地收回流连在莲池湖面上的目光,楚贵妃似乎不见多大恼色。 “奴婢这是为娘娘抱不平,皇后他们此番实在是太咄咄逼人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拼得一时输赢又如何?不过是心头舒坦些,起不了多大作用。既然执子棋局,那就要讲究步步为营;要知道一子错,满盘皆输,执着于一子间的输赢不是成大事之人的眼界。星湖,你还是太心浮气躁了些,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娘娘教训地极是。皇后和荣王爷同气连声地压制娘娘不提也罢,可侯爷是娘娘您的亲弟,见娘娘当场被讽不但冷眼旁观着,反而和荣王爷走得极为亲近,奴婢也是替娘娘您感到心寒。” 星湖突然提及到安乐侯楚沣,楚贵妃一脸从容间也是起了不少愁色,许久才轻声叹到。 “小沣还是太不懂事了。本宫孤身奋战在这深宫之中。殚精竭力地维护我楚氏一族的荣耀,可到头来又换来了他们什么?本宫不过是盼着家人中有个可信之人在侧成为我的左膀右臂,共御强敌,以辅佐皇儿早日荣极大宝。” “娘娘一片苦心日月可鉴。小侯爷天资聪颖,日后必定有大作为,只是眼下性子不定又成日和荣王混在一处,难免让娘娘多费神劳心。” “他何时才能让我这阿姐放下心......有时小沣他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看不见我这身为长姐的用心良苦。且道是君恩薄如纸。若哪天本宫在这后宫之中失势,如何能再护得楚氏一门,护得住他的潇洒自在?” 失望之色如莲池湖面那被风吹乱的波光粼粼。一遍一遍地沉浮在楚贵妃的妍丽玉颜上。 “娘娘恩宠正盛,怎会有那么凄凉的一天?再说您还有四皇子,不为别的,殿下还指望着娘娘为他铺出一条畅通无阻的帝王之路呢。” “是啊。谦儿可是本宫的一身心血所在,我绝不容许谁阻挡他的前程大道;哪怕是漫天神佛。若阻挠本宫,本宫便遇神弑神遇佛灭佛,为谦儿拼出一条血路来!” 清亮的眸子中突然戾气横生,楚贵妃完全没了人前那副慈柔之相。如执掌生死的杀神般威不可犯。 “娘娘,今日你欲与永宁公主交好,不想被荣王这一折腾皆前功尽弃。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这一趟未必是无功而返,相反本宫感觉收获颇丰。” “星湖愚钝。娘娘何出此言?” 琳琅宴上的情况星湖看在眼里,完全瞧不出有什么意外的收获,不觉地探问上深浅未知的楚贵妃。 “人心这东西是有隐蔽性的,你看见的未必是他真实的内心想法,只要心有丝毫摇摆不定,我们皆有有机可乘。记住,驾驭住人心,永远是棋局上逆转乾坤的杀手锏。” “依娘娘言下之意,永宁公主有机会收入娘娘手心中?” “这事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只是眼下欠缺一个妥当的时机,一个至关重要的锁扣。知道女人最忌惮的是什么?” 抿着轻笑,楚贵妃千娇百媚地睨了星湖一眼,而她面容间的不解已经很好地说明她的心境,猜不透。 “是妒忌。没有一个女人能逃过它影响。” 品味着楚贵妃的话,星湖的面色豁然开朗起来,欣喜难掩地连连点点称是。 妒忌是一团暗火,它能焚尽人所有理智,哪怕是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沾染上,也是在劫难逃。 极乐寺,千佛塔。 “太原府‘瑞祥钱庄’掌事萧毅,参见家主。” 修长的手指执着油盏,宫逸涵双眼中闪烁着清明的光芒,细细地绕着千佛塔为供桌上的长明灯添着灯油。宝相庄严的气氛下,萧毅跪在宫逸涵身后不敢抬头张望,紧张地等待着他开口询话。 仔细地为朝向西的一百零八盏长明灯添完灯油,宫逸涵迎着千佛塔跪下,虔诚地敬上石壁上的万千佛像三叩,了完佛愿才开口招呼到身后久跪多时的萧毅。 “起来回话吧,萧毅。” “谢家主。” 山风之中,萧毅堂堂七尺男儿却如柔柳般周身发抖,心绪难静。 宫逸涵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在怕什么,也淡然地表明自己的意思。 “别紧张,今天叫你来只是有件个人私事向你求证。” 先前还以为是自己出了什么纰漏引得宫逸涵冷遇自己,萧毅紧张不定的心顿时舒缓多了,连忙应声到。 “家主尽管问便是,萧毅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可此时,气氛间又莫名陷入了冷寂之中,萧毅等了许久都不见宫逸涵开口,终于把持不住心中好奇的问到。 “萧毅僭越,不知家主想问小的什么?” 山风此时再次骤起,撩拨着宫逸涵的衣袍鼓胀,墨发翻飞;沉寂了良久,宫逸涵侧过头神色清冷地说到。 “朱昔时。”(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四十三章 眼跳之兆 当“朱昔时”字字清晰地从宫逸涵口中说出,萧毅心中震诧犹如孙悟空斗佛祖,任筋斗云再远也翻不出他的五指山。而明明不是什么值得掩藏的事情,一时间萧毅不知从何谈起,进而默不作声愣在原地。 抬头仰望着庄严神圣的千佛塔,不曾动容的宫逸涵出奇地好耐性,静候着萧毅的回答。 “家......家主想知道朱昔时的什么?!” 不安的驱使,终是迫使错愣许久的萧毅开口探问,而宫逸涵的神情依旧如这呼啸而过的山风,冰凉而凛冽。 “你知道的一切。” ...... 一口汤圆咬了小半,眼皮突然猛跳! 为防止手抖撒了汤汁,朱昔时迅速地放下瓷碗,不想力道没控制住磕在桌上清脆作响。 众人无一不是面起惊色。 “小时姐怎么了?” 无端端地被吓了一跳,坐在朱昔时身边的顾妙晴连忙询问到朱昔时,她一边揉着眼睑一边摆手示意。 “没事,突然间眼皮跳得厉害。” 还以为朱昔时是犯了什么脾气,担心地多问了一句;不过瞧她说得挺随和的,顾妙晴也是释然一笑,略鼓着腮帮转过头继续吃汤圆。 “被人背后戳脊梁骨了吧,眼皮跳。” 刚安静的饭堂突然间又想起盛子骏的一声调侃,围在饭桌上的众人也是心头一紧。 找死。 “盛大爷,大过年的说点中听话行吗?” 揉着不适的眼睛,朱昔时声色平和地回了一句盛子骏,端着碗的顾妙晴和沈福禄齐刷刷地盯着朱昔时老半天,又步调一致地埋下头吃自己的汤圆。 她居然没发火! “嘿嘿。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哥哥我可是好心提心你留神些,这年头小人最难防。” 意外朱昔时居然没发火,大胆的盛子骏搂着一脸烂漫之笑接着调侃朱昔时。而朱昔时抿着一嘴子深浅难辨的笑容,缓缓地从凳子间起了身,仪态优雅地绕到盛子骏背后。微微弯下身。一只胳膊就哥俩好地搂着他的脖子。 “你今早是不是吃了‘热情奔放大补丸’,这会儿格外上兴致,非要触触姐的霉头?!” 说着。朱昔时纤纤细指就挑在盛子骏的下巴间,沿着轮廓有下没下地顺着。 盛子骏心顿时“咯噔”一声碎,知道自己闯了朱昔时的刀口了,僵绷着身子直告饶到。 “大家说说乐子开心开心......何必动手动脚的。不......不太雅吧。” “大过年的找我寻开心?好啊,我这不是依你的意思来陪你了吗。怎么似乎你挺不开心的?!” “开心,开心!!”背后挑高的声线,顿时让盛子骏的小手如鹌鹑挥翅般直摆着。 “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小子嘴上可要留神了。哪天不小心挂腊肠了可别说老娘没提醒过你。” 一边提醒着盛子骏别轻易招惹自己,一边手冷不丁地抚着他黑亮顺滑的发顶,朱昔时轻轻地哼笑了小片刻。倏然间双手就重重地拍在盛子骏的肩膀上。 这一击骇人的惊吓,盛子骏魂都丢了大半! “吃饭。” 结语甜滋滋的。可饭桌上的众人心里却是剧烈起伏着;若你以为朱昔时此时笑了就可以放松警惕,那就是大错特错了!笑里补杀刀可是朱昔时的绝活,顿时大伙规规矩矩地埋头吃饭。 发了一顿威似乎也败了朱昔时不少胃口,瞧瞧沈福禄大口大口的吃着汤圆,朱昔时立马执起勺子将自己碗中的过给他。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福禄多吃点。” 三个大大的汤圆骨碌地溜进自己碗里,沈福禄顿时有种嘴腻之感,压力山大;怯怯地看了朱昔时一眼,熟知场上形势容不得自己说不,只能硬着头皮接下来。 “多谢师娘。” “瞧瞧,还是咱们福禄懂事。” 闹笑话地是,此时不知是不是沈福禄被吓住了,突然之间就抽了一个饱嗝,声震四方!沈福禄下意识明白到自己犯了什么忌讳,立马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小脸红了个透。 “算了福禄,吃不下就别逞强;汤圆这东西虽好吃,可毕竟吃多了不消食。” 说着,顾妙晴就操起福禄的碗,将刚朱昔时过给他的汤圆倒进了泔水桶里,连忙催促到福禄赶紧离开。 “下午你师公不是要带你出去听戏吗?别傻愣在这儿,赶紧收拾收收拾去给他老人家请安去。” “噢。” 沈福禄不傻,看不出顾妙晴在帮他打圆场,毕恭毕敬地行过礼赶紧溜出了饭堂。 等福禄走远了,这缄默多时的朱昔时才缓缓开口到。 “妙妙,我有这么可怕吗?吃不下就是吃不下,明着说便是,我也不勉强。你倒是在孩子面前做了回大好人。” “你是他大师娘,福禄敬你就是吃不下也要硬顶着。谁叫你刚刚的下马威太厉害。” 顺着朱昔时的脾气调侃了她一句,这效果自然是与盛子骏先前的话不同,朱昔时听着顺耳多了。也没多大计较的心思,朱昔时左手托着香腮,右手执着筷子时不时地在空碗里撩拨着,慢慢地脸上有了不解郁色。 “怎么小时姐,有心事还是真闹气了?” 放下戏耍的筷子,托着香腮的左手又换到了右手,口吻有点有气无力地说到。 “哪里是闹气,只是突然觉得特别没劲,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痒了。” 盛子骏一句多嘴接得极精准,可是转瞬间见朱昔时眼里的杀气扫来,盛子骏连忙低深了头吃自己的。 “别听他在那儿胡说八道。估计是大过年的人闲适惯了,犯懒;出去活动活动就好了。” 桌子底下,顾妙晴已经拧了盛子骏一把提醒他莫要再口无遮拦惹朱昔时。痛不敢叫,苦不敢述,这憋屈还真是难过至极。 “去哪儿溜达?上街还不是走走买卖,花了银子也不见买个舒坦。不去。” 连上街使银子都解不了朱昔时的郁结,倒是有点奇了。认真地端详了朱昔时那无精打采的模样,似乎这“怪病”好像是从除夕开始就一直蔓延到现在;小脑瓜子微微翻了翻记忆,顾妙晴估计和荣王赵真元脱不了干系。也不知他们俩除夕夜说了些什么。 “谁说出门就只能逛街。约几个要好的朋友,也学师父那样喝喝小酒、听听小曲,一样的乐。” “朋友。谁?!” 这话倒是挑起了朱昔时些许兴致。顾妙晴在这临安城还能认识谁,朱昔时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意外人选来。 “小时姐你这记性!忘啦,小蕊呢。” 张小蕊!突然朱昔时颜间也莫名腾起欣喜,容光焕发。 “你这么一提。我还真有点惦记小蕊了。” “你这话真没良心,这时才想起小蕊。人家可是一直挂念着我们呢。昨儿个你和宫大哥出去了一趟,正巧小蕊来医馆给我们拜年,也不知她期间等了多久,我瞧着都怪不好意思的。” “这事你怎么不早说呢?哎呀。这妮子怎么也学起了客套,拜什么年。后来怎么样了?!” 一听这事,朱昔时心里也是不安起来。连忙向顾妙晴询问到接下来的事情。 “能怎么样,大过年的小蕊一片好意我能往门外拒吗?送了节礼就回去了。临走时说得空聚聚,联络下姐妹间的感情。” 话在理,自知理亏的朱昔时也是不住地点点头,思索了片刻,手便轻拍在了桌上决定到。 “捡日不如撞日,正巧下午大把时间,我们俩约上小蕊聚聚如何?” “我就是这个意思,小时姐你总算明白了。” 顾妙晴拢着小嘴轻笑着,也是点头赞同着这主意。 “那我怎么办?!” 气氛正好时,盛子骏又冷不丁插进话来。两女子愕然地盯着他一会儿,一个依旧笑着,一个却板起脸教训到。 “什么怎么办?!一边玩去,女人的事你瞎掺合什么。” 朱昔时一声斥责非但没吓退盛子骏,反而让他迎头猛进,不服气地和朱昔时顶上嘴。 “我怎么就不能掺合了,我也无聊,带上我多个乐子有什么不好的。再说了,小蕊有今天,哥哥我功不可没!” “你皮痒了不成,哪边凉快哪边呆着去!一个大男人没羞没臊地扎女人堆,你娘娘腔变的?” “......” 娘娘腔三个字,如毒龙钻心般打哑了盛子骏,只能瞧着朱昔时俏皮地朝他眨眨眼,喜笑颜开地挽着顾妙晴出去了。 临安城,官道。 萧毅坐在马车中,瞧着一直闭目养神的宫逸涵,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耳边除了自己急促的呼吸进出声和马车疾行声,这安静像掐住脖子般难受。 家主为什么会询问朱昔时的事情,这个疑惑从头至尾都萦绕在萧毅心头,百般不解。 “萧毅。” “啊?!” 心正悬于一线间,突然间闭目养神的宫逸涵唤了他一声,蓦地挑紧了他脑子里的弦。 “她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萧毅脑子里忽然间浮现出无数个她,指谁?小小地慌乱一阵,思绪突然间接上先前谈及的朱昔时,萧毅才结结巴巴地回到一句。 “挺.....挺好的.....” “怎么个好法。” 宫逸涵向来要答案要得清楚,他对现下萧毅的回答并不怎么满意。 “呃......乐观,自立,为人大度也仗义......心善,对心善,朱姑娘是个挺心善的姑娘。” 冷静着自己的慌张,萧毅认真地回想着自己记忆中的朱昔时,给出一个中肯的评价。 默默地回味着萧毅的话,宫逸涵瞌闭已经的双眼此时缓缓睁开,眸中精光如璀璨星光九天而泻,同时也说出了一句让萧毅百思不得其解的感慨。 “是......她就是这样的人。”(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四十四章 喜事 萧毅紧张而略带期冀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宫逸涵身上无法离开,宫逸涵从自己的深思中跳出了,淡若清风地说到。 “萧毅,你想问什么直言便是。” 天大的恩赐豁然间使萧毅更显激动,极力匀称了自己过乱的呼吸,萧毅卯着胆子问了句。 “家主......朱姑娘......朱姑娘还活着吗?!” 声音由大渐小,萧毅似乎不敢把这份希望抱得太大,小心翼翼地呵护在心间。 “我也不能完全确定。”宫逸涵淡淡的面色间浮起一丝愁色,继续说到:“她是不是朱昔时,还需进一步论证。” “那请家主安排小人和那姑娘见一面,一见便能得出分晓!” 突然间,萧毅按捺不住激动心情地求到,可宫逸涵的脸色依旧波澜不惊,平静如水。 “这事我不能如你所愿。” “家主为......” “为什么”三个字眼生生地卡在喉咙间,克制之力和他面色间的激动在激励搏斗着,他终是僭越不了这主仆层面。 “我看得出她对过去的事情相当抗拒,如今我擅作主张探求她一干过往已是无礼在先,万不能再多做越矩之事。” “可是家主,你不知道这些年不止是小人,连王爷他.......” “萧毅,别再说了。” 忽然之间,宫逸涵就斩钉截铁地打断了萧毅的喃喃自语,萧毅张着嘴想说却无法继续。 “我敬重她,所以不想揭开她心中的旧伤疤。正如你先前所言,若她愿意。早就和你们相认,何必又等到今时今日你们在这里私下揣度她的身份呢?” 微微地低下头,宫逸涵用手指轻轻地抚着眉,抿了抿朱红的唇,又幽幽地问上陷入苦闷的萧毅。 “她以前真的很胖,很遭人笑话吗?” 两个男人之间论起他人是非,气氛尤显突兀。虽然这样的话很戳脊梁骨。可却是不争的事实。萧毅左右为难一番还是中肯地点点头表示默认。 莫名间,苦苦的笑容浮在了唇角,世人多鄙陋。多少真心掩盖在一双双愚昧的眼睛中?此刻他苦笑也是庆幸,幸好未曾见过朱昔时旧时之貌,不然他也难免沦为以貌取人的俗陋之辈。 那真元呢,赵真元是怎么看待那时的小时?突然间这个念头紧箍着心。 “那真元呢?真元怎么看待她的。” “这......这......小人也不是很清楚.......” 惊然如跌宕起伏的波浪来回冲击着萧毅。满脸为难的潮红之色;紧张地瞄了宫逸涵两眼却发现他面色间尽是失望,又急急忙忙地补充到。 “应该是知交好友吧。不然朱姑娘当时也不会不顾安危地跑到安德镇给王爷报信......” 若不提这一层,或许宫逸涵只是混沌不明的小失落,可捅破了这一层,再结合赵真元“醉仙坊”的酒后述衷肠。那其中的滋味就意味深长了。 真只是朋友那般简单吗?那小时当时奋不顾身地抱着阴屠子同归于尽,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呢?揣测揣测着,酸涩的感觉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弥漫在心间。怅然若失。 “属下多嘴,请家主责罚。” 懂得察言观色的萧毅。连忙起身半跪在宫逸涵面前请罪,静了半响后,马车内才幽幽地响起宫逸涵的答话。 “起来吧,你也是就事论事而已,何罪之有。” “谢家主宽宏。” 紧咬着皓齿的七尺男儿敬重一拜,又规矩地退到了原位,神色间颇有不安。 “萧毅,今日你我谈及之事不可让第三者知晓,也不许再私下探询朱昔时之事。可听明白了?” “属下明白。” 话虽回答地干脆,可萧毅似乎甚有担忧,又结结巴巴地多了一句。 “家主,可王爷那边......” “真元那边我自会应付,你无需担忧。想必此事他早已了然于怀。” 话毕,宫逸涵又闭目养神起来,马车内又陷入莫可名状地安静中...... 张家大宅。 “张老爷这次可是攀了高枝!!老婆子这嘴皮可是没少为你家闺女美言。” 隔着条回廊就听见一大嗓门的老婆子直嚷着,一张艳嘴比那树上的麻雀还要聒噪,跟在下人身后的朱昔时凝着眉头忍不住朝那头张望了一眼,就见张老爷和一个浓妆艳抹的老女人并肩走在一处,头时不时地点着,眉眼间极其谦顺。 “小哥,你们府上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朱昔时一声好奇地询问,令这领路的下人也朝回廊那头的张老爷和老女人望了一眼,似乎并不怎么意外这一幕,乐悠悠地回到。 “姑娘真是料事如神,我们府上的确有好事将近。那婆子是替小姐说媒的李媒婆呢。” 媒婆?!再次望上那笑得花枝乱颤,手舞足蹈的李媒婆,朱昔时和顾妙晴完全对那媒婆张扬之态佩服地五体投地。 虽这李媒婆看着不怎么顺眼,不过终是件喜事,朱昔时也是高兴地紧问到。 “谁家公子这般福分?” “是李太守的三公子,李少郎呢。” 说到这桩婚事,这领路的下人脸上如镀了一层豪光,沾沾自喜地不得了。朱昔时和顾妙晴你一眼我一眼顾盼了好一阵,完全猜测不出这“李少郎”是个什么人。 “二位姑娘不知道,这李少郎本名李少胤,不仅是当朝李谦李太守的幺子,更是当朝淑妃娘娘的亲表弟;仪表堂堂俊朗不凡李,年纪不过二十出头已官拜从五品户部员外郎。听说在黔州任官三年屡建奇功,此次回京述职少不了加官进爵,真真是年少有为。小姐能觅得如此佳郎。你说我们老爷能不喜吗?” 话听到这里,朱昔时倒是理智多于高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高枝倒是高枝,不过是不是良配就难说了。 不过反过来想想也是理应之事。张家是经商之家,自然比不得官宦人家那份世家贵气,张老爷如今为结上这门姻亲而紧张也是合情合理之事。 一路上,笑而不语地听着这滔滔不绝赞誉着李少郎的言论。不知不觉两人就落身在张小蕊的闺房前。 刚一进门。就瞧见张小蕊托着香腮坐在桌边发呆。 朱昔时和顾妙晴两人相视而笑,自然明白张小蕊在出什么神,朝领路的下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就悄悄落座在张小蕊身边。 “小蕊。这是在思哪家俊公子?” 朱昔时一句打趣的话顿时戳中了张小蕊神游的思绪,别头一瞧便见朱昔时一脸嬉笑地紧盯着她。 “小时姐姐!” 欢欢喜喜地唤了一声朱昔时,突然间张小蕊又回想起朱昔时之前打趣自己的话,立马羞得小脸通红。嗔怪地怨了一句。 “我......我哪有!” “瞧瞧,我还没审就心虚起来。看来我真歪打正着了咱们小蕊的心思。你说是不是妙妙?” “就是,瞧这小脸红的。” 在旁帮腔一句,顾妙晴拢着小嘴止不住地乐笑着,张小蕊更是羞赧难当。 “连妙妙姐姐都伙同小时姐姐笑话我.......” 心急了。张小蕊也是不知如何为自己辩解,连忙低下头矜持起来。 “好了好了,又不是多难为情的事情。做姐姐的为你高兴都来不及呢。不过,这么大的喜事你怎么不跟我们通个气呢。亏得我们从你府中下人口中得知这等喜事。小蕊,这可是你的不对了。” “哪......哪有什么喜事,都是下人们多嘴......”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媒婆都跑上门拉媒了,还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跟姐姐说说,你怎么和这李三公子认识的。” 李三公子的名号从别人嘴里说出,惹得张小蕊又满脸红霞飞,不过眸间那股喜色已经出卖了张小蕊的口是心非。 这郎有情,妾也非无意。 “说说嘛,都是姐妹家的,又没外人。我和你妙妙姐都好奇着,你和这李三公子是怎么好上的。” 拉着张小蕊的胳膊又轻摇了一下,朱昔时此时可是满心期待,等着张小蕊描绘出一出“有缘千里来相会”的动人故事。 终是拗不过她们二人,张小蕊也是半推半就地道出了故事的原委。 自从张小蕊瘦下来后一直不敢懈怠,每日都会在下人的陪伴下,徒步三十里到城外取山泉。一来彰显张小蕊对家中二老的孝心,二来也锻炼了身体,倒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不想一日取泉时,竟遇上前未婚夫柳仁叙。也不知柳仁叙使了什么卑劣手段,支开了下人让张小蕊落了单,纠缠着能破镜重圆;而早已看透这薄情之人的张小蕊本欲不予理会,可柳仁叙见百般讨好下仍不见回心转意,遂动了不轨之念。 此时正好被路过的李三公子撞破,柳仁叙的龌蹉之举自然没得逞。三下五除二的一顿拳脚教训后,柳仁叙夹着尾巴落荒而逃,而这“英雄救美”的李三公子也是风度有加地护送张小蕊回了府。 事后张小蕊托人几经打听,才得知救自己之人是李太守府上三公子李少胤,两人私下接触了几次,不想这对娇娘俊郎一来二往下竟暗生情愫。 感情讲究两情相悦,如今日渐亲密的张小蕊和李少胤,自然是进展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四十五章 见鬼 一口桃酥一口普洱,真是绝妙的搭配。 吮了吮指头,朱昔时跟着坐在桌边发呆的张小蕊望上大街,轻松满满地拉起话来。 “怕李三公子爽约?” 轻声地一句探问,动容了张小蕊眼中那片平静,樱色的唇瓣微微抿动了几下,回应到朱昔时的问话。 “我也不知道......” 捎信的小厮已去了多时,来与不来俨然成谜,张小蕊的心也渐渐不安起来。 “安心啦小蕊,即使今儿个见不着,来日方长自有碰面之时。李公子乃是国之栋梁且身兼要职,此时正逢年关估计也是公务繁忙无暇分身。” 所谓‘吃得亏,耍成堆’,结交朋友也是要看缘分的。本就是一时兴起想结交结交这李三公子,来是朋友缘分,不来也无伤大雅。虽朱昔时心态放得开,可身边的张小蕊似乎挺在意的;毕竟是她第一次郑重向李少胤引荐自己身边的朋友,若他爽约不到,多多少少心头不是个滋味。 “放心小时姐姐,三郎一定会来的......” 相信是相信,但话却显得十分没底气,看着神色不安的张小蕊,朱昔时体谅地捂着她的手背安慰到。 “平常心,我和你妙妙姐都没关系的。听戏,说不定过一会儿就到了。” 百般无奈之下,张小蕊只能顺着朱昔时的话点点头,可头还是时不时地朝大街上张望去,显然是心不在焉。 朱昔时抿笑和顾妙晴对了一眼,示意由着张小蕊去吧。这陷在感情中的人不求个满意,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约摸小半个时辰。朱昔时正听戏听得入神,突然间身旁的张小蕊就倏地站起身,声色雀跃地朝茶馆门前唤到。 “三郎,这里!” 生怕对人看不见自己,张小蕊提着裙角就飞快地迎上去,欣喜之情难以克制。 听戏中朱昔时和顾妙晴反应过来,不约而同地望向茶楼门前。只见一身明黄锦袍的男子背对着他们。正低头和张小蕊说着什么;虽此时还未得见李少胤庐山真面目,可看张小蕊此时笑靥如花的丽颜,便知她心头紧张着这男人。 这情形不知是喜是忧。皆是化作朱昔时满面的轻柔之笑,感情之外她终究是个外人,除了衷心祝福还能怎样。 “三郎来,我给你引荐一番。这位是小时姐姐。这位是顾妙晴顾姐姐,都是我的知交好友。姐姐。这便是我跟你们提到的三郎,李少胤。” 一上前,张小蕊就眉开眼笑地为彼此引荐到,而李少胤也是恭敬有礼地一作揖。赔上迟来之失。 “少胤姗姗来迟,望二位姐姐多多包涵。” “李公子不必多礼......” 朱昔时也是福身回礼,不想刚抬起头细看眼前的李少胤时。整个人如被九天惊雷劈中了般,顿时花容失色地尖叫了一声。 “你......你......是人是鬼?!” 李少胤这张俊朗不凡的脸于朱昔时而言如潜藏着巨大恐怖的鬼怪之颜。顿时僵立在原地寒颤不止,面如死灰! 此时的李少胤与三年前死在自己闺房中的那男人,有着相同的面容;而如今却活生生地出现在朱昔时面前,叫她如何能自持不乱。 朗朗乾坤,是自己见鬼了还是发梦了?! 同样的,朱昔时如雷贯耳的一句问候也是掀起不小的骚动,李少胤颜间的轻松之色如雪消融,目光灼灼地端详着眼前这惊慌失措的女子。 “小时姐你怎么了?!” 面对场上尴尬的气氛,不解的顾妙晴轻声提醒到失态的朱昔时,可除了背脊间止不住的冷噤直窜,朱昔时给不出任何答语来。 “小时姑娘,少胤糊涂,难道我们曾经见过?” 沉默似乎不是僵持的良策,观察许久后的李少胤突然眉宇挑高了些,语气婉转地问上陷入极度恐慌中的朱昔时。 “没见过!” 顾不得别人是怎么看待自己的,方寸大乱的朱昔时斩钉截铁地回了一句,整个人就如着了疯魔般疾跑出茶楼。 “小时姐!” 任身后顾妙晴怎么唤自己,朱昔时还是闷头闷脑地跑着,脑袋里不断闪现的男尸面容如噩梦般紧缠着自己,朱昔时分不清是真实还是梦境,逃是她此时唯一的念头。 “我得跟去瞧瞧。二位今天真是对不住了,改日再聚!” 担心不下朱昔时,顾妙晴尴尬万千地朝张小蕊和李少胤赔了个不是,也慌慌张张地跟出去追朱昔时了。 而品着这荒诞的一幕,张小蕊满脸尴尬地瞧瞧渐渐走远的顾妙晴,又望望身边面色沉沉的李少胤,也是不明缘由地问到。 “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不清楚。” 李少胤一句话回答地干脆利落,可目光依旧流连在她们远去的方向...... 带着满心压制不住的恐惧,昏头涨脑的朱昔时像游魂般飘荡在大街上,老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在直追着自己不放,只要她稍有稍有松懈,那东西就会立马扑上来。 逃,然后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将自己掩藏起来! 七绕八拐之下,浑浑噩噩的朱昔时竟走到了宫府外,顿时如离弦之箭朝宫府里冲,不想过于恐慌的自己脚下一时未留神,朱昔时立马绊倒在石阶上。 宫府大门的护院一眼便认出了朱昔时,连忙跑上前扶住她,却见朱昔时磕破了额头,殷红的鲜血顺着脸颊淌下来。 “小时姑娘,小时姑娘你怎么样?!” “救我......” 攀着宫家护院的手臂,朱昔时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嘤嘤地嚷了一句便昏死在护院怀里。 “快,快去禀报家主,小时姑娘出事了!” ...... 做了一个极沉的梦,梦里一片漆黑,惊慌不定的朱昔时在这片暗黑中游走着,摸索着,可怎么也走不出这片困境。 正在惶然无助间,朱昔时耳畔间突然传来一声毛骨悚然的探问。 “你是在找我吗?” 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一张七孔流血的脸就杵在朱昔时面前,顿时吓得她惊叫连天。 “不要!” 此时在房中守候朱昔时多时的宫逸涵,突然间榻上沉睡的朱昔时惊厥而起,他也是飞快上前一把抱住朱昔时,极力地安抚到。 “小时,小时你醒醒!我是宫大哥!” 虽然隔着厚厚的衣物,可宫逸涵还是感到臂膀间那大力的掐抓,朱昔时心中的恐惧略见一斑。 “你莫怕,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搂着抖如筛糠的朱昔时,宫逸涵耐心十足地抚着她起伏的背脊,等待着朱昔时冷静下来。 嘤嘤哼哼地抽泣了一阵,泪眼朦胧的朱昔时认真地打量了周遭环境,怯怯地问上肩边的宫逸涵。 “我......我这是在哪儿?!” “宫府。” 宫府?!朱昔时下意识明白了什么,怎会糊里糊涂跑宫逸涵府上来了?而就在此时,朱昔时察觉到自己正和宫逸涵搂搂抱抱在一块儿,顿时间慌了神地推开他。 可自己刚一用劲,额头就疼得厉害。 “别乱动,你额头受了伤。” 知道朱昔时在忌讳些什么,宫逸涵将软枕拉起,小心地将朱昔时扶靠在榻边,细细地叮嘱到。 “命人熬了些安神药,你喝了后好好休息。等心情平稳了些,我再送你会医馆。” 轻言细语的宫逸涵极尽男儿柔情,将被子拉高细细地掩实了每一个透风处,又郑重其事地保证到。 “这里很安全,你大可放心。” 如受惊小鹿的朱昔时,拂了拂眼角未干的泪,点点头。 喝过安神药,朱昔时总算是稳住了情绪;看着默默出神的她,坐在榻边的宫逸涵关怀备至地问到:“究竟出了什么事?” 面对宫逸涵的关心,朱昔时缓缓地抬起头来望上宫逸涵,想说却不知如何说起此事,进而变成了无声的沉默。 了解朱昔时是个强扭不得的性子,宫逸涵也不急着她回答,反而耐心地开导着她。 “小时,有些事情是你承受不住的,藏着心里只会让自己担惊受怕。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要知世上没有解决不了的难事。” 细细地回味着宫逸涵的话,朱昔时很明白此事不是她一个人能抗住的。虽然此时说不出李少胤的出现背后隐藏着什么,可她的心中无时无刻地奏响着危险信号,若不及时应对,必然生出翻天祸乱。 带着几分犹豫,朱昔时怯怯地问上宫逸涵。 “宫大哥,你相信世间有鬼神存在吗?” 突兀的问题,让宫逸涵俊颜间乍起惊色,不过很快又平静地回答到。 “我向来不信鬼神怪力之说。小时,你怎么会这样问?” 看看宫逸涵的表情,朱昔时突然觉得自己变成个神神叨叨的疯婆子,可眼下这档子除了这样解释还能怎么理解呢?朱昔时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我......我......我好像白日见鬼了......” 终是难忍心头巨压,朱昔时结结巴巴地吐露出一个连自己都觉得荒唐可笑的说法,虽然荒诞,可依旧期望着有人明白她此刻的心乱。(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四十六章 和盘托出 本带着认真的话,突然间因宫逸涵轻声莞尔之笑打破了僵局。 “白日见鬼?那小时你说,你见到的鬼是青面獠牙还是七窍流血,或有三头六臂?” “我没开玩笑宫大哥,是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小时,鬼不过是世人编造出来吓唬无知人的东西,若真说有鬼,那也是人做贼心虚滋生的心魔罢了。” 微微地张合了下唇瓣,朱昔时终是垂头丧气地低下头去,喃喃自语地抱怨着。 “我就知道你不会信我说的。” “我没说不信你,只是不信世间真有鬼神存在。小时你别忘了,世间还‘障眼法’这套愚弄世人的把戏存在,你只是太沉迷自己眼睛看到的事情,那未必都是真的。” 障眼法?!顺着宫逸涵的话思考了片刻,朱昔时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反问到宫逸涵。 “那死人有没有可能起死回生?!”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别忘了你可是开医馆的,世间有没有起死回生之法想必你比我更清楚。” 宫逸涵的话立马扼杀了朱昔时初生的灵光,她敢以性命担保,当初死在她闺房的男尸早断气多时;除非大罗金仙下凡,那人绝无生还可能。 “你说好些奇怪的话,不过也听出了些眉目。你是想问已逝之人会不会出现在世上?” “嗯!!”朱昔时顿时点头如捣蒜。 “有可能。” 顿时间,宫逸涵干脆利落地回答到朱昔时,惊奇不下之间,她也是满目焦急地等待着下文。 “有三种可能。第一种,就是此人当时未曾气绝而被人误认为身故。后来因缘际会下被救活,这就是医学上所说的‘假死状态’;第二种,或许你现在看见的人并不是你认为已死的人,换个说法就是双生,你看见地不过是他孪生兄弟中的一个;第三种,便是易容术,虽有鱼目混珠之效。终究不过是种障眼法罢了。要模仿他人的言行举止神态习性并非易事,很容易被亲近之人识破。” 一一为朱昔时列举三种可能,宫逸涵沉默了须臾。又再一次郑重地问到朱昔时。 “现在你觉得是遇上哪一种可能?” 这是一道抉择题,朱昔时事先已经排除了第一种可能的情况,那接下就是李少胤会不会是孪生子或是他人易容?可现下,朱昔时对李少胤此人也是知之甚少。无从判断他属于第二种还是第三种。 此事兹事体大,不仅关系到自己的安危。也关系到张小蕊的终身大事,甚至是赵真元也难逃牵连;若真出了什么事,绝非自己一个人能独自应付的。 如今她和赵真元早以划清界限,谈论此事他自然不合适。思来想去还是眼前的宫逸涵较为可靠。守得住秘密,而且处理事情心思缜密,绝对是解决此事的不二人选。 细致地琢磨了一番。朱昔时征询到宫逸涵的意思。 “宫大哥,若我将此事和盘托出。你能答应替我谨守秘密吗?” 神色不动,宫逸涵只是稍稍地沉默了片刻,向朱昔时保证到。 “一定。你不愿与人提及的事情,我保证绝不会让第三个人知晓。” 君子一诺重千金,朱昔时相信自己没看错人,心中更添胆气。 “宫大哥我信得过你的为人。不过在谈及此事前,我要先向宫大哥你道个歉,其实之前我对你是有所隐瞒的。” “你我之间不必说抱歉,你不愿说的自然有你说不得的苦衷,毕竟不是谁都有勇气面对过去的自我。” 宫逸涵意味深长的话,突然在朱昔时脸上乍起苦苦的笑意。原来在宫逸涵面前自己还是自作聪明了些,他如此心思剔透之人,怎么会猜不到她过往身份中的一二呢? 摒弃了这份愧疚,朱昔时更有勇气地将自己的话说下去。 “宫大哥应该还记得,我曾提及过和赵真元的事情;那不是别人的故事,而是我曾经的过往,我和赵真元其实早在三年前就认识了。” “我本名叫做朱昔时,原是太原府做包子为生的寻常女子。三年前,我在天龙山月老庙阴差阳错地救下被仇家追杀的赵真元,他化名赵小八借住在我家养伤;孤男寡女同住一片屋檐下难免是非多,可缘分难料,日日和他吵吵闹闹之下情义却日渐深厚。不想此时,太原府中出现了个连环杀人狂魔,我们多方探查下才得知他就是玉幽金剑门七煞之一,阴阳鬼刹阴屠子。他的义弟无欢是死于我手,此番前来太原府作恶为的是找我和赵真元寻仇。” “想来宫大哥应该认识萧毅这人吧。” 叙述过往间,朱昔时朝宫逸涵询问到他是否认识萧毅,他也是颔首默认到。 “多亏萧大哥请来了川蜀唐门的陀娑婆婆相助,几经周转,终于将阴屠子这恶贼制服;本以为事情就此告一段落,不想就在赵真元离开太原返回临安的第二天就传来阴屠子被劫的消息。我们和阴屠子积怨已深,当时我怕他会在半路截杀赵真元,于是日夜兼程的赶往安德镇报信,不想在安德镇外三十里外的山道上遭遇伺机报复的阴屠子,众人合力抗击来势汹汹的阴屠子却遭反挫,命悬一线。幸好当时我身上有陀娑婆婆留下的‘暴雨梨花针’,借助着天下闻名的暗器终于重创阴屠子;可赵真元和萧毅等人重伤在身已无还击之力,而此时阴屠子的威胁还未解除,若‘暴露梨花针’的麻药效力一过,我们皆要毙命阴屠子刀下。为了顾全大局,于是我抱着一死的决心和阴屠子同归于尽,同他一起跌落山崖。大概是老天怜我,被游历行医中的盛子骏所救,活了下来。” 说到这里,突然朱昔时顿住了话语不再往下说。而清眸闪烁的宫逸涵望着她,低声问到。 “那后来呢?” “后来?”锥心刺骨的字眼,让朱昔时满脸皆是苦楚之笑,却依旧淡若清风地说到:“后来......后来经历了许多磨难,让我找回了生存的自信,所以我来到了临安。” 了结了过往的回忆,朱昔时郑重其事地继续说到。 “宫大哥。我之所以要铺叙这么多。是今天遇见的这件事和过往太原府发生的事有所牵连。我说见鬼了,是见到了三年前被阴屠子残杀抛尸在我闺房的男子,他惨死的样子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却不想在这临安城中惊然相逢。” “他是谁?”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是当朝太守李谦第三子,李少胤。” 惊色如炸开的烟花在宫逸涵脸上荡漾起来。李少胤?!他现在可是正得圣宠,满朝文武都在议论这位后起之秀。宫逸涵立马察觉事情的不对劲。 “小时,你确定三年死在你闺房中的男子就是李少胤?” “这就是我纠结之处。到底是那个已死的男子是是真的李少胤,还是现在这个出现在我面前的男子是真的,我真分不清了。不过,此事赵真元和萧毅都知情。你可以向他们求证一番。” “你放心,萧毅此时正在临安,这事我稍后就会向他求证。若你所见不假。那此事就麻烦了。” 突然间,宫逸涵面色间担忧盛盛。目光闪烁。 “为什么......会有什么麻烦?!” “据我所知,这李三郎根本没有什么孪生兄弟,那先前我说的第二种可能就排除掉。唯一的可能,就是现在的李少胤是冒名顶替的,单不论意图为何,光是假冒朝廷命官这一条可就是死罪!” 倏然间,朱昔时的心也是扣得紧紧的,若真是如此,那张小蕊不是要无端受牵连?!心中的焦急更胜一筹。 “宫大哥怎么办,我担心小蕊会出事!” “你别慌,此事先静观其变一阵再做打算。我现下只是有一事不解......” 说着,宫逸涵就进入沉默状态,眸子里尽是朱昔时看不懂的深邃。 “有什么不对?!” “按你所说真元对此事知情,为何李少胤最近声名大噪他却无所应对?” 一针见血的分析,顿时让朱昔时察觉到自己忽略掉的问题。宫逸涵说得极是,同朝为官怎会不知李少胤的存在?显然是情理不通。 借此事为契机,朱昔时感觉到事情背后突然延伸出一张巨大的蜘蛛网,静待着猎物入网。想想这惊悚之事,朱昔时就不寒而栗起来。 “对了小时,今日你撞见李少胤,可有引起他的怀疑?” 论起此事,朱昔时也是一脸惨白,想想自己当时的反应对方能不起疑吗?观察了一阵朱昔时的表情,宫逸涵自知不用再多求证什么了。 对方肯定起疑了。 “看来对方应该是警觉到身份败露之事。你回到医馆后切记不要落单,最好让顾姑娘陪伴着;她武艺高强,想必能护你安全。同时,我也会派人手注意医馆周围的可疑之人,明白了吗?” “嗯,我会注意的。可宫大哥,李少胤接下来准备怎么应对?” 终是一根隐刺扎在心头,光是提防着不是办法,要主动出击才是上上策。 “此事等我和真元商量后再做决断,我现在也拿不准他的想法。总之,在我们没有拿出万全之策前,你一定要加倍小心;拿不定的事万不可贸贸然行事,我随时给予你援手。” “知道了。” 咬着腮帮肉,朱昔时呼吸间越发沉重起来;山雨欲来风满楼,能否从这场变幻莫测的是非中全身而退还是未知之数。(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四十七章 夜袭 日落月升,时光不停。 转眼上元灯节将至,临安城内的喜庆之气越显浓厚,和乐融融的大氛围渐渐让朱昔时放下心中戒备,忘了隐忧为何。 用过晚膳,朱昔时和顾妙晴结伴返回后院,两人正说说笑笑地谈着明日灯节之事,突然一道暗芒如蛇吐信般朝浑然不觉的朱昔时奔来。 “小心!” 雪眸一定,顾妙晴颜间的笑意顿时荡然无存,身形一闪即可护在朱昔时面前,精准地将这道奔脱而来的暗芒夹在玉指间。 金针?! 雪颜一阵惊色染看,却见金针之尾与一条细如蛛丝的赤色细线相连,顾妙晴立马意识到什么,顺势朝丝线飞来方向望去,一双闪着寒芒的双眸就交接在一处。 而潜藏在对面屋顶上的黑衣人,似乎也是震惊着顾妙晴居然能徒手接下他袭来的金针,不敢大意轻敌地审视着廊檐下的顾妙晴。 须臾间的对峙,顾妙晴当机立断地做出了决断。 “小时姐,找地方躲起来保护好自己!” “妙妙......” 无暇顾及朱昔时,顾妙晴亮出“龙缠丝”纵身一跃,脚尖在倚栏上轻灵地一借力,整个人就如升天之仙飞上了对面房顶。 “鼠辈,休想逃!” 狠声一喝,顾妙晴手中的“龙缠丝”如灵蛇出洞,破开屋顶间呼呼作响的寒风直朝那黑衣人面门劈去;而黑衣人也是灵机一动,顺势挑起踩在脚底的瓦片阻挡顾妙晴的攻击。 瓦片和“龙缠丝”触在一处,顿时巨大的声响在夜空中炸起! 趁空档,这黑衣人也是立即发起了反攻,手一扬。衣袖突然间飞射出千条赤红色的光丝朝她袭来;顾妙晴面色虽然有惊色却临危不乱,脚下顿起七星幻步,轻灵一闪便避开了黑衣人的攻击。 暗色遍布的屋顶,赤红之光和银白之光如龙蛇缠斗般相互压制着,激斗中的两人招招狠也招招险,瞧得躲在廊檐柱头后的朱昔时心都蹦到了嗓子眼。 拳脚过招不下百回合,可似乎谁也没讨到对方便宜。平分秋色形容此时的战局不为过。而此时躲过了黑衣凌空劈掌的顾妙晴突然间朝空坝中飞身急降。局势显露出的逆转破绽,黑衣人毫不犹豫地再次打出千条赤色光丝朝顾妙晴扑去,想一击定乾坤! “妙妙小心!” 觉察出危机的朱昔时。惊慌失措地提醒到顾妙晴,可背身而落的她面对再次袭来的光丝却不以为然,反而唇角边露出了自信冷笑。 赤色光丝只差三寸距离就要打中顾妙晴,忽然间她手中的“龙缠丝”灵巧的一转便落入了后院中的水井中。顾妙晴玉齿一咬将自己周身真力全数灌注到了“龙缠丝”间,丝带间顿时寒芒大盛! 黑衣人惊见这一幕。眸中定持也是大乱一片,想及时撤守已经来不及了。只见落入水井中的“龙缠丝”用力往上一提,寒气引动的井水如青龙吸水般被拔起,倏然间化作一条皎洁的银龙转头攻上杀来的黑衣人。 井水沾上真力催动的“龙缠丝”。早就冻成流冰,阴寒无比!而黑衣人先前打来的赤色光丝反遭寒气大涨的“龙缠丝”逆袭,立马被冻结在半空中。同时巨大的寒气顺着光丝直朝黑衣人手间迅猛蔓延去,若不是他及时弃掉手中那赤色光丝。怕是整条胳膊都要被冻废。 此时急于规避顾妙晴寒气攻击,却忘了注意她的行动。“龙缠丝”如有灵性般掉头封住黑衣人的后路,不觉间就朝顾妙晴的方向退防。趁此破绽顾妙晴即可全力反攻,一掌凌厉的“大罗混元掌”猝不及防地拍在黑衣人左肩上,顿时黑衣人如秋风扫落叶般直坠向地面。 正要重摔在地,黑人掌心奋力朝地面一打,借力调整自己的颓败之势,终于化险为夷地平安着地。 可毕竟顾妙晴的一掌不是吃素的,落稳在地的黑衣人顿时口吐一大滩鲜血,看样子伤势不轻。 “你好大的狗胆,居然敢公然行凶,我倒要看看你是哪路鼠贼!” 顾妙晴正欲乘胜追击,突然间黑衣人迅速从怀里摸出一骨哨,一声晦涩难辨的哨声就骤然响起。顾妙晴还未明白此人意欲何为,就听见躲在廊檐柱头后的朱昔时大叫起来。 “妙妙!” 刻不容缓,顾妙晴立马调转头朝朱昔时望去,只见地上廊檐间不知什么时候涌出许多赤色的小蜘蛛,将花容失色的朱昔时团团围住。 赤火蛛!顾妙晴顿时也是心头一紧,手中的“龙缠丝”如游龙般奔脱出手,将困在赤火蛛中的朱昔时紧紧捆住。 “抓紧!” 高声提醒了一句,顾妙晴就用力一拽,朱昔时顿时如棉絮般飞至顾妙晴身边。 “小时姐,没事吧?” 扶稳了朱昔时,顾妙晴急忙关切地问了一句,突然又想起刚才被自己重创的黑衣人,回头一望空院中哪里还有那人的影子。 “糟了,让那恶贼跑了!” 顾妙晴正欲追出去,恰巧此时医馆中其他人闻声赶到,差点没撞个满怀。 “出什么事了妙妙?!” 瞧了眼混乱的后院,盛子骏心急如焚地抓住顾妙晴盘问起来。 “有人想谋害小时姐!他受了伤定跑不远。” 谋害朱昔时?!脑子里的急弯还转过来,突然间又听见沈福禄大嚷到。 “师父,蜘蛛,好多蜘蛛!” 顺着福禄所指,便见空院中那些密密麻麻的蜘蛛朝他们这边爬来,那场面直叫人头皮发麻! “小心,是赤火蛛,剧毒无比!” 此时想起那黑衣人留下的大麻烦,顾妙晴也是打消了自己继续追踪的念头,连忙护着医馆中大伙朝后撤。 “奇了,想不到在这居然能见到这漠域毒物。” 众人畏惧赤火蛛时,不想百里圣从众人堆里走上前,不但不畏惧这肆意横行的小东西,反而面露慈笑。 “老爷子小心,那是赤火蛛!” “无碍,这小东西还伤不了我。”镇定自若地回了一句,百里圣又吩咐到:“骏儿,你和福禄赶紧打些井水来。” 虽对眼前这赤火蛛忌惮,可大伙都听得出老爷子似乎有方法克制这东西,即可照嘱咐取井水来。 眨眼功夫两桶清澈的井水送到了百里圣面前,他不徐不疾地从怀里掏出一瓷瓶,倒了些绿色的粉末在取来的井水中,又吩咐到。 “去,赶紧用井水泼这些赤火蛛。” 盛子骏和沈福禄两师徒领了话,迅速地提起水桶上前,可见着空坝见满地的赤火蛛,脚步间还是有些迟疑。 “别怕,只管泼便是。” 百里圣在后鼓劲,师徒俩也是撑起胆子将桶中的井水泼向地上的赤火蛛,神奇的一幕出现了:这泼出的井水一沾上地上的赤火蛛,顿时如微雪遇暖阳,瞬间消融在这井水中,一股刺鼻的气味顿时在空气中弥漫开了。 脸上的担忧顿时转为欣喜,众人顿时欢呼雀跃起来。 “奏效了,奏效了!老爷子真是神人嘞!!” 面对此起彼伏的赞誉,百里圣倒是眯着眼,气定神闲地捋着雪白的山羊胡。 “老儿我可不是什么神人,只是了解这赤火蛛的习性,一物克一物罢了。” 先前还不解这状况为何,突然间听到百里圣这“一物克一物”的说法,倏然间茅塞顿开。 “师傅,难道刚在你加在井水中的粉末是青玉蜂毒所制?!” “你这木鱼还要为师点醒你,真是越来越不长进。不错,刚才老儿加入井水中的粉末就是用青玉蜂的卵所研磨而成,青玉蜂本就是这赤火蛛的天敌克星。” “其实,不用这青玉蜂卵所制的药粉也能克制住赤火蛛。赤火蛛这种毒物产于漠域,喜热畏寒,如今正值隆冬时节,只要用凉水冲它们,这些小东西自然会消褪。不过临安乃是京畿重地,怕驱散这些赤火蛛不过是一时之法,若等天气回暖蛰伏的赤火蛛又出洞,恐怕要伤及无辜百姓。” 将手中那瓶装着青玉蜂卵粉的瓷瓶交给了盛子骏,百里圣又叮嘱到。 “仔细些,莫要这些害人的小东西流出医馆。” “还是师父考虑周全,若不是您出手相助,还不知日后要酿成多大的隐患。” “略尽绵力而已。对了小时丫头,伤到没?” 交代了后续处理之法,百里圣转而又关切到身后的朱昔时。 “没......没事,多亏了妙妙,不然真要遭了那恶贼的毒手。” “可气的是那恶贼逃了!” 说到此事,顾妙晴也是有些憋火地直跺脚。 “能在这寒冬腊月驱策这等歹毒之物的人,定非善类;你们也无需耿耿于怀,多行不义必自毙,此人若继续作恶必定无好下场。只是小时丫头,看情形此人是冲着你而来的,你可要多留神注意些了。” 百里圣的一句敦敦提醒,顿时让朱昔时陷入了莫名恐慌中。谁会这般心狠手辣,想置自己于死地?!朱昔时一时间也是没个眉目。 “妮儿,你不会是惹上什么麻烦事了?” 顺着盛子骏的话,在场之人都齐刷刷地望向面色沉沉的朱昔时。而正在思绪一片混乱时,突然那张诡异万分的脸浮现在脑海中,让朱昔时如梦初醒到。 难......难道是他?!(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四十八章 此心彼心 朱昔时遇袭之事,无声打破维系已久的平静。 “如何?” “回家主,今早在西南方二十里的树林里发现了两名男尸,经证实正是昨晚留守在‘蜕蝶医馆’监视的两名护院。” 多时未归的两名护院现已惨遭毒手,宫逸涵冷峻之颜上不由地浮起了凝重之色。 “死因呢?” “是被极薄的利刃穿透心脏致死。两名护院并无痛苦之状,想必不知情的状况下一击毙命。” “那两名护院在死前可有留下线索?” “未曾。应该是昨夜小时姑娘遇袭后,两人跟踪那恶贼时被发现行迹,当场灭口。” 关于凶手最后的线索此时已断,宫逸涵抚着微微作痛的眉心,淡声吩咐到来禀的下人。 “厚葬二人,好生安抚他们的家人。” “属下遵命。” 萧毅此时也在花厅中,等回禀消息的下人远去,他也是毕恭毕敬地询问上宫逸涵的意思。 “家主,现在有何打算?!” 揉了揉眉心,宫逸涵暂时收起了眼中的几分担忧之色,不紧不慢地反问到萧毅。 “那你是如何看待此事的,听你言下之意似乎有了些眉目。” “属下不敢妄自论断,只是突然想起昨日家主向属下询问李少胤的事情,属下感觉和此事似乎有所关联。” 虽然不解家主何为要向自己询问在太原府关于李少胤的命案,不过将昨晚“蜕蝶医馆”中的医女遇袭之事放在一块儿,自然而然地让萧毅朝这方向寻思线索。 “你心思倒是挺缜密的。” 不知是赞是贬的一句,萧毅顿感千钧之力压于双肩,连忙跪在宫逸涵面前。 “属下妄言。请家主降罪!” 宫逸涵清寒无澜的眸子扫过跟前跪着的萧毅,面色间倒是缓和了许多。 “起来吧,你所谓的妄言倒是和我想到了一处去了。” 缓缓地直起身来,宫逸涵迈着碎步在花厅中来回踱了两圈,侧头又继续说到。 “你可知那已死的李少胤,此时已经回到了京畿?” “怎么.....怎么会?!” 萧毅张着嘴一脸不可置信,显然是无法接受宫逸涵刚才所言。 “怎么会?!我们都想知道这事存着什么蹊跷。可他李少胤的确完好无缺地回到了临安。”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属下敢以性命保证。三年前李少胤在太原府中惨遭阴屠子毒手后是属下亲自验尸的,连荣王爷也知道的......” “萧毅,我没说不相信你说的。”突然间。宫逸涵冷静地打断了絮絮叨叨的萧毅,微微顿了顿,又接着往下说下去:“满朝文武谁没见过这李三郎?如今李少胤活着是不争的事实,可至于是不是真正的‘李少胤’就有待考究了。” 满朝文武尽知此事?!萧毅虽方寸大乱。可也明白了宫逸涵想表达什么意思。 “那荣王爷不是......” “你惊讶的正是我现在担忧之处。连知道其中隐情的三弟都不敢贸贸然拆穿现在的李少胤,足见此人是有备无患。不是那般容易让人逮住狐狸尾巴的。” 拿贼要拿赃,即便是知晓现下的李少胤很可能是冒名顶替的,也是苦无证据。李少胤现下能鱼目混珠,大张旗鼓地涉足朝堂之中。肯定背后是有不小的势力在替他撑腰。 当年李少胤秘密出行太原府,是为行刺游历在外的赵真元,结果反遭毒手;且不论李少胤怎么死而复生。此时他再次出现在这京畿之地意欲何为,萧毅真真猜不透其中的蹊跷。 但。这是个危险的信号。 “家主,此人是个不小的危险,万万不能掉以轻心。” “我明白,这股不容小觑的势力已经开始有所行动,而行刺之事不过是先兆。此时还需听过三弟的意思,再从长计议。” 面色谨慎之色不减,宫逸涵雪眸微微闪动了几下,又向萧毅吩咐到。 “李少胤的事情你也清楚来龙去脉,许多环节需要你去疏通,就暂时留在临安助我查清此事。” “属下领命!” ...... 荣王府,清林雅苑。 “禀王爷,宫少爷到。” 此时正在专注练字的赵真元抬头望了眼跪在书案下的奴才,回味了几遍这话,才缓缓开口到。 “快请。” 跟着,赵真元也从梨花木太师椅间起身,正欲跟着禀报的奴才迎出门,便见宫逸涵面门冷峻地跨进门槛。 虽说是要好的结义兄弟,不过宫逸涵这番唐突之举还是让赵真元心生突兀。 “二哥今日怎么得空来我这做客?” 婉言问好却不见宫逸涵脸色间有多大动容,只是凝着清冷的目光将四下打量了一遍,单刀直入地问到赵真元。 “打扰三弟的雅兴,可否借一步说话?” 淡然间透着几分警惕,赵真元晃了一眼躬身立在房门外的奴才,即可会意到他的意思。 “二哥这是说得哪家客气话。若嫌这‘清林雅苑’不够安静,那请二哥随真元到‘玉池’附近走走如何?坐了许久,正好舒展舒展筋骨。” 毕竟多年亲如手足的兄弟,知轻重的宫逸涵也是留有余地地点点头,转身便了出了书房。而此刻深知宫逸涵避讳着些什么,赵真元也扭头向候在一旁的奴才叮嘱到。 “没本王的允许,不可打扰我和宫少爷。” “是。” 一群奴才低眉顺眼地齐应了声,赵真元也快步跟上前随宫逸涵一同前往玉池。 一路上两兄弟无半点交流,走马观花地欣赏着沿途的景致;宫逸涵快一步赵真元便跟一步,宫逸涵顿一步他便停一步,将这份无声默契发挥地淋淋尽致。 赵真元和宫逸涵从小玩到大。太了解他的性格,他性子越沉就说明越是在酝酿大事,赵真元也是在做好洗耳恭听的准备。 这样漫无目的地闲逛,终于在横跨在玉池间的廊桥正中止住,而定住脚步的宫逸涵回头第一句话就是满满斥责。 “你到底对她有几分上心?!” 虽然随时准备着宫逸涵的发难,可这陡然而来的责问还是顿时愣住赵真元,显然不明白他话中之意。 既然开口相问。宫逸涵也没想过给赵真元留情面。这也是他要和赵真元避开奴才谈话的原因之一。 “你知不知道小时昨晚遭人袭击,险些丧命!” 如当头棒喝,面色愣愣的赵真元突然顿悟到宫逸涵在说些什么。心头顿时像被辣油浸渍般乱成麻,神情失控地抓着宫逸涵追问到。 “她怎么样了,她受伤了还是?!” 面对心急如焚的赵真元,宫逸涵不见多少动容之色。反而报以嗤嘲。 “你关心她?你若真心关心小时,就不会置她于险境之中!” “二哥。我何时置她于险境?!我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宫逸涵挑冷地一扬声线,便甩开了赵真元的拉扯:“那李少胤的事情你可早已知晓?!” “李少胤”的名字如惊雷灌耳,赵真元顿时俊颜染雪,惨白一片! “什......什么。李少胤?!她怎么会遇上李少胤?!”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可偏偏就是遇上了!三年前的惨痛教训,难道你还未引以为戒吗?!” 话虽隐晦,可赵真元绷紧的神经立马反应到宫逸涵在指什么。颜间更添慌乱。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也没有永远守得住的秘密!我怎么得知这些事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不能任由你再一次将小时推入险境之中,坐视不理!!” “你不能坐视不理,难道我就想置她于千难万险中?!我根本没想到此事会把她再次牵扯进来......” 愧疚是于朱昔时而言的,可此时面对宫逸涵的发难,赵真元没有丝毫退避的理由。 “可我的好三弟,你认为不可能的事情现在俨然成真!要不是昨晚顾姑娘在旁护着小时,她怕是早遭遇不测;你想说为她着想,为顾全大局,是不是太儿戏了!” 厉声提高一倍,宫逸涵抬起手就警告上赵真元。 “你若不能护她万全,就别拉她下水!” 第一次被人指鼻子瞪眼的警告,还是自己情同手足的兄弟,赵真元顿时心中也是来火了,猛力地拂开宫逸涵指向自己的手。 “别觉得自己什么都是对的,宫逸涵!她是有权指责我的所作所为,可你没有!!对,我是早就洞悉李少胤的事情,之所以一直按兵不动是还找不出确凿的证据揭穿他的假面目,况且他背后谁在指使更是不能姑息,我能贸贸然出手吗?!你今天站在这里指责我,可有想想我的处境我的感受,若知道她会因此事卷入危险之中,我会袖手旁观?” “我不是你,没有你那么多顾忌,我只想护她周全!你要揪出幕后真凶我不反对,可赵真元,她三年前已经为你舍命一次,人都有知恩图报之心,你回报了她什么?!若你再把她推上风口浪尖上,即使她不计较我也定不会轻饶你。我宫逸涵说到做到!” “这才是你的真心话吧,二哥!你喜欢朱昔时那丫头大可以明着做,何必在我面前装清高!” “你个混账东西!” 大约是赵真元的反嘲戳中了宫逸涵深藏的心事,加之对赵真元的所作所为极为不满,也是不顾颜面地扣上赵真元的衣领子,激动难掩。 “若能解她心中怨恨,被你痛揍一顿又何妨。你以为我这三年好过吗?你知道一个自己心心念念之人,整日在你眼前以陌生人面孔晃来晃去,看着我如何愧疚如何自责她却无动于衷,滋味好受吗?不好受,不好过!二哥,你知道朱昔时她那丫头狠在哪里吗?她最狠的地方,是连一个赎罪的机会都不会给予你......” 赵真元笑着,放肆地大笑着,可那双填满凄楚的双眼中不觉间闪起点点泪光。 1(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四十九章 乱心 上元灯节,十里花灯,九霄映澈,八方来客,七步聚首,六合之内,五彩流光,四海一家,三生有幸,二人同游,一番和乐。 临安坊间到处张灯结彩,人潮涌动,将节日的喜庆彰显淋漓。此时一纤细的身影走上众人目光中,银线绣工的衣袍,玉带纸扇,顾盼之间秀美绝伦的容貌,流露出淡淡地怅然之色。 一身贵公子行头的朱昔时,孤零零地在站在人群之中颇有孤单的味道。比比擦肩而过的陌生人,脸上皆挂着难掩的喜色,在这样普天同庆的日子里,她的孤单显得格格不入。 深埋在热闹之中,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份心安。可朱昔时的身份,如河底渐渐显露的石砺曝露于人面前,接踵而来的怪事压迫着她紧绷的神经,她无法畅快地呼吸自己那份宁静。 本来无一物,何时惹尘埃? 失神的朱昔时并没注意到人潮地涌动突然加剧了,依然呆呆地立在十里长街中;疾奔中的人群似乎是被什么吸引着,急急涌向一个方向。朱昔时像只逆流而上的鱼儿被人群冲击着,男儿装女儿身,避讳间终是抵不过那些磕磕碰碰,脚跟不稳就朝地上栽去。 手心蹭掉了一小块皮,疼得朱昔时不由地紧皱起眉来。来往不息的人群似有默契,自动绕离朱昔时三寸距离继续前行着,她抚着自己擦破的手掌被包围在这小小的圆圈中,无助之感更显猖狂。 大概是这漠然感太揪心,顿时触动了朱昔时那颗诚惶诚恐的心,晶莹之光细碎泛起;而她只是低着头拽紧了手心,不屈不挠地从地上站起来。理理自己沾灰的衣袂,再次混入来来往往的人群中。 ....... 当宫逸涵和赵真元这两男子大喇喇地朝顾妙晴眼前一杵,神态气质间顿时形成一冷一热的鲜明对比,可这不和谐的一幕凝聚着怪异的默契,齐声问到顾妙晴。 “小时在吗?(小时在吗?)” 这完全如出一辙的语速语气,同时也引得两人侧目相较,谁占高低一时难分。 “小时姐在自己房里休息呢......有事?” 跟左右门神候在自己面前。顾妙晴感觉这话问得有些多此一举。而两人认真审度过顾妙晴的态度仍疑色不减。总感觉她有敷衍之意。 耐不住诸多猜测的赵真元,先宫逸涵一步吭声了。 “能让我们见见她吗?确定她安好便可。” 顾妙晴不是傻子,听不出赵真元的质疑。出于礼仪只能尴尬地笑笑。 “这我可做不了主......小时姐的脾气你们应该清楚。” “妙妙姑娘,唐突之处还请见谅。不过昨晚的事情我们着实担心不下,所以此番才贸贸然登门想瞧瞧小时是否安然无恙,顺道商量下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硬来不行宫逸涵便软着下力。谁都喜欢听软话。见宫逸涵说得人情味满满,顾妙晴也是颇有难色地回应到。 “小时姐今天一整日都神情恍惚的。晚饭没吃就闷在房里不出,我们也是拿她没办法。我倒不是有意多加阻挠你们什么,是怕你们去了也是无济于事......” “试试再说,总比众人担心着好。你说是不是?!”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满满当当地关怀之意还真让顾妙晴说不出个不是来。 “行了,我领你们去便是。不过小时姐见与不见我不敢保证。” “有劳妙妙姑娘了。” 一声惋叹。顾妙晴便转身领着他们朝后院走去,宫逸涵清眸扫了一眼面色木木的赵真元。不置一词地从他身边擦过紧跟着顾妙晴而去。 无奈盛盛地一笑,赵真元也动起了脚步,脚步间却显得无比束缚。相较宫逸涵,他如定下滔天大罪的死囚,无权过问朱昔时的所有。 “小时姐,宫大哥来看你了。” 三人立于朱昔时的闺房前,顾妙晴轻声唤了一声,可幽暗地房中却无半点声响,沉如死水。 “小时姐睡了吗?” 再次提高声线,顾妙晴的手又轻轻地敲了两下门扇,可朱昔时房中仍不见任何回应,这状况也是顾妙晴面色不安起来。 “小时,在吗?” 房间里过于安静,无声间显露着蹊跷,面色凝重的宫逸涵上前一步,探问之下又再次敲上朱昔时的房门,不想门扇“嘎吱”一声开了条缝,脑顶一震顿时众人如梦初醒! “小时姐!!” 意识到不对劲的顾妙晴,顺着虚掩的门缝就直冲入朱昔时的闺房中,里里外外地瞧了个遍却不见半个人影,心倏然间被抓紧。 “没人!怎么好端端的不见人了呢?!” 闻声跟进来的宫逸涵和赵真元,也是紧张地环视着周遭暗色环境,空荡荡的房间里凄凄冷冷之气无声述说着主人不在,顿时间各自心头的紧张感拔高了一度。 “妙妙姑娘,借火折子一用。” 毕竟光线过暗不便于观察,宫逸涵向顾妙晴借了火折子立马点着朱昔时闺房中的油灯,突然的光亮顿时让这空空无人的房间无遮无掩。 朱昔时的房间算不上多宽敞,一眼便能将房内布置尽收眼底,再次确定朱昔时不在房中,显然顾妙晴的慌张又进一步放大。 “怎么可能!我晚饭前还来探问过小时姐,人那时还在房中;不过小半会儿功夫,人就不见踪影了?!难道......” 昨晚之事是个前车之鉴,加之此时朱昔时失踪在闺房中,顾妙晴自然而然地朝那方面担忧去。 “不可能。”顺着顾妙晴不下的担忧,赵真元突然斩钉截铁地否定到:“她房间布置规整,丝毫没有凌乱之象,不像有人潜入的迹象。” “的确,房间里没有任何搏斗的痕迹。想必是小时趁众人疏忽之际出了医馆。” 排除了最坏的可能,顾妙晴的心也缓和了许多,可面色间的担忧还是久久不散。 “她一声不吭地溜出去,此时会去哪里呢?!真是急死人了。” 着急并不有助于解决问题,橘黄色灯光下的宫逸涵垂颔静思着眼下发生的一切,面色镇定从容;片刻之后,他清亮的眸子一扬。便开口道出了一个可能。 “会不会是独自逛灯会去了?” “对。今天是上元灯节,妙妙姑娘不是说她之前心情不好吗?肯定是上街散心去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赵真元难掩激动地声援了一句。似乎心落定了不少;可反观此时的宫逸涵,他面色间的担忧并未消褪多少。 “别急着高兴。虽大概猜到了小时的去处,可危险仍然未曾解除。要知道此时我在明敌在暗,她贸贸然地上街无人护在身旁。很容易被人趁机下手,得在出事前找到她。” “宫大哥分析地极在理。我这就去告知医馆中的大伙,让他们帮着上街寻小时姐!” “妙妙姑娘万万不可。”极快地闪至门口,宫逸涵立马拦下正欲出门的顾妙晴:“盛大夫他们不懂武功,贸贸然行事只会让他们卷入危险之中。寻找小时的事情就交给我和三弟。妙妙姑娘你好生在医馆中守着,万一小时中途回来我们也好及时通气。” “可是......” “情况紧急,请妙妙姑娘以顾全大局为重。再说了。暗地里是否有人在监视医馆里的一举一动很难说;若惊动了大伙,只会让此事显得更加被动。小时也会多一分危险。” 向来凭着性子行事的顾妙晴,此时也折服于宫逸涵精细的分析下,克制住自己的急躁。 “好,医馆这边就交给我;小时姐的安全就有劳宫大哥和王爷了,务必要平安。” “一定。一个时辰后,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在医馆里碰头。” 敲定了对策,三人各自张望了对方一眼,不约而同地点点头,便分头行事起来。 ...... 望着大街上川流不息的百姓,行色匆匆的赵真元突然有种大海捞针的茫然感。 朱昔时你会在哪里,出来好不好?顺着心中的祈愿望向更远处,可攒动的人头只是平添心中的焦虑。 人海茫茫,偶然相遇的几率太渺小了,不觉间眼睛在慌张找寻中润湿了一片。 文君当垆,子牙临溪,打一成语。 闪耀着五彩之光的花灯下,一对人儿正仰望着一盏梅灯上的灯谜,老板笑眯眯地瞧着疑惑深深的完颜耀曦,不觉地流露出得意的笑容。 “看样子公子猜不出来吧。” 中原文化博大精深,这是他第一次和梁素儿在临安逛上元灯节,自然对这“猜灯谜”知之甚少。不好意思地回望了一眼老板,本想着搏梁素儿一笑,不想却闹出了笑话。 “不好意思老板,我的确猜不出你的灯谜。这梅灯可否卖于在下?” 听到有买卖上门,老板更见眉开眼笑,连忙张手爽快地回了个价。 “公子既然喜欢我也不多要价,二两银子便可取走这花灯。” “谁说我们要买这梅灯了?你这灯谜我们没说解不开。” 静默了多时的梁素儿突然伸手一拦,便阻止到取银子的完颜耀曦。老板见快成的买卖被这女子搅合,面色也是多有不悦。 “那夫人说说看,这谜底是什么?若猜对,这梅灯我赠予二位便是。” 看样子不过是个养在深闺的女子,大字识得几个而已,老板对自己出得灯谜还是信心十足,随即开了个海口。 而梁素儿只是放轻了眉眼间惆怅,转而朝老板淡淡一笑,便开口轻谈到。 “沽名钓誉,老板可对?!”(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五十章 众里寻他千百度 眸如灿烂闪入之星,笑却渐渐隐没在玉颜那方漠然中。 “这灯谜是个隐喻谜,包含了两个典故。‘文君当垆’指汉朝大才女卓文君当街卖酒,而‘子牙临溪’指姜太公临溪而渔。当年巨商卓王孙之女卓文君下嫁怀才不遇的司马相如,借酒肆卖酒为夫君博取声名,灯谜中所指买卖之意暗指卓文君为夫沽名;而姜太公谨天承命助周伐纣,在溪边邂逅寻找能人志士的西伯侯姬昌,最后成就大周宏图霸业,故有后世评点‘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颇有钓誉之嫌。而这两个典故影射之意合起来,便是这谜底‘沽名钓誉’,不知小女子是否解对?” 高屋建瓴的分析顿时让老板脸颊发烫,拱手相敬到。 “夫人分析精辟入里,在下深感佩服。这梅花灯是夫人的了。” “小女子不过误打误撞之下蒙对,让老板见笑了。” “夫人太过自谦了。依先前夫人信手拈来之谈,才情绝不亚于那汉朝大才女卓文君,在下输得心悦诚服。” 快速摘下那盏精巧的梅花灯,老板尊崇有加地递给了梁素儿,可她接过花灯却不见多大喜色。 “女子心怀大才又如何。卓文君一生为司马相如倾尽心力,原以为她与丈夫的感情情比金坚,可终是抵不过一个茂陵女子的花容月貌。聪明反被聪明误,有空一身才情却是个可怜女子。” “夫人此言差矣。儿郎岂有不风丨流?虽司马相如一时被美色迷惑冷落了卓文君,可一首《白头吟》终是让司马相如回心转意,两人归隐山林,携手白头,为后世谱写佳话一段。” 结局是美好的。可谁有知道卓文君当时被负时的伤心欲绝?感情如玉,一旦有了裂痕再怎么补救也是无济于事。 情已变,心不复。 暗自伤怀之际,梁素儿的目光游离至远处涌动的人群,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跳入了她的眼里,震撼难言。 “啪”一声,手中的梅花灯滑落在地。梁素儿就迈步朝那道身影急急寻去。 慌张地拾起那张梅花灯。完颜耀曦朝老板歉意万分地颔首致谢,只是眨眼分心的时间,梁素儿便消失地无影无踪。 “阿素。阿素!阿素你在哪儿?!” 快步地在人群中穿行着,完颜耀曦四下搜寻的眼睛更添慌乱,一声声呼唤越来越焦急。 喧声闹语的掩护之下,让梁素儿忘情地追逐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而去。忘记背后此时会让谁牵肠挂肚,谁担忧。 “真元!” 手抓住赵真元衣袖的那一刻。梁素儿有种溺水之人抓住浮木的感觉,活了。望着回头望上自己的赵真元,那张俊朗之颜和记忆中铭刻的他如出一辙,梁素儿喜笑难抑。 “我没眼花......真是你......” “你怎么会在这......” 面对突然出现在身边的梁素儿。赵真元也是一脸难掩的震惊。惦念之人不见踪影,不挂之人不期而遇,这变化多端的缘分真是会捉弄人。 没心思探究这一幕巧遇是为何。赵真元又焦急地张望上身边过往的人群,心不在焉地回了梁素儿一声。 “对不起。我现在有急事......” 正欲甩开梁素儿的拉扯,不想她拽在衣袖间的手握得更紧;一个收,一个留,这别扭姿态在他们之间形成了无声的尴尬。 梁素儿深知自己行为太过冒失,可哑口无言的她只能这样拽着赵真元不放,也不愿意放。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梁素儿怕自己一放手,赵真元就会消失于无形。 如梦如幻,心如潮涌。 窘态百出的僵持,让赵真元终于留心上了梁素儿,“川”额微锁瞧着她紧抓的手,赵真元脸色间也浮上沉郁之色。 “王妃这是做什么,男女有别还请自重。” “真元,我们能不能心平气和地谈一次?求你了......” 心乱如麻的梁素儿此时也不知如何挽留面色冷漠的赵真元,言语间不觉用了她曾深恶痛绝的“求”。她自知自己已经沦落到厚颜无耻的地步,可除了求,梁素儿别无他法。 自尊,一文不值。 “过往之事早已言尽,何必再苦苦纠缠?阿素,如今你我充其量只是旧识好友,其他的我给不了你,抱歉。” 再次用力挣脱,可梁素儿的手依旧如跗骨之蛆紧拽他衣袖间。 “我初心不渝为何你却变了,变得这般冷酷无情,温存不在?我等了五年,熬了五年,你一句只是朋友就草草收场.....我不甘心!” 泪水伴着梁素儿不甘的质问一并涌向赵真元,任他再怎么心高气傲也招架不住。 女儿泪,心中怨,只怪情多曲折。 “我们回去好不好,好不好......” “回不去了。” 心如悬插定海神针,任梁素儿怎么哭着求着,赵真元的灵台依旧清明不乱。原以为自己还有一丝过往眷恋之情,可如今赵真元总算是大彻大悟了,他早就斩断过去旧情。 “覆水难收,错过了便再无回头,我终不是你可托付终身的良人。” “我不信,我不信......你一定还在生我的气,对不对,对不对?” 如摇尾乞怜的小狗,一遍遍地再向赵真元讨着回心转意;可看着看着,他脸色间的镇定却越来越寒人心肺。 “阿素,不管你信不信,我此刻很认真。我心中已经有放不下的人了。” 手如有千万根小针在锥刺着,梁素儿想牢牢抓住不放却还是生生被撬开,痛得泪更加猖獗四溢;颤颤微微的身子不住地瑟抖着,四起的寒风似乎凑起了嘲笑的高歌,稍稍用力便可将这弱柔如柳絮般的女子吹倒在地。 “对不起。” 面对这无语凝噎的梁素儿。除了抱歉,赵真元再也说不出什么安抚人心的话;前尘往事尽了结于此,纠结于旧时已断之情只会徒增烦恼。 转身决绝,他便再次快步混入人群洪流之中,留下那个满心创悲的女子独自哭泣在原地,唯有一声轻叹淹没在喧嚣之中...... 人群的浩博感,又一次涌上心头。无限放大着茫然。 赵真元依旧在人群中无助地搜寻着朱昔时的身影。脑子里满是盘桓着朱昔时的林林总总,她的脾气,她的行事作风。她的出牌套路,努力让自己融合成那个对她知之甚多的人。 可一次次找寻,换来地只是一次次失望,赵真元的心也是翻江倒海地乱着。 朱昔时。你在哪里?这是一个迫切而又未知的谜。 一道道绚烂的烟花此时从北城楼方向升起,炸起此起彼伏的欢闹声。瞧着身边那个个家人相伴的行人。蓦地间一个奇怪的感慨在心间腾起:大年十五,她会不会因想家而感到孤独? 而正是这一个无意的感慨,让赵真元寻得了灵感。北城楼朝着汾阳官道,遥伸向千里之外的太原府。她会不会在这家家户户团聚之时,在那遥望着自己远方的家乡思念呢? 不论真假,都是一种希望的存在。赵真元调转的脚步倏然加快了许多。 北城楼的一角,肆意的寒风翻飞着朱昔时的衣袂。她如一尊石像般立在那,出神地遥望着暗色弥漫的远方。 背后的欢呼声乍起乍落,更加显得她的寂寥落寞。告别太原府已一年多,此刻是她最思念家乡的时候;临安虽繁华,可她终是听不到那一声声熟悉的乡音,看不见那一张张熟悉的笑颜,如漂泊不定的浮萍般随着沸腾的喧闹声沉浮着。 太多纷扰让她迈不开脚步,朱昔时如一只被束缚中的蚕,困在这一层又一层难以挣脱的蚕茧中。找寻着让心平静的理由,可呆立在寒风中多时的朱昔时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 心寒了,带动着身体也跟着麻木了,朱昔时只能彷徨地闭上眼睛,任由这寒意侵袭着自己。 突然间,手心间传来一阵温暖感,密密无隙地将自己包裹在其中。谁都贪恋温暖,更何况在这样怅然之际,朱昔时顺着本能反应便圈握住这方暖意。 是手,一双柔柔软软,充满温暖的大手。 心中的脆弱如溃堤般崩塌,朱昔时忘了去问去看是谁给了她温暖的抚慰,干涩已久的眼眸溢满了晶莹的泪花,被这呼啸的寒风吹散在眼角。 “我们的大宋是花园~~花园的美人真鲜艳~~簇拥着花儿,欣赏着美人,我们的小八多愉快~~~” 男子声如笙起,浅吟轻唱着这首曾经朱昔时打趣赵小八的歌谣,莫名地触动了朱昔时那颗死寂的心,怦怦直跳。缓缓地侧过面,赵真元那清寰绝伦的侧脸就映入眼帘;而他也默契十足地侧过头,低望着她,久久凝视却无只言片语,只是用笑带过此时的沉默。 时光如倒流,朱昔时忽然感觉自己回到了太原府那段无忧时光,她尽情地笑着,他畅快地聆听着,把所有恩恩怨怨都抿尽于这方笑颜之中,和谐如初。 心平静如水,不觉这肆虐的寒风催人生畏,朱昔时凝着眼眸中闪动的水色,发自内心地会心一笑。 三年来,第一次两人心平气和地处在一块儿,没有争吵没有恩怨,和谐地让人眷恋不舍。 因为此时的赵真元是那个曾经触动她心扉,风姿卓越的赵小八,而她甘愿在此刻做一次痴傻的朱昔时。(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五十一章 公子岂无忧 炸开的烟花如天女散花般映亮了整个夜幕,欢声笑语助长着快乐在人群中滋长,无声烘托出他们之间的沉默深深。 也许这是他们最好的相处方式,不问不谈,豁然把心放在这片热闹中随波逐流,等待时间沉淀彼此间的隔阂。 缄默的赵真元突然变得格外柔情,牵着朱昔时在人群中曲曲绕绕,用自己的身躯抵挡着略失控的人潮;跟随着他沉稳的脚步,心听着一进一出的均匀呼吸,朱昔时不用费心自己会飘向哪里,会流离失所在哪个旮旯角。 这样被照顾的感觉,很好。 他们淡定从容地掩藏在人潮中,却并没有如意料之中那般被忽视掉。毕竟朱昔时此时一身男儿装扮,两个风姿卓越的“男子”手牵手溜在大街上,不免引来旁人的闲言碎语。 微微地瞥过眼,便瞧见两个结伴而行的女子手执面扇挡在娇容间,笑声如风铃叮咚般奏响在耳边,而那一双双打量的眼睛中写满了好奇。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风言风语,可这样的豁达却在朱昔时心中局限了。 “我们去哪儿。” 终于提起勇气打破这沉默,而身后朱昔时传来的声音如远古而来,回首之间竟然有忐忑不安之色;瞧着面色平静如水的朱昔时,赵真元额间的川褶眉头渐渐退去,轻轻柔柔地回应到她。 “送你回医馆。” “噢。” 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朱昔时将步子迈开了些,以缩短先前对话时拉开的距离。手与手之间的拉锯弧度加大,赵真元倏然间领悟到什么,悄然无息地放缓了脚步。 “你一声不吭地溜出来。大家都很担心你。”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过多话,赵真元朱红的唇瓣收紧了许多,生怕引起朱昔时的反感。 放慢节奏的对话突然有了触动心灵的魔力,大概沉默许久,荒凉的心想有个人倾诉倾诉。 “在这么大的临安城兜兜转转,我还是遇上你,真有点讽刺......” “讽刺”这个词褒贬难定。赵真元感觉到气氛在朝不好处发展而去。脸色间微微有了怅然。 “万事都有结果,可能是你我之间还未曾了结,所以才有这么多巧合。” “也许是吧......” 不得不说。赵真元的见解很是触动人心,引得朱昔时轻轻叹息一声。缘妙不可言,可包藏着好坏两面,而她和赵真元之间的纠葛真难用一言述尽。 休止符。不是由她三言两语就能轻易划下的。 “我曾许诺你,若有一天和你在临安相遇。定会与你把臂同游看尽这京畿繁华。想必一等便是三年,还是在这样的光景实现了。” 位置不利,朱昔时看不见前面的赵真元是个什么表情;可这话虽满含情义,听进心中却是酸酸涩涩的。莫名感觉愁涌心头。 “人都会变。即使愿望许得再美好,若心不如昨,那也是徒增伤感煞风景罢了。” “可承诺便是承诺。” 突然间。前行在人群中的赵真元停住了脚步,回头就给了朱昔时一个错愕满娇容的 表情:灿烂的笑容。苦苦的味道。 “我不该来临安,这是我这一辈子做得最错的决定。” 这句话反思过无数次,可此时谈着其间的懊悔,朱昔时是最大彻大悟的一次。 无喜,无悲,无恨,无怨,发自肺腑的感怀。 “可你还是来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躲不了的。” 低眉望向朱昔时被自己紧拽的手,轻轻摩挲着她手心间厚厚的老茧,细细地感受着它的粗糙感,那是时间凝刻在手间。 “你曾经的苦难我不再愧疚,正是有了它的激励,让我遇见了最好的朱昔时。” 平和的温度,突然绕在手心间是那样灼人,朱昔时下意识想抽离却被束缚地更紧。 “赵真元,别说些听不懂的话,你我不适合。请放手,我自己会走。” 僵持了片刻,紧握在一起的手还是松开了,但这样的退让并未让赵真元立场退缩。 “放开你是尊重你的意思,并不代表我置身事外。既然你我重逢临安,那我也要尽地主之谊再为你许下一个承诺。” 惊愕之花如春临大地,吹开万紫千红一片,朱昔时还来不及反驳什么,赵真元就郑重其事地承诺的。 “往昔的赵小八和朱昔时,今时的赵真元和小时,缘分在延续着也从未动摇过。只要你在临安一日,赵真元定倾尽全力护小时周全。” 温柔与真挚,如强大的圣光洗涤着朱昔时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垂下那规避中的双眸,目光闪烁不定,朱昔时知道有些东西在怂恿,在死灰复燃,她必须全力克制。 “赵真元,你比我还要钻牛角尖。” 仅存的底气,仅有的评价,朱昔时不想再和他深究其中的是是非非。 “谁叫我属牛呢?不过,这是你第一次没有对我发火,能认为是你我之间一个好的开端吗?” “不能,因为现在的我很难相处,尤其是你。” 波澜不惊的话中透露着斥责,镇定从容的朱昔时绕开赵真元,便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 可她的手,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再次被赵真元圈握在手心中。 “很好,至少我对你而言不是个陌生人,我期待着改观。” 睨眼扫过被牵住的手,朱昔时眼角扬起了不悦。 “你坏毛病不是一般的遭人嫌,你对待女人都喜欢拉拉扯扯?!想治坏毛病我妙招倒是不少,想尝尝鲜?” “插眼封喉踢小弟,外加‘如来神掌’,翻来覆去不过这几招。不知多时未领教,有长进了吗?” 平静之谈突然间涌起了生气,赵真元又做起往昔吊儿郎当的模样,朗笑于唇。 “哼,存心找死,那试试老娘这‘夺命连环掐’滋味如何。” 话落,赵真元还未及时防备朱昔时的冷招,疾劲透狠的连续掐捏就落在了赵真元的腰间,疼得他惊叫连天地松开了手。 像个乱窜的兔子,赵真元点头哈腰地跳在原地缓冲腰腹间的疼痛,朱昔时再能忍也被这一幕给逗笑了。 “怎么样,长记性了吧?” 揉着痛处,赵真元忍着一脸憋屈扬起头,坚韧不拔地回敬到。 “小意思......还以为你没吃饭呢......” “切,傻大缺。” 你虐他反而更见喜,朱昔时除了嗤之以鼻也是无语到了极致,扭过头就继续朝前走,由着他自己闹腾去。 “等等我,走那么急干什么?!” 懒得搭理身后闹闹嚷嚷的赵真元,朱昔时一脸怪异不解地走着自己的路,心里也是有一阵没一阵地暗骂着他。 有病吧你。 ...... 转眼间一个多时辰便悄然流逝,顾妙晴、宫逸涵和盛子骏三人焦急地立在医馆大门口张望着大街,神色越来越不安定。 “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啊!” 盛子骏焦急地抱怨了一声,为这紧张的气氛雪上加霜。 “宫大哥,他们不会真遇上什么情况了吧,急死人了.......” 躁动情绪像是会传染,连带着顾妙晴也稳不住了,诚惶诚恐地向宫逸涵征询上办法。 “大家别自乱阵脚,再等等看。” 冷峻之颜上有了不安的波动,宫逸涵的眼睛一直注意在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心律加快了许多。 “你们这是坐以待毙!我不管了,得出去寻寻那丫头。” 等等,再等等,无止境的等等,难道朱昔时不出现就只能等?!盛子骏对这守株待兔的笨办法完全把持不住冷静心态,提起脚步就愤然地朝大街上冲去。 “盛大夫你这是做什么,你现在上哪儿找小时去?” 眼疾手快地拉住盛子骏,宫逸涵也是语气难忍地质问到他。 “就是不知道她此刻身在何处才要找,难道真要出了事情才后悔?都过了约定的时间也不见人回来,我等不了!” “等不了也得等,还嫌事儿不够乱套的吗?!” 急是毒,乱人性情,宫逸涵也是一改往日沉稳性子,劈头盖脸地怒斥上盛子骏的莽撞。 “藏在暗处的对手深浅未知,你贸贸然出头逞英雄很爽快?!瞻前不顾后,明知道有危险还要闯进去,愚蠢至极!” “妙妙别拉我!” 火气上头的盛子骏也是犟牛一头,甩开夹在中间难做的顾妙晴,毫不畏缩地顶上宫逸涵。 “你和赵真元不是在临安挺牛气的,怎么现在一个人不见了却拿不出办法来了?宫逸涵,别在我这小老百姓面前耍横,有本事的你把小时丫头找回来!” “你还真想闹得人仰马翻,人尽皆知!” 高声喝斥如急浪打向盛子骏,宫逸涵整个人都染上一层寒气,威不可犯! 他堂堂宫家家主,若是动用起手段还真怕这临安不够他掀。只要他一声令下,别说是宫家遍布各地的人马为他马首是瞻,就是这京畿重地的羽林卫也要随时听候他差遣! 不过碍于今日是上元灯节,四门大开普天同庆,若在此时命羽林提督关闭城门挨户搜查,肯定要闹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 最后的杀招,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宫逸涵不敢轻易开这个金口!(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五十二章 功过难论 夹心人不好做,左右都是劝不住的主,顾妙晴不知所措间望上大街的另一头,倒是瞧出了个意外。 “别吵了,荣王爷回来了!” 经顾妙晴一提醒,剑拔弩张的两人即可转身同望向街头另一头。只见赵真元左绕右拐地围着一清秀男子,嘴里不时地和那男子攀谈着些什么,满脸悦色极尽春风得意。 甚为古怪的一幕在细瞧之下,更有震撼人心的发现!这锦衣玉带,神情淡定的清秀男子,不就是他们心心念念着的朱昔时又谁呢?一时间各自心中五味陈杂,终是顾妙晴先一步唤上平安归来的朱昔时,打破了这方僵局。 “小时姐,你可要急死我们!” 上前不由分说地拉住朱昔时,克制多时的委屈一股脑向朱昔时抱怨到。 “你一声不吭地溜出医馆上哪儿去了?急得大伙焦头烂额的,真担心你会出什么事情,整个临安城都快被我们几个给掀了个遍!” 好不容易静下来的心被顾妙晴这一搅,顿时又不得安生。朱昔时面色尴尬地望了眼顾妙晴,顺势又瞧了眼杵在医馆门前等候的宫逸涵和盛子骏,顿时老脸发烫。 “对不起妙妙,先前心情不怎么好,所以溜上街散散心透透气。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有多天大事压着?你倒是图了心中痛快,倒是为难我们在这......” 一时间话急了些,顾妙晴也意识到自己的撒气味太重,连忙止住了这伤和气的话;按着心中闷气,来回打量了此时男儿装扮的朱昔时,转了个稍轻松的话题质问到。 “怎么穿成这样上街?” “今天上元灯节。满大街人来客往的,男儿装扮方便些。” 朱昔时也不恼,细细地解说到其中因由,又再次端详了自己这身装扮,喜笑在怀地问到:“怎么样,我这男儿打扮可好看?” “好看!好看的真怕谁把你给拐了!” “你这丫头贫嘴的。有气便直说,何必变着法子酸我。” “我哪有......” 不甘地嘟囔了一句。朱昔时就覆上她的手背宽慰着。笑如盈盈之月。顾妙晴正欲说点什么,却见宫逸涵和盛子骏齐齐朝她们这边走来,神色一紧地提醒到朱昔时。 “你自求多福。为你的事他们俩刚吵得脸红脖子粗。” 眼皮蓦地一跳,朱昔时还来不及“呵呵”敷衍一笑,踏上前的盛子骏就火力全开地清候上朱昔时。 “长进啊!大伙都为你急得团团转,你倒好。风流倜傥的公子哥样做得派头十足,乐得逍遥自在。有没有点良心你?!” “好好说话行吗?别动不动嘴上长刺乱扎人。” “今儿我就扎你了。咋滴?!瞧瞧你做得事情,让人省心安宁了吗?大家聚在这急成一团为了谁,为你!” 如爆豆子般利索地数落了一番朱昔时,场上瞬时间陷入了极度压抑之境。谁也不敢轻易帮腔朱昔时。 大家眼睛都雪亮着,盛子骏这仁义医骨的老好人发飙了。 “这事是我不对在先。对不起,让大家为我担心了。” 手执折扇。朱昔时毕恭毕敬地朝场上之人施以折腰礼,而躬下的身子一直保持着鞠躬状态就没起身。看得其他人也是面色极尴尬。 “都少一句,何必伤了和气?她也是一时心情压抑才会做了令大家担心的事情。如今人平安归来便是万幸;小时你摆什么礼,在场的都是关心你的朋友,别叫大家难做。” 转头扶上躬身的朱昔时,赵真元轻声叮嘱了一声便将她扶起,这场面倒是看得其他两个男子心头不痛不痒的。 殷勤,绝对的献殷勤。 盛子骏这无意间唱了黑脸角,自然是不好反转角色,被宫逸涵抢了时机。 “小时,盛大夫不是想苛责你什么,只是在这多事之秋的节骨眼上你突然消失不见,怎么能让大家安心?情急则乱,希望你能体谅大家的心情。” “我知道,我自己没脸见大伙。盛大爷对我发火是应该的,换了是我,我也会生气。” 一反常态,朱昔时柔柔静静地一笑便将这份罪责揽下,不想多辩解什么。而事情既然已经分出了对错,那眼下也不能继续咬着不放,斟酌了片刻宫逸涵便提议到。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我们还是回医馆再细说。大家意下如何?” 息事宁人是场上众人的共识,谁也不想继续黑白脸乱翻唱,宫逸涵领了个头,大伙便前前后后地跟着进了医馆。 “你和荣王爷是什么情况?” 紧挽着朱昔时的顾妙晴观察了好久,终是忍不住满心的好奇询问上朱昔时。 “嗯?......不懂你想问些什么。” “别搪塞我,好端端地荣王爷跳出来献什么殷勤?你们俩之前的关系谁不清楚,他这无事献殷勤做得太明显了吧,估计宫大哥也瞧出了不对劲。” “别瞎猜好不好,妙妙。小葱拌豆腐一清二楚的事情,我能赵真元有什么瓜葛,你们思想也太复杂了些!” “你就佩吧,反正遭罪的人又不是我。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小时姐你等着瞧吧,好戏在后头。” 不太满意朱昔时的不坦白,顾妙晴只能悻悻地摇摇头,表示出自己深深地担忧。而朱昔时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总感觉啥事都矛头直指自己,她又不是什么搭台唱戏的名角儿。 糊涂账,朱昔时就是心中有再精细的算盘,也算不清这其中是是非非。 ...... 暗室中,四四方方的汉白玉练功台上,李少胤盘膝打坐,一张血色全无的脸上尽是密密细汗。 一股强大的真力从背后袭来,顿时逼得李少胤一口闷血啐在汉白玉上,白映红,颜色之间的对比显得无比妖异。 如急速枯萎的花朵,李少胤双手撑在汉白玉练功台间大口喘息着,额间的汗珠顺着他削尖的下巴如珠坠落;而背后助他疗伤的面具人却大气稳健地撤回双手,运气调息。 “你闭塞的经脉已经被我冲开,自行运功调息几天,你体内的寒气自然会化解。” “谢......谢谢大哥出手相助。” 喘着急促的呼吸,李少胤侧头虚虚地朝面具人道谢到,而此时只有那张刻板的面具回应着自己,完全不能知晓面具下是何种表情。 “阿弟,你太鲁莽行事了。” 暗室里沉淀许久的死寂,被面具男子的一句评述划破,无冷无暖。而躬着身喘息的李少胤双拳圈握,像是折磨着他的痛楚不是这肩上之伤,而是那心中久久难以平复的屈辱。 他是太大意了,本以为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了结那女人的性命,却不想有高手在场相护,功亏一篑不说,还差点败露行踪招来杀身大祸。 “阿弟,你说重伤你之人是个女子?” 调息完毕的面具人从练功台上起了身,虎步稳健地踱了几小步,便沉声询问到李少胤。 “嗯。” 心里虽有万千不甘,可却是不容否定的事实。 “可看清她的招式出自何门何派?” “招式间倒看不出什么奇特。不过,过招之间看得出她擅长阴柔内功,尤其是她手上的那缎带诡异万分,灵动如游龙,和她阴柔内功相得益彰。” 缎带?!面具人对着静静的烛光,端详着自己摇曳在石壁间的影子,突然声如利剑般斩开这方疑云。 “原来是天山青玄门的‘龙缠丝’。” 遭遇天山青玄门的人,李少胤苍白之颜上浮现起不小的讶异。 “这‘龙缠丝’是由天山一种稀有‘八足冰蚕’所吐之丝制成,水火不侵能伸能缩。天山青玄门自创派以来,门下只收女弟子,而青玄门下弟子主修阴柔内功,尤其是门中玄功‘天蚕变’更是名震江湖。这青玄门奇特玄功‘天蚕变’若辅以这至宝‘龙缠丝’,威力更是不容小觑;阿弟,你这败仗输得不冤。” “若再次交手,我未必会输她!” 虽面具人为李少胤一解其中败因,可李少胤松不下压在心头的那一掌之仇。 “莫要轻敌。这‘龙缠丝’乃是青玄门的镇派之宝,配使用它的人想必分位威望在青玄门中不低。况且,难道你忘了赤火蛛的克星之一便是冰蚕?师父老人家曾经的败局想必你比我清楚。” 面具人冷静的分析,让李少胤意识到现下形势的局促,立马放下妄自尊大的心态。 “大哥放心,我一定会妥善处理此事,绝不留下任何后患。” “阿弟,此事你不可再插手。” 突然间,面具人截住了李少胤的话,细致地分析着其中的利弊。 “此番出手俨然是不明智之举。你应该还记得昨晚你受伤后被他人跟踪,若不是我及时察觉将其二人灭口,怕是你我今日不会安然坐在这。你欲除之而后快的女子怕是不是那么简单,如今有青玄门和另外一股势力在插手其中,你若再贸贸然出手只会把事态恶化,越发陷入被动之局。” 暗室里不知哪来的风,摇曳着那烛火晃动不止,面具人执起手拢护在烛火间,稳住它的危势。 “一切以大局为重,切莫因小失大坏了整盘布局。”(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五十三章 深浅 茶果齐备,这座无虚席的大堂顿时清风雅静。 压力着实不小,朱昔时囫囵地咽了口茶,紧张地盯着场上的一举一动,个个表情讳莫如深。枪打出头鸟,这脖子可不是随便能往外伸的,朱昔时也是识趣地埋头继续吃茶。 “开茶会还是听戏,都哑巴了?!” 一掌拍在桌板间,刺耳之声震得朱昔时眼皮凛然直跳。嗬,盛子骏今儿个吃火药了不成,胆气十足哇! “既然大家坐这里了,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暗中在顾忌些什么我懒得管,可如今有人在咱们医馆寻衅滋事,且人命关天,希望各位能够坦言相告。” 面对盛子骏的发火,朱昔时突然忍俊不住地笑出声来。传说中的西天佛会,左是女菩萨右是男活佛,还真是绝配。 “笑,还笑得出来!就你这丫头心眼最多,真要急死哥哥我不成?拜托活菩萨行行好,别再跟闷葫芦般耍心计,我可不想糊里糊涂地着了别人的歪道。” “我这不是在酝酿中吗?你瞎嚷嚷什么。” 假意咳嗽了两声,朱昔时正了正自己不太严肃的表情,手指屈成勾轻轻地敲在桌案间,掷地有声。 “事出突然,我一时间也不知如何解释,害得大家担惊受怕,再次说声对不起。”睨着闪闪生奕地水眸,朱昔时不避不闪地盯住盛子骏,补了一句:“真心的。” “这其中原委要论起来就有的聊了。为节省时间我就长话短说,我怀疑此事和李少胤脱不了干系。” “李少胤?!李少胤是谁?” 火气顿时消了大半,不过心间此时却疑云满布,还轮不到盛子骏问出个所以然,一旁的顾妙晴倒是惊然开口。 “李少胤?!他不是小蕊的......” “对。就是此人。我怀疑这李少胤大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小时姐能说明白些吗?” 别说是盛子骏听得云里雾里,就是顾妙晴此时也是有犯愣,完全不明白李少胤和朱昔时遇袭有什么直接关联。 “这事得从三年前发生在我老家的一桩命案说起。当时有歹人在太原府作恶引出连环凶杀案,恰巧有个不幸男子惨遭毒手后弃尸在我闺房中,你们猜猜他是谁?” 略带着反问的话推向顾妙晴和盛子骏,言下之意太显而易见了。朱昔时在委婉地告诉他们那不幸惨遭杀害的男子就是李少胤!倏然间。顾妙晴也是被这事惊得哑口无言,一张娇颜尽显苍白。 “等等,等等!你们说来说去的那个什么李少胤。到底是谁?我真被你们弄糊涂了。” 抿了抿樱色的柔唇,顾妙晴神情不安地望上盛子骏,细细道来。 “子骏,小蕊你不会陌生吧?” 说起张小蕊。盛子骏脑子里自然能把人对号入座,不就是以前自己手下医治过的胖妮儿吗?点点头。可是还是不太理解她们想表达什么。 “我们现在说的这李少胤,正是小蕊的心上人。难怪那天小蕊为我们引荐那李三郎,小时姐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正是。那天在茶楼惊然相逢,瞧着与三年前死在我闺房中的男子有着如出一辙容貌的李少胤。我能不害怕吗?我当时还以为自己是见鬼了......” “人有相似也不足为奇,你会不会是眼花认错了?” 打了半天哑谜的话终于让盛子骏摸着了些门道,可他似乎对朱昔时这番话持有不小的怀疑。 “盛大夫。她没有看错人。现在我们看到的李少胤,的确不是李少胤本人。这其中是因为.......” “嗯!嗯!!” 本是站出来替朱昔时说话的,不想朱昔时高声一阵咳嗽,就打断了赵真元欲往下的话。不太友善的眼睛狠狠地剜了他一剂,无形间在提醒赵真元别什么话都图痛快,讲点分寸。 莞尔一笑间,会意到的赵真元低下头柔柔鼻尖,又继续向盛子骏说到。 “不便提及之处望盛大夫见谅。但我敢以性命担保,这李少胤的确有问题。” 打官腔的话,盛子骏再傻大缺也不可能直追着问。不过眼下经两人的肯定,倒是把把盛子骏引上道了,对于一个识破自己身份的人李少胤会如何处置?!若论世上什么人的嘴最牢靠,毋庸置疑是死人;把这两件事弄明白,那朱昔时遇袭之事就不难解释了。 杀人灭口。 “三弟,我好奇着你究竟查出了多少关于李少胤的事情。可否透露一二?!” 话题摊开,引得场上之人竞相猜测,而宫逸涵的话在赵真元听来,似乎挑战不小。 话虽说得客套,可处处饱含争锋相对。 “二哥这话是在说弟弟的不是了,我可没有什么刻意隐瞒之意;只是在李少胤这事上,我还有许多拿不定之处。” “比如呢?” “这李少胤想必二哥多少有些了解,他乃当今淑妃娘娘的亲表弟,也是淑妃娘娘外戚势力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按理说,李少胤此次回京述职,淑妃娘娘必定会在圣上跟前进言一番,为其谋得个好前程。可奇怪的是,李少胤此番被升格为禁军副统领一职,却是另有他人在暗中相助。” 静如止水的脸间突然有了不小的波动,宫逸涵顺着赵真元此话冥思了片刻,疑问不小地问到。 “这暗中帮手,你不会是说楚贵妃吧?” “没错,正是她。而此事最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 “你们说的这‘楚贵妃’是何人?她助李少胤有什么奇怪的。” 一时间理不清其中纠葛的朱昔时,忍不住轻声探问了句;而赵真元抚抚眉心,唇起清笑地解释到。 “这楚贵妃就是小沣的亲阿姐,楚真儿。她入宫多年,虽不如当年宸妃恩宠盛极一时。可楚真儿凭借自己的缜密心思,不但压制住风头正盛的淑妃成为四妃之首,并且成就了今时今日与皇后抗衡的势力,实在是不容小觑。而有目共睹地是,楚贵妃和淑妃向来明里暗里不和,怎么会突然会转性为淑妃之弟李少胤谋取前程?于情于理不合。” 比之宫闱女子的那些事儿,这寻常百姓家妻妾间的争风吃醋完全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不过朱昔时感到更惊奇地是。赵真元和这楚贵妃立场相悖,可私下里却和安乐侯楚沣打成一片的哥俩好,倒是怪哉。 不过从侧面讲。赵真元挺原则的一个人,好坏有分。 “欸,宫中不是有五妃吗?你先前还提到宸妃娘娘,怎么却让这楚贵妃掌了一片天?” 兴致所致。朱昔时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你有所不知,这五妃之首的宸妃娘娘便是解忧的生母。虽仙逝多年。可皇兄仍对她一直难以忘怀,故‘宸妃’之位悬空至今,倒让楚贵妃在众妃嫔中独大。” 最是无情帝王家,想不到当今圣上倒是个痴情人。难怪这般疼解忧那丫头,原来是子承母泽爱屋及乌。 “那现下淑妃娘娘有何反应?”宫逸涵此时也插上话来。 “楚贵妃送了个这么天大的人情给她,自然是喜不胜收。想来未曾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 “看来现在李少胤是解开谜团的关键所在。虽然我们此时认为现在的李少胤极可能是冒名顶替的,可是为何其身边人一点都察觉不出他的异样?一个人容貌间再怎么肖像。可性格秉性不可能一一模仿的。” “二哥的疑点也是我所不解的地方。的确,一个人再怎么模仿另一个人,也不可能没有破绽。” 问题推理到这里,突然间又陷入绝境之中,似乎现下找不出什么线索,能揭开李少胤隐藏的真面目。 两智囊都想不通的事,朱昔时更是费解了,随口就朝盛子骏发问到。 “盛大爷你说说,难不成这李少胤真是鬼,能使妖术迷惑他人?!” “瞎扯啥,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世间哪有什么神神鬼鬼的。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了种可能。” “什么可能?!” 顿时间,场上之人都异口同声地问上盛子骏。焦点无声汇集到他身上,盛子骏倏然间有得意傲娇之色,嘴角扬起的笑脸如裂开的石榴。 “关键时候你就别卖关子行不行?你大爷的。” 等急了,朱昔时也是不耐地好骂伺候,盛子骏顿时垮下黑脸。 “凶什么凶,不懂就耐心听着。‘摄心术’听过没?!” 朱昔时一脸的茫然被盛子骏一剂不屑横扫过,又洋洋自得地说起。 “就知道你没听过,虚心点嘛。这‘摄心术’源于南洋古巫术,通常有虫控和药控之分,而高深者有意控之能。所谓虫控,是指用一些特别培养的虫进入人体混乱人的神智,有点类似于苗疆的‘蛊’;而药控说简单些,就是通过给人下毒控制他人的意志。至于意控这高深之法,我也是略有所闻,传言达到这种境界之人能用自身强大的精神力控制对方,左右他人思想行为。” 说到此处,盛子骏嬉笑之颜顿时不见,凝重骤然积聚脸间。 “先前听你们说过,那袭击的黑衣人曾吹过什么东西招来赤火蛛,想必此人精通驱虫之法,懂得这‘虫控’也不足为奇。你们觉得呢?” 得盛子骏相助,这卡住的症结突然间有了松动迹象,而从背后逸散出的气息却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如夜间盲飞盲撞的小虫,不知前方究竟是多大的蛛网在等待他们,或是他们早已掉入网中却浑然不觉......(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五十四章 彻夜不归 寒风阵阵夜色深深,热闹背后潜藏着巨大的宁静。 “王妃,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行馆前应门的丫头小心翼翼地扶住满脸倦容的梁素儿,小脑袋不时朝身后张望着,却是满巷子的清冷摆在眼前。 这丫头也是不敢多嘴,怀揣着满心纳闷陪着梁素儿朝行馆内走着。 “王爷可回来了?” 清风雅静地了一小会儿,梁素儿无意间询问了句身边的丫头,而此时却正中她心中的不安。 “六王爷还未归来......奴婢还以为王妃知晓......” 丫头战战兢兢地一句应答,让梁素儿精神一聚,倒是疑惑深深地反问到。 “怎么王还未回行馆么?!” 俨然是道难题,丫头只能在侧缄口不言地点点头,任由着尴尬气氛肆意蔓延。此时已近子时,而完颜耀曦还未见归来,梁素儿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难道他生气了?细细地琢磨这猜测,可梁素儿觉得可能性不大。她认识的完颜耀曦绝不是小肚鸡肠之辈,况且他早就知晓自己和赵真元之间的事情;若他真有心阻扰,梁素儿绝无可能重返中原。 心中担心渐重,梁素儿朝身边的丫头吩咐了句。 “夜深了,叫做事牢靠些的小厮给王爷留着门。若王爷回来,差人到我苑子支个话。” “奴婢记住了。” 这丫头也是个心思细腻之人。六王爷素来疼爱王妃是人尽皆知的事,出门时双双对对携手同游上元灯节,归来时却形单影只独一人,能瞧不出气氛的不对劲? 思前想后,估计两人是闹了什么不愉快。很快就过去了。 可这样的不安气氛似乎弥久不散。 洗漱完毕的梁素儿卧在贵妃榻间看了一会儿书,原以为用不了多久就能传来完颜耀曦归来的消息;可夜色越浓倦意越深,梁素儿不知不觉就在贵妃榻间睡过去了。 只是没想到这一觉太熟,再次睁开眼时已是第二天清晨。 躺在榻上,微微拉紧了些搭在身上的孔雀金丝毯,梁素儿盯着顶梁发了会呆。渐渐清明的脑子里,突然窜出完颜耀曦昨夜迟迟未归的事情。梁素儿心头又倏然起了担心。 明明吩咐了下人。有消息就来回禀一声,怎么都不见人来报?想到这里,梁素儿也是躺不住了。连忙朝外屋急唤去。 “小翠,小翠!” 没过多久,一眉清目秀的丫鬟就急急忙忙进了内屋,躬身行礼到。 “王妃有何吩咐?” “六王爷呢。可回行馆了?” “小翠也是不太清楚,东厢馆那边并无人前来报安......” 丫头小翠地支支吾吾。顿时间将梁素儿的心挑紧。耀曦彻夜未归?!这情况发生在他身上有些天方夜谭了。 男人一夜不归让女人有猜忌的好前提,可是完颜耀曦向来洁身自好,绝不是那种留恋声色场所的轻浮之人。五年时光虽未修成一段花好月圆,可却遇上个难得的知交好友。梁素儿相信自己的眼光。 “小翠,赶紧给我梳洗下,我得去东厢馆看看。” “是......是!” 顾不得仪态是否得体。梁素儿快速绕到梳妆台边,慌忙地整理起自己的妆容。带着身后的丫鬟跟乱了手脚。 简单打整好妆容的梁素儿,领着丫鬟小翠急急地朝东厢馆奔去,不想还未踏进完颜耀曦住所,就见几个下人在通往东厢馆的回廊间,似无头苍蝇般乱窜着。 情急之下,梁素儿抓住个眼熟的下人便急急唤上。 “穆克丹!” 正端着热水疾奔中的穆克丹,回头就瞧见了梁素儿出现在回廊拐角处,脚步间如勒住一匹飞奔的骏马急刹住,可手中的铜盆却不稳地滑出了双手。 “哐铛”一声盆落水溅,躲避不急的穆克丹就被热水溅湿了一片裤脚,可毕竟对方是王妃,穆克丹顾不上自己周身狼狈,又急急忙忙地朝梁素儿的方向奔过去。 “小人穆克丹见过王妃。王妃万福金安。” 这慌慌张张跪在跟前的穆克丹,是完颜耀曦从大金国带来的家奴之一,虽然是个下人,可从小就跟在完颜耀曦身边一同长大,身份之间自然要比寻常家奴要特殊得多。 “快起来,瞧你裤袄都湿透了。”伸手扶了一把穆克丹,梁素儿又想起自己的来意,紧忙间问到:“六王爷回来了吗?” “刚......刚回.....回来了。”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被面色尴尬的穆克丹说得断断续续。 “是不是王爷出什么事了?!” 东厢馆忙成一锅乱粥的下人,还有这结结巴巴的穆克丹,都让她松不下心来。而瞧着半天不语的穆克丹,梁素儿知道他心有忌惮,连忙许了个恩准。 “直说无妨,万事有我担着。” 面红耳赤的穆克丹不住地挠着后脑勺,似乎甚是为难,可瞧着梁素儿不曾更改的面色,他个做下人的也是不敢多加隐瞒。 “王爷他......他喝醉了,刚被送回行馆......” 喝醉?!如雷贯耳的话,不由地让梁素儿的不安加深了几分。在酒上,完颜耀曦一向有节制,可此番怎会喝得酩酊大醉归来,还在自己馆中大肆折腾下人? 难道他真为昨晚之事生气了?!想到这里,梁素儿的柳眉微微扬高了些。 “知道了,我去瞧瞧王爷。” 说着,梁素儿就沉着脸子继续朝东厢馆走去,而穆克丹不停地揉搓着发烫的脸颊,低头紧跟着。 一进完颜耀曦的寝居,缩在角落的下人便跪成片,梁素儿也是无心理会他们的担惊受怕,大胆地朝榻边走去。 只见衣衫凌乱的完颜耀曦歪歪斜斜地躺在软榻边,一张俊脸因酒力染得红红通通的,穿着鹿皮小靴的双脚不安地在被褥间蹬着,嘴里不时还迷迷糊糊地犯着胡话。正欲再靠近些的梁素儿,突然间被他周身刺鼻的酒气给熏住,不由地捂住鼻息定在软榻边。 “王爷怎醉成这样,醒酒汤送过了吗?” “回王妃的话,送过了,可王爷实在太.......” 还有些胆气在的下人,连忙怯怯地回了一句,可言语间又不敢太造次,只能把后话咽进了肚子。顺着下人闪烁不定的目光,梁素儿倏然间瞧见地上的云纹金丝毯被浸出一片褐渍,周边七零八落地散着瓷器碎片,立刻会意到了他们的难处。 “好了,这里除了穆克丹和小翠,其他人都先退下吧。” 求之不得的好事,下人们连忙叩头谢恩退了出去,顿时完颜耀曦的寝居中清风雅静起来。 “小翠,你赶紧去打些热水来,再吩咐膳房准备碗醒酒汤送来。” 有条不紊地处理好这寝居里的混乱,梁素儿似乎适应了这熏人的酒气,再次清着脚步走到榻边坐下,细细叮嘱到穆克丹。 “来穆克丹,你帮我稳住王爷别让他乱动,脱了靴子睡得舒服些。” “是,王妃。” 按照梁素儿的吩咐稳住了完颜耀曦,梁素儿便小心地为他脱去鹿皮靴子,不想这距离一拉进,另一股奇怪的气味又怪悠悠地钻进鼻息中。 完颜耀曦衣物间此时散发出气味,是一股若隐若现的脂粉味,而且是极其艳俗的那种,顿时让梁素儿全身一颤! 一个大男子身上沾染了女人的气息,很值得人深究的问题,梁素儿抿了抿嘴,调整了自己有些紊乱的呼吸,还是镇定自若地问到身旁的穆克丹。 “王爷昨晚去哪里喝酒了?” “这......这......” 突来的质问杀得穆克丹措手不及,想掩饰却在结巴的语气中出卖了自己的情绪。细细解着鹿皮靴子上的束带,梁素儿虽没看穆克丹,可周身间散发出的气势早已将他压制地死死的,不容诡辩。 “是去了花楼吧。” 掷地有声地话,随着梁素儿清寰绝伦地一回首,便已经尘埃落定。穆克丹虽想辩解,可自己今早的确是在“妙音坊”寻得一夜未归的完颜耀曦,几度欲张的口终还是卡住,垂下头一言不发。 “水来了,王妃。” 此时打来热水的小翠插话进来,止住了这无声的僵局继续蔓延;麻利地拧了热帕子,小翠就凑上前来递给了梁素儿。 “醒酒汤稍后膳房就送来,要叫醒王爷吗?” “不用了。”看了一眼睡熟的完颜耀曦,梁素儿呼吸重了一度,执着热帕子小心地净脸:“叫膳房随时备着吧,等王爷醒了再送过来也不迟。” 细细地擦着完颜耀曦的脸,这样近距离的端详他还是第一次。不过,不知是不是自己有些介怀在心,梁素儿突然觉得眼前这男子有些陌生,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变了。 可这样奇怪的念头还深入,梁素儿便及时遏制住。 “穆克丹,还是你来吧。” 将手中的帕子递给穆克丹,梁素儿将被褥拉盖在完颜耀曦身上,又谨慎地叮嘱到。 “王爷这会儿正在发汗,仔细些莫让他受凉了。小翠,我们回去吧。” 话毕,梁素儿又恢复成昔日那个清冷高贵,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迈着徐徐莲步走出了寝居。(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五十五章 沉默的小丫头 提心吊胆之事没少烦,而莫名其妙之事也没少闹心。 为了确保朱昔时的安全,赵真元特地将自己的贴身护卫封轲拨给了她。起初听起来挺神气的事,原以为能威风八面,不想却招来个大丨麻烦。 比如上门看诊的病患,进出医馆封轲这尊“门神”皆要挨个盘查;问其原因,这刻板男只有一句:王爷吩咐的。 比如大伙围坐在一桌吃饭,封轲就站在门外死盯着朱昔时,生怕自己一走神她就会飞不见。吃饭是件轻松事,有个人老是眼直直地盯着你什么感想?再好的心情都败光了。委婉地问他累不累,封轲依旧只有一句老话:王爷吩咐的。 于是,不管朱昔时是上街入厕,睡觉做买卖,封轲就如影子般紧随着她。专断就不提了,可他嘴上老是挂着那句“王爷吩咐的”,听得朱昔时耳朵里都快长老茧了。 骂过,求过,恼过,躲过,可这封轲依然阴魂不散,此时尝过里面的酸甜苦辣的她才顿悟到:小老百姓千万别耍排场,你折腾不起! 终是忍不住这句如紧箍咒般的唠叨,朱昔时一怒之下直杀上荣王府。一路上心里直暗骂着:封轲你这疯子,你家王爷吩咐的是吧,那我吩咐他去! 而此时正在千华阁陪着解忧的赵真元,因为先前玉佩之事得罪了这小丫头,整个年节期间一直和他关系闹拧中;好话哄尽的赵真元正没辙,突然就瞧见跟疾风般的朱昔时沿着小路杀进苑子里来,一时没分清楚状况就急忙求助上她。 “你来的正好!快帮我劝劝阿衡那丫头,我都快被她那闷葫芦样逼疯了。” 情急之下手更是没了分寸,不觉地就去拉朱昔时的小手。可不料一剂好掌跟拍蚊子般狠打上赵真元没规矩的手。 “你被逼疯了还是我被逼疯了?我倒是求求你,赶紧把你家封轲牵走吧,成天阴魂不散地跟着我真受不了!” 刚提到封轲,他就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朱昔时背后冒出来,毕恭毕敬地朝赵真元行了礼,有语气刻板地回到。 “王爷吩咐的,属下岂敢不从。” “大哥。你这‘王爷吩咐的’有完没完?!赵真元我可警告你。今儿要是你不把这封轲给撤了,我非把你给撕了不可!” 感觉朱昔时情绪挺大的,赵真元更是纳闷地打量了他们两人一阵。又小心谨慎地问到。 “不是为了你安全着想吗?封轲武功好人稳重,情况特殊,你就多担待些。” “着想个屁!你试试有人天天吃喝拉撒都有人盯着什么滋味。老娘没心情跟你辩,总之人是从你王府出来的。我如今完整无缺地给你送回来,你自己看着办!” 畅快地撒了通火。朱昔时扭头就走人。幸好赵真元反应够快,一把拉住她的衣袖柔声细语地劝到。 “好端端地生什么气,气坏了身子亏的是自己。阿衡,你婶婶来看你了。怎么不问好?!没礼貌。” 这一石二鸟之计赵真元这厮用得够巧妙。一面用解忧牵制住愤懑难平的朱昔时,一面又反过来用朱昔时引起闷闷不乐中解忧的注意,这滑头真是比泥鳅还要会钻空子。 狠狠地剜了一眼笑眯眯的赵真元。回头瞧着依旧不搭不理的解忧,朱昔时这脚步确实迈不开步。 “阿衡怎么了?看样子气不小。” “这事你也脱不了干系。所以我才让你帮着我哄哄那丫头。” 一听跟自己沾边了,朱昔时的小浓眉跟倒八般扬起;而赵真元也是眼色极佳地指了指自己腰间的玉佩,峰眉不时地抖动着,一喜一怒的两张脸顿时形成了逗人发笑的鲜明对比。 平心静气地理了理眼下发生的状况,朱昔时顿时明白了赵真元所指何意。这金螭绕云玉可是赵真元发现她真实身份的铁证,正因解忧这丫头从福禄那顺走这块玉佩,才会引出后来那么让人窝火的事情。 场上刚这么一闹腾解忧却完全没点反应,朱昔时突然有点担心这丫头,难不成因为一块玉佩就伤了她的心?手嫌恶地拂开这罪魁祸首赵真元,径直坐到了解忧身边。 “福禄你瞧瞧这丫头,回了趟宫就傲气了,居然不理咱们了!” “哥哥!” 一句打趣的话如有神效,先前还郁郁寡欢的解忧“嗖”地一下站了起来,小脸凝着惊慌四处张望着。 “哪儿,我怎么没看到?!婶婶,福禄哥哥到底在哪儿嘞。” 搜索无果,解忧又紧张地询问上身旁的朱昔时,可她却一脸优哉游哉地虚晃到。 “啊,不见了吗?刚才难道是我看花眼了,还是你福禄哥哥变成只小鸟飞走了,真没看清楚。” “婶婶,连你也伙着皇叔欺负我!” 解忧虽易逗,可人却不傻,三言两语就听出了朱昔时话里的不对劲。大概是心情不佳又被戏弄一番,这小小丫头撒气地坐回石凳间,眼泪花子就如断了线的珠子落下来。 平日里看惯了解忧耍小性哭鼻子,可此时的解忧却不吵不闹地坐在那儿,暗自抹泪的模样让人看着心疼。 朱昔时突然意识到自己玩过头了,看来这丫头真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连忙将她拉到自己怀前安慰到。 “好了好了,婶婶知错,不该逗你玩。说说看,到底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让你伤心成这样。” 如受了伤的小猫般,解忧紧拽着衣角低头不语,显然是心有芥蒂。左右为难地朱昔时瞧了半天也瞧不出个端倪来,又惊慌失措地朝赵真元求助上,可他也是一脸不解地摇摇头。 “我像你这般大年纪时,都跟着娘亲在街边卖包子了,哪有时间哭鼻子?女孩子,要坚强些,动不动掉泪花子多不雅观。” 深吸了口气,朱昔时反着劝慰之意有叮咛了一句解忧,不想着一直忍着声响的解忧渐渐地熬不住,嘤嘤哼哼地透露出了哭腔不说,执拗地一抹泪便挣脱了朱昔时的怀揽。 “我就是个有娘生没娘教的孩子,要你们管!” 孩子的声音尖细,解忧一句饱含怨恨的话顿时划破了这千华阁的沉寂。这孩子究竟是怎么了?还等不到赵真元和朱昔时从错愕中反应过来,解忧便气冲冲地跑出了苑子。 “傻愣着干什么,赶紧追住那丫头!” 霎时间,朱昔时明白到事态的严重,火药味十足地朝赵真元抱怨了一句,两人一前一后地跟着出去。 “你这和事佬做得太差劲了!人没安抚住,反倒是火上浇油。” “大爷的,你以为我乐意开罪人啊!” 疾步追赶的朱昔时,回过头就不客气地骂到说风凉话的赵真元,可心中亦是懊悔得紧:激将法虽好,可对方毕竟是个心智不成熟的孩子。 不知跑到了王府哪个苑子,解忧人小机灵,一溜烟地就钻进了不远处的假山山洞,里面即刻传来一句怨怒之喝。 “你们都不许进来!” 这脾气发得太过认真,山洞外的两个大人骤然停下了追逐的脚步。一时间气氛沉静下来,解忧那伤心的抽泣声从山洞悠远绵长地传出来,也是让他俩更加着急起来。见此时赵真元起了进山洞的意图,朱昔时连忙做了个“不可”的手势挡住他欲前行的脚步,自己小心翼翼地挪到了假山山洞口附近。 “我们不进来可好?阿衡,你心中有什么委屈大可以跟我们讲,用不着和自己赌气。” “你们都走,都走,我不想听!你们一个个都想看我的笑话,都是大坏蛋!” 孩子虽有时会无理取闹,可眼下解忧的情形似乎真受了什么影响才会变得如此不可理喻。顺着她先前撒气的话稍稍揣测了一番,朱昔时不敢确信地问了句。 “阿衡,你是在气有人笑话你是没娘的孩子吗?” 不过是一句试探,山洞里的哭声突然变大了些,而紧跟着又是一阵撒混气话。 “我不稀罕!我就是没娘疼没娘爱,你们尽管笑就是了......” 更加陷入缄默的两人相视一番,怎会不明白孩子的气话也是真心话?都说没娘的孩子像根草,解忧会大发脾气也是人之常情。 事情俨然有了眉目,朱昔时靠在假山边,曲曲柔柔地做出自己此刻的感想。 “阿衡,你觉得自己没娘是件很丢人的事情吗?若你是这样的想法,那不仅婶婶觉得你可笑,你九泉之下的娘也感到寒心。” 不知道这个八岁大的孩子能领悟到什么程度,朱昔时觉得有必要和这丫头分享下自己这么多年的心情。 说起来,她和解忧算得上一路人。 “婶婶虽然不如你这般年纪小就没了娘亲,可比起你的境遇来讲,似乎不觉有什么可怜之处。婶婶十三岁时就没了父母,而你只是没了娘亲,可依然有疼你的父皇和叔叔不是吗?” “你瞎说!他们才不关心我,反而合起伙来欺负我。” “是吗?” 突然间,朱昔时的语调拔高了一度,把清冷拂进了每个人心中,不由一颤。 “不记得亲人不见得是件坏事。恰恰相反,像婶婶这样从小无亲无故之人,却时时铭记着自己是谁,该把思念寄托在哪里。无牵则无挂,若时时刻刻淡化着心中悲伤提醒自己不可怜,阿衡你说谁更可悲些?”(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六章 旧事重提 风突然大了些,将这寒意生生沁入朱昔时心窝子里。 她在胡言乱语瞎叹谓什么?孩子想念自己的娘亲,不管做出多么不可理喻的事情,但初衷是绝对没错的。 沉默引来深深的歉疚,朱昔时拨了拨被风拂乱的刘海,轻声朝山洞探问去。 “阿衡,你想你娘亲吗?” 触动人的话并不需要多么精巧,只要能贴合人心便是金玉良言。品着这一大一小两人间的对话,赵真元知道自己插不进话,安安静静地扮演着倾听人的角色。 “想......” 一个字,不多不少精确地表达出解忧此刻的心情。简单明了的回答,辅以忽高忽低的哽咽声搅得听者心头酸,孩子的真总是能轻易触动成人那颗复杂的心。 成人的世界,太善于隐藏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我也想我娘,可是她从来不喜欢我哭哭啼啼的样子。” 若有来生因果报应,朱昔时估计她老已经投身富贵人家,舍身救了那么多百姓,功德比那通天塔还要高。朱昔时一身的精明干练传承自母亲,同时也教会了她许多为人处世的道理,所谓“家有德妇功在千秋”,大人的好坏直接给孩子树立了标榜。 而解忧现在所缺乏的,是独立。母亲绝对是这重任下的不二人选,此时由朱昔时代为引导不知是否有越俎代庖之嫌,可骑虎难下之时她能坐视不理吗?好歹这丫头叫自己一声“婶婶”,得对得起这名头。 “都说女儿家似水,偶尔掉掉泪花子也挺招人喜欢的。可阿衡你知道吗?婶婶小时候只要一哭闹,我娘就会拿鸡毛掸子打我。骂婶婶没出息。” “你......你娘真凶......” 很微妙的共鸣感,不由地让朱昔时翘起了唇角。 “是啊,婶婶在你这般大时也认为我娘挺凶的,甚至还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她亲生的。可后来她走,一个人挑起生活的重担,渐渐地才明明娘亲的苦心,为娘的对子女都是恨铁不成钢。” 或许是笑着的脸渐渐被悲伤圈染。看过了变化过程。那苍凉感更加触动人心。赵真元眼中的朱昔时是个有故事的人,而那些故事虽多悲,可她把苦留给了自己。其中之乐分享给了别人。 “若今日你娘亲在这里,婶婶想她更愿意看见一个坚强的阿衡,抹掉眼泪大胆走出害怕,成长为独立乐观的小大人。没人心疼你的眼泪。那你就要更加疼惜自己,磨练自个以后不再轻易被伤;阿衡。你想做个时时刻刻被人担心的人吗?” 质疑的后话也是留给解忧独自思考的时间,过于大人的话潜移默化给孩子,能接受多少就只能看她的悟性了。 毕竟,她没有母亲在旁陪伴成长。更需要自强自立。 “我不哭.......绝不成为别人的包袱!” 而不过是须臾时间的反思,解忧就已经自个走出山洞,只是手背不停地试着眼眶。怎么也擦不干着忍不住的泪水。 “你不是谁的包袱,只是要你明白娘亲不在了。要懂得更加自立自爱。做人不可以太执拗一根筋,其实关心你的大有人在,你越是坚强越是让别人心安对不对?” 拈着衣袖角,朱昔时仔仔细细地为解忧擦着脸上的泪,心中突然甚是欣慰:为难这孩子了。 “阿衡,能跟婶婶说说为什么突然会因娘亲的事情伤心吗?” 跳出了孩子的世界,朱昔时秉着成人的思考再次问上解忧,她不认为孩子会无缘无故地发脾气。 “四哥老是炫耀她母妃多么多么好,阿衡嫉妒,所以跑到了星辰殿想瞧瞧母妃的画像,结果被父皇责骂了一顿。” “你没见你母妃的模样吗?” 问题虽然尖锐,可解忧答应过朱昔时做个坚强的女孩子,忍着满心的委屈点点头。 不过是思念母亲,想瞧瞧母亲生前模样也是无可厚非之事,朱昔时谅解地拂了拂她的额头,轻声问到。 “既然都被父皇骂了,那可曾见到你母妃的画像?我猜猜,你娘定是个端庄优雅的大美人。” “我......我在星辰殿没找到母妃的画像。”抿抿有些干涩的唇瓣,解忧突然间面色不甘地发气到:“都是贵妃娘娘底下的那群狗奴才告密!” 宫里有几个贵妃娘娘是心照不宣的事情。朱昔时抬头望了一眼赵真元的反应,瞧他也是对此事颇为诧异,心里也是一片雪亮。 天家家事,轮不上她个平民老百姓多管闲事。 “好了,以后做事三思而后行,别让他人抓住治你的把柄。阿衡你不是想福禄哥哥了吗?想来他应该到了,你赶紧去千华阁看看,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惊喜噢。” “嗯!” 一说起福禄可能到了,解忧一脸愁容顿时不见踪影,挥挥小手就一溜烟朝千华阁回跑。 危机化解,可不见留下的人脸上有多少轻松之色。朱昔时揉揉眉心,正儿八经地询问到自己刚才不好开口的疑惑。 “阿衡是大多没了娘亲的?刚才她那样子瞧着挺揪心的。” “出生不到一个月,宸妃就过世了。” 说起这事,似乎是天大的避讳,赵真元的脸色瞧着越发不自然了。 “宸妃娘娘这么年轻就.......可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一个疑问自然而然地引出另一个疑问,宸妃风华正茂的年纪便香消玉殒,着实让人惋叹。 “并不是得了什么重病,而是......” 这样的转折透露着玄机,朱昔时神经再大条也听得出其中有蹊跷;而瞧着疑色渐重的朱昔时,赵真元也没打算多隐瞒她什么,又继续往下说到。 “宸妃是死于一场意外。此事一直是宫中大忌。没人敢提。” “意外?!” 朱昔时奔脱的声线把这份意外陡然拔高,好奇更甚先前。 “嗯,至少目前是这样定论的。当年圣上南下巡视军情时正逢宸妃诞下解忧,由于南方军情告急圣上只能推迟回宫;可谁能料到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本是件普天同庆的喜事,竟便成一桩丧事。” “这.......宸妃娘娘到底遇上什么不测?” “就在圣驾归来的前几日,宸妃所居的星辰殿突然走水。而在这场意外的大火中宸妃未能幸运逃生。” 的确是够意外的。不过朱昔时细想了片刻就察觉到其中的不对。 “宸妃娘娘所居的星辰殿中应该有不少宫人吧,他们干什么去了?!走水这么严重的事情,他们第一时间不是该想到自己主子的安危吗?” “所以我才会说。目前此事定论成一桩‘意外’。” 先前被朱昔时忽略的字眼,此时再次被赵真元点出,听上去却是字字心惊肉跳! “那场大火中,星辰殿陪伴宸妃的宫人尽数被烧死。而当时若不是奶娘抱着解忧到皇后处去了,想必她们也逃不过这场厄难。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足足烧了两天两夜才扑灭,星辰殿连宸妃在内共丧生三十七人。” “这怎么可能!三十七人丧生大火,难不成都被绑住了手脚跑不得?” “你说对了,他们就是被束缚了手脚跑不得。大火扑灭后宫中御医对那些烧焦的宫人进行验尸。发现他们被人事先下了蒙汗药,以至于起火时无力逃脱。而查验宸妃寝殿附近线索时,在烧焦的门扇上发现了一把锁死的铜锁。很明显是有人故意将宸妃困在寝殿。” 听到这里,朱昔时娇容间血色荡然无存。心中层层起寒!这哪里是什么意外,完全是蓄意谋害!! “为什么不彻查到底?!宸妃娘娘含冤莫白,难道让凶手一直逍遥法外?” “西施。” 倏然间,赵真元冷静地打断了朱昔时的急问,面色严谨地说到。 “悬而未决的疑案,更可况是皇兄最宠爱的妃子丧命其中,你可知道背后牵连多广?因为皇兄一时气话,多少无辜宫人把命都赔进去了。将真凶绳之以法固然没错,可此事被有心人之人加以利用,变成了一场后宫中的腥风血雨;得与失之间,真相重要还是人命重要?” 查下去,顺应了圣上的意思,可如赵真元所说又有多少无辜之人卷入这场厄难中,妄送性命?后宫历来是个是非之地,只要那圣上高坐龙椅一日,那妃嫔之间的争斗就不会停息。阴谋,诡计,无所不用其极,只要能稳住自己的地位,哪怕是自己踏着一条血路也在所不惜。 宸妃之死被定论成意外或许让人遗憾,可不能再让这份遗憾变成害人的后患,不然还有更多死不瞑目的冤魂出现。 那,不是对宸妃的敬畏,而是增加她的罪孽。 “阿衡应该还不知道这些吧?” “不知道。皇兄曾下过密旨,若有人私下议论宸妃之死立斩不赦。这也为解忧好,若知道自己的母妃含冤莫白多年,又不知道她丫头要闹出什么乱子来。” “的确,这事必须得守口如瓶,知道了对她不是好事。” “想必阿衡因偷画像之事被皇兄责骂,想来也有这一层意思。皇兄对这个女儿也是左右为难,即使再怎么介怀宸妃的死,可还是要痛忍着。” “想来圣上是希望阿衡多些快乐,多些无忧吧,这些混杂着血味的事对孩子有害无利。” 来回摩挲着发冷的胳膊肘,朱昔时感觉自己都承受不了,何况是个孩子呢? 无忧,才是孩子该得到的,而仇恨是毒。(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五十七章 牛皮糖 “总之这事你千万别在阿衡面前说漏嘴。” 赵真元认真万分地嘱咐了一声,换来的不过是朱昔时一剂白眼。 “我又不是大嘴巴,听到什么就瞎嚷嚷。” 宸妃之事两人达成了共识,毕竟解忧年纪还小,不想在她成长之路上增添不必要的烦恼。 善意的谎言,也许等解忧长大了会体谅长辈的苦心。 “我走了,记住叫封轲莫要再烦我了,否则我唯你是问。” 该火的火了,该退的退了,该安慰的安慰了,朱昔时话已言尽顿起去意。可脚步还不及迈开,赵真元的手就跟牛皮糖般黏上来。 “你去哪儿?!” “诶,松开!”此时朱昔时凝着不悦瞧着赵真元过于放肆的手,警告味甚深地说道:“大家都是清白儿女,拉拉扯扯不怕招非议?” 无端被朱昔时训了一顿,赵真元悻悻而笑地松开手,口吻无辜地回到。 “你我都是朋友,关心你一句有什么错?既然来了就多待会儿吧,要是解忧那丫头再闹脾气,有你在肯定能稳稳地镇住她。” “荣王爷这话奇怪了,我又不是雷峰塔,什么妖孽都镇得住。再说了,小女子哪像王爷你这般好命,我可是靠双手糊口的,没你那么悠闲。” 赵真元眉宇一蹙,顿时感觉来了,她拗劲来了。 “诶,朱昔时。” “说。” “先前瞧我们谈话挺愉快的,算不算和好?!” “我们有好过吗?” 耐着性子听他赵真元能哔哔出什么至理真言来,最后扯上这婆婆妈妈的事情,朱昔时也是给了他一句透辣的回答。 “桥归桥。路过路,你我不是混一堆的人,我可和你这纨绔子弟玩不起。” 说着,朱昔时扭头就走。在后头的赵真元听着这话心头着实不是个滋味,连忙又紧跟上来追问到。 “姑奶奶,我没在你面前摆什么架子,怎么就不能玩一堆了?你和二哥不是走得挺近的。” 一句不足以表达自己郁闷的心情。又唠唠叨叨地在旁补充到。 “我不是无理要求之人。只盼着你能想对二哥那般对我;不,一半就够了,你也适当地给我露个好脸色行不行?!” “你在大街市场买菜啊。还讨价还价,烦嘞。” 走着自己的路,可赵真元这滑头鬼老是左右晃悠在自己身边瞎唠叨,想心无旁骛都不行。 “就当是买菜讨价吧。您看这建议如何,不过分吧?今后有我罩你。你绝对不会吃亏。” “谢谢啊这位菩萨,你这‘佛光普照’我还真无福消受。有闲心在我身上浪费,不如多替临安百姓做点好事,到时候你想要多少好脸色就有多少好脸色。” “你这人是不是存心犯犟?我认真的。” 软话被朱昔时迎头痛打。赵真元也是有点来脾气了,声音顿时拔高了好几度。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向来犟脾气惯了。又没非要让你迁就。” “好,你要犯浑。大家都犯浑,看谁浑得过谁。”赵真元也是讨好累,硬着嘴就横了一句:“要是你今天不表个态,我就跟定你了,保证比封轲还要烦!” 这话来得牛气,不过也气得朱昔时咬牙切齿。真是活见鬼了,没见过这么胡搅蛮缠的人。 “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你爱跟便跟,我当遛狗!” 遛狗?!朱昔时这句反击威力也是不小,气得赵真元顿时七窍生烟。 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肯轻易妥协;相较不下,两人就这样吵吵闹闹地出了荣王府。 上了大街,两人的斗嘴虽然有所收敛,不过各自心里都清楚着这是备战状态,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必定要制住对方。 而此时朱昔时不仅要提防赵真元耍花样,心中还生出了个不大不小的顾虑。你说在大伙面前大动肝火的闹上荣王府退人,结果事情没解决,反而把荣王爷的老大领回了医馆,叫大伙怎么想? 可能有人说这是朱昔时本事大,退小换大,居然把荣王请进了自己的医馆;可她心里相当清楚,赵真元这厮绝非善类,惹是生非可是一等一的高手! 要保全气势不落,又要不着痕迹地甩掉赵真元这块牛皮糖,还真是比登天还难。偷偷地瞧着紧跟在侧的赵真元,朱昔时头皮都麻了,心里直叫骂着:撞你大爷的鬼! 像对连体婴般在大街上乱逛了一会儿,不知不觉间来到东坊区枫林巷附近。正在犯愁的朱昔时无意间瞥了四下环境一眼,顿时察觉此地离洛知秋和金玉的住所“天然居”不远了;意识想到这里,苦恼不已的朱昔时忽然来灵感了。 对了,找洛知秋帮忙啊!他可是赵真元的结义大哥,在洛知秋面前一站,这厮肯定不敢闹什么幺蛾子。 顿时间喜笑颜开的朱昔时扫了赵真元一眼,对自己良策在手甚是得意:小样,老娘聪明绝顶,多得是法子甩你几十条大街吹风。如一只欢悦的麻雀,朱昔时甩开了步伐朝“天然居”奔去。 虽只字未提目的地,可此时越来越接近“天然居”,不由地让赵真元留心起朱昔时的动机。而不出所料,朱昔时的脚步停在了天然居大门前,瞧着她甚是愉悦的神色,赵真元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不是要回医馆,怎么跑我大哥侧府来了?” “奇怪,我不能来吗?” 秉着不和他一般见识的心态,朱昔时探过门子后就跨石阶,朝“天然居”内走去;可没走多久,奇怪真就冒出来了。 本以为赵真元会跟着自己,不想微微一侧头才发现身边空了!扭头一看,才发现赵真元依旧站在石阶之下,一动不动。 “脚上长钉子了?!我记得刚不久有人说要跟我到底的。怎么不跟了。” “刚我问的你还没回答,你来这里做什么?” 口气听着不怎么顺耳,可是看着赵真元面带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也是让了一步回答到。 “来看玉娘和孩子,怎么了?” “噢......要多久?耽搁太久的话,我先回去了,下午再来医馆找你。” 朱昔时不是傻子。赵真元这话的意思是在说他不愿意踏入这“天然居”的门。可疑问来了。他和洛知秋不是要好的兄弟吗?怎么这会都到了洛知秋别院门前,却不进去问个好。 细细地打量了面色沉沉的赵真元,朱昔时越发这事透着蹊跷。进而一想。这事不止是今天奇怪了,大年初四在“天然居”办孩子的满月酒也不见赵真元出现;人不到可以是忙脱不开身,可礼不到那就说不通了,何况还是孩子的伯父。 难道两兄弟闹拧?! “喂。你闹什么情绪?这可是你大哥的别院,人都到了。不进去问个好是不是太不礼貌了?!” “见面的机会多着,也不差这一次两次。我想起府上还有些事没处理,先走了。” “喂,喂。喂!赵真元.......” 不停唤着赵真元,可转身就走的他根本没把朱昔时的话听进去。原本想借洛知秋打发着缠人的赵真元,不想这倒好。不用麻烦别人他便乖乖打道回府了,瞧得朱昔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是在唱哪出戏。生气还是在闹别扭? ...... 凑在摇篮边,朱昔时一遍端详着睡熟中的孩子,一边和做着绣活儿的金玉攀谈着。 “玉娘,孩子晚上闹吗?” “还好。安儿一般吃饱奶就睡,时辰也比较固定,只要叮嘱好奶娘按时喂奶便可。” 听着这话,朱昔时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转头又喜滋滋看着摇篮中的孩子,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胸口。 “安儿这么小就懂得体贴大人,长大后一定孝顺。” “还小,哪会看得出这么多。”金玉清笑一声,用口咬断收脚的针线,连忙招呼到朱昔时:“小时,来帮我瞧瞧这衫子做得合适吗?” 摊着刚才做好的衣衫,金玉反反复复地细瞧着,神色总显得不太满意。而走过来的朱昔时,灵巧地将金玉手中的衣衫收到手中,没看两眼却笑说出声。 “好了,孩子娘亲亲手缝的衣衫能不合适吗?玉娘,你太会挑剔自己了。” 话虽多打趣之味,可也说在了点子上。为人父母的,哪个不希望孩子得到最好的?不知不觉间对所有有关孩子的事开始变得挑剔,觉悟到这一点的金玉也是莞尔一笑。 “孩子在一天天长大,担心的事情也越来越多,挑剔是在所难免的。” “你啊有时太杞人忧天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这当娘的是操持不完的,顺其自然就好。” “听着你这话,感觉你比我这当娘的还要有经验。” 手拢着唇轻笑出声的金玉,嬉笑间不失优雅之态,大大咧咧的朱昔时真自叹不如。无奈地耸耸肩,手托雪腮有些怅然地说到。 “玉娘你别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多少含辛茹苦的母亲为孩子操碎心,见多了。” “你啊,说起理来没人辩得过你,以后等你当了孩子的娘自个体会去。不说这和你不搭边的事儿,今天怎么有空上我这来?你们医馆生意不是挺忙的。” 说到这事,朱昔时也是左右鼓动着腮帮子,闷气片刻才幽幽地回到金玉。 “偷得浮生半日闲。我也是逼得走投无路才跑你这来求救的。” “啊?小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话到这里,金玉的面色不由一紧。(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五十八章 交心之谈 “遇上胡搅蛮缠精了,跑你们这来避避。” 微微一叹,愁上眉头。 “呵呵,让我猜猜看。是个俊俏公子哥吧?不对啊,他应该不是这样性格的人......” 笑着的金玉细细分析了一番,总觉得自己意想之人和朱昔时说的人有所矛盾,不经疑惑盛盛地摇摇头。 “玉娘你说谁啊?” “逸涵啊。” 这走偏风走得太歪,朱昔时立马红着脸解释到。 “哪能是宫大哥.......我......我说得是赵真元那厮。” “啊?!” 提到纠缠朱昔时的人是荣王赵真元,金玉脸上也是不可置信的惊色,他怎么搀和进来了?一时没刹住这唐突,金玉冒昧地多问了一句。 “小时,你什么时候和荣王走得这么近?”突然间发觉自己妄语了,金玉连忙致歉道:“对不起小时......”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朱昔时对这档子事也是没什么好避讳的,人活世上本来就是给他人评述的,只是褒贬不一罢了。 “我和他有所瓜葛,还不是因为解忧公主那档子事。” “解忧......解忧出什么事了吗?” “也没,就是早间在千华阁哭闹了一番,孩子想娘很正常。” “想娘”二字被朱昔时说得无意,可却如一把利刃刺进金玉心口,闪烁的双眼满是惊涛骇浪在翻滚。 “玉娘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只是听到你提到解忧想娘,觉得......觉得孩子可怜。” 为娘的通病吧。听到有关孩子的事情都格外上心,朱昔时也没多在意,有感而发地谈起解忧的事情。 “阿衡那丫头的确可怜,虽生在天家享尽荣华富贵,可终是连个说说悄悄话的人都没有。不都说没娘的孩子像根草,她小小个孩子成长在宫中也是寂寞。” 金玉没接话,只是默默地端坐在朱昔时身旁。可脸色越发不自然地泛白起来。等着金玉叙话。却不想变成了朱昔时自己的自言自语,回头一瞧就发现金玉脸色间的异常。 “玉娘你脸色好差,没事吧?” “不打紧......早膳没对胃口吃得少。所以脸色差了些。” 朱昔时的关心让金玉回过神来,急忙捂着脸颊涩涩一笑,将这尴尬掩饰住。 “你体内毒刚清除不久,要多注意保养。” 说到保养。此时认真的打量番现在的金玉,说实在的看得朱昔时这女儿家都心砰砰直跳!印象中金玉一直是个脸上带丑疤的女子。而如今容貌得以恢复,这方倾国容颜真美让人震撼! 托着香腮,如痴如痴地盯瞧着金玉,朱昔时有点发梦地喃语到。 “玉娘。你长得真好看。” 谈及女子容貌之事,金玉没有意想中的得意之色,反而急急地避开朱昔时的打量。 “你丫头别贫。看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瞧见金玉害羞,朱昔时乐得更加开怀。没个正经气地打趣上金玉。 “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洛大哥不肯让你抛头露面了,原来是怕我们这大美人姐姐被拐跑了。” “越说越不正经了。” 咬着娇红的唇瓣,金玉羞赧地抱怨了句,满面红霞飞。朱昔时瞧着心里甜啊,原来男人调丨戏漂亮女子是这种心情,爽歪歪。 “夸你漂亮没错啊,想姐姐这副容貌往临安城大街一站,恐怕没几个男子好定力招架得住,恐怕连圣上都要飞出皇城来一睹芳容。” “皮相这东西和会凋谢的花儿一般,总有逝去一天,可有可无。” 无意之话往往间最能触动人心,金玉笑不出来,容貌在心中早觉得可有可无,如今再次恢复如初,她不知是喜是忧。 美丽的东西有赏心悦目地效果,可也是一切祸患的根源。 见金玉陷入沉默,朱昔时也是见好就收。 “好啦玉娘,我不打趣你便是。不过我有疑惑,不知能不能帮我解解?” “你我姐妹家,有什么不能说的?” 捂着发烫的脸颊,金玉坦诚的回答到。 “嗯,那我多嘴喽。玉娘,最近洛大哥和荣王是不是闹了什么矛盾?” “不会吧,他们兄弟四人一向感情要好,也没听阿珑说过和哪个弟兄闹不愉快。你怎么会这样问?” 本是解惑人,不想却被勾起了疑惑,金玉也是不解地摇摇头,想不出他们兄弟间有什么摩擦过节。 “那就怪了......”朱昔时眉头紧蹙,疑色更深。 “怪在哪?” “呃......其实嘛,先前赵真元那牛皮糖一直跟在我来‘天然居’,可人都到了门前却打退堂鼓。赵真元是认生的人吗?更何况是自己大哥的居所,来而不入,你说奇怪不奇怪。” 缘由叙述了一番,此时金玉脸色间有了释然,可却渐渐显出沉色。 犹豫了一小会儿,金玉还是鼓起勇气娓娓道出其中玄机。 “其实这事情错在我。真元一向不喜欢我,他过门不入也是常理。” “啊?!玉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惊呼了一声,朱昔时脑子里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是什么,可一时间说不出它是为何,难免有些着急起来。 “小时我不想瞒你,其实除了逸涵外,阿珑其他几个弟兄从未见过我。” 如一滔天巨浪打来,朱昔时俏丽容颜间尽染惊色。这情况说得过去吗?赵真元和楚沣这么多年都没见过金玉,完全于理不合。 “想来你也清楚,安儿满月那天只有逸涵一人到场......其实,其实是我和阿珑没告知而已。这么多年,真元和小沣只知道阿珑身边有我存在,可从未照过面......” “他们怎么可以......不会是......” 那迷在心中的疑云已经散开。想来这二人避而不见是嫌弃金玉“妾”的身份?朱昔时懂得进退,她也不想把这尴尬的字眼摆在台面上讨论。 不可笑吗?他们个个都是在外寻花问柳的主,将来家中少了妻妾成群,反而嫌弃玉娘的身份低微,什么理?惊怒却还是忍住。 “这事太复杂,我也不知怎么和你解释。小时希望你能谅解我的不坦白。” “你又没有错!说穿了他们自个都是一身臊还嫌别人脏。哼,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些含金衔玉出生的人眼睛都长脑顶不成?” 小拳紧握。骨节噼噼啪啪作响,朱昔时那脸冷得够冰的。赵真元这厮果然不是什么好鸟,自私自利假清高! 而紧张气氛让金玉察觉到什么地方不对。正欲开口解释,却不想另外一个声音插进来。 “在聊什么,感觉气氛挺剑拔弩张的。” 扭头一瞧,朱昔时便见洛知秋抿着清朗之笑走进屋子。对事不对人恩怨要分明。朱昔时总不能把心中的气迁怒于洛知秋,连忙回了个缓和的脸色。 “洛大哥回来了?冒昧叨扰府上了。” “小时姑娘哪里话。你可是盼都盼不来的贵客。坐,大家都别拘谨。” 儒袍轻拂,洛知秋就潇洒自如的坐在金玉身边,眼睛不由地朝不远处的摇篮望去。朗笑不减地询问到。 “安儿没哭闹吧?” “乖着呢,今早吃饱了一直睡到现在。” 听孩子安好,洛知秋一脸慈和地点点头。大手轻轻地拢上金玉的手,稳如大山地将她护在身边。 “小时姑娘别见怪。刚在门口无意间听见你和玉娘的谈话,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帮忙。” “洛大哥见外了,小时能帮上忙自然义不容辞。” “小时姑娘果然是爽直之人,那我不多绕弯子。希望刚才玉娘所提及之事,姑娘能当做一个解闷的故事,听过了也就忘了。” 请求看不出多少诚意,可朱昔时多感觉洛知秋这话有点发令之意;细细地琢磨一番,朱昔时释尽心结地点点,爽快地答应下来。 “洛大哥放心,我只是一时为玉娘的处境感到愤慨,绝不会做多言之事给二位添麻烦。” “谢谢姑娘的体谅,我们夫妻也有说不得的苦衷,言语若有冒昧之处还请海涵。” “洛大哥太客气了。” 突然间,谈话变得索然无味,朱昔时也有了去意。 “既然洛大哥回来了,那小时也功成身退。医馆确实忙着,就先告辞了。” “姑娘有要事在身,那在下就不多做挽留,盼姑娘你能常来‘天然居’陪伴玉娘解闷。” “这是自然,二位留步不送。” 客套中结束了这场交心之谈,朱昔时含笑施礼后,又瞧见金玉面色愧疚地看着自己,含在嘴角的清笑又灿烂了些。 “玉娘莫挂,我走了。” “小......” 欲言又止地呼唤,在洛知秋拽紧的大手间被止住,望着渐渐消失在视野中的朱昔时,金玉眼眶微微发红。 “她真心对我,可我......” “玉娘别说了,我知道自己很自私;可为了你和孩子,我只能对不住其他人。” 洛知秋的手虽暖暖地,可怎么也捂不热此时的金玉;颓然地落座在凳上,一行热泪倏然间从眼角中滑落下来。 “阿珑,我突然觉得好累,感觉自己快扛不住了......” 面对别人的真自己无以为报,只能任由愧疚积压在心中,压得自己不能喘息。 “万事有我,别怕。” 将金玉轻轻地揽入怀中,洛知秋神色间也显出了迟疑,真心似乎不足稳定身边人。 他们都怕世事太无常,祸来无力招架。(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五十九章 死马当作活马医 医馆里的热闹好像与她无关,朱昔时站在药台边心不在焉地捣着药。 赵真元观察了许久,发现这丫头走神地实在太厉害,忍不住凑过脑袋在她耳边轻声叫道。 “着火啦!” 这话入脑太突然,手中的药杵一下子没拿稳,“砰”一声便将捣药罐里的黄芪粉打翻。 “火。哪里着火了?!” 惊慌失措地唤了一声,朱昔时如受惊的小鹿四下张望着,而同样药堂里的病患,们也正惊奇地打量着她的失态。察觉到不对劲的朱昔时,目光转向身边一脸奸计得逞的赵真元,顿悟了 自己被当猴耍了。 皱着眉看着药台上打翻的黄芪粉,辛辛苦苦捣了半天不说,还白白糟蹋了五两银子的药材;此时等着取药的病患盯着朱昔时,朱昔时也尴尬地盯着他,朱昔时实在没有勇气把打翻的黄芪粉再装回去。 没法子,一切只能返工重做,朱昔时还得陪着好笑脸。 安顿好着急取药的病患,朱昔时又盯上赵真元;怒气像潮涨般涌来,朱昔时抓起打翻掉的黄芪粉就直接朝赵真元撒去。 见苗头不对,赵真元跟只猴子似的立马闪避开。心惊肉跳之感还未平复,就听到对方已经开骂了。 “你是不是闲得蛋疼,没事作弄我干什么!” “朱昔时,你出手还真是招招见狠!有这么大的仇这么大的怨吗?” 拍了拍沾在衣袖边的黄芪粉,眼角余光顿时扫到朱昔时扬起药杵,一股危险的气息靠近,吓得赵真元顿时向后缩了几步。 “你干嘛?!” “信不信我捶死你!别在老娘眼前瞎晃悠!!” 又退了几步,感觉距离够安全。赵真元才气鼓气胀地说到。 “你不是不喜欢封轲那呆子吗?我来顶班保护你,有错啊!” “你出门忘吃药了啊,要不要我给你配一副。谁要你保护了?!” 怒不可遏地将药杵拍在药台上,药堂里顿时清风雅静。众目睽睽之下,朱昔时也是极力克制着自己的火气;可赵真元这厮完全是听不懂人话的猪,她也料不定自己什么时候会全面爆发。 “赵大爷拜托,哪边凉快哪边去!别挡着我做生意好不好?” “我没当你做生意啊!看你一直忙。我这不是在陪你说话解闷吗?” “谢谢你的好意。你赶紧消失便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好心当做驴肝肺。大伙儿评评理。这丫头凶不凶?!” 药堂里闷了许久的病患,左一眼右一眼地打量着斗嘴中的朱昔时和赵真元,谁也不敢轻易吭声;还是个年纪稍长的大哥够胆色。微微咳嗽了两声,跳出来说了句公道话。 “我说这位小哥,你脸皮也是真够厚的,哪有你这样加追姑娘家的?看你斯斯文文的也是个读书人。不懂礼义廉耻?” “这位大哥说得好!” 这话绝对说进了朱昔时的心坎儿里,如三伏天吃了冰碗般爽。连忙在旁鼓掌叫好。 “这位大哥,药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我哪有追她?!” 心情瞬间凌乱的赵真元,气势不输地回敬上对方;可那位大哥既然敢跳出来,肯定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敢做不敢认。非君子所为。你说你对小时姑娘没意思,那你老缠着人家干嘛?” “我哪有!我是担心这丫头出事。你别在那儿信口雌黄。” “解释就是掩饰,小哥你意图太明显了。大伙儿说对不对?” 话刚落。药堂里顿时一呼百应,纷纷对男子的说法表示认同。而即使再伶牙俐齿的赵真元。也难犯众人之威;这对战输了人和,赵真元败得惨。 “谢谢大家仗义执言。今天的药钱,我给大伙儿算便宜些。” 真金白银买不来的快乐啊!这愉悦真是甜到了心里,好久没有这种畅快感。 “朱昔时算你狠!” “彼此彼此。” 得意洋洋地摇着头,气势无形间地把赵真元给压下去,朱昔时又欢快地拿起药杵继续捣药,感觉自己干再多的活儿也不会累。 “师娘,小师娘让我给你送点雪梨润润喉。” 此时福禄拿着两个刚洗好的雪梨走了进来,完全不知药堂刚发生了什么事;一时间没留神,梨就被赵真元给夺了去。 “叫你吃,偏不给!” 拿着抢来的雪梨左右开弓地咬了一口,像个耍小性子的孩子般示威到。 这一幕众人也是看傻了眼。 “给他吃,我们也不是吝啬之人。正好这雪梨帮他败败火。” 朱昔时无意间又调侃了赵真元一番,顿时更加来劲儿了。大口大口地咬着手里的雪梨,好像有深仇大恨似的,包着嘴满口梨,愤愤不平地拭着嘴边流出的汁液。而朱昔时也不甘示弱,吐吐舌头示意到:你活该! 日头西沉,医馆里的病患渐渐少起来,而此时朱昔时终于可以松口气。 捶了捶自己酸软的肩膀,目光不由得朝药堂旮旯角望了望,气鼓鼓的赵真元依然坐在那里,满脸执拗。 走上前看了看案几上的茶盏,也不知添了几次水,茶叶已经泡得发白了;瞧着这情况,朱昔时心里也甚是无奈。 “我说赵大爷,你不会真想在我医馆落脚了吧!” “我愿意。”扁扁嘴,赵真元愤愤不平地回道。 朱昔时嘿嘿地抽了两口冷气,暗地里直骂他神经。不过心里骂归骂,可毕竟他也是担心自己的安全,朱昔时不由间将语气放缓了些。 “我说闹也闹够了,气也气饱了,我们大家能不能消停下?你说那恶徒有这么笨吗,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对我下手。所以说爷你还是请回吧。我真的没事儿。” “说不准!防不胜防的事情,指不定什么时候在你背后下阴招。” 这话虽然带着些气,不过听着顺耳多了。朱昔时只想打发赵真元赶紧离开,换了副软脸子,声情并茂地抓着他的手说到。 “赵大爷算我求你了,赶紧打道回府吧。你堂堂贵胄王爷守着我这小老百姓干啥,传出去多不好听。我可是为你的名声着想。” 知道朱昔时向来善于演戏。虽然是一番曲意讨好的话,可赵真元听起来总觉得刺耳。 既然她想演,赵真元就陪她演到底呗! “你是在求我?!先前某人不是说要和我耗到底。” “何必和女人一般见识呢。是不是?你心胸多宽广,王爷大人。” 忍着一股股直穿脑的怒气,朱昔时还是强颜欢笑着,只是她也不敢确定心中的怒气什么时候急了。会把这维系的笑容给冲破。 而见不得朱昔时这满脸假笑的赵真元,不悦地抽回自己的手:“你别跟我阴阳怪气的。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承诺过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突然间气氛变了个味回归正途,朱昔时也是愣了愣,换了个正常语气说到。 “既然大家说正经的。那我也说说我的看法。现在这是凶手是不是李少胤大家都不敢确定,难道他一天不动手,我们就一直被动防备着?这显然不明智。” “这也是我想说的。只是你一直没给我机会说。” 揉了揉眉角,赵真元的手是有魔力般将脸上的不悦尽数抹掉。又恢复成往昔威严神圣的荣王爷。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我需要你的配合。” “怎么配合?” “引蛇出洞。” 精简的一句回答,顿时挑起了朱昔时的好奇感,就着赵真元身边坐了下来,满脸认真地静听着他有什么高见。 “偷袭你的人是不是李少胤很难说。而现在我们能肯定的是,现在的李少胤是个冒牌货,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来探探对方的虚实。” “怎么个探法?虽然当时妙妙重创他,但他毕竟现在是朝廷命官,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总不可能跑到他府上扒了他衣服验伤吧?” “亏你想得出来!”赵真元抿嘴一笑,指节是有节奏的敲击在案几上:“难道你忘了,你不是有一个小姐妹叫什么小蕊的,她现在不是和李少胤走得很近吗?” “你是说利用小蕊这一层关系,探探李少胤的虚实?!” 虽然口气中带着疑虑,但是朱昔时也觉得这是目前最可行的办法。 “除了那小丫头,现在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能够接近李少胤?死马当作活马医,有个大致的方向也是不错的。” “办法好是好,不过我担心会陷小蕊于险境之中。” “你笨哪,这事肯定不能让她知道。李少胤疑心向来重,若刻意接近他肯定会被察觉;不如做得自然些,反而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小蕊也不会有危险。” 这说法朱昔时挺赞同的,不过心中也开始犯难了:要怎么开口和小蕊说呢? “喂大姐,你装什么深沉?我和你说话呢!” 说得正起劲时,突然旁边的朱昔时陷入了走神状态,赵真元又是一脸不悦。。 “你吵什么吵?我再想怎么和小蕊提这事比较稳妥。” “有什么好为难的,你不是挺会和别人搭讪聊天的。怎么也不自信了?” “我可没你那张巧嘴会骗人!费脑筋的事情还真做不来。” “一根筋的女人。过来。” 手指勾了勾,跟唤他家阿猫阿狗似的,朱昔时脸上顿时有了嫌恶之色。 “你什么动作?” “叫你把耳朵凑过来,我教你怎么跟小蕊说。姑奶奶你金贵这,我可不敢使唤你。” 白眼赏一剂,朱昔时还是顺从地将耳朵凑过去,两人就窝在旮旯角里叽叽咕咕起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六十章 孤立 分装着食盒,顾妙晴面色间非但没有出游的喜色,反而担忧甚重。 “确定要冒这个险吗,小时姐?” 麻利忙活着的朱昔时被这突来的话给考住了,细想了片刻,还是坚持地回答到。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危险是有的,可总比这样提心吊胆地过着好。”重重吁了口气,朱昔时回头认真地说到:“大家不都想知道这李少胤模样的画皮下,究竟藏着什么鬼吗?” “话虽如此,只是我还是有点担心,小蕊那边......” 知道顾妙晴这话犹豫着什么,朱昔时揉揉脸颊,感觉够厚实了才开口说到。 “我知道你想说些什么。这事上是理亏小蕊,可大义当前且事有轻重缓急,唯有先对不住她了;妙妙,老是有把刀一直藏在咱们背后,这滋味着实不好受。” “唉,这真相既诱人又让人忐忑;若真证实了李少胤是那晚袭击我们的人,真不知道小蕊会怎么样。” “你得忍住,千万不能在他们面前露出什么马脚。李少胤此人心思缜密,我怕稍有不慎而致全盘计划败落。” 同在一条船,顾妙晴也没打算反悔,保证深深地点点头。 “对了小时姐,届时我们三个姑娘家和一个大男人出游,这阵仗会不会有点怪?” 反复琢磨着此次精心安排的出游,顾妙晴总感觉欠妥。三女一男,又不是为李少胤开“百花会”,一群莺莺燕燕翩飞身旁是不是有些过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这边有男宾助阵,肯定瞧不出端倪来。” “啊。还有男宾?!宫大哥还是荣王爷?”顾妙晴脑子骤然跳出两个人选,脱口而道。 “呵呵......是赵真元。这事是他出的主意,他能置身事外吗?放心,你和赵真元都懂武功,明处可以防着李少胤有什么不轨,暗处赵真元还安排了封轲监视着,情况若有变可及时帮手。” “计划倒是挺周详的。不过你说小蕊能把李少胤约出来吗?万一他不来。大家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赌运气呗。李少胤若不敢赴约。越说明他心中有鬼。” 就着这话,两女子各自沉思了片刻又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喜上眉间。 “你们俩在叽叽咕咕啥?难不成背地又在合计什么鬼点子。” 在诊室里忙活了大半天不见两丫头。稍稍透气舒展下筋骨,却发现两人躲在饭堂里窃窃私语着,盛子骏一看就有鬼。 “女人家的事你管那么宽干嘛?去去去,忙你的事。” 朱昔时顺势递了个眼色给顾妙晴。示意别走漏了风声,毕竟多一人知道多一分危险。 而盛子骏这机灵鬼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发的。黑溜溜的眼珠一转便发现饭桌上两盒精致的食盒。离中饭时间尚早准备食盒干什么?不用多说,里面肯定有文章。 “你们俩太不厚道了,哥在医馆里累死累活的,你们还有心情出门踏青游玩!” 像只扑腾的鸡愤然地转过身。盛子骏扬开朱昔时推塞就黑起脸来。 “你这人疑心病怎么这般重,谁说我们要出门踏青了?该干嘛干嘛去,别妨碍我和妙妙说话。” “说起谎来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这食盒怎么解释?” “难得解释!” 说多错多,朱昔时也懒得跟盛子骏辩个雌性高低。使出吃奶的劲推了他一把。顺势又在他背后补上一脚好踹,顿时盛子骏跌跌撞撞地清出了饭堂。 要不是盛子骏脚刹得稳,恐怕真要摔个王八四脚朝天!顾不得自己姿态间的狼狈,盛子骏扭头就叫嚷到。 “死丫头你敢踹我!” “敢进来,进来保证还踹你!” 小脚丫子利索地一转,朱昔时的高抬脚就对了跃跃欲试的盛子骏,立在门槛边的他也是怕了。 “暴力倾向恶婆娘,踹男人本事了!我就不走了,看你们怎么出去疯!!” “你存心找抽是吧?!” 抡起手,朱昔时一副凶神恶煞之状看着怪吓人的,盛子骏连忙警觉地朝后一缩,不想背却上了面“肉墙”。 兔子心猛跳着,还没看清背后站着什么人,就先听见一声同情的惋叹。 “大哥,这妮子脾气不好惹吧。” “赵真元,你是不是找抽的紧?!” 仔细瞧了瞧这会说话的“肉墙”,盛子骏这才看清背后之人原来是荣王赵真元,只是他们这男男相依的姿势,顿时间让两人如阳阳相斥的磁石分开了。 “没事躲背后吓什么人......”释尽心中的那股恶心感,盛子骏扁嘴嘟囔了句。 “谁叫你直往我怀里送?” 赵真元也是不甘示弱地回敬了句,两男子横竖不对眼来回抵触着,朱昔时心中窝着再大的火也蔫了。 狗见狗,牙痒痒。 “准备妥当了吗,小时。” 突然,又一个熟悉的声音探问过来,神思不集中的朱昔时这才发现宫逸涵还在场,神色莫名有了些许惊色。 “宫大哥你......你怎么来了?” 话是问着宫逸涵,可朱昔时的目光不由地怒向赵真元,俨然是在无声质问为什么宫逸涵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瞒着我行动这么大的事情,能不来吗?多个人多一分保障。” 还多追问什么,显然宫逸涵已经知晓了此次的出游计划,朱昔时目光不由地变狠了些剜上赵真元,无声责骂这厮真太鸡婆了。 场上多出了两人,气氛间无声变得微妙了些。盛子骏还像个无头苍蝇被他们排斥在外,立马不甘地嚷到。 “那我呢?!” “你不能参加!!” 场上其余四人事先根本未通过气,可此时却心有灵犀地齐齐炮轰上盛子骏,这小子顿时真来气了。 “凭什么我不能参加。你们合起伙来孤立我不成?!” “你会武功吗盛子骏?一副手无傅鸡之力的软样。”白眼加冷讽,朱昔时不减气势地反驳到。 “我不会你会?你不是也加入了。” “我是诱饵,你能比吗?别没头没脑地瞎参和,玩命的事情。” 昭然若揭的事,朱昔时也没工夫遮遮掩掩,赶紧制止到这多生是非的盛子骏。 而琢磨了朱昔时这隐晦的话,又再次瞧瞧场上的阵势。盛子骏对他们的不坦白有了些眉目。 “你们不会是去找李少胤硬碰硬吧?” “你当我们傻啊。懒得和你多解释,总之你好好在医馆里呆着。” 本来心中有气,加之朱昔时满口的嫌弃更是心塞。盛子骏火顿时不打一处来。 “在你眼中我就这般没用,你还真会寒碜人!” 大家不是傻子,看不出盛子骏动了真怒。顾妙晴连忙劝停了两声,赶紧在侧宽慰到盛子骏。可他急火攻心哪里听得进去,脾气也是一波一波地撒。 “盛大夫。能否心平气和地听在下一言?” 终归是该给盛子骏一个合理的解释,冷静的宫逸涵站来了出来,阻止到事态地进一步恶化。 “我多多少少明白你生气为何,想开始他们几个也是瞒着我秘密筹划此事。”说着。宫逸涵的目光幽幽地扫上赵真元,又转向朱昔时,两人皆是面带愧色地避开:“可是细细想来。他们也有自己的打算,自己的考虑。毕竟试探李少胤是冒险之举。指不定出什么意外状况;你不懂武功,成事的危险性无形增加了许多。要知道动起手来,在场的人要保护小时又要护住你,那是相当吃力的事情,况且还未知敌方有多少隐藏的实力。所以你留在医馆中这一点上,我还是赞同他们的。” “说来说去,你们还是嫌弃我是个碍事累赘!” “气话谁都能说,不过盛大夫你仔细想想,不让赴这趟浑水真的是嫌弃你是累赘?!大家只是不希望有意外发生而已。在下言尽于此,是好是歹请你细细斟酌。” 安全第一成事第二,宫逸涵的本心如此,这也是他会贸贸然来这里的原因。不想再追究他们是否还有什么隐瞒之意,略过盛子骏,宫逸涵就提醒到朱昔时他们。 “准备妥当了吗?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出发了。” 懂得审时度势,朱昔时跑进饭堂提上自己准备好的食盒又返回,连忙应到。 “都准备好了,大家可以动身了。” 谁也没轻易再吭声,跟着朱昔时和宫逸涵的话开始行动起来,独留下盛子骏一个傻傻地站在那里,神情相当沮丧。 提着食盒走过盛子骏身边,朱昔时感觉先前的事情还是多有不对,顿了顿脚步轻声致歉到。 “我心直口快,气话别往心里搁。这事真不是闹着玩的,你多担待些......走了。” 感觉自己太过婆妈,对方又不一定领情,朱昔时也是收住声,继续跟上着大伙出医馆。 “你们几个等等!” 刚迈出步不远的几人同时望向急唤出声的盛子骏,他像下了什么大决心般,又郑重地重复了几遍。 “稍等片刻,一定要等着我,不会太久!” 说着,盛子骏就一溜烟地疾跑回诊室,众人也是看不清他用意为何;可显然,此时谁也没再迈开步子,静静地等着盛子骏再次归来。 不过几次眨眼功夫,盛子骏就气喘吁吁地跑回来,顾不得自己的狼狈之相,将取来的小瓷瓶一股塞入朱昔时手里。 “拿着!” “这是什么?”朱昔时看着手中的瓷瓶,也是满脸不解之色。 “九香寒玉丹,能解赤火蛛的火毒。” 听见着瓷瓶中的药丸能解赤火蛛的火毒,众人神色也是一变,可谁也无法打破着这番窘境。 “我这无用之人只能帮你这么多,小心!” 话毕,盛子骏转身便走,可任谁心中瞧着这一幕心中都不轻松。(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六十一章 踏青惊魂(一) 新春佳节刚过,几场淅淅沥沥小雨非但这片大地带来浓浓春意之色,反而平添了几分寒意。不过即使如此,似乎也阻止不了文人雅士踏青寻春的冲动。 此次一行人目的地,乃是位于西郊摩云山半山腰处的白云观。摩云山是座死火山,因为其得天独厚的地热条件,致使这一带的气温要比其他地方高许多,故这里的春天要比其他地方来得早。 既然是块宝地,自然非寻常人家能够随便出入的。摩云山一带大多土地都被临安城中盘居的王公贵族所占据,故寻常老百姓即使有心向往,却也不敢贸贸然闯入这些有钱有势之人的属地之中。 而摩云山南面的白云观。便是在赵真元的属地管辖范围中,自然领几个人踏青寻春不是什么难事。沾了光可却有些不光彩,朱昔时心里挺不自在的,不由得给了赵真元一记白眼:有权有势的人真是会享受,这么好的地方空着就空着,完全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不过此时即使对赵真元再有意见,朱昔时也不会做得太明显。毕竟两人那点嫌隙根本算不了什么事儿,而眼前最重要的是怎么把这过冷的气氛调节起来,不至于对方生疑?! 三男三女坐在这宽敞的马车内坐显得绰绰有余,可气氛却总是显得局促。一向能说会道的朱昔时此时面对着李少胤也是变哑巴了,大概是他那张脸太记忆深刻了,不知如何把开口活跃这僵持的气氛。 “李公子。” “王爷有何指教?” 正犯难着怎么挑起话题来,赵真元倒是大大方方地站出来和李少胤攀话。一派温文尔雅的李少胤毕恭毕敬地向赵真元拱手作揖到,眉眼间谦顺得体,显然拘泥着两人身份间的差距。 不过这拘泥未曾难倒赵真元。倒是给了他很好的话题开端。 “坐在这里就是朋友,没有什么王爷不王爷的。算来我虚长你几岁,李公子大可唤我声‘三哥’;若还是觉得别扭,直呼我名讳‘真元’也行。” “下官和王爷称兄道弟恐怕多有不妥,请恕少胤难以从命。” 冠冕堂皇的话中,听得出李少胤也是个性格固执的人,虽然拘泥于尊卑之分。可丝毫不曾经动摇过自己的原则。 不过这情况倒让赵真元倏然笑出声来。 “李公子的官场事迹早有所耳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和传闻中的一样的固执。” “万事皆有法度,不可轻易僭越;少胤不过是依规矩行事。不曾落人口实也不会遭至非议。” “怎么怕和本王太亲近落下什么把柄,顾忌着日后我在圣上面前参你一本?!李公子未免也太谨慎了些。” “王爷多心了,只是少胤一时之间难以适应。不可僭越之事万不可越雷池一步。” 有多难适应就有多为难。朱昔时瞧着这气氛越来越不对劲,暗地里连忙拧了一把赵真元。提醒着他适可而止些。 疼痛感只让赵真元眼皮一跳,倒没显出过多的异样。 “也罢。既然李公子觉得这样自在些,那就随你的意吧。本王也不强人所难。” 见暗地里的小动作奏效了,朱昔时的一口大气也是缓了下来;而赵真元刚退下阵来,朱昔时连忙将话接了过来。 “这么说起来。小时倒是没什么脸面见李公子了。” “小时姐姐此话怎讲?!” 一声姐姐把这身份间的差距骤然缩短,比先前和赵真元那套官场客套话听起来顺耳多了,朱昔时也放缓了节奏说到。 “那天在茶楼小时多有失态。现在想想挺丢脸的。李公子不会介意吧?” 说起这事儿,张小蕊脸上也有了纳闷之色。赶在李少胤发话前插了句。 “姐姐,说起来那天你真把我吓到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解铃还须系铃人,朱昔时自己落下的把柄自然还得自己收拾。轻松恣意地挽了挽耳间鬓发,朱昔时含笑回答到。 “闹大笑话了呗!越提我越觉得丢人。” “少胤也挺好奇的,小时姐姐可否说来听听,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笑话?” 李少胤这话说地无意,可在场其他人却心中猛地一紧,意图太遭人怀疑了。而大伙更加紧张地是,朱昔时该怎么解释当天的情况呢?不由得为她捏了一把汗。 “呃......说了大伙可不许笑话我。” 那紧张模样朱昔时做得似模似样,含着浅笑环视了马车内的众人一圈,卖足了关子后又继续把话说下。 “其实那天我吓到的原因是,眼前李公子很像我一个亲人。” “亲人?!” 这样的说词也让李少胤脸色间有了微微地动容。 “嗯,像极了我表弟。” “哦,世上真有这么巧合的事?!那敢问小时姐姐,我和你表弟究竟有几分相似?” “我可没开玩笑。说真的,当时乍看之下,李公子和我那表弟不说长得一模一样,但七八分像是有的。不过细细端详了下李公子,发现你和我表弟也有许多的差别,顶多只能说是神似。” “那难怪你会有如此大反应。冒昧多问一句,不知小时姐姐表弟今年多大了?” “若是活到现在,也差不多是李公子这个年纪。” 淡然中带着丝丝哀伤的表情被朱昔时展现地极为自然,不知情的人还真以为她在说自己的故事。 赵真元揉了揉蹙紧的眉头,不露痕迹地笑了笑:这丫头多年不见功力见长,真是个唱大戏的好花旦。 “真是可惜了......” 一方沉默被张小蕊的一声感怀给打破,为了不引起怀疑,朱昔时张弛有度地将话题转移到张小蕊身上,继续圆着这个胡编乱造的故事。 “我表弟和李公子最大的差别就是缺了这风雅林秀的气质。看人还得看内涵,他小子可配不上你。”挑了挑眉,假意做出一副惊状,埋怨起自己来:“呸呸呸!瞧我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小蕊,对不起哈。” 打着自己的嘴巴子,怨怪着自己怎么把活人和死人扯到一块儿去了。张小蕊也明白朱昔时话里的意思,顿时脸红了一圈。 此时李少胤淡淡而笑,大手覆上张小蕊的手背,缓解到这方的僵局。 “小蕊的确是个人见人爱的好姑娘。我李少胤今生能遇上她,算是撞了大运。” “哟,小蕊听见没?!好甜的话。”顺势调侃了句,朱昔时就忍俊不住。 “小时姐姐!” 满脸红霞飞张小蕊娇声嗔怪了声,虽人前羞赧,可看得出是被这话甜进了心里。 “好啦,这么不禁逗,瞧你脸红的。姐姐夸你们两人感情好,不是好事儿吗?不过李公子说句不中听的,你可要好好对我们家小蕊;若有半分对不起她的地方,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小时姐姐的话少胤铭记在心。我一定会好好待小蕊的。” “好话谁都会说,还得看你以后的表现;不过刚看你维护小蕊那样,挺让人满意的。对了,你们俩的婚事筹备得怎么样了?” 两情相悦自然是水到渠成,他们两人的婚事是关注重点。 “下月初八登门下聘。“ “呀,这么快?!下月初八,算算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了。” 毕竟是大户人家,嫁娶之事肯定要考虑到体面问题,想来也不是件轻松的事。 “小蕊也觉得时间太紧,可能是我太着急了吧。” “这准新郎真是心急,就不怕把我们的新娘子给累着了?” “的确为难小蕊了,不过这事一天不定下来,我心里一天不安心。” “瞧李公子说的,好像怕我们家小蕊临时会变卦似的。不过说真的,时间未免也太紧了些;小蕊,要是有什么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我和你妙妙姐一定会全力相助。” “嗯,谢谢姐姐。”满脸酡红的小蕊害羞地回应了一声,眉眼间越发喜滋滋的。 “我听小蕊说小时姐姐曾予她不少帮助。届时我们大婚当天,还请各位赏脸来喝杯我们的喜酒。” “那是自然,小蕊得喜酒我们是喝定了,不请我也会厚着脸来。话说回来,到临安这么久了我还是第一次参加喜宴呢,还是小蕊这丫头的。” “哦是吗?!那届时小时姐姐可要早点到了,顺便也可以见识下我们这一带的婚俗。” “是啊,也不知临安的婚俗和我们太原府比起来有什么差别。真让人有点期待。” “原来小时姐姐是太原府人?!” 一时间两人的喜事聊得太起劲,朱昔时竟有些得意忘形,在李少胤面前曝露出自己是太原府人的事实。 朱昔时脸上也有了掩不住的慌张。 “呵呵......小地方,比不得临安这繁华之地,届时一定早到。” 悄悄地瞄了一眼李少胤,感觉他似乎没什么反应,朱昔时赶紧又和张小蕊拉话,好盖过刚才的失误。 “真想立刻看看新娘子模样的小蕊。凤冠霞帔都定好了吗?这可是女人一辈子最华丽的盛装,要不要我和你妙妙姐给你参详参详。” “嗯,我正愁没人商量呢。” ....... 此后的谈话朱昔时一直心不在焉,耿耿于怀着那句失误的话。可恨自己不会什么读心术,不知李少胤心中是怎么看待这个破绽的。(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六十二章 踏青惊魂(二) 山风胡乱地撩拨着鬓间的青丝,恐惧如滋生出怪物的触手紧紧抓着心,丝毫不敢懈怠。听着脚边滑落进山谷的碎石子,幽幽之声激荡起记忆中潜藏的噩梦,如汹涌潮水般紧紧包围着手足无措的自己。 有些经历,一次是教训,二次就是荒诞。跳?!临危之间,脑子最直白的选择是这样告诉她的,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一个时辰前的光景,情况完全大不同。 在白云观三清大殿转了一圈,冷冷清清的道场让一行人颇为纳闷,观中的道士呢? “这是什么情况?!”难得深想为何不见人影,朱昔时直白地问上地主赵真元。 没急着吭声,赵真元凝着眸子细细地打量着大殿中状况,搜寻着蜘丝马迹。 “估计是他小气供钱没给足,白云观中的道士都下山还俗了,这才不见人。” 严肃的气氛下,不知朱昔时哪里来的心情打趣,眉飞色舞地拉着顾妙晴寻求同盟。 “有点不对劲。” 赵真元沉声说了一句,便急忙朝大殿一角走去。躬下身,手指朝青石砌成的地面一拂,青石砖上的水渍引起了他的注意。 “看来之前有人打扫过大殿。可为何地面水未干就放上了蒲团,而且是布面崭新的蒲团,不怕浸脏了?!” 寻常人的思维来讲,这情况就像人出了一身臭汗还要穿新衣服,显然有些不合常理;况且道家向来讲究素净,更不会马虎这些细节将崭新的蒲团放在水渍未干的地上。 “你们看。” 一个疑云尚未解开,同样在旁细细观察的宫逸涵也似乎发现了什么,莹玉般的手指拂过柱子表面就沾上了暗红色的漆渍。 “是红树漆。刚漆上去不久。” 无缘无故地给大殿的顶梁柱刷漆,难道真因为赵真元要来观中道人重视?!这种情况完全没有成立的可能,因为此次踏青不过是临时起意,根本未派人告知过。 而接下来的发现更加佐证了猜测。拂开那些未干的红漆,一道道深深的刀砍痕便显露在眼前! “有诈!大家赶紧撤出白云观!!” 来不及细细解释什么,宫逸涵就当机立断地做出了决定,六人迅速聚成团朝三清大殿外退去。 只是这退守之举反应太迟。众人刚撤出三清大殿。空空无人的练气场中无端就冒出十几个带着面具的“鬼面人”,彻底地截断了他们的退路! “鬼面人”手中那寒光湛湛的钢刀,看得张小蕊这样养在深闺中的姑娘心惊胆战。不由地抓着李少胤朝后退;而其他四名懂武功的人似有默契,忙起“四方阵”将朱昔时和张小蕊护在中央,紧张地和“鬼面人”对峙着。 “来者不善,大家小心!” 高度戒备的赵真元迅速地叮嘱了一声大伙儿。又叫阵上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的“鬼面人”。 “胆子不小,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逞凶!” “瓮中之鳖还嘴硬。” 面对赵真元的叫阵。对方人群中大步走出一“鬼面人”,沉稳虎步间颇有凌人之威,不用多说此人必定是他们的领头。 “你们是谁,白云观中的道士呢?” “我们是谁不重要。关键知道你们是我们要找的人便可。至于那群牛鼻子道士,你们几人很快就会见到他们。” 白云观中近五十名道人的下落,在这领头“鬼面人”的话已经昭然若揭。虽现下顾忌不上他们。可毕竟是将近五十条活生生的人命,这份惊骇还是从心中最深处泛起了寒意! “小心。此人使用地是‘幻音术’,绝非等闲之辈!” 颇有江湖阅历的顾妙晴,一听这领头“鬼面人”说话便知他未用真音,而且话音间隐隐显露出纯厚的内功,让她也不敢掉以轻心。 “莫逞一时之勇,先摆脱包围再说。”眼下情况对他们极其不利,宫逸涵立即做出了应对:“我和真元保护小时,李公子和妙妙保护小蕊姑娘;若有机会突围赶紧撤走,切勿恋战!” 此时刚敲定应对之策,那群围着的鬼面人就闻风而动,一把把锋利无比的大钢刀就从四面向中间绞杀来! “千万别落单,保护好自己!” 高声叮嘱了声,赵真元、宫逸涵和李少胤已经赤手空拳地迎战上了杀来的“鬼面人”,寒光与嘶叫声相伴,顿时这练气场间就陷入混战之中。 面对“鬼面人”来势汹汹的围剿,虽无武器傍身,可三名男儿依旧不露下风;从容的身姿在刀光剑影中灵巧地规避着,掌掌狠,拳拳劲,顿时间杀出了一番热血沸腾。而顾妙晴虽是女子,折手拆骨,狠厉分毫不输对战中的男儿们,杀得一方落花流水! 而奇怪地是,这领头的“鬼面人”见着手下渐渐落入下风,却依旧置身在站圈外,一双露在面具外的双眼格外地镇定,仿佛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把握。 所谓擒贼先擒王,慢慢摆脱纠缠的顾妙晴深知那领头的“鬼面人”才是麻烦所在。一丝带勒住其中个喽喽的咽喉朝自己身边一拽,顾妙晴趁势起身点中他的肩膀借力,一掌势不可挡的“大罗混元掌”就直劈向那巍然不动的领头。 可就当自己的掌要击上那领头“鬼面人”,顾妙晴忽然从与他眼中察觉到一股强大的杀气;大概是习武之人天生对危险的敏感,顾妙晴反应甚快地撤回掌,卷起寒气四溢的“龙缠丝”一挡,顿时从这寒意中透出一股灼热之气! 领头“鬼面人”的右掌不知何时闪起,同时击上挡来的“龙缠丝”,顿时骤响起水汽蒸发滋滋之声!而被他右掌挨上的“龙缠丝”,莫名地燃起了赤色的火焰,若不是这“龙缠丝”材质特殊,水火不侵,怕是刚才那一掌要引火烧身。 玄冥烈火掌。顾妙晴立马意识到他使用地是什么武功了,好阴险! 而还未等顾妙晴从这惊变中及时反应过来,突然这领头“鬼面人”身形鬼魅一闪,就攻向不远处护在李少胤身后的张小蕊! “小蕊小心!” 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的张小蕊哪里还来得及躲避,一掌又狠又快,众人围困在杀局中也意识到将发生什么,可已无力援手。 可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李少胤突然奋不顾身地横身挡来,领头“鬼面人”的一掌就不偏不倚地击中他的左肩胛;直透背心掌力在不远的石墙上打出一道手印,顿时一口烫喉的鲜血就喷出,李少胤整个人飞得老远! “少胤!!” 见重创在地的李少胤,激灵窜脑的张小蕊立马发疯奔过去,不想这领头“鬼面人”似乎一击未得手又起杀意,连忙起身朝张小蕊背后打去。 “结!” 危机层出不穷时,久久不见踪迹的封轲突然加入战局,全力使出一招“金刚不坏”挡在了张小蕊背后,领头一掌顿时如打入棉花中反被弹开了数步。 “金刚不坏?!倒是有些本事。” 弹开的领头“鬼面人”对突然杀入战局的封轲也颇感意外,而这份意外也同时蔓延进封轲心中,没想到自己的“金刚不坏”极限防护居然未曾伤及此人分毫! “封护卫小心,此人不好对付!” 眼色间的交流便形成了无声默契,顾妙晴和封轲两大高手左右夹击迎战上这领头“鬼面人”,以钳制他进一步对其他出手。 招招之间,若稍有疏漏便是致命! “少胤你怎么样?!怎么样?!” 此时化险为夷的张小蕊连忙搀住李少胤,声声撕心裂肺地唤着,生死攸关之时虽不掉泪的时候,可还是忍不住哭出声。 “李公子要紧吗?!” 趁战局漏出缺口,赵真元护着朱昔时也是赶到了李少胤身边,关心到他如今的伤势;可瞧着地上的鲜血两人都明白李少胤这一掌伤得不轻,得及时医治。 “镇定点,这时候不是哭的时候!小时,你和小蕊姑娘扶住李公子,我在前面开道。快!” 机不可失,若此时不杀出重围怕是危险越大。抓起地上一把钢刀,赵真元就一袭击来“鬼面人”的腰腹奋力砍去,整个人顿时分成了两半,血液四溅。 “走,别犹豫!”溅了一脸血沫子的赵真元,高声地振奋到后面的两女子,又朝缠斗中的宫逸涵呼了一声:“二哥自己小心!” “走,带小时她们走!” 尽量地争取时机,宫逸涵奋力迎战着这帮不死不休的“鬼面人”,而朱昔时和张小蕊两人也是拼出了吃奶地劲,扶着受伤的李少胤撤出白云观。 “想跑!” 此时即使被顾妙晴和封轲合力夹击的领头,也是游刃有余地腾出精力对付这欲逃离的四人。避过顾妙晴的一击,领头“鬼面人”袖中突然一道暗红之光飞出,直直地朝正对着的朱昔时背后扑去。 “小时姐小心!” 无暇分身的顾妙晴惊声一呼,而赵真元早就已经把这一幕危险看在了眼里,手中的大钢刀快如闪电般砍向那道暗红之光,它便断成两半落在了赵真元脚下。 一条全身猩红的小蛇,在地上不断在地上扭着断开的身躯。赵真元只是微微一分神,突然这小蛇的蛇头部分就弹起,咬中赵真元的右手。(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六十三章 踏青惊魂(三) 一瞬间错愕,蛇头中的毒牙已经刺破皮肤,右手间传来麻丨痹感。赵真元当即反手提起钢刀,刮去了紧紧覆在手背的蛇头,又封住了周身几处大穴。 “赵真元你怎么样?” 被刮去的蛇头还在不远处地上扭动着,绿豆般的眼,紫色的蛇信子令人触目惊心,朱昔时惊变的脸色也是打了一层霜。 克制着发麻发抽的右手,眼中未曾松懈的戒备倏然间就注意到欲追赶的两名“鬼面人”,赵真元也是不由分说地拉起朱昔时朝观外跑。 现下的情况极不乐观,李少胤受伤带着两个不懂武功的女子,此刻自己又身中蛇毒,赵真元俨然间有些力不从心,撤退速度慢了许多,而对方却穷追不舍。 “你赶紧帮着些小蕊姑娘,她一个人担着李少胤体力吃不消。后面由我先顶着,你们赶紧逃!” 交代了一声,赵真元就提刀迎战上一名已经突破牵制的“鬼面人”,朱昔时脚步间踟蹰不定,可自知留下只会给他们几个添负担,终是甩开顾虑冲到张小蕊身边。 “走,先送李公子出去再说!”使力抗住李少胤,朱昔时又放心不下身后拖延敌手的赵真元,高声呼应了声:“赵真元,你赶紧跟上!” 赵真元一刀不留情地砍中“鬼面人”的肩头,奋力地将他踹了一丈远,可自己也力竭地软下来,手中的大钢刀“铛”一声在青石砖上碰出惊心的声响。 刚出强行运气抵御杀敌,蛇毒似乎有克制不住的势头,此时喘着粗气的赵真元脑子发沉,视线也开始变得不清楚。而鼻息中闹感觉有什么在蠕动。赵真元徒手一拂,手背上就染上了殷红血色! 一阵翻江倒海的麻痹感毫无预兆地窜遍全身,赵真元无力抵抗这巨大痛苦的侵袭,顿时软到在地上。而身体也开始变得异常,时冷时热的身体让赵真元控制不住自己,进而手足失控地抽搐起来。 更危急地是,此时被赵真元砍倒的“鬼面人”。又从血泊中挣扎起来朝他杀来。虽然对方情况不比赵真元好哪里去。可至少“鬼面人”还有殊死一搏的力气,而赵真元只有软地上等死的份。 诡异的蛇毒加上迎头一刀,赵真元安然地闭上眼睛。自知在劫难逃。 而正在自己处于放弃等死状态,突然左手背间被一只凉手拂过,手中的钢刀就被夺了去;而等这股震惊之感逼着自己睁开眼面对,赵真元却见朱昔时双手执着大钢刀。拼尽全力地刺向袭来的“鬼面人”。 “西施......” 这股惊骇感,和三年前在安德镇山道间与阴屠子恶战时如出一辙。他只能无力地躺一旁等着落下生死定论。 骤然间,同时拼尽全力的朱昔时和“鬼面人”定住了身形,似乎胜负已分。搏动过快的心卡在嗓子眼间,赵真元强撑着意志等待着。等待着模糊视线中的朱昔时能长长久久地挺住。 此时“鬼面人”死气积聚的双眼,惊恐地低看着自己被刺穿的肚腹,拼尽一散。“鬼面人”就如一道坍塌的墙仰倒过去,满眼写满了不甘心。 “你挺住!” 奋力一搏侥幸险胜。朱昔时连忙调转头来扶住地上的赵真元,声色焦急地唤着他,惊慌的容颜间完全看不见丝毫怯懦。 “你......你不怕吗?还回来做什么,走......快走......” “一起走。马车在外面等着,我扶你出去!” 瞧着染血的俊颜间青气缭绕,朱昔时知道赵真元此时体内的蛇毒已经发作。情急之间,朱昔时慌乱地在自己周身搜摸了一遍,突然触到怀中的瓷瓶。 心急如焚地掏出一看,原来是临行前盛子骏给自己防身之用的那瓶“九香寒玉丸”;抱着权且一试的心态,朱昔时迅速倒出一枚寒玉丸塞入赵真元嘴里。 虽不知赵真元身中什么蛇毒,可聊胜于无,希望这“九香寒玉丸”能暂缓毒发。 “帮着使劲,别放弃!” 给赵真元喂过药丸,朱昔时使出吃奶劲就将赵真元靠搭在身边,亦步亦趋地再次朝观外逃去。 “你还是自己逃吧......晚了......晚了连你也逃不掉......” 看着朱昔时费力的拖着自己一同逃窜,虚汗涔涔的赵真元也是弱声提醒她莫要管他,可是朱昔时依旧执拗地扶着他向前走。 “朱昔时......我叫你别管我......走......” 不是闹着玩的事情,气喘如牛的赵真元也是动怒了。 “给老娘安静待着,少叽歪!!” 一直紧咬牙关挺着的朱昔时,终是抵不过这厮在耳边叨唠,开口骂还了一句却泄了些坚毅之气,幸好及时稳住脚步才没摔在地上。 侧头看着满脸累得涨红的朱昔时,股股汗水黏湿了她鬓间的青丝,她认真的模样太能触动人心了,让赵真元陷入了无声沉默中。 艰难万分地走到道观山门前,朱昔时一见焦急张望中的张小蕊就急忙大呼到。 “小蕊快来帮我一把!” 一见朱昔时扶着中毒的赵真元平安再次返回,张小蕊飞快地跑到朱昔时身边帮衬到,焦急地询问到。 “妙妙姐他们怎么办?” “顾不了这么多了,他们俩都受了重伤,先下山再讨救兵!” “嗯!” 两女子正准备把赵真元扶上马车,却听见后面传来追兵的声音,赵真元当机立断地提醒到她们。 “快,他们杀过来,找东西把道观门卡住!” 威势之下害怕早已不顶用,要想活命还得靠自己。朱昔时将中毒的赵真元暂时交给张小蕊看管,卯起胆子又冲回道观门前将大门合上;情急生智,解下自己的腰间束带将门栓合死。 手中束带刚落了三遍死结,就听见大门后有刀器撞击声,朱昔时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全身惊出了身冷汗。 “走,赶紧下山!顶不了多久。” 火急火燎地返回,准备将赵真元扶上马车逃窜,不想却被赵真元阻止到。 “太迟了。”喘了几口粗气,赵真元微微平息了自己的气息解释到当前的危局:“那群‘鬼面人’此时穷追不舍,若乘马车逃下山去,一旦被截住定无生还可能。” 秉着泛花的双眼仔细地端详了下四周的环境,突然赵真元发现白云观大门左侧有一丛密密的竹林,连忙叮嘱到两人。 “快,你们去把李少胤扶去那片竹林中躲避。我们赌一赌这‘调虎离山’之计是否奏效!” 也没时间解释其中缘由,两人按照赵真元的意思,一一将这两受伤的男子送入竹林中暂避,而朱昔时也按照赵真元吩咐进行下一步计划。只见朱昔时拔下自己发间的金钗,看着那匹还悠闲摆着尾巴的马儿,有点愧疚地说到。 “马大哥,对不住了!” 话毕,朱昔时娇容间就闪起凌厉之色,将手中的金钗奋力插进马背间,顿时受惊的马儿就发狂地朝下山道奔去。而朱昔时刚驱走马儿下山返回竹林,四个“鬼面人”就破门而出。 四下张望了下,其中一“鬼面人”就发现盘山道上奔驰的马车。 “他们在那儿!“ “追!别让他们跑了。” 说着,四名“鬼面人”就潜行疾奔,追赶那辆下山的马车。 躲在竹林背后的朱昔时清楚地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全身也是冷噤不断。个个“鬼面人”轻功不弱,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追上那辆空马车,要是先前真依靠马车下山,极可能小命不保。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虽然暂时避开了“鬼面人”的追击,但危险依旧未解除。一旦发现那辆马车是空的,想必他们必定会沿路返回进行追击,她们两个女子带着两受伤的男人望哪里逃?况且赵真元蛇毒在身,也是耗不起。 “眼下不过是缓兵之计,等他们发现是辆空马车,肯定会全力反扑。现下我们目标太大不宜集体遁逃,必须分开走。” 话说得太急,赵真元突然猛咳了几声,一团暗色的血滩就浇在了枯竹叶上,触目惊心。 不过,这倒是给了赵真元一条计策。 “这里位处半山腰,下山路已经被追击的‘鬼面人’堵死,只能上不能下。前面三里处有一小瀑布,你们可借助它躲藏;我沿途会留下血迹将他们引上山,你们等他们上山后再出来下山,到西面的‘云德山庄’求助。” 赵真元细细地叮嘱了一番,又掏出自己的腰牌递给朱昔时。 “拿着它,这样‘云德山庄’的人就不会为难你们了。” 可此时,朱昔时看着欲以身犯险的赵真元,手却未接过他递来的腰牌。 “我不同意!你中了蛇毒,怎么能让你去引开敌人?!” “现在不是逞意气的时候,二哥他们还在白云观观中苦撑,必须要有人铤而走险找援手。”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伴着他嘴角干不尽的血渍显得格外触心,朱昔时也是缓了口气说到。 “我没有意气用事,只是不会让你一个人犯险,我和你一道去引开‘鬼面人’;而小蕊你见机行事,尽快找来援兵。”(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六十四章 踏青惊魂(四) 共进退的话听着虽动心,可赵真元并不想改变主意。 “你愿意我不愿意。一个人就足以引开他们,犯不着让你跟着冒险。” 话说地急了些,又一阵猛烈的咳嗽涤荡在赵真元心肺之间,朱昔时瞧着这情况脸色也沉了许多。 “你现在的状况能行吗?怕是没跑出几步就被对方给逮住了。” 扶着手边的青竹想站起身,可麻痹失控的身子完全不听使唤,赵真元又重重地落回了原地。 “何必强逞英雄?”朱昔时无奈地摇摇头连忙扶住他,又将赵真元手中的腰牌夺过来交给了张小蕊:“我们兵分两路,小蕊带着李公子躲瀑布见机行事,我和赵真元引开那群‘鬼面人’。” “可是姐姐......” “没有可是。时间紧迫,再婆婆妈妈下去谁也逃不掉!” 狠下声斩断了张小蕊的犹豫,朱昔时拿着腰牌握在张小蕊手间的小手更加大力了。 “坚强些,我们能不能化险为夷就看你了。” “我知道了,姐姐和王爷要多加小心!” 朱昔时点点头示意到,便开始麻利地按计划行事起来。 此时潜行追逐着马车的四名“鬼面人”已经并立在飞驰马儿左右,四人一眼神的交流,袖间便同时迸发出一条钢线射向发狂奔跑中的马匹,顿时吃痛的马儿翻摔在地,身后的马车厢也倾覆在了盘山道边。 “糟了,调虎离山之计!” 上前一查探却发现马车厢内空空无人,四名“鬼面人”眼中愤然闪出了惊澜之光;略略地思考了眼前这情况,其中一名“鬼面人”立即做出了判断。 “这是摩云山下山必经之路。他们中有两人身受重伤,肯定跑不远。追!” 敲定了重伤在身跑不远,四名“鬼面人”又飞速地沿路返回白云观,同时在左侧的竹林间发现了血迹。手指蘸着地上的血迹摩挲了几遍仍有湿润之感,“鬼面人”立马意识到刚刚趁他们追击马车时逃窜的两男两女就躲在这丛竹林之中,因戏耍而腾起的怒气又更盛了许多。 “他们定是往山上躲去了,沿着这血迹追!” 明晃晃的钢刀一扬。这群穷追不舍的“鬼面人”又沿着上山路展开了搜捕。 不到小半柱香时间。四名“鬼面人”已追踪至三里外的小瀑布处,潺潺的流水声顿时引起了沿路搜索“鬼面人”的注意。 嶙峋的山石怪异层出,无形间意识到这地形很可能成为那几个逃窜男女的藏身之所;考虑到这一层。一名提刀“鬼面人”已经大步地朝小瀑布搜索去。 而此时躲在小瀑布背后的张小蕊,借助水流露出的空隙清楚把这一幕收入眼里,也是双手紧捂着嘴不敢出声。 当时距离不过几丈之隔,紧贴着石壁的张小蕊心都快跳出喉咙。一遍又一遍地“怎么办”在心中猛烈更迭着。 “血迹!快,他们朝山顶跑了!” 就在惊魂出窍的一刻。突然山道上搜索的同伙传来了新线索,这立在浅水滩中的“鬼面人”也是立马调转头疾奔回,放弃了对小瀑布进一步搜寻。 生死徘徊感在张小蕊心中体会甚深,虽双手依旧紧捂着嘴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可颤颤而动的美眸中眼泪已经汩汩而落。 等了好一会儿,似乎确定那群“鬼面人”走远了,张小蕊才敢动起身子。又平复了心境一小段时间。张小蕊看着身后昏迷不醒的李少胤,又突然想到引开敌人追杀的朱昔时和赵真元。她在这潮湿的石洞里再也坐不住了。 大伙的生死存亡都掌握在自己手里,她不能因畏惧而放弃这他人用性命换来的生机。强行遏制着心中恐惧感,张小蕊细想了下先前朱昔时的嘱托,若带着受伤的李少胤去求援肯定会耽误时间;而迫在眉睫的危势容不得她儿女情长,张小蕊也是狠心做了个大胆的决定:将李少胤暂时藏在这里,自己独处前去“云德山庄”找援兵。 抚了抚李少胤那被水花溅湿的苍白容颜,张小蕊心坚如铁地保证到。 “三郎等我,我很快找人来救你!” 滚烫的眼泪侵袭着冰冷的容颜,张小蕊背着手从容地抹去这心中的怯懦,便躬身飞快地冲出了小瀑布背后的山洞...... 越来越缓慢的脚程,越来越荒秃的风景,让朱昔时的神经被压迫地越来越紧。 摩云山这座死火山越往上越荒凉,植被稀少不说,放眼而去四下环境尽收眼底,根本没有藏身之所。而身边的赵真元情况越来越不妙,能明显感觉到抗在肩边的他抖得越来越厉害,咳血的症状也变得愈发频繁,此时恶贼在后紧追不舍,完全不知什么时候会杀上来,叫忧心忡忡的朱昔时怎么能安心?!也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挺住,我们一定会没事的!” 除了这些没有实质作用的鼓励,朱昔时已是黔驴技穷,不知还能在这高危事态下强撑多久。 可祸不单行地是,没挨多久,脚下的路也断了。望着四面绝壑的山顶,朱昔时俨然心中方寸大乱,声线发颤地面对着眼前的绝境。 “怎么......怎么就没路了?!” 没路就等于没了希望,没了希望就等于等死。 山顶空气较稀薄,加之明晃晃的日头在眼前一耀,赵真元顿时如软泥般栽在了地上。 “赵真元,赵真元你怎么了?你醒醒,快醒醒!!” 倒下的赵真元如心中殒灭的希望般,顿时在朱昔时心中激起了千层惊澜,那股久违的死亡气息又鬼魅地包围上她,怂恿着自己的恐惧破坏着自己仅剩的一点理智。 也不知唤了多久,突然怀里满头大汗的赵真元动了动紫黑的双唇,虚虚地回应了朱昔时一声。 “怕......怕我死?......放心......我向来......向来福大命大......” 吊着半口气的赵真元居然还能开句玩笑话安慰朱昔时,不想他的话未曾缓解紧张不下的气氛,反而引得朱昔时心防尽溃。 “赵真元你个大傻缺!!什么时候了还有心开玩笑......” 一句竭尽心力地谩骂如在充满恐惧感的心上开了缺口,朱昔时含在眼中的晶莹终是化成了一阵泪雨,疾疾而落。 “见......见不得你掉泪.......丑......” “滚!你才丑,你全家都丑......”纾压地顶了一句,朱昔时连忙将赵真元扶高了些,免得地上的山石磕得他不舒服:“别耍嘴皮子了,你伤得太严重。” 抬起头再次端详着四周环境,张狂的山风肆意撩拨着朱昔时的头发,凉寒着她血色全无的娇颜;满目的绝境,让朱昔时不由地喃语到,畏惧深深。 “没路了,我们该往哪里逃?!......” “我......我一直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的......” 看着朱昔时惊慌失措的模样,虚弱的赵真元吃力地抬起手,将朱昔时发凉发抖的小手圈握在手心间,细细地抚慰着。 一串子软弱的眼泪掉下来,朱昔时恍然间明白到,自己原来才是最脆弱的那个人;咬着发颤的嘴唇许久,她才声色黯哑地回答到。 “我最怕疼,最怕死......” “谁都怕死......你......你会怕,没错......”青气满面的赵真元强挤出一个笑脸,又有些固执口吻地对朱昔时说到:“扶......扶我起来,到西面悬崖边......” “悬崖边危险,万一落下去怎么办?好好躺着调息,别说话!” 似乎对悬崖有着深深地忌惮,朱昔时紧张地望了一眼那边的山崖,又快速地撤回目光。 “扶我过去......迟了......就真活不了......” 赵真元断断续续的话中透露着玄机,朱昔时顿时全身一震,抢声急问到。 “什么......什么意思?哪来的活路?!” “你扶我过去......我再慢慢跟你解释......我快没力气了......” 在这样危机的情况下,赵真元自然要惜字如金节约力气;朱昔时也会意到自己太着急,连忙收紧了嘴,扶着赵真元快速朝西面山崖边移动去。 “我曾听闻......摩云山山面朝西,成牛嘴凹槽状.......山内多有温泉聚合而落.......故西面山下多潭,多瀑布.......” 微微颤颤地站在西面山崖边,朱昔时顶着心中恐惧朝崖下看了一眼,云雾缭绕的绝壑中什么都看不见,又头皮发麻地別过眼不敢再看。 “即使有温泉......那又怎么样?” “西施......你静心听听,下面是不是隐隐约约有水声?” 有些混乱的脑子,经赵真元点拨顿时有了些头绪,朱昔时也静下心听了听四下的动静,的确能隐隐约约地听见水流动之声。 “你的意思不会是......”下意识,朱昔时有点领悟到赵真元的话所谓何意了,可脸色间却是更添雪色! “我们......我们如今已经没有退路,只能赌一赌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六十五章 落崖 “信我一次好吗?” 惊慌失措之间,耳边响起了这样的探问。 朱昔时错愕的回过头看着面色诚恳的赵真元,虽然很想相信他,但是朱昔时还是敌不过心中的深深恐惧。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我怕.......” 简单的字眼表达了心中最真实的想法。流着大汗喘着粗气的赵真元,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丝温暖的笑容,一句玩笑话却包含着无比地真诚。 “放心,不是有我在吗?若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来给你当垫背。” “他们在那里!” 正在犹豫不决之时,突然身后响起一阵欣喜若狂地叫喊;那声音,如寻觅猎物已久的猎人一般兴奋。 而即使面对即将杀上前来的敌人,赵真元依然镇定自若地坐在悬崖边;若是朱昔时不愿意,他也只能陪着她等死。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唯求心愿无悔。 “赵真元你真够厉害的,每次我都要拿命陪你玩。” “人生无常,与其平平淡淡庸庸碌碌,不如多一点刺丨激来得精彩。“ 赵真元淡淡一笑。 “是个懂得及时行乐的豁达人。好,老娘今天豁出去舍命陪君子。” “我亦是舍命陪美人。若我们够福大命大,我保证陪你玩一辈子。” “成交,是个划算的买卖。” 朱昔时爽快地回了句,缓缓地将赵真元从地上搀扶起。两人并肩站在寒风凛冽的山崖边,脸色间未见慌张之色,却不约而同地回头朝鬼面人一尽嘲笑。神情间极尽坦然。 而快要追到山崖边的鬼面人,神色间突然有了惊慌之色;眼下的情形,似乎能够预感到他们将做出什么样的举动,就在一眨间,两人眉头不皱一下地跳下了山崖。 突来的变故让所有在场的鬼面人都惊呆了。望着脚下云雾缭绕的山壑,每个人心中都肃然发紧。 “怎么办?” 其中一个稍缓过神的鬼面人,忐忑万分问道自己的同伴。可一时间谁也给不出回答。那对男女的举动无疑是疯子行为。难道为了完成任务,他们也要跟着发疯跳进这万丈深渊之中?显然他们没有这么大的勇气玩命。 “能怎么办?这山壑深不见底,看来他们俩也是多半凶多吉少。我们还是闲话少说。赶紧返回山庄帮老大解决其他人。” 这样的提议谁也没有反对。谁都想明哲保身,有了这说词,即使老大有心追究他们的失职,也是死无对证。 ....... 急速坠落的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紧闭着眼睛不敢看自己处于什么样的环境之中。只听见呼呼的山风在耳边猛烈作响,而剩下的就是脚下空空。毫无踏实感。 黄泉碧落,深渊无底,他们这对即将进入地府的冤魂何时能到底? 正无从之间,突然间“嘭”的一声巨响。朱昔时就落进了一个满是温暖的世界。可这环绕的温暖还来不及平复心中恐惧,四面八方涌来的水就朝自己的眼耳口鼻中猛灌着,企图夺走自己的声息。 呛了一口水。朱昔时连忙紧屏住自己的呼吸;睁开眼睛,眼前却是急速水泡在自己眼前飞速流过。 怎么没落进地府。到了龙王爷的水晶宫?!可转瞬间,朱昔时下意识间明白到,她和赵真元掉进了这摩云山山槽中的温泉潭里了。 并没有那么多时间让朱昔时细想自己的处境,湍急的水流拉着她直朝一个方向移去。朱昔时急忙钻出了水面换了口气,惊然地发现自己正在朝水流聚集口移动,而耳边的流水声越来越湍急,越来越大,朱昔时立马意识到情况不妙。 回头一望,吐水口就在自己距离不到十丈外!水流汇集之处正是瀑布的源头,若自己真的被吸了过去,她真就要去地府游一游了;而同时,朱昔时惦记起一个人来。 赵真元。 身处危险之时,朱昔时一边奋力地朝反方向游,一边焦急地寻找赵真元的下落。 透过腾腾的水氲,朱昔时赫然发现昏迷的赵真元正卡在急流间两岩石缝中。他如一叶浮萍,在水流的冲击下摇摇摆摆,情况岌岌可危。 “赵真元,赵真元你醒醒!!” 朱昔时一边拼尽力气地朝赵真元游过去,一边焦急地呼唤着他,希望他能给自己点回应;可赵真元依旧一动不动地卡在岩石间,随波逐流。朱昔时抗拒这巨大的逆力,一点一点地向昏迷不醒的赵真元靠近。 可正当朱昔时要触到赵真元之时,失去平衡的赵真元却再次冲进了湍急的水流中。千钧一发至极,朱昔时也豁出了性命向赵真元飘走的方向扑过去,手快准狠地抓住了他腰间的玉带,同时反应甚快地攀住了岩石。 一只手紧抓着赵真元,一只手紧攀着岩石不放,面对巨大的水流冲击力,两人如水草般在水流里沉沉浮浮。朱昔时的指甲深深地扣住坚硬的岩石,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与这自然之力相抗衡着,试图将赵真元一点一点地拉回岩石上。 然,她一个女子力量毕竟太薄弱,根本就承受不住一个男子的重量和外在水流的冲击力;巨力的拉扯下,多棱锋利的岩石划破了她满是老茧的手,淡淡的血腥味在四下里弥散开。 痛,让朱昔时心中萌生了脆弱。 “赵真元,求求你醒一醒,醒一醒!我快撑不住了!!” 忍受着巨大痛苦的朱昔时,一声声急唤着手边昏迷不醒的赵真元,害怕却又奋力地在水流中挣扎着。因为她很清楚,只要一放手,赵真元就会一命呜呼,若不放手。他们都得到阎王爷那报到。 “赵真元你个骗子!你不是说死也要给我当垫背吗?!求你快醒醒,醒醒好不好.......” 分不清是水还是泪,朱昔时的哀求之声如她周身的力气般越来越弱,可赵真元依旧没有丝毫反应。绝望突然间衍生出自暴自弃的情绪动摇上朱昔时求生的意志,稍有差池,他们随时可能被这湍急的水流给吞没。 “赵真元,我辛辛苦苦捡回来的命终究还是栽在你手里。你个王八蛋!!” 在劫难逃。若心中的怨气不发泄一番。她恐怕真没机会再撒了。朱昔时撕心裂肺地吼了一句,却不想这无意的一声谩骂,居然让昏迷不醒的赵真元有了反应。 先是听见几声剧烈的咳嗽声。然后赵真元那久闭的双眼缓缓地睁开了。 “我.......我真没听错........真是你在骂我.......” “赵真元你醒了?!快,快帮忙用力朝岩石上挪!!” 恢复意识的赵真元,让朱昔时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燃起了希望,卖命地向赵真元鼓劲到。 “再坚持一下就好。我们只要能卡在岩石上就安全了!” 面无血色的赵真元瞧着紧拽着自己不放的朱昔时,也意识到现下正处于性命攸关之时;在水流中调整了下身体的方向。奋力地向朱昔时身边游去,可虚弱的他,在湍急的水流中完全是白浪费力气。 又尝试了几次,依然未能如愿靠近岩石。赵真元见形势越来越危急,而他们的处境依然没有改变,突然放弃地说到。 “西施.......你........你赶快放手吧。不然你也会被水流卷走的。” “不行!别说丧气话,加把劲再努力下我们就安全了。千万不要放弃!” “我真没力气了......一个人活下来.......好.......好过两个人丧生急流之中.......西施.......放手吧!” “不放!我可不想一辈子活在内疚之中。像什么男人。你给我打起精神来,软蛋!” 心中的怒气似乎给了朱昔时强大力量,又加大了力气拖拽着赵真元向自己靠拢。而此时赵真元也卯足全身劲,拼命地朝岩石边靠;与其有力气说这些生离死别的话,不如省点力气搏一搏这一线生机。 “加把劲,再来一次!” 响亮的呐喊如口号般给两人鼓着劲,朱昔时鲜血横流的手紧紧的攀住岩石,凭着强大的意志,一点一点地朝岩石间蹭,而终于在这锲而不舍地尝试中,赵真元的手挨住了这坚实牢靠的岩石。 慢慢地调整姿势,两人想水蛭般覆在岩石背后,手紧紧地拽在一起,两颗沉浮在险境中多时的心终于能暂时安定下来。 喘着粗气,朱昔时扭过头来,脸上有了劫后余生的畅快感。 “我说过行的.......你.......你看,我们现在不是挺过来了吗........” “你......你真是个.......力大无穷的少女壮士.......” “少贫嘴.......节省点力气,我们还没摆脱危险。” 如此危机的情况下,赵真元还有心思开自己玩笑,朱昔时也是服了。正欲再多教训他几句,却见他一口乌黑的血从嘴咳出,吓得朱昔时也是慌了神。 “你怎么样赵真元?” 急问出口,却发现自己有些多此一问,那口黑色的血已经很好的说明了蛇毒浸入他心肺。她能不吃不喝地挨上两三天,可中了毒的赵真元就未必熬得住。 “我们得想法子出去,你中毒太深了。” 说着,朱昔时就忘记了疲劳,慌神地在这温泉潭四周查看起来,希望能找到出去的路。(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六十六章 急流求生 趴在岩石上喘息了好一阵子,稍稍缓过气来的朱昔时说到。 “虽现下暂时安全,但我们不能在水里泡太久。” 小心地避开湍急的水流,朱昔时微微侧过身将四周环境打量了一番,抬起手指朝东南面水流平缓处指去。 “那里的水流比较缓慢,我潜过去看看能不能找到落脚的地方。” “你.....你小心......” 呼吸急促地叮咛了一声,赵真元明白现下不是逞男子气概的时候,要活下来还得靠朱昔时。 朱昔时点点头,又仔仔细细地在心中计算着距离,那水流平缓处大概离他们有五、六丈远;若顺利的话,憋着一口气潜到底摸着水下的岩石应该能达到。敲定了心中的主意,朱昔时又不太放心中毒的赵真元,连忙又叮嘱了一声。 “你自己也要小心,一定要坚持住。” “知道......” 交代了一句,朱昔时似乎吃了颗定心丸般,猛吸了一口气,立马摸着手边的岩石向水底潜去。 温泉潭的水不过三米多深,朱昔时沿着岩石很快就潜到了底,不过水中的暗流依然不可小觑;而且因水流流动迅速,朱昔时在水里几乎看不见,只能按照自己定下的方向赌赌运气。 在屏息潜水的这短时间里,也是对朱昔时胆识和体能的巨大考验。在暗流遍布的水底每前进一小寸,朱昔时都要确定自己摸到的下一块岩石是否够坚实,才敢往前移动;她绷紧的神经清楚着,若稍有疏忽,她就会被水下的暗流冲走。 而此时趴在岩石上的赵真元。一边急急地喘着气,一边死死地注视着水面上的动静。会不会被水下暗流冲走?会不会偏离了方向?......这些带着恐惧感的疑问赵真元丝毫不敢多想,在紧张中度过的每一个须臾,他都在默默地祈求着朱昔时能平安。 时间一点点过去,心中的不安呈直线上扬,顶着赵真元的喉咙快不能呼吸。她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惊恐之色渐渐染遍赵真元苍白的脸,唇齿间不由自主地打起颤来。压制的情绪已经接近临界点。 正在惶恐不安时。突然间远处的水面上荡起了水花,朱昔时如一条急速上窜的鲤鱼般冒出头了;手一抹迷住视线的水,她就浮在水面上大口喘着气。 “西施!!!咳咳......” 大概是眼前这一幕太过激动人心。赵真元甩开嗓门地唤到刚冒出水面的朱昔时,不想一时用气太急,欣喜过后又是一阵剧烈的猛咳。 刚冒出水透过气来的朱昔时一听赵真元在唤自己,也是喘着粗气急回应到他。 “我没事!你好好顾着自己!” 他那咳嗽声感觉要把心肺都要咳出来般。朱昔时听着都觉得怕,连忙朝水更浅的地方游去。 不过两丈的距离。朱昔时的脚已经能触到底了,心头顿时生出了踏实感:总算是安全了! “这边有岸!赵真元你稍等,我想办法弄你过来!” 兴奋不已地朝远处水流岩石上的赵真元叫了句,一身湿漉漉的朱昔时就迈着大步朝岸边急奔去。 上了岸。朱昔时慌张地瞧了瞧周围的情况,才发现这牛嘴槽出水口别有洞天!有水的地方自然有花木生长,得这源源不断的温泉滋润。这岩壁之上长满了郁郁葱葱的灌木:覆盆子、青松、荆棘、菟丝子、野枣子树、山杜鹃.......还有,藤蔓! 瞧着那如蛇般曲曲扭扭的蔓藤。朱昔时顿时喜上眉梢,立马兴奋难耐地朝赵真元唤去。 “有办法了赵真元,我有办法救你上岸了!再忍耐一会儿!!” 刻不容缓,朱昔时即可行动起来。 没有利器在手,朱昔时只能徒手收集着岩壁上的蔓藤,这可不是件省力气的活儿。一个女子,不但要扯断结实的蔓藤,还有面对手边密密麻麻的荆棘丛扎手;可这些似乎一点难不倒朱昔时,没有比活着来得更重要的事情,这点皮肉之苦对她而言只是小意思。 为了确保一次成功,朱昔时前前后后收集了十几条蔓藤,然后间两根蔓藤紧绕在一起编成一根藤绳;每一环每一结都做到精细无漏,手心间的伤因粗糙的藤蔓破了又结痂,结痂了又破,不知是疼还是累,密密如珠的汗水盈满了整个额头。 耗费了将近一个时辰,一条约长十丈的藤绳终于大功告成! 将藤绳的一头死死地绑在岸边的坚石上,朱昔时把藤绳的另一头系在腰间,又再次入水朝赵真元所处的位置移去。 快要接近急流处时,朱昔时又按照先前的办法潜入水底,以减少水的冲击力。这一次有岸上的藤绳保护,朱昔时很顺利地就潜回到了赵真元身边。 “来,绑上。” 水流中稳住身子的朱昔时,小心翼翼地解下腰间的藤绳绑死在了赵真元身上,谨慎万分地叮嘱到。 “等我再过去了就拉你过去。在这之前,你得帮我固定好藤绳,我才能沿着它回到对面,听懂了吗?” “知道......你小心些......” “嗯,你也要挺住,很快就安全了。” 同样担心不下的叮咛了声,朱昔时就开始动身,沿着这条连接两边的藤绳返回岸边。 朱昔时入了湍急的水流后,赵真元明显感觉到腰间的拉拽力猛然陡增;看着急流中沉沉浮浮的她,赵真元也是用尽全力地稳住自己这一头,最大限度地保证朱昔时能安全渡过。 虽然其间有一两次危险,不过幸好朱昔时有先见之明,将这藤绳用两股做扎实,不然她很可能因绳断而冲走。 有惊无险的返回岸边,朱昔时就急忙着手最后的一步。 “一定会没事的,赵真元你加把劲!” 高声鼓了劲,朱昔时就紧拽着藤绳开始往岸边收,而随着腰间收紧的藤绳,赵真元也放开了手边的岩石,开始渡流。 不过,这最后一步却不是个轻松活。 中毒的赵真元此时早就熬尽力气,只能如一叶小舟在急流中飘荡着,而自然的,这使气力的重任就落在了朱昔时身上。双手死命地拉,右脚站地左脚蹬石,朱昔时全力以赴地与急流冲击力抗衡着。 “使点力,尽量稳住身体!很快就能上岸了!” 巨力拉扯的藤绳突然间如变成了割手的钢丝,勒得朱昔时一双手鲜血直坠;虽然知道这嵌入皮肉的滋味不好受,可朱昔时还是卯足全力地收着藤绳。 在湍急水流中沉浮的赵真元,早已经被入口鼻的水呛得七荤八素,意识间开始变得混乱。而见成效不大的朱昔时也是心急如焚,若他帮着使力,用不到多久他就会溺亡在急流中! 声线间,陡然扬到生平最高。 “吸一口气,沉下去,攀着水底岩石稳定身体!!” 得朱昔时的提醒,刚冒出水面的赵真元按照她的方法急忙吸了口气,立马朝水底沉去,乱摸瞎抓之间,手就逮住了水底的一块岩石,整个不定的身子顿时稳定多了。而此时水底的赵真元身子一稳,明显减少了朱昔时力气间地吃紧,趁势抓紧收拢藤绳,争分夺秒地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时机。 一口气的时间已经是超出赵真元身体的最大负荷,水底攀着岩石前进的赵真元顿时失去了意识,任自我随波漂流。不过,这拼尽性命的一口气时间,为朱昔时争取营救的时间,浮出水面的赵真元终于渡过了急流。 “赵真元!” 一边收着手中的藤绳,一边朱昔时奋力地奔入水中,将浮出水面的赵真元扶住。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你拉过来,你千万不能死!” 瞧着手边陷入昏迷的赵真元,朱昔时脑子里最本能的反应就是“生死”;可这安静的山槽间,除了朱昔时带着哭腔地嘶喊,没有其他声音能回应她心中的无助...... 一掌从领头“鬼面人”肩胛边擦过,虽然狠厉,却丝毫进不了他的身。 此时在顾妙晴和封轲联手夹击下,已经和这领头“鬼面人”过上三百多招,却丝毫未有占得上风的迹象;而相反的,渐渐耗去的力气让两人退入防守状态,开始显露出力不从心。 危局当前,若再不速战速决,恐怕他们在场的三人都要命丧于此。顾妙晴此时心一横,顿时聚集体内的真力,催动玄功“天蚕变”! 而此时领头“鬼面人”也察觉到顾妙晴异变,顿时抽身和封轲的纠缠,运足了一掌的真力全力地朝顾妙晴打去。 “天蚕变”威力虽惊人,可发动时必须静心守一敛聚内力;此时若突然受外界影响散了内力,后果轻则走火入魔,重则当场丧命。而领头“鬼面人”似乎看透了其中玄机,想趁势抢占先机。 久战不胜的封轲,自然明白顾妙晴此刻是催动玄功“天蚕变”;一掌成败,封轲也不顾安危地运起“金刚不坏”闪上前,代顾妙晴接下领头“鬼面人”打来的一掌。 果然威力非同小可,即使有“金刚不坏”在身的封轲也是被一掌震飞!(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六十七章 孤注一掷 一口烫喉的热血夺口而出,封轲此时体内真气大乱,暂时无法动弹。 不过幸亏封轲舍身相护,为顾妙晴争取到宝贵的时间。而此时先机已失,四周的空气无端间变得阴寒无比,领头“鬼面人”立即察觉到危险的气息在靠近,连忙运起真功防御。只是未做好万全防备,顾妙晴手中的“龙缠丝”骤然以奔龙之势向自己打来。 柔中带利的“龙缠丝”此时势不可挡,领头“鬼面人”虽然避开要害攻击,可面对提高数倍的攻击速度,“龙缠丝”还是在他腰腹间划下一道血口。 捂着鲜血四溢的伤口,领头“鬼面人”却从容不乱地看着顾妙晴,口吻颇为赞叹地说道。 “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然已经突破玄功‘天蚕变’第七层,了不起。” 而面对领头“鬼面人”的夸赞,顾妙晴万全没有沾沾自喜之色,只是冷声回应道。 “你也不差,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躲开我这一招。不过,接下来我可不会再放水。” “鹿死谁手还是未知之数。今日我饶不得你,否则日后必成大患!” 话刚落,领头“鬼面人”眼中就聚起狠戾之色,杀气浓浓。遍染鲜血的手恣意一翻,一团幽幽地淡蓝色火焰就燃于掌心,身形一闪,顿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攻上顾妙晴。 “天蚕变”短时间内激发潜能,顾妙晴深知速战速决的要理,手中的“龙缠丝”灵巧一动,顿时高速地在顾妙晴周身旋转起来,抵御上领头“鬼面人”不明方向的偷袭;远远看去。如一只密密无隙的蚕茧。 玄冥烈火掌的幽火擦上带着阴寒之气的“龙缠丝”,骤然间发出“兹兹”水汽蒸发声。只守不攻,现在看来只能暂避一时之险,而“天蚕变”的持续时间不能太久,一旦真力枯竭便会反噬自身。不能任由此人和自己虚耗下去,短暂地犹豫了下,顾妙晴决定使出杀手锏放手一搏。 天蚕破茧。赌这唯一胜算! 天蚕破茧乃是“天蚕变”中的最后一式。是青玄门祖师从“蚕破茧”中领悟出奥义。此法会将全身真力尽数聚集在一点爆发,使得施展者的杀招威力倍增,以达惊天地泣鬼神之势!杀招虽狠。可一旦施展完成,施展者全身真力将立即散去,形同不懂武功的常人。 顾妙晴修炼“天蚕变”不过至第七重,此时强行发动天蚕破茧无疑是饮鸩止渴。若这一招不能将领头“鬼面人”击退,那后果不堪设想! 硬碰硬。比谁更能豁出性命。 丹田一沉,体内的真力如溪汇江河般急速汇集,包裹在顾妙晴周身的“龙缠丝”突然间银光大盛,亮如光球。寒气如海浪一波接一波地朝四下里扩散开,领头“鬼面人”眼睛中也莫名腾起了惊诧。 还来不及退避,腾起的顾妙晴就娇喝出声! “千丝!” 倏然间。旋转在顾妙晴周身的“龙缠丝”在真力的爆发下,立即四散成千万条光丝。朝四面八方攻去。道道光丝如根根锋利的钢丝,将所有可能遁逃的空隙封得死死地,恐怕他此时就是化作一只蚊子也难逃这天罗地网。 只见领头“鬼面人”顿时在地上一点,整个人就借力在地上卷腾起,如一阵旋风般突入这密密麻麻地银丝中。远处伏在地上喘息的封轲也是被他这迎敌之招感到万分震惊,顾妙晴发散的“龙缠丝”虽凌厉,可领头“鬼面人”这招“翻江倒海”,如浣纱机见丝线绕成团,用自己的身体为轴将顾妙晴杀来“龙缠丝”尽数裹于周身,躲避她最后的杀招。身边略过的银丝,如夜空中划过的流星般疾疾坠落,领头“鬼面人”宽大的衣袍被穿出了一个个细小的孔,显得无比狼狈。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场上的恶斗一时间难分胜负,精彩紧扣心弦。 越来越多的银丝卷在身体上,领头“鬼面人”渐渐地被分散的“龙缠丝”包裹成一个银蚕茧,而此时正当封轲以为能控制住领头“鬼面人”时,出其不意地一幕发生了。 饱满的蚕茧突然间开始急速收缩,落地的领头“鬼面人”又借力在地上一点,顿时整个人就从这蚕茧中金蝉脱壳! 震惊之感难以言表,而瞬间封轲明白到领头“鬼面人”为什么能躲过顾妙晴的杀招。 缩骨术! 胜负已定,此时他和顾妙晴都无还击之力,只能坐等这领头“鬼面人”为所欲为。 “他们在那,上!” 正在危机关头,突然间练气场又杀来几十个人,一时间敌我难辨,让这场面变得更加混乱不堪。 而一群加入战局的突来人,顿时帮着宫逸涵他们几个与“鬼面人”拼杀,这逆转之景也是颇让恶战多时的三人一阵错愕;压力一纾解,宫逸涵边拼杀边询问到附近的人。 “你们是哪路好汉?!” “我们是云德山庄的护卫,接到荣王爷的腰牌,特赶来相助!” 一听是云德山庄的人,宫逸涵心中的大石头也倏然落地了。 “公子,接剑!” 在旁的男子顿时抛来一把宝剑,顿时让多时处于压制状态的宫逸涵逆转颓势,提着宝剑和云德山庄的护卫杀个痛快。 虽然先前躲过了顾妙晴的天蚕破茧,可领头“鬼面人”也是被“龙缠丝”散发的阴寒之气伤了筋脉,加之此时又突然杀来一群来路不明的人,场上剩下的几个“鬼面人”渐渐有些寡不敌众。 “今日算你们两个命大,姑且饶你们一命。” 放弃了唾手可得的胜利,领头“鬼面人”一掌劈毙了一个杀上前的护卫,连忙对剩下的“鬼面人”发出命令。 “不可恋战,撤!” 接到老大命令的“鬼面人”顿时头一点,即可掏出怀里的烟雷一炸,迷人眼的烟雾顿时让众人失去了目标;等烟雾稍稍散去,这群“鬼面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穷寇莫追!先救人要紧。” 见云德山庄的护卫欲追击,宫逸涵立马出声制止到。眼下顾妙晴和封轲都有伤在身,不宜再战。 “妙妙姑娘,你怎么样?!” 急忙扶住软在地上的顾妙晴,她此时真气散尽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虚虚地晃了一眼急声关切的宫逸涵,顿时昏厥在他怀里。 “妙妙,妙妙!” “宫少爷,妙妙姑娘应该是力竭昏过去了……” 得封轲的提醒,宫逸涵一颗慌乱地心稍稍平复了些,突然又想起先前撤离白云观的朱昔时等人,连忙又询问到云德山庄的人。 “通知你们来白云观支援的人呢?他们现下在哪儿。” “公子可说得是那位张小姐?她很安全,现在正有另一队人马护送着她前去营救其他人。” “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张小姐,张小蕊?!”这平平无奇的话顿时让宫逸涵感觉到不对劲,又急不可耐地询问到:“前去云德山庄求助的人有几个?” “只有张小姐一人。听说还有一位身受重伤的公子,此时还藏匿在白云观三里外的瀑布中。” “那荣王和另外一位姑娘呢?他们不是一道撤离白云观的,怎么只剩下张小姐一人?!” 那位躲藏在瀑布中的公子,应该就是身受重伤的李少胤,而朱昔时和赵真元此时的下落,成为了宫逸涵心中一个难解的隐忧。 “小人也不太清楚,事出突然,来不及了解其中原委。若公子想了解其他同伴的下落,即刻与我们几个前往瀑布,一问便知。” “好!” 一刻不确定他们是安全的,宫逸涵心中那忐忑一刻不能放缓。 “快,你们几个赶紧将这位昏厥姑娘和受伤的壮士送回山庄医治!公子请随我来。” “他们就交给你们了。” “公子请宽心,一定会护送他们到安全地方。” 看了看怀里的顾妙晴,宫逸涵将顾妙晴小心翼翼地交给了云德山庄的护院,不顾劳累急忙朝白云观大门奔去。 …… 刚往山上路前进了不到一里路,就见忧心忡忡的张小蕊张望着身旁大汉背上的男子,定睛一瞧,正是身受重伤的李少胤。 “小蕊姑娘!” 急唤了一声,宫逸涵就如离弦之箭奔向张小蕊。 正在担心不下李少胤的伤势,张小蕊突然听见有人在唤她,扭头一瞧,便见宫逸涵急匆匆地赶来,她也是一脸又惊又喜。 “宫少爷你没受伤吧?妙妙姐呢,怎么没见到她?!” “小时,我二弟呢,他们不是和你一起先撤离白云观,人呢?” 询问几乎是同时响起,尴尬之间谁也回答不了谁,两人硬是愣在原地好一会儿。 “妙妙受了点伤,没有大碍,正被云德山庄的护卫护送回山庄。” 处于礼让,宫逸涵还是先开口回答了张小蕊的问话。而张小蕊听闻顾妙晴平安,娇容间先是一阵欣喜,可转眼过后一双美眸间水色盈盈,凄楚无比。 “怎么办,到现在小时姐和王爷都生死未卜,我……我担心他们会出什么意外。” “他们……他们怎么了?!”顿时间,一股巨力卡在喉咙,让宫逸涵顿感呼吸困难。 “他们为了让我们顺利逃脱,引着追杀我们的‘鬼面人’去了山顶……” 倏然间,张小蕊的眼泪就吧嗒吧嗒地掉落下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六十八章 蛇毒之患 朱昔时此时恍然明白,其实死并不是特别可怕,而可怕地是等死的过程。瞧着昏迷不醒的赵真元,死亡的节拍如战鼓般节节奏响。 “热......热......” 乌紫色的嘴唇间不断地发出呢喃之语,懵愣无措的朱昔时连忙探了探他额间,湿手的细汗伴着灼热的温度顿时让朱昔时脑顶一震,下意识间明白到情况越来越不妙。 朱昔时混乱的脑子里此时只有一个念头:给他退热。 于是,秉承着这样的想法,朱昔时不顾男女之别迅速地将赵真元身上的衣服脱去,小心又小心地将他挪动到稍微透凉的岩石上;心想赶紧弄些水替他擦身降温,可刚跑到泉水边,瞧着雾气腾腾的水面朱昔时才如梦初醒到。 这是温泉。 要想替他身体降温,必须得找些凉水才行,但此地遍布温泉气温颇高,哪里会有凉水可取?!正在朱昔时急得团团转之时,突然间就望远处山崖壁上茂密的灌木丛。 露水! 此地水源充足,蒸腾的水汽致使整个吐水口常年处于云雾缭绕之中,而正因为如此,这山崖壁上的灌木才生长得如此茂盛;而蒸腾的水汽会在灌木的叶片上凝结成露,露水的温度肯定比这流淌的温泉要低得多! “朱昔时,你真是个人才!” 想到这里,朱昔时忍不住夸赞到自己,急忙再次朝远处山崖壁边奔去。稍稍搜寻了片刻,朱昔时的目光便停留在一丛野芋上,硕大的叶片间积聚着一颗颗晶莹的露珠,顿时瞧得朱昔时心花怒放。 为了保证猜想正确。朱昔时连忙用手指触了触其中一颗露珠子,凉悠悠的!猜想无形中得到了印证,朱昔时赶紧扯下自己衣袖的一角,小心翼翼地收集叶片上的露水。 如一只勤劳采蜜的小蜜蜂,朱昔时孜孜不倦地穿梭在灌木丛中寻找露水,不消一会儿,她手中的衣袖布条吸饱露水变成了降温解热的凉帕子。 连气都未曾缓一口。转回来的朱昔时又赶紧替赵真元擦身降温。额头。脸颊,颈部,肩胛。心膛,腰背,只要能让朱昔时厚得起脸皮看的地方,她都一一细致地为他揉擦降温。此情此景倒是颇为好笑。赵真元的高热像是转移给了朱昔时般,烧得她一脸通红。大汗直飙。 可是来来回回两、三次,朱昔时渐渐意识到这样不仅折腾自己仅有的气力,而且效果并不太理想。看着跟煮熟虾子般的赵真元,朱昔时不得不停下手来思考眼下的危机。 此时他那条紫黑的左臂在朱昔时看来特别扎眼。瞧着他手臂间黑气的走向,有蔓延心脏的趋势。小心翼翼地抬起他的左手腕,朱昔时立即发现他腕间留下的毒蛇牙孔。伤口处凝结的血块已呈黑色,足见那条蛇毒性之强。 降温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若想让毒血攻心的赵真元安然度危,必须想办法替他清毒。可对于半吊子医术的朱昔时来说,这无疑是登天的难事。 要不要试试将他体内的蛇毒吸出来?!即使不能清除,也能缓解他的痛苦,说不定还能争取时间等待救兵。朱昔时是个说做就做的人,更何况是人命关天的事情,眼不眨地朝赵真元手腕伤口凑去,准备为他吸蛇毒。 只是这份干脆劲,在朱昔时的嘴快凑上他手腕上伤口时又突然刹住了!先是杏圆的双眼一定,接着是脸色惊疑不定变幻了一番,朱昔时渐渐退开了赵真元的手腕。 神色间如脱大难般恍惚,朱昔时硬是愣了好半天。 刚才正要下口吸蛇毒时,朱昔时脑子里突然闪现出盛子骏的一桩事。当时医馆里送来一位被毒蛇咬伤的患者,盛子骏一边救治患者,一边利用实例为福禄讲解其中医理;而正巧地是,朱昔时当时也在场旁听。 这无意的生活小情景,不想救了朱昔时一条小命! 沉下心仔细回想了下当时盛子骏的讲解,他说一旦有人被毒蛇咬伤,救治之人切记不能用口吸去蛇毒。因为人口腔中的牙齿,表面有许多看不见的微小凹槽,而且齿与齿间存有缝隙;一旦人采取吸去蛇毒的办法解毒,救治之人很可能因齿间残留的蛇毒而中毒,进而得不偿失。 想到这里,朱昔时全身不禁惊出一身冷汗:无知害死人,差一点就着了道! 现下吸去蛇毒的方法不可取,朱昔时想了想,那试试能不能将蛇毒挤出一部分呢?可再次瞧着他凝结着黑色血块的伤口,朱昔时自己就先放弃了,这蛇毒想必此时已经将他左臂间的血液破坏并凝结,致使血液无法循环全身而亡。 从他紫黑的手臂判断,赵真元这左手血液已经破坏地七七八八,若当时不是他及时封住自己的几处大穴,想必他也撑不了这么久。 当下,朱昔时着急地是法子,可用的法子,但是混乱的脑子却丝毫没用头绪。 盛子骏教导福禄时说,毒蛇出没的地方必有克制其蛇毒的草药,可是这条蛇似乎是那领头“鬼面人”豢养之物,哪里能得知有什么草药能解它的蛇毒?!不断地搔着头皮,当时盛子骏是怎么给那患者解蛇毒的呢?脑子里的那点模糊,忽远忽近,朱昔时总感觉要接近答案了,却始终想不起是什么。 当时开什么小差去了,这么重要的细节居然给忘了!恨啊...... 一时头昏脑胀的朱昔时,急躁地像只发狂的猴子般,拔起身一股脑地朝温泉浅滩奔去,想借水洗洗自己发沉的脑袋。憋着一口闷气,“扑通”一声跳进温泉里,一股温暖之感顿时包裹上朱昔时,慢慢舒缓着她满心的焦躁。 在水里,朱昔时慢慢地睁开,换了一种特殊的方式来思考如何化解危机。浅滩附近的温泉水清而缓,水底下的世界顿时一目了然,而突然间,不远处的岩石壁上东西引起了朱昔时的注意。 电光火石间,朱昔时似乎抓了住灵感,急急地钻出了水面。刚才那东西......怕自己的灵光转瞬即逝,朱昔时立马又屏了口气潜进水里,并朝那边岩石挪去。 随着距离拉近,岩石上那一条条的黑东西清晰地呈现在眼前,看明白的朱昔时水下顿时脸色一变,急朝后退了两步,气没稳住就呛水再次窜出水面。 一边猛烈地咳着,一边不稳地继续朝后退着,朱昔时被覆在水下岩石壁上的东西吓得花容失色。 水蛭,还是中指粗的水蛭!!朱昔时生平最害怕这东西了。 可这股害怕也无形间给了朱昔时灵感,当时盛子骏救治那位患者时,不是就用了水蛭那玩意先为他清毒吗?!不会错,当时自己之所以开小差,是因为盛子骏那小子拿着水蛭吓她,所以她才有些记不清楚了。 此时残缺的记忆被这一吓全回来了。水蛭多生活在淡水中,以吸人畜血为生,盛子骏说过,水蛭经炮制后可作一味贵重的中药材。现下赵真元需要清除手臂里的毒血,这东西不就正好代劳了?有盛子骏先前的实例,朱昔时更觉得此法可行度极大。 如今条件有限,而赵真元又命在旦夕之间,朱昔时唯有冒险一试。迅速回到岸上拿起那块扯下的衣袖布,朱昔时深吸了一口,极力克制自己对水蛭的恐惧,一步步朝岩石边移过去。 “别怕,这玩意儿是好东西,能救那小子命......不怕,我不怕......” 嘴里神神叨叨着,虽口中说着不怕,可心里的排斥感却越来越大。手本对准了一只水蛭,可就因为这不散的恐惧感,朱昔时裹着布条的手一直来来回回地犹豫着;次数多了,连朱昔时都感觉自己太孬了。 回头望了一眼躺在岸上岩石间的赵真元,朱昔时脸色间也又了狠色,闭上眼就将手直直伸过去。 “赵大爷,算我欠你的!!” 水蛭一般在无危险情况下,吸附在岩石间都不会太紧,朱昔时这猛一下手,一条水蛭就顺利地拽出了水面。看着这黑黄条纹的家伙不断在手里的布条中扭动,一股恶心感顿时从胃里泛起,朱昔时连忙嫌恶地别开眼。 急急上岸回到了赵真元身边,朱昔时看了看他手腕上的伤口,连忙摘下自己的一只耳环。 “我是为了救你,得罪了。” 话毕,朱昔时就执起耳环带尖的一头挑开他伤口处的血痂,一道黑色的血柱就缓缓地顺着手腕间垂了下来,她连忙将抓来的水蛭放在赵真元的伤口上。 水蛭这东西,要给点血味它才咬得卖力。 天性使然,水蛭一闻见血味就缓缓地蠕动起身体朝伤口爬起,脑袋只是微微摆动了下,就一头扎进赵真元的血肉里,开始享受自己的味美大餐。而朱昔时一直斜着头,时不时地张望一眼这钻肉吸血的水蛭,心中的反感也是一遍遍麻木着自己的身体。 吸,就是再反感你这小家伙,今天也让你吸个痛快。赵真元是生是死,就看水蛭大哥你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六十九章 度危 彻底地麻木了自己,朱昔时对着水蛭的反感也渐渐消褪了。 先前还是中指粗的水蛭,不过是小半盏茶时间,身体就鼓胀到婴儿拳头般大小,看来这家伙的胃口真是好得不得了! 又观察了片刻,似乎这只水蛭吸食地差不多了,朱昔时鼓足了勇气用耳环轻轻挑了挑它的身体,这水蛭便乖乖地从赵真元手腕伤口处脱落。 经过这第一轮试验,朱昔时更加笃定此法的可靠,连忙又前去水边岩石间抓水蛭。为了加快清毒速度,这一次朱昔时加大了数量,让三只水蛭同时为赵真元吸血清毒。 显然较之第一次,朱昔时的行动间甩脱了畏惧感,变得麻利多了。求生是人的本能,它激发的潜能能将可怕变成可以。 在静等水蛭吸饱血的时间里,朱昔时注意第一次替赵真元吸血的水蛭;过不少三分之一炷香时间,它已经完全变成一团乌黑的僵肉死透了。这蛇毒毒性的程度,从这只水蛭身上就能略知一二,朱昔时心里莫名地窜起一阵愧疚。 为给赵真元清毒,还不知道要牺牲水蛭大哥家多少老小,罪过啊罪过...... 惶惶之间不知时间匆匆,转眼间两个多时辰便悄然流逝,而此时朱昔时前前后后已经用水蛭为赵真元清毒五轮了。 当用耳环再次挑下吸饱血的水蛭,此时从赵真元的伤口间淌下的血恢复了鲜艳之色,似乎说明着赵真元手臂里的蛇毒清除地差不多了。为了确保稳妥,朱昔时又在岸边挖了个小水洼,将其中一只吸饱血的水蛭养起来看看它有什么反应;若它能活下来,那赵真元就能度过危险。 焦急地等待了半个时辰。朱昔时小心翼翼地用耳环戳了戳水洼里的水蛭,它吃痛扭动的身体给了她最好的回应,顿时朱昔时发自肺腑地笑出声来。 “水蛭大哥,你们真是帮了我们大忙......谢谢,谢谢!祝你儿孙满堂。” 朱昔时也不知自己是哪根筋抽了,和一只水蛭说感谢话,可能是开心过头了想找人分享心中那份喜悦。不想却找了个自己平生最忌惮的水蛭。 这怪异感觉。也是奇了。 采了些有止血功效的草药为赵真元敷上,朱昔时瞧着他紫黑色散去的左臂,心头莫名间变得踏实多了。 ...... 原以为自己这一睡不会再醒来。听着隆隆的流水声,赵真元虚虚地睁开眼睛,眼前依旧是不见天日的云雾缭绕,断片的思绪中捕捉任何线索。只能吃力侧头再次向四周打量去。 而这一眼,正好与整理衣物的朱昔时对上了。他表情也是蓦地一怔。短暂的僵持后,朱昔时脸上倏然间扬起了灿烂之色。 “你醒了?!”说着,朱昔时就放下手中整理的衣物奔过来,一把扶住他的肩头询问到:“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我......我没死......?”赵真元还是有点懵。 “有我在,阎王爷也不敢来要命,你活得好好的!” 经朱昔时一点。赵真元意识到自己还活着的事实,可突然又想起什么。有点不敢相信地问到。 “我......我不是中了蛇毒......怎么会没事?!” 提起中毒一事,赵真元此时也感觉到身体现下轻松多了,虽然使不上什么力,可呼吸明显顺畅许多。 “当然是我把你体内的蛇毒给吸出来了,不然你现在能和我说话吗?” “吸......吸出来?!你......把蛇毒......” 赵真元深知这以身解毒的风险,若稍有不慎,她也可能中毒!担心间却见朱昔时气色红润,丝毫没有中毒的迹象,赵真元心中也是纳闷地紧。 “别看我,你得感谢人家一家老小舍命救你。” 玩笑味颇深地一句调侃,朱昔时顺手就朝他身旁的地上指了指,赵真元侧头一看,就瞧见地上密密麻麻地散落着吸饱血的水蛭。 “这.......” “这什么这,若不是这些水蛭帮你吸血清毒,你这时真可能到阎王爷那报到了。” 水蛭吸血清毒?!赵真元想了想,心头的疑惑顿时散尽,脸色间也露出劫后余生的欣喜;只不过刚转喜不久,赵真元就发觉自己有些不对劲。 除了下身的长裤,怎么自己光溜溜的? “我怎么成这幅德行.......你不会,不会对我做了......” “去你大爷的!” 这质问的话顿时戳中朱昔时的怒点,不顾他有伤在身,执起手就在赵真元小耳朵上扭了个大回环。 “你脑子里怎么这般污秽不堪?!你不要脸我还要清白,别张口乱说话,脑子烧坏了吧你!!” “我发热了?!” “要不然呢?!你中了毒高热不退,一个劲地发丨浪叫‘热啊热’,我能不顺大爷您意思给你宽衣擦身降温吗?” 了解了其中原委,赵真元释然一笑,反倒是不介意自己这幅赤身露臂之样,缓缓地摩挲着自己发麻的左臂说到。 “照实说就是了......何必遮遮掩掩地弄得跟有什么猫腻似的。反正我这样子你在太原府那会儿见多了,没差。” “是没差,比老娘以前做包子馅的死猪还没看头!” 这小子伤刚有点起色,嘴就开始变得贫起来;朱昔时也是把直窜脑门的火气往肚子里压着,沉着冷笑说了句。 “看样子是高热未退,要不要我再给你捉两只水蛭给你放放血,降降躁?” “呵呵,开开玩笑而已.....我好像没事了。” “好像?!”朱昔时眼睨着面色闪烁的赵真元,声线扬高了许多:“好像就是不保险。我看还是再放放血来得稳妥些!” 别说是朱昔时害怕那些水蛭,就是赵真元这大男人看着也是心有余悸,连忙拢着好笑摆手示弱到。 “我错了,我错了......我保证不开你玩笑了,保证。” “哼!” 冷哼了一声,朱昔时也无心和他这混小子再费嘴皮子,抓起赵真元那些已经弄干的衣物就抛给他。 “穿上。老娘看着你这流丨氓样眼烦!” 不过嘴上虽厉害。朱昔时心中还是放心不下赵真元当前的状况,连忙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确定他是不是高热退了。 “还有些烧着。想必是余毒未清。不行的话,一会再给你放次血,保险些。” “怎么怕我死了,把你一人丢在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鬼地方?” 衣物往身上一拉。赵真元依旧优哉游哉地躺在大岩石上笑说着,完全没那种死里逃生的懂事感。 “是啊。谁叫你荣王爷的命太金贵;要是丢了,我十个脑袋都赔不起!” 嘴皮子斗得累心,早已疲倦不堪的朱昔时不想再多理会这混账,正欲起身离开。却不想他的手已经轻扣住她的手心。 “好了,别生气了.......我现在实在使不出力气来,能帮我把衣服穿上吗?” “赵真元。你别太得寸进尺!” 这样的要求,顿时让朱昔时整个人都燃火了。当我是什么人?!你王府端茶递水的丫鬟? 可赵真元似乎早就吃透朱昔时的脾气,一脸没血色的俊颜太容易演出弱势感,又配上几声不大不小的咳嗽声,这弱不禁风的模样真是让人狠不下心来。 “可我真使不上力......” 像只讨巧的小猫般,赵真元温顺地朝朱昔时求助着,吃软不吃硬的性格注定了朱昔时被他吃定了,有点撒气地抓起他的衣物,不甘地说到。 “你倒是天生的好命,到哪里都有人随身伺候!” 顺势将赵真元从岩石上拉起来,或许是位置间的巧合,赤身的赵真元一个满扑就栽过来,像个肉壁虎般趴在朱昔时肩边。 心里第一感觉怪怪的,朱昔时感觉是不是被这厮占便宜了?可还没等她心中疑惑说出口,赵真元就先发制人地出声。 “这样靠着你的肩膀不介意吧,我真没力气。” 没力气,没力气这理由真是好使,朱昔时也是强忍着心头不悦为赵真元穿着衣物。 这样的姿势,朱昔时渐渐发觉到尴尬之处。赵真元靠在自己肩头,朱昔时为他穿上衣衫时免不了身体接触,但动作之间,她总感觉自己是在投怀送抱。更奇怪的是,她侧过头把衣袖套进他手臂间时,赵真元很自然地就朝她另一边的肩膀靠去;套他左手,他靠自己右肩,套他右手,他就靠自己左肩,总之就是赖在她肩膀上不动了。 中了个蛇毒,难不成把骨头都化掉了?看这情形,朱昔时只能这样认为。 当赵真元最后一件外衣规整地穿在他身上,为他系好玉带的朱昔时连忙拔出头,不耐地说了一声。 “穿好了大爷,你可以继续躺了。” 只是朱昔时撤回的右脸颊刚刚要擦过赵真元的掌控范围,赵真元极快地扭过头来,对准了她红霞遍染的脸蛋间就嘬了口。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眼下发生了什么,这姿势顿时在两人之间保持了好几个须臾。朱昔时先是呆呆地眨眨眼,随之而来的惊慌失措如潮涌般占据上她的容颜,呆滞的表情顿时被击得粉碎。 他......他个兔崽子亲我?! 虽然透露着荒诞,可却是不争的事实。(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七十章 述衷肠 我们说好做朋友,曾经信誓旦旦,却在这一刻出现了裂痕。 错愕多时的朱昔时眼睛一眨,终于有了些许生气。这股古怪的感觉似在脑门上贴了道字条,赫然地写着:你被他轻薄了啦,海揍他!可朱昔时却丝毫没有半点过激的反应,只是僵直地直起身来朝水边走去。 赵真元给了朱昔时一个措手不及,同样的朱昔时还以他一个百思不得其解;尴尬还在两人的静持中攀升,赵真元只能张合着略带苍白的唇瓣,却无法挽留跌跌撞撞的她。 脑子里一片浆糊的朱昔时,愣愣地瞧着脚下荡漾起涟漪的水面,突然间如奔脱的野马般朝更深的温泉水中跃去。高溅的水花炸起了惊澜,朱昔时顿时没入了温暖的温泉潭水中,试图将这方窘境与自己隔离。 “西施!!......” 朱昔时失常的举动也是吓坏了岸边的赵真元,想奔上前去阻拦她,却发现自己无力动弹。 这一次没开玩笑,他是真没力气。 他是什么意思?!憋在水下的时间里,朱昔时脑子一直盘踞着这样的反问,可任她绞尽脑汁她也是堪不破赵真元是何居心。 三年前,她捧着真心向他表白心迹,可是被他以“朋友之名”加以驳回。朱昔时不是胡搅蛮缠之人,更何况是男女感情上的事情,这是种缘分,讲究你情我愿;你有选择喜欢他的权利,同样他也有不爱你的道理,朱昔时欣然接受赵真元的拒绝。 指天发誓地说,她一直把自己的心约束地很好,虽然曾经只是自己单相思。但朱昔时也未曾做出让赵真元为难的事情。可如今他先越界,这算什么?! 朱昔时想不通,也悟不透。 水下的呼吸时间毕竟是有限的,朱昔时还是克制不住本能地冒出水面,大口在周遭汲取新鲜空气维持呼吸。而此时见冒出水面的朱昔时,赵真元神色间更加显出忐忑,急急地朝她的方向唤来。生怕她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 “朱昔时你赶紧上来。我和你开玩笑的!” 情急之间,赵真元并没有太多时间去细琢自己的话,不想自己无意的一句规劝。却顿时激怒了水潭中泡着的朱昔时。 开玩笑?!这是开玩笑的事吗?临安城内妙龄女子成千上万,难道他一高兴了和她们玩笑,都要挨个亲遍?! 转瞬间,朱昔时周身如罩上一团烈火般。以势不可挡之速朝赵真元杀过去。 “我去你妈蛋的赵真元!有你这么玩笑法的吗?!” 冲天一骂,朱昔时上前就双手死死掐住赵真元的喉咙。怒不可遏地继续叫骂到。 “你个杀千刀的兔崽子,当我是解闷下酒的花生米?!玩笑,老娘弄死你也是玩笑,玩不玩?!” 虽是一介女流之辈。可惹毛了她,力量也是不逊色男儿的霸道。赵真元此时像只鼓着腮帮的青蛙,无还手之力地臣服在朱昔时的钳制之下。一张俊脸绷得面红筋胀的。 “我......我只是太感激......太感激你了,一时难以言表。所以才忍不住亲你一口......作......作为奖励......” “奖励你个大头鬼,你别老娘是三岁小孩子好哄!” 理智失控的朱昔时此时哪有那么容易骗,手劲不松地掐着赵真元逼问到。 “说,你他爹的到底存了什么鬼心思!!” 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来,赵真元可不想稀里糊涂地死在朱昔时里,憋气的他顿时大吼大嚷到。 “疯够没有朱昔时!老子喜欢你也有罪?!放手......咳,咳,咳......” 情急之下不想赵真元也泄露自己的心里话,朱昔时掐在他脖子的手突然间像被无数小针扎了般猛然地撤回,整个也是似泄了气般颓坐在一边。 他胡言乱语着什么来着?喜欢我?!傻愣愣地僵着脸子,水潭边游走着的山风吹得全身湿透的朱昔时瑟瑟发抖,像只被拔尽羽毛的鸟儿冻在寒冬腊月之中。极力咬合着发颤的唇齿,朱昔时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伏在在岩石上喘息的赵真元,不信任之感顿时凶猛地反扑上一时的犹豫。 放你大爷的春秋连环屁!他那满肚子的花花肠子要是有半点真心,大街边的狗都会说人话了! “给你三分笑脸你就把人踩脚底下?!赵真元我警告你,要是再做出让人误解的举动,老娘保证让你死无全尸!” 缓过气来的赵真元,似乎也是满肚子火气,怎么说了真话还遭她毒舌?!犟脾气一顶脑,不甘示弱地回敬到朱昔时。 “老子堂堂个大老爷们,敢说敢认,就是喜欢你怎么滴?你是饱受情殇的灭绝师太不成,誓要杀尽天下负心汉?!” “老娘不稀罕你那点滥情,提着你的裤腰带滚远点!” 犟女人遇上混男人,解释中的赵真元也是急红眼,突然间不知哪来的力气朝朱昔时扑过去,嘴里还振振有词地说到。 “我今天就亲你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话说到做到,赵真元一扑过来就朝朱昔时唇堵过去,却不想朱昔时的反应更加迅猛,反手一巴掌就烫在赵真元的脸颊间,耳光响亮。 “你......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这一巴掌倒是把昏头的赵真元给打醒,下意识间醒悟到自己刚做了下丨流之事,捂着吃痛的脸变成了一尊泥塑。 赵真元啊赵真元,你真他丨妈丨不是个男人,居然沦落到对一个女人用强的地步,枉习圣贤之道!!还来不及为自己刚才的行为解释什么,一眼隐泪浮动的朱昔时就愤然抽身离开。 无奈袭来,赵真元捂在脸颊间的手顿时毫不留情地给了自己一巴掌,窝囊加龌蹉,简直把脸给丢尽了! ...... 这么幽静的环境,这么山清水秀的风景,心不但静不下来,反而越来越烦躁。这死寂的气氛已经足足压制在两人间一个多时辰,隔着一块巨大岩石,赵真元在东朱昔时在西,没有只言片语地交流。 冷却的时间里也给他们很好的思考时间,赵真元虽心里烦躁,可渐渐地领悟到一件事:在朱昔时面前,他何时变得这般没有气度和尊严了?可笑的念头,但赵真元深知这是他心中最真的写照,无法否定。 感情的事情,谁认真谁更容易低头。终是抵不过心中压抑,赵真元开始试图打破这方僵局。 “西施,刚才的事情是我鲁莽了,我跟你道歉好不好?你别再和我怄气了。” 有生以来第一次说软话,赵真元自己都觉得此时的自己不像自己了,可谁叫他此刻在乎朱昔时的感受呢?小沣说过,天下没有哄不动心的女人,想赢得美人芳心就得嘴甜。 可是岩石另一边,依旧是死气沉沉的。 哪有一击成功的道理,赵真元顺了顺气这样安慰到自己,又继续声情并茂地说到。 “有时候我真有点搞不懂你们女人的心思。前一刻还说着喜欢自己,下一刻又陡然翻脸了,真有些措手不及。当然,这不能怪你,毕竟你我之间有三年空白横在中间,也许是我平生太自负,总觉得有些事情是一成不变的。” “这样说起来,你算是我人生中最深刻的反转教训。我的身份总让自己有高人一筹的错觉,以为自己不会落入庸俗之中,可当得知你还活着的事实,面对成功蜕变的你,我突然发现自己骨子里是个如此肤浅之人。你当时说骂对,我的确是个只在意表面而忽视内心的伪君子,一直做着让人作呕的假清高。” “别说了!” 突然间,岩石另一边传来声喝斥,顿时打断了赵真元的自言自语。 “你如何评述自己与我何干?述衷肠你找错对象了!” “有关!” 一时间,赵真元也提高了声音,将朱昔时的话头劫了过来。 “我们都是有瑕疵的人,也深知各自的心性,这么多风风雨雨我们都一起走过来了,难道你敢说自己没有一点为我改变?你曾经对瘦体那样抗拒,那样不耻,可你还是改变了初衷,丢掉那些耻辱成为一个光彩照人的漂亮姑娘;而天大地大,你什么地方不好去,为什么偏偏选择来临安?!我相信你我的相遇是巧合,可我不信你的决定是巧合。” “赵真元,别一个劲往自己脸上贴金;我瘦不瘦,来不来与你有半毛钱关系!” “你敢不敢坦诚点,朱昔时?!” 真心假意,用心细细地感知便能分辨出真假,赵真元心里雪亮着朱昔时此时在说气话。 “不敢,因为我后悔了!当我憧憬的一切在我经历的现实中变了味,走了形,再美好的初衷也是白日梦!现在的赵真元,早已毁了我心中的赵小八,一个无知少女做了一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痴梦!” “朱昔时!” 一声男子气概横溢的叫喊,顿时肃清了场上的混乱,在看不见的地方,一行悔泪如夜里的流星般急急坠落。 “我错过的岂是一个有缘之人,也是一个真情以待的心。若我现在想要回,你给是不给?!”(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七十一章 密会 灯火通明的街巷如巨型光脉,蕴含着勃勃生机;街头巷尾人来客往繁华难衰,靡靡之音,女子娇唤柔笑不绝于耳,空中隐约的脂粉味更是魔魅地催动着人心。 金陵九巷十坊,男儿梦寐以求的温柔乡,多少风流韵事尽抒于此。 此时一辆马车从巷头缓缓驶来,小心地规避着来来往往的人。马车的派头无形间彰显着来人的身份,不过却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要知道来这九巷十坊寻欢作乐的人不乏高官贵族;同为欢场客,今朝有酒今朝醉,尽兴便可,谁会有那份闲心在意对方的来历? 不消多时,马车便稳稳地停在了一间名曰“天香坊”的花院门前。先是一眉眼清秀的小哥从马车内跳下,小心翼翼地撩起马车帘子,此时又一名身披斗篷的神秘人从马车厢内探出头,这清秀小哥连忙搭过手扶住神秘人。 “主子小心。” 神秘人双脚刚着地,这“天香坊”门前迎来送往的院妈妈就立刻迎了上来,满嘴蜜甜地招呼到。 “不知哪位贵爷光临‘天香坊’?快里面请。我这儿的姑娘个个貌若天仙,体贴温柔,保证二爷玩得尽兴!” 院妈妈那张艳红的嘴那她这“天香坊”吹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可却丝毫未能说动眼前的两人。那清秀小哥只是冷冷地扫了院妈妈一眼,迅速从袖间掏出块腰牌在她面前一亮,这院妈妈也顿时收起了满脸的谄笑阿谀。 细细地瞧了一眼腰牌,院妈妈迅速打量了四下的环境,小声地应到。 “请二位随老身来。” 这腰牌像是某种暗号,不容细说太多。院妈妈已经将对方的意图了然于胸。恭敬地朝两人一福身,院妈妈引着两人朝“天香坊”后院的雅阁走去。 一路上,免不了有不规矩的客人探上前来滋扰,不过得院妈妈灵巧周旋,两人倒是安然无恙。身披这斗篷的神秘人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不过那清秀小哥神色倒是显出了厌恶之色,似乎并不喜欢这声色场所。 七弯八拐之下。背后的喧嚣热闹渐渐远去。此时宁静地四下里传来一阵悦耳的琵琶声,舒缓的曲调顿时让人心情爽利了不少。清秀小哥不由地向前张望了一眼,似乎那动人的琵琶声是从前面阁宇中传出的。不知那灯火辉煌之中隐藏着什么样华丽场面。 “二位贵客请稍等,容老身通传一声。” 立在雅阁门外,院妈妈谦顺得体地招呼了一句,又毕恭毕敬地向内禀告到。 “主人。贵客到。” 院妈妈的话刚一落,雅阁内的琵琶声就戛然而止。不过须臾之间,里面就传出一男子的回话。 “快请进来。” “是。”领了话,院妈妈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阁门,语调尊敬地相邀到:“二位里面请。” 两人皆是未吭声。一副客随主便地恣意朝雅阁内走去。此时一名长相妩媚的女子,手揽着一把玉琵琶正从雅阁内堂退出来,半露的雪肩和脖子上皆有瑰色的吻痕。倒是给了人很好的联想。 刚绕过屏风,就见一男子衣衫半开地仰靠在榻椅间。修长的手指正绕着一串水晶珠帘把玩着,俊容朗颜间极尽潇洒。 “贵妃娘娘让我好等,请坐。” “是吗?本宫觉得来得不是时候,似乎扰了您的兴致。” 刚刚落座下的神秘人无意间被对方点破了身份,也是毫不避讳地摘下斗篷,露出了自己的真容。 谁会想到当今贵妃娘娘楚真儿,会屈尊降贵出现在这花街柳巷之中? 榻椅上慵懒地伸展了个懒腰,男子直起身撩开水晶帘走了出来,恣意从容地回答到。 “这话就是冤枉小王了,娘娘姿容出众仪态端庄,这‘天香坊’的庸脂俗粉怎配与您相提并论?娘娘能来,是我三生求不来的幸事,怎会扫兴呢?” 见男子毫无避讳地朝楚真儿靠来,清秀小哥脸色一厉,顿时挡在了她面前训斥到。 “放肆!” “星湖,不可无礼。” 原来楚真儿身边这清秀小哥是心腹星湖乔装的。虽然星湖挺身护主,不过楚真儿似乎并未把男子的无礼之言放在心上,反而开口屏退了自己的婢女。 “本宫今日前来‘天香坊’可不是为了和王爷讨论你的风丨流事迹,大家言归正传,听说今日你对荣王下手了?!” 楚真儿面对这男子,面色虽镇定,可心中依旧吃不透他的心思。正如他在世人眼前的伪装,人前是潇洒儒雅的谦谦君子,人后是心机重重的布局操盘手,与他共谋大计不得不处处留下心眼。 完颜耀曦,一个善于掩藏自己情绪的猎手。 “娘娘的消息还真是灵通,没想到风声这么快就传进你耳朵里了。” “大家同坐一条船,收起你那套阳奉阴违。本宫现在只关心地是结果。” 楚真儿现下没心思和完颜耀曦打花腔,他潜伏在临安的手下如今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若不能一举得手,必遭了后患。 “那贵妃娘娘期望着这事有何结果?” “本宫期望什么?自然是永绝后患,若这次你不能成功除掉荣王,你比我更清楚后果!” 修长的手指在唇线间轻轻摩挲了番,完颜耀曦露出了个甚不在意的笑容。 “娘娘此话差矣。此次动手的目的,本王可没想过一定要除掉荣王;相反,我是在为娘娘挽救棋盘上的棋子。”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难道贵妃娘娘忘了自己苦心安排的棋子李少胤了吗?!” 一听“李少胤”三字,楚真儿脸色间也有了些许动容之色;而看在眼里的完颜耀曦只是一笑置之,继续恣意傲然地说到。 “李少胤的身份,娘娘真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本王这次之所以会动手,主要是为了保住李少胤这颗千辛万苦设下的棋子,置之死地而后生,娘娘不会不明白吧?” 据探子回报,李少胤在白云观中遭受重创,楚真儿先前以为是因李少胤身份暴露想要除掉他;不过现下听他谈起此事,却是为保住李少胤设下的局,心中难免不疑。 而瞧着面色不解的楚真儿,完颜耀曦轻声提醒了她一句。 “以娘娘的聪明才智,不会不明白‘苦肉计’的妙处吧。” “你的意思是,假借白云观伏击荣王众人,致李少胤重伤,其意图是洗脱他们对李少胤的怀疑?” “可以这么说,但也不是完全是。”小小地卖了点关子,完颜耀曦为自己斟了一杯酒,解了口乏之急又补充到:“毕竟他们知道真的李少胤已不在人世,而这样做,只是让他们明白现在的李少胤不是他们的敌人,给对方一点误导而已。” 把玩着手中空了的玉杯,完颜耀曦给了充足的时间给楚真儿思考此事的利弊,毕竟他们是盟友,总不能老是自己一人在旁出谋划策,得探探她的口风。 “听说白云观之行,不仅荣王在列,连富甲天下的宫家家主也在内。如此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真就不想一举将他们除掉,他们可是我们前进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这事不用你提醒,我心里自然明白。只是娘娘口中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未必是最佳时机;我的目的是消除他们对李少胤的怀疑,而若能顺道除掉这两个大麻烦,自然是好事。” “不过此次收获还算不错,至少荣王身中赤环蛇剧毒,跌落山崖生死未卜。若这样他都死不了,那只能说天不遂人愿。” “你总算说了点让人愉悦的事了。” 此时听闻赵真元身陷大劫,楚真儿丽容间也显出了得意之色,他帮着皇后压制自己这么多年,总算能解心头一口恶气。 可瞧着此时暗暗窃喜的楚真儿,完颜耀曦倒是沉下脸来。 “变数太多,娘娘莫要太过欣喜。眼下你最重要的任务还是在这大宋君王身上多下功夫,将这议和之事搅乱,这样你儿子才有翻盘的机会。” “这话从你这‘议和大臣’口中说出,真是讽刺!” 虽明白江山不稳,太子之位才有易储的可能,但楚真儿还是忍不住对完颜耀曦的狼子野心报以讥嘲。 “娘娘别这样看我,我们之所以走到一起,不过是可取所需罢了。想来娘娘自己心中明白,后宫中想要立于不败之地可谓是举步维艰;君王恩宠犹如朝露,若不多为自己将来多做打算,一旦失宠,不用本王多说娘娘应该明白有什么凄惨下场。” 说到这里,完颜耀曦的眉宇一挑,口吻似问非问地补了句。 “难道娘娘忘了霍宸妃?” 骤然间提到霍宸妃,楚真儿脸色间有了惊色,像触碰到她心中深藏已久的禁忌般。 “娘娘心里应该清楚,大宋君王当年是如何宠极霍宸妃的。若不是当年霍宸妃诞下一位公主,你认为当今太子之位还轮到你和皇后一争高下?恐怕你和皇后加在一处都不是霍宸妃的对手。” “当年娘娘就活着霍宸妃的阴影里,君王恩宠还要靠她的同情才能分得一星半点;若不是当时我母妃暗中相助,你能那么容易的除掉霍宸妃这个心腹大患?贵妃娘娘,好好想想你的处境,你毕竟代替不了天子心中的霍宸妃。” “住口!” 像一把无形的匕首插入心膛,楚真儿倏然间控制不住情绪,拍案而起。(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七十二章 金枝孽(一) 既生瑜,何生亮,楚真儿小半辈子最深的体会。她永远都赢不了那女人,有她在的一日,楚真儿就活在痛苦一天。 那年,楚真儿不过是十五芳华,却遇上了命中的克星。 楚家有女初长成,貌比西子,才惊文君,无疑成为了名门望族子弟竞相追逐的对象。纷至沓来的说媒人,渐渐地将尚书府拿到朱漆门栏踩出了斑斑缺记;可这些姻缘搭线者却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无一人说动这楚家小姐的芳心。 美人如玉,越是喊得出价,越是让人垂涎。渐渐地,临安城的官宦贵族子弟皆以能一睹楚真儿真容为荣,更有文人墨客偶尔附和些酸诗涩词,以聊表心中倾慕之情。 花落谁家难见分晓,而此时却传出了太子赵眘遴选侧妃的消息,这无疑成为普天下热议之事。不过,有心人将这楚家小姐和太子遴选侧妃联系在一处,略显端倪:这楚家小姐久久未定亲,怕是心气颇高,盼着飞上枝头变凤凰。 家门无上的荣耀,千载难逢的机遇,顺理成章地将楚真儿推向了太子选妃。面对城中四起的流言蜚语,心比天高的楚真儿沉着应对,静养心性勤练才艺,誓要在这选妃盛事中力拔头筹,一跃成为人中龙凤。 可大宋万里江山,岂止她一枝独秀?!当第一次楚真儿见到那女人,她孤傲生涯就此了断,明白到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霍小钰,她一辈子都无法摆脱的阴影。 霍小钰出生惠州,祖父霍定邦乃是驻守金州要塞的猛将,曾在先帝年间赐封“破虏大将军”。霍家一家忠烈。早在霍小钰幼年时,父母因抗击金兵进犯而战死沙场;霍老将军为保住霍氏夫妇单薄血脉,遂将霍小钰寄养在惠州宗族家中,未在延续其父母遗志。 而多年文陶学冶中,这武将世家竟然养出了位才情横溢的小姐,倒是多遭人非议耻笑。 此次太子遴选侧妃,霍小钰作为霍家后人自然落名甄选之列。而霍定邦早年与楚尚书有些交情。选妃在即圣命难违。霍老将军常年驻守边关无暇分身,故只能将孙女托于尚书府照拂,希望孙女能平安度过此次遴选。 而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楚尚书也未曾料到这初来乍到的霍小钰,竟成了女儿前进道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首遴”过后,千名呈报造册的15岁至18岁女子,此时已经剩下百来人。而此时楚尚书府内的两名参选女子皆是通过首轮筛选。不日将入宫参加二轮“精遴”,角逐出侧妃十名最佳人选以供太子“殿遴”。为了让女儿如愿以偿。楚尚书也在此事花费了不少心思,借助其子楚沣和荣王赵真元的关系想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为女儿和太子穿针引线,不想却适得其反。 就在“精遴”的前一日。楚尚书在西山操办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诗文会”,广邀安城青年才俊赛诗论才。当然,楚尚书如此煞费苦心自然是深知太子殿素来求贤若渴。若得知城中有这样的盛会举行肯定不会轻易错过,盘算着届时为女儿和太子安排一出“巧遇”。相信以楚真儿的姿色和才品定能赢得太子垂青。 霍小钰一向对追名逐利从不上心。“诗文会”当天,楚真儿利用姐妹之情引霍小钰去“灵隐寺”进香,好为自己与太子相处扫清障碍。可人算不如天算,谁料到“诗文会”刚进行到一小半天突降大雨,领着胞弟赵真元前往“诗文会”的太子赵眘,硬是被大雨浇成了落汤鸡;而加之山道此时湿滑泥泞,强行上山恐有危险,故两兄弟只能打道回府。返回途中为避这措不及防的大雨,曲曲绕绕之下,两人竟然跑到了“灵隐寺”暂避。 此时同样因大雨不得归的霍小钰,倒是气定神闲地坐在“妙法殿”一角,认认真真地誊写着签文等待着山雨过去。外面的风雨似乎影响不了霍小钰静心凝神,一面对照这手边的佛经,一面在空白佛签上工整地书写着签文。 这幽幽古刹中,只是一个转首的回眸,太子赵眘就瞧见了静雅如兰的霍小钰,文心相通,顿时赵眘被她那股专注的气质吸引了过去。 赵眘当时未曾太注意霍小钰的容貌如何惊世脱俗,反而被她那林秀饱满的字迹扣住了目光;欣赏在静默中来回轮回,霍小钰紧执素豪来来回回地在砚台中蘸取墨汁,不知不觉间竟将墨用干。 手中素豪正欲蘸进砚台,在旁静观的赵眘立马提醒到霍小钰。 “姑娘,砚台内无墨了。” 一声提醒顿时打断了霍小钰的专注,微微地扬起颔首朝身旁一瞧,却见一位全身湿透的清俊公子立在身侧,霍小钰也是猛地直起身,腼腆地询问到。 “公子是......” “姑娘别误会,在下游玩途中突遇山雨,故到这寺中暂避。不想见姑娘在此处誊写佛签,一时好奇便多留心了些,不知是否打扰到姑娘您?” “噢......让公子见笑了。” 莹莹如玉的纤手立马遮住佛签上的字迹,霍小钰酡红的脸颊间顿时荡漾开浅浅的笑意,清丽无双的容颜配合着霍小钰娴静的气质,顿时在赵眘心中还以猛击。 姿色出众的女子他没少见过,可初见下能引赵眘心绪大乱的女子,霍小钰还是世间头一人。 一见钟情之说太过荒诞,可现下这怦然心动的感觉竟让太子陷入了无言之境;大概是怕自己开口唐突,在眼前女子心中留下轻浮印象。 霍小钰也察觉到此时赵眘目光中的异样,但出于女子的矜持又不敢多看,遂放低了些视线,却不想将他正滴着水的衣袖收入眼中。 出于好意,霍小钰还是提醒到。 “公子现下全身湿透,还是赶紧去禅房找僧侣借套僧袍换换,以免感染风寒。” 正想给太子指指禅房的所在,不想这“妙法殿”殿门前又散出一道人影,霍小钰还未曾看清来人模样,不想来人却率先唤到自己。 “二哥,衣服借来......钰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此时一身僧袍的赵真元火急火燎地跑进殿来,突然瞥见自己二哥身边无端多出一个女子来,细瞧之下发现竟是霍小钰,也是对这一幕相遇感到不可思议。 “真元?!” 同样看清楚了来人模样的霍小钰,也是一脸惊色。不过脑子灵光一闪,霍小钰顿时想起了刚刚赵真元称身边的公子为“二哥”,顺着这一层深想下去,霍小钰下一刻闪现在脑海里的念头顿时震撼心扉! 二哥......难道他是当今太.....太子殿下?!惊色间骤起敬畏,霍小钰连忙跪身赵眘跟前。 “民女霍小钰,参见太子殿下。” “你叫霍小钰?!” 赵眘心中也是震惊万分,没想到自己的胞弟赵真元竟然和这姑娘相识,且她能从只言片语中推断出自己的身份,太子心中难免不会起疑这女子是何居心。 不过,还未等霍小钰回答,插上前的赵真元就替她解围到。 “二哥,怎么让钰姐姐跪地上了?!她就是霍老将军的孙女霍小钰......”后面还有一段话,赵真元似乎感觉当着霍小钰面讲不太妥当,连忙凑到太子耳边轻声说到:“二哥,这就是先前我想介绍你认识的钰姐姐。” “噢?姑娘原来是霍老将军的孙女?!一直久仰霍老将军大名,不想在此得见其后人,也算是三生有幸。”听到这份缘由,太子脸色也是骤然一舒。 “太子.....太子殿下谬赞了。” 红着脸,霍小钰也不知如何突破这片困境,只能继续低着头跪在两兄弟跟前。而机灵鬼的赵真元轻轻地用胳膊肘拐了拐赵眘,小声地在他耳边嘀咕到。 “你还让钰姐姐跪多久?赶紧扶人家起来啊。” 一时变得木讷的赵眘也是傻傻笑了笑,连忙躬下身子扶住霍小钰,声色柔和地说到。 “霍姑娘不必拘礼,这不是皇宫内院,没有那么多规矩。” “谢......谢太子殿下宽宏。” 举止间,霍小钰心中有股说不出的别扭,一时间猜不到这屈尊降贵的太子究竟是什么心思,只能任由场面在这一扶一起中僵持着。而赵真元机灵劲不减,见两人陷入僵局中,连忙嘴热地缓和到气氛。 “钰姐姐你怎么没去‘诗文会’,倒跑这‘灵隐寺’呆着。有心事?” 这问题倒是无形中考倒了霍小钰。她能说自己是为太子遴选妃子的事情跑来进香的吗?显然此事不能在太子面前提,以免对方以为自己是什么别有用心的女子。 “就.......就是有点想家了,来这里求个心安;‘灵隐寺’的方丈眼睛不好,加之山雨不停,我顺道替寺里换一换用旧的佛签。” “我看不是这么简单吧,钰姐姐。难道是担心明日的‘精遴’选不上?” “哪有!真元你别乱猜......” “放心钰姐姐,我保证二哥今日见过你,明日‘精遴’肯定能选上!我可是巴望着你成为我二嫂的。” 赵真元也是够闹腾的,不顾分寸就将此事捅破,一位是位列名册的秀女,一位是待娶佳丽的太子殿,两人这气氛下更显局促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七十三章 金枝孽(二) 与太子赵眘“灵隐寺”偶遇一事,回到尚书府的霍小钰未曾向他人提及。虽在志不在妃位争夺,可霍小钰心中甚是明白楚家人把此事看得极重,要不然也不会大费周章地举办西山“诗文会”。怕此事一旦走漏风声,不仅会影响两家多年情谊,同时她与楚真儿的金兰之情滋生嫌隙。 本是件不太放在心上的事,有此一遭,霍小钰渐渐地开始在意起来,而她的在意是如何从这场选妃争艳中全身而退。 求胜未必有十足的把握,可求败却难不倒霍小钰。第二轮“精遴”中做了些小手脚,果不其然,放榜后霍小钰被淘汰出局。 此时楚真儿成功过选的消息无疑为尚书府平添了几分喜气,而两位风姿倾城的佳丽一位金榜题名,一位名落孙山,免不了成为下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的趣事,无形间也助长了小人势利的气焰。 可每每遇到这尴尬境遇时,霍小钰皆是一笑置之;所谓甘苦自知,世人如何看待这场争奇斗艳已无所谓,只要她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便可。 东宫一席虚位,可有可无。 最后一轮的“殿遴”在即,而此时霍小钰又未在竞争者之列,楚家人自然对霍小钰放松了戒备,一门心思地扑在最后的遴选上。而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谁能料到在这短短时日内竟生出翻天之变! 一日,刚用完午膳的霍小钰便收到消息,寄存在“百宝斋”的那幅《沁梅霜雪图》有人愿出高价购买。平时除了呆在自己房里看书练画外,霍小钰最大的兴趣爱好便是到这书画集市逛逛,结交些有真才实学的文人雅士。而这幅《沁梅霜雪图》不过是她一时兴来之做。起初不过是寄存在书画斋供人鉴赏,期冀着能遇上一两位知音,不想此时却闹出这番变故来;为防止自己的画流落贪名图利之辈手中,霍小钰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百宝斋”。 只是这匆匆一会,不想是故人再聚。 “瞧,我没猜错吧,这‘金子玉’果真是钰姐姐。” 此时在场评点霍小钰的画的人不仅是赵真元。还有一位便是赫赫有名的“临安才俊之首”的洛知秋。而另外一位的身份更是贵不可言,他便是在“灵隐寺”中有过一面之缘的太子殿赵眘。 三个身份贵胄的男子齐聚“百宝斋”,兴致勃勃地点评这自己的那幅《沁梅霜雪图》。霍小钰也是满脸羞赧。 “是......是你们要卖这幅画?” “不是我们要卖,是他,我二哥。” 扬起略带稚气的俊颜,赵真元字字珠圆地强调着;而静静观察了霍小钰许久的赵眘。面色间也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我还以为八弟胡诌的,原来这《沁梅霜雪图》真是出自霍姑娘之手。意外至极。” “太......” 也顾不上谈论画,霍小钰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尊卑规矩;只是还未将赵眘的尊称唤出口,他便含笑比了个噤声的姿势,提醒到霍小钰莫要走漏赵眘的真实身份。 “金子玉.....想必霍姑娘这化名是从自己闺名‘钰’中拆开而来吧。在下特别喜欢这副画的意境。苦寒之下,梅花傲雪盛放,百折不挠。不知霍姑娘是否愿意割爱?” “公.....公子说笑了......这画不过是小女子一时闲来所作。不卖的......” 结结巴巴地应了句,霍小钰连忙将他们手中观摩的《沁梅霜雪图》夺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收起。可此时,一只稳健有力的手按在了画卷上,阻止到霍小钰取走画。 “霍姑娘既然将此画寄存在书画斋中,不就是想得知音赏识么?难道在姑娘心中,我们太过鄙俗不配做你的知音?!” 赵眘的一番言词,顿时让霍小钰慌了神,摆手解释间画卷也掉了在地上。 “我并无此意......只是觉得是几位公子太高看了小钰。” 此时,一旁静默许久的洛知秋弯下身拾起了那副《沁梅霜雪图》,护如珍宝地将卷上灰尘拂去,彬彬有礼地朝霍小钰躬身作揖。 “久仰‘金子玉’大名,不想今日一见本尊竟是位才貌双绝的姑娘,知秋不胜欣喜。平心而论,霍姑娘在书画上的造诣早已凌驾在场众人之上,无需太过自谦。” “瞧我糊涂的,竟忘了介绍一番!钰姐姐,这位是我结拜义兄洛知秋,他可是个出了名的书痴画迷。” 一听眼前这位温文儒雅的公子,竟是久负盛名的大才子洛知秋,霍小钰也是急忙福身回礼到。 “原来是‘临安才俊之首’的洛公子,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这厢有礼了。” “钰姐姐,哥哥们,你们这是怎么了?一见就是‘礼啊、请啊’的,累不累?!” 见不惯这太过客套的气氛,赵真元一把夺过洛知秋手里的那副《沁梅霜雪图》,立马给霍小钰支招到。 “我这二位哥哥都看中钰姐姐这幅画,而买卖谈价又显得俗气。要不这样,都是文人雅士之流,不如你给他们出个难题,若谁能解出来这画就赠给谁。钰姐姐觉得可好?” “这样不太好吧......”霍小钰来回打量着赵眘和洛知秋,心里更是为难地紧。 “真元这提议不错。所谓画赠有缘人,我和知秋都喜欢霍姑娘这幅画,争抢之间难免伤了和气;不如来个公平比试,看花落谁家。” 虽在民间,可太子依旧是太子,话自然是金科玉律谁也反驳不了。相持不下,霍小钰也只能勉为其难应承下来。 “既然二位公子如此抬爱,小钰也不再多言推辞.......” 抿了抿娇艳欲滴的樱唇,霍小钰将画再次取回在书案上展开,画中空有美景而无相得益彰的诗文陪衬。霍小钰顿时得来一灵感。 “这幅《沁梅霜雪图》小女子之所以寄存在‘百宝斋’,是希望着有雅士能为此画题上一首应景的诗词,以达画意合一的境界。既然如此,那就请二位公子为此画赋诗一首,谁更贴合画境谁得此画。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我无异议,知秋呢?” “甚好。” 两人回答默契十足,笑逐颜开的赵真元连忙唤来“百宝斋”老板备上笔墨纸砚。而洛知秋更显礼谦。拱手让先到赵眘。 “二哥请。” “那我就当仁不让了。” 清冽如水的目光扫了眼那幅《沁梅霜雪图》,赵眘顿时提笔疾书下: 雪压霜欺头未低, 玉瓣莹蕊傲雪生。 久寒炼得香一片。 冽风不散高与洁。 遒劲有力的字迹,配合诗中傲然不催的气势颇显男儿刚性。霍小钰含笑点头称赞到,目光又转向此时接过素毫的洛知秋,不知他这久负盛名的大才子又能描摹出怎样一番意境来?真让人拭目以待。 目光中清波无澜的洛知秋只是朝大街上望了望。转而莞尔一笑,便提笔洋洋洒洒地写下: 娇面花。柔情骨,丹心寸寸点绛唇; 守孤星,伴冷月,悲风阵阵起哀歌。 风过境。雪无痕,傲梅瑟瑟熬苦根; 花残落,泪纷纷。明月皎皎盼归人。 随着洛知秋手中素毫一停,霍小钰洋溢着清笑的玉颜顿时被怔住。目不转睛地盯着洛知秋的那首题“诗”。心如岸边的礁石,不断地被这股惊涛侵袭着。 “义兄,你输啦!” 突然间,从旁观摩对阵的赵真元惊声叫出口,手连忙指着洛知秋的诗评点到。 “钰姐姐出的题目是‘题诗’,你瞧瞧这是什么?诗不像诗,词不像词的。” 洛知秋回眸瞧了一看陷入恍惚的霍小钰,唇角边不觉得流露出一方沁人心脾的雅笑,淡淡地回应到。 “嗯,是我输了。” 这场比试因洛知秋一句“认输”便分出了胜负,并未让霍小钰多加为难。虽面子上占住了风头,可赵眘看得出霍小钰似乎更加满意洛知秋所作的“诗”,这让在意霍小钰此时感想的赵眘难免心塞。 不过毕竟是仁德称赞的太子殿,大肚能容的气度让他在人前不落下风。 “虽然知秋有犯规之处,可看来诗词意境上,似乎知秋更能贴合霍姑娘的心境。君子有成人之美,我想这幅画应该是知秋的。” 左一个搪塞,右一个推脱,两人来回谦让这幅《沁梅霜雪图》,却始终不曾询问霍小钰的看法,大概都担心着让她为难。 而这种挣表现方式在赵真元看来,无疑是过于可笑,为了防止这礼让无休止地继续下去,赵真元走上前就将画卷起,收到了自己怀中。 “好啦,既然你们这么谦让,那干脆送我得了!免得钰姐姐左右为难。” 睨着目光将场上三人再次环视了一遍,赵真元调皮劲十足地补到。 “既然大家都没异议,那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相请不如偶遇,走,大家找个地儿坐下来好好聊聊。” 暗地里连忙给赵眘点了个醒,示意他莫要在姑娘家面前太过木讷,赵眘也顺着话邀请到霍小钰。 “霍姑娘意下如何?” “嗯......好。” 霍小钰心头那股怪异的悸动还未平息,赵真元这调皮崽儿就簇拥着她朝大街上走去,不时地还向赵眘递眼神。 而走在最后的洛知秋瞧着这光景,黯淡的脸色间突然少了许多自信......(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七十四章 金枝孽(三) 梳妆台边,盛装打扮楚真儿正拿着各式珠花头钗在铜镜中比对着,又一个不满意,手中那支衔翠金钗就扔在了地上,弃如敝履。 “怎么都这么俗?这不是明摆着让我去出糗!” 一时间难得个称心如意,楚真儿竟无端拿身边服侍的丫头撒气,战战兢兢地丫头顿时吓得手抖,连带着捧着的首饰盒也打翻在地,金银玉饰散落一地。 “府上怎么养了你这蠢丫头!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奴婢知错,奴婢知错!!小姐息怒......” 胆如鼠小的丫头倏然软跪在地上,一边慌乱地拾拣着地上的首饰,一边泪如雨下地求饶着;丫头的认错非但未换来楚真儿的谅解,反而变本加厉打骂起她来。 “你这贱婢,存心来气我!” 楚真儿一脚下得狠,顿时将地上软跪着的丫头踹翻在地,额头一不小心在凳角边擦破,立刻鲜血横流。 这触目惊心的一幕,恰巧被领着丫鬟进屋来的霍小钰瞧见,也是疾奔上前劝止到楚真儿。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见那可怜的小丫头额头血流不止,霍小钰赶紧掏出手绢捂在她伤口处,又急忙关切了一句:“没事吧?” 潸然泪下的小丫头哪敢再多言,只是一个劲地把罪责往自己身上揽:“都是奴婢不好惹小姐生气,奴婢该死,该死!” “你这贱婢还杵在这干什么,看着就心烦。滚!” 霍小钰突然插入倒是让楚真儿克制了些脾气,厉声喝退了这丫头。就坐回梳妆台边使闷气。霍小钰细细地瞧着地上散落的首饰,连忙朝自己的丫鬟递了个眼色,示意赶紧帮忙收拾收拾残局。 “做主子的何必和下人一般见识呢?好了真儿,消消气准备出发了,要是误了太子殿下的‘风荷宴’可不好。” 提到“风荷宴”,楚真儿的火气顿时退了大半,有点惊慌不定地朝霍小钰求助到。 “瞧我糊涂的!!可姐姐怎么办。我挑不到合适的头钗......” 一只头钗无伤大雅。可楚真儿感觉跟天塌了般严重,生怕有半点瑕疵。大抵明白地上那些首饰未能让楚真儿满意,霍小钰连忙拔下发髻间的那支“玲珑碧玉簪”递给了她。 “你瞧瞧姐姐这支簪子可满意?” 还未等楚真儿回答。霍小钰就将簪子插进她精致的发鬓中;楚真儿对着铜镜中来回比对了番,丽颜间顿时露出满意的笑容。 “钰姐姐,这支簪子正合我意!” 可是自己满意了,楚真儿却发现铜镜中的霍小钰一头青丝散披在背间。急忙按住鬓间的簪子说到。 “这可如何是好,倒是让姐姐乱了妆容。” “没事。反正今天我只是个过客,你可得在太子殿下面前好好表现。好了,满意了就赶紧出发了,可不能给别人落下话柄。” 将背后散着的青丝一盘。霍小钰顺手从梳妆台上拿起一支木棉花式的簪子将头发固定住,就从容地挽上对镜犹豫的楚真儿。 “真心漂亮极了,我是太子殿下也会选你这绝色佳人。” “‘风荷宴’间少不了绝色佳丽。我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不过姐姐倒是可惜了,这么个沉鱼落雁般的美人居然没选上......” 话虽带着惋惜。不过楚真儿神色间不觉流露出傲娇之色。毕竟人是看结果的,“精遴”一比似乎在这两位美人之间分出了高低,楚真儿难免心头会沾沾自喜。 “我没选上很正常,你也知道我志不在此,陪着走走过场罢了。” 释然一笑,霍小钰就把这尴尬轻松抛开,挽着骄傲的楚真儿出门了...... 顺利到达太子的行馆,此时距离“风荷宴”开宴还有一段时间,宴客场四处三五成群聚集着世家望族子弟女眷,言谈举止间虽极尽优雅礼谦,可谁都清楚这是一场无形的较量。 男比风姿卓越,女赛争奇斗艳,好个暗涌横流。 此时一融入这环境中,如鱼得水的楚真儿即可和几个世家女眷热聊起来。霍小钰跟在旁边听了几句,言谈间尽是些吃穿用度上的攀比;道不同不相为谋,渐渐地也对这些言谈轻浮的话感到腻味,找了个合适的时机霍小钰悄悄退出了宴客场。 出了宴客场,霍小钰沿着行馆曲曲绕绕的走廊闲逛着,顺道欣赏着沿途的风景。跟着性情走,不知不觉霍小钰逛进了一苑子,偌大的莲花池中粉的白的荷花,立即吸引了她注意。 初夏刚至,日头不算大,可久逛的霍小钰还是走出了一身香汗。独具匠心的莲池,将小小的竹桥延伸至荷花丛深处,而莲池中养莲的池水皆是活水,清凉无比;深处荷丛深处的霍小钰见四下无人,一时玩心大起,脱下自己的绣鞋就将玉足伸入水中纳凉,又随手折了一只荷叶撑在手边,遮挡头顶的日头。 一边踏水纳凉,一边欣赏盛荷美景,霍小钰不知不觉陶醉在这方宁静中。 “一会见了姐姐,我一定把二哥这心思告诉她!” “真元,别胡闹!” 正在沉浸在美景带来的恣意感中,不想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霍小钰还未反应到发生了什么,嬉皮笑脸的赵真元就沿着竹桥朝霍小钰所处的方向奔来,似乎在躲避什么人的追赶。 而绕过密密遮人眼的荷叶,满脸嬉笑的赵真元一转头就瞧见坐在桥头边踏水纳凉的霍小钰,一时脚步错位,他便重重地甩在了竹桥上。 随后紧跟来的太子赵眘见弟弟摔倒,连忙上前扶住他,可不知痛为何的赵真元一时间难以表达心中震撼,手指微微颤颤地指向桥头;赵眘顺势望过去,面色也是骤然怔住了。 只见一身碧裙的霍小钰撑着一柄荷叶,同样惊疑不定望向他们两兄弟;清风流转,将霍小钰鬓间青丝如练荡开,眸子亮如星子,唇粉如嫩荷,眉柔如溪流,本就清丽脱俗的她更像一位惊现荷丛的碧游仙子,仙逸出尘。 短暂地对视后,霍小钰惊然回过神来,慌忙扔下手中的荷叶从桥边站起身;不想一时未留神,别在脑后的那支木棉花簪便掉入莲池中,一头青丝如垂柳般在风中舞动开。 莲池荷丛一遭偶遇,顿时在来人心中荡起惊艳万千!天然去雕饰的美,让人看得窒息。 尊卑礼数为大,霍小钰鞋未穿,裙未理,扬着一头散开的青丝跑上前向两人请安。 “民女霍小钰,见过太子殿下,荣王殿下。” 有种花不醉人人自醉的错觉,赵眘忘了怎么回应眼前的霍小钰,大概是怕这美妙之感稍纵即逝,不敢轻易开口打扰。 缓过痛来的赵真元,一骨碌地从竹桥上爬起来,疑惑盛盛地询问到福身请安的霍小钰。 “钰姐姐,你怎么跑二哥的‘清荷苑’来了?!” “我......我也是一时瞎逛......民女无知,万不该擅闯太子殿下居所,请太子殿下降罪!” 自知犯了大忌,霍小钰也是慌忙低首请罪到,而赵眘怎会忍心苛责,喜这一幕相遇还来不及,连忙将福在跟前的霍小钰扶起来。 “霍姑娘何罪之有?姑娘太见外了,快请起。” 得了赦免,霍小钰才稍稍安心的起身,此时抬起的碧裙突然将她赤着的小脚露在外,赵眘也是暂时放下客套,亲自奔至桥头将霍小钰的绣鞋取来。 “霍姑娘还是赶紧将鞋穿上,地上多碎石杂刺,容易扎脚。” 太子关怀本就让霍小钰受宠若惊,不想赵眘此时躬下身子,霍小钰下意识间明白到要发生什么,连忙朝后急退了两步。 “多谢太子殿下关心,我......我自己来......” 面对惊如小鹿的霍小钰,赵眘恍然明白到自己刚才的行为越矩了,也是脸微红地致歉到。 “失礼了。” 慌忙穿上绣鞋,霍小钰羞赧万分地将自己散开的青丝握在手心,谨慎万分地禀告到。 “若太子殿下没......没什么吩咐,那民女先行告退了。” “欸,钰姐姐且慢。” 正想抽身这是非之地,突然赵真元跳出来拦住了霍小钰的去路;吊儿郎当地围着她打量了一圈,抚着下巴,忧心忡忡地提醒到。 “姐姐不会就这番披头散发地参加‘风荷宴’吧?” “没......没事,我找根头绳将头发绑成辫子便好。”难题当头,霍小钰倒还有些镇定在怀。 “这怎么行呢?钰姐姐虽天生丽质,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岂可敷衍了事。二哥,想必你那有不少宫中赏赐之物,赶紧领着钰姐姐去挑几件打扮打扮,切莫浪费这番玉颜仙姿。” “使不得!民女何德何能,能受此厚恩?!......” 越发察觉事态朝一个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惊慌失措的霍小钰连忙摆手谢绝到赵真元的提议。 “钰姐姐跟我们还客套什么?二哥,不如你治一治钰姐姐这犟劲,下道懿旨她就不会推脱了。” 不想这鬼灵精怪的赵真元不依不饶,竟然想让赵眘搬出太子之尊来威慑自己,霍小钰也是进退不得。 “此时就依八弟意思办了。霍姑娘,请。” 手拢着唇,赵眘暗自轻笑了声,面上虽是一派谦谦君子之态,可眉眼间难掩心中喜悦。(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七十五章 金枝孽(四) 紧张的环境,似乎连根针掉落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上过香茗,赵昚随口吩咐到身边的侍女。 “银霜,将父皇赏赐的那三套首饰取来。” 侍女银霜一声清脆带甜的回应,顿时让紧咬着瓷杯边的霍小钰花眉一颤,语带惊慌地阻止到。 “太子殿下万万不可,御赐之物太过贵重,小女子实难担受。只需借面铜镜将头发盘一盘便可......这位姐姐,可否为我引路?” 霍小钰情急乱投医,竟然把扭转尴尬境遇的希望寄托在侍女银霜身上,显然太过天真。太子未吭声,做奴婢的自然不会为一个外人逆了主子的意思,进退有度地婉拒到霍小钰。 “姑娘莫为难奴婢,请稍等片刻。” 甜甜一笑,银霜就快速地退出了花厅。 不徐不疾地饮过小半盏茶,赵昚柔笑在唇地看着惊如小鹿的霍小钰,她越是腼腆局促,他就越发感到有趣。等着不适应的气氛把霍小钰的固执磨掉得七七八八后,赵昚才开口攀谈到。 “本宫又不是吃人的老虎,霍姑娘很怕我?” 紧握在茶盏上的双手倏然一抖,顿时将茶盖打翻在桌,虽想掩饰心中慌乱,可局促不安的举止已经出卖了自己。 言语间,赵昚没做得太咄咄逼人,风度有礼地将打翻的茶盖捡到一边,以防止霍小钰将它打破划手,又轻松自如地吩咐候在花厅外的奴才。 “来人,再给霍姑娘换杯热茶来。” 如坐针毡的霍小钰此时没有闲情喝茶,顿时僵直地从座椅间弹起身来,结结巴巴地回应到赵昚。 “民.....民女出来多时.....怕同来的姐妹担心......请太子殿下允许小钰先行告退。” “霍姑娘稍安勿躁。等你梳妆打扮好,你我同赴‘风荷宴’也不迟。” 嘴里突然像塞了黄连般苦不堪言,霍小钰自知在一味软弱下去,接下来再想脱身就难了,也是卯起胆气请求。 “民女无功无德,难受厚恩;为了殿下千秋清誉,还请太子殿下三思。” 福身一叩。霍小钰将自己的尊严放到最低。期望着赵昚莫在执着这叫她犯难的事情。可盼望着回应却石沉大海,僵持间霍小钰也不敢抬头看赵昚是个什么表情,只能听着自己渐快的心跳陷入更深的忐忑中。 不知是热还是心中畏惧。一滴晶莹的汗珠就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淌下。 “是不敢,还是不想?!” 突然间,赵昚挑冷的声线顿时间将这方僵持的死寂划破,大概是太过害怕他那股王者气势。福身中的霍小钰一时间身形不稳,朝一边倒去。 眼看肩膀要撞上凳角。突然一只有力的手就将她拉回来,准头一变就扑进了赵昚怀里。 “胆子怎这么小,没吓着吧?” 大约也察觉到刚在的话太过严肃了些,被霍小钰吓了一跳的赵昚也是急声关切到。而化险为夷的霍小钰。脑子里电光火石的意识此时发生了什么状况,如虎口脱险的兔子急忙脱开赵昚的怀抱,连退了几步保持距离。 赵昚担心着霍小钰。并没有深想她此时戒备着什么,脚刚踏出一小步。就被霍小钰喝止在原地。 “男女授受不亲,请太子殿下自重!” 眉宇因这透着奇怪地话扬起,惊色轮转了几遍,渐渐地化作赵昚颜间纯纯之笑。 “君子坦荡荡,本宫只是担心霍姑娘受伤,并无他意。” 受惊的霍小钰,似乎还是不怎么相信赵昚的话,不自觉地又朝旮旯角退了小步,背脊抵在梁柱间顿时心如触礁的小船般猛窜到喉咙。 “殿下,首饰已取到。” 此时领着另外三个小丫头的侍女银霜,已经取来首饰返回花厅,急中生智的赵昚也急忙转移话题。 “赶紧呈上来让霍姑娘挑选。” 侍女银霜毕竟跟在太子身边多年,自然也察觉到花厅里气氛的不对劲,连忙换上一副轻柔似水的浅笑唤到霍小钰。 “霍姑娘快来看看喜欢那套首饰?选好了,奴婢好为你重新梳妆。” 莲步徐徐的银霜靠上缩在墙角的霍小钰,便礼数周全地向她致上诚挚的相请;而看着这笑靥如花,诚意满满的女子,慌乱的霍小钰也不知该不该放下满心戒备。 “姑娘别再犹豫了,要是误了‘风荷宴’,不仅太子殿下颜面无存,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也要担上失职之罪。” 委婉地吐露些做奴才的为难,霍小钰也是个心软之人,紧咬着唇瓣又看看默默不语的赵昚,风雅的气质如林下清风,淡定而从容。又静心地回想了先前的事情,似乎是自己小题大做了,他也是一片好意。 沉定了心,霍小钰终于开口回到。 “小钰先前多有失态之举,还请太子宽宏不计。这些首饰实在太贵重了,还请这位姐姐借我根头绳,简单将发丝束一束便好。” “难得殿下一片美意,姑娘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再说,首饰已经送来,姑娘不瞧瞧实在是太可惜了。” 霍小钰此时强颜一笑,此时她真对这首饰提不起什么兴趣来,况且她这平凡之躯未必能承受住着天家隆恩。 “请姐姐莫要为难小钰......” 推让不下,此时赵昚走到托着锦盘的小丫头身边,将锦盘中的三套首饰一一过目,目光赫然间就定格在左手边那套首饰间。 绿雪含芳簪,翠玉金花明月珰,累珠碧兰鬓头佩,三件首饰碧色剔透素雅高贵,正巧霍小钰今日一身流仙绿纱裙,这套祖母绿翡翠打造的首饰无疑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既然霍姑娘拿不定主意,那本宫就代劳了。就这套。银霜,赶紧将霍姑娘引入内殿梳妆打扮。” 大概是见忍让多时太子终于拿出了娇子之傲下令了,侍女银霜也是窃窃一笑,甜甜地回到。 “是,太子殿下。霍姑娘,请随奴婢进内殿梳妆。” 僵持下自知真龙之威不可犯,霍小钰终是拗不过赵昚。只能硬着头皮跟着银霜进了内殿。 ...... 红花自要绿叶衬。得这套首饰衬托,霍小钰姿容间更显清丽出尘。 没心思在意这份美丽,提心吊胆的霍小钰跟在赵昚身后。满脑子都是到了宴客场如何解释现下这尴尬状况。 心中隐隐有预感,她和太子殿下同时亮相在“风荷宴”,肯定要引起不小的风波。 一时想得入神,脚下未留神脚下踩空的玉阶。整个顿时向前栽过去;幸亏寸步不离的赵昚手快扶住霍小钰,才没让她在奴才面前出糗。 惊魂未定。耳边又响起一阵轻笑。 “你今天犯了不少的冒失,倒有些不像平日稳重端庄的你了。” 点头致谢,霍小钰抿着腼腆之笑退后了些,不太在意她拘谨的赵昚。只是若无其事地顺顺自己弄皱的锦衣;不想甩袖间,一张绣帕就飘飘荡荡地落在玉阶上。 本不是什么值得太留心的事情,可霍小钰匆匆扫过绣帕的花式后。整张小脸惊色遍染。 这.....这不是自己在“精遴”女红考测中绣的那条手帕吗,怎么会在赵昚手里?!以为自己看花眼了。霍小钰正欲拾起再细瞧一番,却被一旁的赵昚急急收入手中。 “这条手帕......” “这条手帕怎么了?!”明知故问,赵昚依旧佯装地镇定从容。 而拽在赵昚手中的手帕,那朵染上血迹的金线菊无声地昭示着霍小钰没有眼花看错,是自己参加“精遴”时绣的手帕! 突然间意识到不对劲,霍小钰也是壮起胆向赵昚索要手帕。 “太子殿下,这条手帕是小女子之物,请您归还。” “霍姑娘说这条手帕是你的?怕是弄错了吧,这条手帕是本宫从内侍监那里得来的,怎么会成了姑娘你的?” 早已关注霍小钰的赵昚,知道她位列选妃秀女之列,可当从内侍监口中得知她中“精遴”被淘汰,赵昚也是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以霍小钰的才貌聪慧想进最后的“殿遴”绝不是难事,可怎么就无端落选了呢?就着这疑点一查,赵昚才知道她是因为绣品染血,视为不吉利而被淘汰。 霍小钰不可能不知道血光是宫中大忌,在这样举足轻重的时刻她居然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赵昚思前想后做出判断:这很可能不是失误,而是她自己故意的。顺着这一层深想下去,赵昚自然有顺理成章的理由佐证他的猜测。 怕是这霍小钰根本无心参加此次选妃。 而赵昚的猜测也是正是霍小钰所打算的。为了让自己全身而退,在“精遴”中她故意用针扎破手指,让这考测的绣品染上血迹;宫中历来忌讳血光,想来这点血迹必招来主审官的质疑,认为她是不详之人进而除名。若追究起来,霍小钰可以失误为由替自己开脱;只是她千算万算,不想太子殿下会对此事上心,这块手帕兜兜转转竟进了他手里。 虽未点破此事,可还是令霍小钰颇为担忧,不知道这赵昚猜到其中几分。此时转一念,不宜再多争执这手帕的归属,霍小钰将计就计地劝到赵昚。 “民女并没有他图,只是觉得这染上血光之物带在太子殿下身边,恐不吉利。还是及早弃之为妙。” “看不出,你还是个有心机的小姑娘。” 这话的意味太深长了!顿时让霍小钰脸色一怔,不知如何把话接下去。 只是转眼间,赵昚清朗的俊颜间轮换一番阴晴,清朗之笑如一树繁花绚烂绽放。 “虽染了些不吉利,可谁叫本宫中意这条手帕呢?”(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七十六章 金枝孽(五) 人站在不同的高度,领略到的风景便千差万别。此时立于赵昚身后的霍小钰,听着宴客场间如潮起般的“太子千岁千岁千岁”,她初次领略到这至尊无上的王权。 权倾天下,众心归服,任谁也无法抵挡权力动荡心扉的诱丨惑。 朗朗一声“免礼”,四平八稳地朝宴客场间散开恩泽,此时赵昚无疑上场上众星捧月的焦点所在,而身侧的霍小钰不可避免地引起众宾客的关注。 一位是意气风发的明日之君,一位是清丽无双的妙人儿,两人并足齐肩地出现在众人视线前,似乎是心照不宣的事情:看来“风荷宴”进入真正的角逐阶段。 而这方变故,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东宫另一位主人先是面色一怔,转而变化出一方慈柔的妍笑,温婉大方地迎上前向赵昚请安到。 太子妃此时的问安虽有唐突,但不失礼数,毕竟她才是这东宫太子的原配,赵昚身侧之位自然得留给这太子妃。不过此时霍小钰的风头并未被掩盖,三足鼎立之势更将这意外推向高丨潮,众人都静耐着性子看事态如何发展。 君臣之礼寒暄片刻,从容起身的太子妃柔笑不减,可目光已经落在霍小钰身上。面对这玉颜仙姿的妙人儿,端庄贤淑的太子妃未见多大动容,只是看过她佩戴地那套翠玉首饰后,太子妃的笑容显出了些牵强。 霍小钰这套翠玉首饰名曰“碧海情痴”,乃是番邦进贡的贡品,此时由霍小钰佩戴着见意味深长。 虽太子妃难免有捻酸吃味的情绪,可毕竟是识大体懂进退之人,转而柔声轻言地询问到。 “臣妾眼拙。不知这位天仙般的妹妹是哪家闺秀?” 风头浪尖上的霍小钰此时虽有些稀里糊涂,不过临场反应的机警还是有的,未等太子赵昚开口,自己就伏跪在二人跟前请礼到。 “民女霍小钰,参见太子妃娘娘。愿娘娘千岁安康。” 霍小钰?!名字倒是有点印象,只是太子妃一时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她便是‘破虏将军’霍老将军的孙女,霍小钰。” 赵昚无意一点。太子妃心中顿时茅塞顿开。她不就是在“精遴”中淘汰的世家闺秀吗?怪不得名字这般耳熟。 不过此时见过霍小钰真容后的太子妃,心中又有一疑惑涌上心头,这么个仙姿出尘的女子怎么就被剔除在外了呢?况且现下太子对此女似乎青睐有加。 女诫有云: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他日太子荣登大宝。太子妃自然凤入后宫,母仪天下。其一言一行皆是天下女子表率,心中虽多有不解,可她万万不会在此时犯了“妇言妄议”之过。 何况开宴在即,太子妃自然是将心中疑惑暂时收起。 “原来是忠良之后。霍家妹子快快请起。”话毕,太子妃连忙谦和得体地扶起霍小钰,又温婉如水地提醒到赵昚:“殿下。请同臣妾一同入席,好主持这‘风荷宴’开宴。” “还是太子妃心思周到。” 淡淡地扫了眼惊慌失措的霍小钰。雅笑在唇的赵昚就挽着太子妃朝宴客场主位走去。 鸦雀无声的宴客场间,众人焦点不仅是缓步迈向主位的太子太子妃,还有那悄悄溜回自己席位的霍小钰。而这一双双“关注”的眼睛中,正掩藏着一双妒火中烧的美目,正一点点烧毁自己仅有的理智。 在霍小钰为何和会太子同时出现在“风荷宴”这个问题上,楚真儿已经不能用理性的一面去分析它的因由。面对这日日和自己姐妹相称的霍小钰,楚真儿满心都是难以克制的背叛感,瞧着霍小钰时不时朝自己这方投来的笑容,她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恶心感。 什么金兰之谊,情同姐妹,到头来还不是她霍小钰在背后捅自己一刀! 霍小钰刚落座下来,一时间口干舌燥,抓起楚真儿手边的那杯温茶就一饮而尽,却未曾注意到她眼神中的不善。 “姐姐这回可是在‘风荷宴’上出尽风头了!妹妹先恭喜姐姐了。” 压制着满心怒火,楚真儿不冷不热地讽了霍小钰一句,末尾的一口茶还来不及吞咽下肚,霍小钰顿时被这话给呛了狼狈。 急促咳嗽了几声,霍小钰连忙捂住嘴收住自己的失态,扭头便见一脸冷嘲的楚真儿;她那副如仇大敌的神情,也是让霍小钰心头猛然一颤。 怕是刚才那一幕,连楚真儿也误会了。 “真儿,这事情你听姐姐慢慢跟你解释......” “你不用和我解释什么,反正姐姐现在已经成功博得太子好感,又何必在我面前惺惺作态呢?” 打扮得再美,举止再优雅得体,也不能挽回太子殿下的青睐,煞费苦心一番不过是为别人做了嫁衣,真真可笑! “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怨姐姐,可事情真不是你想得那样。先前我簪子掉莲池中,恰巧遇上路过的太子殿下和荣王殿下,太子殿下见我仪态不雅,故......” “好一个‘恰巧’!别人费尽心思也遇不上这等好事,姐姐随随便便掉个簪子就碰上了,真是巧得让人费解。是姐姐太好运了,还是太有心了?!” 芥蒂已在,现下无论霍小钰说什么都是狡辩,越描越黑。沉了口郁气,静了静自己慌乱的心,霍小钰再次认真地谈论起自己对此事的看法。 “姐姐知道现下解释什么你都认为是诡辩。清者自清,我和太子殿下之间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况且,太子选妃是圣上钦定之事,大宋子民人尽皆知;我已失去选妃的资格,即使又什么不轨意图也是徒劳。君无戏言,即使是太子殿下也不能拂逆圣上的意思,这点你应该比我清楚。” 抛开成见,霍小钰缕析条分的话让楚真儿静了许多。即使是太子殿下,他也不能坏了祖宗家法,更何况是圣上金口玉言颁下的圣旨,经过天下万民见证的选拔。 一个霍小钰,她还没那么大能耐让太子殿下甘冒天下之大不韪。 “姐姐这话可是真心?”信,却还是保留着些许怀疑。 “同为女儿身,姐姐没必要拿自己的名节开玩笑。我和太子清清白白,坦坦荡荡,和殿下同时出现在‘风荷宴’上确实是巧合使然。” 见霍小钰始终声色不改,楚真儿心里也开始犯矛盾了。又凝眉细想了此事一番,说不定真是个巧合呢?若再抓着这点不放,显得自己太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此时相通利弊的楚真儿立马挤兑出一个好脸,攀起昔日姐妹情。 “姐姐不会怪真儿吧?妹妹我也是一时情急才口不择言。” “不知者无罪,姐姐怎么会怪你。只是选妃之事上姐姐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莫太急功近利了;选上了固然是天大幸事,可万一落选,妹妹也不要太在意其间得失,免得换来心伤一场。” “姐姐这是太小瞧真儿。这太子侧妃之位,我志在必得!” 对霍小钰的规劝,楚真儿只当一阵耳旁风,自信的目光不由地转向主位间那英姿勃发的太子赵昚。而霍小钰面对楚真儿的好胜之心只是淡淡一笑,毕竟人各有志,她无权多加干涉。 可姻缘天注定,谁人料到明日之事呢?霍小钰不能,楚真儿亦是不能...... 两个月时间,纵观人一生不过是短短一瞬。可就是这短短一瞬间,经历了太子被禁足东宫,楚真儿成功入主东宫成为赵昚的侧妃两件大事;有起有落,在别人口中不过是茶余饭后的闲谈之料。 没有人知道一向谦恭仁孝的太子,为何会突然触怒龙颜,进而被圣上责以“失德”之罪禁足东宫一个月。宫里私底下流传着,当夜太子进宫请命,似乎是因立侧妃之事而触怒了圣上;至于具体细节,恐怕也是永远地成为一个不解的谜。 而太子禁足之事刚传入楚真儿耳中,这事无疑在她心中掀起了轩然大丨波! 并不是楚真儿知晓太子禁足的内情,而是透过此事她联系起一件和自己有关的事情:第三轮“殿遴”隔帘审美时,之前一直静默不语的太子面对楚真儿,突然问了她一句很奇怪的话。 你就是霍小钰那位义结金兰的姐妹? 当时不止是楚真儿诧异万分,就连在场参详的皇后和太子妃都震惊不已。太措手不及的问题,楚真儿只能如实地回答到赵昚,而得到回答的赵昚只是静静地隔着帘子看了她片刻,便抽身离开了“锦绣宫”。 结果,自己如愿地被立为了赵昚的侧妃。 如今大婚在即,却传来赵昚禁足东宫的消息,这事情不得不让楚真儿留心。只是一时间想不通其中玄机,隐隐约约感觉此事和霍小钰有关,但是很快的,这股担心被将至之喜给冲淡了。 多年后,楚真儿再次回想这一路风风雨雨,恩恩怨怨,她才豁然明白自己当时为什么会被赵昚立为侧妃。 原来,他选自己的原因,不过是因为自己是霍小钰的结义金兰! 成也萧何败萧何,楚真儿一生的荣华因霍小钰而起,也因她而变得虚无缥缈。(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七十七章 金枝孽(六) 荣极之路并非一帆风顺,楚真儿这位东宫新晋之贵渐渐意识到,光靠自信而无眷宠,她只能在这场百花争艳中慢慢变得黯淡,无人问津。 在楚真儿入主东宫前,太子赵昚早已有了太子妃及三位侧妃在旁服侍多年。虽说旧不如新,可这位四位先主早已为太子开枝散叶,母凭子贵牢牢占据东宫一席之位,任凭楚真儿使劲浑身解数也无法撼动分毫。 如何善用帝王之术对后宫这块是非之地加以管制,是历代帝王穷尽心力钻研的学问;而身为储君的赵昚自小耳浴目染,对这东宫众妻妾自然有一套应对之道:雨露均沾。 恩泽不多不少,凡事讲究个恰到好处,加之赵昚并不是醉心温香软玉之人,这东宫中的一群女人多年相处下来倒也算和睦。 不过,姿色间分不出个伯仲,这群莺莺燕燕难道就放弃了争宠之心?她们自然开始把心思转移到子女身上并寄予厚望,比才学,比聪慧,比机智,比乖巧,这暗中的较劲不仅能为这群女人争得丈夫的心,更能为将来打下一条金光大道。 他日赵昚荣极大宝,他心中那个宠爱的孩子将是下一任东宫太子,这锦绣河山未来的主人。基于这点上,楚真儿知道自己已经在众妃子间输在了起跑线上。 小半年光景,不过得赵昚宠幸三、四次,而自己平平小腹仍无任何音讯,楚真儿开始耐不住这被动处境了。 再精美的歌舞,再动心的诗词,也远远比不上一个孩子来得实在,来得安心。 此时正陷入窘境之中的楚真儿。在一次无意的机缘下,发现了摆脱困境的方法。 自从楚真儿如愿嫁入东宫后,她与霍小钰就不曾再照面。而按照祖宗惯例,在“精遴”中落选的秀女暂不得离京,她们将面临新一轮筛选,为王公贵族世家名门子弟挑选合适的良配,以彰显皇恩浩荡。 虽然美其名曰是“皇恩浩荡”。可在这些心性甚高的世家子弟心中。这些落选的秀女不过是别人捡剩的次品,自然心中多有不屑。表面恭维,心内叛逆。不过成为了一场走过场的敷衍;可即使是个过场,这场“再选”也前前后后持续了小半年。 熬过了这场为期大半年的“选秀”,霍小钰也是松了一口气,不日将启程返回惠州。临行前。霍小钰亲自上东宫和楚真儿道个别,以尽她们结义一场的金兰情。 满门心思扑在如何稳固地位上的楚真儿。自然对霍小钰登门辞行的事未曾放在心上,本想敷衍打发便是,不想霍小钰这一遭造访却引来了许久未见的太子殿下! 事情因太子的插入而变了一番光景,楚真儿自然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重获太子恩宠。不想三人围坐一团闲聊趣话。楚真儿渐渐发现自己倒像个多余的外人,而霍小钰每字每句都听进了自己在意那个人心坎里。 “霍姑娘准备何时启程返回惠州?” 闲聊多时,赵昚十分自然地提到了霍小钰离开之事。 “若无意外。就定在五日之后启程。” “五日之后?” 听霍小钰谈起离日之期,赵昚朗朗之颜间突然窜起了不少惊慌。稳住手边的茶盏急声询问到。 “难道霍姑娘不想过完‘乞巧节’再走?” “恐怕等不到‘乞巧节’了。惠州叔父来信挂念,小钰毕竟因‘选秀’滞留临安大半年,也不想家中长辈多加担心。” “你.....你回了惠州有什么打算?!” 又是一声出人意料的关切,顿时让场上两女子不约而同地陷入尴尬之中。而赵昚似乎未曾把身旁楚真儿的感受放在心中,仍一脸担忧地瞧着霍小钰,任这僵持气氛肆意在三人间轮转着。 “多......多谢太子殿下关心。叔父一家对小钰有养育之恩,回到惠州后自然是一切听从长辈安排。” 忐忑之间有了些局促的笑容,霍小钰低着声回了一句,连忙把注意转移到处境尴尬的楚真儿身上,试图化解误解。 “民女此次冒昧造访,为得是和楚妃娘娘道个别。想来日后天各一方,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心中自然有些割舍不下。”抚了抚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犹豫的霍小钰还是鼓起勇气向赵昚谏言到:“希望太子殿下能好好照拂娘娘,愿太子、楚妃娘娘恩爱有加,白头偕老。” 霍小钰一番祝词,在场的两人一个听得怅然若失,一个听得妒火中烧,可各自间都在极力地克制着自己最真的情绪,不让旁人看出太多端倪。 气氛沉闷了多时,赵昚抿着一方涩笑起身,淡淡地回应到霍小钰的嘱托。 “若你真心希望如此,本宫会如你所愿。还有些折子要批,本宫就不打搅你们姐妹叙旧了,霍姑娘你.....你珍重。” 除了珍重,赵昚给不出更多的潇洒,连笑也显得那么勉强。再次认真打量了端坐的霍小钰两眼,赵昚终是带着一口舒不出的闷气,郁郁寡欢地离开了。 而此次是楚真儿第一次感觉到,这个让她费尽心力讨好的男人,原来一直都离他好远好远,如苍穹之上的星子高不可摘。 善妒是女人的天性,更何况自己的男人在她面前讨好另一个女子,除了满心恨怨楚真儿此时再也没其他多余的情绪。可她毕竟不是那个少不经事的青涩女子,什么喜怒哀乐都写着脸上供人揣度;太子离开后,她一直保持一副高贵的笑容,和霍小钰共叙着那份薄如纸的“姐妹情”。 嫉妒非但未让楚真儿乱了方寸,反而给了摆脱困境的妙法。既然太子如此在乎霍小钰,她就要好好利用她和霍小钰的姐妹情,为自己争取一片未来。 之后,楚真儿又借故邀请霍小钰来太子府做客两三次。每次她都刻意命下人把风声放出去。果然不出所料,即使要务缠身的太子人不到,都会派人送些赏赐到楚真儿的“千娇阁”。 这一点上,楚真儿已经做实了太子对霍小钰的情有独钟,顺藤而上,她心中自然有妙计在心。 霍小钰这颗神女心倒不是无人触动。楚真儿听霍小钰提及过,她曾以“金子玉”的名号在书画市集中留下一副《桃艳芳菲图》。供临安才俊品画鉴赏。希望能觅得一知音。知音千载难觅,楚真儿本以为是霍小钰故作清高,不想没过多久就有人在“百宝斋”内留下一副《赋春山居图》与霍小钰那副《桃艳芳菲图》相映合。并留下一句隐诗“巧姐织缘七夕聚,桃花金扇玉桥逢”以盼有缘相聚。 本是无稽之谈,楚真儿回想起来却是助她成事的天机所在。故再三相劝下,霍小钰终于答应过完“乞巧节”后再启程离开临安。 “乞巧节”当晚。赵昚和荣王赵真元相约逛七夕庙会。临行前,楚真儿特意为赵昚准备了一把扇面绘着桃花的金扇。并在无意言语间透露了那句“巧姐织缘七夕聚,桃花金扇玉桥逢”的隐诗;赵昚也是个风雅之士,这句预示良缘天赐的好诗自然是博得他一声金口赞许。 只是众人从头至尾都未曾察觉到,即将发生的一切却牢牢地掌控在楚真儿的计划中。 十里花灯。玉桥金水,桃花树下妙人等。此时站在玉带桥桃花树下的霍小钰,撑着一柄粉色油伞静静地等待着。等着那个曾留诗相邀的“知音”出现。 “小姐,你会不会太傻了。万一那位留诗的公子爽约怎么办?” 身边按捺不住性子的小丫鬟不断地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顾盼着,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巧遇的迹象,不免为自家小姐的痴等着急。 而此时霍小钰也是忐忑不定着,他会来吗,他长什么样,会是意想中那个洒脱不羁,心性豪迈的男子吗?......太多不确定因素在敲击着霍小钰的心。 也许,或许此时霍小钰只能用这二字说服自己,期望着对方和自己心有灵犀,如期赴约。 “小姐,小姐,桥......桥上!!” 正在怅然之际,突然身边的小丫鬟跟着了疯魔般嚷起来,迷糊不解的霍小钰顺势就抬起头,两个翩翩公子哥儿便有说有笑地闪入自己的视线中。 而此时那位笑得甚是爽朗的男子手中,一把绘着桃花扇面的金扇正潇洒自如地挥扇;而进而细看一番,霍小钰那张含满惊愕的小嘴顿时间合不拢了。 太......太子殿下?!有一瞬霍小钰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可闪烁的眸子中却清晰地呈现着他贵气逼人的一举一动。 笑谈之间无意一转眼,赵昚也捕捉到玉带桥桃花树下呆若木鸡的霍小钰,一阵震撼心扉的麻窜遍全身,赵昚立即迈开慌乱的脚步朝桃花树下的霍小钰奔去。 “霍姑娘......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已经......” 怕一切是梦,开口道别离顿时美梦会醒,赵昚一脸难掩的惊喜在俊颜间更迭着;而眼睛一直盯着扇子的霍小钰一遍遍地确认着,是桃花金扇没错!显然她心中的惊诧更胜赵昚一筹。 而此时凑上前的赵真元深知皇兄之心,借着这幕意外相逢打趣到。 “原以为是皇兄一时兴起的酸诗是个玩笑,不想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有缘千里来相会!” 一副比当事人还高兴的兴奋状,一脸调皮之笑的赵真元拐了拐赵昚,又在旁边助劲:“巧姐织缘七夕聚,桃花金扇玉桥逢,果然二哥有先见之明!乞巧节上再相逢,缘分噢~~” 本还不敢确定的霍小钰,突然听到赵真元口中转述出的那句隐诗,顿有五雷轰顶之感。 原来,那个人竟然是赵昚!(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七十八章 毒计 即使是陈年旧事,在楚真儿心里也是个无底深渊,而摆脱它的影响绝非一朝一夕。 乞巧节后,虽霍小钰还是返回了惠州,可楚真儿知道太子殿下私下一直在和霍小钰保持书信来往,他们之间早不是别人眼中普通朋友的关系了。 楚真儿的“善解人意”博得太子赵昚的另眼相看,而这份隐忍牺牲了对爱的期盼,她如愿以偿地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一年之后,楚真儿为赵昚诞下一子,终于稳稳地在这东宫深府中占住一席之地。 欲望从来没有尽头,羽翼渐丰的楚真儿并不安于现状,她想要更辽阔的天空。 三年后,先帝驾崩太子登基,这大宋的天下骤然间变幻了一轮主人,她的人生也开始晋级到了崭新的台阶。虽自己无缘后位,可楚真儿的目光一直却锁定在“五妃之首”的宸妃之位,那个位置绝不是高楼摘星般远不可及,只是她现下还需要一把有力的扶梯。 此时赵昚和霍小钰的感情早就稳固,千里相隔相思成疾,赵昚一直苦于不能名正言顺地给霍小钰一个名分。利弊得失权衡之下,楚真儿心中虽有千般不愿,可终是为了那宸妃之位做出了让步。 赵昚在“宸妃”侧立上多有举棋不定,楚真儿必须打消他的顾忌,故霍小钰入宫势在必行。 天意使然,两个月后金州传来抗金大捷的喜报,无疑为这新皇执政添上了一笔歌功颂德之举。论功行赏,这驻守金州的猛将霍定邦霍老将军必记头功,加官进爵自然是少不了的;而为表新帝倚重,如何犒赏霍家一门忠烈成为了朝堂热议之事。 难得天从人愿。楚真儿自是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遂向新帝孝宗赵昚提出了纳霍氏小钰进宫为妃之事。此事无形间与赵昚的考虑不谋而合,得楚家联合数十位肱骨大臣奏请,此次论功欣赏中不但霍老将军加封为“安国公”,宗族子弟受其福荫官升三级,而且促成了霍小钰顺利入宫为妃之事。 只是楚真儿没想到是自己煞费苦心的安排,倒头来不过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霍小钰来势如星火燎原势不可挡。被孝宗册封为五妃之首的“宸妃”。赐居星辰殿,后宫妃位仅次于“重华殿”的皇后!而鞍前马后的楚真儿却只得到了“淑妃”这微末封号地安慰。 板上定钉的事,楚真儿无力再争得丝毫转圜。受封“淑妃”后便一病不起。不知内情之人还以为是这位心胸宽广的娘娘操劳过度病倒,而知道她这狐狸心思的后宫嫔妃自然暗地里反唇相讥,嘲笑这楚真儿不过是作茧自缚,为他人做嫁衣。 只是这帮后宫女子都太小瞧这后起之秀霍小钰在赵昚心中的地位。在随后的三年里,这后宫无疑变成了霍小钰一人的后宫。被孝宗如视珍宝般捧在手心中呵护着。 那份专宠,是后宫女子一辈子不敢奢望的。即使霍小钰过世多年,在这新旧更替不断的后宫中,宸妃霍小钰昔日往事依旧被奉为传奇敬仰着。恩宠无一人超越其上。 回想到这里,楚真儿知道这是她这辈子酿就最苦的苦果,身为女人。霍小钰的的确确抢走了许多本该属于她的幸福。 “瞧贵妃娘娘这般入神,看样子是深陷往事回忆中了。” 浅浅的笑意中夹杂让人难以明辨的神色。完颜耀曦只是潇洒自如为两只空酒杯斟满酒,自己执起一杯,又礼让有加地将另一杯递到楚真儿手边。 “江山,美人,引无数英雄尽折腰。” 被烛光映亮的瞳孔微微放大了一圈,从往昔记忆中跳出来的楚真儿看看手边那杯满满的美酒,唇带沉笑,莹白如玉的手指稳稳地执起了酒杯。 “那又怎样?那位引英雄折腰的美人早已化作尘土一堆,霍小钰终不是笑到最后之人。” 一句冷言吐尽心中压抑,楚真儿仰头便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毫无半点畏缩之意。 “娘娘莫怪,本王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借霍宸妃的旧事为娘娘您提个醒,切勿掉以轻心。” “不劳王爷费心,本宫看掉以轻心的人倒是王爷自己吧。如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以为是那么好掩盖的?” “成大事自然要有担风险的心,畏首畏尾反而会坏事。要找出敌人的软肋,本王想没有什么方法比出乱子来得更直截了当,至少这趟冒险不是没有收获的。” 撒开网自然要见鱼儿,谁都期待付出有收获。不知是这杯美酒太烈,还是楚真儿起了悦意,胜雪的肌肤间染开了抹抹红晕。 “噢?那不知王爷这次大动静中有什么收获。” “情。” 一字如溪涧畅流,简单中带着发人深思,更为完颜耀曦添上一分高深莫测。 “你我同在一条船上,何必故弄玄虚呢?还请王爷明示。” 显然没那番耐心在完颜耀曦的哑谜中猜来猜去,楚真儿以最直接的方式反问到。 “初次交手,虽然未曾讨到多大的便宜,不过本王倒发现了件极有趣的事。派出的杀手本欲在白云观中击杀一名女子,不想赵真元那小子居然舍命相护,替此女挡下致命一击,进而身中蛇毒。” “女子?她是什么来头。”谈及这个细节,楚真儿顿时有了不小的兴致。 “据查此女不过是临安城中一家开医馆中的医女,应该没什么深厚背景。本王之所以会派人对她痛下杀手,是因为李少胤败露身份皆由此女而起,不想歪打正着瞧出了荣王那位桀骜公子的心思。” 此事谈到这里,楚真儿突然露出了意图难解的笑容,目光灼灼地盯着面色自若的完颜耀曦。 “怕是没这么简单吧。王爷想除掉此女的同时,难道就没有对荣王未曾抱着处之而后快之心?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王爷在‘情’字面前也不是什么清高人。” 完颜耀曦不是傻子,听不出楚真儿在借事讽刺自己介怀赵真元和永宁公主梁素儿的过往;不过,终是个深藏不露之人,完颜耀曦颜色间未见多大波动。 “鱼与熊掌兼得,岂不是美哉?!本王想除掉赵真元,不也是贵妃娘娘由衷的祈愿吗?你我既为同盟,何必在此互揭其短。” “王爷能明白这一点最好。” 冷笑一挑,楚真儿也是见好便收,提起他和永宁公主之间的尬尴,不过是还击刚才完颜耀曦借霍小钰往事打压自己,灭灭他的嚣张气焰。 “那接下来王爷有何打算,难不成把目标放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身上?” “多多留意此女不是坏事,至少现在看来也是钳制赵真元行动的一个有利棋子。但是,我们的主要重心还是要放在一个‘乱’字上,若无大风大浪怎么打翻对方的敌船呢。” 久坐而谈完颜耀曦难免感到倦乏,清鹤展翅地一舒身子骨,从容地走到罩着金花雕笼的烛台边,修长的手指就逗起了安静燃烧的烛火。 “万事以和为贵,可这求和的过程中却充满千难万险,稍有差池,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乱子就能打破长久维系的平衡。而我们目前的当务之急,就是找出这个制造乱局的小麻烦。” “继续离间荣王和圣上之间的信任?” 老套路换来地只是完颜耀曦颔首轻摇,楚真儿的看法并没有得到认同。 “娘娘心中应该清楚,你们大宋的皇帝若不信任荣王,他也不会将两国议和之事全权交由赵真元处理。这‘离间计’再使下去也是浪费时间,我们不如换个地方使使巧力,做做文章。” “那依王爷高见,我们该在何处下这巧力呢?” “解-忧-公-主。” 字正腔圆地报出解忧公主,顿引惊澜万千起,楚真儿百思不得其解地反问了句。 “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能助我们成什么大事?”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烛光映照下的俊朗面孔,尽是楚真儿看不懂的意味深长,静心地等着完颜耀曦点出其中玄机。 “两国议和势在必行,不过怎么‘和谈’就值得深究了。若在平等基础上,双方有所退让那叫‘和’,可若是在不平等基础上推进,那就叫仗势欺人。娘娘想一想,若此时突然提出让解忧公主下嫁我大金,以彰显大宋求和诚意,贵国国主会怎么看?大宋满朝文武会怎么看?大宋天下万民会怎么看?宋金两国还有多少耐心坐在一起谈论议和之事?” 此时不止楚真儿,连她身边的心腹星湖也是娇容剧变!无人不知解忧那丫头是圣上的心头宝,深得圣宠,让个八岁大的黄毛丫头下嫁大金是何等奇耻大辱,别说是惹得圣上龙颜大怒,满朝文武乃至天下万民都会群情激奋! 大宋再不济,也不会用个娃娃换得一时安宁! 揣着不安的心,楚真儿看着渐渐露出笑颜的完颜耀曦,真觉得此人如毒蝎子般让人不寒而栗! “此计甚毒,王爷可要慎重考虑了,稍有不慎弄巧成拙,伤人不成反害己。” “既然敢说,本王自然有大把握,只是希望届时贵妃娘娘多多帮衬些才是。” 若真依完颜耀曦所言能顺利进行,那朝堂必定会引起一番惊天巨变。为了儿子无量前程,为了楚家荣华万世不衰,楚真儿没那么多慈悲之心。 谁叫她是霍小钰那贱人的女儿!(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七十九章 患难见真情 (入夜前四个时辰) 俗事对错,尤其是感情,谁认真谁就输了,朱昔时深有体会。赵真元的剖白的确感人肺腑,可也仅仅局限震撼人心一时,迷惑不了意志甚坚的朱昔时。 “赵真元,原以为你在喝醉的情况下会胡言乱语,没想饿肚子也会让你失去理智。” 真情或假意,朱昔时一改否决,偏执地认为赵真元情场春风得意多年,对付她这样粗神经的小女人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功夫;陪他这样过花丛不沾身的老手,无疑是自取其辱。 “朱昔时......” “好了!” 正欲再递进心中迸发情绪,不想朱昔时却声色俱厉地打断住,一骨碌地从岩石背后撑起身来。 “有力气争论这些不着边际的事,不如想想怎么脱困来得实际。赵真元,省省你的风流多情,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饥肠辘辘的朱昔时此时再费脑力考究这些儿女私情,更觉得心绪不宁,执着湿漉漉的袖子就抚了抚自己颇显疲倦的脸颊。 “我去看看能不能找些吃的,这样空着肚子挨终究不是办法......” 说着说着朱昔时自己都嫌自己聒噪,渐渐断开了喃喃自语,闷头闷脑地朝山壁处走去。 约摸半个时辰后,朱昔时紧搂着纱群外层,高高低低走在裸露的岩石间朝滩边返回。瞧着她怀间胀鼓鼓的一团,看样子这趟寻觅颇有收获。 “来,填填肚子。” 潇洒地抹去轮毂间晶莹的热汗,凑到赵真元身边的朱昔时立刻展开怀间的小鼓包,一堆红红绿绿的野果子就映入眼帘。赵真元仔细瞧了个遍。除了朱昔时随手摘得那把山杜鹃,其他没一样是认识的。 大概是陌生,赵真元不由地蹙了些眉头。 “别挑三拣四的,能找到这些吃的已是万幸了。”知道赵真元犯起金贵病,朱昔时也是忍不住呛了他一句,立马抓起一枚红红干干的果子递到他嘴边:“这是野沙枣,虽然过了季干了些。可还是能充充饥的。” 朱昔时亲手递在了嘴边。赵真元犹豫了下下还是咬在了嘴里。这野沙枣因为失去水分,核大肉少,咬起来颇费些口劲。而且没多少果肉可供填肚子。 “甜滋滋的......不过咬起来挺费牙的。” “你又不是七老八十的糟老头,那么爱惜你那副大板牙干嘛?” 说着,不满的朱昔时自己嘴里塞进颗野沙枣,说实在的。这东西还真磨牙!顺手又将那青绿中透着微红的小果子递给了赵真元。 “嫌不好咬,试试这春莓。” 赵真元倒是信任十足地点点头。并没有多加怀疑什么;只是刚咬开春莓,满口的酸涩就在他嘴里蔓延开,酸得赵真元眼眯成一道直线。 “又酸又涩,怎么吃......” 酸涩味实难下咽。赵真元一口将嘴里的春莓啐出。看着酸成小老头的赵真元,朱昔时也是忍不住轻笑出声,教训味十足地批评到赵真元。 “味道稍好些的你嫌费牙。不费牙劲的你又嫌味不好,赵真元你还真难伺候。” 恣意地朝自己嘴里塞了枚春莓。忍住那股酸涩滋味,面色不改的朱昔时硬生生地将春莓吞下肚,顺手从怀间摸出两圆溜溜之物递给赵真元。 “赶紧吃了它。” 定睛一瞧,这两圆溜溜之物赵真元倒是不陌生,鸟蛋!小时候顽皮,赵真元没少上树掏这东西。 “你......你这东西哪里弄来的?” “傻了吧你,自然是在鸟窝你掏来的,难不成是我生的?!” 嘴上虽不饶人,可这两枚鸟蛋在这样的环境下让给赵真元,还真感动地人热泪盈眶。默默地瞧了瞧朱昔时手中的鸟蛋,赵真元还是忍不住多嘴一句。 “就两枚,没多的?!” “你以为呢?一窝巢中就四枚蛋,顺走一半已经是作孽了,难不成为了求活真要鸟大哥家断子绝孙?!做人也别太得寸进尺了,凡事给别人留条后路。” 缺德事折阴德,要不是见赵真元有伤在身,她朱昔时未必下得了这“毒手”。 “我不是这意思。既然只有两枚蛋,那理当一人一枚,你先前为了救我也耗费了不少体力......” 蛋儿你我各一半,吃着大家都不心愧。只是赵真元这分享之意刚走到半路,却被朱昔时生生挡下来了。 “叫你吃就吃,别那么多矫情好不好?我可是耐饿的人。”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吃独食,没这个理。你若不吃,我也不吃。” 瞧着赵真元满脸的拗劲,朱昔时一脸无奈地甩了他一剂白眼,继续说到。 “你别那么多废话行吗?想当初老娘瘦体那段日子,两三天不沾米粒还不是照样生龙活虎地拉着柴车满山遍野跑,现下不过是两顿没着落算个毛!” 从苦难中养成的自信,是自强不是炫耀,这话听进赵真元心里比之先前吃过的春莓还要酸涩万倍。 赵真元的突然不语触动了朱昔时,她也没觉得自己的过往在别人面前有什么值得好卖弄的地方;跳过让人尴尬的矫情,大义凛然地提醒到。 “别婆婆妈妈的,想脱困少不了你的这‘诸葛亮’出力。” 说着,朱昔时背过身不再和赵真元多推搪,继续吃着怀里那些难以下咽的野果子。 “西施。” 背后突然响起赵真元一声轻唤,在朱昔时意料之内可还是显得那样唐突,含着那嚼碎未下咽的春莓涩涩地回应了声。 “干嘛?” “我......我真是头猪......” “好觉悟,赵真元你终于有了些自知之明。” 换做平时,这话朱昔时肯定要将赵真元笑上千遍万遍,可此时她真真笑不出口。反而觉得心中莫名有委屈。 对一头蠢猪做了那么多傻事,朱昔时憋屈。 “放心......我的命是你救的,我好好替你养着这条命。” 话毕,赵真元就低下情绪不明的俊颜,小心地在岩石上砸开鸟蛋,将蛋清和蛋黄吸入嘴里。 “我不指望你这头猪回报什么,只要活得更像个人便是万幸。” 两人不曾看见的地方。朱昔时默默地将口中酸酸涩涩的春莓吞下。而吸食这鸟蛋蛋汁的赵真元,落在岩石上的手慢慢地圈紧再圈紧...... 摩云山,山顶。 “结果怎么样?” 云德山庄四下搜寻的护院再次聚拢。冷面如霜的宫逸涵疾声询问到。 “山顶各处都搜遍了,却不见王爷和那姑娘的踪影......” 一名满头大汗的护院顶着压力回了句,目光不由地朝山崖边望去,却始终不敢把心中所想公布。 而心思细腻的宫逸涵岂能察觉不到?通往山顶的山道唯有这一条。而且摩云山火山口附近四下荒芜,根本没有可掩藏的地方;而沿途发现的黑色血迹。想必是重伤在身的赵真元留下的,可沿着血迹追踪至此,却迟迟未见赵真元和朱昔时踪迹,那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他们俩引开“鬼面人”时不慎被生擒活捉。只是细细观察了山顶环境并无打斗痕迹留下。加之以宫逸涵对赵真元的了解,不战而败向来不是三弟的性格,那失手被擒的可能性就小了许多。 前者可能性变小。无形间把另一种可能性放大:若两人未失手被擒,那走投无路的赵真元和朱昔时就很可能跌进了这摩云山的万丈深谷中! 不想朝这最差的可能设想。可似乎眼下的情形越来越接近这种可能,不得不面对。 “可有法子下得谷底?” 终于,宫逸涵还是提出了探底的想法,毕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见到他们两人之前一切还不算最坏。 “有,下山后沿着‘繁花谷’前行十里路程,便可到达这山壑谷底。” “劳烦壮士引路!” 敲定了心中所想,宫逸涵当机立断地做出了决定,或许到了这摩云山山谷底,一切自有分晓。 唯盼着转机出现。 ...... 坐拥青山绿水之间,坐在岸边的朱昔时似乎提不起心思欣赏这山壑美景,手捧着那束摘来的山杜鹃有一下没一下朝颤颤山泉中扔着。 “你干什么呢西施,闷声不吭的。” 不太习惯这安静的环境,躺在岩石调息的赵真元忍不住向朱昔时攀话到,可换来地只是她心不在焉的一句回答。 “发呆。” 说起这方心情,朱昔时心头更显郁闷,顿时拔起几瓣山杜鹃花瓣朝潭水里撒去。 “你别急,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一定有法子脱困的。” 知道朱昔时在烦心些什么,可这样的话却没有太多安慰力量,反而滋长了她心头的慌乱。要知道再过两个时辰就入夜了,山中蛇虫鼠蚁多出没,他们两人如何应对还是个头疼的问题,怎叫她安心得下? 想到自己得处境,又担心宫逸涵他们几个的安危,朱昔时心头有些害怕地问上赵真元。 “他们几个不知能不能平安脱险......” “妙妙姑娘和封轲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而二哥武功也不弱,他们三人虽被困但自保还不是难事。况且小蕊姑娘不是还去‘云德山庄’搬救兵了吗?要是一切顺利,想来此时他们应该脱险了,说不定还在四下搜寻你我的踪迹哩。” “可有什么用,你我困在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鬼地方,求救无门!” 心绪一动,连忙发发大气地将怀中剩下的山杜鹃一股脑地扔进潭水中,可怎么也不顺气啊!! 无意间,看着水面慢慢飘向急流的山杜鹃,赵真元耐心观察了片刻,突然有些小兴奋地唤到朱昔时。 “西施,或许我们有机会脱困!”(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八十章 营救 朱昔时抱着大捧大捧的山杜鹃折回来来,看着坐在岩石间不停克制着咳嗽的赵真元,心绪难安地问到。 “要紧吗?还是让我来吧。” 放下满怀的山杜鹃,不顾疲劳的朱昔时连忙为他顺顺背缓缓气。赵真元低着头,抬手有气无力地摆了摆,示意朱昔时无需担心;喉头那股腥甜血味,硬是被掩饰中的赵真元吞了回去。 谁都不轻松,可都极力在彼此面前努力隐忍着。 轻轻地从锦袍间拆下一根金线,赵真元细细将几枝山杜鹃捆扎在一起,成束后放在一边,继续往复着先前的动作。 朱昔时也没闲着,在旁协助着赵真元重复着这单调而乏味的事情,馥郁的花香在空气中浮动连绵,而身边的花束已围成毯。 “这些够了吗?” 小心地问了声,似乎不敢影响赵真元的专注。 “越多越好......咳.......咳......,我们还得靠它托信,自然不能断。” 稳住了自己的咳嗽声,赵真元看了看满头大汗的朱昔时,心中难免愧疚。 “让你受累了。可在救援来之前,我们还得打起精神坚持;你别做了,休息下赶紧将这些扎好的花放出去。” “知道了,你不用担心我。” 淡然一笑顿时驱散了脸上的疲惫之色,任重而道远,朱昔时麻利地将扎好的山杜鹃收入怀中,即刻朝温泉潭奔去。 小心翼翼地在温泉水中前行着,在距离湍急处三、四米开外的地方,朱昔时定住步子,算好间隔时间。把怀里揽着的山杜鹃花束放出去。 当第一把花束消失在目光能及之处,朱昔时赶紧又放出第二把,如此循环往返着,直至怀中花束尽数放空。 望着随波追流的山杜鹃花束,朱昔时的心也在忐忑中沉沉浮浮;每一束花是一个祈愿,期望着它能顺利将消息传递给他们想要告知的人。 ...... 繁花谷,谷底。 此时聚集在谷底搜索的。不止是云德山庄的护院们。荣王府和宫家两路救兵也齐齐赶到,加入了这场搜救行动中。浩浩荡荡百余号人在“繁花谷”谷底展开地毯式搜索,仔细地寻找着蛛丝马迹。 “家主。下游五里水域未有发现,请示下。” 初春时节,谷底寒气极重,刚搜索返回的家奴因在水中呆得太久。已经冻得唇紫脸白。宫逸涵虽担忧赵真元和朱昔时此时的安危,可也不能置属下性命于不顾。犹豫了片刻做出了指令。 “即可放焰火信号通知各大分堂,火速增派援手;另外传我的令,让水域中搜索的兄弟们上岸调整修整,等待支援。” “是!” 做了命令。宫逸涵又连忙朝荣王府人马搜索的水域范围赶去。 “恭叔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此时荣王府的护院正在瀑布下方展开着严密搜索,而管事恭叔焦急地立于水潭边张望着;巨大的水流声掩盖。恭叔并未察觉自己身后探问的宫逸涵。 “恭叔。” 轻轻地拍了拍恭叔的肩头,他老如受了什么惊吓般扭过头来。满脸惊慌失措;自知唐突,宫逸涵敬重地朝他颔首致歉,连忙凑近他老耳边询问到。 “有什么发现吗,恭叔?” “没有。宫少爷,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未有发现。” 洪亮地回答了一声,摇头的宫逸涵满面带着失望,不禁怀疑自己的推测是不是有误?难不成赵真元和朱昔时并未跌落山崖,是失手被擒,这样前后不通的矛盾也是在他心中林立着。 正在怅然之际,突然潭水中搜寻的护院兴奋地在水面上挥着手,宫逸涵和恭叔脸色间惊澜四起,目不转睛地盯着一步步朝岸边靠来的护院;手里似乎拽着什么东西,只是隔太远有些看不清楚。 而缩短的距离渐渐揭开了刚才那层神秘的面纱,宫逸涵看清了那涉水而来的护院手中拽着什么。 一束山杜鹃。 “宫少爷,恭管事,小的在瀑布下方发现了这束山杜鹃,请过目。” 此时心急如焚的恭叔并未细看这束山杜鹃,加之心中担心他家王爷的安危,不免气急地责备到这名护院。 “混账东西,王爷现下生死未卜,你还有心思流连山水!” 正欲将这束山杜鹃抓起扔回水潭中,不想宫逸涵此时却出手阻止到。 “恭叔且慢!” 顺手夺过那束山杜鹃定睛一瞧,那尾柄上绑着的金线顿时扬高了宫逸涵的眉宇。 “您看这花束上的绑着什么。” 按着宫逸涵的提示,恭叔再次端详到他手中的那束山杜鹃,金灿灿的金线也是让他目光直颤。 “这.....这是......” 此时也顾及不了恭叔的感想,思索片刻的宫逸涵又疾声询问到这名护院。 “绑着金线的山杜鹃花束,只有这一束吗?” “瀑布下方还有不少,只是水势太大,小的只能就近取来一束。” 还有不少,这番言词无疑是振奋人心的消息!扬起头顺势望向那倒挂在山壁间的银川,飞流直下的水帘如升龙般直没入云海之中,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这水源头隐藏在何处。 “恭叔,这些山杜鹃应该是三弟他们的求救信号。” 宫逸涵的话顿时在恭叔面容间染开了难掩的惊喜,不住地点头称是,而宫逸涵低头细看着手中的花束,又继续道出心中所想。 “谷底人迹罕至,而这些山杜鹃被人规整地用金线捆绑在一处,想来绝不是一时闲情所致。我想真元他们此时应该被困在这山谷某处,借助水流,将这些成束的山杜鹃作为求救之用。” “宫少爷。依你之见现下王爷困在何处?” 抿了抿薄薄的粉唇,宫逸涵再次望向那道气势磅礴的瀑布,正声回答到。 “花束积聚在瀑布下方,按照这情形推断,三弟他们应该现下困在这瀑布吐水口的某处。” 生机已现,虽还未曾见到赵真元和朱昔时,可至少现下能确定地是。两人应该是暂时平安的。只是天色将暗。时间越朝后拖营救就越困难,而每分每秒都充满了未知的变数,他们必须得抓紧。 “恭叔。迅速命人准备绳索火把以及御寒衣物,好下崖间救人。” “好,我即刻命人准备!一个时辰后,我们在摩云山山顶汇合。” 敲定了救人的主意。两方迅速组织各自人马着手展开营救行动...... 夜色降临,摩云山吐水口处的山槽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此时朱昔时焦急地守在赵真元身边。借助天顶间模糊的月光,谨慎地打量着四周。 夹杂着水汽的山风吹过,送来了阵阵寒人心肺的冷意。山间昼夜温差极大,虽靠靠近地热温泉。但朱昔时还是感觉到身体有些耐不住这份寒意。 “赵真元。” 静谧之中心中难免滋生恐惧,朱昔时不由唤了唤身边的赵真元,可等了许久。他却没有丝毫地回应。 “赵真元?!” 不安地再次唤到,朱昔时急忙凑近了些;昏暗中瞎摸索的手无意间触碰到泛冰的脸。朱昔时的心猛然间窜到喉咙。 他身子怎么这般凉?! 杂念顺着这股恐惧蔓延开,朱昔时即可将岩石上躺着的赵真元揽进怀里,口吻间尽是压制不住的惊慌。 “赵真元你醒醒,醒醒!千万别睡!!” 自己怀间那微薄的体温似乎不足以温暖不醒人事的赵真元,而四周的气温还在降低着;若再不想想办法应对,他肯定熬不过今夜!慌张之间,朱昔时突然瞥见那冒着热气的温泉潭水,心中顿时敲定了主意。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赵真元挪至浅滩边,快速地除去他身上的衣物,将他泛凉的身子浸润在温泉之中;紧接着,朱昔时又从水底掏起火山热泥,不断地在他身上抹擦着,试图为他活血行气。 可大费周章一番,浸在温泉中的赵真元仍然没有半点好转的迹象,卖力给他搓背活血的朱昔时慢慢地陷入了恐慌之中。 “赵真元你个大八哥,醒醒我和说说话行不行?别睡......醒醒,醒醒啊......” “你别闷不吭声,我一个人呆这里害怕......” “你不能死,赵真元.....” 紧捂着他的双颊,朱昔时像是在摆弄个毫无生气的布偶般,眼泪终于承受不住心头这份巨压潸潸而下。 生离死别,世界还有什么样的事情能如此摧毁人心,它会将阴影一辈子植入心底。 希望会从天而降吗?满溢泪水的眼眸无助地张望着漆黑的四下,突然一点微弱的光芒如沉入星河的流星从山壁处缓缓落下。以为自己发梦了的朱昔时,快速地揉了揉自己朦胧的双眼,那点光芒依旧不散地跳耀在眼前。 鬼火?!脑子里迅速窜出这样可怕的念头,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响,耳边只有隆隆的水声不断地在发出轰鸣。 “有人吗?有没有人.....” 正在心防处于崩溃边缘时,远处一声探问突然透过水声传来,顿时激起朱昔时灵魂深处的颤抖。 “谁?” “谁?是谁?!......” 绝望遍布的心中倏然如吹开一阵春风,希望似破土而出的春笋般不断拔高着朱昔时的反问。 “我是荣王府的护院。你可是小时姑娘?!” 不断地反问终于换来对方的回应,朱昔时如溺水的人突然抓出了根救命稻草,撕心裂肺地呼喊起来。 “我是,我是!快,快救人!!赵真元快不行了......” 希望与绝望,此时齐齐涌入自己的心房,恸哭之声跃然山壑之间!(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八十一章 心难安 昏沉的一觉,满是梦魇相伴。 “啊!!!” 像是被猛兽追逐般惊慌,朱昔时一声凄厉地惨叫顿时响彻四下,整个人就僵挺地从榻上弹坐起来。 “小时,小时醒醒!是梦!!” 守在一旁打盹的宫逸涵在听到朱昔时一声惨叫后,顿时倦意全无,如离弦之箭冲到她身边,一把按止双手瞎抓的朱昔时。 惊梦未过,手攀上宫逸涵那坚实的手臂就大力地紧扣不放,恨不得把指甲嵌入皮肉之中。忍住这抓掐的疼痛感,宫逸涵柔着声,小心翼翼地引导着朱昔时中噩梦中走出来。 “没事的小时,睁开眼看看,一切都过去了。” 涔涔虚汗濡湿了她额间的刘海,急剧起伏的背脊,得一双温柔的大手抚慰慢慢地平复下来。残梦消散,紧缩在宫逸涵肩头的朱昔时慢慢地睁开眼睛,回归到这真实世界中。 “平安无事,小时你还好好的。” 又一声关怀之声,终于唤起了朱昔时些许理智,虚虚地睁着眼瞧了瞧这陌生的房间,她如一只受惊的小猫干哑地问到。 “这是哪里?” “宫府,很安全。” 宫府?!倏然间一激灵窜过空白的脑子,顿生无数惊愕之花,她怎么会在宫府?稍稍开动了下迟钝的脑筋,断片的记忆赫然接到昨夜救上山顶的一幕,当时力竭的朱昔时一看到宫逸涵,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忆起自己昏倒的事情,此时发现自己像只八爪鱼般不雅地抱着宫逸涵,朱昔时也是老脸发烫地迅速撤离开,并还以一个极尴尬的笑脸。 “宫大哥......我.......我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还好。这一夜你睡得有些沉,看你这满头大汗是做噩梦了吧。” 宫逸涵倒是没多避嫌,顺着自己的关心付诸更贴切的行动,执起袖口就为朱昔时拭着额间大汗。 “多谢宫大哥关心......怎么不送我回医馆,倒是给你添麻烦了。” “非常时期,医馆怕是不安全,我昨夜已经安排人把盛大夫他们接到了府中。你们放宽心住下便是。” 宫府常住?!这样的说法倒是让朱昔时更加手足无措起来。连忙摇头晃手地推辞到。 “这怎么行?!宫大哥,你的好意......” “小时,这事权且就听宫大哥一回。现下的形势十分危急。指不定那帮杀手何时又出手偷袭;况且妙妙和封护卫都受了伤,恐怕暂时护不了你们安全。” “什么,妙妙受伤了?!严不严重?” 一听到顾妙晴受伤,朱昔时整颗心都悬起来。一脸惊慌地拽住宫逸涵急问到。 “你放心,妙妙她只是真力耗损。暂时无法施展武功,现在正在我府中静养着。” “她不会又用了‘天蚕变’?” 宫逸涵不善言谎,看着朱昔时担心不下的模样,只能如实点头示意到。 “她.....她怎么这么傻。明明知道施展‘天蚕变’有什么后果......” 得到印证,朱昔时的手也是颓然地松开宫逸涵的手臂。回想起上次在荣王府顾妙晴封轲马场激斗之事,她因为一时意气用事动用了玄功“天蚕变”。虽能出了一口恶气,可接下来一个月武功尽失形同废人。 “妙妙也是形势所逼。迫不得已才施展‘天蚕变’。若不是她加以拖延,恐怕我们几个未必能全身而退;现在福禄小哥在照顾她,想来没什么大碍,静养一段时日便会康复。” 垂下暗自伤感了片刻,突然间似乎想起了什么,朱昔时眼中浮现出更深一层的恐慌,抬头便劈头盖脸地问到宫逸涵。 “赵......赵真元现在情况如何?!” 说起了赵真元的伤势,宫逸涵也是一脸不太乐观,稳了稳心绪才缓缓作答到。 “情况有些不妙。不过你不用担心,盛大夫和百里老前辈都此刻正在荣王府中,全力为三弟解毒。” 不妙这个词有太多可能了,是偏好多一些还是偏坏多一些,朱昔时光靠自个瞎猜测怎能安心?惊慌之色在脸上越演越烈,终是在榻上躺不住的朱昔时,想亲自上荣王府求个安心。 只是刚一使劲,自己就跟个棉花包似的倒过去,要不是宫逸涵反应快,真不知要磕出什么伤来。 “你整整一天一夜米粒未沾,先把体力恢复好再担心真元也不迟,你这样强行折腾自己无疑是顾此失彼。” “可宫大哥,他是为了救我才受了这么重的伤,你叫我怎么安心坐得住......” “我知道。” 沉声安慰了一句,宫逸涵有力的大手拢在朱昔时双肩边,理智地分析着这件事。 “他之所以会受这么重的伤,全是为了小时你,所以你更应该保重自己,莫要辜负了他一片用心良苦。” 见朱昔时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宫逸涵小心翼翼地将她放靠在榻边,轻声细语地劝说到。 “今日你什么都不要多想,等体力养好了,明日我陪你去荣王府看三弟。” 从来不是在别人面前挤酸泪的性格,不知是宫逸涵这话太宽慰人心还是太揪心,朱昔时一眼担忧的眼泪就缓缓滚落下来。 “也许是最坏的情况,但我们要做好最好的打算,相信三弟能吉人天相,平安度过这次险劫。” 紧咬着颤抖的双唇,小手不禁把被角拽紧,别过头的朱昔时默不作声地自责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一次,是自己给别人添累了。 ...... 翌日清晨,荣王府。 “心无旁骛,专心下棋。” 手中刚落下一枚白子,百里圣就严声地提醒到心不在焉的盛子骏。 “噢......对不起。师父。” 目光抽离了昏迷不醒的赵真元,盛子骏简单扫了眼棋盘,就将手中一子放在了棋盘上;而这局势看在百里圣眼中,只是换来他老更深的责备。 “心思稳不住,万事只能落个惨败之境;骏儿,看来你还是太心浮气躁了,遇事难冷静。” 百里圣恣意地从棋盒里执起一枚玉子放在棋格上。顿时间就将盛子骏的棋子吃到了五子。这盘棋似乎已经胜负已定。 “骏儿知错,只是现下我着实担心荣王的情况,高烧都一天两夜了任未有好转迹象......” “命里福祸自有定数。我们只能尽人事,其他的只能看他个人的造化。” 捋了捋那雪白的山羊胡,这仙风道骨的老者缓缓地从座椅间起身,潇洒自如地踱步到了窗棂边。留心欣赏着窗外的喜人春色。 品着师父百里圣的教诲,盛子骏也是呆呆地坐在棋盘边默不作声。身为医者的他。自然懂得这尽人事听天命的道理,只是真正面对一条处于生死边缘的生命,盛子骏还是难以自持心中的怅然。 可除了等,他似乎也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正在失神间。突然一个小小的人影窜过,火速地奔向寝榻上昏睡着的赵真元,等盛子骏打起精神来应对来人。却见一双愤懑的眼睛紧紧盯着自己。 “为什么我皇叔还不醒!” 粉脸怒色满溢,小小肉拳头紧拽成团。这粉雕玉琢的解忧公主好一派来者不善! “小丫头,莫要大声嚷嚷,你皇叔现下需要静养。” “我在问你,我皇叔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别打岔!” 此时的解忧似乎不好唬弄,一派公主威严地质问着盛子骏,他也是一脸难色不知如何解释。 一大一小迎面僵持着,解忧那份高傲丝毫不逊色大人之威。晶亮的眼珠快速地扫过盛子骏身边的棋盘,突然间肉嘟嘟的小脸就怒鼓起来,直冲冲地奔到盛子骏身边。 “我皇叔都成这个样子了,你们还有心思下棋!!” 说到怒点,解忧更是来闹气,垫着脚尖双手就扑上棋盘间,扬手间玉子迸飞,生生将百里圣和盛子骏先前对弈的棋局毁去。 “阿衡!” 此时闻声赶来的沈福禄见解忧发起脾气,连忙将她拉到一旁,阻止她继续胡闹。 “师父,师公,阿衡她年幼不懂事,冲撞之处还请见谅。”慌忙地替解忧致了歉,福禄拿出当哥哥的架势教训到:“阿衡莫再胡闹,跟哥哥回千华阁。” “不要!我要等皇叔醒过来。” 虽收敛了些自己的公主脾气,可解忧还是倔强地回应到,似乎不见赵真元醒来就不准备离开。 眯着眼缝看了看这怒气盛盛的小丫头,百里圣倒是乐呵呵地打趣到。 “谁家的小丫头这么大脾气,连大人的话都敢顶撞,不得了。” 不明解忧身份,百里圣这句打趣倒是引起了场上不少的尴尬,可在场之人心头皆明白,即使老爷子知道这丫头是公主,也未必把她放在眼里。 不过这句话倒是没招来解忧的顶嘴,暗自观察了一阵,反而有些央求之色地询问到。 “白胡子老爷爷,你是哥哥的师公?” “嗯。”点点头,百里圣笑意浓了些。 “那就是哥哥师父的师父?!” “嗯,我是他师父的师父。” 童心未泯的百里圣顺着这关系,支着手指就把盛子骏和福禄点了个遍,印证着解忧的提问。而得到确认的解忧脑筋反应极快,立马奔上前拉住百里圣的衣角央求到。 “那师公你的本事一定比哥哥师父的本事大,求求您救救我皇叔......” 说着,解忧眼中大颗大颗的泪珠子就掉落下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八十二章 解迷津 哭声,把那颗笼罩在忐忑中倏然间抓紧。 央求无果,一腔伤心的解忧无助地扑进朱昔时的怀中,放声纵哭;而朱昔时如风中摇曳的烛火,在这哭声的催化下,本就不平静的心因解忧顿时失去了平衡。 摇摇欲坠间,背后一双有力的手给了她依靠,宫逸涵稳健地靠前几步,轻声地询问到。 “盛大夫,现下真元情况如何?” “高热依旧不退,现下是最危险的时候。” 顺着宫逸涵关切目光看了一眼榻间的赵真元,脸色并没有半点轻松之色;轮转了一口闷气,盛子骏继续说到。 “荣王中的是‘赤环蛇’剧毒,此毒已经伤及他的心脉引起炎症,故王爷才高热不退。” “‘赤环蛇’之毒奇毒无比,这小子能熬到现在已算奇迹了。不过老朽挺奇怪的,之前为这小子清毒时发现他中毒并不深,似乎有人已经为他清过一次毒了。” 百里圣犯疑之间,目光不由地望上神情恍惚的朱昔时,就着这个问题一屋子陷入许久的沉默,最后终于听见句有气无力地回答。 “受困崖壑间时,我的确为他放血清过一次毒......” 这样的说法震惊全场,连百里圣这杏林圣手都微微起了讶异之色,此毒不比一般的小病小痛,不是说清就能清的。把过赵真元现下情况的两位医者都清楚,若不是这及时的清毒,恐怕赵真元早就毒发身亡了。 自然而然,朱昔时如何为赵真元清毒成为了盛子骏好奇之处。 “刚听你提及放血清毒,用什么为他放血驱毒的?” “水蛭。” 嘴里艰难地蹦出两字来。面色惨淡的朱昔时低下头拍拍抽噎不止的解忧,将她交给一旁的福禄照顾,自已又朝赵真元的榻前迈进了几步。 “看来这丫头倒是不笨,居然能想出用水蛭放血清毒的法子;这小子若能活下来,大半功劳得归她。” 一听朱昔时用水蛭为赵真元放血清毒,百里圣不禁地赞扬她的施救得当,可朱昔时眼下心思未在这论功之上。急忙又回问了声百里圣。 “老爷子。难道就没法子把高热给退下来?” “能做的都做了,如今他心脉脆弱不能强行用药,只能靠他自己挺过去。” 连百里圣都拿不出法子来。如今看来只能听从天意安排,想到这里,朱昔时不禁潸然泪下。 “你不是向来命硬,这回也要坚持挺住。赵真元。” 顾不得泪水四溢的狼狈,朱昔时强挤出个笑容。圈住他滚烫的手心打气到。盛子骏瞧着她那副极力克制着自己真实情绪的样子,也是心头一软,走上前劝慰到朱昔时。 “什么时候见你掉过泪子?有点不像你了。一切还未见分晓,你也不用过分担忧。况且这里还有我和师父在。” 为了试探李少胤的虚实,一行踏青之行竟然损伤过半,得不偿失。归根结底。此事因自己而起,面对性命垂危的赵真元叫朱昔时此时怎能安下心来?不觉间。眼中热泪翻滚地更加汹涌了。 “我个害人精......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语无伦次间,手就自责地煽在自己脸颊,一下比一下重。盛子骏和宫逸涵皆是被朱昔时这举动所恫吓,纷纷出手阻止到她继续这样伤害自己。 “怎么会是你的错?小时,你何苦把错往自己身上揽。” 紧握着朱昔时那发抖的右手,宫逸涵心里也是酸酸的。 “我错了,我真不该来临安......真不该......” 心防崩溃,痛哭流泪的朱昔时终是宣泄出自己心中最深的懊悔,听起来是多么的可笑却充满无奈。 看过朱昔时苦难蜕变的盛子骏,略略体会她此刻的心境,可谁能左右未来之事呢?一念偏差,顿时结果万千。 “前路已定命无转圜,人生路上阴晴不定,自然免不了风雨随行。小时丫头,坦然在怀又何需介怀得失?唯求问心无愧。” 淡然之笑如春风过境,在百里圣平静的脸上染上一方长者的和煦,人生路上有太多悲欢离合,岂是一眼热泪能感怀尽的?! 五味人生,缺了哪一味都不完整。 “好了,哭过了就该打起精神来,想想如何应对今后之事。老朽感觉你们碰到的麻烦不过是个开始而已,后面的风浪还不小。” “小时,师父说得极是,我们此时确实不能自乱阵脚。那个宫少爷,你说如今我们医馆只能关门歇业,在你府上暂避风头?” 麻烦事情不止眼前,“蜕蝶医馆”可是他和朱昔时苦心营建起来的,好不容易在临安站稳脚跟却要无声退败下阵,任谁也不甘心这样的结局。 “为今之计只能如此,毕竟现下我们处于被动之势,这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 谁也不会蠢到拿命开玩笑,连那般爱财的朱昔时都没出声反对,盛子骏自然明白其中的严重性。 “退守虽能保一时平安,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依老朽之见,这医馆是闭不得。” “百里老前辈此话怎讲?” 面对百里圣的提议,宫逸涵也是面色一凝,洗耳恭听他老有何高见。 “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不管在医馆还是在白云观,对方都如入无人之境皆能轻易下手,似乎与我们的御敌强弱无关。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看来对方有大把握,坚信能轻而易举地取你我性命;而闭门躲祸无形中助长了他们的嚣张气焰,更显得我们是如猫儿利爪下玩弄的小老鼠,他们更乐见我们的恐慌之状。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卯起劲来和他们玩玩耐心,拼拼胆识。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你觉得呢,年轻人?” “百里老前辈的办法未尝不可行,但是眼下我们对敌手知之甚少,而且我们折损不小,再也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 “乱中才能显露马脚,这也是对方为何一直死死压制住你们的原因所在。没有点风险怎能瞧出端倪?你们也得有所行动,让对方摸不清意图。以达到混淆视听的效果。” 一方对话。百里圣点到即止未做多言,而宫逸涵心中也就着老爷子的话,权衡着其中的利弊。 的确。对方似乎更乐见他们如何自乱阵脚,那比一刀了结性命来得更加畅快,因为享受地是操控全局的优越感。 “我也有一疑问。这次白云观的事情,应该和李少胤没关系吧?我们到底暗中和多少人结下梁子。这么多人想取你我性命。” 一聊起当下局势,场上众人都各抒己见。盛子骏思考了一阵道出了自己的看法。 “就盛大夫提的这点上,我个人也觉得能排除和‘鬼面人’一伙的嫌疑。而照当时白云观的情形来看,李少胤此人似乎并不是与我们为敌的;若他有心取小时性命,趁乱有不少下手机会。” “会不会是我们猜想的方向本就不对。或许之前的事本就与李少胤无关?” 此时平静了心绪的朱昔时也加入了讨论之中,想想当时他为护住张小蕊和自己,被那领头“鬼面人”一掌重创。也不知现下情况如何。 “宫大哥,李少胤伤势如何?” “暂无性命之忧。幸好那一掌只是打在了左肩胛骨上。位置再向下些估计心脉尽断,当场毙命。” 听到李少胤无性命之忧,提心吊胆的朱昔时心绪也舒缓了不少,要是他真有个三长两短,自己真无颜面对小蕊了。 “年轻人,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么快就排除此人嫌疑,未免太过草率了些。” 刚刚在李少胤之事上达成了初步共识,不想此时百里圣却开口提醒到,众人脑子里松懈下的那根弦又紧绷起来。 “老爷子这话是不是过了些?” “丫头,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过是演给他人看的一处‘苦肉计’。” 隐晦的话,百里圣慈祥的笑容间带着睿智,捋着山羊胡的手微微下放了些,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自己的左肩胛。 大伙都注意到百里圣这个细小的动作,心中不约而同地窜起了古怪之感,可一时也说不上怪在哪里。 “怎么都忘了,当初妙妙丫头一掌劈在那刺客什么位置?!” 百里圣一言提醒如有醍醐灌顶之效,朱昔时顿时反应到是什么地方不对劲! 左肩胛!妙妙那一掌当时不就正中那刺客的左肩胛吗?而李少胤的伤,怎么偏偏也伤在了左肩胛之上...... 动动脚趾头也知道,两件事巧合得太蹊跷! “昨日看望妙妙那丫头,问了些当时的细节,听说当时那‘鬼面人’的一掌掌力竟然穿透了李少胤的肩胛,还在石墙上留下了掌印。这事大家还有印象没?” 朱昔时和宫逸涵当时皆在场,因为当时情况混乱,故未曾对这细枝末节留心。现在回想一番,自然是想起了“鬼面人”那威力惊人的一掌,的确如百里圣所言在石墙上留下了掌印。 能隐约地感觉到百里圣想说什么,只是一时间混乱的思绪捕捉不到恰当的思维点,进而让惊色更加肆意地在容颜间蔓延。 而百里圣接下来的话,顿时让场上陷入死寂之中,如急速旋转的漩涡将心吞没。 “江湖中人都知道,内功修炼到某种高深境界,能将无形内力转化成实体加以控制。‘隔山打牛’,想必你们中间有些江湖阅历的人都听说过吧?!”(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八十三章 时局难解 “不懂?” 睨眼望着朱昔时,面色一怔脸颊红了一圈,还是如实地摇摇头。 “真是有够笨的丫头。” 假意嗔怪了一声,百里圣目光在场上扫了一转,最后目光定格在福禄腰间。 “做个演示,看完了你们应该能明白老儿我所讲什么。福禄,你过来。” “是,师公。” 不知为何百里圣为什么会点到自己,福禄也是百般不解地走到他老身边。 此时百里圣随时拿起一只茶杯将它放在了窗棂边上,又从旁边的盆栽中拾起一颗石子。 “我们假设这只茶杯就是李少胤,而石子就是‘鬼面人’打出的一掌,看看真心要取李少胤性命会有什么后果。”转过头,百里圣将手中的石子递给了福禄,吩咐到:“福禄,用你腰间的弹弓将这石子打出,瞄准些。” 点点头,福禄接过石子就架在弹弓牛筋槽中。虚着眼调整了下方位,手向后拉蓄满力,只见眸中精光积聚的福禄眼一开,那颗石子顿时快如闪电般奔出弹弓。 而几乎是同时间,众人耳际间响起一声巨响,那放在窗棂边的茶杯瞬间被打个稀烂! 这射出的一弹弓百里圣颇为满意,嘉奖地拍拍福禄的肩膀,笑意不减地对场上众人说到。 “打得好。这就是李少胤的下场,大家都看清楚了?” 太清楚不过的演示,百里老爷子是在告诉他们,那一掌之下李少胤绝无可能完好无损! “按照妙妙当时所描述,石墙上留下手印的一掌当时应该足以震穿李少胤的左肩胛,为什么他如今只受了些内伤?” “难道他的内伤......” 顺着这说法。朱昔时立马察觉到什么,花容间血色全无! “丫头,终于明白了其中玄机了?内伤的确是内伤,不过是不是因为这一掌而造成的就值得考究了。” “百里老前辈的意思,那在白云观中袭击我们的‘鬼面人’,不过是配合李少胤在我们面前演了一出苦肉计,以达到消除嫌疑的目的?!”顺着这意思。宫逸涵把话题摊白了说。 “难道不是?从种种迹象显示。这出苦肉计的可能性极大。” 从另一个角度分析这件事情,挡在眼前的迷雾顿时散去了不少。宫逸涵默了,按照现下的推断。李少胤怕是早就洞悉了他们的意图,所以才将计就计地应下踏青出游之事。 “老爷子的推断错不了,李少胤身上的内伤是旧伤!”突然间,朱昔时似乎想起了什么。顿时从座椅间惊突而起:“早在出游途中我就闻到一股黑骨藤的药香味......” 虽然在医理上不如百里圣和盛子骏精通,可朱昔时毕竟在药堂与药材打交道这么久。怎么分辨不出李少胤身上的药香是用于通经活血、消炎止痛的黑骨藤!只是当时未曾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处,此时再回想起这疏漏的细节,朱昔时周身不寒而栗! 既然理清了事情的脉络,他们防备起来自然要得心应手地多。 “这事没那么简单。以李少胤现在的势力来讲。不可能聚集这么多江湖高手为他马首是瞻,背后肯定有其他势力在掌控全局。既然他们煞费苦心地为李少胤洗脱嫌疑,我们也来个将计就计。顺藤摸瓜看看究竟是谁在背后捣鬼。” 说着,宫逸涵的脸色沉了许多。而朱昔时也看出了些许端倪。 “宫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顾忌?” “此事我也不想瞒各位,按照现下的局势深入,怕是牵涉到宫廷纷争。” 从李少胤的身份上已经能略见一斑,谁有胆子为一个已死之人安排仕途?从这一点讲,朱昔时隐隐约约感觉到其背后的势力之庞大,之错综。 “大家从这一刻起要打起精神,千万不能败露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我想李少胤经此一役后会借故亲近,从而进一步博取我们的信任。大家在接触中一定要保持高度警惕,尤其是小时,你和小蕊姑娘走得近,和李少胤接触在所难免,千万不能意气用事。” “一切以大局为重,我会约束好自己的情绪,定不让李少胤瞧出什么破绽。” 少了平日里的直性子,冷静的朱昔时让宫逸涵放心多了,连忙又补充到。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几天李少胤应该就会有所动静,派人打探三弟的伤势。你到时候可以这样转述一番......” 说着,宫逸涵就低下声细细地向朱昔时交代到,而朱昔时也是极用心地记下他的话,不住地点头称是。 “总之,一切按照刚才我交代的做便是。我会暗中派人监视李少胤的一举一动,留心他和什么人来往密切。” ...... 子夜,太守府。 明晃晃的烛台前,一守夜的小厮正托着脑袋打盹着,时睡时醒地留心着卧床养伤的李少胤。 突然间,一股幽香如冷蛇般窜进鼻息,毫无防备的小厮吸了两口,顿时手一滑趴在了桌上睡死了。 烛光照耀之处,一道暗影掠过,而榻间的李少胤赫然间睁开了双眼,可对人已经率先开口到。 “躺着吧阿弟。” 对卧房里的异动,李少胤没有分毫惊慌之举,捂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左肩胛从榻间翻坐起来,嘴角间荡漾开丝丝淡笑。 “再装下去,这副骨头快睡散架了。” 起身后,看着中了“失魂香”睡熟的小厮,舒展着筋骨的李少胤缓缓朝半开的窗棂边走去,畅快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大哥,荣王现下是生是死?” “据探子回报,荣王和那女子前天夜里就被救出山崖底;而这两天未见荣王上朝,估计情况不妙。” “原来也有大哥探不到的消息,看来荣王府此时应该是被大内高手暗中保护着,固若金汤。” 李少胤话里的不驯倒是没引起对人多少反感,只是斜靠在房梁间将腰间酒壶摘下,拧开壶嘴,朝嘴里送了一口烈酒。 “区区一个荣王府,探与不探只是一念之间,你以为凭那些酒囊饭袋就能拦住我?” 解了酒兴,房梁上的对人顿时将手中的酒葫芦抛下,李少胤手一转就稳稳地接过来,嗅了嗅这醉人的酒香。 “‘西陵清曲’,大哥果真是个念旧之人。” “再好的酒,还是比不过家乡的,原来你还记得这味道。” 李少胤没吭声,只是执起酒葫芦朝口中送了一口酒,目光遥遥地望着那天边的一轮弦月,清亮的眸子和清冷的月光交相辉映着。 酒烈暖心,似乎勾起了心中那股压制的郁气。 “大哥,你是不是厌倦了这样打打杀杀的生活?” 暗色的光影中,房梁的男子摘下自己的面具,放在眼前细细地审视着,手指不断地抚摸着面具上那青面獠牙的鬼面。李少胤手潇洒一抛,那酒葫芦又稳稳地回到男子手中,而他仰头就痛快地朝口中灌上一大气。 “谁都会有厌倦的一天,就像这张鬼面人面具,不知不觉已经陪伴了我近二十年。” 暗色中看不清脸的男子沉默了片刻,还是沉沉地继续说到。 “阿弟,你我之间太像,终究不能像你那几个哥哥般成为一个真正冷血杀手。我们的共同弱点就是,对这花花世界仍有迷恋。” “所以,这就是大哥带领着‘玉幽金剑门’归顺大金的理由?” 李少胤收回眷恋窗外夜色的目光,冷幽幽地望着房梁上的男子,企图从他身上找寻想要的答案。 他一生敬仰的人,玉幽金剑门七煞之首,浮屠。 “我们兄弟七人自幼被师父老人家收养,经历无数厮杀才能走到今天。三年前,你五哥、六哥相继丧命太原府;一年前,你二哥、四哥也死于各派高手围剿之中。昔日令武林人士闻风丧胆的七煞,如今一门楚翘只剩你我还有你三哥三人;阿弟,若是你换做大哥这一角,你会如何决断?” “这么高深的问题大哥莫要问我,弟弟从来只听从你的吩咐做事。” “是吗?在大哥看来,你也不愿意再过这刀口舔血的日子,渴望一份长长久久的安稳。阿弟,你应该很满意现下‘李少胤’这个身份吧,算是多年的夙愿得偿所愿。” 有那么一段时间里,李少胤静默在这深夜之中,目光清波涟涟,摇曳的烛光动容着他那张俊俏容颜间的从容。 “你是我大哥,弟弟一辈子只会听你的,只是我不怎么相信你所依附的那个人。” “那人虽不牢靠,可许了我们一辈子都不敢奢望的愿望。他许诺事成之后,会封‘玉幽金剑门’为大金国教;届时我们不用再如影子般藏匿在人后,光明正大地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你不是也盼着能与那张家小姐长相厮守一辈子吗?” 浮屠也未曾料到,他这个性情孤僻的七弟,会动心喜欢上一个平凡女子。白云观的那一掌,是为李少胤洗脱嫌疑,也是浮屠对他这个弟弟的试探。 能把那女子放在自己性命之前,足见七弟对那女子的用情之深。万事无定数,即使浮屠部署地再天衣无缝,他也无法把人心的变化纳入计划之中。 “就怕到时候我们倾尽所有为他打下万世江山,换来得是‘狡兔死,走狗烹’的一场徒劳。大哥,人心善变。”(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八十四章 转安之喜 凄冷的月色把这方交谈置于僵局,如血般凝固。 清风阵阵,翻飞着李少胤鬓间墨发,一身素绸在月光中闪耀着细碎的银鳞之光,却无形间在他颜间镀上了寒凉。 “大哥,你心中奢求着什么样的未来?” 房梁上的浮屠未吭声,手执酒葫芦,目光同李少胤一同望向那窗外没有边界的黑暗中,荒凉中透着深邃。 “那你呢阿弟,你希望将来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失神之间,浮屠不禁将李少胤的问题反向相问,似乎心中有大疑惑,大困顿。而李少胤听着这样的反问,唇间的笑意清冷了些,月光中闪闪生奕的双眼透显出了一丝迷蒙。 “我?我只希望有人记得我,每天唤着相同的名字,提醒着我在这世间还有存在感,活得像个有血有肉的人。” 杀手的宿命,他们只是别人心中的恐惧,名号永远只是一个阴暗的代号,而名字成为了他们终生的禁忌。 成为一个出色的杀手,注定了要忘记自己是谁。 “别人拼尽一生追求不平凡,而我们却穷尽一辈子换一份别人舍弃的平凡,我们都是被命运愚弄不息的可怜人。” “这不像你,大哥。在我心里,您永远是那个可以把众生踩在脚下俯瞰的人,只是在想与不想之间徘徊着。” “自踏入杀手这条不归路,你我从来没有睡过一天安生觉,因为我们必须时刻保持着警惕;稍有不慎,一觉便会成为永眠。久而久之,我们即使在休息中也能保持如豹的灵敏。而代价是不会再做梦。高处不胜寒,只盼着有一天能真正回归宁静,安安稳稳地大梦一场。” 梦与现实本就难区分,他们或许一直都沉浸在美梦中,不曾醒来。 “大哥交代的事情小七会不留余力地办好,但是,那人我信不过。” “你的担忧大哥明白。我自然不会让他这般容易过河拆桥。别人的软肋。也可能是他的致命伤,万事都有它的弊端。” 沉着之声如投入静湖的石子,顿时在李少胤心中荡漾起异样之感;微微地挑起眼角看了看房梁之上的浮屠。面色阴晴不定的李少胤渐渐平复下心境,话语间的信任感有增添了几分。 “希望一切如大哥所料进行。那接下来,大哥有何打算?” “曾对方元气未复,个个击破。” 眉头轻起。李少胤很少见大哥如此急功近利,口吻间不免有些质疑。 “会不会逼得太急。反而陷我们的行动于不利?” “还记得那位与你同行白云观的青玄门女弟子吗?!” “大哥说得是那位姓顾的女子?” “正是此女。从白云观交手来看,此女尽得天枢姥姥真传,小小年纪已经突破‘天蚕变’第七重;而天山青玄门向来是我玉幽金剑门的死对头,若不趁机铲除此女。一旦她功力恢复再得门中高手相助,必成心腹大患!” 谈及顾妙晴的危险性,细细地分析了此事前后。李少胤倒是有自己的看法。 “我倒觉得不急于对这姓顾的女子下手,反而是那叫‘小时’的女子叫人寝食难安。大哥有所不知。此女和荣王赵真元、宫家家主宫逸涵之间交情匪浅,而同时又是他们几个危险人物中的主心骨;一旦她有个什么差池,必然在他们之间产生大影响。” “哼,没想到影响全局的竟然是两个女人。” “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如今荣王府和宫家都加强戒备;敌众我寡,硬碰硬绝非上上策。容小七观察几日,探探虚实再行商议对策也不迟。” “阿弟,夜长梦多,要知局势本瞬息万变。” 夜风中,李少胤轻启皓齿淡淡一笑,似乎成竹在胸。 “小七自然明白兵贵神速的道理,适当的时机,我会为大哥制造下手的机会。” “那大哥就等着你的好消息。夜深了,你好生休息。” 酒葫芦一坠,一阵清风扬过,房梁上的浮屠就不见了踪影。而李少胤执着酒葫芦,一边对月独饮,一边望着窗外浓黑的夜出神...... 用过早膳,朱昔时扶着顾妙晴在宫家花园中散步透气,正唠叨至精髓处,远处一声声急唤便打断了思绪。 “醒了,小时姑娘,醒了......” 朱昔时和顾妙晴皆是一脸不解地回头,便见一宫府小厮火急火燎地朝她们俩奔来。听着他口中急唤着的话,朱昔时额间的眉锁又加深了几分,心中反复琢磨着。 她不是醒着的,难道是在犯白日梦?! “什么醒了睡了,小哥你慢点说。” “荣王爷他......他醒了!” “你说什么来着?!” 这话如一道惊雷劈中了朱昔时,顿时整个都呆定在原地。 “荣王爷今早醒转过来了,家主特命我给姑娘捎信来!!” 跑得一头大汗的小厮,刚落定在朱昔时跟前就软脚坐地上,气喘如牛。一路马不停蹄地从荣王府跑回宫府报信,累得这小厮够呛的。 这喜讯来得太措手不及,愣了半天的朱昔时先是低下头,纤手如猴挠腮般扣扣自己的脸颊缓冲思绪,突然意识到什么,又张惶地望上身边的顾妙晴。 “你还傻愣着做什么?!小时姐,荣王爷醒了,赶紧去瞧瞧啊!” 朱昔时痴痴傻傻地模样也是看得顾妙晴着急,平时间那么精明能干的一个女子关键时候却犯起了迷糊,怎让人不急跺脚! “噢噢......” 心头一时没了主意,朱昔时顺着顾妙晴的支招就闷头闷脑地朝苑子外走,可刚没迈出两步,朱昔时又满脸迷糊地扭过头来,疾声询问到顾妙晴。 “我......我是不是该准备点贺礼什么的?” “诶呀。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准备什么贺礼,人到了就是最大的礼了!” 没边际的话顿时顶地顾妙晴心塞,真不知朱昔时此时这脑弯子是怎么转的,还有心思考虑这些有的没的。 瞧着朱昔时这没主意的样子,顾妙晴真不敢放她一个人去荣王府,指不定浑浑噩噩间就把自个丢大街了。 “小哥,麻烦你命人准备辆马车。我们要即刻前往荣王府!” “不行妙妙。你身子还虚着,不能劳碌奔波!” 阿弥陀佛,幸好朱昔时在节骨眼上能顾及到元气大伤的顾妙晴。也是一脸着急地加以阻止到。 “虚什么虚,我看着姐你这没头苍蝇状才心虚!别担心我,精神好得没处使,赶紧上荣王府去!” 快嘴斩乱麻。顾妙晴刚气十足的话顿时堵住了朱昔时欲还口的小嘴,一把挽住她胳膊就朝出宫府的路奔去。 荣王府。金露殿。 一踏进赵真元的寝殿,朱昔时和顾妙晴顿时也是脸色一怔。嗬,不少熟面孔在! 白、青、蓝、红衣色依次排开,分别是洛知秋、宫逸涵、盛子骏、楚沣。如一道密不透风的墙把赵真元的金榻围了个满。透过这几个牛高马大男子肩与肩的缝隙,朱昔时赫然发现还有一玉雕粉琢的小人儿乖巧地端着药碗坐在榻边,小心翼翼地执着汤匙给卧躺着的赵真元喂药。 “皇叔大口些。别怕苦!” 这小人儿朱昔时倒是不陌生,除了那古灵精怪的解忧还有谁?不过眼下这小捣蛋丫头真让人没话说。刁蛮公主侄女为皇叔喂药的情形看着挺暖心的。 “嗯......” 众人焦点都在醒转的赵真元身上,自然没留意身后的动静。意外的冷遇,顾妙晴假意了咳嗽了声,借此将朱昔时推向大家视线中。 “妮儿?” “小时?” “小时姑娘?” “小时姐姐?” 闻声齐转头的四位男子,用四种不同的称呼同时唤到立在身后的朱昔时,这前后反差突然间也太大了些。 朱昔时也是眼皮一跳,没想到他们变得如此热情,倏然间也不知该先招呼谁了。而机灵劲十足的楚沣倒是眼力价到位,立马让出空缺迎上前来。 “小时姐姐是来看望我三哥的吧?” “呵呵......” 顷刻间反应不过来,朱昔时只能这样敷衍地对楚沣干笑两声,心里不禁地犯嘀咕:有必要点的这般明显吗? 骑虎难下,场上众人都擦亮眼睛看着朱昔时的一举一动。心想来都来了,还扮什么扭捏,也是顺着楚沣的空位走向去。 此时留心赵真元的气色,一张脸跟打了层面粉般惨白,平时炯炯有神的眼睛也不是特别精神,朱昔时心头极力克制的愧疚倏然间又鬼魅地冒出来了。 “感觉怎么样?” 朱昔时的出现,莫名间给了赵真元些生气,强撑着身子想坐起来,可软绵绵的身体怎么都使不上力气。朱昔时知道他心里高兴着自己来,又怕乱动伤了自己,连忙按住他肩头劝到。 “别乱动,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嫌命大了?躺着。” 这话很奏效,赵真元又将身子放进软软的靠垫上,皲裂的嘴唇间挤出了无力的笑容。 “看见你没事,总算安心了。” 声音低沉黯哑,可听进有人心耳里却是酸涩不堪,到底现下是谁该担心谁?朱昔时真把这话接不下去。 “婶婶!” 正在为难之际,坐在一旁被冷落了多时的解忧奶声奶气地开口唤到朱昔时,还没把这丫头的表情瞧个把细,她便把自己手中的药碗递给了朱昔时。 “我皇叔喝药的重任就交给你啦!婶婶可要照顾好我皇叔,有什么闪失我唯你是问!”站起身,小手调皮地挥了挥:“阿衡回千华阁了,福禄哥哥还等着我做体能功课呢。” 这没大没小的话一出,顿时语惊四座。(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八十五章 二人相处之道 用心感受,场上的情形还不是一般的复杂。 三双大小不一的眼睛都齐齐盯着朱昔时的反应,应还是不应,成了让了人踌躇不定的难题。 “离府多时,我放心不下金玉和安儿,这便打道回府。真元你好好养伤,大哥改日再来看你。” 场上属洛知秋这有家室的男子最容易脱身,借惦记家中娇妻孩子为由迅速退出这热闹,想来无人能挑出不是来。 而楚沣也是闲云野鹤一枚,知形势懂进退,连忙附和着洛知秋的话为自己开脱到。 “我也要进宫一趟瞧瞧阿姐。三哥多顾及身子,咱们兄弟闲话来日方长。” 话虽说得进退得当,可楚沣那顽皮味十足的话却让当事人顿感尴尬;榻上养伤的赵真元半天嚼不出个味来,只能被这怪异气氛牵着鼻子走,点头应声间却见楚沣不停地朝自己递眼色。 只是瞧着赵真元迟迟反应不过来他的用心良苦,楚沣转而亲自代劳,为场上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二哥你呢,和我、大哥一道吗?” 一直沉默不语的宫逸涵怎会不知楚沣此时心思,这小子是在代赵真元下逐客令!但不忍朱昔时在其间左右为难着,也是大度能容地回答到。 “一道吧,还有些生意的事情要处理;如今三弟转危为安我也放心多了,就不多作叨扰,以免影响他静养。” 两人相处之道贵在空间,何必寸步不让让对方感觉到压抑呢?再说了朱昔时都住进了宫府,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宫逸涵已经占了个绝对的先机,想要单独相处的机会一大把。放平了自己的心境。宫逸涵有谦谦有礼地拍拍朱昔时的肩膀叮嘱了声。 “我先回府了。小时你刚恢复,多注意身体。” “嗯,谢宫大哥关心。你也小心些。” 发乎情,止乎礼,两人皆是点到为止;不过这一幕看进有心人眼中,难免有些泛酸。赵真元默默地在旁观察着,心里不禁犯嘀咕:有这般好默契吗? 洛知秋兄弟三人一走。这寝殿中就剩两男两女。似乎配搭起来挺容易的。不过盛子骏夹在中间跟尊门神般盯梢着,虽然朱昔时和赵真元之间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可这被让提防的感觉着实让她心头一阵不爽。 稍稍开动了下脑筋。朱昔时倒是找到一两全其美的法子治盛子骏。 “妙妙,来时路上不是说自己浑身使不上劲,赶紧让咱盛大爷瞧瞧啊!” “啊?!......” 事出突然,显然顾妙晴一时没和朱昔时通上默契。言语间有些接不上话。 “啊什么啊,有病痛就要及时医。别忍着。” 焦急地朝顾妙晴挤弄了下眉眼,如梦初醒的顾妙晴这才明白她的意思:嫌自己和盛子骏在这里碍事!莞尔一笑,顾妙晴连忙入戏地捂着太阳穴演起了弱不禁风。 “胸口有点闷,子骏你陪我到附近走走透透气。” “哈?!” 一时间也摸不清顾妙晴这反应的虚实。盛子骏为了谨慎起见,还是细致地询问道顾妙晴不适的症状。 “除了胸闷,还有什么地方感觉不舒服?” “你少打腔。叫你陪妙妙出去走走就去,别婆婆妈妈地废话一堆!保管药到病除。” 啥病自己比灵丹妙药都有效。走走逛逛就好了?还没盛子骏反应过来自己遭人嫌了,顾妙晴就拉着盛子骏疾疾朝寝殿外走。 “别问了子骏,路上跟你解释。小时姐,这里交给你了。” “嗯。” 朝顾妙晴递了一眼感激,朱昔时心里不知不觉间踏实了许多。 半盏茶光景,先前还热闹的寝殿一下子就剩朱昔时和赵真元两人,这突来的宁静让两人都不太适应。 细致地观察了朱昔时半响,赵真元卯着胆子,口吻间颇不确定地问到她。 “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汤匙在药碗里滔了两下,四平八稳地将满满一勺子药汁递到了他嘴边,朱昔时这才开口说到。 “先把药喝了再说。” “噢。” 心膛中像塞了活蹦乱跳的小兔子,赵真元低声应了句便将勺子里的药汁吞下,苦味顿时把眼都眯成了缝。 良药苦口利于病,朱昔时也没迁就他小孩子性子,节奏控制有序地把苦药汁送到他嘴里;没有反抗,没有小性子,这大半碗药没费多少工夫就被赵真元乖乖喝完了。 放下空了的药碗,抄起解忧走时留下的手帕为赵真元净了净嘴,这才闲置了多时的话接起。 “我这一辈子说不了几句矫情话,不过这一次,我是真心感谢你。” “就这些?” 喝药时,赵真元一直纳闷着朱昔时将要说些什么,注意力分散倒不觉得这药多苦;可此时谜底揭晓,满怀期待的赵真元似乎颇为失望,顿时满口苦涩把脸绷得死死地。 “不然你以为呢?” 将他身上的被角理了理,掩实了透风处,朱昔时又规规矩矩地退坐到一旁的圆凳上。有人真糊涂,有人装糊涂,朱昔时心里能不明白赵真元想听什么吗?可惜她说不出口,也给不了。 得不到想要的答案,赵真元苦笑更浓,退而求其次地问到。 “那你准备怎么感谢我呢?” “你向来是个不吃亏的性格,我来时早有心理准备了;吩咐吧王爷,让我做牛还是当马?” “朱昔时,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睚眦必较,不通情理的小男人?” 不到黄河心不死,赵真元这气话来得有些陡,朱昔时也不知能不能稳稳兜住。 “我们都想活得简单些,恩是恩,情是情。这话似乎你曾经教会我的。” “可我说过,我后悔了。” “那我也后悔了。” 违心话,第一次说得这么又快又狠,它的威力自然是不容小觑。没想到居然会有这样一天,朱昔时能面不改色心不跳还以赵真元颜色。 “好,那现在我跟你要句真心话。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二哥了?” 此时此刻,赵真元也没那么多大男子主义作祟。自己心仪的女人都要跑了。还要面子做什么?他不想事后失悔。 而这样的问题无疑是给了朱昔时难堪,原来在他赵真元眼里她竟然是个朝三暮四的女人,不免有些心堵。 可情爱这东西最忌讳一方坦诚。一方违心。 “是或不是,朱昔时你倒是给句话。” “不是。可这也不是你能操心的事情,我心里装着谁与你何干?” 这话突然间如给赵真元吃了一枚定心丸,顿时间眉眼间染开了喜色。 “很好。至少说明我还有机会反败而胜。” “不是他也未必是你,赵真元你别太高估你自己了。我心里现在最在乎的依旧是大堆大堆的真金白银。而男人算个啥?天下最不划算的买卖,就是用真心去换一个随时可能负心的男人。” “万一是个货真价实的好男人呢,要不要试试看?” 谈情也谈得如此妙趣横生,赵真元真觉得遇到了这辈子最好的人;有她在。日子一定不会寡淡无味。 笑到老,玩到老,吵到老。朱昔时是那个人没错。 “对不起,我还是那句老话:耗不起。以前是不懂事。痴心妄想了些不属于自己的,可现在算是活清醒了,人还是要务实些好。赵真元,你我不适合,以后希望这样的话我们不要再谈。” “行,不谈就不谈。我们看实际行动,用事实印证一切。” “你这人怎么这般狗咬腿死缠烂打,拿出点风度来行不行?” “放心,往后风度绝对是百分百,你可以偏执,我亦可以坚持。” “和你说话真是浪费唇舌!” 不是见他刚从鬼门关捡回命来,朱昔时真想赏他两记好掌!愤然地从凳上直起身想走人,不想他反应更是出奇地快,一把就拽住她的小手。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总行了吧?口苦着,你能不能给我刨个柑橘润润。” “你的手怎么这么抖?” 无礼之举倒是其次,不过透过他紧扣不放的手,他猛颤不止的左手还是吓住了朱昔时。 “没事......可能是蛇毒还没清除干净,调理一阵子就会好的。” 是这样吗?朱昔时疑惑深深地瞧着赵真元,可他不停发抖的左手还是一遍遍恫吓着朱昔时的心,不安之间进而生出了迁就。 “躺好了别乱动。不是口苦吗?我给你刨柑橘便是。” 小心翼翼地将他圈着的手放回被子里,朱昔时脸色间阴晴不定地浮动着,看来要真正求个安心,还得问问知根知底的盛子骏。 “对了,你现在还住在医馆里?” “没,宫大哥把我们医馆中的人都接到了他府上。” 从果盘中拿起个柑橘仔细刨着,朱昔时闲话家常地回答到,却不想却引起了赵真元的阵阵反感。 “怎么住宫府?二哥府上不见得比医馆安全。要不你让大伙搬来我王府,毕竟这边由大内高手保护着,肯定要安全得多。” “谢了,你这侯门贵宅我可叨扰不起。” 连考虑都不曾考虑,朱昔时就一口拒绝到,这让赵真元更加来气了,死拗地追着朱昔时劝。 “我是为了你和大伙的安全着想,朱昔时你能不能别闹小性儿?” “我没闹小性子,反而是太明事理了,所以才拒绝王爷您的好意。俗话说‘金窝银窝比不上自家的狗窝’,不管是宫府还是你这荣王府我朱昔时都住不惯,况且我算哪根葱哪颗蒜?等这阵风头松些,我还是回我的‘蜕蝶医馆’逍遥去。” “你.......” 没等赵真元说出个所以然来,朱昔时抄起手中刨好的柑橘瓣径直塞进了他喋喋不休的嘴里,不管他是个什么好意统统当做耳旁风忘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八十六章 后遗症 一夜之间,荣王赵真元受伤之事不胫而走,在整个朝堂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如今这荣王府门庭若市,每日各路官员、名门望族派来送礼送拜帖的家丁络绎不绝,甚至身居要职的官员不惜亲自携礼造访,以彰显其诚意。 真心,假意,还是别有他图,都在这小小的荣王府门庭前初见端倪,而朱昔时早已习以为常,每日淡定从容地来往穿梭于这是非边缘。 甩开身后大门前的热闹,朱昔时的耳根刚清净了些,不想身边引路的小厮又开始聒噪起来。 “小时姑娘,王爷今早念叨着想吃剁椒鱼头,您看......” “他想吃就吃呗,你们这么大个荣王爷,难道连个会做剁椒鱼头的厨子都请不到?” “可......可王爷点名说只吃姑娘做的......” 小厮的为难非但没换来朱昔时的丝毫谅解,反而心中有股气在直冲脑顶。之前见受伤的赵真元没什么胃口,朱昔时好心泛滥为他开了一两次小灶,不想把这爷竟嘴养刁了,现下非她做的东西不吃。 这不仅为难了荣王爷一干下人,也给朱昔时添了不少堵,恍然明白这烂好人没什么好下场。 “他爱吃不吃,我没这个义务为你家王爷操这个闲心!” 原以为朱昔时是大伙的救星,不想她此时也闹起了小脾气,小厮跟霜打的茄子般丧着脸,哑口无言。 不过,这方作难的尴尬气氛没僵持多久,就被千华阁中传出的欢声笑语给打破了。 “皇叔加油!” 一进苑子。朱昔时就看见如欢悦麻雀般蹦跳着的解忧直拍这小手,为在横木间练引体向上的赵真元加油鼓劲。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心头一紧,朱昔时就唐突地出声喝止到场上的欢闹,不想横木上使力向上的赵真元一被干扰,整个人就重重地跌落在地。 突来的一幕变故也是吓坏了朱昔时,脚下如抹了油般冲上前,急急扶住赵真元询问到。 “你怎么样。摔着了没?” 在朱昔时眼里。赵真元现下就跟瓷做的般,刚能下床活动哪能这样折腾?!一时间没控制好情绪就严色责备上旁边的解忧。 “阿衡你太不懂事了,不知你皇叔有伤在身吗?!” 小小的玉人儿也是被先前一幕吓住了。呆呆地立在福禄身边不吭一声,有些不知所措。 “摔一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忍住隐痛,虚汗涔涔的赵真元连忙挤出一方笑容调停不和气氛。可朱昔时此时却没那么好敷衍,继续不依不饶地教训上赵真元。 “你多大的人了。自己的身体都不爱惜,和孩子们瞎胡闹些什么?太不知轻重了!” “生命在于运动嘛,活动活动筋骨才有助于伤势尽快恢复。” 小心翼翼地将赵真元从地上扶起,看着他悄悄缩到背后的手依旧颤抖不止。朱昔时的花眉不禁蹙紧了些。 “右手还是使不上力吗?” “还好.....只有些不灵便而已。你放宽心吧,盛大夫叮嘱过多多锻炼,很快就没事了。” 说起赵真元这右手颤抖之症。无形中是根隐刺扎在朱昔时心中。赤环蛇的剧毒虽得以清除,可毕竟还是损伤了他右手的经络。能不能恢复还得以观后效。 愧疚涌上心头,朱昔时渐渐地收起了自己的强势,细细地嘱咐到。 “你想活动筋骨是好事,可也得有人在旁照料着,万一再出点岔子怎么办?他们俩毕竟是孩子,出了事能顶多大作用。”说着,朱昔时又扭过头望上神情委屈的解忧,惩戒味十足地说到:“阿衡,罚你今天多走一百个鸭子步,若敢耍滑头,明天起就甭想你福禄哥哥到王府陪你。” 觉得冤枉,可解忧也清楚朱昔时说一不二的性格,只能忍气吞声地低头扯着自己腰间的流苏穗子。 “实施,别磨磨蹭蹭的。福禄在一旁报数!” 此时场上之人面对雷厉风行的朱昔时,谁也不敢啃声为解忧求情,福禄悄悄地拍了拍解忧,两个孩子就垂头丧气地走到另外一边空地上如实照做起来。 走鸭子步的解忧时不时投递来求助眼色,赵真元一面含笑以示同情,一面心中暗乐着被收拾地服服帖帖的解忧;不过这阵窃喜没能维持多久,朱昔时就找上自己的麻烦。 “笑,你觉得自己现在很轻松?!” “嘿嘿......笑表示开心,没犯王法吧?” 白了他一眼,朱昔时没心情和他油腔滑调,连忙吩咐到刚才为自己引路的小厮。 “小哥,麻烦你在府上弄些软垫子来。” “干嘛你?”赵真元心一紧,脑子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能干嘛,自然是陪你活动活动筋骨。你想恢复右手的气力是好事,但要把安全措施做牢,可不能再伤上添伤。” 头皮一紧,赵真元的心也七上八下着,照朱昔时现下的气势看,等会儿多半要被她折腾地够呛。 ...... 一滴晶莹的汗珠顺着他的鬓角缓缓滑落,在暖暖的日头下闪耀出灼亮光芒;紧咬着牙关,一脸憋得通红的赵真元像破土而出的幼苗,鼓足了全身力气朝横木顶端撑去。 肩膀刚艰难地越过横木顶端,赵真元就跟挂腊肠般紧抱着横木,气喘如牛。 “别松劲啊赵真元,还有五个,做了再休息!” 被汗水迷了眼的赵真元,微微斜着眼睛瞧着发号施令的朱昔时,也是憋气地说不出话来。 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来试试!下意识间,用左手拂了拂迷住眼睛的汗水,不想此时没什么力气的右手攀着横木,顿时赵真元跟秤砣般掉落下来,在横木下方的软垫子间摔了个四脚朝天。 身体一触上着软绵绵的垫子,浑身无力的赵真元就再也不想动弹了,仰天撒气地叫嚷到。 “不做了!没力气......” “你个软蛋龟,才不到半个时辰就怨声载道的,还不如阿衡那丫头!” 怒其不争,可朱昔时又不敢下重手教训他,只能支脚在软垫边蹬了两脚,催促耍赖的赵真元拿出点男子汉气魄。(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八十七章 飞来横祸 来回在软垫上滚了两圈,赵真元就像只软绵绵的毛虫不打算起来了! 朱昔时睨着眼瞧了片刻,冷声问到。 “你倒是起不起来的?要赖到什么时候。” “休息,休息一会儿,呜麻~~” 头埋在软垫里,抑扬顿挫地发出一声撒娇,晒在暖暖日光下的赵真元真像极了团烂泥;气不打一处来的朱昔时硬是没忍住气,脚就在他墩厚的小屁屁上轻踹上一脚。 “拿出点志气来行不行?赵真元你个孬货,先前不是挺能吹嘘自己的,你的干劲呢?!” 不痛不痒地抚了抚自己的小屁屁,赵真元依旧死皮赖脸地躺在软垫上,不见多大动静。想当初自己身强力壮之时,一口气做三、四十个引体向上完全是小菜一碟,气都不会多喘一下,可如今自己做了三轮小数额量却累趴跟狗似的。 反正在朱昔时面前没少丢人,赵真元索性丢到家。 “你起不起来的?” “不。我累。” 回答皆是干脆,看谁拗得过谁。 “我再问你一遍,起不起来?” “不,不,不,不起来......” 脸埋在软垫里,嘴里还不停地“不不不”闹拗着,不明白情况的还以为是这王爷大人在放屁!朱昔时也没闲心和他皮,冷眼一凝,看来要给他来点实际行动,赵真元这厮才能规矩。 四下张望了两眼,朱昔时二话不说转身就朝对面一众湘妃竹走去,“啪”的一声清脆便徒手折下一根竹条,又风风火火地返回软垫边。 “赵真元,我看你是皮痒找抽!” “呃......抽我啊。” 蒙在软软的垫子中。赵真元自负吃定了朱昔时,她放过的狠话不计其数,又何时见她兑现过?刀子嘴豆腐心,吓唬人的。 可正在得意洋洋之间,谁料到朱昔时手中的青竹条就扬起,狠狠地抽在赵真元的小屁屁间。“笋子炒肉”简单而粗暴,痛皮肉不伤筋骨。顿时让长呻短唤的赵真元捂着小屁屁在软垫子间跪弹起来。 赵真元惊叫连天之间。旁边两围观的孩子也傻眼了,朱昔时的威严形象顿长万丈,难以仰望! “朱昔时。你大爷的下黄手!” “我看你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长记性了没赵真元?!” 声色间还以颜色,可行动上更见迅猛,朱昔时一竹条又朝赵真元小屁屁间补刀去! 叫你赖。叫你皮,老娘打得你鸡飞狗跳! 吃了一记暗亏的赵真元还能不长记性?顿时间闻风而动。敏捷如狡兔般躲开了朱昔时一竹条抽,两人一前一后,一追一赶地在这千华阁的空地上闹腾起来,好不热闹。 只是赵真元没能跑几步。突然间整个人如踩了钉子般定在了苑子门口,而紧追其后的朱昔时还沉浸在打闹之中,手中的竹条顿时抓住时机朝赵真元的背脊间甩去。 竹条抽在他背间发出一声悦耳的清脆。而奇怪地是赵真元居然未向先前般大叫大嚷起来;目光绕过赵真元颀长的身子,朱昔时那还在萌发状态的得意。顿时被苑子拱门前的光景给扼杀! 二人...... 一男一女..... 甘露寺曾见过的,孝义和永宁公主及金国六皇子!! 此时前来千华阁探病的梁素儿,突见刚才朱昔时用竹条抽赵真元的一幕,神色间也是掩不住的震惊,在这短短的对峙中不知轮回了几番阴晴。 “王爷,公主殿下和六皇子前来探望。” 惊然相逢之下,下人这通传无疑是在火上浇油,让场上尴尬越演越烈。朱昔时自知在人前犯了大不敬,却未曾多考虑是否贸然唐突,倏然跪在梁素儿和完颜耀曦跟前问好到。 “民女小时,参见公主殿下,六皇子。” 四人的僵持,在朱昔时这一跪中分出了身份尊卑。而梁素儿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朱昔时,心中怒火无形间被她手中的青竹条挑高了几丈;也不顾赵真元是怎么看的,顿时摆出了公主的高架子。 “你胆子倒是不小!王爷千金之躯,你居然敢以下犯上!!” 被抓住痛处的朱昔时,手一抖,那握在手心中的青竹条便掉在地上。慌乱间,朱昔时还在寻思着如何应对梁素儿的质问,更难堪的境遇便不期而至! 出手快如疾风,梁素儿措不及防的一巴掌便赏在了朱昔时脸颊间,耳光响亮! “梁素儿你做什么?!” 事态演变完全超乎预料,赵真元高声喝止了一声,也是连忙蹲下身扶住被煽倒在地的朱昔时。 “西施,你怎么样?伤着哪里没?!” “既然王爷舍不得,那本宫就替你教训教训这尊卑不分的丫头,免得忘了她自己什么身份!” “梁素儿,我荣王府轮不到你在这颐指气使耍公主派头!” “王爷,公主殿下息怒!” 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颊,朱昔时甩在赵真元的好意搀扶,端正地再次跪在人前。 “公主殿下教训地极是,民女先前之举的确太尊卑不分,日后定不敢再犯。” “哼,听口气你似乎还挺不服本宫这一巴掌的教训?” “民女不敢。” 这一巴掌若是换做平日里,朱昔时肯定不卑不亢地还以颜色,可梁素儿师出有名,的确自己失礼在先,朱昔时也只能忍气吞声地把这口恶气给咽下去。 忍字头上一把刀,朱昔时也不知能在这羞辱之下隐忍多久。 “不敢便好,本宫不过是小惩大诫以示提醒。别仗着王爷对你有几分宠爱,便可以为所欲为,到处惹是生非。这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你家王爷好,若纵容你目无法纪下去,日后闯下大祸再失悔可不是一巴掌能平息的!” “即使她日后闯出什么大祸,还有我顶着!王妃多虑了!!” 见不敢朱昔时忍气吞声的样子,赵真元也是蛮劲冲脑,使出吃奶的劲将朱昔时从地上拽起来,护在了身后。 “今日本王身体不适,不方便见客,二位还是请回吧。来人,送客!!” 赵真元一声逐客令,更在尴尬的气氛间添上难堪,梁素儿即使掩饰地再好,还是难敌眼前这男人的冷情。 捻酸吃味,说到底,谁认真谁就输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八十八章 逐客令 玉扇一收,在旁静观多时的完颜耀曦淡然地插进话来。 “都说大宋是礼仪之邦,王爷的待客之道真是别出心裁。” “礼不敬则仪不周,如此浅显的道理六皇子应该明白。” 暗地里唇枪舌剑一番,赵真元不落下风地反击了一句,冷笑不语地观望着事态进一步发展。 “看来荣王爷是嫌我们夫妻二人礼数不周了。”轻笑在唇,讽刺之意如游丝过缝,在人心中激起一阵不痛不痒,“来人,将备上之礼呈上来。” 完颜耀曦沉声一唤,隔在数米之外的随从便低头奉上锦盒;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挑,一支肥壮的千年老山参便亮在众人眼前。 “听闻荣王爷重伤在身,故本王与爱妃特备上千年山参一支,愿荣王爷早日康复。” 粗略地扫了一眼锦盒中的千年老山参,赵真元脸色间未见多大动容,只是拱手寒暄到。 “六皇子、王妃有心了。这千年老山参太过贵重,真元受之有愧,还请二位收回这厚礼。” “荣王爷也是说了,名不顺则言不顺,我们夫妻二人来此看望王爷您是‘礼’,如今礼数皆以尽到,就不是我们人前冒昧。至于王爷如何处置就是您的事情了。” 笑意不柔不刚,恰到好处,完颜耀曦从容不迫地转身揽住面色难堪的梁素儿,柔声提醒到。 “爱妃,主人家既然多有不便,我们还是回行馆吧。” 完颜耀曦无形给梁素儿台阶下,她也是个懂得适可而止的女子,默默地点头回应到。 无言间。顾盼中的梁素儿似乎依然有留恋,希望赵真元能回心转意挽留,不想这细小的失态之举却招来了旁人的轻蔑之言。 “坏女人,装什么无辜。” 声音不大,可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中足以让在场每一个人听清。解忧扁着小嘴,面不改色地迎上窘迫凝滞的梁素儿,眸子间的高傲多了几分不屑。 本欲平息的风浪此时又暗涌四起。各方心思难辨。 盈握在手的柔荑。被完颜耀曦牢牢地控制着颤抖,睨着清亮的眸子侧首回望着那小小的人儿,嘴角间多了分深浅难辨的笑意。 “小王眼拙。原来解忧公主也在荣王府做客,失礼失礼。” “既然知道失礼,那还不快给本宫滚蛋!” “阿衡住口!”一脸铁青的赵真元高声喝斥到解忧,连忙又把歉意做得更加诚恳:“解忧年幼无知。言语冲撞之处二位还请王爷、王妃见谅。” “解忧公主无心之过,我们怎么会放在心上呢?只是听闻公主生母宸妃娘娘乃是才貌双全的大美人。在世之时深得当今大宋国主圣心;可现在瞧瞧公主殿下的品行,似乎让人有些失望......” “尔等蛮夷之辈竟敢侮辱我母妃!” 一听借母妃来讽刺自己的无德,小小的解忧也是克制不住自己率真的性子,欲上前和这完颜耀曦拗闹一番。不想却被朱昔时急急拉禁在手怀里,封住了争辩不休的小嘴。 祸从口出,朱昔时深知此事因自己而起。眼下不能再给赵真元添乱。 “孩子心性,谁没有个愚顽之时。权且当做笑话一笑置之便可。六皇子不会怪罪解忧冒失之处吧?” “荣王爷所言甚是。女大十八变,也许再过两年这小丫头就要让人另眼相看了;刚才小王只是一时有感,毕竟我皇兄对宸妃娘娘爱慕多年......对不起,一时失言了。” 这话看似无意,但是在场上之人心中掀起不小的骇浪!异国王子单相思大宋已故皇妃,且不论其间有多少不是之处,单是这对逝者大不敬之罪的一条,就够朝堂上那些迂腐之辈做长篇大论了。 “六皇子刚才的话,本王只当一时玩笑听过了就忘了;但也希望您不要再提,以免遭来非议影响了宋金两国的和气。” “自然,王爷的话小王一定铭记于心。若没有其他指教,那本王就不叨扰王爷您静养,告辞。” “请!” 早该画上休止符的相聚,赵真元没有多少心思挽留,以免节外生枝。 完颜耀曦和梁素儿离开后,朱昔时突然感觉压在双肩间的压力顿时消失了,随之而来地是大股大股的无力感,如潮般侵袭着自己。 “婶婶,那坏女人打你耳巴子,为什么要忍气吞声?!” 此时精疲力尽的朱昔时已经控制不住怀中躁动的解忧,她一挣脱束缚,被封住的小嘴就跟汹涌洪水泛滥般朝朱昔时发难而来。 “你还小,不懂其中的人情世故。呼.......” 抚着解忧的发髻,朱昔时无奈地长吁了一口气。她心中有气吗?气,怎么不气,可是现在的自己更加理智而已。 人与人之间终是有尊卑之分,而自己越矩了,进而成为了别人发难的把柄。 “我小可是我懂!哪有白白挨了打不吭声的道理,妄自皇叔这般护你,婶婶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打回来了又怎么样,解气了却给别人可以揉圆搓扁的把柄,好让她一直揪着我的小辫子长长久久地踩在脚下?不划算的买卖。” “阿衡别说了,这事你婶婶处理地很正确,莫在耍小性子胡搅蛮缠。” “皇叔,婶婶,你们两个都是大笨蛋!!被人欺负了还忍着。” 终是孩子气,解忧气头一上来就太随心所欲,不顾别人现下是个什么感受。瞧不下去他们这默默不语的阵仗,解忧撒气地跑出了千华阁。 “师娘别担心,我去看看她。” “嗯,小心些。” 福禄支会了一声,也跟着出去追解忧丫头去了,留下他们这对孤男寡女在这闷着。 留心彼此动静间,赵真元的目光赫然瞧见朱昔时脸颊上那五道红红的手指印,心里不由地生出了怜惜之情。 “对不起,我没想到这事会让她迁怒于你。” “听腻了这对不起。赵真元,和你在一起真没什么好事情;你我刚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来,现在又被你那旧爱给恼上,估计有的头疼了。” “你......你知道了?!” 并没有直白地向她捅漏自己和梁素儿的过往情,而朱昔时却点出了其中因由,赵真元面有惊色难洒脱。(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八十九章 再论旧情 面对作难的赵真元,朱昔时没有多少计较之心,反而浅笑在唇地从容应对到。 “忘了吗,你离开太原府时曾向我提到过自己心仪过的女子。只要稍稍动脑联系下前后,不难猜出她就是孝义和永宁公主。” 赵真元默了,朱昔时也看懂了他的表情。不吭声就是不否认,从此事上论,谁也没有能力去否认过去,就像赵真元无法否认梁素儿,她自己否认赵真元一般。 只是,朱昔时那笑容间渐渐暗淡了些,失去了往昔自信风采。 “看得出,公主似乎对你余情未了。” “那有怎样?她已嫁为人妇,而我早已选择放下,那些所谓的‘余情’只会徒增难堪而已。” 有种害怕让赵真元恨不得把自己的胸膛剖开,他想让朱昔时明白,此时自己说得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发自肺腑,绝不是敷衍之词。 可这话是未曾打动朱昔时,只是让她那清丽的容颜间染上了更多寒凉之色。 “今日若不是看过孝义和公主的反应,我还真以为绝情的人是她。赵真元,有时你真是个让人心寒的人,即使大家现在各有归属,可念在昔日旧情上你也不该那样对她,不是吗?” 不是他们那份过往情打动了朱昔时,而是同为女子的那份执念打动了她;感情中,女人比男人更容易投入真心,而男人比女人更容易抽身。 “既然没有可能,那就不要再留给对方多余的念想,这样只会增加伤害。总有人要做坏人,不如自己拿出点度量来成全;这样的事情做多,就成了你所谓的‘薄凉冷心’之人。” “那你真的对她没有任何留恋了?” 顺着赵真元的感言。朱昔时不觉地问出了一句,唐突感顿时灼烫了她的脸颊。 她瞎关心些什么?显得自己好像有什么不轨的企图般。 “若过往那些快乐时光叫做留恋,那我承认自己对她存有旧情。可我向来务实的人,只在乎现在的自己快不快乐,而守着那些苍白无力的过往让现在的自己活得不快乐,显然得不偿失。西施,我更需要和我一起面对现在。携手未来的人陪伴。” “那我呢。我不也是你过去的一部分,你理应抛弃掉寻找更合适自己的。” 很刁钻的问题,赵真元仔细地端详着朱昔时却笑了。这世上怕是只有她能对他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抛弃不掉,当一个人成为你世界的中心轴,你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是因她而生,因她而灭。抛弃她就等于抛弃最真实的自我。” “呃......好肉麻......” 冷噤窜遍全身,朱昔时使劲揉搓着自己的双臂。感觉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不在意的人,对于别人报以真心的话,反而觉得是种负担。 当初痴心妄想的朱昔时,如今痴缠不休的赵真元。 “不过说正经的.....” “我何时说过不正经的?” 刚想转个轻松的话题。不想一下被赵真元给劫了去,朱昔时也是没个好眼色地剜了他一眼,继续生硬地把话继续。 “今儿个你这‘逐客令’。怕是把人得罪地不轻,想过怎么善后没?” “他们怎么想是他们的事情。轮不到我操心,只求问心无愧便可。” 我行我素的傲态,朱昔时都有些瞧不顺眼他的自负。 “好心提醒你一句,凡事给自己留条后路,别把话说得太绝。” “我自会善后。总之今天让你受委屈了。” 哑然一笑,朱昔时再也把劝解的话说不下了,转而端详起石桌间刚完颜耀曦留下的那支千年老山参,神思间突然变得游离起来。 “你想什么想得这般入神?” 观察了朱昔时好一会儿,赵真元实难忍受她这样把自己抛弃在思绪之外的行为,出声相问到。 怔然间,朱昔时神魂回归地仓促,有些牛头不对马嘴地回了句。 “呵呵,看这支老山参......这大一支,肯定值不少银子。” “感觉你眼珠都要看掉出来了。你要是觉得看上眼,不如我转赠给你如何?” 赵真元也是被她的无厘头折服了,君子有成人之美,一支老山参赵真元没什么好舍不得的。 “你家旧情人给你补身的东西,我才不稀罕呢。” “那你刚盯那么紧干嘛,想要你就大方地说,做什么不好意思。” 这话倒是说得朱昔时有些闷气。她真不是在乎什么山参的人,只是莫名间瞧着这山参联想到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一时间不知如何跟赵真元说明。 “说了不是就不是,只是觉得......觉得......” “觉得什么?” 这感觉就像憋着内急般不痛快,赵真元也是眼巴巴地看着朱昔时等着下文,可她就是不给个痛快。 “你倒是说啊,姑奶奶!” “我只是觉得.....觉得有些奇怪,只是哪里怪,我一时之间也说不上来。哎呀,总之就是心里怪怪的!” 一支老山参引发的怪异,赵真元又认真地端详了它几眼,有些不敢确定地问上朱昔时。 “你不会是怀疑这老山参有毒吧?” “不是......” 朱昔时此时也是绞尽脑汁,满脑子地搜寻着那股怪异感的源头,可是越是努力,那线索就越隐藏地深。 不过怪异感会传染,就着朱昔时这异常的举动,赵真元从自己的角度去解析其中玄机;渐渐地似乎有所悟,清俊地容颜间不悦之色慢慢在凝聚。 “你......你不会是对完颜耀曦那蛮夷小子动了什么心思吧?” 果然三句不离捻酸吃味,他赵真元还真是能想!别打断的朱昔时顿时心中一阵不爽,连带着他的猜忌一同骂还给他。 “我去你大爷的,你能不能说点正经的?!完颜耀曦......” 倏然间,朱昔时口中无意间念道完颜耀曦的名字,电光火石之感在脑子里窜起,如在千头万绪中赫然抓住了条隐藏至深的线索。 “对,就是完颜耀曦!” 混合着那股怪异感和惊喜感,朱昔时脱口而出地念叨出让人匪夷所思的话。(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九十章 赖皮才有妹疼 好的开始,似乎未必有好的发展。 金国使节来宋已有两个月之久,而议和之事却始终不温不火,诸多细节商榷停滞不前;原本翘首以待的文武百官渐渐也耐不住性子,私下里流出不少不利于两国邦交的流言蜚语。 而作为议和牵头人的赵真元,选择在这人心浮动之时闭门不出,越发让人瞧不清宋金两国局势的发展。 养伤不假,可暗地里赵真元也没闲着,连日来困扰他最深的疑惑便是:这完颜耀曦出使大宋究竟有几分诚意?本是一个不甚在意的问题,在朱昔时的一番提示下,赵真元对完颜耀曦此人的态度开始有了警觉。 如今再回想朱昔时的话,赵真元真真觉得完颜耀曦此人不是一般的“怪”!此时的完颜耀曦和之前接触的他完全判若两人,态度间配合却不积极,有话却不言明,完颜耀曦的心思似冰山一角让人难以捉摸。 宋金两国历经千难万阻走到今天这局面,还有什么事情不能摆在台面上讲的?是诚意不够还是另有心思,真真耐人寻味。 苦闷随闲行,不知不觉间赵真元就逛到了千华阁中。 乐见的人此时都在苑子内,不过看她们专注的神情,似乎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进行;大概是厌倦了猜来猜去,赵真元没多仔细看两眼就直截了当地问上了。 “什么事情让你们忙活地热火朝天的?” “秘密!” 一边认真地为朱昔时穿针线的解忧,抬头见赵真元询问起来,也是一脸神神秘秘地回答到,完全未把赵真元的关心放在心上。 “你今日不用做体能训练?” “早做完啦,皇叔别在旁边叽叽喳喳的。影响我帮婶婶穿针线啦。” 秘密这东西越是隐瞒,越是引得别人好奇。见解忧小嘴铁紧,赵真元寻思了片刻,又朝一边纳着针线的朱昔时找突破口了。 “啥事这般神神秘秘的,分享分享?”胳膊肘一拐,赵真元满脸讨好之意。 不紧不慢地将敞口收缝好,朱昔时拈着完工的布袋子两角来回打量了番。俏丽的容颜间显露出了满意之笑。 “不想告诉你。” 满心期待等了良久。不想换来朱昔时一句更卖关子的话,吃瘪的赵真元也有些上气。 “拽什么拽,关心你们俩还有错似的。” 孩子气的气话发在孩子面前。朱昔时和解忧一大一小俩人看了赵真元一眼,不约而同地抿嘴笑了起来;两人同气连声地搞排外,赵真元越发性子急起来,揪住笑得正得意的解忧就数落起不是。 “臭丫头跟皇叔耍起心眼来。真是白疼你了!” “呶~~~婶婶嘱咐过,女人的事情男人别瞎掺合。” 吐吐粉色的小舌。鬼灵精十足的解忧便咯咯咯地笑起来,一脸难掩的高兴劲。沉下气来的赵真元再仔细端详上她们俩,何时见过解忧这般乖巧,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就着这一点稍稍琢磨了片刻。赵真元不确定地问到。 “你婶婶不会给你许了什么愿吧,瞧把你乐的。” “傻皇叔终于开窍啦!” 摇头晃脑乐呵之间,解忧肉嘟嘟的小手悄悄地拉了拉朱昔时的袖口。她也嫣然微笑地点点头,正了正声色向赵真元说到。 “赵真元跟你商量个事。晚上我想带解忧出去溜溜,没问题吧?” 溜溜?!惊疑不定地瞧这一大一小,心中问题就一波丨波涌来。 “就你们俩?” “不是,还有宫大哥和小侯爷。” “什么?!为什么没我的份!” 安全问题此时倒是成了其次,三五成群地出去溜达溜达却把自己抛在了名单之外,什么意思?!赵真元气不过啊。 “你不是大伤初愈,哪敢惊动你老人家。” “谢谢关心,小爷我生龙活虎着!你们这排外行为不觉得太不厚道了吗?!算我一个。” “得了吧,解忧出去是透透气,可我们几个大人可是去干正事的。你就别瞎起哄添乱,老老实实地呆在王府养伤吧你。” “想甩开我偷偷去乐呵,没门!不让我去是吧,那你们就等着闹腾吧,谁也去不成!” 说着,赵真元就付诸于行动,一屁丨股赖坐在地上,双手跟螃蟹钳般死抱着朱昔时的腿不放了! “干嘛你,放开!你个臭流丨氓!” 朱昔时惊色一呼,手连忙揪着赵真元的耳朵想把他给撂开,可他却如水蛭般紧紧地扣住,嘴里不屈不饶地说到。 “不放,打死我都不放!想撇开我去乐呵逍遥,你做梦!” 真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拧,掐,抓,打,十八般手艺齐上阵却分毫不见起色,依旧死抱着朱昔时不放。 老脸憋得通红,折腾了半天的朱昔时真拿这无赖没辙,又怕王府里下人撞见这尴尬的一幕,只好软下声答应到。 “行行行,捎上你成了不?!赶紧给老娘松开!!” “真的?!”力道不见松,反而又收紧了几分。 “真的,真的!老娘要是骗你,我就是你孙女!!” “不行,你得赌个咒!” “赵真元,你有完没完?你还要我赌什么咒,过分了你!” “谁过分自己心里清楚,想要消停得给出点诚意。” 紧闭着眼无赖状甚足,赵真元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有种朱昔时你打死我啊。 左右旋拧着赵真元那白白嫩嫩的小脸,朱昔时心中的窝囊气此时对上他的尖锐也是一泻千里,咋遇上这个天杀的混世魔王。 妈蛋的妖孽,来个天雷劈了他!只是未曾等到天雷劈了这厮,雷得外焦里嫩的朱昔时自己举白旗投降了。 “赌,赌,赌!你要我赌什么咒,说!” 忍辱负重,遭受千般凌辱后终赢得最后的胜利,赵真元甚是欣慰地笑着,口中振振有词地说到。 “跟着念,别漏词。我朱昔时向天起誓.....” “我,朱昔时向天起誓......”牙关一咬,朱昔时忍了! “从今往后对赵真元真诚以待,不隐不瞒......” “从今往后对赵真元真诚以待,不隐不瞒......”怒气值直线飙高中。 “若有违誓,始乱终弃,永变二百五十斤肥婆不翻身。” “若有违誓,始乱终弃,永变二百五十斤肥婆不翻身!” 心怒口太顺溜,朱昔时想也不想地就跟念了下去,等反应过来才知自己中了赵真元那无赖的奸计! “赵真元,你大爷的敢讹我!” “嘿嘿......这叫男人不赖,女人不甩。” 怒气值瞬间爆表,朱昔时一掌凌厉甩在赵真元后脑勺上。 孙子,看我如来神掌拍扁你!(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九十一章 月夜小筏静湖泛 深深地呼吸徐徐而过的清风,满满是初夏的味道。 一轮皓月低低地挂在天边,在水面上撒下细碎的银鳞之光;低头俯瞰清澈见底的湖水,绿油油的水草在随流轻摆着,许多不知名的小花傲着花骨朵钻出水面,如婀娜的舞者在流转的清风中摇曳着身姿。 淡淡的花香,凉幽幽的水汽配合着静夜中窸窸窣窣的虫鸣,在这片广袤的湿地之上谱写出一首动人心弦的乐章。 翠竹竿一深一浅地在水中划动着,荡漾起圈圈涟漪;迎着皎洁的月光,一绿纱裙女子撑着青竹小筏缓缓穿梭在芦苇荡中,手腕间的银铃和着轻柔的笑声,起起落落在这如画美景之中。 单手揽抱着一捧洁白如玉的小花,解忧那明媚的小脸间惊喜更迭不断,不停地在水面间采摘着鲜花;一群掩藏在水草的鱼儿被惊动,如羞涩的小精灵般四下溃散,引得解忧一声雀跃之呼。 “哥哥,哥哥快看,好多鱼!” 安静地坐在小筏间的福禄,正细致地用解忧采摘来的鲜花编织成花环。毕竟是寒门成长起来的孩子,自然是见多了这些山野之趣,福禄抿着柔笑看了一眼,叮嘱了一声便继续手中的忙活。 “阿衡别兴奋过头,小心掉水里喂鱼了。” “我才不怕哩!” 像困在笼子太久的小鸟,解忧麻利地脱下自己的鞋子坐在小筏尾上,将双脚伸入这清凉的湖水中,用力地在水面上拍打起了水花。 “丫头,别坐太边上,小心压翻了竹筏滚水。” 出于安全考虑。撑着竹筏的朱昔时忍不住叮咛了一声。如今的解忧哪还有公主的半点涵养,完全就是个管不住的野丫头。 不过听着解忧发自内心的笑声,朱昔时也是被她那孩子的纯真给融化了;公主不过是个世俗人眼中的身份,抛开这些虚名,她也不过是个孩子而已。 “送给你。” 轻轻地将编好的花环戴在解忧的头上,配合着她天然去雕饰的纯真,这玉雕粉琢的解忧如下凡的仙童般讨人喜爱。不禁为她奉上一捧赞叹的笑容。 小小年纪也是个臭美的主。收到福禄花环的解忧,连忙在水中照看着自己,冽着笑开朵的小嘴直问到。 “哥哥。我好看吗?” “好看,像月宫下凡的小仙女。” “月宫里不是只住着嫦娥吗?哥哥,我可不是她身边任意使唤的小丫鬟。” 天真的回答换来小筏间一阵欢畅的笑声,紧随其后的两条小筏间。不由地回响起由衷地赞叹。 “三哥,从这个角度望过去。小时姐姐还真是美赞了!” 斛光交错,一壶淡雅的竹叶青在兄弟二人的玉杯间来回添着。芳香清雅,入喉浓烈,况且此时还有美景美人相佐。这酒越发挑起滋味。 “这叫内秀,是气质......” 仰头对月,将玉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那股酒劲顿时染上赵真元的双眸,洗出一番晶亮之色。而浅尝辄止的楚沣只是默默地观察这。嘴角的笑意在轮番明辨中越来越带有深意。 “背后夸有什么用?喜欢就赶紧追,好姑娘可不等人的。” 轻拐了赵真元胸口一记,楚沣那机灵的眼睛不由地递向隔船而坐的宫逸涵,脸色间的沉静在这月色中反而显出了清冷之色。 “别瞎起哄,你小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 “怎么,和小时姐姐闹拧了?” 脑子不是一般的灵光,赵真元的只言片语间楚沣就摸住了症结所在。情事上老道非凡,不用赵真元多解说什么,楚沣就一脸积极地给赵真元递点子来。 “情况不算坏,试想若是小时姐姐真没有意,也犯不着费力气和你闹拧。三哥,你还是有希望的。” “真的?!”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楚沣这一点倒是点进了赵真元心坎里,眉眼间有了丝丝难以克制的激动,可是细想了片刻,心中似乎不太有底。 “我都把话说开了,她还一直不温不火地对我;你不是这方面高手,指点指点。” “三哥你还真是傻一根筋了!女人的心思你别猜,这是大忌。哪有天天追着人家问怎么看自己的,女儿家脸薄,即使有意思也不会轻易袒露的。” “那......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说到了点子上,赵真元也是恳切地求教起楚沣。 “还能怎么办,少说多做,踏实干认真追,别动不动就问人家情不情爱不爱的尴尬问题,败气氛。有些事情不需要确定太多次,最主要是你自己的态度要端正,女人都喜欢牢靠型的。” 说到这里,楚沣眨眨眼朝赵真元使了个眼色,目光定格在了不远处的宫逸涵身上:“比如像二哥这样的。” “我可做不来你二哥那闷葫芦。” “差距,三哥不得不承认这就是差距。你若是女人,希望身边人是个能给自己安全感的男人,还是让自己操碎心的孩子?很明显的道理嘛!” 有时朱昔时骂自己是孩子气,赵真元还有些不服气,可如今听楚沣这么一说,顿时蔫了一大截。 倍受打击啊! “谁叫我和三哥你亲厚呢,要不要我为你推波助澜一把,好机会唷。” 脑子被灌输了一大堆解不透的道理,赵真元未能及时出声阻止,等楚沣闹开口才悔时晚矣! “小时姐姐,我三哥想邀你唱首歌儿助助兴!”转眼间,楚沣感觉势单力薄,连忙发起了声援:“唱一个,大家说好不好?!” “好,好,好!皇叔和婶婶对唱情歌,唱情歌!!” 鸳鸯谱一乱点,连连起哄声在这湿地静湖间此起彼伏着,撑着小筏的朱昔时倏然间也是被闹懵了。 唱情歌儿,和赵真元?!没吃错要出门吧。细细地观察了片刻觉得气氛不对劲,朱昔时干笑了两声,连忙推唐到。 “我嗓子粗,唱歌跟老牛嘶叫般难听;这么好的夜景,别因为我乱嚎了两嗓子而败了兴致,那便是罪过。” “婶婶撒大谎,我平时没少听你哼唱两句,顶好听的!唱首歌儿有什么好为难的,不大方。” 楚沣侧头抿嘴偷笑着,想不到不费多大劲就有人急急为他的提议出头,可见必要的起哄是多么地重要啊!(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九十二章 不了歌 “小沣你这哪里是在帮忙,完全是个馊主意!” 低着声线,赵真元暗地里怨怪上楚沣,他倒是一脸轻松小声回应到。 “三哥瞧你没出息的样!” 狡黠的笑容在他容颜间一闪而过,楚沣撇下暗自较劲的赵真元,转而询问上旁边小筏上的宫逸涵。 “二哥,小时姐姐壮不起胆子来,不如借你的箫声抛砖引玉一番,好让她找找感觉如何?” 身边的侍从也不知壮了哪门胆子,顿时解下腰间的玉箫递给了宫逸涵。气氛因这一幕陷入了低潮,可在下一须臾,也因宫逸涵接过玉箫而出现了新的转机。 修长的手指拂过箫身,如在进行着无声交流般,不需多时,宫逸涵脸上就荡漾起皓皓朗笑。 “如此我就献丑了。小时,愿闻一曲清歌相合。” 朱色的唇瓣覆在洁白地箫身间,清亮的眸子迎上天边那轮圆月,宫逸涵凝息闭目,顿时这清幽天地间响起了一阵悠然的箫声。 十指熟稔地游走在箫间音孔,高低错落的箫声,时而如欢快奔流的溪水,时而如幽幽低鸣的麋鹿,时而如直冲九霄的云雀,时而如少女那耳际边的窃窃私语,声色起伏错落有致;阵阵吹拂过的湖风声,沙沙作响的芦苇晃动声,潺潺而动的流水声与这清雅的箫声配合在一处,恍如一曲天籁。 而青竹小筏间一身月白袍的宫逸涵,背间墨发如飞练般舞动在清风中,皎洁的月光映照在他冷峻的容颜间,有出尘脱俗的仙味。 用心聆听,那婉转的箫声中似有期待。希望有懂心之人为它清和一曲。撑着青竹小筏的朱昔时陶醉在这动人心扉的箫声,渐渐地忘了先前的尴尬。 飒飒清风过后,一曲清丽之歌顿时随这千回万转的箫声而起。 明月皎皎问归期, 清风过曳相思 难尽我心愁 走一回 直把苦作乐 豢养伤悲结苦果 一世如梦 泡影亦破 往昔交织成歌 谁能尽诉心中愁 贪嗔如我 爱恨难割 滚滚红尘心难撤 谁能与我和一歌 情如歌难盼合 谁能合且来和 爱不了就舍 舍不了尽折磨 难求同 怎奈何清歌一曲无人合 爱不了就舍 舍不了何必梦 ..... 朱昔时的嗓音并不是太出众,可她词曲中那股淡淡的伤然,借助着空旷的环境却恰如其分地突显出来,俨然变成了一首撼动心扉的悲歌。 也许经历过了。才能唱由心而发地唱出自己此时的心声。 爱不了就舍。舍不了尽折磨。 箫声未绝,兴尽悲来,似乎朱昔时那首一时兴起的殇歌将成绝响。不想宫逸涵唇边箫声转缓之际,又一浑厚高亢的声音在四下里吟唱起。 明月皎皎问归期, 清风过曳相思 难尽我心愁 爱一回 不惧苦作乐 只待君心似我心 一世如梦 泡影亦破 往昔交织成歌 谁能尽碎心中梦 贪嗔如我 爱恨难割 滚滚红尘心难撤 谁能与我和一歌 情如歌难盼合 谁能合且来和 爱不了怎可舍 舍不了尽贪图 难求同 怎奈何清歌一曲无人合 爱不了怎可舍 舍不了皆心中 ..... 明月之下,静湖之上。翩然之舟皆载悲心。只待君心似我心,犹如千钧之力压于心间;一句承诺。也许便是耗尽一辈子的等待。 箫声减弱,而四下的气氛如沉入深深海底般死寂,无形间让人感到窒息。或许是这样的美景太能颠覆人心,宁静突然如咆哮的猛兽直窜心间。朱昔时一时失神在赵真元的应歌中,手背就被拂过的芦苇叶划中。 吃疼间,那手中的翠竹竿便倒落在了芦苇丛中。惊起了另外一群特殊的“居民”。 “哇~~~好多星星,会飞的!!” 一点点绿莹莹的小星星从芦苇丛中飞出。在这暗色的环境中撒下一片灿烂的星光。完全被眼前美景震撼的解忧,不停地伸着小手去抓那些飞舞着的小星星,口中不断一惊一乍地欢叫着。 “这就是萤火虫,小心阿衡!” 开心忘形的解忧刚踏前一步,便被身后的福禄牢牢地拽了回来,连带着这竹筏也不稳地晃动起来。 “哥哥,快帮我抓萤火虫,我要好多好多!” “站稳了,可别掉进水里。哥哥抓便是。” 稳住激动的解忧,福禄立马操起事先准备的小纱网,在四下纷飞逃窜的萤火虫中网捕着。借助小纱网,福禄一网一个准,没两下子那白纱网就如小灯笼般闪烁起来。 而解忧也是机灵,见福禄捕来萤火虫,她便麻利地展开白日里朱昔时缝制的布袋子,小心翼翼地将萤火虫装进去。两个孩子默契十足地配合下,这布袋中的荧光开始变得盛大起来,映照着一脸喜滋滋的解忧。 孩子们沉浸在自己的玩乐世界,分毫未曾注意大人是处于什么心境之中,即使察觉到,也是他们难懂的事情;大人复杂的感情世界,对于心性单纯的孩子来讲是种负担。 神情恍惚的朱昔时,面色冷峻的宫逸涵,表情从容的赵真元,在楚沣清波流转的眼眸中一一走过;最终,他只是淡淡一笑,无奈地摇摇的头。 三人的困局,谁也不能轻易抽身。 竹筏经过芦苇丛,楚沣淡定地捞起朱昔时那支丢落的竹竿;唤停了划竹筏的小厮,亲力亲为地摆弄起竹筏前进的方向。不消多时,他们的竹筏划至朱昔时身边,楚沣彬彬有礼地将竹竿递还给朱昔时。 “小时姐姐刚才清歌一曲真是惊艳四方,不知此曲是否有名?” 傻傻地接过遗失的竹竿,朱昔时面对笑意盛盛的楚沣,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回答。 不过是一时兴起之歌,她如何能说出曲名来,有感而发罢了。 “不了歌。” 此时坐在竹椅上的赵真元无意间接下了楚沣的问话。不了歌,如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在场间人心中荡起不小惊澜。 爱本不了,歌不尽,诉不完。 “不了歌?!”在心中回味了几遍,楚沣顿时露出了满意之色,“妙,三哥起得妙!回头我便让‘妙音阁’的丫头们谱出来,想必定能红极临安。” “忘了吧,小沣。” 正当楚沣起意传唱此曲,不想另一方竹筏上的宫逸涵却开口阻止到,口吻间果断而又坚决。 “若落了心怀,反而让这一曲清歌变成了教坊歌姬口中的靡靡之音,不如让它成为一曲绝唱。” 一曲绝唱,歌尽今夜,谁能唱尽心中愁情?绵绵于心,永无止境......(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九十三章 相士 如日升月落般规律,临安城的热闹丝毫未曾减退半分。 在早市间逛了一圈,沈大娘菜篮子里收获颇丰,一脸历经风霜的笑脸掩藏在人群之中,显得格外朴实无华。 一边寻着回宫府的路,一边细细地清点着菜篮子里的食材,心中有条不紊地计划着中午大伙的午膳。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恪守着一个妇道人家的本分,为这小小的医馆之家默默地输于一份温暖。 清点过篮中的食材,似乎没有什么遗漏,沈大娘脸色间的慈笑更显欣慰。刚抬头辨了辨方向,沈大娘的目光就赫然被不远处香樟树下的小摊所吸引住。 乍眼一看平平无奇,一张茶色的木桌上简单地摆放着文房四宝,绑在香樟树枝桠上的白色布帆随着晨间的清风轻轻摆动着,布帆上赫然写着:解字问吉凶。一年约三十岁左右的相士摇着手中的纸扇,静静地坐在角落,等待着有顾客上门测字。 而吸引沈大娘是心中悸动的那份神秘感。端坐在香樟树下的相士面相平平,可一双眸子清亮无比,仿佛能尽数洞悉人的心思。越过川流不息的人群,他那双一尘不染的慧眼同样探想沈大娘这方;此时无声胜有声,不觉间沈大娘便朝卦摊走去。 “请坐,大嫂。” 相士气质儒雅地一笑,收合起手中纳风的折扇,手一展做出了相请之姿。 “我......我只是一时好奇。” 从心中那股神秘感跳出来之时,沈大娘已经落身在卦摊前,不免有些尴尬。 “来者随缘,随遇而安,大嫂不必太拘泥缘由之间。” 相士淡淡的笑容间彰显着诚意。沈大娘也觉得挺有缘的,于是放平了心中忐忑,就着卦摊前的长凳坐了下来。 “看先生一派斯文,想必也是个饱读诗书之人,怎么会流落市井以测字为生?” “我不过是个落第秀才,空有些文墨在肚却无一技之长傍身。幸好略懂些易经玄术,故在这巷口开了卦摊。偶尔也替街坊邻居代笔书信。挣几个碎银子糊口。” “噢,原来如此。” 闲谈之间,沈大娘也是对这相士的遭遇有所同情。粮有千担。不过三餐,也是迫于生计而已。 “不知这位大嫂是测字问吉凶还是要代写书信呢?” “嗯,既然来了,就测字问个吉凶吧。”应了声。沈大娘小心翼翼地掏出钱袋,“先生。测一字多少银子?!” “十文钱。不过大嫂你放心,若是算不准,分文不取。” 测字准与不准,沈大娘倒是分毫未放在心间。不过是一时同情这书生的遭遇,照顾一下他清淡的生意;从钱袋里摸出十文钱,沈大娘就放在了相士卦桌上的瓷钵里。 “就有劳先生。这是测字钱。” “多谢。大嫂请赐字。” 未在意那瓷钵里的银钱,相士径直取了纸笔。彬彬有礼地放在沈大娘面前。不过这一遭,倒是考住了沈大娘。 “我一个妇道人家,识字不多,一时间要想出个字来还真考倒我了。” “吉凶在心,祸福随缘,大嫂不必太刻意,想到什么就写什么。” 相士话在理,沈大娘也是静心来想了想。平日里最乐见医馆里一大家子,和和乐乐,团团圆圆;此时有因缘际会坐在这卦摊前问吉凶,沈大娘顿时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字来。 顺着这感觉,沈大娘就提笔蘸上墨汁,仔仔细细地在纸间书写开。 “先生,就用这个‘圆’字问问吉凶吧。” 放下素毫,沈大娘恭敬有礼地将纸递还给了相士。 瞧着沈大娘书写下的“圆”字,相士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掂着纸扇头,神色间渐渐凝聚出一方严肃;半响过后,相士清寰无痕的眸子再次望向心中捣鼓的沈大娘,轻轻地摇摇头。 “圆而不实,恐非吉兆。” “先生此话怎讲?” 沈大娘心中的忐忑莫名间拔高一度,又来回看着自己写下的“圆”字,着实看不出有什么不吉之兆。 “恕在下冒昧,大嫂家中当家的想必已不在了吧?而且应该死于横祸。” 面色一怔,沈大娘愣了半响还是点点头,心中对这相士的敬仰莫名又多了一分。 “夫虽遭横祸而亡,不过家中尚留一子,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只是幼子尚未成年,大嫂应该是为操持家计吃了不少苦。” “这......这些先生是怎么看出来的?!” 初次相遇的陌生人,能把自己平生经历过筋过脉之处把握住,怎能让沈大娘不惊叹! “圆字一口一员,口字可解为‘家’,如今大嫂这‘圆’字口已破,所谓‘家破人亡’,独留一员,故在下猜测大嫂是丧夫多年,并含辛茹苦地抚养幼子。而‘圆’中那一‘员’字下的‘人’字半脚挨着‘口’字下边的一横,有道是‘男儿顶天立地自有担当’,而此时‘员’字不上不下,说明家中幼子尚无挑起养家糊口之能。” 相士一边解说,一边执着素毫在纸上细细地拆解着“圆”字。而此时看惊色迭起的沈大娘,想必早已对这相士佩服的五体投地。 “先生果真是神人!可否为民妇再测测,是否最近的祸事能化险为夷?” 对相士定吉卜凶的能力深信不疑,沈大娘自然担心起眼下医馆中的变故,不禁把此事推上卦象间定一定吉凶。 “‘圆’字中那‘员’字,贝沉口出,想必大嫂口中的祸事,不但是影响到生计问题,而且家中之人还有性命之忧。不知在下是否解对?!” 如今医馆歇业避祸,自然大伙少了维持生计的出路;而医馆当家的朱昔时屡遭横祸,险些丧命。这些林林总总的事情前后照应起相士的解字,自然是堪比菩萨显灵般灵验! “先生神通了得,不知是否有化解之法?” 心一乱沈大娘便声情并茂地央求上这相士,这解字问吉凶倒成了菩萨点化,普度众生于危难之间的善事了。 “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不是渡人于危难间的菩萨。大嫂,前途吉凶皆已定,不是人力能轻易改之的,恕在下无能为力。”(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九十四章 渡厄丹药 相士虽推脱自己无能为力,可沈大娘俨然是失去了方寸,进而情急乱投医。 “先生慈悲心肠,一定要助我家人脱离厄难!民妇给你磕头了,求先生指条明路” 双膝间像变成了棉花包似的,沈大娘“咚”地一声便跪在了相士面前,急得相士也是慌乱上前掺住她。 “大嫂这是干什么?!赶紧起身,有话好说。” “家中亲眷命悬一线,民妇无用不能为家人排忧解难。唯愿先生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为我们指条明路,你的大恩大德民妇永感于心” “大嫂,你先起来再说!” 相士使了把暗劲,将跪着的沈大娘重新扶坐到长凳上,面色有难地继续说到。 “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从大嫂这个问字的字面上看,一qiē祸端皆由这个‘口’字而生。” “民妇愚钝请先生明示。”抹了抹情急的眼泪,沈大娘哽着声线询问到相士。 “祸从口出这个浅显道理,想必大嫂应该明白。想必大嫂家中有性子急躁,爱打抱不平之人,此人便是祸端的源头;他一时心直口快招来无妄横祸,故现下险象环生。” 顺着相士的话细想了一番,沈大娘突然脑子里有了人选对号入座。 小时姑娘! 仗义,心慈,宽厚,乐观,这是沈大娘对印象中朱昔时的固定评价。可细细一想。相士这话却有几分道理在,小时姑娘向来心直口快,无意中得罪了小人也是有可能的。 只是眼下听这相士话中之意。似乎要遏制住这所谓“祸端源头”的朱昔时。沈大娘的心也开始犯难起来了:毕竟朱昔时是她们孤儿寡母的大恩人,没有她的照顾,她可能早就病死在寒民村中。 犹豫了一番,沈大娘权且先问问相士有何法可解当下危难。 “依先生之见,民妇该如何化解这祸端?” “静心宁性,谨言慎行。看来大嫂心中已经有了眉目。” 相士淡淡一笑,随即从腰间取出一枚朱红色的丹丸。放在了沈大娘面前。 “我这里有一枚‘宁神丹’,是我从玄门家师手中得来的。此丹丸由生长百年的灵物,佐以家师三清密符炼制而成。服下后能宁神静气,助人控zhì心之妄欲。大嫂可放心给予所需之人服用,想必能助家人逢凶化吉。” 一枚来历不明的丹丸,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相士。沈大娘该信他还是不信?俨然。此时心里有了重重矛盾。 “大嫂可是在怀疑在下,怕这丹药有毒?”相士此时也看出了沈大娘的为难,不过脸色间丝毫未见慌乱,“你我皆缘而聚,在下和大嫂一家无冤无仇,没理由要加害于你。罢了,人心难测善恶难分,大嫂有防人之心没错。” 话毕。相士便将卦桌上的丹丸收回手中,开始收拾卦摊准备打道回府。 “先生等等!!” 终是敌不过动摇心智的念想。沈大娘即可起身拦住那相士。 “民妇如今信得过先生,只是这丹药您确定只是助人宁神静气,无其他之害吗?” “信与不信皆在于大嫂你自己。在下说了,你我萍水相逢且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害你呢?唉,我欲渡人人不渡。” 收好卦摊,相士麻利地朝背上一撩,便摇头朝大街人群之中走去。决断之间,沈大娘深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道理,连忙冲上前再次拦住了欲离去的相士。 “先生留步!我信你便是,请先生赐药。” 侧着头,瞧着面色不悔的沈大娘,相士淡淡一笑,将那枚“宁神丹”递给了沈大娘。 “愿大嫂家宅早日摆脱厄运,告辞。” 吉言一句,相士不曾多留恋,踏着轻快地步子便混入了来来回回的人群中 晌午,宫府。 圆桌前,五双大大小小的熊猫眼正目不转睛地紧盯着蒸汽腾腾的砂锅,似乎砂锅中正熬着什么天下难得一遇的美味般。 “十二个时辰了,想来应该成了。” 揉揉有些酸的眼,紧张兮兮的盛子骏来回朝众人递了个眼色,然后如身兼重任般朝焖煮着的砂锅伸手去。 “小心别烫着手了。” 心乱跳不已的顾妙晴轻声提醒了一句,也是唾沫直咽。盛子骏伸到一半的手突然抖了抖,埋怨地瞪一眼顾妙晴,稳dìng了下情xù又继续砂锅盖子伸去。 “快,快,快!好紧张,成败在此一举!” 朱昔时在一旁紧拽着小手,也不停地跺脚抖手着,较之沈福禄和解忧俩孩子,完全就是个沉不住气的主。 “阿弥陀佛,失败了可别怨我!老天爷保佑” 神神叨叨地说了一大堆,盛子骏半眯着眼将手伸在砂锅盖子顶端,把众人的心顿时推向了至高点,深吸了一口气,盛子骏的手顿时将砂锅盖子给掀开。 顿时间,一道冲天荧光从砂锅中冒出,将每个人的脸尽数照亮!腾腾蒸汽中,不时有点点绿莹星点冒出,渲染出如梦如幻之景 “成了,夜光粉成了!!哎妈呀,烫死我了” 率先惊叫出口的盛子骏一时高兴过头,未曾意识到滚烫的砂锅盖子还拿着手中,如摸了烙铁的猫爪子般烫嗨了,甩开盖子就惊叫连天地吆喝起来。 有人着了道,自然后来人不会再犯傻。朱昔时连忙操起旁边的筷子,在沸腾不止的砂锅中搅了搅,顿时间这木质变成了闪闪发亮的“玉筷子”,她也是乐得手舞足蹈起来。 “耶,耶,耶,我们成功了!不枉自我们熬了个通宵。” 这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愁。解忧看着大功告成的夜光粉,静湖一夜辛苦抓来的萤火虫变成了这砂锅中亮闪闪的粉末,小嘴间自然扁得越发不满,口气幽怨地说到。 “可怜了这么多萤火虫,我还想带回去养着” “有什么好抱怨的?看,这下你不是变成了会发光的‘萤火虫’,还带手脚会跑会跳的,哈哈哈” 乐癫了的朱昔时,顺手用沾着夜光粉的筷子在解忧小脸上划了一道,一张顿时闪闪发亮起来。 玩闹一起,场上立马就收不住风,解忧也是操起筷子在砂锅中搅了搅,见谁就抹谁。 顿时间,屋子里欢声笑语连绵不断。 “大伙停一停。喝碗酸梅汤消消暑,解解乏。” 此时端着冰镇酸梅汤走进屋的沈大娘,小心翼翼地躲避着追逐嬉闹的几个大人小孩,笑得有些无奈。 一个比一个疯。(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九十五章 暗夜杀机 稳稳地放下托盘,沈大娘也是安心地长吁了口气。 “天热你们莫再闹,小心燥了心。” 不过,砂锅了亮闪闪的夜光粉也是引起了沈大娘的好奇,仔细端详了片刻问到。 “这便是夜光粉?你们打算用来做什么。” “自然是用来抓坏蛋啦,大娘。” 还没等朱昔时开口,一旁追逐嬉闹的解忧就凑上前应话,沈大娘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姑娘,你不会是又要做犯险的事吧?” 听得出沈大娘话里的担忧,朱昔时也是停住了打闹,上前解释到。 “大娘你放宽心,这次我有大把握,一定让贼人原形毕露。” “你们年轻人的心思我真瞧不懂,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不好么?非要去招惹是非,唉” 担忧之中透露着埋怨,朱昔时顺着沈大娘的目光看向沈福禄,自然明白她为娘的顾虑。 “孩子们只是帮好心个手,犯险之事我这做师娘的也万不会让他们参与其中;大娘请相信我,小时自有分寸。” “姑娘,大娘也是担心你,年纪轻性子急终是容易吃亏。” “嗯,我会注意的。”脸红了一转,朱昔时挺尴尬的,低头之间又见桌上的冰镇酸梅汤,也是立马岔开了争议颇多的话题:“正口渴着,大娘这酸梅汤来得正是时候。” “我这妇道人家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只能像这样煮点汤水饭食。照顾着你们的起居生活。”说着,沈大娘就端起其中一碗酸梅汤递给朱昔时:“姑娘给,快解解暑。” “谢谢你了。大娘。” 梨涡浅笑,朱昔时颔首致敬地接过酸梅汤,又招呼上屋子里的其他几个人。 “有冰镇酸梅汤喝,晚了就只能舔碗底喽!” 卖力的一吆喝,剩下的四人皆是急急围上圆桌将剩下的酸梅汤瓜分干净。 畅饮之间,沈大娘注意到刚喝了两口酸梅汤的朱昔时,神情间似乎有些异样。直瞅着碗中的酸梅汤瞧。 “姑娘怎么了?!是这酸梅汤有什么问题吗?” 虽故作镇定地询问到,可沈大娘的心也是扑通扑通直跳着。有什么问题她心里清楚着,朱昔时那碗酸梅汤中可加了从那相士处求来的“宁神丹”;沈大娘看着朱昔时有些疑虑的表情。心里不免做贼心虚地想着:难不成吃出了什么怪味?! “没,大娘这冰镇酸梅汤真是做得酸甜可口,回味生津,竟有些舍不得喝了。” “原来是这样大娘还以为不合姑娘口味呢。厨房中还镇着些。若是姑娘觉得不够。大娘再去取便是。” “够了,够了。好东西大家分享,天热,回头麻烦大娘给宫大哥那边送些去。” “姑娘考虑的周全。” 和旁人说说笑笑,朱昔时那碗酸梅汤不知不觉见了底,沈大娘悬着多时心也落定下来。 希望今后诸事能变得一帆风顺。 三日时光,一qiē平静无澜,慢慢让戒备的心慢慢松懈下来。 二更天。夜露凝重。 “吱噶、吱嘎”一阵作响,顾妙晴房中的门栓顿时松开了。夜风破开房门鱼贯而入。天幕之上垂下的星光顿时如一把利刃般,剖开了房内的昏暗。 沉浸在迷迷糊糊的梦中,耳机间传来嗒、嗒、嗒的声响,接着又是一阵尖锐的钝器撞击声划破了不安的夜,倏然间让榻间休息的顾妙晴惊觉而起。 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借助着撒进星光在声响传来之处望了望,朦胧暗色中顿时勾勒着一方白白的人影,正定在榻边三尺开外的地方。 三更半夜遇上这番光景,顾妙晴全身不禁哆嗦起个凉头心肺的冷噤。 “谁?谁在那?!” 榻间的顾妙晴半撑着身子坐起来,右手倏然握住自己那条“龙缠丝”,警觉地质问到对面那道白影。顾妙晴向来不信鬼神之说,若说世间真有什么鬼,那也是故弄玄虚地装神弄鬼。 严声过后许久,屋内却安安静静不见动静,此时睡意全消的顾妙晴,心中戒备又提高了几分。 “是谁,再不吭声,别怪我不客气!” 元气未复不说,不知对方深浅的情况下,顾妙晴断不敢贸贸然出手,只能依仗着气势压制着对方。可绷紧的神经还未筹划出个恰当的对策,一道凌厉的寒光便突然朝顾妙晴扑闪而来。 杀气!武者的本能反应,顿时让顾妙晴脚掀起被子抵挡,整个人朝床榻内侧躲避。 须臾间,裂锦之声奏响在耳际,全面打响了顾妙晴的防备之战。借助棉被的掩护,顾妙晴快速地翻冲出空间狭窄的床榻,地上一翻腾,手中的“龙缠丝”就如灵蛇出窍般朝白影攻去。 “铛”一声作响,顾妙晴感觉到自己打出的“龙缠丝”似乎打在什么金属器物间,迅速地被弹在一边;而房间里光线太暗,不利于近战,顾妙晴即可朝门口星光盛耀处退守去,同时好观察对方下一步的举动。 退守拉锯战中,顾妙晴渐渐看清楚了黑暗中那道白影的真容,可脸上的镇定却在明了中一点点流失,变成了惨白之色! 星光下,一身素色中衣的朱昔时披头散发着,手中提着一把寒光湛湛的尖刀朝顾妙晴步步逼近而来,黑色双瞳如蒙尘之珠毫无半点光彩,活似一具行尸走肉。 这番变故,着实乱了顾妙晴心中方寸! “小小时姐?!你怎么了?” 惊惧地一唤,可朱昔时却置若罔闻,提起手中的尖刀就朝顾妙晴猛刺去;动作间笨拙且全无半点招式可言,顾妙晴虽能轻yì躲过,可却狠不下心还击。 攻守僵持之下,这杀招间简单中透着无情,刀刀间险险环生。 “小时姐你醒醒,我是妙妙啊,小时姐” 一声声惧惮地唤着朱昔时,左躲右闪的顾妙晴依然期望着朱昔时能及时醒转过来,可她手中不断刺来的尖刀,反反复复地摧残着顾妙晴脆弱的理智;退让之间逼入死角,朱昔时陡然划来的一刀顿时切开了顾妙晴左臂间的皮肉,鲜血如催开的红梅染在衣袖间。 顾妙晴踉跄退了几步,不想穷追不舍的朱昔时又补上刀来,顾妙晴出于自我防备即可放出“龙缠丝”,将朱昔时提刀砍来的右手给束住。手劲一收,顿时朱昔时被拉拽起朝雕花门栏处撞去,一阵巨大碰撞倏然间划破了这幽静的夜!(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九十六章 疯魔女 一时间下手过重没控zhì住力道,顾妙晴也不顾自己有伤在身,连忙上前查探朱昔时的情况。 只是还为挨着对方分毫,突然趴在门脚下的朱昔时又撑起身子来,顾妙晴惊然地拽着“龙缠丝”连忙闪到一边,紧张地观察着朱昔时的一举一动。 重摔之下,朱昔时表情依旧麻烦,眼神空洞,似乎完全不知疼痛是什么感觉。星光之下的朱昔时周身散发着湛湛寒气,呆滞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顾妙晴身上,迟钝的动作间,手又不自觉地朝那把落在旁边的尖刀摸去。 朱昔时此时完全沦为一具没有感情可言的杀人工具,与顾妙晴至死方休。 “小时姐,你究竟是着了什么魔,我是妙妙啊!” 心存奢望地一唤,希望沉丨沦魔障的朱昔时能及时醒转,可面对拿起尖刀再次刺向自己的朱昔时,顿时将顾妙晴的期望化成齑粉。 杀,是主宰朱昔时神智行动的唯一念想,而被迫反击,是顾妙晴唯一的出路。 一刀悬之又悬地从顾妙晴脸侧划过,她迅速地退到了屋内的梁柱边,而此时朱昔时也紧随其后追了过来。朱昔时刚举刀扑过来,顾妙晴立即回转过身,手中的“龙缠丝”游龙惊鸿一扬,丝带绕梁而上,瞬间便将朱昔时捆在了柱头上。 仓促间发招,不想柱头上困住的朱昔时左手还落在束缚之外;死命地挣扎了几下,朱昔时顿时用左手接过右手间的尖刀。使劲全力地砍着困住自己的“龙缠丝”。 “龙缠丝”柔韧如钢,顾妙晴根本不担心一把普通的尖刀能将它斩断;可是心智尽失的朱昔时完全不顾惜自己,尖刀险而又险地在她身上要害游走着。没两下她身上素色的中衣便浸出了斑斑血迹,这种愚钝的自救方法在顾妙晴眼中无疑是自残行为。 情急之下,顾妙晴扬起手刀便向朱昔时颈子间劈去,这一道劲力下去倒是让朱昔时当场昏厥过去,阻止了事态进一步恶化。 左臂上的刀伤疼得顾妙晴一脸冷汗,收了朱昔时手里还紧拽的尖刀,她连忙奔出屋子呼救起来 一个不平静的夜晚悄然过去。而浑然不觉的朱昔时在清晨第一束微光中睁开眼。 醒转来的朱昔时,第一感觉就是全身酸胀无力,仿佛干了一天力气活儿般难受。 身体难受倒是其次。奇怪地是自己的卧床边此时站了不少人,像看什么稀罕的动物般围观着。 更了不得地是,见自己睁开眼瞧他们,以盛子骏为首的几人突然像躲避瘟疫般退后了几步。与自己保持起距离对峙两边。 大清早。女子闺房,男男女女异样的眼光,让朱昔时作何感想?顿时间朱昔时慌到了极点,放声尖叫起来。 可就是这一声不理智的惊叫,在对面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快,用绳子捆住她,别让她做傻事!” 最先反应出口地是顾妙晴,朱昔时清楚明白地听见这一句反而收住了惊叫之声。不想宫府里两下人就凑上前来,亮出绳子强行将自己给绑住。 “你们干嘛绑着我!快给我松开!!” 朱昔时惊恐万分喝斥着无理的下人。可在场的宫逸涵、盛子骏、顾妙晴谁也没出声相帮,更是让朱昔时感到莫名的惊惶。 “妙妙!” 顾妙晴面有疑色,忍了忍,没动。 “盛大爷!” 转而唤上盛子骏,他也是一脸作难相。 大家的熟视无睹急得朱昔时眼泛红,拼劲力气地与捆着自己的下人抗争着,嘴里无助地嚷着。 “你们到底着了什么疯魔这般对我,就是拉出去砍头也要给个明白” “住手!你们都先退下。” 此时缄默已久的宫逸涵,突然吭声喝止到府中下人,乱作一团的场面顿时消停住了。 “宫大哥不可!万一” 昨晚的事情顾妙晴心有余悸,她拿不准朱昔时是真清醒还是假糊涂,急急劝阻到宫逸涵。 “我心里自有分寸。妙妙,若小时真有什么不对劲之处,难不成要绑她一辈子?” “这” 突然间顾妙晴也是一阵哑然,半响接不上话来;宫逸涵抛下顾忌深深的两人,径直上前询问到半捆着的朱昔时。 “小时,你可认得我是谁吗?” “宫大哥,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是我在发梦,还是你们故意逗我?” 朱昔时略带哭腔的声音,顿时引得场上之人心头一颤,谁都听得清楚明白,朱昔时这有条不紊的话表示着她是真清醒了。 “昨晚发生的事情,你不记得了?” 放下戒备,盛子骏也连忙凑上前询问到朱昔时,他们轮番奇怪的话语真快把蒙在鼓里的朱昔时给逼疯了! “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我完全听不明白!一觉醒来,个个都对我忌惮深深,我是杀了人还是害了命?!” “小时姐好像真不记得昨晚发生的事情,怎么会这样?” 顾妙晴仔细观察了朱昔时一阵子,那惊惧之貌不是装就能装得出来的,想必刚才他们举动也是吓住了她。一时愧疚上心间,顾妙晴连忙奔至榻边,替朱昔时松绑到。 “对不起小时姐,你不知道昨晚” “妙妙,此时勿要再提,过去了就过去了。” 正欲向朱昔时坦白昨晚发生之事,宫逸涵却一口阻止她往下的话;顾妙晴思量下,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咽进了肚子。 太多怪异之举集中在当下,朱昔时再慌再笨也听得出大家有事相瞒,而那透着蹊跷的“昨夜”成为了考究的焦点。 “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能不能给个痛快,别让我瞎猜!!。” 又慌张地问了句,无助的目光突然间扫过顾妙晴左臂那浸血的纱布,顿时朱昔时心中腾起一阵不详的预兆。 “妙妙你的手臂是怎么回事?” “没没事小时姐,是我早上不小心擦伤了手臂,不碍事的。” 满是马虎眼的敷衍,善于察言观色的朱昔时更觉得里面有文章,不想正欲追问,旁边的宫逸涵便催促上盛子骏。 “盛大夫,有劳你再仔细替她瞧瞧。” 瞧瞧,瞧什么?!意味深长的话,看样子大伙把自己当做了有病之人!(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九十七章 心寒之怒 望闻问切,取血验毒,查验过程繁复而慎重,而最终结果好坏都取决于面色谨然的盛子骏。 碗中的银珠依旧鲜亮如初,盛子骏那鼻息间过气凝重不堪,宫逸涵眉间川褶莫名地加重了几分。 “盛大夫结果如何?” 甚是疑惑的眸子扫了一眼惶惑的朱昔时,盛子骏也是轻轻摇了摇头。 “脉象平稳,血色鲜亮,完全没有任何异兆。” 结果出人意料,而朱昔时心中更添愤懑。 “我没病没痛的,好着呢!” 大费周章地诊断一番却换来这样的结论,朱昔时心中的怨气更盛一等,愤然地拉起被子钻了进去,破口大骂到。 “都给我滚出去!滚!!” 被朱昔时骂哄着的三人皆是哑口无言,面有尴尬;谁都有不可触犯的自尊底线,平心而论,朱昔时的撒气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再次回忆到昨晚发生的事,绑在柱头间昏厥的朱昔时,左臂受伤的顾妙晴,遍布狼藉的打斗现场,这一qiē一qiē难道真是个误会?大家心中都雪亮着,这事不会是个误会那般单纯。 静持了片刻,宫逸涵还是顶着压力叮嘱了一句。 “小时你好好休息,回头气消了我再慢慢与你解释。” 递了一记眼色,盛子骏和顾妙晴都心领神会到,一步一回首地跟着宫逸涵出了朱昔时的屋子。 只是刚掩合上门扇,心中早就憋急的顾妙晴就攀上话来。 “宫大哥。难道你也认为只是个误会?!”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且随我来。” 没急着回答,宫逸涵担心在这屋外起争执会传进朱昔时耳里。连忙领着他们去了别处。七绕八拐一番,在苑子中找了处方便说话的地方,神色凝重的宫逸涵这才停下脚步,回答到顾妙晴先前的问话。 “我信你,但也相信小时。妙妙,你与小时情同姐妹,她会不会害你。想必你心中应该比我更加清楚。” “我相信小时姐的为人,但如今说她没有任何异状我却是万万不信的!昨晚的情形你们也瞧见了” 昨夜姐妹俩性命相搏的场面还历历在目,顾妙晴大概是心中余悸未平。说着说着就断了话。 “刚才盛大夫的话你也听见了,小时她现在确实瞧不出有什么异样之处,难道我们还要强扭着昨夜的事情不放?给她添伤也是给我们添难,争执下去显然不是明智之举;为今之计。我们只能暗中多观察她的一举一动。看看有什么不对劲。” “我只是担心这样坐以待毙下去,迟早会出大事!你们没见过根本不知道,小时姐当时那嗜杀神情,完全就是六亲不认!!” “事有蹊跷总有原因,她这异常的变化我也是平生未见。如今只有等师父老人家回来,再为那丫头诊次脉;以他老人家的见多识广,想必定能为我们解开当下疑惑。” 细致地权衡了番,束手无策地盛子骏如今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师父老人家身上。期望着届时他能指出条明路。 只是谁能说得准在百里圣去平阳的这几日内,又会发生什么变故呢?谁都不敢妄下结论。 “此事暂且先瞒下。大家都不要再在小时面前提起昨夜之事半点,以免引起不必要的尴尬和摩擦。大家意下如何?” “好是好,可刚才你不是答应了那丫头,回头气消了会给她个说法吗?!届时她问起了,宫少爷你怎么解释?” 盛子骏的脑子转得挺快,一下子就捕捉到先前宫逸涵留下的破绽,可宫逸涵却不见多大为难。 “理由千千万,总有能让她信服之词。此事就交给我来办,你们不用担心;倒是百里前辈那边,二位要多多注意动向,毕竟前辈一日不归,这未知的危险一日就不得解除。” 听着宫逸涵的安排,闷心的顾妙晴拽着粉拳直敲着胸口,不安地多补了一句。 “心一直难安,我总有种不祥的预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妙妙,你向来与小时亲厚,想来她也不会为此事多和你闹气,这几天就有劳多陪在她身边,以不变应万变。” 人的直觉有时特别准,在这样混沌不清的局势下,宫逸涵也不能说顾妙晴是过分担心;毕竟大意失荆州,防患于未然是绝对没错的 朱昔时这闷气拗的,一闹就是一整天。一夜难眠,第二天一大早朱昔时就收拾规整,准备上一趟荣王府看看解忧。 起个大早本就是为了避开让她闹心之人,不想朱昔时还没跨出宫府大门,顾妙晴便风风火火地追赶而来。 “小时姐等等!”气喘得老急,可刚一上前顾妙晴的话问地更急:“大清早的,你这是上哪儿去。” 本来想狠声回一句“要你管”,可话到了嘴边朱昔时还是生生咽进了肚子,故作不搭不理的傲态,继续朝宫府外走去。 “我陪你一道,小时姐等等我!” 顾妙晴知道朱昔时现下还在闹小性子,也是迁就着她的冷淡追了过去,不停地在她耳根子边热络着。 “都过了整整一天,还在生我的气啊?!” 胳膊肘像蔓藤般缠,跟上前的顾妙晴一把便亲密地挽住朱昔时,满脸讨好地继续说着。 “姐妹不提隔夜仇,我的好姐姐,你就给个笑脸吧,妙妙真心知错了!” “小时姐,别生气了好不好” “没良心的东西!” 一摆一摇中,顾妙晴那甜嘴的话还是软了朱昔时的心肠,嘴上话虽不饶人,可闹气味少了许多。 “姐姐大人大量就饶过一回吧,今日你去哪我去哪,任你使唤。” “哼,少打花腔!是任我使唤还是来监视我的,你小妮子心里清楚。” 不是朱昔时小心眼,只是顾妙晴这殷勤献得太让人怀疑了,她不觉间就朝那方面联系起来,脸色渐渐变得郁郁不悦。 “赌咒发誓我心可鉴日月!我向来一根直肠子通到底,能在你面前打什么花腔?!小时姐你真冤枉我了。” “冤枉你?!说实话,你们昨天做的事情让人寒心至极。” 闹开了说那就有得扯,只是见顾妙晴一脸懊悔,朱昔时自己也是把苦水往肚子里倒。 “算了,说多都是气,不提也罢” 提不起斤斤计较的心,自家姐妹,吵吵闹闹在所难免。朱昔时把那些不愉快甩在脑后,把顾妙晴的胳膊肘挽紧了些,换了个轻松的话题继续热聊起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九十八章 圣驾 骄阳刚爬上云头,千华阁中已是热闹非凡。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覆在解忧发顶间,宠溺地抚了抚,顿时传来一句甚感欣慰的感叹。 “七、八天没见,好像又冒了些个头。” 对方慈柔的话语未能换来解忧多少笑颜,呶呶小嘴,小丫头就不自觉地朝福禄身边靠了靠。 “这又是跟父皇闹哪门子闷气?” 此时一身寻常百姓装扮,满脸不解的男子便是当今大宋国主,宋孝宗赵昚。刚一下早朝便赶往荣王府看望他这掌上明珠,笑脸没讨上一个,不想解忧却和自己闹起了生疏,心里颇有纳闷。 “阿衡哪里敢闹气,反正儿臣是没爹护没娘疼的野孩子,无所谓了。” “个头渐长,脾气也越发执拗了。这不,父皇一下早朝就来看你,怎么会是心中没我的小开心果呢?” 倏然间明白女儿跟自己疏远是怨怪他冷落了她,赵昚一方清雅的笑容抿在唇间,大手朝自己跟前招了招。 “过来,让父皇细瞧瞧。” 一旁的赵真元也是担心不下,生怕在这好气氛下解忧闹脾气,连忙朝解忧递了个眼色。解忧人小鬼大,自然明白皇叔赵真元此时的心思,终是不情不愿地走到赵昚身边,不怎么满意地问到。 “儿臣有什么好瞧的。” 笑意如展瓣的莲花在脸上舒展开,赵昚一把将上前的解忧搂在怀里。耳鬓厮磨地闹起了父女间的亲昵。 “父皇,你的胡渣扎疼儿臣了!” “以前你不是挺喜欢父皇这样和你闹的吗?” 撤回头,赵昚故作生气地质问到解忧。可解忧倒是更加放肆起来,话语间随心直来直往。 “那是以前,现在儿臣长大了,哪能在人前和父皇面前没规没距地闹?会被人笑话的。” 哑然一笑,赵昚伸手点了点解忧的鼻尖,盛威无奈地回应到。 “不知你这丫头是真长大了,还是在故意气你父皇。” 点在她鼻尖的大手。顺势间又拢上她略带婴儿肥的脸盘子,细细地摩挲了一番,赵昚星眸中倒是有几分伤感的动容。 “瘦了不少。越发和你母妃肖像了。” “父皇,你来皇叔府上到底是想儿臣了,还是思念起母妃了?” “小小年纪就学会了矫情吃味,你和你母妃。都是父皇心中牵挂。要是你母妃能看见你现在的模样。一定倍感欣慰。” 顺着这感思,赵昚神色间蓦地有些出神了,八年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间那个搂在怀中呵护的小女婴已经有了大人模样。 “皇兄可是想起了已故的宸妃娘娘?” 见怅然若失的皇兄,赵真元自然有些触动在怀;八年了,整整八年也未能将他兄长心中的伤痛抚去,这至高无上的人间帝王也有无可奈何之事。 收回游离的思绪,赵昚淡淡一笑。并未在宸妃之事多做议论,反倒是关心起赵真元。 “伤势恢fù的如何?年轻固然是好事。可也不能不爱惜身体,万一落下个病根就麻烦了。” “多谢皇兄关心,已经恢fù地七七八八了。” “还是谨慎些为妙。姜德。” “奴才在。” “前些日子鹿江长白山不是进贡了批雪参鹿茸,命人送些到荣王府给荣王补身。” 虽然兄弟自小亲厚,可皇恩浩荡君臣之礼不可废,赵真元连忙跪身谢恩。 “臣弟谢皇兄赏赐。” “起来吧,你我兄弟何需见外。姜德,顺道给李卿府上送些去。”转而间,赵昚望向身边静默多时的李少胤,也是送上一份关怀:“李卿家不是也在那次同游中负伤,也要多保重身体。” “李少胤谢主隆恩。” “都起来吧。你们都是朕器重的臣子,此时也不在宫中,这些虚礼就免了吧。” 两人一前一后的起了身,笑容间虽笑地谦和,可各自眼色中都有难解的深意。同为一朝臣子,有无二心就难说了。 “对了,今日怎未见为解忧瘦体的那位医师呢?” 赵昚话题一转,倒是在赵真元心中投下了不大不小的震惊,圣上口中的“医师”自然问地是朱昔时;不过说曹操曹操就到,此时赵真元还未想好应答之话,远处石屏风后就响起了女子清铃般的笑声。 和顾妙晴说说笑笑的朱昔时,一进苑子就石桌边立了不少人,除了几个熟悉的面孔,场上还多了两、三张陌生脸孔,朱昔时顿时也收敛了些笑声。 边观察边走向赵真元,没瞧出个所以然的朱昔时轻声问了句赵真元。 “有客人?” “嗯。”一时间赵真元也不知如何向朱昔时说明,也只能强颜欢笑地应了声。 朱昔时颇有眼力价,何时见过赵真元人前如此规矩过?况且此时他堂堂荣王爷还是站在,而那陌生男子却是恣意悠悠地坐在石凳上,很明显对方是了不得贵客。 悄悄朝赵真元比划了个开溜的手势,朱昔时谨慎的目光又转向不远处俩孩子,勾了勾手示意随她一道出千华阁去。 可解忧没动,福禄更是不敢轻举妄动,朱昔时对俩孩子的反应也是挺纳闷的,胆子大了些朝解忧走过去,躬身在她小耳朵边轻声提醒到。 “丫头,走,别在这里妨碍你皇叔。” “呃这我可做不了主。” 怏怏不乐的解忧朝石凳上安坐的男子投去目光,暗示着对方应允了自己才能离开,朱昔时心中疑惑倏然间大涨。 对方究竟什么来头,个个都如临大敌似的。 “这位姑娘难道就是为阿衡瘦体的医师?” 不解间,盈笑在唇的赵昚倒是先开口了,朱昔时也不知如何应答,只能点头勉强称是。 “婶婶,我父皇在问你话呢,点头不吭声可是大不敬。” 玩闹之心大盛,古灵精怪的解忧顺势将朱昔时推到风口浪尖上。先前还理不清头绪的朱昔时稍稍思量下解忧的话,俏丽容颜间顿时惊色四起! 父皇?!傻傻地望了一眼跟在身边的顾妙晴,她也是诧异万分地回望着自己,朱昔时又连忙转过目光向赵真元求证,他也是爱莫能助地点点头。 下意识间,朱昔时便明白了千华阁谨然的气氛是为何了! “民女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九十九章 祸起 跟前一青一黄彩衣的两女子跪伏在地上,颔首低垂,赵昚唇间清笑洋溢地更加舒雅,口吻间的垂训倒不辜负她们一声朗朗“万岁”。 “都把头抬起来。” 泰山之压负于双肩,朱昔时和顾妙晴皆是不敢造次,赶紧顺着赵昚的话抬起头,玉面紧绷。 “倒是两位难得的清秀佳人,不知如何称呼?” 审视了一番,赵昚饶有兴致地细问起来,两人皆是不敢怠慢,谨慎地回应到。 “民女小时。” “民女顾妙晴。” “噢?”利锐的目光扫过朱昔时,赵昚又瞧了瞧自己那面色紧张的胞弟赵真元,嘴角的笑意莫名加深了许多:“刚听解忧唤你一声‘婶婶’,看来这位小时姑娘和荣王交情匪浅啊。” 玄机深深的一句话,顿时让朱昔时脸色变了一圈,整个人就跟剔去骨头般叩伏在地。 “公主的一句玩闹话,还请圣上明鉴!民女和荣王只是普通知交,清清白白。” “我可没随口乱叫。父皇不知吧,皇叔极喜欢这小时婶婶呢!要让本公主心甘情愿地认‘婶婶’的,没几个。” 哪壶不开提哪壶,解忧一声不屈的争辩更让朱昔时处境尴尬,这不是明摆着是犯了欺君之罪?吓出一身冷汗的朱昔时头叩得更低,更卑微了,完全不敢再作答什么。 “起身回话。” 解忧的话,赵昚半儿戏半认真地听过了。并没有进一步地为难进退两难的朱昔时。瞧着吓软腿的朱昔时在顾妙晴的搀扶下起了身,赵昚唇含清笑地摇摇头,起身走到了赵真元身旁。语重心长地说到。 “皇弟,看样子你得加把劲了。” “谢皇兄关心,真元一定再接再厉,不负圣望。” 男儿敢作敢当,赵真元也没多少避讳之色,潇洒自如地将赵昚的话承了下来。 “好了,朕出来也多时。勤政殿内还有好些头疼的折子等着批阅,就不耽误皇弟花前月下。姜德,摆驾回宫。” 去意已定。此时千华阁内恭送圣驾跪了一地,不想赵昚刚没走出两步,身后却传来了一阵骚动。 “什么声音妙妙,你听见了吗?” 此刻跪在地上的朱昔时。突然捂着头惊脱唤出口。痛苦之色如汹涌洪水般染遍朱昔时整张玉颜。 “小时姐,你怎么了?!别吓我。” 偎依在朱昔时身边的顾妙晴也顾不上圣驾在前,连忙圈紧着朱昔时询问到。 “笛声,笛声!” 双手捂着头痛欲裂的脑袋不停地摇着,场上众人皆是被朱昔时这架势给震慑住。笛声?!平白无故哪里来的笛声。 见情况不妙,赵真元连忙奔至朱昔时身边,一把握住她失控的双手急问到。 “西施你怎么了,什么笛声?!” “笛笛声。有人吹笛子吹得我头快爆开了,好痛!” 还未明白这遭变故有何而起。突然朱昔时仰头尖叫了一声,顿时间昏厥在赵真元怀里,更大的骚乱趁势而起。 “西施(小时姐)!!” 一刚一柔地两声关切浮响在千华阁内响起,救人心切顾不得礼数不周,赵真元连忙朝府中下人传唤到。 “来人,快请御医!” 话毕,赵真元正欲横抱起朱昔时寻府中驻守的御医,不想一股怪力倏然间在怀里腾起,赵真元顿时被掀得人仰马翻。 当下众人心弦紧绷,只见先前呼痛晕厥过去的朱昔时突然垂头坐在地上,整个人如提线木偶般别扭地展动着四肢,低垂着头从地上撑起身子,周身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死气! 空气如被凝固了一般透着压抑,垂头不语的朱昔时缓缓将手举起覆于发鬓间,一点一点地拨出发髻中的金簪;当朱昔时手中金簪的尖锐之处锁定了方向,她多时不见表情的头颅突然高昂起,空洞无澜的双眸顿时瞄准了在数步之遥外的赵昚,如离弦之箭全力冲过去!! “快拦住小时姐,她入了疯魔!!” 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顾妙晴扬声大叫起来,为场上众人打响了警报。 “有刺客,护驾!” 姜德瞬间闪至赵昚跟前,那尖锐的金簪眨眼间就刺进他的肩胛骨中,千华阁上空顿时激起一声惨叫。此时埋伏在四处的影卫闻风赶到,快而狠的一掌便劈在朱昔时肩头,将她震至一丈开外。 一口鲜血浇在汉白玉石砖上,血色如红梅落雪触目惊心。三名影卫拔出腰间金刀,寒光一闪,瞬间便将朱昔时团团围住。 而此时伏在地上的朱昔时根本不畏惧眼下困阵,一声不吭地从地上爬起来,空洞无神的双眸越过影卫再次锁定在人墙之后的赵昚,手紧拽着染血的金簪,一步一步朝赵昚走去。 “保护皇上,公主!刺客就地正法!” 负伤的姜德一时情急,顿时代赵昚下了诛杀令。千钧一发之际,顾妙晴拔出“龙缠丝”冲进刀阵,手刀快而狠地劈在朱昔时颈子间,将她劈晕护在身侧,面色凛然地和拔刀相向的影卫对峙起来。 “都别靠近,不然休怪我手下无情!” “她也是这女刺客的同党,还不一同拿下!” “皇兄,刀下留人!” 反应慢顾妙晴一步的赵真元也顺势挡上前,跪在赵昚跟前求情。 “皇兄明鉴,小时她绝无谋逆之心,定是受到蛊惑才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恳请皇兄网开一面,放她一条生路!” 一场虚惊,赵昚笑颜不在;冷冷地瞧着刀阵中昏死过去的朱昔时,转而又打量了番哀声求情的赵真元,声色间震怒难平。 “此女恶行有目共睹,其心可诛,皇弟叫朕如何网开一面?!” “事发突然多有蹊跷,臣弟一时间也无法说明,可她曾几次豁出性命搭救臣弟于危难中,臣弟敢以性命担保小时绝无不臣之心!求皇兄宽限几日,臣弟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给皇兄一个交代。” 俯首之间,赵真元那高傲的头埋得更加谦恭,拳头紧扣在石砖间的缝隙,面色阴晴沉浮不定。 朱昔时的生死在赵昚一念之间,可君心难测,赵真元也没完全的把握能顶住这弥天大祸!(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章 众声相护 师娘生死一线,沈福禄也是事态的严zhòng性,“咚”一声跪在地上求饶到。 “圣上仁慈为怀,求您网开一面,饶恕小人师娘的无心之过。圣上开恩,开恩” 誓要把石砖磕破般,神色凄凄的沈福禄不停地猛磕头,可他的哀心如尘屑般被人给忽略掉。 “大胆!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在圣上面前造次。” 姜德厉声斥责了一声,又捂着肩胛伤口在做出一副冤屈之状,似乎有意引导事态朝不利收场方向发展。只是这位内侍总管却忽略了他眼中这个不起眼的贱民,却是解忧公主的心头宝。 甩掉先前的惧怕,脸有怒色的解忧也趁势跪在了赵昚跟前。 “既然姜总管觉得哥哥没插话的资格,那本公主够资格了吧!”愤懑地顶了姜德一句,跪得端端正正的解忧便仰头请求上赵昚:“儿臣请求父皇网开一面!” “胡闹!” 见女儿卷入纷争之中,赵昚脸色间的不悦又盛了几分。 “儿臣没胡闹!父皇曾教导阿衡,莫要做仇者快亲者痛的傻事,眼见为实虽不假,可未必尽是真。婶婶不仅是替儿臣治病的大夫,也是医心平伤的老师;在宫外的这些日子里,婶婶不仅给了我许多快乐的回忆,也教会了阿衡不少为人处世的道理。儿臣相信婶婶这样与人为善的人,绝不是心怀不轨之徒!” 解忧的愤愤之言,不仅是动容了高高在上的赵昚。也震惊了场上不少之人。有道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曾经这位刁蛮任性的小公主不想也有通晓人情世故的一日。让人顿感欣慰。 盯瞧着地上跪着的解忧,赵昚脸色间的严sù渐渐冰释,躬下身将女儿搀扶起,口吻隐有疼惜地说到。 “今日见你这番话,父皇真觉小瞧了你,的确懂事了不少。”手慈祥地抚过她的脸颊,赵昚扬起身子吩咐到:“都退下。” 见刀剑相向的影卫退去。解忧稚嫩的小脸上也显出了欣喜之色,连忙抓着赵昚的衣袖追问到。 “父皇这是赦免了婶婶?”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毕竟因女儿而退让了一步立场。赵昚自然不能纵容此事敷衍了之,低下头又严声提醒到赵真元。 “皇弟,今日朕就依你所言,宽限她几日;七日之内。若你不能给朕一个圆满的交代。届时罪加一等交由大理寺处置。” “臣弟谢过皇兄隆恩!!” “回宫。” 该断的断了,该赦的赦了,赵昚金袖一拂便领着一众影卫、奴才朝千华阁外走去。片刻之后,苑子中又恢fù了往常宁静,而地上跪送的众人也是松了一口气。 “小时姐,小时姐” 危机暂且过去,焦点又聚集到了昏死过去的朱昔时身上,顾妙晴拍着她的脸颊唤了两声不见动静。恐慌更胜先前。 赵真元起身上前,一把将朱昔时横抱在怀便急急朝自己的寝殿赶回。又吩咐到紧随在旁的顾妙晴。 “妙妙姑娘,赶紧回宫府通知盛大夫和我二哥!” “好!” “来人,速传刘太医至金露殿!” 金露殿中人头不少,可气氛却陷入一派死寂中。 诊脉多时的刘太医老脸作难,终是在赵真元关切的目光下撤会了手,无奈深深地摇摇头。 “刘太医这是什么意思?” “王爷,恕老夫无能。从脉象上看,这位姑娘除了因掌力紊乱内息,有血气凝滞症兆,其他的丝毫瞧不出有什么异样。” 同样的结论,在刘太医口中得出,顾妙晴的脸色也是沉得快挤出水了。连忙凑在榻边探望了朱昔时几眼,越来越稳不住心绪的顾妙晴言语间开始变得混乱起来。 “这不可能,不可能!小时姐接连两次疯魔之举,怎么可能瞧不出半点异状?!” “这王爷,老夫资历有限,着实断不出这位姑娘身患何种怪症,请王爷责罚。” 此时赵真元心头虽乱,却也看得出刘太医已经尽了全力,也是拱手相谢到。 “有劳刘太医费心了。恕本王招呼不周,请先行到偏厅饮茶休息。来人,送刘太医,并备上厚礼送至府上。” “不敢,不敢,王爷万万不可” 无功不受禄,早就想抽身的刘太医哪敢邀功,躬身谢还了赵真元的好意,便急急地随下人出了金露殿。 顾及不上刘太医的去向,赵真元就着顾妙晴先前的话细想了片刻,又急急询问到。 “妙妙姑娘,你刚才的话,意思是说小时不止一次出现今日之状?!” “嗯,前天夜里也出现这疯魔状态,事后原本以为小时姐清醒了,来荣王府时还好好的,却不想眨眼间却闹出这么大的祸事,王爷你说该如何是好?!” 该怎么办才好,赵真元也是心乱成一团麻。如今麻烦不过是个起头,若七日之内不能给出个合理的交代,那才是真正的大麻烦! “小时妮儿小时妮儿怎么样?!” 正在无言之际,身后突然又传来一声焦急不堪地询问,错愕的赵真元回头一望,便见宫逸涵、盛子骏神色匆匆地走了进来。 “二哥,盛大夫,你们来得正是时候!”如抓住救命稻草般,赵真元也是赶紧迎了上去。 “真元,小时她现下情况如何?” 顾不上和赵真元叙旧,心中难安的宫逸涵直截了当地问起了朱昔时的伤势。 “吃皇兄的影卫一掌,又被妙妙姑娘劈晕过去了。” 吃了影卫一掌?!宫逸涵的心顿时窜到了喉头间,影卫个个是武功非凡的大内高手,朱昔时一个不懂武功的女流接下影卫一掌,那可是要命的! “你当时为什么不护着她?!” “我” 理智派的宫逸涵此时也是方寸大乱,一把抓住赵真元的领口声色俱厉地质问到,寒色尽染的眼眸中精光跳耀! “好了,你们别吵了!现下谁重要来着?!子骏,你快替小时姐瞧瞧,先前那庸医我不放心。” 顾妙晴的撒火骤然起效,顿时间金露殿的嘈杂肃清,比比注意力皆是聚焦到诊病的盛子骏身上。(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零一章 危局 静心诊脉片刻,盛子骏放下朱昔时的手腕,转头询问到一旁的赵真元。 “宫中太医是怎么下诊的?” “除了有血气凝滞症兆,其他未见异状。盛大夫,你诊脉结果如何?” 面色作难的盛子骏抿抿唇,甚是无奈地摇摇头,轻声回应到自己的诊脉结果。 “和太医的诊断结果别无二致,她这疯魔症状太过诡异,我也是闻所未闻。” 连盛子骏这样医术超群的医者都瞧不出异样,众人神色间难免有失望之色;再次观望上昏厥不醒的朱昔时,盛子骏似乎想起了什么,急急又探问到。 “小时妮儿此次出现疯魔症状,可有什么征兆?” 征兆?场间众人眉头不禁紧蹙,赵真元和顾妙晴相视一眼又沉入了自己的深思之中,仔细地寻找着蛛丝马迹,面色间不免有些静不下心的焦急。 “别急,你们两好好回想下,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 宫逸涵当时并未在场,心中虽着急,可还是尽量控zhì着自己的情xù,细细地引导着他们理清混乱的思绪。 “你们说早间小时都是好好的,那会不会是来荣王府路上接触什么特别的东西,吃的,用的,玩的都不要放过,好好想想。” “出宫府后,我和小时姐在‘金记豆浆铺’用了早膳,吃的不过是平日里常见的豆浆油条;而用完早膳后我们未在街上多逗留,直接就上了荣王府。路上也没有遇上什么可以的人或特别的事。” 仔细地回忆了下今早来荣王府的情形,顾妙晴完全想不出有什么异样之处,边理着。头如拨浪鼓般边摇着,神情越发沮丧。 “那来了荣王府后,可有遇上什么可疑的人或事?” “可疑的人” 顺着这话深想下去,顾妙晴来回将当时在场之人回忆了个遍,不敢确定地问了一句。 “那李少胤算不算?” “李少胤?!” 提到李少胤此人,宫逸涵心中的谨慎提高许多,转而又问到身边的赵真元。 “真元。李少胤当时也在场?” “嗯,早朝过后,皇兄命李少胤御驾随行。我想应该不是他。李少胤当时一直陪伴在皇兄左右,不曾有机会和西施接触。” 赵真元深思熟虑了一番,似乎认为李少胤捣鬼的可能性太小,不想正欲跳过李少胤嫌疑时却被宫逸涵截断。 “这可不一定。李少胤没机会接触小时。不代表他不能转嫁他人之手施计。发生行刺事件时还有什么可疑之处,你们再细细想想,切勿大意。” “对了!” 正在疑云密布之时,顾妙晴突然惊声大叫到,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得的细节。 “笛声,是笛声!小时姐入疯魔前不是直嚷到有笛声扰得她头疼吗,荣王爷你也听见的是不是?!” 情急下忽略了这个大线索,赵真元也是点头如捣蒜地应到征询支持的顾妙晴。口吻甚为肯定地说到。 “没错,西施她当时直嚷着有笛声扰得她头疼。但当时我根本没听见什么笛声,妙妙姑娘你呢?!” “我也未曾听见。事出突然,且当时场面太过混乱,我只当是小时姐的一句胡话。” “你们确定当时根本未听见什么笛声?”宫逸涵语气加强地再次确定到。 两人皆是神情一怔,紧接着又不解地直摇头。 “真没听见;若二哥不信,我们可以把解忧和福禄叫过来再印证。” “不必了,我不是怀疑你们的话,只是觉得这事情太过匪夷所思。” 很明显,这诡异的笛声极可能是导zhì朱昔时失控的诱因;而既然是笛声,有声为何别人听不到?这一点上太让人费解。 悬疑重重,当下危局已是火烧眉毛之急。 “那皇上是什么意思?” “限七日之内给出个交代,期限一到若未能查明,西施将送大理寺究办。” 说到此事,众人的脸色更见沉色。如今连个破案的方向都未辨明,如何能在七日内揪出幕后真凶?显然是天方夜谭之事。 “真元,你预备如何应对此事?” “既然知道是这诡异的笛声捣鬼,不妨顺着这方面下手,打探下江湖上有什么线索;同时,我想在府里暗中进行一次大清底,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之人存zài。” 局势不明的情况下,不能主动出击那就被动防御。 “七日之限,我想这幕后真凶一定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定会有大动作。真元,这七日内无论是你荣王府还是我府上,都要重拳出击,严密防范有可疑人物出入。” 敌暗我明,一脸忧色的宫逸涵又转望上榻间的朱昔时,难以决断地说到。 “只是小时如今这情况,该拿她如何是好?万不能再出岔子,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为今之计只能暂时先将这妮子软禁起来,严加看管;等家师平阳归来,希望他老人家能为我们指点迷津一二。” 在缉拿真凶上出不上什么力,可医病救人是盛子骏的天职,为了安全起见,他也只能硬起心肠做出这样的决定。 “可万一小时姐再犯疯魔该怎么办?我们又不能伤了她” 软禁朱昔时情非得已,就着心中担忧,顾妙晴不禁征询到盛子骏。 “用铁链限制住她的行动,同时我会配制些药效强劲的迷香以备不时之需,尽可能阻止这妮子再生事。” “用铁链?这也太” 心有怜悯,可如今大敌当前,顾妙晴也是语塞难辩。而赵真元和宫逸涵彼此张望了几眼,脸色间也是无奈盛盛,颔首默许。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我们都不想这样对她,困住她总比白白丢掉性命来地强。我这便为她配制一道迷香,以防生变;荣王爷,麻烦安排辆马车,好让我们护送小时妮儿回宫府看护。” “就让她留在荣王府中吧。她现在有伤在身不便舟车劳顿,再来荣王府此时布防着不少大内高手,相比宫府更加稳妥些。若盛大夫和妙妙姑娘不放心,就请二位这几日暂居在我府中,以便照料西施的病情。” 提不起玩闹心思,赵真元又慎重地征询到宫逸涵的意思:“二哥,此事你不会反对吧?” “她有伤在身的确不宜迁动,就依你意思办。事不宜迟,我即可赶往平阳寻找百里圣老前辈;而这段期间大家的安全,便全权交托给三弟了。千万不可轻举妄动,贸然行事。” “二哥放心,真元一定不负重托。” 默契一笑,因朱昔时而起了隔阂的两兄弟又因她再次团结在一起,联手对抗这场措手不及的危局。(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零二章 湖心亭一叙 从凤仪殿出来,梁素儿精致妆容的脸上显出了一丝倦色,不过是些女儿家深闺素德的寒暄,皇后虽贤良淑德,温婉庄重,可在身份的悬殊下未免显得有些耳提面命。 路过御花园,莲池中的夏荷已经开出了别样的妖娆。突然想起近来临安挺推崇的一位墨客杨万里的诗: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此诗此景相得益彰,倒让梁素儿一时忘jì了去意,驻步留心观赏起这满目盛荷之景。 沉醉之间,未曾注意身边何时多出一紫花宫裙的女子,福身一拜便开口道上来意。 “永宁公主,贵妃娘娘请您凉亭一叙。” 失神间反应不及,梁素儿那精致的花靥间如那夏风吹动的莲叶,泛起了不少惊错之色。贵妃娘娘?!看着这面色谨然的紫衣宫女,梁素儿好半天后才将她对号入座,原来是楚贵妃的贴身女官,星湖。 望了望对面的湖心亭,梁素儿犹豫了片刻,还是挤出了一番谦和有加的笑脸。 “有劳星湖姐姐引路。” 怎么评述楚贵妃此人呢?接触不多,感觉就像先前那掩藏在碧色荷叶中的荷花,美是美,可那美感总显得不太通透。 本是一颗与人为善的心,却在无形戒备中有所保留,半疑半惑地随着引路的女官星湖前往湖心亭。 “娘娘,永宁公主到。” “永宁见过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此时正坐在绣架边认真绣朵荷花的楚真儿。美眸轻转,笑如云间初生之明月,洒下一番楚楚动人地柔情。放下手中的针线。楚真儿起身便迎扶起福身请安的梁素儿,欣喜在怀地招呼到。 “都是自家人,何需见外。好一阵子没见到公主,近来可好?” “托娘娘洪福,永宁一qiē安好。” 盛情之间起了身,梁素儿中规中矩地和楚真儿寒暄着。不过神色间,似乎楚真儿喜见这一番御花园偶遇。倒是殷勤地拉着梁素儿坐了下来。 “正愁心宫中日子单调了些,不想公主便来了,不会介意本宫相请唐突吧?” “哪里会。与娘娘同坐一席畅谈是永宁求之不得的福分。” “星湖,看茶。” 心思敏锐过人,楚真儿怎会看不出梁素儿此时的拘谨之态?闲来大把时光,拉近关系也不在三言两语间。楚真儿这主人家倒是把礼数做的周全。 星湖在旁烹茶之际。拘谨的梁素儿也发现气氛有些僵,转眼看了看那副半成品的“初夏百荷图”,便开口和楚真儿叙上话。 “娘娘这‘百荷图’的荷花绣得清雅别致,活灵活现,生生把织造署那群绣娘给比下去了。” “公主莫要笑话本宫,不过是闲来无事的拙作。太后她老人家腿脚不灵便,避讳湿气,却心中牵挂这初夏盛荷之景;下个月十三便是她老寿辰。本宫想将这幅‘百荷图’作为寿礼,略尽孝心而已。” “一针一线皆是出自娘娘之手。足见诚意之至。想必届时寿宴上,太后她老人家收到娘娘的‘百荷图’,一定会很高兴。” “但愿能如此吧。太后寿宴,不过是后宫妃嫔的争奇斗艳罢了,出了风头讨了闲话。” 星湖呈上的香茗,楚真儿照顾有加地朝梁素儿面前一递,显出了主人家的豁达。在这一口品茗的时间里,也是话题调整的时刻,朱唇淡淡地过了一口清香四溢的香茗,楚真儿便恣意地挑起了另一番关心。 “平日里六皇子和公主形影不离,乃是令人艳羡的神仙眷侣,今日六皇子怎会放着公主你独自进宫向皇后请安?” 话虽无意,可却点在了重点上。微低着头品茶的梁素儿神色怔了怔,楚真儿什么心思先暂且放一边不论,算算日子,她好像也有三、四天未见完颜耀曦了。 轻抿了一口香茶,梁素儿放下茶盏,有条不紊地回答到。 “王爷他毕竟此次出使大宋有要务在身;国事为重,自然不敢打搅他。” “也是,男儿心系家国,女儿私情倒是可暂且放在一边。”甚为理解地点点头,楚真儿嘴角的笑意略淡了些,又轻声询问了一句:“不会是因最近荣王府内之事而烦心吧?” 这哑谜打得精妙,顿时引起了梁素儿的注意,即可惶惑深深地询问到楚真儿。 “荣王府?!娘娘这话永宁着实不解。” “公主没听到风声?!这就怪了” 不管楚真儿现下是否在自己面前有卖关子之嫌与否,有关赵真元的事情,无疑成为她关心的重中之重。 “永宁唐突,请贵妃娘娘明言。” “公主有所不知,昨日圣上前往荣王府探望养伤的荣王,不想在府里遭遇刺客。此事已经在宫中传得沸沸扬扬,本宫以为公主早已得知风声” 圣上遇刺?!这不是闹着玩的。 “圣上可有受伤?!荣王爷呢?” 楚真儿笑意转浓,恣意在怀地摆弄着贴着金花蔻丹的指甲,不徐不疾地回答到。 “听说只是圣上随侍姜总管受了点皮肉之伤,圣上和荣王均安。不过行刺圣上等同谋反,且这档子事情又出在荣王府内,圣上龙颜大怒,荣王爷自然难独善其身。” “贵妃娘娘,那凶徒可曾擒下?” “擒倒是擒住了,不过听说此人和荣王私交甚好,加之荣王爷在圣上面前以性命相保,倒也没多做为难。只是命荣王七日之内查明真相,逾期不破,罪加一等交由大理寺发落。” “噢,听说这行刺圣上的凶徒竟是个女子,好像是什么民间医馆的医女荣王这番舍身相护,倒不知他和那女子有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一时间真叫人好奇着。” 女子,难道是她?!倏然间,面如死灰的梁素儿,被心中荡漾开的一阵寒噤给震慑住,慌乱的双眼如受惊的小鹿来回摆动着。这女人居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他还护着她做什么?!居心叵测,其心可诛,那个叫小时的女子完全就是个祸害! 见识过赵真元的冷情,对比着他此时为那女人做的一qiē,梁素儿顿时妒火中烧,难以自持。(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零三章 惑心疑心 短,要挑得一针见血才显奇效。 “本宫多嘴问一句,公主这忧心冲冲之状,究竟是因六皇子而起,还是为荣王爷忐忑难安?” 妒火在怀的梁素儿顿觉一盆冰水从头浇到底,神情间错愕难掩,心中林立的矛盾毫无保留地被楚真儿窥探去。 莞尔一笑,故作真诚的楚真儿并没有嘲讽之意,甚有感怀地喟叹了一句。 “谁解女儿心?新旧如故他人难知,唯伤己。” “永宁愚钝,贵妃娘娘这话听不明白。”收敛了些面色间的窘色,梁素儿自欺欺人地回应了声,可声色间难有底气。 “真亦假时假亦真,公主不知此时你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吗?本宫没有恶意,只是对公主这纠结心情略有感怀。谁敌造化弄人,良缘自天定,可多有天不遂人愿之时。” 樱桃小口微抿了些香茗,使那唇间朱色越发鲜亮起来,而楚真儿的笑意也亲厚了不少。 “看样子,公主似乎还未完全放下过去旧事。” “贵妃娘娘说笑了。过去之事已是过去,时光亦是不能倒转,再旧事重提也没有什么意义。” 牵强地争辩了一句,梁素儿发现自己有些坐不住了,照这样的势头发展下去,不知楚真儿还要点出她多少心中深藏的秘密。 “有没有意义,公主心里明白着,对别人撒谎没什么,可千万别对自己的心说谎。那只会让自己憋出病来。本宫只是想告sù公主你,事在人为,你是能把未来掌握在手心的人。就拿本宫自己来说。若有机会再重来一次,或许本宫不会选择这条后宫艰辛之路,平平凡凡地寻一份安宁过让自己舒心的日子。” 人生路太多选择的岔口,一旦选定了方向就不能再回头,可如今楚真儿却说未来掌握在自己手中,她和赵真元早就走进绝路,何来退路之说?怅然之间。她难自信地摇摇头,说出了心中真实的感触。 “纵有心,可一qiē已经太晚了。回不去了” “本宫只问公主,究竟是他乡繁华多迷恋还是这故土风光难舍?取舍仅在一念之间,人活一世若难得称心如意,那不过是具空有驱壳的行尸走肉罢了。” “娘娘这话” 苦闷之间。突闻楚真儿这意味甚深的话。梁素儿也瞧不懂她是个什么心思。 “公主想清楚了心中想要什么,再来寻助本宫也不迟。” 后宫之人个个工于心计,何况是屹立不倒多年的贵妃娘娘,更是深不可测;梁素儿理智瞬间苏醒,进退有度地婉拒到。 “多谢娘娘美意,此事永宁只当一时笑谈。” “不急,想清楚才不后悔。香茗已品,本宫已经没有什么好招待公主的。去留随公主自便。” “那永宁便不再叨扰贵妃娘娘,谢谢娘娘的一盏香茗相待。告辞。” 起身尽了礼数,梁素儿便快步退出了湖心亭,朝出宫方向走去。 “娘娘,看情形,似乎永宁公主不易拉拢。” 女官星湖瞧着渐渐消失在宫墙后的梁素儿,心中不免有些失望,看样子楚真儿这苦心一番不过是白费唇舌。 “倒不见得。人最怕执念作祟,更何况是女子的妒心,她会回来找本宫帮忙的。” 笑意间透着几分自负的自信,楚真儿如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又执起绣架上的针线继续完成那副“初夏百荷图”。 回行馆的路上,梁素儿一直神情恍惚,楚真儿的话如鬼魅出没般萦绕在心头不散。郁气久久积聚在心中,梁素儿顿时觉得马车内闷气地紧,顺势撩开了手边的帘子。 鱼贯而入的空气让呼吸畅快了不少,可扑入眼帘中的景象却让梁素儿眉头紧皱起来。只见目及之处,比比皆是谄笑送媚搔首弄姿的女子,热情拉迎着过往男子。 深知鲜廉寡耻之礼,顿时梁素儿被眼前这些迎来送往,恬不知耻风尘女子之举臊红了双颊。 这人间的烟花柳巷,红尘味甚重。 “莲香,这不是回行馆的路,怎么我们的马车回经过这艳俗之地?” “王妃息怒。今日是‘观音诞’,万名信徒集聚游行上山朝拜,原来返回的路此时已经堵的水泄不通,迫不得已才绕道改走这金陵巷回行馆。” 事出突然,情有可原,梁素儿也是未继续多加责怪。放下帘子之际,突然目光扫中那“天香坊”的牌匾,顿时在梁素儿心中催开了怪异之感。 天香坊?!似乎在哪里听过。细细地在记忆里理了一遍,梁素儿玉颜更显疑惑地问到婢女莲香。 “六皇子最近还有出入这风花雪月之地?” 这问话倒是考倒了婢女莲香,主子的事情,哪轮得到她一个小小的奴才多嘴,支支吾吾地回答到梁素儿。 “奴婢奴婢也不清楚。” “是不清楚还是不敢说?你知道多少,如实禀报,有什么事情本宫顶着。” 梁素儿鲜少在下人面前动怒,莲香向来胆子小,自然是顶不住梁素儿的陡然发难,也是结结巴巴地道出原委来。 “奴婢知道知道的不多只是私底下听人议论,六王爷他他最近都早出晚归,而且每次都喝得酩酊大醉听说是,是” “是什么,说!” 后话大有文章,梁素儿也是摆出了主母威仪逼问到莲香,顿时吓得这小姑娘腿发软地跪在梁素儿跟前求饶。 “王妃饶了奴婢吧莲香真不敢说那些乱嚼舌根的话” “你心里清楚,做奴才的乱嚼舌根、知情不报有什么下场,难不成你想试试板子的滋味?!” 梁素儿没那么好的耐心和她磨,心中隐隐感到此事非同小可,可这帮下人平时觉得自己太过柔善,故渐渐骄纵了他们的胆大妄为。 脸色一冷,梁素儿目光如炬,誓要从这张硬嘴中撬出点猫腻来! “铁心不说?那你就别怪本宫翻脸无情,回府后自己去领三十板子,打入贱籍司永不得再回!” 这些奴才都是贫寒人家的孩子,挨板子倒是小事,一旦被主人赶出府再入贱籍,无疑是断了他们的生路;顿时间莲香伏地叩头不停,哭得凄凄哀哀。 “王妃息怒,王妃息怒!奴婢知错了他们他们说,六王爷是在外养了粉头。”(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零四章 疯 金铃动,哀声起。 一声声刺透人心的哀嚎,顿时绷紧了所有听见它凄厉之痛的心。 四条寒铁打造的锁链紧扣在朱昔时四肢间,她如一只失去控zhì的凶兽在榻间不断挣扎,不断哀嚎着;锁链剧烈摆动下,在红木榻骨间留下一道道刮痕,红白相间的刮痕间如皮鞭在皮肉间鞭笞下的伤痕,看得人触目惊心。 似有一股无穷巨力,不断地怂恿朱昔时从榻间撑起身来,将那四条寒铁锁链绷得紧紧的;散乱的青丝不断甩摆着,更加为表情狰狞的朱昔时添上骇人气息,完全沦为一只没有理智的野兽。 “子骏,迷药!” 危急关头,顾妙晴急中生智地提醒了一句,盛子骏连忙点点头,抓起一张干净棉布,手颤颤抖抖地倒上些迷药粉末。 心里如吊着十七、八桶,上下难安,面色紧张的盛子骏亦步亦趋地朝发狂的朱昔时靠去,后面的顾妙晴也是看得着急,不禁在背后催促到。 “一鼓作气,别犹豫!” “你别催我,我心里也吊着怕!” 撒气的吼了一声,无形间盛子骏也在借势壮胆,可刚迈出一小步,顿时又被朱昔时撕心裂肺的狂叫给震退了一大步。 “真是没用,我来!” 见缩着猫胆的盛子骏畏畏缩缩之样,顾妙晴连忙奔上前夺过他手中混着迷药的棉布,沉着满脸坚定朝朱昔时逼近。 可此时不料意外再次横生。不知朱昔时哪来的怪力,锁着寒铁锁链的右手倏然间将红木床柱崩断,铁链化作一条横扫千军的游龙直朝顾妙晴打来;一时间躲避不及。手踝粗的寒铁锁链就击中顾妙晴的腰腹,喉中腥甜翻滚,顾妙晴顿时就被撩翻在一边。 “妙妙!” 惊然一幕,吓得盛子骏魂不附体,连忙将伏倒在地的顾妙晴扶起,紊乱的内息随一声猝不及防的猛咳,顾妙晴顿时在地上吐出一滩鲜血。 “你要不要紧?!” “别管我快。快控zhì住小时姐!否则要出大事。” 极力克制着自己翻涌不息的内息,吃痛的顾妙晴徒手抹去嘴角的血渍,强行从地上撑起身来。准备再次上前阻止发狂的朱昔时。 “怎么回事?!” 闻声赶来的赵真元一进金露殿便见殿内已经是人仰马翻一片,而不停挥舞着锁链的朱昔时更加猖獗,借助右手不停地拽着身上的其它锁链,企图脱困。 “荣王爷快阻止小时姐。不能让她脱困为祸!” 冷眸一沉。手无寸铁的赵真元便即刻冲上前抑制朱昔时的疯劲,距离三寸不到,朱昔时突然又扬起了右手间的寒铁锁链朝赵真元攻来,一旁的顾妙晴和盛子骏也是惊声大叫提醒到。 “小心!” 毫厘之间,赵真元如鹰凖般目光锁定了打来的锁链,虎钳般的大手向上一翻,顿时稳稳地扣住了朱昔时打来的锁链;手如转轴般顺着铁链在手臂上绕了几圈,赵真元立马扑上前将朱昔时压回了榻间。 化作人肉锁扣。赵真元死死地将朱昔时困在身下,朱昔时发狂的叫声更显凄厉。不停在他身下挣扎着,可赵真元依旧稳如泰山般压制着朱昔时。 只是谁料朱昔时并不甘心受制于人,那乱嚷乱叫的嘴突然一口咬上赵真元的肩头,凶猛之势不逊于山中猛兽,撕皮挫肉之痛顿时赵真元周身一震,却还是抱锁着朱昔时不肯放手。 “快,用迷药控zhì住她!” 肩头明黄色丝绸布料已经浸出斑斑血迹,巨痛在身的赵真元快速扭过头向盛子骏他们救助到;危机关头,盛子骏也是拿出了男儿胆色,抓起刚才块混上迷药的棉布,如脱弦之箭奔至榻边,一把捂住朱昔时的鼻息。 迷药药粉顺着朱昔时的鼻息进入体内,挣扎了片刻,朱昔时那空洞的双眼就垂合上,口一松,如一只吸饱血脱落的水蛭般落回了软榻中。 此时疼得一头冷汗的赵真元,捂住被咬伤的肩头顿时软在榻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荣王爷你怎么样?快让我瞧瞧你肩上的伤!” “不必!你赶紧瞧瞧西施她她现在情况何如?” 挡开了盛子骏关怀的手,赵真元现下哪有心思顾忌自己这点皮肉之伤,连忙催促到盛子骏为朱昔时细诊一番。 犟脾气谁都拗不过,盛子骏只好照着赵真元的意思为朱昔时诊断脉象,不一会儿也是如释重负地说到。 “无碍,她只是被迷药迷晕过去了,得三、四个时辰后才会醒转过来。” 拂了拂额间惊出的冷汗,盛子骏连忙再次蹲下身子,将赵真元捂着伤口的手挪开,小小翼翼地解开他肩上的衣衫,一块咬得血肉模糊的伤口就呈现在眼前。 屏住心中的担忧,盛子骏细致地为他检查了伤口,又急急忙忙地取来药箱为赵真元清理伤口。 “王爷你太鲁莽了,她这一口若是在深些,怕是你这肩上的软筋都要咬断,很可能得落下终身残废!” 止血消肿的药粉撒在伤口间,感觉就像一团肉放进油锅中煎炸般难受,紧咬着牙关的赵真元缓缓了痛劲,才幽幽地回应上盛子骏的责备。 “情急之下,不得已而为之。百里圣老前辈归来之前,我不能让她有任何闪失!” 捂着腹间隐痛的顾妙晴,一瘸一拐地走到榻边,看着此时陷入昏迷的朱昔时,脸色间不禁有了无奈。 “要是小时姐知道自己犯下如此多错事,肯定会受不了的。王爷,谢谢你刚才舍命相护小时姐。” “我和她之间若谈恩情,那我何止欠她这一星半点?我这条命都是她给的,这点伤算得了什么。” 静待着盛子骏为自己上好药,包扎好伤口,赵真元又声色诚恳地叮嘱上盛子骏和顾妙晴。 “这些事情待小时清醒过来,希望二位守口如瓶不要告sù她任何关于疯魔之症的事情,我怕她会承受不住。毕竟追根究底不是她的错,西施也是受害者,不知便不会受良心的谴责。” “王爷的担心自然明白,我们一定管好嘴,保证不泄露半点风声。” “如此便好。我立刻命人打点殿内,将这锁链加固,防止再次出现意外。” 彼此默契在心,众目光都不由地转向榻上昏迷的朱昔时,担心之下唯愿百里圣能尽kuài归来,为这混沌不明的局势带来转机。(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零五章 救星归来 三日时光,外面的世界似乎依旧风平浪静,而焦急等待百里圣归来的几人早已在苦闷中轮回几转。 而当面色红润的百里圣出现众人面前时,无疑是让众人的萎靡气势倏然一震,如得遇哪方救苦救难的菩萨般欣喜难掩。 “师父,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老人家给盼回来了!” 一时欣喜难抑的顾妙晴,也不顾什么长幼尊卑,上前就急冲冲地拉上百里圣,这赶了一天路的老儿不免有些恼气。 “鬼丫头,砍头也得给顿饱饭!真要把老儿这把老骨头折腾散架,你们几个小鬼才甘心?!” “救人如救火啊师父!小时姐出事,大家现下都急得没辙,你赶紧给瞧瞧” 百里圣恼,顾妙晴急,这一恼一急凑在一堆完全拧了。百里圣也不顾场上众人是个什么焦急色,一屁丨股坐在铺着凉垫的太师椅上,手指就指向小徒孙沈福禄。 “急也没用。福禄,给师公倒杯凉茶,顺道在拿一两碟可口的糕点来,师公又渴又饿!。” 架子摆得颇大,一脸没得商量的神情,急得干等了几日的顾妙晴等人直跺脚。此时同样赶了三天路的宫逸涵,似乎能体谅百里圣的气恼,轻轻地拍拍沈福禄的肩头,轻声叮嘱到。 “去吧,按你师公的话准备些吃的喝的,他老人家也累坏了。” 大人的场子,他个孩子自然是插不上话。只能照吩咐去准备。 “百里前辈,西施如今性命垂危,你” “好了。真元。”截住赵真元情急的话,宫逸涵和气地说到:“稍安勿躁,让前辈喘口气;小时的情况来的路上我已经细细跟前辈讲了一遍,他自有定夺。” 并没有将赵真元这王爷放在眼里,百里圣朝顾妙晴招招手,气定神闲地吩咐到。 “妙妙丫头,过来给师父捶捶肩揉揉腿。在马车内颠簸了一天,折腾地只剩半口气吊着。” 大眼瞪小眼地张望了一番,顾妙晴也是拿他这脾气古怪的师父没撤。只能闷声闷气地上前照话给百里圣捏起肩膀来。 盛子骏此时也是机灵,既然硬的行不通就软着来,连忙跟随着顾妙晴上前,蹲在百里圣身下为他揉起腿来。不时递上关心。 “师父。累坏了吧,骏儿这力道如何?” “有事师父,没事糟老头,你们几个小鬼倒是有孝心!怎么,你这誉满临安的名医也瞧不出端倪来?师父倒是白教了你一身本事。” “师父息怒,是徒儿学艺不精,有辱师门。” 被百里圣当众一损,倒是挺没面子的。盛子骏那头低得更加谦卑了。 “师公,请用茶。” 取来凉茶的福禄毕恭毕敬地呈上。百里圣恣意盛盛地接过茶盏,朝嘴中送了一大口凉茶;见百里圣似乎解了口干舌燥,福禄又乖巧地捧着糕点,等着百里圣挑选自己中意的。 顺手拿起一块桂花糕,不吝惜赞词地夸奖到福禄。 “你们两个,还没个孩子有孝心。” 一句话煽了盛子骏和顾妙晴满脸羞愧,两人动作间更加卖力出劲,生怕又引起百里圣什么不满。 凉茶一碗,一两块可口的糕点,尽心服侍的徒子徒孙,顿时让百里圣脸色间有了心满意足的表情。 心情好了,自然万事都好商量;瞧着场上其他几个憋得像苦瓜似的,百里圣也是扣起手指,在桌案上敲了敲。 “好了,乏解了,肚子也填了,老儿也不能总让你们这些小辈干着急。小时丫头的情况我已经大致了解,不过有些细节老儿我还要过一遍,你们且心静听我问。” 捋了捋雪白的山羊胡,百里圣声色洪亮地问到。 “这三日,小时丫头的疯魔之症发作了几次?说具体些,哪天,什么时辰,持续时间大概多久。” 过筋过脉的问题,让场上陷入了一片沉思中。半响之后,酝酿好了心中的回答,盛子骏抬头回答到百里圣。 “这三日里,第一次发作是在头天,时辰大概是在辰巳相交时,持续时间没个准,当时情况危急妙妙为了防止小时妮子继续恶化事态,故用手刀劈晕了她。” “那接下来呢?” “昨日发作了一次,是在酉时间,持续时间应该有半柱香;今天未时也发作了一次,持续时间比上次半柱香时间更久了些。” 捋着胡须,百里圣认真地思索着盛子骏的回话,不轻意道出了一句。 “那意思是说,小时丫头的疯症发作没有固定时辰了?只是症状持续时间开始变长了?” 总结了一番,眼下朱昔时的病情似乎就是这样的,盛子骏也理不出有什么独特之处,顺着百里圣的话点点头。 “听说在行刺圣上那次,你们说小时丫头在发作前说过听见了笛声,可有此事?” “是的,老前辈。当时在下也在场,可却未曾听见什么笛声。” 问及此事,赵真元这当事人之一忍不住插入话来,不过这份热心却未能换来百里圣好眼色。 “人耳听不见的声音多着呢,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蜘蛛结网,通guò网间震动发觉落网猎物;蜜蜂能振翅,互相吸引同伴相助;鱼儿结群回游,返回出生地繁衍后代。是道天地万物各具造化,我们了解的不过是皮毛而已。” 这些事虽透着稀疏平常,可在百里圣口中却说出了一番别样的神奇,论阅历百里圣平生之见无不令人心悦诚服。 “晚辈冒昧一问,依前辈所见,这惑人神智的笛声是什么?” 宫逸涵拱手作揖,真诚万分地相询到百里圣,而百里圣那清亮的眸子间不见犹豫,似乎心里已经有了定论。 “骏儿,还记先前小时丫头医馆遇刺之事吗?当时那刺客用的什么驱御赤火蛛?” “是是骨笛!” 未加思索,盛子骏惊声脱口而道,在场间扬开了不小震动。 “看来你小子还有脑子在。试想下,既然当时那刺客手中的骨笛能驱御赤火蛛,为什么就不能左右人的行为呢?” “师父的意思是?!” 惊疑之间,众人目光集结在百里圣身上,惶惶不安地等着他口中未尽的下文。 “老儿我怀疑小时丫头是被人下了蛊,体内有供人驱使的东西在惑乱神智,以致她行为失常!”(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零六章 剖玄析微 虽然百里圣此时的推断有理有据,可对反复验毒过的盛子骏来说,无疑是矛盾林立。 “师父,徒儿先前也为小时妮儿放血验毒过,可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这这又如何解释?!” “身为医者,要有剖玄析微的觉悟。如今方法用尽却查不出病因,说明了你惯用的方法有问题,不足以让隐藏在细微中的问题显形;思维过于刻板,骏儿,这还是你的不足之处。” 被百里圣训了一通,盛子骏的脸蛋儿跟粉糖霜的柿子般红了透,哑声在旁羞愧到了极点。 “对小时丫头这病情,老儿心里倒有了些眉目。不过眼下万不敢托大,就容老儿小小地卖个关子,等这丫头疯魔再发作时,自有分晓。” 此时百里圣虽没说有万全的把握,可无形间却给了众人一道曙光,不似先前无头苍蝇般干着急。 正如百里圣所言,时机一到,自见分晓 亥时刚过,天边一轮明月低低挂在屋檐边,静静地映合着临安城中的安静。突然间,寒铁锁链上的金铃奏响,惊醒了半寐半醒的赵真元。 急忙奔至金榻边,赵真元忐忑的眼睛就对上朱昔时那双空洞无神的大眼,黑色瞳孔急缩成一点,似乎要将周围一qiē吸入进去一般,倏然间绷紧了赵真元的神经。 加固后的寒铁锁链,牢牢地锁着朱昔时的四肢使她此时动弹不得。可此时的她似乎受了什么蛊惑般,不停地挣扎着身子想摆脱锁链的束缚,那些系在寒铁锁链间的金铃越响越急。 皲裂的唇瓣越张越大。神情麻木的朱昔时突然昂头大叫起来,凄厉叫声顿时划破了金露殿内的安静。 恫吓心扉的叫声中,赵真元渐渐稳住心神,连忙出手按止住挣扎不休的朱昔时,又疾声呼唤到殿外当值的下人。 “来人,快请百里圣老前辈!!” 声色俱厉地吩咐到,赵真元使尽全力地控zhì着失控的朱昔时。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安抚着她。 “西施你再忍一忍,百里老前辈到了就没事了!我知道你很难受,坚持住” 烛光摇曳中。赵真元那狭长的桃花眼泪点闪动,在他倦容之间写满无助,恨不能为她分担一星半点苦痛。 “都站一边去,听我吩咐!” 闻讯赶至金露殿的百里圣。颇有大将之风地发出命令。乱不拂其神地朝榻边一站。细瞧着朱昔时此时的症状,如炬目光瞬间注意到她耳侧一道淡淡的青气,连忙又作出了进一步指示。 “你们两个将小时丫头按住,千万不能让她乱动,以免坏了我找穴下针!” 赵真元和宫逸涵接到指示,立马翻上金榻,一上一下地将朱昔时乱动的手脚控zhì住,而她的惊叫声越发响亮起来。 “这丫头叫声跟杀猪似的。真让人有些受不了!” 危机关头,不想百里圣还能开上一句玩笑话。俨然是戳不中场上众人的笑点。接过盛子骏递来的金针包,百里圣取出一只极细的金针在烛火上过了一遍,又急忙吩咐到旁边不知所措的顾妙晴。 “妙妙丫头,过来将小时丫头的衣衫解开,老儿我要为她取心头血一验!” 解衣衫,取心头血,这么多男子在场叫顾妙晴如何下得了手?男女有别,事关女儿家的清白,顾妙晴神色间也是结结巴巴地回应到百里圣。 “可可是” “可是什么,大不了谁偷看叫谁娶了这丫头,机会错过就难救这丫头的命了!” 医者眼中无男无女,一qiē皆是以救人为出发点,多有冒犯也是在所难免。而赵真元和宫逸涵相护张望了一眼,似通了默契般,将眼紧闭上侧到一边。 医者,君子,在这特殊的场合下泾渭分明,谁也没有越过自己的本分,做出有辱斯文的龌蹉事。顾妙晴小心翼翼地展开朱昔时胸前地衣衫,露出一片胜雪的肌肤,百里圣用指在朱昔时胸口前比对了下穴位,顿时在她锁骨下四指宽处下了金针。 针身下入半寸,暗红之色顿时积聚在朱昔时吹弹可破的肌肤下。百里圣眸中精光一沉朝盛子骏递了方眼色,他便心领神会地将一条干净的棉布递给了百里圣,金针此时向上一拔,积聚皮脂下的心头血就点滴不漏地落在棉布上。 “可以了,把衣服给小时穿好。” 交代了一声顾妙晴善后之事,百里圣急忙朝雕花烛台边靠近了些,手一抖,那棉布就顺势向下展开。 烛光映照下,百里圣此刻的面色更显严sù。 “骏儿,你看着这是什么?!” 百里圣一提醒,盛子骏也是凝神细看起来。只见染着鲜红心头血的棉布上,出现一颗颗如虫卵般大小的红色小虫,若不是借助着烛光映射,还真看不出这些让人头皮发麻的小虫子! 只是此时百里圣未多做解释,看了金榻间依旧癫狂不止的朱昔时,他老连忙朝赵真元、宫逸涵和顾妙晴做出了命令。 “快,凶手就在荣王府附近,此时他还在放笛声控zhì小时丫头,莫要让他遁走了!” 三人顿时意识事态的紧急,其中以赵真元反应最快,连忙冲到寝殿门前,威严有度地朝府中下人发号施令起来。 “传本王令,荣王爷内全面戒严,火速搜捕可疑之人!” 而此时宫逸涵和顾妙晴,哪里还有心思等荣王府内布防的大内高手行动起来,两人如疾风般就冲出了金露殿,立马在四下里展开了搜索。 在金露殿外的花园搜寻了一转,毫无所获的顾妙晴,目光骤然就聚焦到了屋顶。居高临下,视野一览无余,搜寻贼人踪迹定能事半功倍。拔出腰间“龙缠丝”,面色寒寒的顾妙晴在假山一角借力一跃,整个人就轻灵地飞上房檐顶。 夜风中,裙袂飘飘的顾妙晴借助月光,仔细地在广袤的荣王府邸上空洞悉着任何可疑动静。目光转向西南方,突然百米之外一团黑影晃动,顿时打响了顾妙晴心中的战鼓;幻步起,身染粼粼月光的顾妙晴就如一道急速划过夜空的流星,全速奔向黑影处。 “恶贼,我今天叫你插翅难飞!” 狠厉的话陡然间划破荣王府上空的静夜,脱手的“龙缠丝”如潜龙出海,以雷霆万钧之势攻势那团黑影!(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零七章 黄雀在后 皓月下,凛凛之姿的黑衣人眼帘半瞌,借着手中骨笛静心吹奏着一首“葬魂曲”,正入曲调精妙之处,不想黑衣人被身后的异动打断了兴致。 风的味道变了,杀气! 而似乎黑衣人并不惊慌这一番惊变,夜风鼓胀的衣袖一扬,手掌心中骤然多出了一把晶砂;如水丝柔的眸子映射着月之华光,朝顾妙晴“龙缠丝”攻来的方向一抛,顿时铺天盖地的亮光就在天地间耀起! 习惯了夜晚昏暗的环境,面对这骤起的光亮无疑给顾妙晴造成了短暂地视觉盲感;侧头规避刺眼的光亮间,手中全力打去的“龙缠丝”也失去事先的预判。 风还在四下里涌动不息,护住双目的顾妙晴明显感觉到那团光亮此时已经将“飘”至自己附近;安危为先,顾妙晴强睁着不适的双眼看了眼那诡异的光亮,与其说是“光”,不如说是“火”来得更加贴切!滋滋作响的火苗燃烧声,如蛇口探出捕捉猎物方向的信子,让人感到不寒而栗;而这飘来的“火云”更加诡异的地方在于,这火根本没有半点灼热之感! 紧绷的脑子顿时意识到什么,顾妙晴手反向一抽,“龙缠丝”就似有灵性地返回到她身边,在周身间盘成一高速旋转的蚕茧;寒气大聚,顾妙晴当空娇喝出一声“破”,周身银光闪闪的“龙缠丝”就如聚集的鱼群受到惊动,炸开千万条细小的光丝向四面散去! 丝带间的寒气夹着风。顿时驱散了逼散眼前浮空而燃的“火云”。果然不出所料,这诡异的“火云”是磷火!而此时,一点暗光欲趁顾妙晴不备偷袭。却被她敏锐的眼睛捕捉到对方的杀机,左手长袖一挥,那点暗光便夹在了手指间。 金针?!过了一眼手指夹住的金针,顾妙晴心中倏然一震,顺着针尾那条暗红色的丝线瞧上黑衣人,冷冷地说到。 “又是你从中作梗!上次在医馆让你侥幸逃脱,这次本姑娘可不会轻yì放过你!” 虽辨不清黑衣人面巾下的脸。可短短的过招之间顾妙晴已经明白到,此人便是之前在医馆中和自己交手的刺客!而眼中神色淡定的黑衣人,似乎根本没有心情和她叙旧。腰间抽出一把薄如蝉翼的柳叶刀便飞身迎战上顾妙晴。 皎皎明月下,寒光四起,瓦砾飞溅,两人都是擅长阴柔武功的高手。缠斗间一时难分高低。 而此时散布在荣王府内搜索贼人踪迹的赵真元和宫逸涵。骤然间察觉到屋顶上的打斗;心亮如雪,两人即刻率领跟随身边的大内侍卫,朝打斗声传来处赶赴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正在难分难舍之间,顾妙晴身后一道暗影突然无声无息腾起,顺势补来一掌。一时猝不及防被来人打中右侧背脊,顾妙晴顿时整个人如一根风吹起的羽毛震飞数丈远。 一击得手,偷袭之人心中甚是自信顾妙晴现下非死即伤。也是不急于一时痛下杀手,傲气十足地说到。 “丫头。上次在白云观让你侥幸逃脱,算你命大。不过今天可没那么走运了,你这条命我要定了!” 自负的浮屠靠近了几步,面色间突然被她背脊间显露一角的金丝所震惊到。 “原来是穿了金丝软甲,不然刚才我那一掌之下,怕是你早就当场毙命!” 软在瓦砾堆里的顾妙晴,嘴角处缓缓地淌下殷红血柱,花眉因背脊间的巨痛而紧蹙着;此时她体内真气大乱,稍有妄动便会走火入魔,形如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只是顾妙晴向来好强,即使身处劣势,也绝不向敌人屈服。 “暗箭伤人算什么英雄好汉,卑鄙!!” “江湖险恶,防不胜防。丫头,虽佩服你一身侠义胆色,不过我今日却饶不得你,怪就怪你不知死活非要同我等作对!” 冷眸间精光敛聚,浮屠抡起的右掌真力汇集,又一掌狠厉朝顾妙晴天灵盖处震去。此时无还手之力的顾妙晴,情急之下抓起腰间小香囊朝跟前的浮屠撒去,顿时两人间腾起一阵绿莹之光! “大哥小心!” 垂死挣扎的顾妙晴不知放出了什么,浮屠顿时飞身朝后猛退了几步,而那黑衣人也是掩住鼻息用衣袖驱散这诡异的荧光。而他们两人不知,刚刚顾妙晴情急下撒出的粉末,不过是前一阵子盛子骏用萤火虫炼制的夜光粉,根本不是什么夺人性命的毒粉。 不过这些夜光粉经过盛子骏特殊处理,一沾上衣物皮肤就如跗骨之蛆难抹掉,必须用盛子骏配制的特殊药水才能洗去。而顾妙晴误打误撞之下,居然让这两人着了道,黑色的夜行衣在暗色中闪耀着绿幽幽的光芒。 “是夜光粉!” 黑衣人徒手一翻,看着自己沾满夜光粉的手也是神情大乱;浮屠感觉现下事态不妙,连忙朝黑衣人做出了命令。 “阿弟你先撤!” “可是大哥”威令之下,黑衣人似乎甚为犹豫。 “听我安排,走!” 黑衣人身上沾染太多夜光粉,若被闻讯赶至的大内高手围攻,怕是极难脱身。黑衣人稍稍迟疑了片刻,也知情况有变,便立即起身朝东方遁逃而去。 “别得意地太早,我们还不至于功败垂成!你的命要定了。” 话毕,浮屠眼中不带慈悲地朝顾妙晴打去。面对再次劈来的厉掌,顾妙晴知道这一次自己在劫难逃,也是一脸大义凛然地闭上眼。 而千钧一发之际,皓皓当空明月中突然腾起一白影,姿态间如仙鹤展翅;背间那把万年珊瑚制成的连弩一展,弓弦拉成满月状,七只金翎箭便以排山倒海之势朝浮屠方向射来。 这攻势来势汹汹,非同小可,浮屠立马撤掌朝后躲避,只见金翎箭夹着残瓦碎石疾疾而过,分金断石,顷刻间不远处廊檐角上的麒麟石雕震成齑粉! 而在浮屠立身五、六丈外,又一手持龙身金刀的锦衣男子朝自己凌空劈来,刀势之间如泰山压顶般恫人心魄。霸刀当头,浮屠却不见慌张,顿时扬起手腕朝那凌厉而下的刀口迎去。 “铛”的一声金属碰撞声,如一颗石子投入静湖中,顿时带起了一阵冲天巨响,整个屋顶顿时因这一刀震出了个大窟窿!(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零八章 金针破阵 奔至顾妙晴跟前,宫逸涵疾声关切到她的伤势。 “妙妙,要不要紧?!” 此时体内真气横行大乱,顾妙晴也不敢分心,只能默声在原地打坐调息;清凉如水的月光映照在她脸上,豆大的汗水顺着脸颊汩汩而坠,面色间却是痛苦不堪。 心未得一刻放松,此时不远处的屋顶上,二道暗影突然间一先一后地破顶而出,顷刻间又催起了紧张战局。 稳稳地立于飞檐一角,浮屠清寒的眸子间将对手扫视了一遍,冷冷地说到。 “想不到再此相逢连家‘破天七星弩’,乔家堡‘霸王金刀’等绝技,不虚此行。” “恶贼,劝你还是束手就擒,乖乖伏法!”此时大内侍卫之一的乔恒高声一喝,手中金刀就对准了浮屠。 “哼!想不到连家、乔家堡这样的名门正派,为图荣华富贵,竟甘愿做朝廷的走狗,不怕江湖中人耻笑吗?” “乔兄,何需与这等宵小之辈多费唇舌?手下见真招,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大神通!” 连书俊顺势在弦上搭上三支金翎箭,“嗖”的一声朝浮屠放去。而此时浮屠面对这夺命金箭竟无半点慌张之色,大手一翻,顿时掌家燃起了一团青色火焰;眉宇凌厉一挑,掌中的青色火焰在精纯内力地护罩下奔脱出手,顿时在一丈开外的空中迎撞上连书俊的金翎箭。 巨响过来,浮屠依旧安然无恙地站在飞檐边。冷冷地瞧着面色震惊的连书俊。这金翎箭可是纯钢打造,不想眼前这男子居然仅凭内力便将他的箭尽数毁去,其内功之深厚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连家成名绝技‘破天七星弩’。传至你手竟然如此不堪一击,倒是有辱你连家创派祖师连七子的威名。” “你!!” 连书俊听对方辱及家门,顿时腾空而起,身化无数分影,起金翎箭再次朝浮屠射去。习武之人需戒骄戒躁,可连书俊此时犯了大忌,不免对战中落了下风。 如翩燕般左躲右闪戏弄了一阵连书俊。毫发无损的浮屠不禁讥嘲到对方。 “就这点本事也敢上前叫阵,狂妄之辈!” “连兄弟,我来助你!” 乔恒此时也是不甘寂寂人后。趁势加入了战局,一把金刀如金龙飞舞般紧缠在浮屠身边,刀刀制霸,刀刀见厉。试图将浮屠的猖狂势头压制下去。而浮屠唇间笑意恣意。身形间更见轻灵,掌中玄火在夜空中如腾起的浴火凤凰,瞬息间衍生出千变万化,诡异至极。 两人夹攻之下未占上风,随着浮屠诡异招式的变化,连书俊和乔恒渐渐显露出败局之象,让人看得有些心急。 似乎看穿了乔恒的招式破绽,浮屠身形鬼魅地朝后一转。指间一道寸劲击在金刀刀身,顿时震得乔恒右臂发麻;还来不及撤刀防御。不想浮屠一记“玄冥烈火掌”就击中他的胸膛肋骨间,一口闷血脱口而出,乔恒如坠凡之仙急速打落下方的莲池中。 玄火沾衣便燃,幸好乔恒被打落进了莲池,不然难逃玄火焚身之祸! 连家“破天七星弩”讲究速度与力,可久攻不下造成真力损耗极大,连书俊的行动速度开始越来越缓慢;而乔恒被制败局已现,连书俊此时显露破绽,场上其他人不免心头再起紧张。 一个不留神,浮屠去无踪影,一声令人寒噤四起的话蓦地从连书俊背后窜起。 “狂妄小子,就让我送你一程黄泉路!” 玄火灼灼,威力盛盛,眼看一掌要拍到连书俊天灵盖,一道细小的金光突然就飞窜而来;浮屠避之不及,那金光顿时穿透手掌,积聚在掌间的玄火也灭了。 警觉地朝后一退,稳住身形的浮屠翻手一看,便见三支金针深深地打入掌心中。金针虽无毒,却已经穿进他的掌骨间,一阵一阵的钻心疼如浪打来。 “勿再执着作恶,回头是岸。” 只见一句清朗劝言从下方的回廊间传来,一青衣儒袍的老者便徐步而来,仙风道骨,眉眼柔慈。 “你修炼这‘玄冥烈火掌’有违天道,折损阴德,日后必遭阴火反噬其身。老儿劝阁下还是及早迷途知返,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朗目如有乾坤,捋了捋自己那雪白的山羊胡,这出手相阻的老者除了百里圣,还会有谁? 只是刚才百里圣打出金针的招式,却是连他身边紧跟着的盛子骏也感到震惊万分。跟随师父十余载,何曾知道自己的师父老人家竟然懂得武功?!这番光景,大大出乎了自己对百里圣的了解。 “快,在那里!” 此时赵真元带领着另一批高手也赶到此处,浮屠也是个识时务知进退之人,那老头单凭几支金针便破了自己的“玄冥烈火掌”,足见绝非等闲之辈! 冷色浮于眸中,浮屠与百里圣对视了片刻,他便转身没入了背后的暗色之中,朝荣王府地界外飞跳去。 “穷寇莫追,况且你们也不是他的对手。还是看看场上之人伤势如何。” 见赵真元欲追击,百里圣还是出手相阻到,赵真元阴晴不定的脸色转圜了几番,沉声吩咐到身后紧跟着的属下。 “传令下去,今夜加强府中戒备!” 此时已至深夜,而赵真元的寝殿依旧灯火通明。 为顾妙晴细细地施了金针,百里圣取了一枚丹药递给盛子骏,谨慎地吩咐到。 “取些温水,让这丫头服下。” 那枚散发着幽幽异香的丹药,盛子骏自然是认得,那可是百里圣的独门疗伤圣药“定元丹”!配制这小小一枚需集上百味珍贵药材不说,炼制起来更是费神费力,实属难得的灵丹妙药。 不过能用上此等灵药,足见顾妙晴刚才一战中伤得不轻,盛子骏也没多细问什么,按百里圣吩咐照做。 “妙妙丫头,这次算你命大,若不是骏儿事先将这件‘金丝软甲’给了你,怕是此时大罗金仙都救不了你。” 服下“定元丹”,再次调息了一番,气息顺畅了许多,顾妙晴也是朝百里圣点头拜谢到。 “多谢师父赐药相救。” 没多少闲话家常之心,百里圣还是提醒到当下诸位。 “谢不谢的话就留着吧,眼下榻间昏迷着的小时丫头情况还棘手着。”(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零九章 重誓 屏息之间,金露殿内连灯花爆芯这细微之声都听得一清二楚,百里圣扫过场上各异表情,继续有条不紊地说到。 “小时丫头现下的情况,应该是中了暹罗国传入的一种密毒,‘须尽欢’。暹罗国的邪降术与中原南疆的巫蛊术有着异曲同工之效,说是毒不如说是蛊;这些经人精心饲养的蛊虫一旦进入人体,便成为令人心智丧失,行为失常的害人之物。而这‘须尽欢’中含有一种叫做‘血丹’的蛊虫,以虫卵的方式进入人体并孵化,通常寄居在宿主的周身血脉中,尤其是像心脏这样血液充足的地方,更是它们的生长圣地。但‘血丹’的寿命极短,孵化到死亡往往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期间它们会以宿主的血液或是五脏六腑为食,完成下一代的繁衍;待‘血丹’完成繁衍后代使命后,它们的躯体会溶解在宿主的血液里消失无踪。故身中此毒之人,一般放血验毒根本瞧不出有什么异样之处。” 顿了顿,百里圣的手指轻轻地叩在桌案上,以示警示。 “‘血丹’通常在人体气血沸腾时易孵化产卵,如动怒动气,情xù波动,高热难耐的环境等因素,都利于加速蛊虫的繁衍。而其繁衍速度是呈数百倍增长,此时小时丫头已经是第五次疯魔发作,想必体内的‘血丹’蛊卵已经遍布全身,怕是五脏六腑俱伤。” 想着满是遍布着食血啃骨的小虫,顾妙晴不禁全身窜遍一道冷噤。嫌恶至深地说到。 “好歹毒的心肠,世界居然有这等害人之物!” “小时丫头听到的笛声,应该有扰乱心神加速蛊虫孵化之效;若是反复再发作几次。届时蛊虫入脑,只怕是回天乏术。” “前辈!” 赵真元和宫逸涵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唤到百里圣,而他老人家只是扬手一挡,将他们后续担忧的话拒之耳外。 “你们不必多说,小时丫头的事情老儿自会放在心间。” 莫缘由的严色浮于颜间,百里圣缓步走到榻边,目光凄凄地看着昏睡不醒的朱昔时。语带自责地说到:“碧华,我苦守信约四十余载,不想今日因这丫头破了当初誓言;若日后魂归九泉。怕是无颜见你和孩子。” 一番古怪的话让众人顿起惊色,还未曾明白百里圣话里的蹊跷,他老转身便走到桌边,操起一把极薄的刀片朝自己左手小指削去。 “师父!” “师公!!” “前辈你!” 众人惊呼未能阻断百里圣的铁心。寒光起。小指落,如柱的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青色的衣袖。 心头剧震,盛子骏发了疯似的地奔至百里圣身边,一边捂住他血流不止的伤口,一边惊魂未定地大叫到。 “师父你这是作甚,为什么自残其身?!” 忍住手间的剧痛,百里圣颓然地落在坐到太师椅上。面色间却心安无比。 “当年为师在你师娘坟前立下重誓,今生不得再施展武功。若有违誓必自断经脉,永坠恶道轮回。人无信不足以立身天地,只是我这一双手还要留着救小时丫头,此时废不得,如今为师自断一指算是轻罚了。” 跪在地上的盛子骏,一眼悔泪流不尽,边为百里圣处理着伤口,一边呜咽难止。 “都都是徒儿不孝都是俊儿的错” 百里圣,江湖上除了“鬼医”的赞誉,还有一鲜为人知的别称:九指神医。盛子骏孩提时曾听百里圣略略提过,他断去的一指是仇家寻仇所致,故一直避居在金焱谷不出。虽先前对师父老人家懂得武功之事感到匪夷所思,可不想竟是为仙逝已久的师娘而隐瞒,回想其中因由盛子骏也是悔不当初!若不是担心不下他们几人的安危,进而扰了师傅老人家一颗避世求脱的心,就不会逼得他老出手。 追根问底至此,盛子骏也是心绪难宁,泪如泉涌。 “天理昭彰,因果循环,为师自己种下的恶果理当自己承受。一qiē是缘也是劫,你们无需介怀” 徒子徒孙跪了一地,泪眼湿湿,谁也不敢轻yì把心中悲声放出口。人活一世,谁没个至亲至爱的牵挂?而百里圣双手十指已去两指,还能为他人承受几次违誓之罚,想到这里众人心中皆是痛楚。 简单地收拾了下场上惨剧,缓过痛来的百里圣却转头向顾妙晴叮嘱到。 “妙妙丫头,‘玄冥烈火掌’乃是玉幽金剑门的不传玄功,他素来视中原正派为乌合之众,更是你们天山青玄门的死对头,你可要格外当心了。” “玉幽金剑门?!前辈的意思是” 说起这玉幽金剑门,场上震惊无一能超过赵真元!门中七煞,无欢和阴屠子皆有交手,二人也因他丧命,可谓是渊源匪浅。 “瞧当时那人以一敌三的身手,和那套使得炉火纯青的‘玄冥烈火掌’,想必他便是近几年来江湖上风头正盛的七煞之首,鬼面浮屠。” 江湖恩怨早就远离数十载,今夜贸然出手相助,不知他日会不会为这些惶惑小辈招至更大的祸患?!百里圣心中此时忧患甚重,不得不提醒到他们几个。 “我的意思,想来你们已经猜到几分。向来与中原各大派为敌的玉幽金剑门出现在京畿重地,且三番两次的不惜大代价与取你们性命,其目的是为何?能让他们这样的亡命之徒甘心被驱策,其背后势力自然是不可小觑。” 就着百里圣的话,赵真元和宫逸涵凝眉沉思了一番,两人突然又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张望着对方;酝酿了片刻,两人默契十足地道出了一句。 “金?!” 一字言简意赅,如珠玉落盘掷地有声,顿时在沉闷的气氛间掀起了大波动。盛子骏似乎此时也被引上道,有些半信半疑地问到。 “难道这玉幽金剑门在临安有恃无恐的作恶,背后是有金人在撑腰?” “一个巴掌拍不响,能在这京畿重地横行无阻,除了金人势力相助,少不了朝堂势力暗中推波助澜。” 百里圣的分析字字在理,入木三分,顿时为当下明晦难辨的局势指出了一条明路。(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一十章 狠手 趁夜,李少胤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回太守府中,迅速地褪去了自己那沾满夜光粉的夜行衣。 在金盆清水中反复搓洗这双手,可那右掌间沾上的夜光粉却如跗骨之蛆,任李少胤反复扣戳都不见脱落,仿佛嵌入皮肉之中,依旧闪耀着莹莹幽光。 正在犯难之际,突然幽暗的房间里又有动静,李少胤目光如狼般警觉,不由分说地飞身朝墙角处暗影劈去一掌,不想却被对方生生截断在半空。 “是我!” 浮屠一声低沉的喝止声,顿时让李少胤清醒了不少,而此时浮屠却没松开钳制住李少胤右手的虎口,反而被这他闪着幽光的手所吸引。 “你的手怎么回事?” “很奇怪,这些夜光粉不知加了什么,怎么洗也洗不掉。” 见浮屠注意到他手掌间的异样,李少胤也不避讳地说到,只是房间里太暗,根本瞧不清此时浮屠是个什么反应。 “为防节外生枝,只能先委屈你了,阿弟!” 还来不及细想浮屠话中的意思,突然卡在他手腕间的虎口如冷蛇游走,眨眼间便滑至李少胤的肩胛处,给上一击势不可挡的重拳。 重拳之下,雕花门扇如薄纸一般不堪一击,碎出了老大一个窟窿,而李少胤整个人被浮屠震出了房外,重重地落在了台阶之下。踉跄地从地上撑起身子,虽然胸口处有些气血翻涌的不畅。可并无什么大碍;看着一步走来的浮屠,惊愕不已的李少胤立即会意到大哥的意思。 顿时间,李少胤明白了浮屠的用意:故技重施。演出苦肉戏!即刻入戏地在院子里放声大呼起来。 “来人,有刺客!!” 李少胤惊惧满满的声音顿时引起了太守内值夜护院的注意,三两结伴地从四方朝李少胤居住的院落里赶来;而在护院赶来之际,两人假意在院子里演了出生死搏斗的戏码,表面上招招看似狠厉,可却招招都在两人的掌控之间。 闻讯赶来的护院刚踏入院子,便见空院间缠斗得难分你我的两人。呼救之声更见着急。 “三公子被贼人缠住,快帮忙!” 疾声之下一呼百应,几个胆大的护院拔出刀便加入战局来。企图助李少胤脱困。而他们不过是些武功平平的家丁护院,浮屠对李少胤有放水之心,给对他们却没有半点慈悲;几个护院一上前,刀口还未沾上浮屠衣袖分毫。便被他一招毙命在掌下。死得倒是有些冤枉。 有先例在前,后续赶到的护院此时看着横七竖八倒地歇菜的同伴,也不敢贸贸然上前助阵;情急之下,护院中不知谁喊出了一声,倒是给他们应对之策。 “四面封锁,放火箭!” 一声过后,赶来的护院立刻分散到院落四下,还有不少护院趁势上了屋顶。手中火弓依次拉满,涂着明油的火箭箭头直瞄着与李少胤缠斗的浮屠。寻机放箭。 一个闪身躲避,西面的护院就朝浮屠放出了几十支火箭,而浮屠似乎背后有眼在注意他们的动向,鬼魅地一闪便避过了身后火箭的攻击。 “小心,别误伤了三公子!” 考虑到院落中三公子还未脱困,护院手中的火箭也不敢尽数齐发;而又避过几支火箭的攻势,与李少胤交手的浮屠突然间动了动唇瓣,李少胤根据他的口型,自然明白大哥在说些什么。 阿弟,莫怪大哥心狠。 紧张的气氛间,李少胤那淡淡的笑容难以让人察觉,似乎默许了浮屠即将做出的事情。只见浮屠左三右四地踏出了一方诡异的步阵,如鹰爪的手顿时扣在李少胤右肩上,一记“毒龙钻心”毫不留情地打在李少胤肩头,他整个人就口吐鲜血地朝后仰去。 而此时顺着李少胤的倾倒之势,浮屠扣在他右肩上手一滑,瞬时间李少胤的整条右臂就被玄火给包裹上,盛大的火焰,烧穿身上薄薄的中衣服朝光洁的肌肤间蔓延去。 浮屠的玄火乃是混有磷粉的磷火,无遮无拦地灼烧上皮肤自然滋味不好受,痛得李少胤在地上连连打滚,哇哇大叫;毕竟关系到主子性命,两名护院不顾安危地冲上前,一人上前与浮屠搏杀,一人连忙脱下外衣为李少胤扑灭右臂间蔓延着的玄火。 故意虚晃了一阵,浮屠反手掐在提刀砍来的护院脖子间,如折甘蔗般“啪”一声掰断了那护院的颈子,再次引起了院落众人的恐慌。 “放箭!” 危急关头,四面布防的护院也做出了贸然之举,顷刻间弓弦间等待已久的火箭如急雨般朝浮屠射去,而那名为李少胤扑灭玄火的护院也是舍身相护,用血肉之躯将李少胤护在了身下。 面对铺天盖地射来的火箭,浮屠笑沉在唇,脚尖在地面轻灵一点,整个人就如一阵骤起的旋风拔地而起;疾疾而过的火箭看似凶险,可在精纯的护体罡气保护下,没有一支火箭能伤其分毫。 “放箭!” 又一声急令而下,第二波铺天火雨再次朝浮屠袭来。此时浮屠手凌空一划,几支疾奔而来的火箭便死死拽在双手之间;浮屠冷眸寒光一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手中火箭顿时反向攻击到北面屋顶上的两名护院。 哀嚎声声响彻静夜,两名击中要害的护院顿时急速地滚落下屋顶,片刻过后便没了生息。 北边布防此时露出破绽,浮屠无心恋战,顺手之间又了结了一名护院性命,飒飒身姿便立于北面屋顶;清傲的目光将四周忌惮甚深的众护院扫了一遍,大鹏展翅向后一跃,浮屠便向更远处飞奔而去。 浮屠的骤然离去,顿时松了众人心中一口大气,转眼间,太守府这方院落间又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三公子,三公子!” 奔上前查探伤势的护院,小心翼翼地挪开受伤的同伴,将护在身下的李少胤揽在怀里。被玄火灼烧的李少胤早已失去了知觉,一条右臂从上至下被烧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没有一处是完好的,这情景也是吓坏了眼前的这名护院。 “快,快请大夫,三公子受伤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一章 无心之过 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 三天时间里,沈大娘的心没有一刻是落定的,只知道朱昔时在荣王府内出了事,而医馆中其他人也接连不见人影,焦急等待的沈大娘越发感觉事情不简单。 第四日一大早,寝食难安的沈大娘刚起身准备出门打听下大家伙的动静,不想在院子内碰见刚从荣王府内折回的儿子沈福禄。知子莫如母,瞧着儿子双眼红通通的,满脸倦色,沈大娘立马猜到沈福禄熬了夜,也是心疼万分地关心到。 “儿,你要不要紧?!” “娘,我没事。娘赶紧给我收拾两套干净的衣服,我取些师公嘱咐的丹药,还得赶回荣王府。” 没功夫和沈大娘细说,沈福禄连忙朝东厢百里圣的房间走去,大娘见神色匆匆的样子心中益发不安,连忙跟在沈福禄身后追问到。 “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好几天都没见大伙,为娘的心着实难安。” “师娘她中了蛊毒唉,娘,事态紧急,禄儿回头再与你细说。” “什么,小时姑娘中中了蛊毒?!什么时候的事情。” 这消息如五雷轰顶,沈大娘顿时惊慌失措地问到,而沈福禄以为娘亲只是担心师娘中毒之事,随口敷衍了一句。 “不太清楚大概是五、六日前。” 五、六日前?!倏然间沈大娘意识到什么,口吻间更显着急。将话问得极细致。 “儿,小时姑娘她现下如何,要紧吗?中毒?!好端端地怎么会中毒?” 知道娘亲心中起了担忧。福禄也是个孝顺孩子,放缓了手中的忙碌,谨慎地回答到。 “这几天时好时坏,师公他老人家也出手了,想来师娘这毒也是棘手。不止是师娘,小师娘也在昨夜恶斗中受了重伤,连带师公他老人家” 说着说着。福禄小脸忧色如乌云聚集,放不出半点晴色。 “那小时姑娘是怎么中毒的?被贼人暗算?” “这点到现在都没弄明白。按理说宫府或是荣王府中戒备森严,完全没有给贼人下手的机会。可师娘却中了这诡异万分的蛊毒,进而导zhì她神智失常犯下行刺圣上的大罪。”咬了咬腮帮肉,福禄不免丧气地叹口气,喃喃自语到:“七日之限已过大半。若届时不能揪出真凶。师娘怕是要大难临头,甚至医馆众人都要为此受牵连。” “儿你你说什么?!” 沈大娘一脸惨白地坐在圆凳上,两颗眼珠六神无主地摇摆着,手死死地扣着衣角不放。什么行刺,什么圣上,什么病危,林林总总的乱事突然将沈大娘给恫吓住了。 “我此时和娘细说不了,总之此次我们医馆惹上不得了的祸事。长辈也是为这事操碎了心。娘你别多担心了,还是快回房为孩儿准备两件换洗的衣物。我得尽kuài返回荣王府帮忙。” 顿时间,沈大娘似乎恍然大悟到什么一般,惊然地从圆凳间直起身子,一不留神便将圆凳碰倒在地,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 相士给的那枚“宁神丹”,那碗朱昔时喝下的冰镇酸梅汤!想到这些,面如死灰的沈大娘不禁害怕地哆嗦起来,踉跄地朝后退了几步,晃动的身形摇摇欲坠! 而此时在旁清点着药的沈福禄也注意到自己娘亲神色间的异常,连忙奔至沈大娘身边扶住她,疾声询问到。 “娘你怎么了?!何事这般惊惶?” “禄儿我我” 福禄的一声询问更让沈大娘方寸大乱,不知该如何启齿向儿子道来心中担心的事情,一缓一急间气氛甚是磨人。 顺势抽起倒地的圆凳,沈福禄小心翼翼地将沈大娘扶坐下,细细地再问到。 “娘,我们是母子,还有什么事情不能直言的?莫要让禄儿着急,行吗?” 可越是追问,沈大娘的反应就越发古怪,一双惊慌失措的眼眸间泪光闪闪,透过她紧扣在手臂间的手,沈福禄能感觉到娘亲在发抖,似乎是有什么看不见的妖怪隐藏在四周伺机吃人。 一面细细安抚着沈大娘,沈福禄也在细细琢磨娘亲这古怪反应,沈福禄越发觉得娘亲心中藏着什么事不敢坦言。沉下心细想了娘亲先前的问话,一个惊人的念头就浮现在脑海,沈福禄半信半疑地问到沈大娘。 “娘我问你师师娘此次中毒,不会和你有什么关系吧?!” “不,不,不,为娘没有想害姑娘她!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只是” 沈福禄的猜疑如蛇打七寸,正中沈大娘心中要害,一双手不由自主地抖摆着,口中不停在沈福禄面前否认着。 可眼下情形,沈大娘的语无伦次反而将事情越描越黑,引人不得不起疑。 “娘,求你跟孩儿说实话!” 情急语更急,沈福禄莫名地加重了语气,誓要在娘亲口中探一探她惧怕甚深的隐瞒,不然他难以心安。 “娘是无心的真的,禄儿” 此时濒临崩溃的沈大娘也是声色凄凄地哀求到儿子,沈福禄脑中顿时电光火石地腾起一股惊悚感。一句无害人之心,难道就能撇清所有罪责?自己的猜测,加上眼前娘亲失常的反应,更让沈福禄笃定到自己的猜测。 是非曲直,终有定论,沈福禄虽不希望是娘亲所为,可也是含糊不了自己的一颗正心。 “娘,如今师娘她命悬一线,若你有什么过失之处请据实以告孩儿,以免酿成大错!” 命悬一线如到催命符贴在沈大娘脑门,顿时她泪如雨下,怅然无助地辩白着。 “娘一时糊涂,听信了那相士之言。可可禄儿,娘真不是有心要害小时姑娘的,她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娘决计不会做出那样恩将仇报之事。娘真是无心的,你要相信我,禄儿,娘真不是故意的” 不管有心无心,眼下诸多之事已成铁般事实。难怪长辈们一直猜不透师娘是怎么中了蛊毒的,却不想是因娘亲所致!(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二章 予人宽容 娘亲,朱昔时,都是自己一生中最珍视最敬重之人,娘亲做出这等糊涂事来,沈福禄此时也是羞愧难当,心乱如麻。 稍稍稳住自己的情xù,沈福禄又义正言辞地说到。 “娘,对错暂且放一边,你倒是说说师娘是怎么中的蛊毒!什么相士,你细细跟孩儿叙述一遍经过。” 潸然泪下的沈大娘此时也是追悔莫及,也知此事不可再做隐瞒。 哭泣之间,断断续续地将她和那相士之事说了一遍,这样一来,朱昔时疯魔行刺圣上一事才顺理成章地串联起首尾。 “娘,你你好生糊涂!你知道吗,因为你的一己之私,害了身边多少关心我们的人!” “禄儿,娘知道错了我当时也是鬼迷心窍,怕祸事累及于你,才误信了那相士的鬼话。娘罪该万死,没想到事情会演变至如今这番田地” 凄凄哭声中,沈福禄心中虽有千般埋怨,可是身为人子的他怎么会不知娘亲的苦心?说到底还不是担心他的安危。 父母爱其子女没错,可却不料这一时的私心却让贼人有机可趁,成为了害人匪浅的毒。大义当前,沈福禄也是硬下心肠对沈大娘说到。 “娘,这就跟孩儿上荣王府请罪!既然错在我们母子,那就要坦然面对,就是受千人唾万人骂也不能做忘恩负义的小人!你不是时常教导孩儿,做人要光明磊落。莫行那蝇营狗苟昧良心之事吗?” 狠声之下,沈福禄也是急泪涌出眼眶。 “这是娘犯下的弥天大错,理应娘独自承受!禄儿。你是咱们沈家的希望,就让娘一个人担下所有罪责” “不,此事因孩儿而起,我也难脱罪责!我们一同上荣王府请罪,王爷、师公师傅他们都是明事理之人,只要真心悔过,他们一定会给我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泪花翻涌。沈大娘一边不住点头,一边欣慰地抚着沈福禄的脸颊。熬尽心血拉扯大的儿终没叫她失望,长大了。明事理了,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了。 荣王府,金露殿。 正在和百里圣研究解毒药方的盛子骏见福禄领着沈大娘进了内殿,还没开口相询。却不料他们母子俩就“咚”一声跪在众人眼前。 这光景。倒是让在场之人傻了眼。 “大娘,福禄,你们这是干什么?!” 顾妙晴顿感气氛不对劲,连忙放下手中的忙活上前搀扶他们母子二人,可他们却依旧面色严sù地跪在原地,不肯起身。 “今日福禄和母亲前来,是向师公师傅请罪!母亲一时不查,误信他人谗言致使师娘身中蛊毒犯下弥天大罪;福禄虽没读过什么书。可深知礼义廉耻,福禄无颜面对病危中的师娘。更是辜负了师公师父的期望。” 说着,福禄便深深一叩首,将自己身躯埋得更加谦卑。 “娘亲护儿心切,一qiē祸事皆由福禄而起,徒儿愿一并承担母亲之过任凭处置,绝无半点怨言!” “不是的,不是的,都是我一人的错,不关禄儿的事情!!打也好,骂也好,送官究办也好,民妇愿一人承担,请各位不要迁怒于禄儿,他是无辜的!” 见沈福禄一开口便将所有罪责揽在自己身上,沈大娘也是声泪俱下地告饶,却是在场之人有些反应不及。 “大娘,福禄,你们究竟再胡言乱语什么?小时中毒,怎么和你们有关?!” “师傅饶恕,师娘之所以有今日之危,是因为娘亲给师娘喝的那碗酸梅汤中下了‘须尽欢’之毒!” 话毕,沈福禄泪眼汪汪地抬头望向长辈们,而他们几人听闻此事,也是如惊雷灌耳。 “大娘你!” 惊闻此事缘由,盛子骏也是惊怒难当,半天都说出一句话来。 “求各位高抬贵手,饶恕禄儿!抓我,抓我去官府禀明圣上,说这一qiē都是民妇所为,圣上一定会相信的” 场上众人虽然寒心沈大娘下毒之事,可毕竟不是铁心石肠,此时急于把一干罪责揽在自己身上,想必事情另有隐情。况且,即使沈大娘有心揽下所有罪责,可圣上能仅凭她一妇人的一面之词,便将这行刺谋逆大罪轻yì了去?俨然是痴人说梦。 看遍了世间人情冷暖,百里圣终觉这母亲之爱可贵,轻叹一声便开口打破僵局。 “沈家娘子,若觉得老儿还有几分可敬,那你和福禄先起身再说。” 百里圣的话倒是有大作用,毕竟是场上年纪最长的长辈,他的话倒是无一人反对;而悲泪惧下的母子俩,也是顺着百里圣的话起了身,一声不吭站在旁边等待发落。 看了一眼噎哭难止的沈大娘,百里圣朝一旁面色哀哀的沈福禄发话了。 “福禄,你娘此时情xù不稳,小时丫头中毒之事就由你待述。” 拂了拂眼角隐忍的泪,沈福禄点点头,将朱昔时怎么中得这“须尽欢”之毒的前后细说了一遍。最后看着金榻上被寒铁锁链困住的师娘,福禄一时难忍心中愧疚,又“咚”一声跪下身来,朝众人叩头求饶。 “我娘糊涂,却是因为福禄而犯下弥天大错,求长辈饶恕我娘亲,一qiē就让福禄承担。求求师公了,求求师父了,求求小师娘了” “嘭、嘭、嘭”,那磕头声叩得人心酸,顾妙晴泪坠清眸,顿时奔向福禄一把将他扶住。 “起来!这不是你的错,沈大娘也是被人利用,小师娘相信你,你小时师娘知道了也不会怪罪你们的!你这样叩着,让长辈看了多寒心!起来!!” 咸咸的泪水滑进嘴角,红着眼的顾妙晴也是别过脸,将自己的心软掩藏起来,可心中那片酸真是搅乱了她一片碧心。 对对错错间,竟有如此无奈。 “起来吧孩子,人谁无过?且道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此事不过是因缘际会下造就的,即使没有你娘这番私心,想来他们也会假他人之手为之,躲不了的。” 叹了一口气,百里圣又转回到桌边,催促到当下众人。 “都打起精神来,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还是多多想想怎么救治小时丫头才是正事。刚才的事情老儿做个主,谁也不要再多说一句,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百里圣那慈祥的笑容,抚平众人的踟蹰,彰显着大智慧:宽容,不仅是对自己的,也要大度地给予他人。(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三章 圣心何解 荣王府,书房。 神色安然的洛知秋坐在一角,静静地打量着赵真元和宫逸涵的反应。都是亲如手足的兄弟,他们的脾性洛知秋自然了如指掌;本是一动一静的相反性子,可此时在朱昔时行刺圣上之事上,两人却都有一个共同点:沉不住气了。 细细地回味了这事情的前后,洛知秋淡然自若地开口应话。 “既然你们问上我这做大哥的有何看法,那我也想问问你们俩,究竟心中有多大把握能证明此事是楚真儿在背后搞鬼?” “大哥,此事明显牵扯到朝堂乃至后宫;除了她,真元真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费尽心思地想置我于死地!” 顺着洛知秋的问话,赵真元转身便斩钉截铁地回敬到,面色愤愤难平。 “拿贼要拿脏,说话行事要讲究证据,凭一时之气你认为圣上能信你?冲动行事只会让事态更加恶化,你难辞其咎不说,更陷小时姑娘于险境!” 语气间略带斥责之意,洛知秋沉着性子将心中波动的情xù压了压,又仔细地分析起这件事。 “是不是楚真儿从中作梗,按现下的局势来看俨然无从查证。你们之前不是怀疑李少胤此人有问题,若这事情真和他有什么瓜葛,那楚真儿勾结金人之事就显得更加牵强;要知道,李少胤可是淑妃娘娘的表亲,众所周知淑妃和楚真儿是死对头,李少胤岂有胳膊肘往外拐之理?” “大哥你说了一点。李少胤此人身份存疑,未必没有二心!” 宫逸涵星眸一过,将另一个尖锐的矛盾摆到了台面上。俨然是和此时的赵真元同气连声。洛知秋看着这情急乱投医的两位义弟,不免失望地摇摇头。 “怀疑终是怀疑,你们也无从印证李少胤是个冒牌货,那他有二心之说更显得天方夜谭!真元,逸涵,顾此失彼,遇事只抓住一头乱跑只会别被他人牵着鼻子走。玩弄于鼓掌之间!” 接连几天频频出事,两人此时也脑子发木,全然静不下心来;赵真元一时辩不过洛知秋。倒有些撒气意味地问上他。 “那依大哥之见,该如何着力眼下乱局?!真元脑子这会儿不好使!” “主次不分,本末倒置,别说是圣上限你七日内查明真相。就是七个月你也未必能把这事想透彻!” “大哥若无心出力。真元也不强留!” 话没谈出个眉目,火气倒是撒了一大把,整个书房内都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 “真元不可无礼!怎么跟大哥说话的?!” 宫逸涵心虽急,可毕竟性子比赵真元内敛许多,自家兄弟齐聚一堂不就是合众人之力解决当下难题吗?内不安何以攘外。 书房内气氛稍稍沉寂了片刻,宫逸涵抱拳以礼地询问上洛知秋当下意思。 “大哥,真元向来心直口快,冒犯之处还请多担待。如今局势骑虎难下。危难当头,还请大哥不吝赐教为我等指点迷津。” “浮云遮眼。放眼难穿,且道是‘源不竭而水不止’,既然此时你们以洞悉到与金人势力相助有关,为何却独独不想想那作壁上观的完颜耀曦在此事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此次金国使团来宋商和,表面上诚意满满,可实质上却无任何进展之势;而完颜耀曦这番举动难免令人生疑,究竟是求和,还是另有他图?!再者,小时姑娘在你府内欲行刺圣上之事,你以为圣上心中没有半点猜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圣上的耳目遍布各方,难道区区一个小时就能考倒圣上,进而查不出她身世的来龙去脉?恐怕此时圣上心中比你们更清楚小时姑娘清白与否。三弟你陪伴君侧多年,不会不清楚君王之道的深浅;圣上要的,不仅是个交代,更是要个心安!不管小时姑娘此举有意或无心,在圣上看来行刺之下必然包藏大祸心!圣上为了江山社稷永保太平,不得不未雨绸缪。” 细细深入之下,场上二人之心也渐渐回归宁静。洛知秋的话跃进更深层次,更见其中隐晦;若真是这样,朱昔时能否在此事中全身而退倒成了其次,他们都能瞧出与金人有关,身座龙椅的圣上岂能看不明?这样看来,圣上真正要的交代,恐怕是金国求和是否真心实意! 面对苦口婆心的洛知秋,及时醒转的赵真元一时心中愧疚,连忙拱手向洛知秋作揖致歉。 “大哥,真元一时鲁莽冲撞你,还请大哥莫要计较。” “你我是兄弟,那些做给外人看的虚礼就不必了。大哥知道你们现下担心小时姑娘安危难免失了方寸,但也不能贸然行事;要知关心则乱,处置不当反而会让事情变得更加棘手。” “依大哥之见,该如应对圣上的七日之限呢?” 话虽在理,可终究需要个解决之法,宫逸涵想进一步确定洛知秋的想法。 “盛大夫和百里前辈医术超群,要解小时姑娘身中之毒只是时间长短问题。既然小时姑娘被中毒被惑,那自然能如法炮制在另外一个人身上再下一次,进而在圣上面前证明小时姑娘当时所为并非本心。而此事的关键,我想还在于完颜耀曦那边和与不和之上,届时一定要拿出个答复给圣上才是解决之道。” 的确,朱昔时如今是否能化险为夷,关键就在于完颜耀曦身上。如果他能拿出诚意表明金国求和之心,那自然能消除圣上心中的顾虑;若是他敷衍搪塞不肯表态,那圣上对完颜耀曦来宋的本意肯定有所顾忌,自然是不会对此事姑息,任凭这股嚣张势力为所欲为。 “照完颜耀曦这三个月的动向来看,若想让他点头拿出诚意,恐非易事。” 愁眉难松,赵真元想起先前在千华阁一会的场景,心中难免一紧。 “时间不多尽管放手一搏。毕竟事在人为,未尽全力怎知结果如何?” 乐观之言不见多少鼓舞人心,赵真元和宫逸涵依旧面色谨然。正在气氛陷入低谷之际,突然一名府中下人踏入书房内,严色回禀到赵真元。 “启禀王爷,探子传话来道昨夜有刺客夜闯太守府,侍郎李少胤身受重伤。” 下人的话顿时语惊四座。李少胤遇刺重伤?一时间疑惑丛生,兄弟三人你来我往地看着彼此。 这事情,未免来得太巧了些!(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一十四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屏退了下人,从惊愕间醒转过来的赵真元,神情严sù地问上两位义兄。 “大哥二哥,你们怎么看这件事?” 洛知秋星眸微垂不见回应,而冷峻如冰的宫逸涵小小迈着步子走了圈,淡定地说到。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李少胤既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受伤,我们怎么能不表示些绵薄关心呢?” “二哥的话正合我意。” 朗朗之声如穿之雀,高亢而绵长,只是那心意相通下浮现的笑意,渐渐淡去在这沉寂的气氛中,显露出深深的疑色。 “这太守府固然是势在必行,李少胤向来工于心计,虽此时受伤疑点重重,可你们前去探望千万要沉住气,莫要对方看出了什么端倪。一qiē以大局为重。” “多谢大哥提醒,我们一定谨慎留意。我倒要看看,这李少胤究竟藏着什么狐狸尾巴。” 自信在手的赵真元朗朗一笑,又谦声向宫逸涵询问到。 “二哥,‘鬼面浮屠’此人查得如何?探子可有回话?” “聚音阁正在加紧收集此人的相关信息,想必就在这两天便有回应。” 说起这“聚音阁”,它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情报网罗组织。 宫家不仅富甲天下且耳目遍布各地,这宫家组建的“聚音阁”中招揽不少江湖中的能人异士;百年时间内,大至庙堂动向,小至市井民心。只要是有利用价值的消息,都一一被“聚音阁”收入卷囊。而天家向来倚重宫家不是没有原因的,一是其富可敌国的家财可固国本。再来便是“聚音阁”网罗情报的能力,详尽之处恐怕连天家都为之忌惮。 只是无意提到这“鬼面浮屠”,洛知秋面色赫然一怔,显出了些许不自然。 “鬼面浮屠?!逸涵,你们查此人底细做什么?” “昨晚夜袭百里圣与那刺客交手,怀疑他是玉幽金剑门七煞之首的鬼面浮屠;此时查他底细也是为了多一分胜算,所谓知己知彼。方可立于不败之地。” 洋洋洒洒地解释了一番,宫逸涵心中蓦地腾起一丝怪异,顺着这感觉便问上洛知秋。 “嗯听大哥的口气。似乎对这鬼面浮屠有些了解?” “略有所闻而已。听说此人是江湖上杀人不眨眼,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不想现下的危局竟然和他有关,也是颇感意外。” 不着痕迹地调整了下自己的失态。洛知秋有条不紊地回应到宫逸涵。听起来关心满满,渐渐也打消了宫逸涵心中的好奇。 “事不宜迟,三弟,我们这就动身前往太守。” “好。不过去之前得劳动盛大夫一番,这样才显出我们诚意,二哥你觉得呢?” 细细地回味了遍赵真元话里的深意,宫逸涵脸上顿时显出浅浅的笑意,胜为赞许。 “三弟果然心细。” 笑意轮转照应。两个风姿卓越的男子面色不约而同地显出了自信,相信此番太守府之行肯定不小收获。 李太守府。 “王爷。宫少爷屈尊驾临寒舍,下官有失远迎请恕罪。” 雅堂之上,太守李谦躬身向座山赵真元、宫逸涵赔上不是,以退为进,倒是把这主人家的礼数做得极尽周全。 无心留恋下人们奉上的解渴甘露,赵真元柔目一抬,俊颜间有了几分谦恭。 “太守大人何需多礼?你我互为同僚,都是为圣上分忧解难的一朝臣子,平日里虽鲜有走动,可却不见得关系多生疏。再者,李侍郎乃是圣上器重的治国良才,且私下里本王与公子有些交情;此刻公子重伤在府静养,理应前来慰问一声。” “原来竟有如此缘分!只是小儿如今卧榻静养,不能亲自拜谢,下官替犬子谢过王爷厚情。” 拱手一敬还之以礼,李谦也是弄不清赵真元、宫逸涵此番前来的用意,心中难免纳闷生疑。 “太守大人太客气了。听说令公子此次伤得不轻,故本王特请来名医为李侍郎细瞧一番,还望太守大人莫怪罪本王唐突之举。” “怎会,怎会!只是王爷如此深情厚谊,下官却是受之有愧,万不敢再为王爷添麻烦。” 在朝为官多年练就一颗玲珑心,此时李谦怎会察觉不到事情的蹊跷之处?面色间虽敷衍搪塞着赵真元的盛情,可一双晶亮的眼珠却不时地打量着来者,试图揣测他们的心思。 无事不登三宝殿,想来并非探病那般简单。 “大人多虑了,我们二人前来确实是担心不下令公子的伤势。想来这次飞来横祸,多半与之前‘白云观’遇刺有关;若论起恩情,倒是我们兄弟二人理亏了李侍郎,害得他无辜牵扯其中。” 宫逸涵唇角微翘,淡淡笑意如涓涓细流从眉眼间释放出来,说不出地诚挚动人。李太守耐住疑心细想了片刻,感觉宫逸涵这话有几分道理,但是同时也震惊到究竟荣王和宫逸涵惹上了什么仇家,竟然欲下狠手置他们于死地? 成竹在胸的宫逸涵笑意不减,早就从李谦眼神中洞悉到他的心思,又转头向李太守引荐到盛子骏。 “这位盛子骏盛大夫,是临安城中名声赫赫的名医,许多达官贵族千金难求他出手;若有他出手相助,想必李侍郎定能药到病除。” 几番权衡之下,毕竟李谦找不出搪塞之由,而当下李少胤伤势的确让人担心不下,他这个做父亲的心中自然有了决断。 “如此下官就却之不恭了。请随下官移步小儿别院一谈。” 李谦的让步顿时让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俨然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三人也是会心一笑,默契在怀。 浩浩荡荡一行人跟随李谦来到李少胤静养的别院,瞧着四周的布防,想来昨夜刺客行刺之事对太守府影响之深,各处都严加防备着。 进了李少胤的卧房,相比外面的艳阳高照,屋子里的光线顿时暗了许多。赵真元远远地张望了一眼榻上躺着的李少胤,眼帘紧瞌,半张侧颜惨白如纸,倒是像那么一回事。 李谦将三人引至榻边,神色凝重地转头对盛子骏说到。 “犬子有劳盛大夫费心了。” “太守大人哪里话,这是在下的本分。” 盛子骏谦逊一笑,便安然地坐在了榻边掀起了绸被一角,顿时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便在四下弥漫看,李少胤那条浸着斑斑血迹的右臂就赫然呈现在众人眼前。(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五章 百密一疏 小心翼翼地解开李少胤的内衫,只见他左胸膛处淤紫浮现,盛子骏轻轻地摸了摸周遭骨头,顿时明白他断了胸骨;而更严zhòng地是,当下天气炎热而身子长时间裹在丝被中不透气,李少胤整条右臂间起了大大小小的血泡,不少血泡因绸衣粘连而破掉,流出了淡黄色的体液。 看着李少胤这条皮肉翻飞的手臂,盛子骏不禁询问到一旁的李谦。 “敢问太守大人,李侍郎的手是被什么灼伤的?” “听当时在场的护院讲,小儿是被那刺客手间的幽火所伤,至于是什么火老夫也无从得知。” 其实不用证实,盛子骏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是磷火。只是看着李少胤苍白颜间虚汗涔涔,盛子骏知道他是因体内血气不畅引起了轻微热症,连忙吩咐到身边人。 “李侍郎虽胸骨接合,但胸膛处的淤血积聚导zhì热症出现。赶紧将李侍郎扶起身,我好为他施针行血,不然要出大事。” “来人,赶紧将公子扶起身!” 李谦一听李少胤病情有变,顿时镇定不在,连忙严色唤来下人。一名小厮急忙上前将李少胤扶靠在自己肩头,散着一头墨发的李少胤如无生气的布偶般,任由他人摆弄。 “小兄弟可要扶稳你家公子了。” 叮嘱了一声,盛子骏就快速地绕到李少胤背后,展开金针准备施针;只是刚刚理开他散在背间的墨发,零星细碎光芒就引起了盛子骏的注意。 动作间极尽自然。盛子骏顺着心中好奇将目光凑近了些,顿时那些细碎之芒就清晰呈现在眼前。 倏然间,盛子骏也是愣了! 而此时在一旁细细观察的宫逸涵也是注意到这一幕。心头虽有千万惊浪翻涌,可在众目之下宫逸涵依旧神色镇定,靠前一步拍到盛子骏的肩膀说到。 “盛大夫,赶紧为李侍郎施针吧。” 宫逸涵放在他肩头的手又轻拍了两下,大惊失色的盛子骏回头张望了一眼,顿时明白了他浅浅笑容中的深意。 莫声张! 定了定自己起伏不定的心绪,盛子骏默默无语地点点头。紧抿着唇瓣开始为李少胤施针。 约摸半个时辰后,盛子骏收起了李少胤背脊间最后一根金针,如释重负地喘了口气从榻间起身。光洁的额头间隐隐可见细细的密汗。 “盛大夫,小儿现下情况如何?” 一言不发走到桌边的盛子骏自然是急了李谦,毕竟担心李少胤的伤势,口吻间难免有些急躁。 只是现下盛子骏脑子里一片浆糊。根本把别人的担心听不进耳里;也不知该如何述说自己此刻的心境。这样稀里糊涂间施完针怕是他平生头一遭! 刚才那惊然的画面,还在脑里不断地闪现着,心里也同时在咆哮着一个古怪的声音:盛子骏,你到底救了什么人?! “李太守莫心急,盛大夫刚为令郎完成施针,请让他先缓口气。” 注意到盛子骏的失态,宫逸涵连忙站出来圆场,又走上前靠在盛子骏身边关切到。 “盛大夫不要紧吧?可别让太守大人担心。” 傻傻地扭过头。却见宫逸涵忌讳深深的目光,眼一眨便朝他递来了警醒。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唾沫。想来宫逸涵已经明白自己在惊慌些什么,盛子骏也是沉住气转身应到李谦。 “在下刚刚伤了些神,失礼了。” “让盛大夫费心了,老夫深感愧疚只是小儿他的伤” 李谦的话急到了嘴边还是克制住了,生怕把盛子骏逼得太急,引起反感。 “大人放心,在下已经为李侍郎施针行气活血,再配合几贴药服用热症便会退去,想来没有什么大碍。” “多谢,多谢”一听无大碍,李谦眉眼间也是悦色满溢。 “李侍郎手臂上是因磷火所灼伤,幸好未伤及经脉;我会为他配制一些消肿生肌的药膏,每日淡盐水清洗伤口后涂抹,不出一个月便会恢fù如初。在静养期间,尽量保持屋子内通风,平日所穿绸衣必须换为麻衣,绸衣吸汗容易粘连伤口引起炎症;多喝些猪骨、牛骨熬制的药膳汤,少荤多素,忌辛辣之物,有助于李侍郎快速恢fù。另外,切不可行男女闺房之事或是动武。” “盛大夫的话可你记住?立刻支会公子院子中的下人照办!” 威严盛盛地吩咐到小厮,李谦连忙又转身向场上众人躬身一拜,满脸感激。 “今日若不是王爷、宫少爷仗义相助,犬子还不知会成什么样;大恩难谢,请受下官一拜。” “唉,太守大人又犯见外了,快快起身。”赵真元笑容灿烂如桃花怒放,上前一步扶起了李谦:“令郎当日仗义出手相助我等,此时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朝中有李侍郎这样侠骨仁心之士,是我大宋之福。” 官场之道,李谦如何不知其中深浅,表面说得冠冕堂皇,私下里不过是个人情来往而已。不过今日赵真元的确给了他李谦大恩惠,自然他心里有轻重权衡,当下回了句直话。 “王爷于小儿的恩情下官铭记在心,若日后用得到下官之处,必定竭尽全力为王爷排忧解难。” “李大人有心了。” 未拒绝未推脱,赵真元只是自若笑看着,或许真有一天会有求于他李谦,权且给自己留条后路。 “既然李侍郎无碍,本王就不妨碍他静养,就此告辞。” “下官恭送王爷,宫少爷。” 马车刚驶离太守府,盛子骏那些掩藏在心中的恐惧就倾泻而出。 “宫少爷,刚才你你也看见了,是吧?!” “看见什么了?” 面对盛子骏莫缘由的惊慌,一无所知的赵真元相对宫逸涵,自然是满脸狐疑。 而此时气氛被赵真元的反问一推,立马掀起了大动静! “夜光粉,他发丝间那些亮点是我配制的夜光粉!” 惊突一喝,赵真元的心顿时窜到了喉头,显然意识到什么,只是接下来的话由宫逸涵深入拉开了。 “昨夜妙妙和两名刺客缠斗时,危机关头用了盛大夫先前配制的夜光粉,而此时出现在李少胤的头发间,这说明了什么?” 宫逸涵的话有立竿见影之效,顿时在马车内卷起了惊天狂澜!(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六章 取舍之间 “掉转,回太守府!” “不可!” 骤然间,两道争锋相对的厉声在马车内响起,面色沉沉的宫逸涵伸手便拦住怒发冲冠的赵真元。 “回去又能如何,把此时重伤在身的李少胤送官究办还是当即正法?!仅凭李少胤发间沾上的夜光粉就想定他的罪,真元你不觉得太过儿戏了?” “证据,还要什么证据?难道真要他和那鬼面浮屠拿架在你我脖子间,那才算证据?!二哥,此等恶贼若不及时铲除,日后必生大祸!” 怒气染遍赵真元整张脸间,赤如神台之上的关二爷;若非此时宫逸涵阻拦,他怕是早就提剑杀入太守府,将那贼人李少胤给活劈了! “出门前大哥是怎么交代的?莫要轻举妄动!试想此时你杀入太守府当众揭穿李少胤,你有几成把握能把李少胤治住?我们可以指认他亦可诡辩,别忘了证据这东西既然是人为留下的,那同样也可以捏造一大把;届时人没拿下反而得罪了李谦,在圣上心中落下个污蔑朝廷重臣的罪名,真元你说谁更得不偿失?!” “难道我们就要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任由李少胤继续胡作非为下去?二哥,天下没有正不压邪的道理,如今的情况,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 “现在想想大哥之前的嘱咐太对了,真元你太意气用事了,根本就不像从前那个稳重冷静的荣王!抢了东墙补西墙。你想过其后果?李谦身为两朝重臣根系深厚,朝中多少官员为他马首是瞻你心中比我清楚;如今贸然构陷他的爱子,非但救不了小时。反而更加陷我们于不利!” “我现在什么都顾不了,只想救西施她,畏首畏尾下去我只知道更让事态恶化!李少胤此人一天不除,我心头寝食难安!” 马车内的争执势成水火,面红耳赤的两兄弟谁也不轻yì作出让步,终是看不下这无谓争端的盛子骏,惊然一呼便喝斥上争吵不休的两人。 “好了。你们俩吵够没!” 盛子骏这火气发得挺有架势的,两兄弟顿感后脑勺上被狠甩了一棒,变哑巴了。趁着底气还在。盛子骏一股脑地将心中想法和盘托出。 “同坐一条船不思同舟共济,克敌排难,反而自己人内讧起来,你们有意思吗?什么天下大事。什么审时度势。我一个庸人看不透,想不明!我只知道此时你们谁能拿出确凿办法解决问题,就是对的!” 厉声之言如旺火上淋下的一盆凉水,顿时两人心中的怒气也是熄了大半;尴尬间,大眼小眼地来回瞧着对方,却半天不吭一声。 “怎么了,刚才不是挺能说会道的,这下咋全变哑巴了?” 弯酸了话让宫逸涵脸色阵阵作难。极力平息着自己浮躁的心绪,他顶着压力继续把自己的想法道出。 “正如盛大夫所说。当下情况的确不是我们起内讧之时。虽然现在我们现在不能贸然指证李少胤在从中作梗,可有一点我们现在是弄清楚了的,就是顺着李少胤这条线索挖下去,绝对能刨出更多的辛秘来。” 宫逸涵口气间的让步也让赵真元心软了不少,成与不成权且先把话听完再论也不迟,争执完全无益于解决当下危机。 “那依二哥之见,如何从李少胤身上刨线索?” “此次太守之行我们收获颇丰,不仅确认了李少胤是作恶凶手之一,而且对解析李少胤存疑身份有了进一步的线索。” “什么线索?!”一时间,两个声音异口同声地问到。 “昨晚那夹击妙妙的两恶贼,其中一个是玉幽金剑门的鬼面浮屠,而另外一个便是李少胤无疑。而有一点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当时李少胤唤鬼面浮屠为‘大哥’,这说明了什么?” 李少胤唤鬼面浮屠为大哥?!赵真元和盛子骏面色顿时一怔,立即明白了什么。 “二哥的意思是说,李少胤极有可能是玉幽金剑门的人?” “不错,李少胤隐藏的真实身份,很可能就是玉幽金剑门七煞之一。而据我所知,近些年来玉幽金剑门日渐式微,这七煞在江湖正派人士的围剿下如今仅余三子,撇开鬼面浮屠,要弄清李少胤是何人就不难了。” 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唇瓣,宫逸涵扫了一眼陷入沉思的赵真元和盛子骏,又继续有条有理地说到。 “冒名顶替朝廷命官乃是重罪,只有我们能坐实李少胤的假身份,那拿下他便是轻而易举之事。而这都是其次,关键是我们现在不能打草惊蛇,我们还得顺着李少胤把掩藏在他背后的‘鬼’给揪出来,这才是重中之重!” “我有一计,不仅能让李少胤原形毕露,说不定还能牵动他背后隐藏之人。”突然间灵感一现,赵真元即可献上心中计策。 “人在江湖,自然少不了江湖恩怨。玉幽金剑门为祸中原武林多年,想必不止我们想除掉这帮恶徒,江湖中不少正义之士也想处之而后快;二哥,我们大可以借助‘聚音阁’把李少胤事情放出风声去。届时江湖中人上门寻仇,我就不信李少胤他还稳得住!” “此计可行!” 果断一附和,宫逸涵脸上不由地显露出赞许之色;群起而攻之,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将李少胤打回原形,更不会招来非议。 “等等,我现下有一事不明。” 正在气氛进入佳境时,突然久久沉默的盛子骏却开口了。 “盛大夫请讲。” “如今这李少胤重伤在身,而我们确信他是为恶的恶徒,这伤若是给他治好了,不是助纣为虐了吗?” 百里圣立下的门规,为恶之人不救,盛子骏现下心中也是矛盾了。 “救,眼下这李少胤必须救。” 不等盛子骏琢磨出个对错来,宫逸涵就斩钉截铁地回答到。 “盛大夫若不问,我此时怕是还想不通李少胤之伤为何而来。” “宫少爷,何解?”盛子骏疑惑难解。 “鬼面浮屠之所以要重创李少胤,用磷火灼伤他的右臂,不外乎两个原因。一是为了掩盖手上洗不掉的夜光粉;二来是再演苦肉计,以达到混淆视听之效。既然对方煞费苦心地想要迷惑我们,那我们为什么不能将计就计,装着还蒙在鼓里呢?”(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七章 驱虫之法 烈日当空,暑气难耐,空院上一方土灶膛内却燃着熊熊烈火;细小的火舌吻着大铁锅边缘,不停地闪耀着赤红色的光芒,更为忙碌在烈日下的人添上了一分酷热。 大铁锅中,一巨大的药桶正置于沸水中蒸煮,而浸泡在药桶内的朱昔时如煮熟的螃蟹,一脸通红汗如雨下。 若不知情,还以为现下正在施行“蒸人”的酷刑! 连续为朱昔时强灌了七、八碗盐水的顾妙晴,执着衣袖拂过满脸的大汗,扭头便不安地问上在旁静观的百里圣。 “师父,还要灌下去吗?” “灌,必须得灌!” 言词确凿地回答到,百里圣那严sù的脸上未显出分毫动容;可顾妙晴看着身边那一水桶盐水已见底,心中依旧有顾忌。 “可是师父这样灌下去,小时姐能撑得住吗?我担心担心” “担心无用!她撑不下去也得撑,不然这丫头体内的蛊虫怎么能逼出体外。别心软,继续灌!” 严声喝斥了一句顾妙晴,她也是心一横继续为昏厥中的朱昔时灌盐水,可是此时朱昔时身体似乎到了一个承受极限,任顾妙晴怎么灌也灌不进嘴,灌多少吐多少。 “不行师父!小时姐她好像喝不下去了,一直在吐!” 吐?!百里圣眉宇一挑细想了片刻,便高声提醒到顾妙晴。 “捏住她的鼻子。一张口便给她灌下去! 霸道的法子,顿时也是让顾妙晴周身一颤,超负荷地承受无疑将会给身体带来巨大的苦痛折磨;可为了帮朱昔时驱毒保命。顾妙晴不得不狠下心肠,按百里圣的吩咐继续给她灌盐水。 被捏住鼻息的朱昔时为了呼吸,只能本能地张开嘴呼吸空气;而一张口,那咸涩的盐水就从口中猛灌进来,迷迷糊糊的朱昔时脸色间开始显出痛苦之色,无力的双手不停地向上乱摆着,可却不能遏制这痛苦分毫。 不忍看苦痛挣扎的朱昔时。顾妙晴时不时地别过头,满眼噙着晶莹的水花。 两大桶盐水灌下去,顾妙晴已经是被折磨地身心俱疲。刚一下灶台,在灶膛里添柴加火的沈福禄便连忙搀住她,将她扶到了不远的阴凉处休息。 而百里圣此时没闲着,身手矫健地上了灶台。用手指在朱昔时要穴间探了探。两大桶盐水下去,朱昔时身体已经开始出现了虚肿现象,正是为她驱毒的最佳时机。 机会稍纵即逝,百里圣也是当机立断地向沈福禄发话。 “福禄,取刀来!” 赫然地一句吩咐,骤然间绷紧了沈福禄脑中的弦,麻利地取了事先备好的小刀,快步上前地递给了百里圣。 从容满面不惧这滚烫水温。百里圣的手迅速地伸入药桶将朱昔时的手腕拽起,鹰眼一沉。手中锋利的小刀就在朱昔时腕间划出一道小口,又快速的放回水中。 鲜红血液从腕间刀口中溢出,在清亮的热水中腾起万千如发丝般细小的血丝,色泽间显得格外的妖冶。百里圣凝目观察了一会儿,又转头继续安排到。 “把冰块取来,快!” 丝毫不敢怠慢,沈福禄即刻按照百里圣的吩咐取来冰块,不顾满脸热汗,轻声询问上。 “师公,冰块。” “把冰块放进去,等一块完全融化后再放入下一块。” “嗯。” 双手抱起一大块冰,小心翼翼地放入热水中,此时百里圣取了一张干净的棉布放入热水中,用布将冰块和朱昔时缓缓溢血的手腕包在一块,便在旁静静地等待结果。 浮冰在消融,而包着朱昔时手的棉布渐渐被血浸透,在水面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血泡。待布了的冰块完全化去,百里圣连忙将包在朱昔时手腕上的棉布取下;盛大的阳光一照,便见这棉布上密密麻麻地散落着“血丹”尸体。 其实百里圣的解毒方法,不过是顺应朱昔时体内蛊虫的习性而已。“血丹”在特定的温度下便会孵化,而这些蛊虫怕咸惧高温,一旦发现生存环境有变就会聚集朝适应生存的环境中迁移。选择在热水中“蒸”朱昔时,是迫使朱昔时体内的蛊虫卵尽数孵化;而灌盐水,一是让“血丹”聚集迁移,二是为了减缓血液的浓度,保证在放血驱虫时朱昔时不因失血过多而危及性命。同时,混杂着血液的冰水,其温度自然要比周遭低许多,畏热的“血丹”自然而然地从血脉各处涌集至伤口处排出,起到解毒之效。 “现在清楚了怎么为你师娘驱虫了吗?” “师公,福禄已经明白了。日头毒,您赶紧去阴凉处歇息着,这里由徒孙照看着便是。” 如法炮制,沈福禄又放入一大块冰,取了另一张干净的白棉布将朱昔时的手腕和冰块包在一处,继续为她驱虫。而在旁看了半天的顾妙晴心中仍有顾虑,担心不下地问了句。 “师父,怎么样才知道小时姐体内的蛊虫是否清除干净?” “小师娘放心,只要棉布上不见虫子,便可知师娘体内蛊虫清除干净了。” 这举一反三的觉悟倒是让百里圣会心一笑,走到顾妙晴便在她脑袋瓜子上敲上一记。 “多动动脑子,笨丫头。还没你徒弟脑子好使。” 摸着吃痛的脑袋瓜子,恍然大悟的顾妙晴也是如释重负地一笑,挺不好意思地回应到。 “福禄这孩子本来就比我聪明,师父也不比这般在小辈面前损妙妙嘛~~” “一个个都不是省心的料,什么时候才能让老儿我不操心?” 满是怨怪的话中,倒是流露着长辈对小辈的关怀,顾妙晴也是贴心孝顺着,连忙将百里圣牵坐在阴凉下的石凳上,为他捶肩解乏到。 “姜还是老的辣,有师父你出手相助,我们都安心哩。” “就个小嘴甜。” 劳累多时的百里圣此时瞌闭上眼,享受着徒儿敬上的孝道,舒缓下的容颜间不觉流露出了几分悦色。而顾妙晴见百里圣被自己哄住,心中仔细地掂量了番,又慎重地问上百里圣。 “师父,小时姐这回应该没事了吧?” 话进了耳里,脸色间的悦色淡了许多,百里圣淡然地回答到。 “毒虽此时解了,可别忘了后续的事情还麻烦着。老儿我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其他的,自求多福吧。” 猛然间,顾妙晴的手也是顿了顿。眼看七日之限如今仅剩两日,如何向圣上交代还是个让人头疼的大事,稍稍轻松的心此时又紧张起来,让人有些坐立不安。(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八章 密客 轻轻的夜风悄悄地钻入寝卧中,摇晃着漆木雕花笼中的烛火,醉心于书卷间的洛知秋抬起头,揉了揉自己有些酸涩的眼睛,却见榻上的金玉母子已经睡过去了。 暖暖的笑意挂在嘴角,洛知秋轻着脚步走到榻边将孩子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回了旁边的摇篮之中。折回身,又将一条薄薄的纱被仔细地为金玉覆上,手不由地轻抚上她熟睡中的脸庞,俊颜间的悦色越发灿烂了些。 娇妻在侧,儿孙绕膝,人生不过如此;在这夜深人静中,洛知秋的心益发清明起来,现下的生活是他人生中最好的时光了。 也许是幸福不易,心甜着甜着突然起了一丝不安,洛知秋似乎想起了什么,目光朝窗外的夜色阑珊处张望了一会儿,便起身朝房外走去。 出了寝卧,浮动不息的夜风带来一丝凉意,洛知秋不由地将肩头披着的外衫拢紧了些。穿梭在曲曲绕绕的回廊间,身染着细碎的星光,洛知秋的目光始终锁定在远处掩藏在暗色中的露台。 露台中央一颗百龄槐树,一树槐花开得如白雪盖顶,幽香四溢。此时下了廊桥的洛知秋放缓了脚步,漫步在被槐花铺成雪毯的青石小径中;悠闲地绕着露台转了一圈,洛知秋背身立在槐花树下,目光清亮如水。 “我知道你在这里,可否现身相见?” 一句轻言,轻轻地打破了这露台中的宁静。槐花徐徐而落。洒下一片凄美花雨,洛知秋如孤鹤般静静地立在原地,等待着有人回应他的话。 “睡不着?原来你也有烦恼了。” 原以为只是洛知秋一时妄言。不想这露台之上突然响起一声回应,如平静的湖面上荡起了圈圈涟漪。 “人生在世苦多乐少,谁没有一点烦恼呢?” 淡淡地回了一句,洛知秋就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便见一男子坐在槐花树一枝桠上,背靠着粗壮的树干,喝着葫芦里的美酒静静地仰望着星空。 “浮屠。你似乎现下烦恼不比我少。” 洛知秋和浮屠相识近十年,他们的关系说是朋友,似乎少了些亲密;说是敌人。他却从来不滋扰洛知秋的生活。每年总有一两次,浮屠会悄悄地潜入洛知秋府邸中,探望一番这位非敌非友的故人。 “我的时间很宝贵,有闲心在这里悲天伤景。不如用实际行动干掉麻烦。”顺势间。浮屠朝口中送了酒,立马将酒葫芦抛给了树下的洛知秋:“恭喜你喜得麟儿,这酒算是我送你的贺礼,清河镇的‘芙蓉殇’。” 芙蓉殇?!心小小的震惊一番,洛知秋俊颜间露出浅浅的笑意。 “谢谢,原来你还记得我惦记这‘芙蓉殇’。” 旋开葫芦嘴,洛知秋朝口中送了一口芙蓉殇,那香醇而熟悉的味道。立即酡红了他的脸颊。 “好酒!” 树上的浮屠没啃声,而洛知秋亦是明白着他向来性子冷淡。喜怒不定,也没抱着多大希望他能给出什么回应。 浅尝后,洛知秋收起这壶浮屠送来的芙蓉殇,轻声询问到他。 “你此次来临安,不会只是来贺我得子之喜那么简单吧?” “你想问什么,洛知秋。” 沉声一句,顿时划破先前的和睦,而洛知秋无多少惧怕之意,淡淡地说到。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你诚心来贺我,我自然是关心朋友问候一声,别无他意。” “我一介江湖中人,过惯了打打杀杀,刀口舔血的日子,我的事知道的太多反而对你有害无益。你我,只适合这样喝喝酒,赏赏景,对你对我都是幸事。” 不问过去,不问现在,也不问将来,是当初结识浮屠的初心。他愿意说,洛知秋自然愿意听,而这样的相处之道,造就了这些年来洛知秋对浮屠的知之甚少。只是眼下是非在前,浮屠似乎威胁到他至亲之人,洛知秋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你明明厌倦了这样打打杀杀的生活,为什么还要继续沉沦于是非漩涡中?浮屠,以你的本事,想抽身其中不难。” “我想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洛知秋,过好你自己的日子便可;安宁不易,莫要脑热犯傻,做让自己追悔莫及的事情。” 夜风的凉意,在洛知秋脸上莫名地染上了寒凉之色,八年前的旧事突然间鬼魅地涌上心头,让他有些惊慌。 浮屠的话,是劝解,也是警告。 “我欣赏的洛知秋,似乎在俗世浸染已久,难洒脱。” “世俗依旧多俗事,我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平凡人,难洒脱是很自然的事情。可你不同,浮屠,你完全可以抛下所谓的‘江湖’,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我希望年年岁岁都能和你相逢,一壶美酒,一曲清箫,把酒言欢。” 话毕,突然气氛骤止,只听见那槐树树冠被风吹得“沙沙”作响,静静相对的两人间花落如雪,幽幽之间哀伤浮动。 “年年岁岁洛知秋,记住我的告诫,不要轻yì卷入有关我的是非中,我向来不会对自己的敌人心慈手软的。” “你的话我记住了。不过,遥想多年前你我在玉檀山相遇时,我曾赠你一言,现在知秋依旧是这句话: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浮屠,你好自为之。” “岸,是留给弱者的,我浮屠会游到尽头的。” 倏然间,一道黑影如冲天而上的黑龙,直直地冲破树冠消失在茫茫夜色中;那激荡起的漫天花雨,寥落了树下静静立着的洛知秋,前路茫茫风雪皑皑,谁能过是非而不染浊? 做了一个老长的梦,朱昔时感觉自己快死的时候,这个梦却突然到头了。 虚虚地睁开眼,陌生的环境和发胀的脑袋让朱昔时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手下意识地动了动,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便在耳边响起。 吃力的别过头,看了许久的朱昔时才发现自己的手腕上竟然拴着锁链!忽然间,一股惊慌在心头蔓延开,难道自己还未从梦中醒过来?!可是此时酸软无力感觉太过真实,让她不得不担忧起自己现下的处境是梦是现实,可张了张口,那哑然的喉咙却发不出变点声音。 没力气,像扒皮抽筋般难受!(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一十九章 我的亲爷爷啊 托着腮帮打盹的沈福禄突然被金铃声惊动,“嗖”地从凳间直起上,迷离的小眼四下张望着,俨然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使劲揉了揉发困的双眼,沈福禄突然注意到金榻间的朱昔时有动静,整个人如打鸡血般精神起来,开着小跑凑上前瞧个究竟。 “师师娘?!” 瞧着面色如蜡,眼睛半睁的朱昔时,沈福禄顿时睡意全消,紧张地观察着她此时的一举一动。皴裂的唇瓣不停地张合着,拴锁着寒铁锁链的手也拼命地朝沈福禄方向挪,神色间虽憔悴不堪,可那眼神中的一丝清明却十分明显。 “师娘,你你说什么,大声些,福禄听不太清楚。” 下意识间沈福禄明白了什么,也是卯起胆子朝朱昔时唇边靠去,想听听她说些什么。 “口渴水水” 虽然咬字不是很清楚,可沈福禄反复推敲下还是弄清了朱昔时的意思,心中的震惊之感直冲天灵,顿时兴奋难掩地在殿内叫起来。 “师父,师父,师娘她醒了!!” 沈福禄高声一唤,顿时也是惊醒了犯困打盹的盛子骏,一时间手没托稳,整张脸就摔在了八仙桌上,疼得盛子骏惊叫连天地弹起来,捂着脸来回跑着。 “臭小子,三更半夜你鬼吼鬼闹什么!”未曾将沈福禄的话听清楚,盛子骏心中颇有怒气地训斥上他。 “徒儿不是故意的师父。你赶紧来瞧瞧啊,师娘她好像清醒了,还跟我说想喝水!” 两撇小浓眉像天牛长长的触角立马向上一扬。惊色瞬间染遍了他的脸,脚步间更加迅猛地朝金榻边移动。 坐在榻边,看着眼帘半开的朱昔时盯着自己,盛子骏心头更是说不出的震惊,连忙将她的手腕拉到自己跟前,细细地诊过脉象后,又谨慎地问上一句。 “妮儿。可认得我是谁?若你是清醒的,眨个眼回答便可。” 口渴地冒烟他们还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折腾自己,当下间朱昔时像个哑巴般躺在那。心中也是有气没力撒,只能顺从地眨眨眼,希望这对活宝师徒能看懂她那哀怨的眼神。 给口水喝吧! 一见朱昔时眨眼回应自己,盛子骏比捡了锭金元宝还开心。拢着她那软绵绵的小手。声色哽咽地说到。 “我的大姐大,你总算清醒过来了~~~” 无奈闭上眼睛,朱昔时那快窜出身体的灵魂在纠结着,妈蛋你给口水喝有这么作吗,不作不死吗盛子骏?!嘴巴里也不知怎么的,像吃了一大把盐般难受。 盛子骏那犊子煽情起来没法停,朱昔时渴得实在不行,一张满是小壳子的嘴如抛上岸曝晒的鱼不停张合着。好心人救救小女子我吧。 眼巴巴地指望着福禄能想起这事来,不想那小子高兴昏头。一溜烟地便出了金露殿通知其他人。这下倒是好了,快渴死了不说,还有个唠唠叨叨的碎嘴男在耳边搅得自己不得安生,朱昔时分分秒秒想撞墙自杀。 没过多久,赵真元一路,顾妙晴一路,百里圣沈福禄一路,三路人齐杀入金露殿中,这殿中顿时热闹起来,气氛感觉分毫不逊色过年! “小时姐,你终于醒了,认得我吗?” 一眼热泪打转,顾妙晴上前就挤开了婆妈的盛子骏,左摸摸右瞧瞧地关心着朱昔时,生怕她哪里缺了一块。 救星。从燃希望的朱昔时死命地张张嘴,顾妙晴也是惊然注意到,一泪珠就滚落出来,疾声痛惜到。 “别说了,别说了小时姐,我知道你的意思。王爷,赶紧让人把这锁链给解了,小时姐难受!” 倒,一口老气真是顶得朱昔时直翻白眼!妙妙啊,我是该骂你还是该夸你,怎么你今天也没带眼力价出门。 而旁边一听寒铁锁链困得朱昔时难受,赵真元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高声呼唤着殿外候着的奴才。 “来人,赶紧将这锁链撤了!” 一双兔子眼的赵真元急忙转身半跪在榻边,也不顾什么大庭广众,男女有别,拽上朱昔时的小手合握在自己双手间,神情间跟吃了酸李子般一脸苦闷惆怅。 “西施对不起,你受苦了” 比盛子骏那厮好些,要哭要哭地包着眼泪花子,嘴里却无语凝噎着,至少落了个耳根清净。只是被他拽在唇边不停地呵着,护着,轻吻着,朱昔时心中鬼火更是一阵一阵地往脑顶窜:见老娘身子不利索,便趁机吃豆腐?! 妈的,赵真元你禽丨兽不如。 气的,恼的,烦的,不明原委之下,朱昔时心里俨然混合成了深深的绝望,渴死算了,气死算了,反正是不想活了。 “好了,要感慨,要哭哭啼啼闪一边去,别妨碍老儿给这丫头诊脉。” 并不放心朱昔时此时蛊毒是否尽解的百里圣,还是想亲手确认一遍。场上闹腾的都是小辈之流,而百里圣师出有名,自然是乖乖地给他老人家让道,以免妨碍他诊脉。 生气全无的朱昔时不抱任何希望,随他们揉圆搓扁;玩,你们这群神经尽情玩,老娘玩完了就解脱了! 过了遍脉,百里圣安心地点点头,细瞧她气色间时又注意到朱昔时红肿皲裂的小嘴,顿时吩咐到沈福禄。 “去,倒杯水来。” “噢,师公。” 沈福禄不敢多问,连忙照吩咐取来杯凉水递给了百里圣。 “妙妙丫头,扶她坐起来。” 抹掉碍视线的泪花子,顾妙晴连忙坐在金榻边,小心翼翼地将朱昔时扶起。而端着满杯凉水的百里圣一笑,风趣地调侃到朱昔时。 “喝了两大桶盐水,渴了吧?你丫头怕是要腌成条咸鱼了。” 顺势间,百里圣便将水杯递在了朱昔时唇边,轻轻地送入她口中。 这水如及时雨啊,顷刻间滋润了朱昔时那颗绝望满满的心。清凉润口的水,润泽着朱昔时寸寸干渴的小嘴,她也是使劲地汲取着杯中的甘露。 朱昔时生平第一次喝水喝出了嚎啕大哭的冲动,终于有人明白她的心了,泪顿时奔了。 老子爷,我的亲爷爷,我们才是心有灵犀的真爱啊!!(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二十章 不轨 浓浓夜色下,一颗颗真假难辨的心掩藏在它的怀抱里,微妙的气氛中感受那窃窃私语的心之聒噪,而紧张已经略见一斑,似乎注定了是一个不眠之夜。 明月之下,灯火之中,窗棂上那道被烛光勾勒出的淡淡倩影,千娇百媚,妩媚动人。一条薄薄的轻纱从肩而下,迤逦一地;梁素儿单手托着香腮,花眉紧蹙,宝石般闪耀的双眼呆呆地看着烛火出神。夜风微带凉意侵袭上这位冷若冰霜的美姝,点生气;缓缓地执起手摩挲着双肩,胜雪的肌肤泛着点点晶莹的光芒,幽幽地透散着女儿香,动人心魂。 纤纤细手将耳边的青丝抚到了脑后,一声不大不小的叹息,顿时间划破了这房间里的宁静,眼前这如玉女子,那轻蹙花眉间的几分淡淡惆怅,倒是让人有几分怜惜。 深闺静夜,寂寞相伴,谁怜女儿心? 心正困于寂寞时,突然一声重重地推门声再次划破了这屋内的宁静。梁素儿惊慌地抬起眼睛,却见喝得醉醺醺的完颜耀曦乱手乱脚地闯了进来,嘴里还骂骂咧咧地喝斥着身边的下人。 “狗奴才,本王不用你们扶,都给我滚下去!!” 那倒门槛像是一条分界线,紧跟完颜耀曦身后的下人不跟再越过半分,一个个难色作难地站在殿门前。完颜耀曦冒失的行为虽吓到了梁素儿,但毕竟出于大局考虑。她还是佯装着镇定吩咐着随行的下人。 “你们都先下去吧,王爷交给我来处理。” 这话是梁素儿说过最没底气的话,也是最无奈的话。在下人们看来。梁素儿和完颜耀曦是一对恩爱有加的夫妻,夫君留宿妻子房中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梁素儿心中甚是清楚,在别人面前把面子做得光鲜,却在心里留下了不踏实。 护送完颜耀曦的下人们退下,这殿宇间又恢fù了片刻宁静。稍稍稳住自己有些捣鼓的心,梁素儿从贵妃榻上坐了起身,想上前看看完颜耀曦是否安好却始终迈不出步子。自觉在告sù她危险的存zài。 僵持终不是解决之道,紧张地咬了咬唇瓣,梁素儿还是小心翼翼地询问到。 “耀曦。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事?!” 距离隔得有点远,而完颜耀曦从一进屋便一直靠在门扇边紧低着头,梁素儿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时间在无声流逝,而梁素儿的紧张感不断在攀高。完颜耀曦今晚反应太过反常;他这样的身份交际应酬在所难免。可梁素儿从未像今天这样如此失态过,微微起伏的双肩似乎不是因为不胜酒力所致,仿佛是一只随时出手捕食的凶兽,在出击前暗暗讥笑着眼前的梁素儿。 害怕,是无声无息地完颜耀曦此时给她最深的恫吓。 “太晚了王爷还是早点回上月苑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谈。” “哼,你是我明媒正娶的王妃,本王来看看你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委婉的逐客令顿时奏效。只是完颜耀曦那口吻中的不羁越发明显了,振振有词地回敬了梁素儿一番。 心猛颤而后寒。花眉紧蹙的梁素儿倔强地回应到。 “你真喝醉了。” “是吗?本王真的醉了?!” 冷不丁地一声应答,再次将梁素儿的心推到了喉咙口。叮咚作响心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下,梁素儿不由地朝后小退了一步。而不过须臾之间,门扇间靠着的完颜耀曦便如发动攻势的豹子,急速朝梁素儿冲过来;一时防备不及,他那如虎钳般的手便禁锢上她柔弱的双肩,两人便齐齐地倒在了软榻之上。 急转而下的惊变,顿时将梁素儿脑子那根紧绷的弦给生生迸断开! “你你想做什么放开我!!” 话虽带着尖锐,可梁素儿那颤抖不止的身体已经出卖了自己的情xù,在完颜耀曦眼中她不过是只压在利爪之下的小老鼠。 “你我本是夫妻,如今独处一室,你说本王想干什么?自然是好好补偿本王这些日子来冷落王妃的过失。” 略带邪淫的笑从完颜耀曦的脸上一闪而过,他的唇顿时低下朝梁素儿那光洁的脖子间覆去,而在危局之下的梁素儿自然是不甘心任他鱼肉,娇柔的躯体中顿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全力地与完颜耀曦的轻薄之举抗衡着。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完颜耀曦!放开我,你这个畜生!!” “我怎么对你了?白日里你不是还威逼自己的丫鬟,追问本王的境况,如今本王如你所愿人来了,你又装什么清高?” 她挥舞乱挣扎的手被完颜耀曦单手箍在手心里,重重地一按便撩在软榻间动弹不得分毫。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拼力气怎么拼得过一个男子?被完颜耀曦死死压在身下的梁素儿,恐惧已经完全毁去了她现下的理智,进而放声悲哭起来。 瞧着身下哭得凄凄哀哀的梁素儿,满脸潮红之色的完颜耀曦顿时间笑意冷去,身子一抬,手一松,便冷冷地说到。 “真是没劲!” 出了些汗的完颜耀曦并未急着离开,身子大喇喇地朝右侧一番,整个人就靠在了榻栏边,恣意傲然地扭动着自己有些发酸的脖子。 而受到大惊吓的梁素儿迅速扯起薄纱被,连滚带翻地缩进了软榻的另一角落,用薄纱被紧紧包裹住自己瑟瑟发抖的身子,双眼中的泪水汩汩而下。 “放心,本王向来不喜用强,不会再动你分毫。” “滚滚!!!” 颤抖地声线中,被羞辱到极致的梁素儿只能用这个字来形容内心的愤恨。而此时完颜耀曦似乎根本未把梁素儿的话放在心上,眼神迷离地望着缩在对角的她,嘴角那笑意越发轻狂起来。 “跟你开个小玩笑而已,何必这般认真?!小声点我的爱妃,要是让下人瞧见你这模样,那你我苦心维系的恩爱形象便全毁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一章 完颜耀阳 顺了顺自己耳鬓间柔黑的墨发,完颜耀曦突然间伸出右手来,主动向梁素儿示好到。 “好了,哭哭啼啼地你想闹到什么时候,咱们握手言和如何?” “伪” 眸中水色连连的梁素儿,口齿完全不利索,连想骂他“伪君子”三个字都说不好;只是转眼间,梁素儿突然瞧见完颜耀曦掌心见那道刀疤,脑子里又是一个激灵窜过。 害怕依旧还是害怕,可此时梁素儿惊惧的眼中又多了几分怀疑;僵持了片刻后,却听她如临大敌般地质问到。 “你你不是耀曦!你是谁?!”惊声如利剑,顿时划破了当下的僵持,梁素儿如临大敌般戒备着眼前的完颜耀曦。 “爱妃,你是吓傻了还是吓糊涂了?” “别跟我装蒜!你绝对不是耀曦,你究竟是谁?” 剑眉一挑,目光如炬的完颜耀曦颇感讶异地瞧着梁素儿,嘴角间慢慢地浮出一丝冷笑。 “你这话,本王越听越觉得可笑。” “别装了!” 突然间,声色颤颤的梁素儿一口打断了完颜耀曦,神色间的笃定凝聚在一双精光四溢的眼中。 “伪装的再好,可你右掌中的刀疤已经出卖了你。真的耀曦,右掌间从来没有这道刀疤!况且,来临安着三个多月,从来没听耀曦又意外受伤之事。” “我们大金男儿个个骁勇善战,身如玄铁。一点小小的刀伤难道还要哭鼻子掉眼泪地跑女子面前求安慰。爱妃,你疑心病太重了。” 淡淡一笑,完颜耀曦红润的脸上显出了诚挚之色。试图抹去当下梁素儿对自己的怀疑。可梁素儿却不是三岁的小孩子那般好哄,细致地观察了片刻,更加尖锐地迎战上此时完颜耀曦。 “别演了。一道疤虽然不能揭穿你的真实身份,但你这场瞒天过海的骗局中,最大的疏漏什么你可知道?!” “是什么。”完颜耀曦嘴角微翘,饶有兴致地问到。 “是你先前的轻薄之举出卖了你!你熟知耀曦的一qiē,但有一点你绝对不会想到。我和耀曦成婚五年,虽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完颜耀阳,你的戏该是时候收收场了。” 完颜耀阳。一个陌生的名字在两人对峙的话语间提起,如惊蛰时分炸起的一道春雷,轰鸣震耳! 在大金,谁人不知六皇子完颜耀曦还有一位同胞所出的孪生哥哥。当今大金五皇子。完颜耀阳!能把完颜耀曦的神态举止模仿地惟妙惟肖,除了他完颜耀阳,梁素儿想不出天下还有什么人能演得如此逼真。 “哼,弟妹果然是冰雪聪慧,观察入微。” 淡淡地一声哼笑,此时被揭穿身份的完颜耀阳也不打算在演下去,修长的手指悠然地拂过眉心,目光更见飞扬神采。 “弟妹胆色过人。不过如今你识破了本王的真实身份,就不怕本王痛下杀手。以绝后患?!” 威胁虽让梁素儿全身一寒,可她的脑子却在危机之下进入异常冷静状态,有理有据地和完颜耀阳对抗着。 “你绝对不会笨到杀我灭口。若是这样做了,你精心布置的局便功亏一篑!” “原以为弟妹只是一介弱质女流,看来真是本王小看了你。的确,本王现下没有杀你之心,有你在,本王行事方便多了。” 一丝邪佞的笑容顺着眉眼间染开,这张和完颜耀曦如出一辙的脸顿时变得让人心惊胆战,他出现在中原的目的,稍稍动动脑子便可知其中一二。 只是,当下梁素儿更加关心完颜耀曦的安危。 “你把耀曦怎么了?!” “本王能把他怎么样?”眉宇间高傲了些,面色间也清冷些,字字清晰地回答到梁素儿:“放心,他是我亲弟弟,本王不会拿他怎么样的。只是为了我大金千秋霸业,本王不得不借他的身份一用,只能暂时委屈他一阵子了。” “是为了大金的千秋霸业,还是你那不死的狼子野心,完颜耀阳你心知肚明!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完颜耀阳和完颜耀曦虽是同胞双生的兄弟,可在朝堂上的政见却是截然相反的,一个主战,一个主和,多年在大金朝堂之上分庭抗礼。而如今大金国库空虚不易再起战事,而此时又有兵强马壮的辽国虎视眈眈,所以当今的大金国主不得不放下两国多年嫌隙,求和以化解当下危局。 而失去了大王的支持,俨然主战的完颜耀曦失去了最可靠的支持,却不想他仍不死心,企图挑起祸乱破坏两国一结秦晋之好。细想为何连月来宋金两国议和之事毫无进展,梁素儿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他在从中作梗! 只是此时完颜耀阳并未因梁素儿的话而被激怒,反倒是有大把握般笑看着她。 “你会的。” 如烟如絮的一句话飘进梁素儿耳里,却在她心中挑起了一股莫名的突兀感,还未曾明白他话里的深意,完颜耀阳又继续自若地说到。 “你心中的天下大义,可有几人明白?想当年你远嫁我大金和亲,为了这所谓的‘大义’牺牲了自己一生的幸福,他们是否对你大义之举心存感激?永宁公主你别骗自己了,你心里应该比我清楚,没人把你的牺牲当一回事,你不过就是权力游戏下任人摆布的工具罢了。” “人生在世,若自己都不能如意,还管得了他人死活?刚听你说这五年来,你和六弟虽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想必是为了那旧爱赵真元守身如玉吧。本王挺同情你的坚贞不渝,可试问,你又得到了什么?如今赵真元另结新欢,弃你如敝履,难道弟妹你还要这样如行尸走肉般忍下去,熬尽自己这短暂的青春年华?” “你的话我听不懂” 梁素儿甚无底气的否认着,女人擅长口是心非,何必揭得太血淋淋?轻笑之间,完颜耀阳的面色反而显得更加有自信了。 骗与利用,虽然都是欺人之举,可取得的效果上却有着天差地别。(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二章 共识 “甘苦自知,不用本王多言。只是眼下大好的机会能稳稳地抓住自己失去的幸福,为什么不据理力争?你想恢fù自由,本王可以成全你,你想挽回赵真元的心,本王也可以帮你,要知道你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而进退之间只是一念。” 完颜耀阳的话似有魔力,对如今心智摇摆的梁素儿无疑是巨大诱丨惑。的确,她这些年的牺牲,她的隐忍又换来了什么?饱受思乡之苦,又遭心上人始乱终弃,梁素儿不甘心自己这样的结局,不甘心。 “完颜耀阳,说说你怎么帮我?” 聪明人的糊涂,在完颜耀阳眼里看起来是那样的可爱,那样的有价值。 “今夜多有冒犯弟妹,本王便送你一份独特的大礼以示赔罪。你不是一直对赵真元身边那女子的存zài耿耿于怀吗?放心,三天之内本王一定帮你除掉这心腹大患,让你如愿以偿。” “话不是随口说说便可以的,想除掉她不是易事。” “本王向来一言九鼎。弟妹大可放心,那女子顶多还有两天好日子可活;届时即使本王不要她的命,她也难逃弑君谋反之罪。” 顺着他意味深长的话一深想,梁素儿顿时明白了些什么,原来这行刺圣上的闹剧也是他在从中捣鬼! 不过,梁素儿明白一点,此时的完颜耀阳绝对是能助她达成夙愿之人。此时此刻梁素儿茅塞顿开:宁负尽天下人,也不要天下人负我! 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只有等价的交换。笃定心意之时,梁素儿也直言不讳地问上完颜耀阳。 “五哥如此慷慨送我一个大人情,那您希望我能为你做点什么?” 果然是一点即通之人。谈起事情来不费劲,完颜耀阳眼角一扬,悦色满脸。 “很简单,本王希望弟妹能尽力牵制住赵真元,让此次宋金何谈功败垂成。” 神色一怔,梁素儿心中有了谱。 “我可以和你联手对付其他人,但你若是胆敢动他一根汗毛。我保证你会付出千万倍代价。” “放心,赵真元的那条命本王根本未曾挂在心上,目前我只是想让他知难而退而已。不过本王也丑话先说在前头。若他真心要与我为敌,那就别怪本王辣手无情。弟妹,本王相信你能劝住他,及早抽身这场是非。” 连王命都未曾放在眼里。看来完颜耀阳此次中原之行是势在必得。天下形shì必有一番大变化。她只是一介女流,如今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梁素儿只想和赵真元早日脱离这俗世纷争,求得一世安宁。 而天下怎么乱,怎么变她无暇顾及,因为幸福已经一次与她失之交臂,她不想再错过了。 “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了,难道还要这样不温不火地耗着?别忘了。耀曦此次前来大宋是议和,不是搅局;若大王知道了此事。定不会轻饶你的。” “这些琐碎之事就不劳弟妹多操心了,本王心里有数,时机一到自见分晓。弟妹如今还是安心地做你的六王妃,多想想如何栓住你的如意郎君吧。” 冷笑一声,梁素儿知道完颜耀阳对自己心存戒心,未继续深问下去,只是转了个话题谈到。 “你这偷梁换柱倒是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就连从小和耀曦一同长大的穆克丹都被你骗过去了,你是什么时候将耀曦软禁起来的?” “弟妹一颗心思全系在荣王赵真元身上,怎么会注意到我那傻弟弟是何时不见的?” “完颜耀阳,把你那阴奉阳违心思给我收起来,我不是真心待他,也不见得你对耀曦多真诚。”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女子对上小人,还真是各有千秋。 “一句玩笑话都说不得,弟妹还真是小心眼。上元灯节,可还有印象?” 上元灯节?!梁素儿突然想起了什么,那天因为在街上遇见了赵真元,无意间便和完颜耀曦走散了,不想完颜耀阳却趁这个机会偷天换日。仔细回忆了下当时的情况,想来他一宿未归是怕自己看出了什么端倪来而故意为之;完颜耀阳,你还真是煞费苦心啊,难怪这么多人被你玩弄于鼓掌之间! “耀曦现下被你软禁在何处?若我没猜错,他应该在临安城某处困着吧。” “既然弟妹已经心知肚明,又何必多此一问呢?放心吧,本王说过耀曦毕竟是我亲弟,我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但愿如此。” 虽未细说完颜耀曦的下落,可梁素儿由此事已经猜到了完颜耀阳的几分心思。怕是事成之后,耀曦要成为无辜的替罪羊,稀里糊涂地为完颜耀阳揽下一干罪责;要知道,天下人皆知出使大宋的是完颜耀曦,而不是他完颜耀阳! “今夜和弟妹相谈甚欢,此时夜以深,就不打搅弟妹就寝安枕了。本王告辞。” “恕不远送。” 规整好衣衫,完颜耀阳春风满面地走出了梁素儿的寝殿,而缩在薄纱被中的梁素儿寒从心来,不由地将自己柔弱的身躯圈紧了些 七日之限第六天早晨,这沐浴在出升晨光中的荣王府显得格外生气。 不需下人帮衬,赵真元端着一碗热乎乎地米粥便风风火火地进了金露殿。 “熬了好几个时辰,好东西。” 靠在榻上的朱昔时扭头一瞧,赵真元那一脸喜倒是让人看着舒坦,低着沙哑的声线问到。 “怎么个好法。” “嗯有猪肝,有雪参,有当归反正都是些补血的药材混着熬煮的,你吃了肯定长力气。” 一屁股坐在朱昔时身边,赵真元一边执着勺子舀热粥,一边用嘴细细地吹凉,然后诚意满满地将勺子里的粥递到了朱昔时嘴边。 “张口,啊~~~” 大概是赵真元这诚意太满了不忍拒绝,朱昔时也没闹淘气,张开口细细地将勺子里的热粥吞进口中,而赵真元也是满脸紧张地询问到。 “烫不烫,合不合口味?” 米粒煮得软糯,入口即化,倒是省了全身没力的朱昔时不少心。(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二十四章 朋友,谢谢 一声叹息,乱了谁人心怀? “你的固执有时候真不是个好脾气先躺下,我慢慢跟你说说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松开了圈揽的怀抱,赵真元小心翼翼地将朱昔时放回靠枕,先前的嬉笑之颜遁去无踪,多了几分沉色。 “我保证不骗你,不过在告sù你事情原委前,你也得向我保证不管接下来听到什么,不许哭,不许慌,更不许擅作主张,一qiē听从我的安排。西施,能做到吗?” 三个不许一个听从,赵真元的限制无疑是过于苛刻了些,但朱昔时同时也意识到事情的严zhòng性远超过自己所想的。 冷静的考虑了片刻,朱昔时低声回答到。 “好,我保证。” 各自的保证如定心丸,暂时地平复了两人惴惴不安的心。可是保证这枚定心丸究竟能起到多大疗效谁也拿不定,毕竟接下来赵真元所谈及之事不安因素太多,非寻常心态能够承受的。 疯魔伤人,行刺圣上,刺客夜袭,在赵真元精简浓缩的话语中留给了朱昔时无限想象,慢慢消化填满她脑子中这五天多的记忆空白。顾妙晴三接二连三受伤,赵真元在圣上面前冒死请命,百里圣救人心切而违誓断指,沈大娘护儿心切的无心之过情节跌宕起伏,百转千回;一件件,一桩桩,如一道道翻天巨浪朝自己打来。 朱昔时紧咬发颤的牙关却实难招架这骇人之闻,眼眶中的泪潮起潮落几番。终还是不争气不守信约地掉下来。 一碗粥凉的时间,赵真元的故事在旁人听来似乎意犹未尽,可却生生地被他截断在口中。适可而止是赵真元的初心。若不是要面对接下来的麻烦,他情愿尽数抹去这些事情让朱昔时一无所知。 眼泪滑进嘴里,苦苦咸咸的。满心想释放的郁气随眼泪而出,辗转却又再次吞进了肚子;正如当下未解决的麻烦般,是你的,终是躲不过的。 “我这次闯下的祸还真不小。”呢喃着,朱昔时有些出神了。 “放心。你不会有事的,就是天塌下来还有我顶着。” 自己犯了事,有人替她善后。这是多么惬意幸运的事情。朱昔时心中此时没有丝毫庆幸之喜,反而更加沉闷更加郁结,无形似有一双铁手紧紧掐住她咽喉不能呼吸。 圣上给出的期限仅剩两天不到,赵真元再有大神通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揪出真凶。能感觉到他肩上的担子不轻。却还要在自己面前装出一副轻松恣意,谁容易? 谁都不容易。 “七日之后,把我交给大理寺发落。” “怎么可能!” 笑起地突兀,也消失地仓促,看着此时朱昔时的神情反应,淡定中透着中肯,赵真元渐渐察觉到似乎并不是她一时赌气。 “西施,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严zhòng。我和二哥他已经” “可我是认真的,七日之后将我交由大理寺发落。” 未等赵真元把话讲完。朱昔时再次沉声开口到,俨然间这当下对话气氛变了味。 “行刺圣上等同谋反,什么性质我心里清楚着。此事因我而起,也应该由我一力承担到底,我不能看着其他人因我受到牵连。” “说些什么混账话!谁会因你而被牵连,你别在那杞人忧天了好不好?!” 朱昔时那慷慨激昂的态度没得到丝毫赞许,反而彻底激怒了赵真元。 “不是你的错别一个劲地往自己身上揽,大家这些天拼死拼活地为此事尽力周旋,你这消极态度让人看了真是心寒!朱昔时,拿出你平日那股横冲直闯,肆无忌惮地劲来;你先前是怎么向我保证的,绝不擅作主张!你现在这话又算什么,打自己的脸不嫌疼吗?!” “赵真元你先听我说,对与不对,听完了再做定论也不迟。” 面对盛怒不止的赵真元,朱昔时没有半分怯懦的表情,神情间坦坦荡荡,似乎真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 “这件事上,越多人为我cāo心,就让越多人卷入这无妄之灾中。我说了,行刺圣上是谋逆大罪,绝非是三言两语挨挨板子就能敷衍过去的;是人命,是活生生人命,你懂不懂?!我孤身一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命填了就填了却不至于祸及他人,我心安;可若是让医馆中众人陪着我共同进退,万一有个什么闪失,那不仅是我一个人的命能抵偿了事的,是大伙陪着我一起送命!我怕死不假,可总不能因为怕而把别人的性命白白搭上;若真是这样做了,我苟且偷生活着又像什么,不是人了是畜生,狼心狗肺的畜生。” “你担心会祸及他人,难道我们就只能袖手旁观着?西施,将心比心,你的大度没有让我们感到欣慰,反而更加难安!” “我也希望世上多些两全其美,可很多事不是我想就能达成的。赵真元,我是很理智地在看待这件事情;能侥幸脱身固然是皆大欢喜,但万一有个什么差池,我希望你们三思而后行,别贸贸然为我出头。” 拳头紧拽,面色僵硬,赵真元一次次将自己的烂脾气嚼碎了吞进肚子,满心愤懑终是化作一句不咸不淡的话对上朱昔时。 “你是个替人着想的好姑娘,也是个顽固不化的笨女人!” “赵真元,你可不是第一次才认识我朱昔时,这样的觉悟太后知后觉了。” “是啊,我这人有时和你太像一根筋,你想疯,我陪你疯。” “你你这又是何苦呢?别再为了我的事,影响了你和圣上多年的兄弟情分,君心难测”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争辩一场到头来是这个结局,未免有些心酸;可当下有些事情点不破,他们的立场始终是那样尴尬地对立着。 “喂。” 良久的沉默,朱昔时还是担心不下地轻唤了一句,只是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赵真元不做声不回应,朱昔时惨白脸上的那方笑容更加为难了,如鲠在喉的滋味真不好受。 但她一向是个豪迈女子,如今山雨在前,即使不能全身而退,朱昔时也要笑着说再见。 手缓缓地挪到赵真元手边,轻轻地覆上他的手背,淡笑在唇地说到。 “朋友,谢谢。”(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五章 除之而后快 两份鲜果冰碗,浇上酸甜可口的青梅汁,成为这炎炎盛夏的消暑良品。优雅万千地朝嘴里送了一小口,楚真儿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了一眼身旁对坐地梁素儿,她那心不在焉的模样顿时勾起楚真儿的一方淡笑。 “怎么,这冰碗不合公主口味?” 轻声的探问,顿时间神思游离的梁素儿拉了回来,略带尴尬地一笑,进退有礼地回应到。 “多谢贵妃娘娘赏赐,这冰碗虽吃着消暑但终归是伤胃之物,不敢多吃。” “公主倒是细心,其实本宫胃也不怎么好,不过见了冰凉爽口的冰碗就忍不住贪嘴。” 话题以拉起,自然这吃成了次要之事。 “今日公主怎么有空,到本宫这泺湘宫做客?刚在看公主的神情,似乎有什么大心事,若不嫌弃,本宫倒是乐意做一回公主的知音人。” 笑面虎,绵里针,尤其是后宫女人玩弄起心机来,那可谓是花样百出,滴水不漏。楚真儿擅揣度人心,而入世不深的梁素儿在她面前,七七八八心思早就尽掌她手。 见楚真儿问起,有那么一小段时间里,她犹豫着是不是找对了人?本来梁素儿心中的第一人选乃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可细想下她当下所求之事肯定会招来皇后猜疑,故退而求其次梁素儿找上了如今这楚真儿。 虽和楚真儿交情不深,但楚真儿能稳坐贵妃之位也绝非善类。此时提起心中包藏之事梁素儿越发有了犹豫。 “两人相交贵在坦诚。公主带着心事来我泺湘宫,如今却不肯坦诚相告;如此一来,那本宫也是爱莫能助。” 直言而来。倏然间在梁素儿犹疑的丽颜间挑起些许惊色。直面着楚真儿那柔丽的笑容,梁素儿突然有种做贼心虚之感,佯装着镇定回应到。 “贵妃娘娘严zhòng了永宁只是一时之间不知如何说起。” “哪里不痛快就说哪里,人的心太软,容不下心头刺。本宫上次在御花园偶遇中曾许诺,若日后公主有什么为难之处,大可以找本宫。我一定会倾力相助。” 诚意已经双手奉上,而成与不成全凭梁素儿自己拿捏,楚真儿倒是不想把殷勤献得太明显。又自若地端起冰碗小口小口地吃起来,静等着梁素儿回话。 千载难逢的机会,虽不知其结果如,可有一点梁素儿是极肯定的。就是千万个不愿错过除掉那女人的良机! 收起了自己的犹疑。梁素儿也是直言不讳地求上座上的梁素儿。 “永宁想请贵妃娘娘出手,除掉一祸害。” 描得精细的画眉一展,楚真儿眼中闪闪生辉,搁下手中的冰碗,慵懒地抚了抚自己规整的鬓角,略带柔笑地问到。 “祸害?!这”故作犹豫片刻,楚真儿佯装着讶异继续问到:“公主所指的祸害,可是那在荣王府中行刺圣上的女子?” “正是。” 既然心中话已说开。梁素儿也没打算再隐瞒,斩钉截铁地回应到。 “此女居心叵测。身份存疑;如今荣王被其所迷惑而不知,若留着她日后必生大祸!还请贵妃娘娘助我一臂之力,铲除此女!” “都是一家人,公主起身叙话。” 为了个荣王,梁素儿不惜屈尊降贵求上自己,楚真儿也是大方得体地将她从地上扶起身,声色柔柔地继续说到。 “这个忙倒是不难帮。只是本宫好奇想多问公主一句,究竟你是为了这大宋安宁着想,还是为了那被蛊惑至深的荣王着想?” 女人的私心想用大义来做掩盖,手法未免显得太过拙劣了些,而楚真儿如今想探一探这梁素儿心中,究竟对这赵真元还有几分执着。 而梁素儿自然不傻,听得出楚真儿想问些什么。她身为大宋公主,如今又是大金国的六王妃,能没头没脑地坦诚自己心中记挂着夫君以外的另一个男子?故话回地有些圆滑了些。 “于情上,荣王是永宁故友,我不忍他为了儿女私情再执迷不悟下去;于理上,行刺圣上是大逆不道,永宁身为大宋公主更不能放任此女继续作恶。身为女子虽无保家卫国,捍卫疆土之才,但永宁却深知放虎归山必生患的道理,故于情于理,此女必须得铲除!” “想不到公主居然有如今巾帼儿女的气度,好生让人敬佩。公主放心,为了圣上的安危,为了这大宋万世基业,此事本宫自然义不容辞。”楚真儿嫣然一笑,柔如轻雨。 “多谢贵妃娘娘深明大义,您的恩情永宁永记于心!” “且不说我们本是自家人,你我又兴趣相投,本宫帮衬公主是理所应当之事。不过” 话中峰回路转顿显玄机,梁素儿神色一震便脱口问上楚真儿。 “娘娘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自然不是,本宫既然答应了绝不会食言。只是有些担心公主的处境,明明这件是可以找皇后娘娘出面解决,如今却偏偏找上本宫;公主素来与皇后娘娘亲厚,宫中耳目众多,而你上我这泺湘宫一事要是传进皇后耳朵里,怕是免不了他人猜忌嚼舌根。” 开口之前,梁素儿其实早就想到了这一层,可既然决心要出手那自然不怕得罪人。要知道,皇后娘娘与赵真元的关系甚为亲密,且又知晓她和赵真元的陈年旧事,若是真找上皇后娘娘帮忙,以她的玲珑心难道真猜不出自个的心思?这无疑是自找麻烦。 一方苦笑虽尴尬,梁素儿倒是没多避讳此刻自己的真实心境。 “皇后娘娘和荣王的交情匪浅,且心又软;若永宁真找上皇后娘娘帮忙,此事未必可成。要顺lì除掉此女,还需娘娘从旁提点提点圣上和皇后娘娘,如此一来显得顺理成章多了。” “想不到公主居然有如此细腻心思。” 褒贬不明的一句,察觉到言语不当的梁素儿顿时脸微微发烫,急忙解释到。 “贵妃娘娘别误会,永宁绝无半点讽刺之意,我也是一时间找不到能助我的人,所以” “好了,本宫都明白。你放一百二十颗心,一qiē都包在本宫身上。” 柔笑在唇,可楚真儿眼中那点细碎的沉色,悄然无息也意味深长着。(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六章 奈何 “荣王接旨!” 荣王府议事厅正中央,一身深紫色暗花宫服的姜德左手背负,右手持令高声一宣,两侧各一名小太监紧低着头立在他身后,派头间威严十足。 “臣赵真元接旨。” 赵真元轻扬起袍角便跪在姜德跟前,神情间镇定自若,静心聆听圣上传来的圣旨。 “奉圣上口谕,七日之限将至,特命荣王明日辰时携嫌犯小时进宫面圣,不得有误。” “臣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真元俯首一叩,顿时这议事厅间的气氛又拔高了一度,皮笑肉不笑的姜德扫了地上谢恩的赵真元一眼,又阴阳怪气地提醒到他。 “荣王爷,圣上的意思杂家一字不落地传到了,您可得留心些,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不劳姜总管费心,明日本王自会给圣上一个满意的交代。” 起身的赵真元眸如鹰眼雪亮,寒光湛湛地反敬上甚为嚣张的姜德,冷笑在唇地继续说到。 “本王今日还有要事处理,就不多留姜总管叙旧了。来人,送姜总管!” “不必了,杂家一个奴才可不敢劳动王爷府上,荣王爷多保重。” 姜德后宫中混迹多年,早就练就一双火眼金睛一颗七窍玲珑心,岂能听不出赵真元话里的逐客之意?颇不在意地一笑,便大摇大摆地领着俩小太监出了荣王府的议事厅。 谁如今火烧眉毛大家都心照不宣,何必逞一时口舌之快呢?姜德那笑是在暗示着:好戏还在后头。 姜德一走。同样在议事厅里接旨的宫逸涵走过来,语重心长地说到。 “不过是个得势的奴才,莫要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二哥多虑了。”目光从远处渐渐消失的人影方向抽回。赵真元冷笑在唇:“正如二哥所言,姜德不过是条得势会叫的狗,我何曾把他放在眼里当人看?和畜生一般见识有**份。” 淡笑轻起,却拂不去宫逸涵满脸担忧,沉了一口气又继续和赵真元商量到。 “明日进宫面圣,你可有应对之策?” 大限将至,谁在这节骨眼上松不下气来。只见赵真元静默了片刻,却还是甚无底气地回答到。 “若是成竹在胸,你我兄弟二人就犯不着在此愁心了。我如今一闭上眼。就是满脑子的乱哄哄,妄自我还是什么王爷。” “完颜耀曦那边呢,可曾打探过是什么态度?” 心中有预感此事难成,可宫逸涵还是想亲口听听赵真元是个什么说法。 “态度。他的态度可好了。人还未进行馆就被几个奴才拒之门外。说他们主子游山玩水去了,这闭门羹倒是让人吃得有苦难言。” “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儿个下午的事情,到行馆时估计离开还不到半个时辰。” 说起这事窝囊事,赵真元心中越发不痛快了;而宫逸涵眉头紧锁着,仔细地分析了下其中可能,倒是爽直地道出了心中所想。 “的确是巧了些,他们俩偏偏你找上门时就出门游玩,这婉拒做得未免太明显了些。不过。我个人倒觉得此事未必是完颜耀曦的主意。” “二哥这话从何说起?” 宫逸涵清眸一眨,倒是多出了几分清明之色;如今既然大家已是共同进退。言语间自然不会多加避讳什么。 “此事若换个角度想,你这一遭吃了闭门羹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你觉得梁素儿听到了小时犯下这等事情,会是什么态度?” 眼皮一跳,一股极不自然的表情拧在赵真元脸上,哑然了半响才见他缓缓回到。 “二哥说笑了吧。她如今的心思,我怎么会猜得透?” “猜不透还是本不愿理会?真元,二哥此时谈起她并不是想旧事重提,而只是想让你明白这天下间由爱生恨的大有人在。自从她回来临安后,其间发生的林林总总,你敢说梁素儿对小时她真没半点妒心?” 宽慰地拍拍赵真元的肩膀,宫逸涵淡淡地说到。 “别小瞧女子的妒心,有时比什么都可怕。” 回想起先前梁素儿在千华阁给朱昔时的那一巴掌,赵真元此时有些信了,却不知自己该以什么身份来评述这件事;有时朱昔时骂自己是“男颜祸水”,此刻这番心境想想确有那味道。 “如今既然求不得,那我们还是想想办法自救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明日我同你一道进宫面圣好有个照应,咱们见机行事。” “二哥。” 突然间,赵真元面色间为难更胜先前,见他咬唇不语,宫逸涵心也是莫名一紧。 “有什么不妥?真元你有话就直讲,现在不是你我打马虎眼的时候。” “唉,西施她太死脑筋了我现在极担心地是,明日还没等问出个前因后果来,她便自己在皇兄面前把所有罪责抗下来。” “这话什么意思?” 一个幽叹,一个惊疑,两人皆是心七上八下着。 “今早去看她,她说不想连累大家,想一个人把这事情扛下来。” “难道你告sù她事情的原委了?真元你你太不分轻重了!” 大家想方设法地想瞒住朱昔时,不想却从赵真元口中走漏了风声,宫逸涵心里难免有火。 “这事情是我一个人能瞒住的?二哥,西施她有眼睛有耳朵,会看会听会辨;况且,我在她面前根本撒不了谎。” “撒不了谎难道就不能保留些真相?此事我暂不予你多计较,现在最关键的是如何让她打消这消极念头。要知道明日面圣,一旦小时自己亲口承认,我们说什么都是枉然!”想了想,宫逸涵突然又疾声说到:“不行,她性格太倔,明日绝不能让她进宫面圣!” “圣命难违,西施如今本就不明不白地背着弑君谋反的罪名,如若不去,岂不是又多了一条抗旨不尊的罪责给他们抓?!二哥莫犯糊涂。” 无奈地闭上眼,赵真元一口郁气直朝肚子里咽,继续言明当下的形shì。 “她如今可有后路可退?皇兄的性格你不是不了解,西施就是还有一口气在,抬也好拖也好,她必须得进宫去。为今之计,我只能求助皇后娘娘,看能不能为西施争取一丝转圜。” 转圜?!宫逸涵听到这个满是不定因素的词,苦苦地笑着也沉默着。 “我这便进宫去。至于西施那边,还请二哥你好好再开导下她” 拍拍宫逸涵的肩膀,赵真元蹙着发疼的眉心出去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七章 往事尽潇然 金黄的旭日,透过窗棂将一缕缕阳光洒进朝阳殿中,殿中显得内格外宽敞明亮。 刚下早朝的孝宗赵昚坐在龙榻,细细地审阅这桌案上堆成小山的奏折,不时地执着朱笔在折子上落下御字;而侍奉在侧的姜德神情谨然,一边注意着沙漏里的计时,一边配合赵昚节奏地为他添茶奉水。 刚批阅完手中的一本奏折,赵昚手中的朱笔还未落进砚中,无意间看看了那明亮的殿外,似乎想起什么,突然侧头问上身边的姜德。 “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在过一刻便是辰时了。” “辰时”两个字眼在姜德的话语中扣得极重,赵昚深吸了一口气,倒是放下朱笔起了身,淡淡地朝低头在侧的姜德发话到。 “朝阳殿闷了些,随朕御花园逛逛。” “奴才遵旨。” 谦顺地回了声赵昚,一面紧跟着赵昚前往御花园,一面暗地里揣测着圣心。昨日传旨荣王辰时觐见,此时时辰将近却不见赵昚提起分毫,姜德心中也是有几分着急。 现下的情形,倒是贴切地应了那句“皇帝不急太监急”。 “姜德,瞧你满腹心事地憋了半天,有什么话就直说。” 走马观花的赵昚早就把姜德的反应看在眼里,姜德神情一震,顿时将自己的头埋得谦卑了些。 “奴才该死。只是昨日皇上你给荣王下的口谕辰时将至,奴才心里担心着是不是该提醒皇上一句。故分了神。” “朝阳殿能谈事,那为何御花园不能?既然别无二致,那不如选个轻松点的环境。好风景好空气也叫旁人想得明白脑子清醒些。” “皇上所言极是。” 结了姜德心中的顾虑,赵昚继续信步在御花园长廊之中,欣赏着满目红红翠翠争奇斗艳。其实赵昚明白姜德的那点小心思,如此关心荣王进宫面圣之事,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姜德跟了自己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自然赵昚在某些事上只要不触及原则底线。多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昨日听贵妃说莲池中又开了不少荷花,风景怡人;难得朕得空游赏御花园,便去瞧上一瞧。免得辜负了一番美景。” “皇上您走错路了,要去莲池赏荷得走右边这条长廊。” 兴致正浓,走到长廊尽头分岔口的赵昚想都不想,便朝左侧的长廊拐去。却被姜德急急拦住。 “噢?朕记得应该是走左边长廊去往莲池的;姜德。是你记错了还是朕糊涂了?” 自己记错了路到不了莲池,那是办事不利,而赵昚记错了路犯糊涂,做奴才的也不能说半个不是;心中虽有担心,可姜德还是谨慎地提醒了一句赵昚。 “皇上,左边的长廊一直走下去,便是星辰殿。” 星辰殿?!前一刻还雅笑在唇的赵昚,这一刻便惊色满面;原来心中那熟悉感觉却是多年前养成的诟病。曾经多少个日夜。他与心中佳人一起执手相伴穿梭往来在这条左侧长廊中,赏尽这御花园中的四季美景;如今仅留他一人回味着。这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花色依犹在,玉人何处寻?那星辰殿中曾住了一位美丽女子,是他一生挚爱,想忘jì却在流逝的岁月中越发清晰;而渐长的年纪,不仅在脸上开始留下岁月的痕迹,又开始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心境全然已变,赵昚沉下面色没多说什么,沿着通往星辰殿的左侧长廊继续走下去,而姜德也不再追问这路错还是对,紧跟着赵昚一同走下去。 二郎。 二郎。 二郎 缓缓地游走在这条长廊间,记忆力里的呼唤无声地苏醒过来;一声声如梦如幻地女子呼唤,让赵昚的目光显得极为不安定,四处搜寻着她往昔的影子。处处有也处处空,肉胎凡眼能看见地只是眼前空无一人的繁花似锦,而她如今却住在自己深深地相思里,遥不可及如天上星,水中月。 一汪碧湖边,同心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枝桠间一条条褪色的红丝绢招展在微风中,如一只只招呼着归人的手不停地摇摆着。树荫之下,一百零八阶青玉铺成的阶梯直伸向清亮的碧湖中,旁边还有修建了一处可供戏水玩耍的玉池,池中凿有一活泉眼终年喷涌不息,源源不断地为着眼前碧湖注入生机。 赵昚记忆里,以往这样的酷暑里,她都会带上一本自己喜欢的书,坐在玉池边看书边纳凉。 旧时光突然如倒转回来,仿佛昨日历历在目。 小钰,你希望肚子里的宝宝是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我希望有个漂漂亮亮的小公主,特别会笑,会逗人开心的,她能让人一笑解千愁。 我也希望是个漂漂亮亮的小公主。一笑解千愁小钰,若我们的孩子真是女儿,等朕凯旋归来,赐封她“解忧”可好?! 解忧?!嗯,解忧公主 那年因金兵犯境,赵昚决意御驾亲征以壮大宋将士虎威。离宫前一日,他在这玉池旁为霍小钰腹中孩子取下封号,等待归来之日昭告天下普天同庆,不想却成永诀。 恍惚间,赵昚看见霍小钰手执书卷坐在玉池边,回眸间清笑妍妍,百媚丛生。 “二郎,你终于平安回来了。” 清亮的眼眸有了湿润之感,渐渐模糊了眼前霍小钰的模样,赵昚情难自禁地走出手想去抚一抚她那张深深印在脑海里的丽颜,却不想如镜花水月般消失在眼前。 “皇上小心!” 姜德急忙出手扶住赵昚,若在犹豫片刻,恐怕他那虚晃踏前的一步怕是要落进了玉池中。惊然醒过神来的赵昚,看着半只脚踩在水面,也是顺势朝后退了一步。 只是赵昚神情间的那种失落,在多年之后,未曾衰减半分,姜德忍不住多言了一句。 “皇上可是又想起了宸妃娘娘?” 神情一怔,赵昚倒是没顺着姜德的关切直接道出自己最真实的感受,有些呢喃地反问到。 “姜德,你跟在朕身边多少年了?” “当年宸妃娘娘仙逝,承皇上眷顾让奴才侍奉左右,到如今已经是第八个年头了。” “八年,原来不知不觉地间已经过了八年” 声色凄凄,面色惶惶,年复一年的时光不禁就这样消失不见,却不见抚平心中半点伤痛。 有些人虽不在了,但一旦进入活着的人心里,可能便是刻骨铭心一辈子。(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八章 紧密锣鼓 背手负立,赵昚遥望着碧湖水面,似乎心中顽守的相思进入了轮回之中,随着水面细碎的鳞光起起伏伏。 久久之后,赵昚轻声询问到身后的姜德,表情间却是那样的不确定。 “姜德,你还记得霍宸妃吗?” “回皇上,宸妃娘娘对奴才有一饭之恩,更有知遇之恩;娘娘的好奴才会一辈子记在心里。” 谁人能想到,如今风光无限圣上跟前的大红人姜德,在十年前不过是宫中一名默默无名的小太监,受尽欺凌和冷眼。 赵昚怅然的眼睛一睁,回过头有些诧异地看着身后的姜德。他只知道霍小钰在世时挺照顾身为小太监的姜德,却不想这奴才和她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渊源,故心中也是有了些好奇。 “宸妃对你有一饭之恩?朕从没听小钰提过,姜德你倒是说来听听。” “皇上太高看小的了,姜德只是个奴才,宸妃娘娘怎么会把一个奴才天天挂在嘴上?若娘娘此时还在,这恩情娘娘她未必也记得。想当初宸妃娘娘刚进宫不久,奴才那时还是刘贵人苑子里的一名小太监,有一次因受其他宫人排挤进而被构陷,害得奴才被主子屈打三十板子还两天不许给饭吃。饿了一天一夜的奴才实在是忍不住了,就悄悄溜进御花园莲池想采些秋莲子充饥,不想被游湖的宸妃娘娘给撞个正着;娘娘见奴才可怜,不仅将自己的饭食赐给了小人。还命人送了些活血药给奴才治伤,这才助奴才度过了危难。后来奴才感恩宸妃厚德,时不时地偷跑进星辰殿帮着她殿里的宫人做些粗活。不想阴差阳错间再次被娘娘撞见;娘娘念奴才忠厚老实,于是将小的留在了星辰殿中做事。虽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娘娘对奴才的恩惠是真心实意的,有人情味的,奴才今生磨齿难忘娘娘她的大恩大德。” 姜德这番发自肺腑,即使霍宸妃去了这么多年,每逢清明或是霍宸妃的忌日。都会悄悄去星辰殿悼念一番。而感怀着这份知遇之恩,姜德借助在赵昚身边当值之便,不少为楚真儿传信递讯。助她在后宫中稳住一席之位。 而其中因由,不过是霍宸妃在世时与楚真儿乃是结义金兰,故姜德将这份恩情偿还于了楚真儿罢了。 “宸妃娘娘宅心仁厚,却不想” 说至关键处。姜德还是咬牙忍住了。只是默默地跪在了赵昚面前。这些年后宫风风雨雨,大小风浪姜德没少遇到,还是坚持挺了过来;同时在这些磨练中他明白到人善被人欺,进而学会了隐忍,如果还是从前那个纯善的姜德,或许此时他会毫无顾忌地在赵昚面前将心中愤怨一捅到底。 “你这奴才倒是知恩不忘报,不枉宸妃助你一遭。姜德,起来吧。不过你后面的话以为最好烂在肚子里。” “皇上的话奴才记住了,万不敢僭越半分。” 赵昚知道姜德想说什么。曾经为那些话疯狂过也付出了代价;可他最后还是清楚自己是这大宋的帝王,终要在很多事上有所决断有所取舍,不是事事都能随心所欲。 “奴奴才叩见皇上!” 正在气氛微妙之时,朝阳殿一当值小太监急急忙忙奔来,忍着口中的急喘便跪叩在赵昚跟前。 “何事这般慌张?” “回皇上,荣王爷、宫家大公子和一名女子觐见,此时正在前往御花园的路上;此外皇后娘娘派人传话来,说此刻正和贵妃娘娘、金国六皇子及王妃聚在‘落花飞虹’,请皇上过阁一叙。” 唇角一挑淡笑轻扬,赵昚对这小太监报上之事饶有兴致起来。想不到这辰时倒是个好时辰,三路人马齐集一堂,想来接下来肯定不少有趣的事情将发生。 “这倒是巧了。也好,大家聚在一起才更显热闹。”眼角的笑纹略深了些,赵昚即可下旨到:“传朕旨意,速命荣王、宫逸涵和那女子到‘落花飞虹’见朕。姜德,摆驾‘落花飞虹’。” “奴才遵旨。” 明黄色的龙纹金袖一扬,赵昚就调头前往这“落花飞虹”,俨然是一番好戏在紧密锣鼓之中 谈笑间,温婉的皇后不由地朝阁外张望了一眼,似乎因迟迟未见该来之人而担心着;谈笑风生的楚真儿,无意间扫了一眼座上的皇后,她那担心的神色便点滴不漏地收入眼中。 止住了些笑声,楚真儿倒是柔声和皇后攀上话。 “姐姐倒好,你可是这里的东道主,怎么把妹妹一个人摆在这里和皇子王妃叙话?妹妹都快顶不住这主人家的场子了。” 抽回神来,皇后笑意间多了分歉意,话却转而接上楚真儿的嗔怪。 “妹妹向来喜欢热闹,怎么今儿个让你暂时顶了会主人家就这般招架不住了。六皇子为人风雅,永宁丫头贤淑,本宫倒是觉得是妹妹这张利嘴快把他们恩爱小两口给调侃晕了。” “姐姐这话真是大冤枉。妹妹我好心来助热闹,这不,出了力还遭主人家嫌弃。” 故作生气状,楚真儿将那西域葡萄酒送了一口到樱红色的小嘴里,眼带些许迷离地继续说点。 “看来这葡萄佳酿还是要等皇上来了才喝得出滋味来。不过姐姐,妹妹听说今日荣王爷有事要进宫面见皇上,想必你派过去的人未必能请动皇上圣驾。” 这话不仅是皇后有些尴尬,连梁素儿也有些紧张起来了。怎么皇上不会来“落花飞虹”?!似乎这情况有些偏离自己的料想。 不过身边的完颜耀阳似乎看出了梁素儿的心思,一只手轻轻地抚在梁素儿柔荑间,一只手端起玉杯对上独饮中的楚真儿,轻声叮嘱到。 “爱妃,这酒杯可不能放下,没瞧见贵妃娘娘正愁陪人相陪吗?娘娘莫怪,这杯耀曦先干为敬。” 说着,完颜耀阳便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好生豪迈。而他覆在自己手背的大手,很是让梁素儿感到反感,碍于人前只是一点点将手抽离开完颜耀阳的控zhì,拢着一脸尴尬之笑也举起了酒杯。 “娘娘,永宁一向酒量不好,便少饮些许以示敬意。”(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二十九章 开戏 虽然担心此刻皇上和荣王之间会发生些什么,可皇后还是识大体,毕竟客人在座身为主人的她不能怠慢地太明显。 抹去眼中的忧色,皇后也是举起了酒杯。 “宫人去了这么久没点回应,本宫确实有点担心。六皇子,永宁,这杯酒算是本宫赔罪,先前若有什么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说着,皇后也是干脆地将玉杯中的酒一口饮尽。 “皇后娘娘严zhòng了,如此盛情款待怎么会是怠慢呢?倒是我们夫妻二人冒昧打扰,还不知是不是给二位娘娘添麻烦了。” “这话就不中听了,六皇子得自罚一杯。” 盈笑拢在唇间,楚真儿妩媚地抚了抚红润的脸蛋,倒是兴致勃勃地继续说到。 “都是自家人,按我们大宋民间的规矩,六皇子就是我们家的姑爷;自家亲戚间走动算什么添麻烦,高兴热闹还来不及呢!姐姐,你说妹妹罚得是否有理?” “妹妹这话说得极是。六皇子,这杯酒本宫可为你挡不住了。” 皇后莞尔一笑,也是热络地附和到。 “耀曦认罚。姑爷,有意思。” 不明深意地一笑,完颜耀阳再次举起盛满美酒的玉杯,目光灼灼地看着陪伴身侧的梁素儿,不想他那炙热目光却让梁素儿周身顿起冷颤。 他可不是什么姑爷! “荣王爷,宫家大公子到!” 气氛正在热涨之间。突然“落花飞虹”殿间响起来一声洪亮的通报,座上众人脸色间神情各异。 “哟,想不到荣王爷、宫家大公子也跑这‘落花飞虹’凑热闹了。” 面带清笑的楚真儿一提。顿时众人目光齐齐聚集在了阁殿正门前。只见赵真元和宫逸涵一刚一柔,一日一月两人男子并肩同行,同样目光谨慎地打量着场上诸位座上客;而此时最招人注意的,恐怕还属坐在轮椅上朱昔时,被两个美男子一左一右地护着缓缓推进阁内,怕是谁看了这一幕都会心生羡慕。 震惊是来自双方的。当赵真元看清席位间并座着的完颜耀阳和梁素儿,他那清俊的脸间更显冷色。 以为他们跑哪里逍遥自在去了。原来是躲到皇宫中做客来了。 “臣弟赵真元(草民宫逸涵),参见皇后娘娘,贵妃娘娘。” 两男子脚步稍稍绕上前。毕恭毕敬地朝皇后和楚真儿施礼,座上坐立不安的皇后也是倏然起身,惊疑不定地询问到。 “真元,逸涵免礼。你们怎么会到‘落花飞虹’来?!” “是皇兄的意思。让我们在此等候圣驾。不想在这里巧遇几位多时不见的故友。” 话中有刺,冷眼直向着完颜耀阳和梁素儿而去;而他们两人的反应倒是天差地别,梁素儿神色惶惶,完颜耀阳镇定自若,谁把眼前人放在心上完全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这位轮椅上的姑娘是谁?好大派头!见了皇后娘娘和本宫居然不行叩拜之礼,未免太目中无人了些吧。” 此时座上的朱昔时无形间被针对上,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更显惨白,强撑着身体想补行叩拜大礼。不想却被赵真元一把按照了肩头。 “贵妃娘娘这话未免言过其实。这位是小时姑娘,娘娘慧眼如炬。难道看不出她此刻重伤在身不能行叩拜之礼?” “是吗?本宫倒要问一问荣王爷,这位小时姑娘可是有圣上特许不用行叩拜之礼,还是本就是你有心纵容?!” 柔笑有冷,楚真儿顿时挑起了事端了来,而赵真元也不落其后。 “娘娘素来在宫里有宽和大度,与人为善的美誉,这会儿怎么和个有伤在身行动不便的女子多加计较起来?真元也想问问娘娘,难道您的大度也是要分三六九等的?!” “你你放肆!” 被赵真元暗地里嘲讽两面三刀的楚真儿,有些沉不住气地喝斥上赵真元,先前一张柔丽的颜间哪还有半点温婉。 “妹妹稍安勿躁。”见形shì急转直下,身为主人的皇后自然站出来主持大局。 “想必这位姑娘便是皇上要审问的疑犯吧。既然如此,不如等皇上到‘落花飞虹’再做定夺也不迟。” “姐姐,对待一个心怀叵测的人还待之以礼,传出去未免遭天下人耻笑!” “贵妃娘娘,公道自在人心。皇后娘娘也说了,她有没有罪皇上来了自有定夺,现在无根无据地在此评判,未免有失公正了吧。” 知道楚真儿故意搅局,宫逸涵也是挺身而出,据理力争到。一时间,场上气氛拉锯不下,谁也不肯轻yì让步。 “好了,一人少一句,是有罪是清白等皇上来了自有分晓。来人,赐座!” 皇后一掌拍在桌案上,震得杯中美酒直摇晃,顿时间这“落花飞虹”正阁间变得清风雅静,无一人敢再多言。 赵真元铁青着脸,碍于皇后威严也是不再多与楚真儿较口舌之争,推着轮椅缓缓地朝空座驶去;紧按着她肩头,微微低下头在朱昔时侧耳便叮咛到。 “莫怕,这里有我和二哥在,不会让人伤你分毫。” 紧咬着唇瓣的朱昔时,心中像装着活蹦乱跳的兔子般,直七上八下地窜着,目光更是不敢看席座间的皇后和楚真儿。 “要小心了真元,他们几个齐齐出现在这‘落花飞虹’,恐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注意到场上人员的特殊,宫逸涵不由地将心中戒备提高了许多,暗地里悄悄和赵真元沟通到。而面色沉沉的赵真元冷冷地打量着座上众人,眼中一方狠色沉积在雪眸之中,小声地回应到宫逸涵。 “谁也别想动她分毫!” 小半炷香时间过去了,这僵持的气氛仿佛没有半点回暖的迹象,更有越演越烈之势。 然而,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们之间的矛盾积聚了这么久,是时候清算清算了。 “皇上驾到~~~” 阁外宫人一阵高声宣话,顿时间赵真元等人的心抓紧了。 只见赵昚单手负背,步履潇洒地朝“落花飞虹”正阁内走来,看那朗颜间满是盈盈笑意似乎心情大好,无声中给了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 妻妾,臣子,庶民,在场各自掂量着自己的身份,纷纷向这到来的赵昚行上尊崇之礼。毕竟是天子,朱昔时此时又是戴罪之身,赵真元和宫逸涵又左右搀扶地,将朱昔时从轮椅上扶下来,一并跪在了地上。(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三十章 各执一词 登上九龙金座,赵昚潇洒地将袍摆一扬,威仪堂堂地坐在了龙椅上。 “免礼吧。” 虚弱的朱昔时此时跪在地上,心中亦是七上八下。虽不似座上人那般心思玲珑剔透,可朱昔时听得出这一声“免礼”仅限于“落花飞虹”间的客人,而自己只是个待审问的嫌犯,故依旧紧低着头不敢起身。 赵真元看着仍跪在地上的朱昔时,心里着实担心她这样的身体状况会吃不消,刚伸手想扶她一把却被一旁的宫逸涵拦住了。 轻轻地摇摇头,示意着莫要鲁莽。 赵真元和宫逸涵的担忧被赵昚看在眼里,自然品出了番别样风味。一出好戏即将开场,各路人马齐集在此,终究是要给他们充分的时间准备准备;而此时赵昚也想探探来人的态度,这出戏戏份有轻重,摸清了对人的心思他才便于分配角色。 小酌了一口宫人呈上的葡萄美酒,赵昚满脸和悦地说到。 “听宫人禀报说六皇子和永宁来宫中做客,朕不胜欢喜,也想凑凑热闹和大家聚上一聚。只是安排上有些不凑巧,正好和荣王的事撞到了一块,于是朕便把荣王他们三人一同传唤到‘落花飞虹’。朕简单地询问两句后,届时再与各位开怀畅饮共叙佳话;六皇子是客人,不知朕的安排是否妥当?” “客随主便,耀曦一qiē听从皇上安排。” 拱手作揖,完颜耀阳态度间相当谦顺。而勾起的唇角隐隐泛着喜悦之色,似乎对接下来的好戏也是充满了无限期待。 抿笑微点头,赵昚的目光转向仍跪在地上的朱昔时。 “把头抬起来回话。” “民女谢谢皇上隆恩。” 赵昚发过话以后。这时小时才慢慢地把头抬起来。两只纤细如竹竿的手臂撑在地上直打颤着,一张消瘦的脸无半点血色,弱不禁风地模样叫人颇有怜惜之意。 稍稍静观了片刻,赵昚也拿捏不定这女子究竟是因为害怕还是真抱病在身,侧头问到赵真元。 “好端端地一个人,怎么弄成了这病西施模样?” “回皇兄的,她中了蛊毒。毒损了她的五脏六腑不说,前日因放血解毒导zhì气血不足,故身体虚弱着。请求皇兄宽大为怀。允许小时坐在轮椅上回话。” “准了。” 赵昚准地干脆,倒是缓了赵真元心中不少担心,连忙躬身将朱昔时扶抱起放回轮椅间。显而易见荣王颇为在意眼前这叫小时的女子,出于大局考虑。一开始赵昚也不想把场面弄得太紧张。故态度间挺随和的。 众目之下赵真元细细地询问着朱昔时是否安好,那关切模样好生让人羡慕。碍于圣驾在此,大殿里好一阵子都陷入清风雅静之境,各自心里酝酿着自己的心思;静察了片刻在座各位的反应,此时赵昚接下来的话将好戏拉开了帷幕。 “真元,当日你在荣王府保证过一定给朕个满意答复,如今七日之限已到,朕期待你给出一个圆满的解释。” 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赵真元也是孤注一掷,语气坚定地回答。 “皇兄。她是无辜的。” “此女是否无辜朕心中自有分寸,而你现在急需做的事,是拿出充分的证据让朕相信你的话。仅凭一句无辜,似乎不足以让人信服。” “不瞒皇兄,我现在拿不出什么证据来。一个精心设计的局,不会那么容易让我们在短时间内找到蛛丝马迹。可是,难道我们因为找不到所谓的真凶,那就要让一个无辜的人代替幕后真凶接受惩罚?皇兄贵为明君,一向爱民如子,难道要看着一个无辜的人含冤莫白?” “朕相信这件事存疑,但同时也抱有怀疑,所以才给了你七天时间查明真相。真元,这位姑娘是否清白还得拿出证据来;如今你在朕面前,凭一面之词让我相信这位姑娘无罪,朕实难接受这样的解释。” “可是小时中毒的事情是千真万确,她做出大逆不道之事非出自本心,臣弟敢以性命担保。” 笑意渐渐隐去,赵昚的脸色越发沉郁起来。 “八弟,你如此维护此女,口口声声说着她是无辜,这私心之嫌是不是太过明显?!当时那么多人在场看见她欲行刺朕,难道仅凭一句中毒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把所有罪责推卸的一干二净?有意还是无心谁能证明,按照八弟的想法朕也可以认为行刺之事本就是他们预谋已久,而真凶和帮凶不过是一丘之貉。” “皇上,请容草民斗胆一言。” “逸涵但说无妨。” 此时久攻不下,宫逸涵细细地琢磨番自己心中的想法,面色诚恳地回应道。 “皇上的顾虑很有道理。不过皇上并不知,此次小时所中的是一种叫做‘须尽欢’的毒。此毒能令人心智丧失,行为完全不受自己控zhì,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若皇上对此逸涵所说有所怀疑,我们可以请宫中御医亲自为皇上验毒,一试便知真假。小时并无不臣之心,只是被人利用成了他人借刀杀人的工具;想来皇上也想揪出这阴险狡诈的幕后凶手,要知道阴谋诡计这冷招防不胜防。今日若皇上迁怒于小时,保不准明天还有更多像她这样无辜的受害者出现,糊里糊涂的做出一些大逆不道的事情来,难道皇上要一一将他们赶尽杀绝?皇上圣明,显然这种方法是治标不治本的。” “宫逸涵你放肆!你竟敢出言不逊顶撞皇上” 面对宫逸涵的直言赵昚倒没什么反应,反而是静坐在一旁的楚真儿耐不住性子,愤愤不平地斥责上宫逸涵。 “宁枉勿纵!如今宋金两国议和在即,难道要任由别有用心之人在其中挑拨离间,为所欲为?!本宫倒是要问上一问,你们身为大宋的臣民,把皇上的安危大宋的社稷置于何处?你们就这么肯定,这女子不是辽国派来的细作?” 楚真儿一针见血的话,顿时将场上的气氛推入白热化!(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一章 步步维艰 “细作?!贵妃娘娘严zhòng了,她区区一个弱女子何德何能,能扰乱我大宋江山社稷?她小时不过就是个临安城中普普通通,遵纪守法的医女,况且她平日里只懂得怎么救人,害人之心危hài社稷就更无从说起。” 辽国派来的细作,多么完美的构陷!此时赵真元心中怒火也是一浪胜过一浪,若真要说什么敌国探子别有用心,那此时身为座上宾的完颜耀曦不是更加令人怀疑?! “历朝历代败在女子身上的教训难道还少了?荣王爷说此女是被人下毒蛊祸,如今本宫瞧着倒觉得是王爷被这女子迷得神魂颠倒,进而是非不分颠倒黑白。皇上,臣妾以为此女其心可诛,绝不能姑息养奸!” “多谢贵妃娘娘提点,真元脑子如今清醒地不得了,还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背后蝇营狗苟之辈那些害人的小伎俩,终究是上不了台面,可偏偏要狂妄自大地在众人面前做跳梁小丑!” “哼,本宫不过是实话实说吧!王爷何必这么大反应进而指桑骂槐本宫;若她真是清白,任人怎么说也描不黑!” 赵真元和楚真儿一对上,态度间哪次不是针尖对麦芒,谁又肯让着谁?失控的场面让座上的赵昚眼角一挑,眉宇间扬起了些帝王的威严,声色俱厉地说到。 “都给朕住口!自家人窝里反成何体统?!” 赵昚的训斥声顿时肃清全场,整个“落花飞虹”内鸦雀无声。惹怒圣颜毕竟是大不敬。身为后宫之主的皇后自然此时不能袖手旁观着,任由事态继续恶化下去。 “皇上息怒。八弟和妹妹都是急性子,一时间政见不同多有摩擦。故说话间没什么分寸。” 分寸?!赵昚冷笑在唇,目光清幽幽地转向在侧陪伴的皇后,怕是她在此事中也难独善其身。 “那皇后有什么高见?朕洗耳恭听中。” “皇上容禀。如今双方各执一词,皆有一定道理在,不过以臣妾之见,我倒觉得妹妹此时的话有几分道理在。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眼下这女子是不是敌国派来的细作此时论断还言之尚早;不如就按照皇上先前的意思。把这女子交由大理寺查办,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查清楚。” 皇后的话犹如晴天霹雳,顿时间将赵真元惊呆了。昨日在凤仪殿中皇后向他承诺。会尽心为朱昔时行刺之事周旋,可不到一天功夫,皇后竟出尔反尔帮着楚真儿说话!皇后的倒戈相向,有人招教不及。自然有人幸灾乐祸。压制多时的楚真儿在皇后的一句话后形shì陡然扭转。精致的妆容间得意难掩,只差没当场拍手叫好起来!赵真元恐怕万万没想到皇后的临时变卦,不过是自己一句有意无意的耳旁风所致,杀得极为漂亮。 “皇兄,此事疑点甚多,请务必三思!” 苦无证据在手,情急乱心的赵真元立马屈膝而跪,尽心尽力争取到一丝一毫的转机。 “如你所言。正因为此事疑点甚多,故此事交由大理寺审理再合适不过。八弟你贵为皇亲国戚。又是朕的左膀右臂,此时为了一个女子而感情用事,未免叫朕太过失望。”轻声惋叹,赵昚面色间略有失望。 “皇兄明鉴,真元正因为了解小时的为人,不忍她遭受无妄之灾,故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挺身相护;若将她交由大理寺审办,免不了动刑逼供。她一介弱质女流此时又有伤在身,哪里能承受住?!再则,屈打成招又有何意义,那样审出的结果就是皇兄想要的圆满答案?若是这样,真元第一个不服!” “你放肆!” 厉声一喝,赵昚顿时整个人就从九龙金座上弹起身,直指跪在数步之遥外的赵真元训斥到。 “在你眼里,朕就是这样个一个昏庸无道的君主,手下也是这样一群乌合之众?!” “臣弟不敢!!” 重重一叩首,赵真元那头颅埋地更加低了,死死地伏在地上口中却不输倔强。 “祸是在我荣王府闯下的,是臣弟疏于防备护驾不力;如果皇兄真要拿小时问罪,臣弟也难辞其咎,愿一并入大理寺接受审讯。” “你以为朕真不敢治你的罪?荣王,别考验为兄的耐性!” 声音再次拔高,怒气盛盛的赵昚如天神般存zài,难犯天威。 “皇上请息怒!” 话题俨然陷入死胡同,若任由赵真元继续顶撞圣上,不但今日救不了小时,连他也难逃藐视圣上之罪。宫逸涵出于大局考虑,立马挡在他身前向赵昚请罪,企图缓和局势。 “皇上,真元情急之下出言不逊,但立足点却是因救人心切。请皇上宽恕荣王刚才犯下的大不敬之罪。” “皇上,荣王一向对你敬重有加,处事有度;他此时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所惑,才会频频触怒龙颜,臣妾斗胆请皇上莫要苛责于荣王。” 面对宫逸涵和皇后的求情,面色沉沉的赵昚没有多言其他,只是从九龙金座处走了下来,细细地将场上之人一一扫过,突然冷不丁地问上席间的完颜耀阳。 “六皇子,永宁,你们二位都是朕的贵客;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此时荣王贵妃他们几人争执不下,不知你们是如何看待这件事情的?” 冷锋一扫,目光如炬的赵昚似笑非笑,静静地等待着座上之人给出回应。而垂首沉思的完颜耀阳静默了片刻,缓缓地抬起头迎上询问的赵昚,俊朗的容颜间清笑涟涟。 “皇上既然问上耀曦,那小王也略抒拙见,不是之处还请皇上海涵。” “六皇子但说无妨。” 流光溢彩的双目缓缓地扫过阁间对峙的双方,完颜耀阳嘴角间的笑意转浓了,不徐不疾地回答到赵昚。 “此事依小王看来,双方争执不下不过是在‘情理’上有分歧,不如化繁复为简单倒更容易理解。” “噢?如何化繁复为简单,朕愿闻其详。” 怒颜间初显笑意,这“落花飞虹”间似乎等待迎来新一轮的局势变化。(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二章 以死明志 “荣王爷这方极力维护这女子是情,而贵妃娘娘坚持严惩不贷是更注重理,无论站在哪一方看都有他一定道理所在。而至皇上如何决断此事,小王认为不过是皇上心里是更偏重于情还是更偏重于理;若能明白这一点,此事倒不难处置。” 谦逊一笑,完颜耀阳把思考空间留给了赵昚,略略垂下眸子盯着玉杯中那玛瑙血的葡萄酒,手握着酒杯不断地清晃着,空气中弥散出淡淡地酒香。 气氛和美酒一般,需要时间来酝酿。 “那敢问六皇子,若换了你是朕,此刻是偏重于情还是偏重于理?” “皇上高看耀曦了。不过耀曦明白,情虽可贵,可在家国大义社稷安危上,个人私情却显得太过渺小。身为君王要有大慈大狠的心,更要有居安思危的警觉,任何威胁到江山社稷的都要不留余力地扼杀在萌芽状态。正如贵妃娘娘所说,宁枉勿纵,虽然手段暴戾武断了些,可却有快刀斩乱麻以儆效尤之效。” “六皇子果然才智机敏,处事冷静。永宁,你是怎么看待此事的?” 话到这里,似乎应该有所定论,不想赵昚却把问题转向梁素儿,她面色间也有些不自然。 “永宁不过是个女子,赏罚决断上并没有什么独到见解。只是” “心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这里毕竟没外人,你的意见也是朕所重视的。” 赵昚的话像个陷阱。虽知道一开口可能给人留下话柄,可梁素儿心中憋着一口郁气,不说不快。 “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工于心计的女子最可怕的地方是什么,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下藏着一颗蛇蝎心肠。永宁觉得是皇上太过心慈,对这样心怀叵测之人,就应该不留情面严惩到底。” “你” 震惊来得太唐突,赵真元正欲脱口而出,不想却被身旁的宫逸涵一把稳住,神色间直提醒着他不可轻举妄动。而回味着梁素儿那些话。还有此刻那对朱昔时恨之入骨的表情,赵真元顿时醒悟到梁素儿的妒心是多么的可怕。 从前温婉柔善的她,在记忆中分崩离析。失去了最初的美好。 “在座各位的话,你可清楚了?” 最终的矛头,终还是指向了轮椅上的朱昔时,而多时避在人后的她直面着赵昚的垂问。朱昔时反而显得异常冷静。 不需要任何人搀扶。朱昔时倔强地从轮椅间挣扎起身,再次跪伏在地上。 “民女对行刺皇上之事供认不讳,不管有意无意都是我自己犯下的罪,皇上要治民女的罪也是理所当然的。但若要在民女身上强加什么通敌叛国,不轨之心意图破坏宋金结盟,小时心中却是万万不服!” 双手撑在膝盖上,朱昔时此时扬起头,那苍白的玉颜间却是坚毅无比。那浑身散发的气息如一块无暇玉容不下污点。 “我们这些寻常老百姓能过上太平日子安居乐业,自然是圣上给我们天大的恩泽。大宋万千子民都铭记在心时时感恩着。民女自幼父母双亡,虽不是什么大圣大贤之人,可小时心中时时刻刻谨记着自己是宋人!如今要民女背负着通敌卖国的恶名伏法认罪,那是给死去的父母蒙羞,给祖宗家门抹黑!苍天在上,我心无愧,民女愿以已故父母之名起誓言,若我对大宋有半点不忠之心,甘受天打雷劈坠入阿鼻地狱永不超生!” “想不到你竟是刚烈女子,难怪真元和逸涵如此维护你。不过,区区一个毒誓就让朕相信你是无辜的,未免太儿戏了吧?” 脸色微起惊色,赵昚倒是觉得自己低估了这名叫小时的女子,她那气度间的确让人刮目相看。 “天理昭彰,公道自在人心!民女进宫之前便把生死置之度外,只是不能容忍这样的诬陷给家门蒙羞。《列女传》里东海孝妇被人诬陷含冤莫白,得老天爷垂怜故在三伏酷暑唤来鹅毛大雪以彰显她的冤情之深。如今民女百口莫辩,冤情难申,不如也效仿这东海孝妇烈行以死明志,看看这六月炎夏能不能为我朱昔时唤起一场冤雪纷飞!” 话刚毕,朱昔时面色一沉,紧咬着月白牙关,使出吃奶的劲一头就朝案几角撞去。赵真元和宫逸涵两人顿时被朱昔时这架势给打懵了,等回过神来,赵真元的手却已是拦不住朱昔时,虚虚地从她腰间掠过却只是拽落她腰间的玉佩。 “嘭”一声巨响,朱昔时额头间血花四溅,汩汩鲜血如泉涌般冒出来。顿时间女子的尖叫声,侍卫的护驾拔刀声,杯碎盘破声齐齐混杂在一起,“落花飞虹”俨然乱成了一锅乱粥。 踉跄扑上前的赵真元,急忙伸手捂住朱昔时额头血流不止的伤口,如患失心疯般大叫大嚷。 “西施,西施你不能有事!御医,快找御医来救人,救人!” 七八名金刀侍卫把荣王这小小角落围得固若金汤,而满脸寒霜的宫逸涵紧张地和他们对峙着,如一只护食的狼眼神中杀意满满。 “让开,谁也别想动她分毫!叫御医来!” “都给朕退下!速传御医到‘落花飞虹’。” 事情演变到如今这个地步,也是赵昚始料未及,当下之急是如何稳住形shì。 五指紧捂着朱昔时额头的伤口,可那殷红的鲜血无孔不入,顺着赵真元的指缝间便渗了出来,赵真元的眼泪也是克制不住地掉下来。 “朱昔时你个大傻缺,谁叫你这样做的,若你有个三长两短要清白用什么屁用!你给我振作点,朱昔时你给我挺住。” “把她的嘴掰开!” 来不及解释什么,宫逸涵立即拽下脖子间的千年冰魄塞进朱昔时嘴里,用这玄冰暂时将她周身气血运行封住,防止她失血过多而亡。 “真元给朕退下,莫再胡闹!” 屏退了侍卫的赵昚走上前,阴沉着脸喝斥了一声入了疯魔的赵真元,可如今的他却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谁都别靠近她!否则我杀了他!” 趁一名侍卫疏于防备,赵真元立即夺过他手中的金刀,胡乱地挥舞着和赵昚等人对峙起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三章 玉佩 如今理智全失的赵真元也不管眼前是谁,见神杀神遇佛诛佛,手中的刀险险地从赵昚腰腹间一寸地方划过,也是逼得他踉跄退后了几步。 “荣王意图行刺皇上,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将他拿下!” 见赵真元行为失常,远远躲在一旁的楚真儿也是急唤到保护在赵昚身边的侍卫,意图趁乱除掉赵真元这个心腹大患。 “都给朕闭嘴!没朕的命令,谁也不许轻举妄动。” 躲过一刀,赵昚脚步刚站稳却感觉脚下踩中了什么硬物,稍稍挪开脚低头一看,赵昚的脸色突然如霜打的茄子般僵了! 是一块洁白无暇的美玉,周身被金丝包裹着,而玉身雕琢成一朵白色的桃花! 须臾间沉淀,赵昚的脸色越加难看不说,托着玉佩的手不住地颤抖起来;突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赵昚如一只苏醒的狮子朝众人发难起来。 “这玉佩是谁的?!说!!” 高声一震,整个混乱的“落花飞虹”顿时陷入了死寂之中,别说是在场的侍卫摸不着头脑,连皇后、楚真儿也搞不清为何圣上突然会发怒。 “说!!都哑巴吗,这玉佩到底是谁的!!”再次高喝一声,场上之人皆是胆战心惊地跪满地。 “回回皇上,这玉佩好像是从那女子身上掉落的。” 侍卫之中突然有人记起了先前的情景,声色颤颤地回应到赵昚;而正是这一声回答。如惊雷一般劈中了他,整个都僵在了原地! 这玉佩怎么会在她身上?!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这样直白地质问着赵昚。 颤颤发抖的手将玉翻过一面。那洁白的玉身上赫然刻着一个形如花蕊的“钰”字!这块玉佩是在霍小钰未进宫之前,赵昚命能工巧匠为她打造,是两人缔结良缘的定情信物!物有相似不假,可这独一无二的标致却是不容作假;钰字拆开一金一玉,金丝绕瓣,白玉为芯,正好应了霍小钰闺名中的“钰”字。 而如今从朱昔时身上掉落出来。这说明了什么自然不言而喻,怎么能不震撼此时的赵昚?! 换了个人似的的赵昚也不顾赵真元是个什么状态,疾步上前就询问到他。 “说。她到底是什么人?!” 不顾安危,赵昚手如鹰爪般卡住赵真元的脖子,毫无留情地将他摁倒在地,一口一个暴喝不断地质问着赵真元。 “说啊。你说话啊。这玉佩怎么会在她身上!” 赵昚这暴戾的模样顿时也是恫吓住了赵真元,手中金刀“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如一只力气全无的布偶任由赵昚摆布。而看在众人眼里,这疯症似乎会传染,如今倒是这身为九五之尊的赵昚变得极不正常。 赵昚手中的那块玉佩,似乎藏着大玄机,不禁引起其他人竞相猜疑。而离最近的宫逸涵率先反应过来其中隐晦之谜,倏然间脸色大变。连忙跪在一旁劝止着赵昚。 “皇上息怒,他是真元。是你的亲弟弟!” 暂时失去理智的赵昚,掐在赵真元脖子间的手如被针扎般顿时松开了,察觉到自己失态的赵昚颓然地坐在了地上,神色间慌张不定地瞧着昏死在一旁的朱昔时。 小钰还活着?还活着?!她在哪里?现在在哪里?!混乱的脑子中反反复复都是这些问题在纠缠着自己,而能为他解开心中疑惑的人眼下只有朱昔时,忽然间赵昚脑子里得到一丝清明,一骨碌地从地上直起身来,严声唤到。 “来人,将此女打入天牢严加看管;并命御医全力救治,若有丝毫闪失叫他们提头来见朕!” “皇兄!!皇兄开恩!!” 此时一听朱昔时被打入天牢,赵真元顿时慌了,连滚带爬地将赵昚脚抱住,苦苦哀求着;可如今满脑子霍小钰事情的赵昚,根本把赵真元的哀求听不进去,一脚就把他踹倒在地。 “荣王以下犯上,忤逆兄长,即日起禁足荣王府静思己过,罚俸一年;若再敢多言,别怪朕不念手足之情,严惩不贷!” “皇兄,真元知错,求你网开一面放她一条生路” “住嘴!金刀侍卫,把荣王给朕哄出去!” 天子之令谁敢不从,可怜赵真元堂堂荣王却要遭受如此羞辱也算是颜面扫地,落人大笑柄。 听着被拖出“落花飞虹”的赵真元,那一声声不甘呼喊,梁素儿整个人如抽筋剔骨般软了,怅然若失地坐在席间,两眼莫名起泪。如今他满眼满心都装着那个叫小时的女子,为了她不惜开罪圣上,叫梁素儿如何不恨如何不恼,这就是她机关算尽后得到的回报?! 好生嘲讽! 而见赵真元落得如此狼bèi下场,楚真儿倒是一时间忘了高兴,满脑子里都是先前皇上失控的模样。记忆中的赵昚都是深藏不露,从不轻意展现自己内心真实情xù,而唯一一次目睹皇上失控还是八年前霍宸妃仙逝时,灵堂抱着霍小钰那贱人的灵位恸哭;而此番赵昚情xù突然大变,又是什么原因所致呢?楚真儿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又瞧瞧凤座上的皇后,似乎她也是惊魂未定。 而如今唯一的线索,就是那疑犯女子。 “朕有要事处理,就不多留了;皇后,好生款待六皇子和永宁公主。” “臣臣妾遵旨。” 闹了这么大一出动静,想必在场之人都无心再饮酒作乐,而赵昚更是无心理会场上众人作何感想,紧握着朱昔时那块玉佩急匆匆地出了“落花飞虹”。 “姐姐,你看这儿” 佯装着镇定,皇后摆摆手婉拒到,神色极为无奈地对完颜耀阳和梁素儿说到。 “六皇子,永宁,今日好好的一番相聚却不料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本宫此刻也是惊魂未定” “皇后娘娘的心意耀曦明白,今日娘娘多有不便,我们夫妻二人就不再多叨扰,还望两位娘娘多多保重玉体,告辞。”恭敬地朝皇后和楚真儿施礼,完颜耀阳就牵起浑浑噩噩的梁素儿:“爱妃,我们回行馆吧,看样子你也吓得不轻。” 一场无意义的聚会,这样复杂的心境下想必谁也无心再多做挽留。而在完颜耀阳潇洒的步履间,那背对着众人的脸庞间,一抹得意洋洋之色悄悄地浮上唇角。 谁笑到了最后,再明显不过的事情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三十四章 沉疑初显 马车渐渐驶出北宫门,如逃脱了什么妖怪的怪口,脸色苍白如雪的梁素儿静坐在马车厢一角,静默无语。 “怎么,爱妃还想不通?啧啧啧,不知是那赵真元拗,还是爱妃你更傻。” 唇线一弯,完颜耀阳脸上顿时显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不过那笑意间却让梁素儿感觉到颇虚伪做作。 “完颜耀阳别当人面说鬼话,这里没人看你做戏。”花眉一挑,梁素儿如周身竖刺的刺猬提起戒备,神情间冷冷淡淡的。 “本王只是关心弟妹,何来做戏之说?况且,你我如今同坐一条船,本王没那么笨把自己的船给凿沉。” 满口大道理听起来却更似花言巧语,也许这就是小人与君子的区别,黑的白不了,再多的关怀也只是虚情假意,梁素儿那蔑视的冷笑又深了一分。 “完颜耀阳,我真不知你现在还有什么心情笑得出口。你承诺过的事情,如今演变到这般田地,你好好反省反省吧!” “本王不笑难道如弟妹般愁眉不展,才算是把你我大事放在心上?开心也好,郁闷也好不过是种心态,而我更倾向于前者;再者事情还未见分晓,何必在意一时得失?对战如对棋有进有退,不可能保证每一颗棋子都处于不败,只要每步棋子能达到预期效果,即使是输那便是好棋。弟妹,我们要得是最后的胜利,而不是计较于眼前的蝇头小利。” “那依五哥之见。这步棋是赢还是输呢?”平静下焦躁的心,梁素儿突然有些好奇完颜耀阳此刻的心思。 “嗯算是打个平手吧。”剑眉一收,完颜耀阳额间的川褶有些深了:“今日所发生之事。大部分都在本王掌控之中,不过有一点倒是有点出乎意料” “哪一点?” 脱口而出,梁素儿直直追问上。 “那个女人身上掉落的玉佩。” 眼睛眨了眨,清亮如水的目光中却有了丝丝惊澜,完颜耀阳先前那自若的神情间也有了些许疑惑。 “一块小小的玉佩却引得赵昚当场失态,想必当时他掐着荣王的反应你也记忆犹新。身为帝王,把自己心中最真实的情xù轻yì暴露在别人眼前。绝非理智之举。如此一来,想必这块玉佩大有来头,里面肯定有不少有趣的故事。” 完颜耀阳的提点。梁素儿顿时恍然大悟!正如他所言,赵真元和圣上是同胞手足,向来关系亲厚;而依照当时情形来看,赵昚的反应像是受了什么大刺激般。进而对赵真元起了杀心。 再次回想起赵昚掐住赵真元时的眼神。后知后觉的梁素儿不寒而栗,若当时不是宫逸涵及时制止,还不知道出什么乱子。 她是谁,赵昚当时愤怒地一声质问鬼魅地浮响在脑海,梁素儿意识到这个“她”肯定指得是那个叫小时的女子,而她究竟是什么来历,和圣上有什么渊源? “你这么一说,倒是那女人的身份越加可疑了。” “弟妹果然冰雪聪明。一点便透。”稍加赞许,完颜耀阳又继续说到:“你再想想。赵昚为什么要将那女子打入天牢,一条贱命却要动用宫中御医全力抢救?” “难道是她知道什么秘密?” “对。想来她口中有赵昚想知道的事情,所以故意将她扣下,好做进一步细致盘查。” 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唇瓣,完颜耀阳的笑靥无形间变得阴鸷起来。 “局势在微妙间已经有所改变,想来必须先弄清这女子的来历,才有助于我们成事。” “如今她人在天牢且有重兵把守,你有什么能耐可以从她身上获取线索?未免痴人说梦话了。” “是不是痴人说梦现下还言之过早,越有难度的事情本王越是有兴趣。这个女子可不简单,先有荣王,宫逸涵,如今连赵昚都对她产生了浓厚兴趣,弟妹不觉得这女子很有意思?” 在一个女子面前讨论另一个女子是如何如何吸引其他男子的注意,无疑是对她一种无形的羞辱,梁素儿一股倔强压制在心间,倒是佯装着一派镇定说到。 “她的确是有趣,要不然五哥也不会对她也产生了浓厚兴趣,我倒要看看五哥有什么手段能将那女人拿下。” “本王也期待不已。” 两人笑意间泾渭分明,各怀心思,不知这场初见苗头的混乱将走向何种境地 城西,天然居。 “笑一个,笑一个” 此时洛知秋蹲着摇篮前,拿着拨浪鼓不停地逗着依依呀呀的孩子,一脸清朗之笑尽展慈父本色。 在一旁静静纳着虎头鞋的金玉,看着洛知秋那略带孩子气的模样,忍俊不住地提醒了一声。 “安儿平日里这时候都在睡觉,你这父亲倒是好,逗得他玩上劲了。” “安儿看看,你娘亲在说你顽皮了,还不肯睡觉,咯咯咯” 弹着舌头,和着拨浪鼓那清脆的声音,洛知秋依旧不知倦乏地和孩子互动着,笑意越发浓郁了。 而此时急冲冲赶至“天然居”的宫逸涵,瞧见这夫妻恩爱,一家子其乐融融之景,脸色间的冷色越发明显了。 “大哥,玉娘!” 不冷不然地一句招呼,顿时让洛知秋和金玉注意到了立在门前的宫逸涵,两人也是放下手中的忙活齐齐起身相迎到。 “逸涵,你怎么来了?” 瞧着宫逸涵脸色有些不对劲,洛知秋还是试探性地问上一句。 “我是来找玉娘的。” 找金玉的?这话不仅让金玉感到唐突,连洛知秋都有些莫名惊慌起来;这个点,宫逸涵不是陪着赵真元进宫面圣了吗,怎么跑他这“天然居”来了?气氛间又紧张了许多。 没多理会他们是什么个反应,宫逸涵不请自入,径直朝金玉方向走去。 “玉娘,玉佩是不是你给小时的?” “什么玉佩?” 劈头盖脸地一句顿时将他们夫妻二人打蒙了,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回答宫逸涵的问话。 “一块桃花形状的羊脂玉,金丝瓣,白玉芯,是不是你给小时的?” 描述地更详尽了些,金玉立马明白到宫逸涵说得是什么玉佩了,也是愣愣点头承认到。 “嗯我是将它赠给了小时。” “玉娘你好生糊涂!难道是安稳日子过腻了,想再尝尝风雨滋味?!知不知,正因为这块玉佩,你种下大祸了!” 大祸临头?!不知是宫逸涵那声色俱厉之言太过骇人,还是他们夫妻二人本就活在忐忑中,两人皆是脸色一变。(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五章 不悔初心真一片 宫逸涵怒不可遏地训斥,无形将场上气氛推入僵局间,而谁知此时摇篮中突然放声哇哇大哭起来,更是揪紧了场上三人的心。 懵懂无知的孩子哭起来似乎没有止境,倒是无意间止住了三人间的对峙。儿是娘的身上肉,孩子的哭闹顿时将金玉从惊错间拉回来,连忙奔至摇篮边将孩子抱起,小心翼翼地安慰着。 心急乱智,宫逸涵知道自己在洛知秋面前失礼,也缓了怒气的脸色站在一旁不做声。 “玉娘,你好好照顾孩子。”心悬得老高的洛知秋强镇定下心,细细地叮嘱了金玉一句,又转而对宫逸涵说到:“逸涵,借一步说话。” 话毕,面色沉沉的洛知秋便转身快步出了屋子,宫逸涵也明白他的意思,抱拳躬身向金玉致上一歉礼,也紧随其后出去了。 找了一僻静处,两人脚步还未落稳,洛知秋就疾声再次询问到宫逸涵。 “到底出了什么事,逸涵?什么玉佩,什么大祸临头?!” 如今话题扯开了,心乱如麻的宫逸涵却是陷入了沉默,不知此事从何说起。此时感觉头上如悬了一把利剑,随时都可能有灭顶之灾,洛知秋倒是成了沉不住气的那个人。 “你倒是说啊!究竟在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两个男子眉头紧蹙,将这不安气氛延续了片刻,缓过气来的宫逸涵才慢慢说到。 “今日进宫面圣本是为小时求情,不想因楚真儿从中作梗。欲落井下石置小时于死地;不想小时她性子刚烈,为证清白,当着皇上的面以死明志。却不想在混乱之间将玉娘赠予她的玉佩遗失在了皇上手中。依当时皇上的反应,应该从这遗失的玉佩中瞧出什么端倪来。” “什什么?!玉娘的玉佩落落在了皇上手中?” 其中利害关系,洛知秋心知肚明,整个人如遭晴天霹雳踉跄地退后了几步,一张俊颜间血色全无! 而短暂的宁静不过是为了酝酿更大的风雨,突然间洛知秋神色一变如疯魔入脑,冲上前便紧拽着宫逸涵地衣领大肆叫嚣起来。 “他想怎么样。还想如何?他拥有那么多东西,为什么偏偏就是要抢走我那一点点微末的幸福,她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是可以交易买卖东西!想起了就找不喜欢就扔。什么事情都随着他的心情!!” “大哥你冷静点!” “我冷静不了!” 突然间,温文尔雅的洛知秋如一只发狂的狮子,将拽在手心间的宫逸涵狠狠推开,心中怨愤难平地吼到。 “当年他冒我之名将小钰骗入宫。我不怨。是我和小钰的缘分太浅情难相守,唯盼他能善待小钰。可我错了,后宫犹如虎狼之穴,那里的人成日里浸淫在勾心斗角争名夺利之中,心性纯善的小钰去那里无疑是将她推进火坑!老天垂怜,让我和小钰能再续前缘,我洛知秋功名利禄皆可抛,唯求和小钰能安安稳稳地共度剩下余生岁月。仅此而已!为什么,为什么他赵昚还是不肯放过她?!难道就因他是尊高无上的君王。万事皆可随心所欲,就可以不顾他人苦悲?” 缓缓而落的清泪,是愤恨也是懦弱。正如洛知秋自己所言,他是君自己是臣,身份的绝对压制不得不让洛知秋在许多事上低头不争。 “可这是不容改变的事实!他是这大宋的君王,这万里河山一山一石,一草一木都是他的,更别说是一个人了。大哥,早知会有今日东窗事发之局,又如此何必当初一心执着?当初逸涵不是没劝过大哥你,玉娘她是什么身份,是你我这样的凡夫俗子能高攀的?她是大宋的皇妃,是圣上心爱的女子,不是凭你之力能守护住的!” “不是,玉娘她不是什么皇妃,她是我妻子,是我洛知秋的妻子!谁也别想从我身边将她夺走,哪怕他是君王是老天,我洛知秋就算粉身碎骨也要和他们斗上一斗!” 霍小钰,曾经宠冠后宫的大宋皇妃,今日的寻常妇人金玉,她的一生在这八年时光里俨然已经是经过了一番轮回。 正如洛知秋一般,有些人想忘jì过去,可在旁人眼里那不过是对现实的害怕进而选择逃避。八年从别人处偷来的幸福比娇花还要脆弱,一路走来洛知秋竭尽心力地小心维系着,他本有着风光无限的人生,前程似锦的未来,可为了一个女子,他将自己的光芒悄悄掩藏起来,守着这“天然居”小小的一角,呵护着自己心中长长久久以来的梦。 “大哥,看见如今你这模样,我真后悔当初一时心软帮着你瞒下此事。” “人生本身就是一场抉择,选好了自己要走的路,即使是错也要走到底。我洛知秋自负一身才情能潇洒此生,却终是不能脱身这儿女之情中,可我不悔!人一辈子若不能随心所欲一回,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枉自来这滚滚红尘中走上一遭!” 大错已铸,今时今日再在这里和洛知秋讨论对错,俨然已经没有大多意义。而此时此刻,如何消除皇上心中的猜疑才是当务之急;若再不有所行动,恐怕真如宫逸涵先前所言,大祸来临之期不远! “对错暂且放下。如今小时她被圣上打入天牢待审,而真元因触犯龙颜被禁足在荣王府静思己过,此事必须合大哥之力,才能够化险为夷!” 小时打入天牢待审?!这等消息无疑在洛知秋心中炸开了惊惶。若让赵昚从朱昔时口中得知霍小钰尚在人世的事实,别说是当下朱昔时危机难解,就是他们这对避世小鸳鸯都在劫难逃。 孰轻孰重,各自心中自有论断。洛知秋从容地拂去了眼眶中弥着的泪水,声色沉沉地问到宫逸涵。 “要我怎么帮你,逸涵你尽管直说,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小时在‘落花飞虹’中因以死明志,负伤在身,想来一时半会儿间圣上在她那问不出什么来;我们必须趁这个空档,尽力争取转圜的余地。” 细致地分析了当下形shì,宫逸涵言辞凿凿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们必须赶在圣上审问小时前和她通气。而天牢禁地向来是由大理寺掌管,若想疏通人脉,还得请大嫂助我们一臂之力。” 宫逸涵口中的“大嫂”洛知秋知道所指何人,自然是自己的原配夫人,王清歌!(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三十六章 空寂的等待 朱昔时打入天牢的事情很快传遍,形shì间俨然都乱成了一锅粥,医馆大伙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四处为此事奔走忙碌着。 晚膳间,一桌悉心张罗的饭菜只剩下沈大娘独自一人守在桌边。佳肴如心般渐渐冷去,呆呆坐在桌子一角的沈大娘盼着盼着,眼中泪水莫名掉了下来。 朱昔时无辜身陷囹圄,不管沈大娘是有心还是无意,她终究是难辞其咎。情入伤感,这屋子内的哭声越发清晰起来,映衬着如今这凄冷之境倒是让人忍不住眼涩心酸。 此时路过此处的洛知秋闻见哭声,骤然间放缓了脚步,却见一陌生妇人坐在一桌佳肴旁独自垂泪哭泣;留心观察了片刻,他鬼使神差之下轻问了一句。 “你是何人,怎么在此哭泣?” 沉浸在自责中的沈大娘被来人一问,泪水四溢的脸上尽是掩不住的惊惶,快速地从座椅间起了身,手忙脚乱地抹着脸上未干的泪水。 “我我不是坏人” 答非所问地一句,沈大娘瞧着一脸惊疑的洛知秋,神情举止间更显无措。不是坏人,大概是沈大娘满心愧疚积压已久,无意间面对旁人地探问时一句发自肺腑的感概吧。 “这位大嫂说什么,你不是坏人?!在下有些听不明白。” “公子你是” 正值多事之秋,大约是前车之鉴太过深刻。沈大娘莫名间对突然出现在此处的洛知秋起了警惕心,不安地反问到他的来历。 “在下洛知秋,这宫家家主宫逸涵乃是我结义兄弟。听府中下人说逸涵在此处。于是在下便寻了过来;刚巧路过见大嫂独自在此哭泣,故知秋冒昧多问一声。” “原来是宫少爷的兄长洛少爷实在抱歉,民妇出身贫贱不懂得礼仪规矩,失礼之处还请您多多担待。” 说着,沈大娘急忙上前便欲屈身下跪赔罪,洛知秋也是不敢受此大礼,急忙上前搀扶住了沈大娘。 “不知者无罪。大嫂这是做什么?”慢慢地将沈大娘扶起,洛知秋仔细想了想,的确对这名妇人感到脸生。不禁又追问了一句:“大嫂冒昧一问,你是逸涵府中做客的客人?” “洛少爷高看民妇了,我不过是沾了咱们医馆掌家的光,暂时借住在宫少爷府上。算不得什么客人。” 医馆?!粗略地想了下。洛知秋立即会意到沈大娘口中说的医馆便是那朱昔时开设的“蜕蝶医馆”,神色间更加谦恭起来。 “原来大嫂是小时姑娘医馆中的,嗯莫非你就是沈福禄沈小哥的母亲?” “正是民妇,洛少爷你你是怎么知道民妇的?!” 像她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被个世家子弟提起,倒像是得了莫大的殊荣般让人脸红心跳,说着说着越发没底气了。 “沈大嫂不必太拘礼。是这样的,在下内子一直抱恙在身。多亏了盛大夫和福禄小哥他们多时悉心治疗,内子如今才得以恢fù康健。在为内子诊治其间。好些次想挽留晚归的福禄小哥在府上用膳,他却说家有贤母在家等待,怕让你多担心。故在下刚才顺着这一层不难猜到是沈大嫂你。” “原来如此福禄那孩子一向笨手笨脚的,不知给洛少爷添麻烦没。” “这是哪里的话。在下给福禄小哥添麻烦倒是真的,害得家中母亲惦念,实在是过意不去。” 寒暄了一阵子,沈大娘察觉到是不是耽误了洛知秋的正事,在心中掂量了片刻,又急忙为洛知秋指点到。 “洛少爷,宫少爷他们此刻正在北院的书房议事,出门后顺着右侧的廊道到尽头,拐一个弯便是书房。” “多谢沈大嫂提点,知秋感激不尽。” 心中本就担心朱昔时事情的进展情况,洛知秋也无心多逗留,正欲迈步朝沈大娘所说的书房走去,不想她又在身后问上一句。 “洛少爷民妇多嘴一问。小时姑娘会会平安无事吗?” 遒劲的眉毛向上微微一扬,洛知秋也感觉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间,硬生生地挤出了一个笑脸。 “小时姑娘心地善地,为人仗义,虽然此事颇为棘手,她会吉人天相平安归来的。” 话语中带着诚恳,可沈大娘毕竟不是三岁孩童,朱昔时真的能平安归来吗?如今大伙废寝忘食地为此事筹谋划策,听说连皇上的亲兄弟荣王爷也因此被牵连,软禁在自己府中,叫沈大娘一颗心怎么能安抚下来。 神色间,莫名又黯淡了许多。 瞧着沈大娘那没落的表情,又看看那满桌精心准备的佳肴美味,洛知秋猜测先前见她在屋子独自哭泣多半是感怀所致。本是热热闹闹的一家子,如今这桌席间空空荡荡的怎么不叫人伤心?稍稍地留住脚步,洛知秋又柔声劝慰到。 “沈大嫂不必太过担心,一qiē会好起来的。你等着,我去他们过来用膳,这么一桌好菜好饭总不能浪费了。” 而洛知秋的好意似乎并未让沈大娘有多大动容,反而眼睛又湿润了许多;疑惑不解之时,突然听见沈大娘一句喃喃自语的自责。 “都是我一个的错,我真该死,犯下如此滔天恶行却要姑娘她来承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沈大娘这番话无疑是给洛知秋带来了地动山摇的震撼。究竟是怎样一个错,错得有多离谱,让心思剔透的洛知秋不得不深究下去。 “沈大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洛知秋的反问顿时让沈大娘回转过神来,自知人前失言,慌忙将自己眼中不争气的泪水拭去,强挤出个笑脸说到。 “没没什么,民妇一时胡言乱语而已。洛公子,你还是赶紧去北院书房吧,莫要让宫少爷他们盼急了。” 说着,沈大娘就急急转过身去,开始动手收拾桌上冷掉的饭菜,一个人揽着一大堆心事沉寂在桌旁。 她不愿说,自然洛知秋勉强不得,只是自己没迈出两步,他整个人因脑子里的想法而再次停住了脚步。在各自看不见的地方,两人神色间不断变化着阴晴,一场巨大的考验无形间降临在了他们身上。 而久久之后,洛知秋缓缓转过身来,一句话却用尽了自己生平所有力气。 “沈大嫂,你想不想救小时姑娘?”(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七章 悲喜参半 一踏入北院书房,里面已经是吵得不可开交。 “我们相信你们能平安把小时妮儿带出来,可结果怎么样?人被打入天牢不说还去了半条命!你们的手段呢,你们的能耐呢,难道区区一个天牢就把你给吓住了?!” 也不顾宫逸涵是个什么心情,陷入狂躁的盛子骏一口一个横地针对上他,气势汹汹至极。 “子骏你少说一句,难道如今这局面是宫大哥想看到的吗?我们现在急也没用,那是大内天牢,不是寻常市井中的酒楼茶馆,难不成急了心就要提刀去天牢劫人不成?!” “妙妙,我此时倒希望有你身好功夫,杀上天牢又何妨?小时妮儿如今生死未卜,你叫我怎么能安下心在此等消息?那地方呆着,恐怕不出两天她另外半条命也得去了!” 急性中,不想盛子骏的口才突飞猛进,硬是训得宫逸涵和顾妙晴一愣一愣的,一个板着脸,一个叹着气,谁也接不上半句话来。 “盛大夫放心,现下小时姑娘暂时没事。” 正在气氛火药味浓烈之时,洛知秋大步流星地走进书房,将盛子骏的问话给接下来。 “我刚得到消息,几位御医正在天牢中为小时姑娘会诊,人虽还昏迷着但性命无忧,各位大可放心。” 洛知秋的原配王清歌,其表兄王朔官居大理寺少卿,刑部三司之一,想要得知天牢内一个犯人的消息倒并不是什么难事。 “大哥。消息可靠吗?” 听闻朱昔时暂时无性命之忧,宫逸涵也是殷勤地迎上前询问到洛知秋,希望得到更确凿的消息。 “千真万确。此时天牢还热闹着。听说七、八个御医轮流守着小时姑娘,不敢有半点马虎;再这样下去,怕是那太医署都快搬至天牢内了。” “这这是闹得哪一出戏?一面把人打入天牢关着,一面又花大气力救,这皇上究竟是要杀还是要救啊,让人瞧着糊涂。” 场上不止顾妙晴迷糊于眼前的迷局,怕是连在座的百里圣都不一定把局势吃得透。一直捋着雪白的胡子,眼睛一眨一眨的。 “一进天牢便是死罪难逃,不想小时丫头居然跑那儿享清福。奇了。” 宫逸涵和洛知秋两兄弟相互张望一眼,也是面露尴尬之笑,关于其中隐情自然是不便在众人面前明说,毕竟金玉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是少一分凶险。 “师父。你倒是还有心情玩笑。” 不是说笑的时候,顾妙晴有些嗔怪语气地怨到百里圣,他老爷子依旧一派气定神闲地说到。 “好好听听洛公子给我们带来什么好消息,别一个劲地打岔,老头儿我正好奇着。” 顾妙晴笑得哑然。老爷子,到底是谁在打岔咬了咬唇瓣,还是把场子交给了洛知秋来主持。 “不管小时姑娘此刻身陷什么处境,不过有一点我们是能肯定的。皇上他一时半会间绝不会要了她的性命。只要还有时间,此事未必没有转圜。” “大哥。话虽如此,但毕竟小时此时有伤在身,恐怕呆在天牢中那恶劣环境中非长久之计。如今你可有什么对策?” 当下形shì,赵真元如今被禁足在荣王府中不得出,而在“落花飞虹”时皇上对荣王维护小时的事带有反感,俨然是不敢过多指望他能救出小时。宫逸涵此时也是有劲没处使,虽然人脉甚广,但此事是由皇上亲自督办着的,怕是他的手再长也难以顾及。 “二弟不瞒你说,此刻大哥心中也没什么主意。不过我觉得,一qiē还是要待小时姑娘醒来才能够明朗,我们首要要弄清楚地是,皇上究竟对小时姑娘有几分仁慈在。” 微低着头细想了片刻,目光清澈的洛知秋轻声向众人保证到。 “大家可宽一百二十颗心,清歌的表兄王朔已经答应了,一旦小时醒转过来就会第一时间通知我们。这段时间除了尽力收集为小时姑娘开脱罪责的证据,大家还得静心等待,眼下着急也无补于事。” “对了。” 突然间,洛知秋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急急地补上一句。 “福禄小哥的娘亲沈大嫂,在前厅准备了一桌饭菜,我刚路过那时她一个人孤单单守在那里,那情景挺让人心酸的。各位,问题要解决不假,但让家人一直担心着可不好,还赶紧去用晚膳吧。” 这么一点,场上的几个人都是面色一惊,想来让沈大娘担心了,心里多多少少有些过意不去。 “走吧,大家还愣着做什么?用膳去,别叫沈家娘子继续担心着。” 百里圣朝洛知秋投来赞许的笑意,起身潇洒恣意地走出了书房,而盛子骏、顾妙晴还有沈福禄各自张望了几眼,也是紧随百里圣的脚步出去。 人一散,洛知秋那方清朗的笑容也是渐渐散去,变得凝重起来。 “王朔已经安排妥当,今夜子时我们可以入天牢探监。” “你不是说小时她还在昏迷中吗?!” 对于洛知秋的两套说法,宫逸涵虽然知道他的心思,可心中还是莫名地感到震惊。 “夜长梦多。此番夜探天牢我已疏通了位宫中御医随行,届时看能不能让小时姑娘早点醒转过来。逸涵你知道,此事必须谨慎行事,若有半点差池,我和玉娘将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大哥,现下无人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有什么主意?” 面对进展神速的洛知秋,宫逸涵此刻也摸不清洛知秋心中究竟盘算着些什么,只是隐隐约约有不祥的预感。这预感,若是深究起来,宫逸涵只能说洛知秋在坚守这过去辛秘的事上太过执着,执着地有些让人感到害怕。 “我心中确实有一办法,若施得巧妙,不仅能化解我和玉娘,还能帮小时姑娘摆脱牢狱之灾。只是其中风险甚大,我现在也不敢说有多大把握。” “是什么办法,请大哥言明。” “对不起逸涵,现在我还不能说,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万事皆有风险的道理宫逸涵明白,可他如今担心着,这办法会不会真如洛知秋所说,有两全其美之效。 最怕的是,就是这两全其美失去了平衡,进而害了其中一方!(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三十八章 子时风波 深宫静夜,凉风如顽皮的孩子瞧瞧钻入朝阳殿,嬉逗着金花笼里的烛火。火苗晃动,暗色突然让坐在案牍前批阅奏折的赵昚眼前一花,不禁神情疲惫地将眼帘暂时瞌闭上。 姜德是个细心人,小声吩咐着小太监赶紧将门窗掩实,自己便快步地上前护住金花笼里的烛火,又轻声地提醒到赵昚。 “皇上,快到子时了。夜深了您还是早些歇息。” 柔着眉心,缓过劲来的赵昚慢慢睁开眼并未吭声,手顺势朝怀里一模,那块桃花形状的玉佩又出现在眼前。手指细细地摩挲着玉佩洁白的玉身,烛火下的赵昚眸中流光溢彩,神情变得痴痴迷迷。 从这枚玉佩落入赵昚手里,短短半天时间里,姜德记得他已经是第六次拿着它看出神。什么事情让皇上如此上心,极近痴迷状态?心思敏锐的姜德经过反复推敲,猜测这事情八成和已故的霍宸妃有关。 只是,一块玉佩又说明了什么呢?越是深究越是迷雾重重。 一声重重地叹息,赵昚将玉佩紧紧握在手心,严声询问到姜德。 “天牢那边可有消息?” “回皇上,天牢那边传话来说那女子暂时无性命之忧,御医们用了些猛药故昏迷着。” 眼神微漾,一股严色倏地浮在赵昚脸上,整个人突然间直起身来,声色俱厉地说道。 “命人备撵,朕要亲自去天牢一看才能放心。” “皇上!” 一听赵昚欲深夜前往天牢。姜德“咚”一声跪在他面前劝阻到。 “请皇上三思。如今因为此事宫中已经是草木皆兵,人心惶惶,若此时皇上前去天牢探视。还不知会以来什么风波。” “姜德你胆子养肥了,连朕都敢拦了!” 厉声骤然提高了许多,姜德紧埋着头不敢多看赵昚一眼,怕是他看见赵昚的神情怕是真没胆说下去了。 “奴才万不敢阻拦皇上,只是那女子如今还处于昏迷状态,想来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皇上大费周章地前去天牢也问不出个来。奴才是担心皇上龙体。绝无半点不敬之心!” 身子跪伏地更加卑微,姜德垂下的头紧贴着地砖,感觉整个人都要塞进去了。顿时间这朝阳殿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起来吧。” 僵局持续了片刻,终是在赵昚一句放软的话中有了转机;缓过气来的姜德也是不敢有半分怠慢,连连叩了三个响头,以谢圣恩。 “奴才谢皇上宽宏!” “你这奴才的话倒还有几分道理。算了。朕也乏了。赶紧命人准备些热水,朕沐浴后想休息了。” 松了心中那股执着,赵昚突然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惫,瞧着仍然坚守在自己身边的姜德,心莫名间软了许多。 “姜德,你也跟着朕折腾了一整天,这里就不用你伺候着了,下去休息吧。” “谢皇上。”一紧一松的气氛间。姜德的心也是一阵暖,赶紧吩咐到朝阳殿中当值的宫人:“都愣着做什么?赶紧伺候更衣!” 缓着略显沉重的脚步。赵真元缓步走向内殿,那离去的背影在烛光的映衬下,有些寥寞之感。 虽然之前赵昚有恩准,可姜德还等待赵昚就寝后在放心离开了朝阳殿。抬头一望,天幕之中星光璀璨,似乎预示着明日又是一个好天气。 可此时的姜德似乎却提不起什么好心情,走在灯火辉煌的长廊道上,那一向威严的脸显出了几分寂寞之色。 这皇宫大院,处处是楼台殿宇,也处处似冷宫,在这里活着的人注定要被困一辈子,困在无暖无情中。 “姜总管请留步。” 正在出神之际,突然这静夜中响起一声娇媚的女子声,拦住了姜德的脚步。面带惊色的姜德顺着长廊前后张望好几眼,却更显疑惑,人在哪里?!不觉间,警惕顿时装满心。 “是谁鬼鬼祟祟地跟踪杂家?!出来。” 一声严厉的喝斥再一次划破了这里的宁静,只见一道暗影不徐不疾地从夜色掩护的假山后闪出来,一个婀娜的女子身影淡淡地勾勒在夜色中,倒看得人有些心旷神驰。 “泺湘宫女官星湖,见过姜总管。” 靠近的距离退去了遮住视线的夜色,那身姿曼妙的女子也渐渐显出了真身,原来真是泺湘宫的女官,星湖。稍稍放缓了心中戒备,姜德半疑半惑地瞧着这深夜拦路的星湖,也猜不透她现下的心思。 “原来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女官星湖姑娘,杂家还以为遇上什么歹人了。这么晚,星湖姑娘在这是” “自然是等姜总管你。”星湖甜甜一笑,莫名间有种惑人心神之感,又继续说到来意:“贵妃娘娘请姜总管过殿一叙。” 惊色如夜间绽放的昙花,转瞬即逝,姜德倏然间猜到了星湖为何要在此拦住自己的去路,看来宫中不少人为了此事今夜难眠了。 未做推脱,姜德淡淡一笑,细着声线说到。 “那就有劳星湖姑娘引路了。” “姜总管请。” 子时三刻,天牢。 顺着石阶小心翼翼地下到底,放眼望去,四通八达的暗道笼罩在暗色环境下,显得各位深邃而幽怖。幽幽燃烧在炭盆中的炭火,时不时闪出淡蓝色的火焰,诱着心中的妖魔鬼怪直朝心外冒;潮湿不堪的空气,加之天热,这天牢给人一种窒息的闷热,无形中催动着来人本就慌张的心。 “来者何人?!竟敢擅闯天牢重地!” 此时把守在关口的两名狱卒,发现了前来天牢探监的宫逸涵和洛知秋等人,腰刀一拔便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而此时两人并没有多大慌张之色,洛知秋率先踏前了一步,亮出了自己手中的腰牌。 “我等得王少卿特许前来天牢探望重犯小时,请二位大人行个方便。” 两名狱卒神色一缓,暂时收起了手中相向的金刀,仔细地查验着洛知秋的腰牌。片刻后,神色间虽有肯定,可似乎两人并不打算放行。 “皇上有令再三,那女子乃是钦命要犯;若没皇上的特许,任何人都不能进去探视。二位公子虽有王大人的腰牌,可我们万万不敢违抗圣命放你们进去,万一有什么闪失,可就是掉脑袋的事情。二位公子还是请回吧!”(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三十九章 自私心 僵局间,先前为宫逸涵和洛知秋引路的另一狱卒倒是机灵,一个健步上前便笑嘻嘻地和那两名拦路的狱卒套近乎起来。 “兄弟,做人何必这么死板呢?” 两名狱卒还没明白他的意思,那带路的狱卒就快速地摸出两张银票,一个劲地朝他们俩怀里塞。 “你这厮怎么还收了人家的银子?!” 声音虽小,可拦路狱卒的责备之意不小;而那引路狱卒似乎是个油腔滑调之辈,笑意间更加贼了些,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直溜溜转了几圈,直朝推脱的两人打眼色。 疑惑地低下头看了看那引路狱卒硬塞来的银票,票面上赫然写着“五百两”,两名拦路狱卒对望了一眼,也是傻眼了。 一人五百两,可抵得上他们两、三年的俸禄了! “你你到底收了人家多少银子,带他们进来不想要命了!” 虽然这五百两银票的确诱人,可拦路狱卒还是觉得事情不太稳妥,毕竟这可是牵涉到掉脑袋的事情,可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 “宁愿胆大撑死,也不愿穷死。知道左边那个白衣公子是谁吗?他就是咱们临安城首屈一指的富商,宫逸涵宫少爷!宫家的名号你们别说没听过,他们家的银子多得可以把临安给淹了。拿着,你们俩就是个死脑筋;有银子不拿,傻缺!” “可可” 一听来人是富甲天下的宫家家主,两名拦路狱卒的敬畏之心又多了一分。拿着那张五百两银票你瞧我一眼我瞪你一眼地犹豫着。 “行啦,这事你不说我不说,谁也不知道。再说了。咱们的顶头上司王大人都卖了宫少爷他们人情,你们俩还在这拗个什么劲?就算天塌了还有大人他顶着。” 毕竟不是木鱼,两名狱卒心里自顾自地计较了番利弊。坚持下去不仅钱拿不到,还得罪了不得的人物,显然是极不明智的。 富贵险中求,想通这道理后两名狱卒也是稍稍让开了道,毕恭毕敬地向宫逸涵和洛知秋说到。 “既然是二位公子盛情。我等就却之不恭了。只是希望二位能快些,免得惹出了乱子大家都不好收场。” “这是自然,让二位大人费心了。” 淡笑在唇。宫逸涵也是客套地还之以礼,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还真是百试百灵。 打发了那两名拦路的狱卒,两人在引路狱卒的带领下又在这牢狱中曲曲绕绕了一番,终于来到了一间寒铁打造的牢房前。 “二位公子。你们要探视的人就在里面。” 四下张望了一眼。看样子驻守在此的巡兵还未到,这引路狱卒连忙接下腰间早就准备好的钥匙,麻利地开启狱门。 门一开,引路狱卒就急忙催促到。 “二位公子抓紧些,小的再门外看着,有什么动静便即可通知你们。” 宫逸涵和洛知秋不约而同地点点头,迅速闪身进了牢房内,那引路狱卒又快速地将门掩合好。在外面为他们放哨。 一进这牢房,这里的空气倒是透着一股清凉。目光只是略微一扫,两人皆是注意到牢房四角放置的冰桶,有它在这闷热的牢房能不凉快吗? 朱昔时此时静静地躺在石床上,用的被子、枕头之类的物件都是新崭崭的,看样子是有人刻意照拂。这番光景下,宫逸涵倏然间想起百里圣先前那句玩笑话:看起来朱昔时真像是来这天牢中享受的。 不过玩笑归玩笑,从这些细节中能看出,赵昚对朱昔时的重视程dù是超乎意料的;而他越多一分关注,也说明了此事越加凶险。 此时在角落油灯边打盹的御医,被牢房里的动静给吵醒了,睁开惺忪的眼睛对上不远处的宫逸涵和洛知秋,这名御医倒是没大呼小叫地嚷,反而有些等待已久的激动浮在脸上。 “老夫总算是等来你了,洛公子。” “姗姗来迟,让罗御医受了累,见谅。” 两人的对话早已经将一qiē明了,原来这太医署的罗御医便是洛知秋安插在此的线人,难怪在这样的境遇下他还能保持镇定。 也顾不上细想洛知秋这番神通广大的因由,宫逸涵疾步上前就坐在石床边,细细地瞧着昏睡中的朱昔时。不知是那油灯的光线不明,还是本朱昔时就伤得重,一张脸跟打了蜡一般黄,瞧得人心直吊着。 “罗御医,小时她现下怎么样?” “脑子受了重创,加之本身气血不足,故昏迷到现在。” “可可要紧?!不会危及到性命” 罗御医的解释字字听起来心惊胆颤,宫逸涵声色间也不由地失去了沉稳。 “宫少爷放心,这位姑娘虽受了重创,可此时却无性命之忧。皇宫大内收藏着无数灵丹妙药,她就是想求死,圣上不许也未必是件容易事。” 这话虽然带着些夸大成分,可两人更能懂得赵昚对她的重视。时间宝贵,必须抓紧时间和朱昔时交代一番,洛知秋连忙催促到。 “罗御医,可有法子此时让她醒转过来?” 听到这话,罗御医却是摇了摇头。 “这办法此时使用倒是凶险极大。先前未看过这姑娘的症状,老夫只是说有办法,但未说一定可行。洛公子,人命关天,这位姑娘好不容易出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难道为了能使这姑娘清醒一时而再次把她推进险境?凡事欲速则不达,公子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如今形shì危急,再大的风险也得冒上一冒,顾不了那么多了!” 一时间急了心的洛知秋只考虑到将到的祸事,自私心大起。朱昔时若能挺过去,那固然是万幸,但一旦有个差池也不是最坏的结果,毕竟她的死能将一qiē尽数掩盖! 洛知秋并不想做个良心泯灭之人,可形shì所逼,若真要在金玉和朱昔时之间选择一个,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金玉。 “不行大哥,小时好不容易保住一条命,我绝不容许她再受一点伤害!难道你忘了答应过我什么了吗?” “我没忘了,可我如今也顾不了这么多了,若错过这个机会,她一旦在圣上面前走漏了风声,你知道后果!牺牲小时姑娘一个人,总比大家跟着陪葬来得好!!” “你说什么?!你你简直疯了!!” 顿时间急怒攻心的宫逸涵,根本顾不上什么兄弟情义,一记重拳就打在了洛知秋脸上。(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四十章 情义难两全 这一拳下去倒没有丝毫放水,洛知秋硬生生接下宫逸涵的愤怒,半天才缓过痛劲颤颤地撑起身来。 “不用你多提醒什么连我自己自己都觉着自己恶心” 青红变幻的脸间,那抹苍凉的笑容显得是那样的无助,多么痛的领悟!可人不就该活得自私点吗?!他的人生一路走来,不就是被别人自私地巧取豪夺惯了,才让自己失去了许多本属于他的东西。 “你难道忘了当初玉娘有难时,是谁第一个站出了为她排危解难的?是小时!大哥,做人讲良心,你这是恩将仇报!!” “我没忘!” 突然间,使尽全力嘶吼的洛知秋也爆发了,那塞得满心满膛的郁气如洪水般汹涌地奔向宫逸涵。 “小时姑娘是我们一家的大恩人,没有她的鼎力帮忙,安儿决不能平安降生。我想帮忙,真心想帮她,可眼下抉择在即,若有丝毫差cuò那便是万劫不复!我也想一个人把此事扛下来,可事情如今由不得我洛知秋做主!你可知我肩上的责任?我不仅是玉娘的丈夫,更是安儿的父亲,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母子俩出事?换做是你逸涵,你怎么选?!是恩情重要还是亲情重要,你告sù啊,你告sù我!” 两难的境地,让宫逸涵克制住了些自己的火气。一步错,步步皆错。原来一个错误不加以正视任由它错下去,会滋生更多错误。 “你曾经的错,此时为了掩盖就要牺牲小时。该吗,应该吗?!不论你有千百种苦衷,也要对自己的错误负责到底,怨不得他人!” 荡气回肠地一声怒斥,顿时响彻整个牢房,一旁默默静观着的罗御医听得糊里糊涂的。什么他错你错的,太过绕脑太过纠缠。不过他心中却明白着当下情况,容不得他们俩在此争论不休。 “二位公子小声些,这里是天牢!” 慌忙地走到牢门口。透过小小的铁窗观察了四周的动静。还好,他们刚才的争吵似乎未引起把守的狱卒注意,罗御医也是苦口婆心地劝到洛知秋。 “洛公子,老夫虽不明白你和宫少爷因何事起争执。可如今时间宝贵。你们还是应该团结一致想想应对之策。依老夫拙见,这害人之心还是灭了得好,躲得过一时之急,可终究躲不过一辈子的良心谴责。” 进退两难的洛知秋如被逼入绝境之中,痛苦地抱着头蹲在原地,神色惶惶地念叨着。 “还有什么办法,她醒不了,一qiē都是白费!呵呵呵呵” 凄凉的笑声是洛知秋深深地惶恐。他心中的软弱在一步步逼着自己举手投降。害人之心不可有,可老天何曾又给了他们一条生路?好人都是没有好下场的。洛知秋想着自己的处境,偏执地认为着。 宫逸涵紧咬唇,克制着自己心中那想发泄的话,脑子里也是一片混乱不堪。当下危机要如何化解,难道只能坐以待毙下去?雪眸中一闪一闪地浮动着,把宫逸涵内心的慌张暴露无遗,有些不像平日里冷静的他。 混乱之间,罗御医皱了皱眉头,倒是径直出声打破当下的僵局。 “其实眼下这事情,老夫倒觉得不难解决。” “罗御医,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溺水之人突然间抓住根救命稻草,宫逸涵周身激灵大起! “二位公子以身犯险夜探天牢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想给这个姑娘互相通个气,好让她在圣上面前有所应对吗?若是二位信得过老夫,可以将要交代之事写成密函,待这位姑娘醒转后由老夫转交,倒可以解当下燃眉之急。” 有人主动伸手帮忙,自然是天大幸事!可这高兴劲来得快也去得快,宫逸涵脑子里一个急弯转过来,便是戒备在心。要知道若是把交代之事写成密函,万一不慎落入有心之人手中,那便是害人害己的把柄! 没急着回答,宫逸涵那谨慎的目光只是转向一旁的洛知秋,脚步不由地朝他迈去。毕竟这罗御医是他安插的人,相比自己,洛知秋更要知根知底些。 蹲下身子,宫逸涵轻声在洛知秋耳边问到。 “此人是否可靠?!” 好半天才缓过劲来的洛知秋也是面色一怔,如嚼着粗糙的树皮般艰难将这话在脑子里反复过了几遍,在慢慢回答到。 “我也不知道,但眼下还由得我们选吗?” 此时的罗御医其实不用亲耳听见,也大致猜到他们俩兄弟在说些什么。防人之心不可无,何况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自然是要慎之又慎。 “洛公子请放心,王夫人对老夫一家有恩,如今有用得着老夫的地方自然是肝脑涂地,不敢有半点二心。” 说起罗御医这桩恩情,里面倒有一番原委。 五年前,罗御医的孙儿因为和一大户人家的公子争夺一名女子,两人争风吃醋间大打出手,不想这罗御医的孙儿在争执中失手将对方打死。杀人偿命乃是天经地义之事,而罗御医家四代单传,唯有这孙儿一根独苗可后继香火;走投无路之间,罗御医求上了曾为其看诊的王清歌,不想这洛家大夫人未假以推迟便应了下来。几经周转,他孙儿虽落得发配安阳服役十年,日子虽艰苦可终是保住了一条性命。 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至少罗家不至于落得后继无人的凄惨境地。因为此事,罗御医多年来一直感恩在心,故王清歌告知需他相助时,罗御医也是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二位公子放心,老夫那安阳服苦役的孙儿还指望着王将军帮忙,万不敢有半点不轨之心。老夫敢以孙儿性命作保,二位的书信会完好无损地交到这位姑娘手里,绝不会走漏半点风声。” 两人细细观察了番罗御医的反应,看样子他也是抱了大决心。别人诚心相助,自然不能太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眼神片刻交流,两人心中便有了抉择。 “罗御医的好意我们领下了。容我们兄弟二人一些时间备好书信,届时全仰仗罗御医您了,务必要将此信交到她手中。” “洛公子的话老夫记在心里了,保证不负重托!” 纵观两方三人的神色,这一场将到祸事会指引他们走向哪里,谁也说不清算不准,而唯有孤注一掷地赌一赌。(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一章 生死转圜 这生生死死的感觉不知道要经历几回,才有它的尽头。 力气在一点一点沉积,直到有足够大的力气将瞌闭的双眼睁开。虚虚的视野间暗色一片,周遭的空气凉幽幽的,沾上皮肤的感觉莫名间有了阵阵寒意;眼前有人影在晃动兼嘈杂的声音,全身轻飘飘的朱昔时本能间感到害怕,难道自己真的魂归地府了吗?自己不过双十二年纪,正值女子青春年华却落得个香消玉殒,怪自己福薄。 “姑娘可醒了?!” 一声探问是浑浑噩噩的朱昔时听得最清楚地一句话,虽然有些怕可还是要面对,朱昔时努力地穿过眼前那片朦胧朝问话之人望去。 一花白头发的老头不停在自己眼前晃着手,眉眼间有股柔善之气,不禁奇怪到阎王爷长得这般和善?调试自己的状态,再次积聚好力气的朱昔时艰难地开口问到。 “阎阎王?!” 声音不大,可关切在旁的罗御医却字字听得清楚。同样感到震惊的罗御医,也是在心中仔细地回味了番朱昔时的话,恍然间明白她想表达什么意思。 “姑娘,老夫是宫中的御医不是什么要命的阎王,你还活着。告sù老夫,有什么地方不适的?” 此时此刻的朱昔时听着这一声,无疑是比自己死了还要震惊的事;活着,她如今活在哪里,一时间那空白的脑子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这是是在哪儿?” “这是天牢。难道姑娘先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吗?” 脑子里有口千斤重的磨子,想要推动它对于现在情况的朱昔时还真是件难事。一动脑额头上就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得她全身骨头都快散架了。 再次闭上眼养了养神,朱昔时直把头摇着。 “姑娘你脑子受了重创。想不起来就不要勉强了,好生躺着。” 罗御医刚叮嘱了一声,守在一旁打盹的另一位御医也是被吵醒,一见石床上的朱昔时有了反应,面色那喜色如破开风雨的太阳般灿烂。 “哎呀,她总算是醒过来了!”欣喜若狂地呼喊了一句,这名御医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匆匆地招呼上罗御医:“罗御医你守好这姑娘,我我赶紧去给皇上报个信!” “你回来!哎” 一听那御医急于向皇上邀功,罗御医立马开口阻止到。可那人的兴奋劲完全是刹不住,唤来狱卒开了牢门,一溜烟就跑给没影。 后悔没能拦住那位御医,罗御医心中的紧张也是骤然见提高了许多。必须赶在圣驾到来之前把事情给交代清楚。不让一qiē便前功尽弃了。 “姑娘,还有力气听老夫说话吗?若还有个清醒在,你便点个头应一声。” 虽然周身软绵绵使不上什么力气,可耳朵不至于派不上用场,点了点头心中也甚是纳闷,这老头儿想说些什么? 罗御医先走到牢门口观察了下四周情况,确定没人后才急急调转头坐在了石床边,低下头轻声在朱昔时耳边说到。 “姑娘莫惊慌。我是帮洛知秋和宫逸涵两位公子递个信的,你仔细留神听着。” 虽然不明白当下自己处于什么样的危险境地。可先前这老者口中的“天牢”和此时他口中的传信,这两个关键地字眼串在一起便知接下来的事情非同小可,朱昔时也是强打起精神仔细聆听这老者要交代些什么。 “二位公子让老夫转告你,此番你身陷天牢,圣上一定会对你严加审问。这里有封密函,是二位公子托老夫转交给你的,务必要你将信中内容烂熟于心,届时圣上询问它可保你平安。” 话毕,罗御医将袖子中事先藏好的密函塞入枕头下,又再次郑重地提醒到。 “姑娘一定要妥善保管好这封密函。若不慎落入他人之手,不仅你性命难保,而且两位公子也会受到牵连。” 事情的严zhòng性朱昔时自然能从罗御医谨慎的话语中分辨出,可究竟皇上为什么要审问自己,要盘问些什么,朱昔时那一片空白的脑子完全想不起分毫线索来。 “我我想不起来你告sù我” “老夫现下只知道姑娘你开罪了圣上,进而被打入天牢,别的事情老夫也是一无所知。” 细细地审度了当下的局势,罗御医稍作镇定地安慰到朱昔时莫惊慌。 “姑娘暂时可以安心,以你现在的状况,即使圣上要审你也是要等到你身体稍微好转一些再行定夺。一会儿若是圣上真来了天牢,姑娘可要记住了,继续装昏迷;老夫会尽全力为姑娘周旋。” 点点头,朱昔时想着既然是宫逸涵和洛知秋安排的人,自然他的话能信得过 半个时辰后,这暂时陷入安静的牢房内突然有了大动静。 一阵开锁声后,这间牢房的铁门大大打开,门左右各有侍卫驻守。眉头一紧的罗御医自然明白这是什么阵势,连忙小跑了两步,躬身跪在来人前面。 “微臣罗安素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身吧。” 大步流星走入天牢的赵昚,那清寒的目光根本就未把请安的罗御医放在眼里,直直朝卧在石床上的朱昔时望去。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她醒了吗?” 眼前所见到的和自己听到的,完全是两种相反的结果,赵昚质问的声色间不由地有些怒气。 “皇上容禀,这姑娘先前是苏醒了一阵子,不过毕竟身体失血过多,此时又陷入了昏睡状态。” “混账!朕从朝阳殿急急赶来难道就是在此看她睡大觉的?!哼,你们几个是不是不想要脑袋了?这隔壁多得是空牢房,不愁没地方给你们几个废物住!” 一声厉斥,顿时牢房里跪了一地,而罗御医的头埋地更低了些。 “皇上请息怒,此事都是微臣们的疏忽,让皇上白走一趟。微臣刚也为这位姑娘诊过脉,她身体此时的确虚弱着,确实不宜惊扰她养伤” “这是你们的事,朕只要结果。如今人已经脱离危险,朕再给你们一天时间,若到时候她不能清醒地回答朕的问题,那么你们太医署的几个明天也别想用脑子吃饭了!” 下了最后通牒,愤懑不堪的赵昚便拂袖而去,而跪满地的几名御医全身都惊出了冷汗。(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四十二章 索旧恩 怀里的孩子睡得甜甜的,那微微带着笑意的小脸不知为何却安抚不了大人们那颗七上八下的心。 坐在一角的金玉,终是抵抗不了着屋子内的死寂,不免声色忐忑地问到在眼前来回踱步的洛知秋。 “阿珑,都这个时辰了,要不要派人去罗御医府上瞧瞧?” 金玉的话如一根针顿时扎破了洛知秋心中鼓胀沉积的担忧,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也是极力地表xiàn出镇定。 “再等等看。你莫担心,一定没事的。” 一句宽慰的话如今听起来是那样地没有力量,只是看着洛知秋笑得那样艰难,金玉未继续追问下去。整件事情虽她没了解全,但金玉心中已经心知肚明了个七、八分,而其中的利害关系自然是清楚着。 这样等待风雨来临的滋味,不好受。 “少爷!” 正在气氛陷入低谷中,一小厮急急忙忙奔进了屋子,一头热汗不住地冒。 “信,信罗御医府上送来的。” 如久旱的大地突然迎来了一场甘霖,洛知秋那满是忧色的脸顿时欣喜难掩,迅速地接过小厮递过来的信拆开一阅。 一张薄薄的书信纸上寥寥几行字,却是带来了全所未有的希望,上面赫然写着: 所托之事已安全办妥,勿挂。今有一日期限,望公子尽心周旋。 洛知秋反反复复地品读着罗御医这封书信中的深意,刚刚缓下的心又被抓紧了许多。这讯息是希望也是警示。一日期限犹如虎钳般卡在人的咽喉之处,不得挣脱。 “怎么样阿珑,小时她是否无恙?!” 抱着孩子急急凑上前询问的金玉。神色间那股焦急也是按捺不住。 “放心,她暂时没事。” 将手中的书信揉成一团,洛知秋脸色顿时恢fù成往昔那恬淡之色,似乎不想让身边人卷入此事太多。 “玉娘,这事你就不要插手了,我和逸涵他们会看着办的。我出去一会儿,你好生在府内呆着。静候佳音。” 解释不多,洛知秋拽着那揉成团的书信,便疾步走出了屋子。 脚步莫缘由地追寻了两步。金玉终是克制住了心中的担心,抱着睡熟的孩子目送着洛知秋远去的身影 西山,凤凰台。 站在汉白玉栏杆边,从凤凰台这个角度俯瞰整个临安城。它如一盘天然的棋盘安放在山水之间。而那金碧辉煌的皇宫便是那棋局上的将军,一层一层地被厚实的宫墙守卫着。 并无太多欣赏景色之心,洛知秋仔细地观察了四下的动静,趁无人时迅速从袖里掏出一支信箭;用火折子一引,那信箭就“嗖”地一声飞上了这晴空万里,在湛蓝的天空上炸开了如惊雷般的光芒。 讯号已经发出去,剩下的只有等待。洛知秋紧张地注意着四下里,他会来如约而来吗?突然间洛知秋心里也不能笃定。 半个时辰如背着了蜗牛身上。过得极其缓慢,而守在凤凰台一角的洛知秋神色间越发不安了。心里不住地反问着自己:难道他此刻不在临安城?紧咬着唇瓣。洛知秋不敢把这情况想得太深,依旧期盼着自己等待之人尽kuài出现。 “洛知秋,你这么急着找我何事?” 风声四起时听到一声探问,却不知声音从何处传来。以为自己是幻听,洛知秋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四下里搜索着来人的身影,可眼中却是未见寻觅之人。 “在这。” 在洛知秋焦急寻找自己的那段时间里,浮屠也在暗自观察着他,瞧洛知秋如今的反应如碰上了什么天大的事情,慌张地像风中摇摆的烛火。 对人再次传来讯息,洛知秋顺着声音向上一望,便见浮屠站在凤凰台正中间那根指引天干地支的龙腾柱上。立在骄阳之下,一身青衣飘逸地翻飞在风中,颇有仙人出尘之姿;只是浮屠脸上的那张鬼面人面具却在这光明中显得格格不入,而周身散发出那冰寒的气势,无形中将那炙热的阳光给黯淡了。 洛知秋印象中的浮屠,通常只存zài于黑夜中。 脚尖一点浮屠顿时从天而降,稳稳地落在了洛知秋身旁,脚步却不由地靠近了栏杆处,闪着幽光的眼睛默默地看着西山下的临安城。 “你急着找我,不会是想约我一同俯瞰这临安城缩略之景吧。” 静持了片刻,浮屠口吻淡若地说到,等待着洛知秋给自己一个答案。 “浮屠,我急着找你来是想问问,你曾经许下的承诺今时今日是否还有效?” 既然决心找上浮屠帮忙,洛知秋也没打算多避讳什么,开门见山地问上身旁观景的浮屠。 一张面具将浮屠所有的喜怒哀乐掩藏住,洛知秋猜不透眼前人现下是个什么心思,只能静静地等着他给出回话。 “男儿一诺千金,当年我答应过为你做三件事,自然是说到做到。” 当年在玉檀山无意间救下身受重伤的浮屠,他向洛知秋许诺到,今生为他做三件事以报洛知秋当日救命之恩。这么多以来,洛知秋从未向浮屠提起此事,而此时找上自己要往昔许诺,想来是遇上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好,浮屠果然是重信重义之人。我要你办的事情很简单,只需用‘须尽欢’这蛊毒,驱策一个人大闹京畿衙内便可。” 浮屠那如平湖般的目光突然一颤,也是带着些许惊疑反问上洛知秋。 “你怎么肯定我有‘须尽欢’这毒?” “你假扮落难相士,骗取小时姑娘身边最亲近之人下毒,并不见得多天衣无缝。浮屠,这事我无心同你计较,我只问你这忙你愿不愿帮?!” 本意为不会被人察觉的事在洛知秋口中还原,稍许惊讶后浮屠目光中流露出了赞许之色,眼前这男子的洞察入微非常人能比拟。 只是那赞许渐渐散去,浮屠眼中有了寒色。 “看样子你是决心卷入这事中,我提醒过你,和我作对的人没有下场的。” “你不是这样的人,恩仇之间你总是选择恩为先;我若信不过你,也不会贸贸然地找你。天意难测,如注定了是敌人对立,我们也躲不了。我现在只要你一句话。” 清亮的目光中透着执着,让着文质彬彬的洛知秋周身散发着别样的光芒。(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三章 谁送佳人入梦来 当年玉檀山中初遇那如玉少爷,执着未随岁月而削减半分,在世人眼中看来不过是或痴或傻的行为。 半响过后,浮屠幽幽地道出了一句题外话,可它的震撼胜过先前百倍千倍。 “或许当初把她送到你身边,本身就是一种错,你过得不快乐。” 玉檀山那岩洞石壁上,上千幅那女子的一笑一颦,一举一态皆从洛知秋笔下勾勒出,画出他心中对那女子的相思之情。那时浮屠看着这为爱痴狂的洛知秋,为了忘jì那个放在心中的女子,不惜困在那暗无天日的岩洞中一年多,昼夜不分不停地画不停地刻。 可在岩洞里疗伤的那段日子中,浮屠渐渐明白到,洛知秋这样下去一辈子都画不完,人永远不要妄想把心描摹完整,因为它是随情xù时时刻刻在变化着的。 而一道暗杀令,阴差阳错间浮屠却发现目标却是洛知秋朝思暮想的心上人,或许是被他那份对情执着的心所动,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未能圆满地完成自己的任务。一场大火是个遮掩,能烧掉所有可循的线索,浮屠将那星辰殿中高高在上的女主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出了宫,送到了玉檀山岩洞与洛知秋作伴,圆他心中长久以来的一个痴梦。 大约当时觉得,洛知秋身上的孤独和自己太像,年少气盛的浮屠仅仅想帮帮这个被情作践的可怜人。而如今回想起来,有些事情并不是如自己当初考虑的那般单纯。岁月教会了他们人生,也是逐步逐步认清自己的心。 “不,恰恰相反是你拯救了沉沦苦海的我。” 或许在所有人眼里。浮屠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可在他洛知秋眼里,浮屠是渡他出苦海的佛。 回想起那岩洞中千幅霍小钰的丹青,怎么抵得上一个活生生的人陪伴在身边来得更实际?如获至宝的洛知秋知道人生不会再有第二次奇迹出现,故他牢牢地抓住现在不放,一路艰难地走到如今。 爱恨嗔痴,这便是世人的业。佛家眼里的罪。 “这些年或许有许多错过,但我最庆幸地是没再次错过她,你的成全让我抱憾的人生有了圆满。即使日后坠入十八层地狱。我洛知秋也无怨无悔。” “我从来不信这些因果之说。若真有十八层地狱,那满手血腥的我也难逃惩戒,你我倒也可以在那做个伴,下场不至于那样凄凉。” 洛知秋笑意间苦苦的。身后事容不得活着的人想。光是想想怎么拼命地活着已是不容易了。 眼帘微微一垂,浮屠从腰间掏出一枚“须尽欢”的蛊毒丸递给了洛知秋,不徐不疾地说到。 “这算是我为报你当年救命之恩做的第二件事。好好留着最后一个愿,说不定日后你我成敌,保不准还能救你一命。” 第一个愿,虽洛知秋没亲口要求,可浮屠已经顺着他的心思完成了洛知秋平生最大的祈愿,而如今第二个愿。却是为了保住如今安宁的生活,远离这是是非非。若能平安度过此劫。洛知秋想带着妻儿远远地离开临安这是非之地;而这第三个愿,怕是没机会再许什么了。 “已经足够了,我怕这辈子是用不着这第三个愿了,不如现在一并将它许了。浮屠,你” 本想许浮屠不要再沾染这腥风血雨,打打杀杀的生活,可浮屠似乎察觉到他想说什么,大手一扬推却到。 “别说,好好留着最后一个愿,我不愿你我有仁至义尽的一天。” 话毕,浮屠便飞身而起,朝着凤凰台下那片茂密的树丛飞去;而望着他那远去的身影,这明媚的阳光怎么也照不亮他那张沉郁的脸,他的宿命洛知秋扭转不了 花厅内,沈大娘紧紧地握着手中那杯凉茶,神色不安地等待着座上的洛知秋发话。 而洛知秋心中也是有大为难,任由这僵硬的气氛蔓延了许久,才艰难地询问到沈大娘。 “沈大嫂,你可想清楚了?” 嘴唇反复咬了几次,那左右摇摆的眼珠如此刻失衡的心般不定着,最后如做了大决心般回答到。 “想清楚了,只要是能就小时姑娘,就是要了我这条命也没关系。” “沈大嫂你再想想吧,这法子本身就是以命换命” 沈大娘的话不想恰恰中了当下症结,眼下他们商量之事正是一件要命的事,不是儿戏。面色惶惑的沈大娘呆呆地看着洛知秋好一会儿,而他满脸愧疚的表情,已经很好的说明了他所说非虚。 以命换命,听到这说法时沈大娘心中能不犹豫吗?一条活生生的命,而且是自己的。 “洛少爷,没有其他法子了吗?” 惊慌中,沈大娘心中抱着一线希望问上。 “没。”洛知秋无奈地摇摇头,脸色间显得更加低沉,声音哑哑地继续说到:“小时姑娘如今身在天牢,圣上只宽限了一日的时间;而此时真凶难查,除非有人把圣上注意力引开,不然她必死无疑。” 必死无疑,如一记重拳擂在沈大娘胸口,整个人都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虽然不想把话说得太绝,可洛知秋还是要把有些利弊跟沈大娘挑明,好让她自己抉择。 “若坐实了小时姑娘的谋逆之罪,不仅是她的性命不保,恐怕‘蜕蝶医馆’中众人也会受到牵连,在劫难逃。” “这这是什么意思,洛少爷?!” “医馆中的人会被圣上以同党论处,轻则贬为奴籍流放边关服役,重则人头落地” 倏然间,沈大娘手中的茶杯“啪”一声落在地上摔个粉碎,彻底地灭了她心中最后一点希望,放声恸哭起来。 “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圣上要怪罪就怪罪我一人便是,他们都是无辜的,无辜的” 沈大娘的哭声再次动摇着他的心,洛知秋此时也是摇摆不定着,难道真要狠下心走上这条以命换命的险路?良心中的质问一遍一遍谴责着自己,他也是一时失去了主见。 “洛少爷!” 突然间,哭得凄凄惨惨的沈大娘疾奔过来,一下跪在他跟前哀求到。 “救救他们,求求你了。我愿意填命,我愿意!!” 看着紧抓着自己衣袍央求的沈大娘,洛知秋心中乱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四十四章 举步维艰 夜色掩护下,一身披黑色斗篷的神秘人急急穿行在宫府阆苑间,行迹十分可疑。 跨过玉桥,远远地便见宫逸涵书房里灯火通明,透光的窗棂间两道人影在晃动,不时传来细碎的谈话时,让那神秘人的脚步更加急促了些。 “这不是重点,我担心明天小时在圣上面前一心慌,未必把这谎圆得住。圣上是什么人,他的心思比我们几个细致多了,很难想瞒过他。” 在书房里来回踱步的宫逸涵,手指无意叩在桌上,发出一声声惊心的声响。而洛知秋却神色沉沉地坐在一旁,细细地琢磨着将到之事。 “不行,这个法子还是太过危险。我得进宫面见太后老人家,看看能不能请她为小时讨个请。” “没用的逸涵,万事脱不开一个理,你即使进了宫,又拿什么理由说服太后她老人家向皇上求情?你也知道,她在宫中时本就不怎么讨太后欢喜,若知道了是为此事而出了乱子,你觉得太后会轻yì放过小时姑娘?!处置不当反而会弄巧成拙。” 这番话听在了门外之人耳里,倒是引起了满心的狐疑。她,这个她是谁?!怀着百思不得其解的心情,这贸贸然造访的神秘人即可推开了书房门。 “大哥二哥,你们在说谁?哪个她?!” 此时斗篷上的帽子一掀,赵真元就在两人面前露出了真容,这情景煞是惊了对人。 “真元你你怎么来了?!” “这个时候我还能在府里呆得住吗?”急急地掩合上书房门。赵真元快步地走向他们俩,又疾声询问到:“刚才在门外听见你们的谈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太后不喜欢谁?” 谁能料到谈及霍小钰的事情时。突然间赵真元会出现在书房门外逮个正着,尴尬面色一闪而过,洛知秋极快地掩饰到。 “还还能说谁,自然是说的是小时姑娘。” “不对啊,太后她没见过小时,怎么会不喜欢她?这好像说不通吧” 细细地回味了他们先前的对话,似乎他们的回答和话里隐藏的深意有所出入。赵真元难免会纳闷了些。 “行刺皇上是大罪,真元你想想这等大事能逃得过太后的耳朵?不论身份论亲疏,哪个为人父母的会喜欢一个威胁到子女性命的人。要知道太后她老人家一向偏袒皇上。” 洛知秋这解释倒是有几分道理,加之赵真元一心挂在朱昔时安危间,未曾用心深究此事的可疑之处。 “如何,她在天牢里现在是什么情况?醒了吗?要紧吗?我皇兄是个什么意思?二位哥哥赶紧跟我通个气。好让我安心些。” 一连串的问题。两人此时也没心情一一为赵真元再细说番,宫逸涵捡了些重点说到。 “她暂时没事,只是明日皇上亲自审讯怕是不容易应付。”说到此处,宫逸涵扫了一眼神色着急的赵真元,也是好意叮嘱到:“你如今是戴罪之身,万一你私自出府的事情传进皇上耳朵里,恐怕还要治你个抗旨不尊的罪名。” “人都出来了,就不怕皇兄再治我的罪。我终是他的亲兄弟,总不能因为一时之气将我托出去砍了吧。倒是你们。怎么和西施交代的?快跟我说说。要知道,我皇兄可不是三岁小孩那般容易敷衍的。” 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赵真元像是有备而来,嘴里的话没完没了的。 “对了!西施落入皇兄手中的那块玉佩是怎么回事?你们可查出了些什么眉目?!我禁足在府中时一直在琢磨着这块玉佩的来历,里面肯定有大蹊跷,二位哥哥认为呢?” 蹊跷是显而易见的,可这宫逸涵和洛知秋知道的蹊跷,此时却不能和蒙在鼓里的赵真元坦言。这玉佩像块香饽饽,谁的眼睛都盯得紧,如狼似虎般。 “能能有什么眉目,若是知道那玉佩有什么蹊跷之处,我和逸涵也不用坐在这里干着急了。” 克制住自己慌张的内心,生怕在赵真元面前走漏半点心中的想法,转而又快速地将话题转移开。 “对了逸涵,先前听你说‘聚音阁’有消息了,什么怎么一回事?你赶紧跟我和三弟说说。” 知道洛知秋欲盖弥彰的心情,宫逸涵也是沉住气,顺势配合上洛知秋的问话。 “是关于李少胤的身份。” 说起此事,宫逸涵脸上又多了几分严sù,迈着碎步沉淀了下心境,才娓娓向他们说到。 “据‘聚音阁’探子回报,玉幽金剑门如今除鬼面浮屠外,门中还剩有两大高手。一个是人称‘鬼判官’的冷小刀,门中排行老三;还一个就是人称‘毒鬼手’的赤练,门中排行老七。‘鬼判官’冷小刀擅长剑术,剑快而狠,死在他剑下之人通常都是一剑封喉致死;而‘毒鬼手’赤练擅长用毒,易容术,听江湖中人讲此人常年和毒物打交道,已经练就百毒不侵的境界。根据李少胤的武功和惯用招数来看,驱虫善毒,我估计现在的李少胤很可能就是‘鬼毒手’赤练假冒的。” “这消息来得正好!不如趁今夜带上几个高手和这‘鬼毒手’赤练较量一番,好逼得他露出马脚,这样一来不就可以解了小时当下危机吗?” 一听李少胤的真实身份浮出了水面,赵真元也是心头一阵难抑制的欣喜。 “别冲动!怕是你没逼李少胤漏出马脚来,自己却招来横祸。要知道,如今的李少胤背后可是有人在暗地里操控,没那容易让我们抓住狐狸尾巴的。救小时的事情上,现在靠逼李少胤就范不太现实,我们还是另谋他法想想如何解了小时她当下之急。” 沉声提醒到赵真元,宫逸涵又转头询问上一旁的洛知秋。 “大哥,你这法子到底有几分把握?明日皇上就要开审小时了,毕竟我们准备仓促,只可应付一时之急却不是长久之计。” “万事皆有变数,唯快刀可斩乱麻,只希望运气能多眷顾小时姑娘几分,尽kuài结束这场纷争” 深深的后话藏在心里,洛知秋不敢在此时挑明。有些事情既然下定了决心,那就要一鼓作气到底,千万不能临阵退缩(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四十五章 以后 这三伏天,热就像太上老君的炼丹炉,暑气搅得人心难安久久不能入睡。 沈大娘轻手轻脚地进了沈福禄的卧房,看着劳碌奔波了一天的儿子此时在草席间翻来覆去难以静睡,为娘的心倏然间被揪紧了。 拾起那掉落在榻边的蒲扇,沈大娘一边拢着袖口细细地为沈福禄擦去额间热汗,一边耐心地执着蒲扇为他纳凉。 风来送凉,半梦半醒地沈福禄脸上显出了舒服的笑意,渐渐地安静了先前躁动的身体,一点一点地沉入更深的梦乡中。而打着蒲扇的沈大娘看着看着,眼中便有了湿润之色,那闪闪的泪光中有担心,有欣慰,有关爱,更多的却是一份不舍的牵挂。 失神之际,沈大娘不由地伸手抚了抚沈福禄那安详的睡颜,大概是心中那份眷恋太深,无意间将正陷入梦乡中的沈福禄吵醒了。 “娘?!” 视线虽朦胧,但母子间的那种与生俱来的默契,立马让沈福禄明白在身边之人是谁。趁沈福禄还未察觉,沈大娘连忙收拾住自己满脸的忧伤,换上了一个慈柔的笑脸。 “禄儿,娘吵着你了吧?” 张望了下四下,沈福禄估摸着此时夜已经很深了,而此时仍不觉困的沈大娘顿时让他有些担心。 “没有,只是娘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天热不怎么想睡,所以来看看你。”柔柔地应声到。手中打扇的蒲扇依旧未停,口中还不时地叮咛着:“躺着吧禄儿,你辛苦了一天。这暑气又酷热难当,娘给你扇会儿凉就回去。” 憨实地一笑,沈福禄在沈大娘面前倒是一副孩子的模样,规规矩矩地躺在草席间,享受着母亲送来的阵阵凉风。 “娘真好。” “傻孩子,天底下哪有不为子女好的娘?等你以后娶妻生子了,就明白了娘的心。” 笑了笑。可那笑容未能维持多久,便变成了一种恍然,沈大娘突然看着某处喃喃自语到。 “以后” 人生中患难之时。曾无数次和沈福禄说起以后,可从未像今天般感觉它是如此遥远。沈大娘知道,过了今夜,就没了他们母子的以后。只有沈福禄一个人的以后。 “娘。以后什么?” 并未体会到此刻沈大娘心情的沈福禄,依旧笑得俊朗,以后对他而言是充满生机和朝气的。 “没什么,只是有些担心我儿以后会不会过得一帆风顺。” “我现在过得很好很充实啊。有娘在,有师父在,有师公在,有小师娘在,有大师娘在” 说起了大师娘朱昔时,沈福禄的笑意淡了些。白日里长辈的担心又压在了他心头,可他除了跑跑腿添添茶。什么忙也帮不上。而此刻转望上有些失神的沈大娘,福禄顿时明白到她在忧心些什么,坐起身一把将沈大娘圈揽住。 “娘,你不要再自责,师娘她不会怪你的。师公他老人家不是说了吗,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以后我会加倍的孝敬师父师娘他们的。” “嗯” 沈大娘靠在儿子那厚实的肩膀上,突然感觉到他真的长大了,有男儿的当担了,心里莫名有了些宽慰。 “禄儿记住娘的话,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一定听师父师娘的话,好好孝敬他们;不能顶嘴,不能撒气,不能怨恨,更不能做出忤逆长辈的事情,知道了吗?” “娘的嘱咐禄儿记住了。” 听到沈福禄这一句承诺,满含泪水的沈大娘露出了欣慰地笑容。抚了抚儿子的后脑勺,再次将这别离的拥抱揽紧了些,沈大娘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将自己那软弱的泪水拂去。 “明天还有许多事情忙,快睡吧禄儿。” “那娘你呢?” “我没事,等你睡着了我在回房。娘不像你们,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沈福禄规规矩矩地躺下身,沈大娘一边打着蒲扇,一边手轻拍在沈福禄胸膛,像十多年前刚刚将这儿子抱在怀里那般,轻轻细细地呵护着宠爱着。 拥着母亲的温情,疲倦地沈福禄再次进入梦乡,他想这一定是个甜蜜的好梦。 沈福禄睡着后,沈大娘又在旁边看了好一阵子。此时万籁俱静,沈大娘眼中那豆大的泪水才一颗颗无声地掉落下来;起身后,一步一回头地看着榻上那安详入梦的儿子,她在做一个无声的告别,一去便不回。 终于艰难地走出了沈福禄的房间,轻轻掩合上房门,沈大娘抬头仰望这星子遍布的苍穹,汩汩泪水似乎没有穷尽般顺着脸颊而落。 痴痴许久,沈大娘从怀里掏出那颗洛知秋为她准备“须尽欢”,迷蒙的眼睛看着掌心中那枚小小的药丸,终是一股勇气上头,沈大娘将它送进了嘴里 翌日,阳光普照。 “圣上有旨,宣重犯朱昔时前往朝阳殿面见。钦此。” “民女朱昔时谢恩领旨。” 像只软脚虾般跪在牢房内的朱昔时,五体投地的姿势还真够虔诚的,殊不知是她此时真使不上什么力气,故跪得那么谦卑。 “来人,把此女抬走。” 姜德一声令下,罗御医连忙扶住朱昔时,小声地在她耳边叮咛到。 “姑娘你小心。” “别磨磨唧唧的,圣上还等着杂家带人回朝阳殿复命。” 两名小太监一上前便挤开了罗御医,一左一右地架着跟软藤似的朱昔时出了这牢房,罗御医即使有心帮护,可眼下只能送她到这里了。 接下来,唯有她自求多福 “皇上,重犯朱昔时带到。” 正坐在金銮宝座间阅折子的赵昚,睨着眼看了看架进朝阳殿的朱昔时,两条浓眉不由地挑高了些。 人来了,自然心思难在批阅奏折上,赵昚缓缓将手中折子合上,淡若地问上处在玉阶之下的朱昔时。 “你是想跪着回话还是坐着?!” 跪着熬不住,坐着没那胆子,朱昔时想了想,挺有喜感地回答到。 “皇上,民女能趴着答话吗?” 这回答倒是有些出人意料,赵昚还没应声,那一旁的姜德倒是尖着声线喝斥到。 “放肆!” 这声音,顿时穿透了整个朝阳殿。(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四十六章 面圣独谈 还没开始审,这气氛已经进入了剑拔弩张的境地,朱昔时也是肠子都悔青了,怪自己不该在皇上面前多嘴。 片刻沉淀,赵昚倒是莞尔一笑,打破了这开场的僵局。 “你倒是个识趣的姑娘。也好,省得一会儿朕命人打你板子时还要费一番功夫,你想趴着就趴着吧。”嘴角的笑意浓了些,赵昚又传谕到:“来人,取些软垫子让她趴着。” “民女谢皇上隆恩。” 话虽客套可却是真心实意地谢座上的赵昚,朱昔时现下的状态真是坐立难安,此时还有软垫子垫底让自己趴着,该偷笑了。 “姜德,领着其他人先退出殿外,朕有话要单独问她。” “可是皇上” 且不说此时规矩已经不成体统了,如今皇上还要和这谋逆要犯单独谈话,心中自然有些赵昚的安危。只是再瞧瞧赵昚此时的表情,笑意淡了些目光凌厉了些,心思细腻的姜德立马会意到皇上的意思,连忙改口到。 “奴才遵旨。” 不消多时,这朝阳殿内服侍的宫人尽数退出殿外,这份安宁突然间变得有些骇人,趴在殿中央的朱昔时心七上八下的,头不敢昂得太张扬,小鹿般的眼睛紧张地注意着金銮宝座上的赵昚。 而赵昚却一反常态,一声不吭地坐在高位之上俯瞰着趴在殿中央的朱昔时,那居高临下的威严感觉如泰山压顶。压得朱昔时有些喘不过气来。 大口大口地吞着气,大概是这朝阳殿内的紧张吃饱了,突然间朱昔时不应景地打出一声嗝;别说座上的赵昚是个什么反应。就是此时的肇事者朱昔时也吓得三魂不在了两魂,一把紧捂住自己的嘴。 “你这嗝声怎么,是太紧张还是天牢里的牢饭太好吃了?” “不不紧张,也没吃天牢里的牢饭” 使劲地憋着自己,可这打嗝一起就止不住了,震得趴在软垫上的朱昔时一颤一颤。赵昚瞧着她那憋屈的模样也是忍不住被逗乐了,估计是被吓饱了。 “这没人。想打就打,朕还不至于那般不通人情。” “民女咯民女不敢。” 一出声,那噎在喉咙间的嗝声就调皮地钻出来。吓得朱昔时一阵一阵的冷汗冒!啥排场没见过,这一回倒是在人前把脸丢光了。 “吓得不轻,朕有那么可怕吗?” 尊卑之分及时再怎么模糊也不能僭越。朱昔时知道自己的性子直,一说乐了就口无遮拦。万一圣上翻脸自己很可能就小命不保。还是谨言慎行为妙。 “皇上,不是您可怕,是我怕我自己。民女向来大大咧咧惯了,说话没什么分寸的,您这样绕来绕去的我真心快绕晕了。若是有什么想问的皇上尽管问便是,真吓破胆了,民女真没法回皇上的问话了。” “倒是个直言敢说的女子。” 目光中精光四溢,赵昚那悦颜间颇有赞许之色。手指成扣有节奏地敲在宝座靠栏间。 “你是哪里人?” “民女祖籍太原府。” “多大了,做什么的?” “民女今年年芳二十有四。以前是太原府做包子生意的,一年多前和义兄来到临安开了家医馆。” “噢,做包子的开起了医馆?!所谓隔行如隔山,能在临安这京畿繁华之地站住脚吗?” 随口一问,又是一充满趣味的话题摆在两人面前,赵昚也感觉到这女子性格的奇特之处。 “不瞒皇上,民女在医术上是个半吊子,平时间只能在医馆中管管帐打打杂,至于行医救人的事情自然由我义兄来负责。” “天下三百六十行,为什么那么多行当不选,要选这完全不熟悉的医师行当?!不怕功夫不到家,治死人?“ “皇上,俗话说‘没有那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儿。做医师挺好的啊,银子赚了又替自己积了功德,何乐而不为呢?” 随和一笑的赵昚看在朱昔时眼里,那紧张感也不知不觉消褪了大半。若不是那黄袍加身,朱昔时眼前的赵昚不过是个有着七情六欲的人,没那么神圣高不可攀。 “其实人生不过就是一场挑战,大概是以前沉闷的生活过腻了,所以想找点不一样的生活换个不一样的活法。” 不觉间有多了一句肺腑感言,话毕后的朱昔时突然感到自己又没了规矩,连忙将自己的头低下,不敢再叽叽喳喳什么。 “女子素来忌讳抛头露面,你倒好,尽做些男人们的事情;要是真给你一把大刀,恐怕你这姑娘还真有胆上阵杀敌。” “呵呵让皇上您高看了。这等事情倒是没多大胆子,民女向来见不得血光,怕没还没上战场就当逃兵了。” “敢在朕面前以死明志,却没胆量杀敌,你这话是真是假颇让朕感到质疑。” 目光雪亮的赵昚盯着朱昔时,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让她不敢抬头看赵昚,心头那紧张感又莫名地腾起。 “皇上明鉴,先前民女以死明志不过受形shì所逼,若有退路谁愿意朝死路上走?民女就是有一万个胆子,断然不敢欺瞒皇上。” 从金銮宝座上起身,赵昚迈着悠闲的步子下了玉阶,径直走到朱昔时跟前;目光痴痴地张望了朝阳殿外那片光明,徐徐不急地问到朱昔时。 “先前见荣王如此维护你,看样子你和朕的八弟渊源匪浅。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问起这事的缘由,朱昔时想了想也是不敢多加隐瞒,径直回答到。 “回皇上的话,三年前民女曾在太原府救过荣王爷一命,故王爷他才会在皇上面前出言袒护。” “噢?你救过真元的性命?!” 听到这番原委,赵昚淡定的龙颜上也有了丝丝震惊之色。细想当初,荣王赵真元确实在太原府呆过一阵子,回到京畿还带了一身,现在看来多半和这女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阴差阳错碰上了被刺客追杀的荣王爷,民女也糊里糊涂地救了他一命,说起来也挺荒唐的。” “如何个荒唐法?” 这事情,突然间赵昚感兴趣起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七章 君心本难测 “这这怎么说呢?呃民女当时在天龙山月老庙房梁间睡着了,不想荣王爷和刺客打斗至此。两人打得难舍难分,杀气十足,可荣王爷手无寸铁在手自然是落了下风;正在危机关头,不想民女压断了梁柱,结果一下将那刺客给压死了” “压死?!就凭你?” 看着纤细如竹竿的朱昔时,赵昚怎么也不敢想象她个弱质女流会把个穷凶极恶的刺客给压死在身下,倏然感觉奇了。 “嘿嘿不瞒皇上,民女以前是个胖子,从那么高的房梁上掉下来,又正好压在那刺客的颈脖间,运气是有够衰的。” 这等奇闻下,赵昚眼睛中的惊讶更胜先前,笑意时放时敛,缘分之下造就的事情还真事无奇不有。 “那刺客的确够冤的。”克制着想笑的念头,赵昚轻轻咳嗽了两声正了正语气,又问到:“那你又是怎么认识宫逸涵的?” “这个嘛呵呵。”见赵昚问起这事,朱昔时也是笑得头皮发麻,似乎每件事情都有大荒唐在其中,还是勉为其难地说到:“民女和宫大哥也算是不打不相识,闹了不少笑话。刚来临安城那会儿,民女医馆中送来了个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小姑娘,细问之下才知道那姑娘是宫府内的丫鬟,被自家服侍的公子给骗了清白,还糊里糊涂地被卖进了风月场所。民女平生最见不惯这样的负心薄情之人。故伙同了几个姐妹想教训一番那禽兽不如的浪荡公子哥儿,结果不想却弄错了对象把宫大哥给揍了一顿,事后还惊动了京畿衙门。” 一想到平日里冷面刻板的宫逸涵被个女流之辈暴揍了一顿。这欢喜劲还真是没忍住,赵昚顿时扑哧一声笑出口。 “你你把逸涵那小子给揍了?不会吧,他府上的护卫难道是白养的?” “人有失足马有失蹄,皇上是不信民女说的话?!民女句句属实,当时我扮成他府中的马车夫将他迷晕了绑到了郊外城隍庙中,趁机给了他一顿好打。” “朕不是不信,只是想以朕对逸涵那小子的了解。受了这么大的冤屈居然未同你计较也是奇怪了。” 不断地哽着声色的赵昚笑得脸发红,丝毫没有了高高在上的君王之气,反而像个平易近人的大哥哥在和朱昔时攀谈着过往趣事。 “宫大哥这人是面冷心善。真相大白后他不但没将民女送官究办,反而严惩了真正作恶的家眷给那可怜丫鬟一个交代。之后民女在临安城的医馆受城中‘杏林医会’排挤,断了多方药材来源;正在走投无路之际,还是宫大哥不计前嫌地帮了民女一把。这才让医馆度过了难关。总之。皇上笑是应该的,民女是做了许多叫人笑话的糊涂事。” 笑过了,自然赵昚收起了和朱昔时间的玩闹心,龙颜上恢fù了些许威严。 “听了你这些有趣的事情,虽然多有莽撞,不过看得出是源自你本性里的直爽。单凭这一点,朕倒是对你有几分刮目相看,难怪他们两人当日会在‘落花飞虹’为你冒死求情。” 这话虽有几分教训之意。可朱昔时听得出是赵昚露出了自己的软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朱昔时连忙埋头伏叩向赵昚陈情到。 “民女自知犯了死罪。不曾奢望皇上会宽恕。只是希望皇上能明察秋毫,切莫迁怒于其无辜之人,一qiē罪责由民女一力承担。” “你如今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有什么资格立场为他人说情?” “民女知道自己是戴罪之身无说话的立场,可民女也知道皇上是个明君,不会容忍恶人继续作恶下去。皇上杀了我一个朱昔时不要紧,要紧地是不能再让真凶逍遥法外,继续为祸世人。” “你的脑袋保得住保不住,朕自有定论。不过,既然你对他人如此仗义为怀,那不知你对朕有几分坦白?如果接下来的回答能让朕满意,让朕信服,朕可以赦你无罪;否则,后果你自己清楚。” 赵昚这番话中大有玄机,而朱昔时脑子里那根弦倏然绷紧,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她自己也不知能不能挺住。 “民女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记住你这句话!” 赵昚干净利落地应了一句,迅速地从自己怀里掏出那块玉佩,伸手亮在了朱昔时的头顶间。 “抬起头来,看看可认得这是什么。” 顺着赵昚的旨意,朱昔时缓缓抬起头来望向赵昚手中之物,一眼便认出了那块金玉赠予她的玉佩。 稍稍沉静了番心,朱昔时面色谨慎地回答到。 “认得,这玉佩是民女的。” “看清楚,再想清楚,这块玉佩真是你所有?朕要你实话。” 无形间,赵昚口气中的认真添了许多,朱昔时慌张地转动下眼珠,似乎有躲避之嫌,有些结巴地小声应到。 “民女真不明白皇上的意思,这这玉佩确实是民女所有。” “朕看你是不想脑袋长在脖子上,想到处活动活动?想清楚再回答,这块玉佩是谁给你的!” 皇上暴怒之下朱昔时怕吗?心中肯定是怕的!只是眼前的这一qiē发展,朱昔时不过是遵照着宫逸涵他们那封密函所说而言。 朱昔时心不蒙,这玉佩是玉娘给她的,自然皇上想问的人是玉娘。而信中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在皇上面前提起玉娘半点,朱昔时能度量出事情的严zhòng性,为了医馆大伙的安危,也为玉娘的安全,她只能装疯卖傻继续演下去。 “皇上你,你要民女怎么说才肯相信,这玉佩确实是民女所有?” “不管你怎么说,朕都不会信!因为这块玉佩本来就不是你的,你想装疯卖傻到几时!” 翻脸如翻书,赵昚顿时指着朱昔时大喝起来,一脸怒气完全不可遏制,双眼如烧红的铁匠炉子般快喷出火来。 “朕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 赵昚高声一唤,这朝阳殿中的气氛全然变了味!(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四十八章 该来的终要来 骄阳似火,日头下的临安城和躲在阴凉中的临安城,繁华气息间完全是两种极致地对比:阳光普照的大街上很难看到有人来往,而缩在阴凉处的茶楼酒馆门庭若市。 此时距离京畿衙门百米处一座向阴的茶楼上,靠栏坐着两名俊朗男子,执着瓷杯慢慢地朝朱红饱满的唇间送去一口香茶,袖间那薄如纸张的青纱随涌动的风鼓胀着,衬得二人神色间闲意朗朗。 随着洛知秋的目光望了一眼京畿府衙正门前,对人唇间的笑意如被明媚春风吹皱的池水,浅浅地荡漾开了。 “该来的终是要来,静心品茶。” 执着紫砂壶,小心而文雅地为洛知秋空掉的瓷杯再次斟满香茗。极品云滇茶千金难求,值得他们花时间细细品尝一番;而看着先前洛知秋下肚的那架势,这好茶倒成了解渴俗物,未免有伤风雅。 回过注意,洛知秋知道在人前失了风度,可此时就算有再珍贵的茶他也提不起兴致来品味一番;凝着不散的蹙眉,洛知秋终是放下送到唇边的瓷杯,心中难安地说到。 “总觉自己够冷静,可在你面前一比,我才发现自己是如此地沉不住气。” “我是个杀手,心本就是冷的。谁都会有第一次,放心,血是不会沾到你身上的。” 浓浓的柔眉一翘,浮屠那无悲无喜的俊颜间有鲜亮之色,大概那就是杀手天生的嗜杀性。能无形中将他人的镇定从容打乱。而看着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洛知秋心中五味陈杂,一时间接不上话来。 谁能想到江湖头号公敌。玉幽金剑门七煞之首此时会坦然地坐在洛知秋对面,且以真容示人。天下间极少有人见过浮屠的真容,而即使曾经见过的,也变成了他掌下的一缕冤魂。 “洛知秋,你想那妇人来还是不来?” “我不知道。” 洛知秋现下的心境,给不出任何回答,因为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在浮屠这样冷心的杀手眼里。杀一个人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眼下即将发生的事对他而言不过是轻描淡写地一笔;而对身世清白的洛知秋而言无疑是巨大的考验,它在无形中扭曲着自己的道德观。是非观。 “洛知秋,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跃跃欲试的身子在不住地颤抖,若不是那紧紧扣在桌案角的手在拉拽着自己摇摆的意志,恐怕他早已逃之夭夭。 可他终是动不了。如被万千丝线控zhì住的傀儡。操控着自己的不过是一点点私心而已。 “你的身体已经很好地给了你答案。安心坐在这里,就当是看了一场奇妙无比的戏,虽然场面难免会有些血腥,可过了之后便是柳暗花明。” 那略显邪气的笑在他勾起的唇角间显露出,而浮屠那清寒的目光似有指引,顺势带着惶惑不定的洛知秋看向了大街另一头。 “不用再为难了,她来了。” 浮屠的一句提醒,面如死灰的洛知秋倏然间从座椅间弹起身。目光直勾勾地朝大街口望去。 烤化的大街上弥散着腾腾暑气,那透着淡淡橘黄色的强烈阳光照在沈大娘脸。却无法融化她脸上视死如归的冰寒;每一步,是抛弃生的希望步入死的寂灭,活着的人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面对死亡的恐惧?目光闪烁的洛知秋看着一步步走向京畿衙门口的沈大娘,抖动的唇瓣不断地张合着,喉咙间去发不出丝毫声响,心乱如麻的他也不知如何去阻止这场悲剧来临。 而此时立在日头的下沈大娘,在等待给她指令的人,略带惊惶的眼睛在四下搜索着她要找的人。似巧合似难避,仰首而望的沈大娘瞬间便捕捉到茶楼上洛知秋的存zài,顺势挤出了一方纯实的笑靥。一高一低,一愣一笑,四目相接的两人越过这大街上无关的热闹,默默地交流着心意。 不知是那阳光太过晃眼还是本是这气氛悲情太过浓郁,一股晶亮的光点慢慢溢出了她的眼眶,染上了沈大娘此时的恣意笑靥。无怨,无悔,无恨,一qiē是她心甘情愿与人无关,这是此时沈大娘想传递给洛知秋的。 这一幕点滴不漏地看在浮屠眼中,而他却依旧镇定自若地坐在一旁品茶。杀一个人不难,可要一个人心甘情愿地献出生命却是难于登天;面对沈大娘这将死之人最后的道别,出于尊重,浮屠留给了他们充足的时间惜别。 沈大娘那大义凛然的笑脸每正视一次,都在洛知秋心中造成一次巨大的冲击。真要把一个无辜之人逼上绝路?真要这样的牺牲才能化解当下危机?真要如此心狠手辣?心中反反复复地质问着自己,饱受良心谴责的洛知秋终是熬不住这反复的折磨,转身便欲下楼阻止大闹京畿衙门的沈大娘。 “为了一点所谓的良心,难道就要置你家中妻儿于险境中?洛知秋,你可要想清楚。” 浮屠一句提醒如当头棒喝,顿时让欲下楼阻止的洛知秋止住了脚步。良心,妻儿的安危放在洛知秋心中简单地一番较量便分出了胜负;君子小人,不过是道德观上取舍地不同,本质上都是想守护自己在意的人或道义。 明白了自己心中最真实的在意,洛知秋颓然地坐回了座椅间,他那怅然若失的表情已经给了浮屠很好的回应。 “很快便会结束。若是怕你可以把眼睛闭起来,就当是做了一场噩梦,醒来什么都忘了。” 话毕,浮屠便出腰间解下一块兽骨雕琢而成的骨笛,单手置于唇边,调动内息轻轻地吹奏起一首无声亡魂曲。 浮屠用内息吹奏的“春水咒”,如平湖上荡漾开的一圈圈涟漪,这无声笛曲以他所在位置为中心扩散开,传入立在大街上待命的沈大娘耳朵里。 倏然间魔音入脑,勾起了沈大娘体内的蛊虫苏醒。沈大娘捂着快要炸裂的脑袋软跪在地,仰首痛苦难耐地大叫起来,这连绵不断地凄厉惊叫顿时肃清了大街上的热闹!(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四十九章 血染长街 那蛊毒发作的痛苦如要将人抽筋剔骨般,沈大娘一边蜷缩着身子哀嚎着,一边在那晒得滚烫的地上不停地打滚。 突然的惊变,忽然间引来不少周遭路人的驻步围观,大街上如一锅热粥般沸腾起来,路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却无一敢上前询问。 “让开,让开!何人在府衙重地聚众闹事?” 百米外,守在府衙门口的衙役一见门庭前突然聚集了不少民众,也是打起精神上前盘问,想赶快驱散围观人群。 衙门里当差的在普通老百姓眼里都是“官爷”,架子大脾气粗不好惹,一个个哑着声顺势朝后缩了缩,皆不愿意掺合其中。天热心躁的衙役本就心情不怎么好,加之此刻曝晒在日头上遭这围观路人冷遇,更是火上浇油。 “散了,赶紧散了!!有什么好看的,都不嫌热吗?” 怒声喝斥了这群无知的民众,这名衙役那烦躁的目光转而看向地上打滚的沈大娘,也是被那痛苦挣扎的举动给震慑住了。倒抽了口凉气,衙役还是提起胆子上前询问到。 “大嫂镇定点,你到底怎么了?!” 此时蛊虫侵脑剧痛难忍的沈大娘哪里将旁人的话听得进去,依旧竭尽心力地叫嚷着,翻滚着,企图减轻自己周身那如烈焰焚身的痛楚。而那凄惨叫声听得人心惊肉跳,衙役自然是想先稳住眼前这妇人,立马又靠近了几寸将满地打滚的沈大娘控zhì住。 “哪里伤着哪里痛。大嫂?!你别一个劲地乱叫乱嚷行不行,问你话呢!” 强行将沈大娘按在地上,衙役憋着一肚子火询问到;天气本就酷热难耐。为稳dìng住沈大娘又耗费了不少力气,这一脸臭的衙役也是全身发汗。 正在为难拿这疯妇如何是好时,突然间沈大娘却停止了挣扎和乱嚷。折腾地满头大汗的衙役收住了手上劲,看着此时安安静静躺在地上的沈大娘两眼睁得大如牛铃,目光间空洞无神,活像一具丢了魂魄的尸体,忽然间一股毛骨悚然的冷噤由心而发。 不会折腾傻了吧? “大嫂大嫂?!” 心虚地伸手在沈大娘眼前晃了晃。确认她是否真有事,不想此时沈大娘却像个不倒翁般弹起身来,那无悲无喜的脸顿时凑在衙役眼前。 还未等衙役吓退。沈大娘的手快如闪电般从衙役腰间拔出了他的佩刀。锋利的刀刃从衙役的腰部处上扬,力道之大速度之快,顿时将那衙役的半截手臂给削飞,收刀时直直在衙役脸上划下一条深深的刀痕。 被杀得措手不及的衙役。那惊恐之色还完整地保留在面部。失去力气的衙役突然一个倒栽葱整个人便趴在了地上,泛着妖异之光的鲜血就在他身下染开了。 一瞬间,这京畿府衙外百米范围内鸦雀无声,所以在场目睹了这一qiē的围观者都还未从这惊变反应过来,个个呆如木鸡地站在原地傻眼看着。 下一刻,突然间人群中突兀地爆发出一声惊叫。 “杀人啦!” 顿时,这京畿府衙门前乱成了一锅粥,叫得叫。跑得跑,这一片大街间陷入了鸡飞狗跳的混乱。每个人不约而同地带着相同的惊惶表情,四散逃窜着。 而在这慌乱的局面中,沈大娘那染血的脸显得更加诡异骇人,一边手拖着那把染血的佩刀,一边缓缓地朝人聚集处走去;刀尖话在青石板铺成的路面上,发出一声声尖锐刺耳的摩擦声,身后留下一步步深浅不一的血脚印。 只要是被沈大娘锁定的,几乎是难逃厄运。毕竟是些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此时又惧怕化身为凶徒的沈大娘,这京畿衙门前的场面完全失控了。 “闲杂人等速速撤离!” 此时十来号手提长枪的官兵从京畿府衙中急急涌出,一边驱散着大街上的路人,一边起阵团团将沈大娘围住。而神智已失的沈大娘完全没有半点退缩之意,一步步地走向包围住自己的官兵,逼得他们步步紧退。 “大胆恶贼,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持刀公然行凶,还不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官兵头架势十足地朝沈大娘喝斥了声,希望她能知难而退,不想此时沈大娘突然目光锁定到这官兵头,扬起刀就奋不顾身地朝他狠狠砍去。 虽然沈大娘的突袭杀得官兵头措手不及,可毕竟是习武之人,又是这京畿衙门的护卫,哪里会没有半点机警?闪身一躲,官兵头顿时一个回旋踢扫上沈大娘,她整个就如断线的风筝般被踢飞开。 “恶贼你还敢逞凶!今日你插翅难逃,还不速速缴械投降,免得自讨苦吃!” 官兵头一脚下去,心想是个女流之辈,估计也够呛的。只是这样的担心没过多久便成了多余,甚至演变了触目惊心。 从地上摇摇晃晃撑起身子的沈大娘,眼角眉骨处已经破了一大块,鲜血顺着她的脸颊缓缓落下;而她此时的表情跟先前毫无差别,麻木,没有半点人的活气,仿佛是不知痛是什么,拖拽着佩刀又一步一个踉跄地走向前方的官兵头。 人若连死都不怕了,那世上真没有什么好忌惮的。 “再警告你一次,别靠近!不然别怪我们手下无情!!” 再声色俱厉地喝斥也抵挡不住此刻沈大娘的杀意,正如那蛊毒之名,杀人须尽欢,没有尽兴之前哪怕还有一口气在,那这杀戮还将持续下去。 重创后再次积聚好力气的沈大娘,突然扬起刀又一次朝那官兵头攻过去,只是这一次,她的脚步还未踏出第二步,一柄枪头顿时从她背部穿过肚腹! 没有痛叫声,没有痛苦表情,只有那汩汩的鲜血顺着那刺破自己肚腹的枪头滴落下来,溅起了一地的血花。定在原地小半会儿的沈大娘,缓缓地扭转过头望向那身后偷袭上自己的官兵,那双空洞的双眼像两个急速旋转的漩涡般在吞噬他的镇定,那官兵害怕地有些发抖起来。 再次动起脚步,沈大娘如行动迟缓的傀儡一般,一点一点地摆脱入腹的枪头,那点点落在地上的血滴在这死寂环境中响起“吧嗒吧嗒”之声,将在场每个人的惊恐推向了极限,爆发了。 嚓。 嚓嚓。 嚓嚓嚓 一阵阵钝器入肉的声音,五、六个官兵手中的长枪再次补上后手,大口大口的鲜血便从沈大娘口中冒出,她如一只浑身长着铁刺的刺猬立在那一动不动。 金黄色的阳光照着那张无悲无喜的脸,留下了悲伤的阴影;半响过后,风停了,那呼吸也止住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五十章 拶指之刑 同样的天空下,相同的危险境遇在酝酿着。 赵昚一声怒喝急急而下,朱昔时还没从突来的变故中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被两名入殿的金刀侍卫左右高高架起! “嘴硬是吧?!朕今天给你治治这坏毛病,看你吃过苦头后脑子能不能清醒点!” 自己的双手不由自主地被侍卫抓着向前伸,后赶来的宫人将带着五根麻线串着的红漆小木排套入朱昔时的左右手指间,拽着线头严sù地立在她两侧。 没吃过猪肉难道没见过猪跑?拶指之刑!这等惩戒犯错女子的刑罚早就有所耳闻,不想今日自己能亲身一试,朱昔时的心顿时也凉了半截。 “动刑!” 没有半分怜惜之意的赵昚一声令下,分立在朱昔时两侧的宫人就开始收紧手中的线头。所谓“十指连心”,这急速收缩的夹棍顿时让朱昔时切身体会什么是痛彻心扉,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倏然奏响在整个朝阳殿。 几个须臾的痛苦轮转间,不过是让朱昔时初尝拶指的滋味,而听着她发自肺腑的痛叫,赵昚只是圆目有怒地冷观着。 手一挥,这收紧的夹棍暂时松了下来,而赵昚冷冷地问到朱昔时。 “这拶指的滋味可好受?可想起什么来?” 疼得直喘粗气的朱昔时一张脸扭曲地不成样子,点点痛出的冷汗缀在额间,松了夹力的十指如沾了辣椒油后又浸了盐水,撕着皮肉火辣辣地疼!缓了片刻痛劲。朱昔时这才吃力的抬起头回话到赵昚,口吻依旧倔强。 “皇上,民女民女冤枉。” 一句冤枉倏然间刺破了赵昚的耐心。怒眉一挑高声喝斥到。 “看样子你还没清醒!给朕继续拉,夹到她肯说实话为止!!” 圣意一下,立在两侧执刑的宫人丝毫不放水,手中的绳索又急速收紧将朱昔时的十指紧紧夹住。如潮水般涌来的痛苦侵袭着朱昔时的理智,再次克制不住本能反应地失声痛叫出口,一张本无血色的脸血气冲头涨得通红,眼泪花是痛苦下的副产物。不住地往眼眶外涌,花了朱昔时的视野将她推入深深的痛苦泥沼中。 力道和时间较之第一次,这酷刑是霸道而持久的。而此时没有赵昚的点头应允场上谁也不敢松劲。剧痛中沉沉浮浮的朱昔时,思绪时而清醒时而浑浊,她第一次感觉到逞能是件如此痛苦不堪的事情,而朱昔时也为自己的固执付出了惨痛代价。 忍。再忍。多忍一会儿,坚持忍脑子里只有这么一点坚持在为朱昔时鼓劲,她如在危丝上行走的人般,竭尽自己毕生忍耐抗拒着十指间传来的钻心痛楚。 她的极力忍耐,是洛知秋密函中计划的一部分:拼心计,打消圣上对将述之事的猜疑。 朱昔时之前的多番搪塞,不过是为了步步将赵昚引入自己的圈套中;正所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若一开始把心中藏着掖着的事情摊开,那眼前七窍玲珑的赵昚未必会信服。而人往往有种惯性错误判断。总认为在大悲大痛下说的话才是实话,此时逼赵昚对自己用了拶指之刑也是出于这样的误导,可无疑这样触怒龙颜是在以身犯险,稍有把持不当便是人头落地的下场。 事不过三,快要痛晕过去的朱昔时一直紧咬着牙关坚持着,一遍遍地暗暗叮嘱自己无论如何要挺过这次拶指之刑。 耐心角逐间,赵昚满心怒气消散了些,也感觉到朱昔时那骨子里的倔强非常人所能比拟,典型地吃软不吃硬!可闹了这么大的排场若不逼问出点什么来,赵昚这高高在上的君王还有何颜面?犹豫和自尊面前,赵昚难免会意气用事地倾向于后者。 大手一挥,拶指之刑又停下来。被左右架着的朱昔时此时似乎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一个头垂得低低的,让赵昚看不清她是个什么表情。 一口憋了老久的固执气终于贯穿了身体,松了痛楚的朱昔时顿时大肆地咳嗽起来,感觉快要把自己的心肺都要咳出来似的。 “滋味可好受?!要不要再重温一遍?” 倏然间,手指间的夹棍有收紧了许多,朱昔时那颗律动过快的心此时都快爆开了,囫囵地吞咽了口唾液,有气无力地说到。 “民女招什么都招” 再玩下去,恐怕这双手日后就废了,能熬到这个份上实属不易,切莫过火。 而无疑这话是填了赵昚心中所需的满意,手一挥,宫人便收了朱昔时双手间的夹棍,毕恭毕敬地退到一边待命。威猛的金刀侍卫重新将朱昔时放回软垫子间趴着,她那模样还真像只半死不活的丧家犬,摆在人前任由宰割。 “若先前痛快地坦白,又何必受这皮肉之苦?朕等着你的回话,你可要想清楚,想透彻;若再有半句隐瞒不真,朕保证你将受之罪就不是拶指那么轻松了。” 虎虎生威的步伐走到趴着的朱昔时身边,赵昚此时却蹲下身子和她保持在同一水平视野间,又亮出了手中那圈握多时的玉佩。 “说,这块玉佩是谁给你的?” 那双目间似有灵光,分分秒秒间都在洞悉着朱昔时的反应,而面色间痛楚泛滥的朱昔时看了看玉佩,声音略显气劲不足地回答到。 “是是一个女子赠给民女的。” 这回答突然间如惊雷劈顶,顿时间将赵昚打得措手不及!女子,这不就是他心心念念要得答案吗?转眼间,赵昚似变了一个人般,手失控地抓上朱昔时的双肩追问到。 “她在哪儿?快说,这赠你玉佩的女子如今在哪儿?!” “皇皇上您的手” 那如虎钳的手禁锢地朱昔时快痛晕过去,赵昚突然如摸了热烙铁般撤回手,神色更显慌张地追问到。 “说啊,你倒是快说啊,小钰在哪儿!!!” 失去方寸间,赵昚无意间说出他心中心心念念那个人的闺名,朱昔时也是周身一震!小钰,玉娘,同是含谐音“玉”的称呼,难道难道她们是同一个人?! 想到这里,朱昔时知道问题的严zhòng性是超出了自己意料!(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一章 还原另一个真相 都说伴君如伴虎,如今朱昔时面对情xù不稳的赵昚,才深切地体会到这句话的真谛:赵昚此刻就是只待发的老虎,随时都可能要了她这条小命。 而在这生死关头,朱昔时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比起自己的性命她似乎更想弄清其中的原委曲折,究竟她在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在冒死遮掩? 朱昔时本性使然,即使死,也想求个明白。 “皇上,在道出民女所知的一qiē前,可否斗胆问您一个问题?” “说!”干脆利落的回答中,满是赵昚的不耐。 “若民女知道的女子是你要找的人,那敢问皇上,她又是你什么人?” 八年来,宫中对霍宸妃的事情讳莫如深,没人敢公然在赵昚提及她的事情;要知道,稍有不慎引起赵昚的反感便是掉脑袋的事情,谁又愿意往着刀口上闯?显然此时,朱昔时是这第一个提起胆子吃螃蟹的人。 朝阳殿的气氛在这异常的安静中快结出了冰霜,冷得让人心寒。而一番阴晴在赵昚脸上沉浮后,他却洗去了满面怒色,神色怅然地回答到。 “她是我一生最重要的人。可朕粗心大意间把她弄丢了,朕一直找不到她。” 这回答,在朱昔时的猜测之中却也出乎意料,毕竟面对真相这唯一性的答案,谁也转圜不过神来。皇上一生最珍视的人,那玉娘她那种惊骇之感如瘟疫般迅速在朱昔时心中蔓延开。容颜间一惊一乍地泛着惶惶之色。 “那朕问你的话呢?” 短暂的静持,赵昚从回忆中跳出再次郑重其事地问到朱昔时,俨然此时她口中的答案过于危险。 说还是不说?一旦这个弥天大谎一出。便是玩命!可骑虎难下,朱昔时没有把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只能赌一赌自己的运气。 “可可皇上,民女要让你失望了,当初赠民女玉佩的那个女子,已经已经不在了。” 前后不过小半盏茶时间,已经是第二次巨大的震惊劈上赵昚。那种希望骤起又殒灭的失望,无疑是最让人招架不住,最让人疯狂的!而人一旦失去理智。那行事间就不会有轻重之分。 “你你说谎!” 蓦然间暴怒的赵昚,手间虎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上朱昔时的喉咙,一股大力就紧紧卡住了朱昔时的声息,让她动弹不得。 “小钰她没死!你们一个一个都想骗朕。想瞒着朕。你们都该死!” 说着,手间的力道又大了几分,掐得朱昔时喘不过气来。 “民女民女没有骗皇上。如今民女的性命拽在皇上手中,生杀大权不过是你一句话的事情,民女为什么为什么要为了个已故之人说谎,白白丢了性命” 满脸涨得通红,朱昔时呼吸间越来越急促,若再不能及时劝止住赵昚。恐怕还没等到自己被拉出去砍头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为今之计,朱昔时只能把这套下得更深些。希望能让赵昚回心转意。 “难道难道皇上不想知道那女子在遇上民女时遭遇了些什么吗?” 这自保的一句话突然如有神效,顿时让失控的赵昚松开了手,像个无助的孩子,神色惊惶地盯瞧着朱昔时。 呼吸再次恢fù畅通,朱昔时整个人如布偶般趴在软垫间剧烈地咳嗽着,这生死间来回兜兜转转的滋味真是要减她十年阳寿! “你你是什么时候遇上她的?她的遭遇?!什么遭遇,你说!” 对方耐心极短,朱昔时也是没心思在意自己的不适感,稳住自己颤抖的声线说到。 “民女是八年前,在太原府中遇到了那玉佩的主人。” 八年前?时间吻合,八年前不正是星辰殿那场诡异的大火,夺去了霍小钰的性命吗?怎么怎么桃花玉佩的主人又出现在太原府?!赵昚惊闻之下也感觉到里面大有文章,克制着自己急躁的情xù静心听朱昔时讲下去。 “民女说过,我原是在太原府做包子买卖的普通百姓。八年前立秋后的某一天,民女包子摊子上来了个坡脚乞丐,大概是多日没怎么好好进过食,人还没来得及攀谈两句就昏过去了。民女上前一查探发现对方竟是个女子,一时可怜她便暂时把她留在了自己家中,还给了她一些吃食渡难。” “她长什么样?给朕形容下!” “皇上见谅,那女子的容貌没法形容。” 面对赵昚的要求,朱昔时突然间显出了一丝无奈感,而对面的赵昚面色间更显惊疑。 “为什么?既然你好心收留了她,为什么会不知道她的样貌?!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皇上容禀,民女趁她昏迷之际看过那女子的容貌,容貌已经尽数毁去。那张裹在麻布下的脸好像是被火烧伤了般,尽是溃烂的脓疤,根本分辨不出样貌来。” 按照玉娘当初身中“生如夏花”之毒时的情况,朱昔时简单地向赵昚描述了下那女子的样子;虽然只是一番叙述,可无疑是听进了赵昚心里掀起了轩然大丨波,一张威严有怒的龙颜青白二色不断地交替着。 至于赵昚是心疼多一些,还是震怒多一些,忐忑的朱昔时无心去分辨。 星辰殿的那场走水是发生在八年前的夏天,而那名满脸烧伤的女子是立秋后出现在太原府,时间上有相当的吻合度。从未告知过朱昔时任何关于霍小钰事情的细节,她此时话里的真假自然能分辨出来,而赵昚能肯定一点的是,霍小钰在那场大火中活下来了。 只是后面的事情,还得继续听下去。 “继续说!” “是。那女子醒了后,出人意料地是她并不想留在民女家中,好像是受了什么极大的刺激般不愿和人接触,执意要离开。毕竟人各有志,民女百般劝说终是拦不住她的去意,于是给了她些吃食遂了她的意愿。或许是事有凑巧,那坡脚女子离开时竟将这枚玉佩留在了民女这里。民女和家父学过些珠宝鉴定的手艺,自然知道这玉佩绝非凡物,心中颇为放心不下,于是又动身追赶那女子。” 话到这里,朱昔时声音进入了一个调整,似乎接下来有大事情将发生。(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一章 逆鳞 抿了抿干涩的唇瓣,一句句谎言像铁砂卡在喉间般难受,朱昔时却不得不将这弥天大谎继续下去。 “幸好那女子脚程不快,民女很快就追上了她。本想还了玉佩便离开,可不知当时为何,民女瞧着那女子一瘸一拐的背影,突然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你好奇什么?”赵昚也被这话引起了兴趣,声色起伏地问到。 “原先民女也不太明白,可如今皇上旧事重提,民女想那是一种人与生俱来的气质在吸引别人的注意。在那女子身上,完全感受不到乞丐那种的低贱卑微;民女虽未与她交谈过半句,可从一举一动间感受到那女子是个有涵养有故事的人。试想下若平日里施舍一个寻常乞丐,他们哪个见了食物不是你争我抢,狼吞虎咽的模样?而她却恰恰相反,即使在饿昏的情况下依旧保持着自己的品节,民女想可能在她眼里那不是施舍而是别人的帮助而已,本质上的区别。” “你你刚才说未曾和她交谈半句,是她不愿意同你说话还是” 说到这里,其实赵昚已经隐隐猜测到某些缘故所致,只是不愿正视罢了。 “皇上说错了,她不是不愿理会民女,而是她本就不能说话。那女子是个哑巴。” “哑巴”这两字如掴在赵昚脸颊上两响亮的巴掌,顿时间身形不稳颓然地坐在地上,十指紧抠着质地坚硬的地砖。而整个人都陷入了苦痛状。 “那时,民女跟随着她好一阵子,见她落脚在城外的一座废弃庙宇中才现身相见。起初那女子见我出现在她面前。也是如临大敌地戒备着,可等我道明了来意将那玉佩递还给那女子时,情况才有所好转。” “民女自幼父母早亡,也明白人情冷暖的道理,故对那栖身在破庙的坡脚女子起了怜心。故接下来的几日里,民女只要一得空便带些包子饭菜、旧衣棉絮什么的给她送去,虽然帮不上什么忙可不至于让她挨饿受冻。将心比心。或许是民女的诚意感动了她,慢慢地她也对我松了戒备,持续了好几天的独角戏终于有了对方的回应。” 话到了这里。俨然进入了柳暗花明的境地,而赵昚那哀愁的眸子也荡漾起了别样的光芒,满心激动地等着朱昔时讲下去。 “民女闲谈下,无意问上那女子为何会沦落至此;本以为是石沉大海的话。而接下来她的举动却是震撼到了我。她折了一根干树枝。缓缓地在地上的沙土上勾画着,民女定睛一看才恍然明白到,原来那女子识字。” “她她写了什么?!!” 赵昚的反应如今在朱昔时眼里看来,已经是种被动的习惯,真心在意的人那真诚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 赵昚心里有玉娘,很显而易见的事情。 “她写下的回答很简单,一个字,走。” 没多卖关子。朱昔时知道正欲张口的赵昚会问些什么,又继续自顾地说下去。 “皇上奇怪着那女子为什么写个‘走’字?当时民女也不明白她的意思。也疑惑不解地问那女子是民女烦扰了她要我走吗,而她只是摇摇头,继续在地上写到一行字:有人要害我,速速离开。” 关心则乱,而事情似乎是戳中了赵昚心中的软肋,怒不可遏地抓住朱昔时的肩头直逼问到。 “谁要害她,是谁?!” “她没有说。”朱昔时苦苦一笑,强装着镇定继续说到:“当时她的手一面催促我赶紧离开,一面将这玉佩塞进了民女手中,眼神慌乱一阵,又抓起树枝在地上写到:你是好人,谢谢。” “那么贵重的玉佩交到民女手中,我自然明白她是感谢民女连日来的照拂和关心,可无功不受禄,民女几番推唐下还是被她无声婉拒了。民女当时对她说,既然有人要害你为何不报官自保?而她只是摇摇头,再摇摇头,那眼神中的无奈仿佛是遇上了什么天大的难事,叫人看着心疼又着急。” 迷仍然是迷,赵昚眼中湿润了一片,却有迷茫、无助、懊悔等情愫杂糅在其间,此时赵昚脱下了帝王的威严,更像个有血有肉的人。 “皇上,知道为什么先前民女要矢口否认吗?” 时机刚刚好,朱昔时也是狠下心将这谎言圆得更加精致。 “因为民女怕这祸事与皇上有关。” 胆战心惊地说了一句,朱昔时趁着自己还有些底气在,痛快地把心中酝酿的话说了出来。 “当时民女向那女子承诺给她家里人报个信,以化解她当下危机;可当时她的反应却是十分出人意料的,眼中的惊惶之色更胜先前,颤颤微微地抓着民女的手直摇头到。世上连自己至亲的人都信不过,那还有什么人可信?民女妄自揣测,那女子如此忌惮这提yì,怕是要加害她的凶徒很可能就是她身边的亲人。” 这是洛知秋密函里最关的一句,也是最能扭转乾坤的一句,起初朱昔时还不解为何他们要画蛇添足地补充这一点,可此时对阵朝阳殿,看过赵昚反应的朱昔时才豁然领悟到,这才是胜负的关键! 爱恨本是一线间,洛知秋利用赵昚对玉娘的深情转移仇恨,这招置之死地而后生真是险之又险,却奇效无比!惊心之间,朱昔时不得不感叹人心之间,无非就是谁算计的更加高明而已。 “亲人?你觉得朕是要害她的凶徒?!” “民女民女没这个意思” 那双赤红的眼不敢多看分毫,朱昔时一头冷汗地将颔首埋得更低更谦卑;如今故事已经讲得七七八八,跟前的赵昚能信多少全凭天意了。 忍住自己那颗被怒气反复膨胀的心,赵昚用尽自己最后的理智,声色颤颤地问到。 “后来呢后来她怎么样了。” “民女也不知知道。当我第二天再次返回破庙探望那女子,她已经不知所踪;民女前前后后在破庙里寻了几遍,只在破破庙角落发现发现一滩干涸的血迹。” 那句搁置在嘴边的“凶多吉少”,终还是因为害怕而没能说出口,玉娘的生死,是赵昚心中不可触碰的逆鳞。(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三章 大祸临头 玉还缘缺,心中那最后一点卑微的期待也如泡影般破灭;故事的结局注定了悲剧,而再次将深藏在心中的相思翻忆一遍,多年沉淀酝酿的悲伤更显怆情。 都说男儿三十而立,立于大风大浪间有大沉着,有大冷静,有大智慧,而身为帝王的赵昚更是稳健男儿中的表率。不敢太过张扬地抬起头,朱昔时看着默默颓坐在自己身旁的赵昚,那悲怆的眼睛中豆大的眼泪无声朝下坠落,他内心的孤单落寞如一道无形气墙般将自己分隔开,旁人无从靠近也无从安慰。 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总被无情恼。突然间,忐忑不安的朱昔时少了一分敬畏之心,多了一分怜惜之情。 “皇上!” 忽然间,内务总管姜德急匆匆地闯入朝阳殿内,一见怅然若失的赵昚呆坐在地上流泪,他整张脸顿时僵成了一团,迅速跪在了殿前一角不敢再做声。 场上诡异的气氛持续了好一阵子,思绪游离的赵昚在注意上静静跪在一旁的姜德,声色黯淡地问到。 “何事惊慌。” “临安城京畿府衙送来的急报,请皇上过目。” 不敢有丝毫怠慢,姜德跪移着身体向前将手中那急报恭敬地呈在赵昚面前。赵昚虽此时心绪不稳,可终是个知轻重讲分寸的有道明君,半疑半惑地接过了姜德递来的折子,一边起身,一边审阅到折子中所述之事。 只是脚跟还未站稳。赵昚的身子又莫名地颤抖起来,怒气急速积聚面色铁青;稍作酝酿,赵昚心中腾起的火气以排山倒海之势向朝阳殿内的人发难。一时气急败坏,手中的折子“啪”重甩在了姜德脑勺上。 “临安京畿重地,居然有歹人敢公然行凶挑衅!都想反了不成?!!” 怒高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响彻了朝阳殿里里外外。面对龙颜大怒的赵昚,处在危险当下的朱昔时和姜德似有默契,把自己那头埋得更低,更谦卑。按捺着鼓胀乱跳的心不敢贸贸然出声。 “姜德,传朕口谕,速命刑部督办此案。三天之内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相关在案或牵涉其中之人,一律严惩不贷!!” “奴奴才遵旨。” 重重一叩,惊得满头冷汗的姜德也是急急起来,火急火燎地退出了朝阳殿赶去刑部宣旨。而赵昚怒目回转了到地上紧趴着的朱昔时身上。神情间蓦地一松。又再次向殿外传令到。 “来人,将此女送回天牢看管,听候发落。” 紧埋着头的朱昔时浑身一震,还为能体会这变故是福是祸,便已经被两名御前侍卫给架起身来拖离朝阳殿。而惊惧的目光一直聚在殿中央赵昚身上,朱昔时微张的小口想再争辩些什么,却是再无半点勇气 噩耗没有预兆地传来,显然是杀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沈大娘出事的风声传来。震撼最大的无疑是生为人子的沈福禄。先前和解忧的欢闹顿时化为飞花梦影,一张稚嫩的俊颜苍白如纸。踉跄不稳地抓住传讯的宫逸涵急问到。 “我我娘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宫少爷,求求你告sù我!” 抓住宫逸涵的衣袖角,双膝如打了软钉般不由地跪在了人前,让这场面更加尴尬难解。 宫逸涵的眉头深锁,赵真元的不忍相视,顾妙晴的眼中带泪,盛子骏的面色郁郁长辈们此刻各异的表情无形助长了沈福禄心中的担忧,声音间更加情急难掩。 “我娘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求求你们告sù福禄好不好。王爷师父小师娘” 急得掉泪的沈福禄,不断地换着人哀求着在场众人,企图说动他们一解他心中困惑。顾妙晴毕竟是个女子,心软,不由地跟着掉泪一把揽住了哀声相求的沈福禄。 “福禄,你娘她” “妙妙!” 还没等顾妙晴把事情和盘托出,三方异口同声地喝止到她的话。沉着郁色的盛子骏急忙将顾妙晴拉离沈福禄,忌讳深深地嘱咐到。 “现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难道你忘了来时路上说好的?!必须赶在刑部的人到来之前把福禄送出城去!” 沈福禄的手如溺水之人紧抓着顾妙晴的手不放,那溢满泪水的眼睛哀凄地盯着她,希望能求得一丝半点明白。对于沈大娘的死大家都讳莫如深,谁都不敢再出声。心中极力压制的噩耗是把杀人不见血的匕首,一旦在此时捅破,还不知要闹出什么惊天大事来。 “盛大夫说得极在理,当务之急必须赶紧送福禄出城,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赵真元挺身圆了一句,顶着巨压语重心长地安慰到眼前的沈福禄。 “你娘的事情,等顺lì出城后再细细与你交代。时间紧迫,小哥一定要牢记,出城期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轻举妄动,否则便毁了我们的一片苦心。” 稍稍哽咽下悬在喉头的担忧,赵真元转而唤上沈福禄身后的解忧公主。 “阿衡你过来,皇叔有话要交代你一番。” 手一招,赵真元就认真地看上在旁看傻眼的解忧,一字一句极慎重地说到。 “此事攸关到你福禄哥哥的性命,你要牢牢记住皇叔的话。外面已经备好了一辆马车,你即刻护送你福禄哥哥出城;若路上遇见刑部官兵盘查,你就拿出公主的威仪,不管是闹脾气还是耍横,总之不能让福禄落入他们手中。记住了吗?” 生死攸关,八岁大的解忧能明白这个词所表述的重要,小脸将也是抹去了胆怯坚强地点点头。 “皇叔放心,阿衡一定不会让任何人伤害福禄哥哥的,保证安全地将他送出城。” 如今临安城四门禁严,满是刑部的兵马在城中挨家挨户地排查可疑之人,想必很快就会杀上荣王府要人。此时赵真元被禁足在荣王府不得出,而宫逸涵也是牵扯其中难以撇清,两人的一举一动都太招他人眼,只能依靠解忧的公主身份保沈福禄出城。 “阿衡乖。出了城,自然有人会接应你们到安全的地方,路上你们一定要加倍小心!事不宜迟,赶紧让福禄换上宫服扮成你随侍的小太监,带他出城去。”(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五十四章 出城 马车不疾不徐地驶向涌金门,可车内人的心却不如行进速度平缓,老七上八下地乱窜着。 时不时撩开帘子观察经过街道的动静,解忧稚气的小脸间那担忧之色在点点凝聚,大街上四处可见盘查着的刑部官兵。年纪虽小,可从小生长在帝王之家的解忧心里明白着,眼前这么大范围的搜捕,怕是出了了不得的大事。 放下帘子,解忧回过头看向守在另一边帘布前观察动静的沈福禄,瞬时间读懂了他眼中那分戒备,快速挪着自己小小的身躯靠了过去,软软的小手精准地握住了沈福禄抠在衣袍角的手。 “哥哥,有阿衡在,谁也不敢动你分毫。” 稚嫩的人生,第一次说出了如大人般稳重的承诺,解忧小脸间那会心一笑是如此可爱。而沈福禄的沉默寡言,却辜负了解忧一片好意,神色依旧紧张万分地瞧着大街上的一举一动。 失落在所难免,而同时解忧握着沈福禄的手也能感受到,他此时的心因为担忧母亲安危而处于焦躁不安中;理解是种尊重,这是解忧在宫外这些日子里最大的长进,她不想做个无理取闹的女孩子。自己在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保护好沈福禄,紧握着他的手静静地陪在他身边,好让沈福禄明白在困难时刻还有人在身旁支持着他,帮助他。 大约,她害怕那个笑得纯真帅气的大哥哥,失去了会笑的能力。 “公主!” 突然间。马车的帘布被掀起,赶着马车的老宫人脸色焦急地朝解忧禀告上。 “涌金门处有好多刑部官兵在盘查进出,怕是不容易混出城!” 重兵把守在前。解忧突然脸色一沉,急急地翻起身快速地走到马车厢最前头,涌金门那排成长龙的队伍就赫然出现在眼前;而卡在城门进出口的刑部官兵,那官服间的云豹纹饰相当招人眼,四处皆可见四、五成队巡逻的人马。 临安城四城门如皇叔所料皆被刑部设下岗哨,进出城门的老百姓必须接受搜查,一查一放。这拥堵在涌金门前的人龙行进地相当缓慢。 解决一qiē麻烦事情唯快是真理,这是赵昚曾教导解忧的,小小的人儿此时也当机立断地做出了决定。 “去告sù刑部那群狗奴才。就说本公主要出城为父皇进香祈福,叫他们速速让出道!” 慌张的老宫人听着解忧的话,神情间莫名有了惊讶之色,似乎不敢相信这是个八岁大孩子能做出的决断。 “还不快去。难不成要本公主亲自下车驱散这群挡道的狗奴才?!” “是。是” 惊魂倏然回体,老宫人迅速放下马鞭跳下马车,急急忙忙地朝刑部官兵聚集处奔去。 “速速规避,解忧公主要出城。” 没有多少为和地攀谈,老宫人拽下腰间的宫牌,严声命令到涌金门前守住通道的官兵。 都是有眼力价之人,老宫人的宫服和手中的宫牌已经很好地佐证了来人的身份,礼谦地躬身一敬。敬畏的目光不由地望向等候在人龙后的马车。 “这位公公见谅,我们我们也是奉命办事。皇上有旨。临安城中有歹人为祸,所有人进出城门必须要细细盘查” 一个胆子稍大些的刑部官兵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到,虽然是公主殿下的玉撵,可那么大个马车太容易藏人了,心中警惕难松。 “放肆!你言下之意,是要搜查公主的玉撵?!公主贵为金枝玉叶,岂是你们能随便惊扰的?不想要脑袋了?” 句句反问字字威慑,倒是让这些欲起盘查之念的官兵知难而退了,一个个缩着脑袋不敢再接话。大宋有点见识的,哪个不知这解忧公主是当今圣上的掌上明珠,疼爱地紧;得罪了解忧公主就等同开罪了圣上,谁敢贸贸然上前盘查?俨然是要脑袋搬家的蠢事。 正在相持不下时,突然人群自动分开两边,对面一名领将带着几名刑部官兵急急朝这边走来,看那人的气度和着装似乎官位不低 “末将左参军江守诚,有礼了。” 左参军江守诚官拜从四品,倒算得上是个人物。 “敢问这位公公在哪方贵人处当差?” “将军见笑了,杂家不过是锦乐宫服侍解忧公主的一名奴才而已。” 眉心一蹙,江守诚的脸色也有了些许微漾,看来他心中也明白锦乐宫那位贵人的分量意味着什么。 “末将有失远迎,还请公公海涵。不知解忧公主大驾是否已至?” “公主此时正在老奴身后那辆马车中等候,就请江将军赶紧放行,免得误了公主为圣上进香祈福的吉时。” 江守诚暂时没应话,顺势望上了老宫人身后那辆马车,刚毅的眉眼间显出了丝丝疑惑。马车内的真是解忧公主殿下?似乎仅凭这老宫人的片面之词,难以让人信服。 不过江守诚也是心思圆滑,知道不宜与老宫人正面冲突,便换了个委婉的方法针对上对方的强势。 “公公,既然公主殿下大驾至此,末将理当前去请安一番。” “江守诚你” 没想到江守诚会将计就计倒打一耙自己,老宫人正想闪身阻挡,不想一脸冷笑的江守诚已经带着两名官兵飞快地从他身边越过,直朝马车方向走去。 先礼后兵,一上前的江守诚就半跪在马车前请安到。 “末将左参军江守诚,恭迎公主殿下玉驾。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半跪着的江守诚,手倚金剑颔首恭垂,静心地等着马车内的人给出回应;可半响过后,马车内却不见半点动静。 江守诚心中的疑惑无形多了几分,还是按捺着性子再一次请安到。 “左参军江守诚,参见解忧公主殿下!” 这一次江守诚的声音明显比先前高出了许多,可再次回应他地是更深的死寂,当下全城戒严,如今这名曰公主殿下的玉撵却不见任何动静,怎么不让人生疑?! 谨慎占据满了江守诚的脸上,手一挥,在身后待命的刑部官兵就团团将马车围住!(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五十五章 涌金门立威 缓缓起身的江守诚,目光寸步不离地盯着马车中的动静;时间一点点流逝,而他手中的宝剑也一截截从剑鞘中滑出,露出寒光湛湛的剑身。 而江守诚这一举动的催化下,围住马车四周的官兵也将腰间佩刀拔出了鞘,那“唰唰唰”的刀锋声倏然间把气氛推向了最极致的紧张。 “江守诚你想干什么?马车内的是公主殿下,你这样做是以下犯上。还不快住手!” 被拦截在外的老宫人疾声喝斥到,可丝毫阻止不了江守诚进马车一探究竟的心。 “既然公主殿下不肯现身相见,那末将只能进去向公主殿下请安了。恕末将冒犯!” 目光中狠色一聚,江守诚就如展翅之鹰冲进了马车内,而他手中锋利的宝剑一路横扫,誓要破除了当下这诡异的气氛。 可强势攻入马车内后,没有意想中惊天动地的打斗声,也没有惊慌失措的尖叫声,一qiē依旧如先前般处于安安静静之中,仿佛时间陷入了静止一般。 所有等候指示的官兵,都被这死寂气氛给打懵了,到底马车内发生了事情?一时间谁都给不出答案来。 而此时攻入马车内的江守诚,整个人保持着僵硬的姿势面对着眼前一幕:软坐榻上,一华服小女孩正右手托腮打盹着,身旁眉清目秀的小太监正执着宫扇轻轻地为她纳凉解热;而江守诚手中寒光湛湛的宝剑,剑尖离那小太监的面门不过两寸距离。险之又险! 沈福禄惶惑地看着江守诚,而江守诚也是惊诧万分地看着他。而这突来的变化仅仅维持了片刻安宁,面对刀剑相向的江守诚。沈福禄手中的宫扇“啪”一声掉在了解忧公主怀里,危局如战火般无声蔓延开。 可最让江守诚感到恐惧地是,那软坐榻上的解忧公主似乎被这一记惊扰了睡意,瞌闭的眼睛突然间睁开;不过片刻地审时度势,她那双圆溜溜水灵灵的大眼睛间就惊怒四起! 那直指而来的剑在解忧看来,容不下细说便起了惊乱。 “来人啊!有刺客,抓刺客!!” 孩子的声音本就清亮而高亢。解忧突然如受惊的小狮子变得狂躁不堪,一面朝沈福禄身边缩去,一面见什么抓什么就直朝江守诚砸去;慌乱间下手没个轻重。那迎头砸来的香炉顿时将江守诚砸个头破血流。 一记吃痛,江守诚那握在手中的宝剑也“铛”一声掉在了地上,沈福禄也是眼疾手快地翻过去将宝剑拾起,面色惶惶地和江守诚对峙起来。 “你你想干什么!!” 鲜血入眼。暂时遮住了江守诚的视线。看不细致那问话人的模样;而此时江守诚也意识到自己鲁莽之举犯下了大错,心中惶然难抑,连忙跪叩在他们二人面前求饶。 “末将末将罪该万死!!不知公主殿下在马车内歇息,惊扰了您的玉驾,求公主殿下宽恕末将” 额头受了伤的江守诚磕头如捣蒜,一遍一遍地恳求着能得到解忧的谅解,而形shì间俨然扭转,解忧一鼓作气拿出了自己的公主脾气。直直朝江守诚发难而去。 “狗奴才,你的剑都快递到本宫脖子边。还装什么忠义孝勇!本宫看你是狼子野心,意图谋逆!!” 一脚狠踹在江守诚肩头,虽然对方还是个孩子,可那滋味还是够他受的!翻倒在马车内一侧,江守诚连忙又爬起来,规规矩矩地跪在解忧面前继续请罪。 “属下也是担心公主安危!如今临安城中歹人作恶,且尚未归案,末将也是奉旨办案。先前末将在马车外请示了几遍却无人应声,故以为公主的玉撵被被歹人所劫持。末将一片赤心日月可鉴,还请公主殿下明察秋毫!” 觉得自己是出于谨慎才犯下大不敬之罪,故姿态间有些傲然不屈。只是江守诚刚刚抬起头,解忧那小手迎面甩来,在他脸颊间赏下重重一记耳光。 “你把本宫的玉撵当什么了,窝藏钦犯的贼窝?!这不是什么茶楼酒肆,任由你这狗奴才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给本宫滚下去!别让你那肮脏的血污了本宫的玉撵,晦气!!” “是,是” 解忧一声令下,江守诚哪里还敢在马车内多呆一刻,调头就连滚带爬朝马车外窜。而此时解忧似乎很是不解恶气,连忙跟上快要翻爬出马车的江守诚,支起小脚又是一顿好踹赏在了他屁丨股上。 身形不稳的江守诚被这一踹,顿时摔下马车跌了个狗吃屎,他手下的那些兵卒也是看傻了眼。 撒气地拂开帘子,解忧顺手抽过放在马鞍上的鞭子跳下马车,冲过去就抽上那扣押着老宫人的两名官兵。 涌金门前,这解忧公主一发飙,无论是官还是民皆是跪满一地,场面声势极为浩大。 “跪什么跪!心里没愧的,都给本宫起来,你们的膝盖都是棉花包缝的吗?” 她虽是大宋公主,可亦是懂得“民贵君轻”的道理,也不想仗着她公主的身份在百姓面前作威作福;解了老宫人的危机,又提着鞭子走到了江守诚身边。 “既然你们都把我当公主敬着,那本宫今日也当着众百姓的面凭个理,看我解忧是人小胡闹,还是这群狗奴才仗势欺人!” “江守诚你一意孤行,私自携武器进了本宫的玉撵欲逞凶,此时还振振有词?你可知犯了什么罪!” 盛怒之下,江守诚有苦难言,只能硬生生接下解忧的发难。 “以下犯上,大不敬之罪。” “好,那这一鞭子本宫没冤你,是你该得的!” 话毕,解忧手中的马鞭就狠狠地抽在了江守诚的背脊间,顿时抽得他浑身一颤。 “本宫再问你,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奉了圣命追查要犯,如今本宫的玉撵被你搜了个遍,可曾发现什么可疑人?” “没没有。”虚虚地应了一声,江守诚背脊都在冒冷汗。 “好。既然你亲口承认了,也没在本宫玉撵中发现什么可疑之人,那这一鞭子惩戒也是你应得的!” 说着,又是一鞭子爽利地落下,那清脆作响之声真乃是震撼人心。谁能想到一个八岁大的丫头,居然有如此魄力如此胆色,果真是虎父无犬女!(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五十六章 接应 解忧当众赐下的两鞭子,不仅在百姓面前立下了皇家之威,油然而生的快意也在众人心间无声传递着。 平日里总带着高人一等横气的官家子弟,想不到也有被人踩在脚底下的一天,虽然不敢明目张胆地鼓掌助劲,可个个百姓眉眼间的畅快感是难以掩饰的。 打得好! “这第三鞭子本宫给你记下了。若误了为父皇祈福的吉时,你挨得就不只现在两鞭子那么简单了。” 解忧手中的鞭子狠狠地空抽了一下,那鞭笞声倏然将当事人的心锢紧。傲气十足的圆目将还呆杵在四周的官兵扫了个遍,解忧冷哼一声,语带命令地吩咐到跪在跟前的江守诚。 “还不赶紧给本宫让道,被打傻了?!” “是!”忍着背脊间的痛感,江守诚急忙起身吩咐到涌金门前驻守盘查的官兵:“列队,放行!” 江守诚一声令下,四周刑部官兵迅速驱散拥堵在涌金门前的百姓,分站两排为解忧开出一条畅通无阻的大道。 此情此景,解忧那小小的俏脸间不由地浮出一丝丝得意。第一次将自己公主威严发挥地如此淋漓尽致,果然越是有大危险越是有趣! “恭请公主殿下上撵!” 抱拳以礼躬身以敬,江守诚一副奴才样毕现地恭请着解忧上撵。风头已出自然要见好就收,毕竟护送沈福禄出城是大事,解忧心中一刻都不敢怠慢。丢下手中鞭子转身便上了撵。 “公公,让末将送公主玉撵一程。” 老宫人正欲上驾座驱御马车,不想江守诚眼疾手快地奔至马头拽住了缰绳。大献殷情地为解忧牵鞍走马,誓要在她面前挣回些好感。 “公主,那江守诚为咱们亲自牵马开道,怎么办?” 心中颇有担心,老宫人还是撩起帘子朝里面的解忧通报了声,她倒是一副无所谓,俏皮味十足地回到。 “他喜欢折腾就让他折腾。总之能顺lì出城便可。” 堪比大人们的冷静,老宫人对今日解忧的行事作风也有了大改观;三分欣喜,三分安慰。三分敬畏,还有一分悬着不下的忧虑,杂糅成老宫人此时难以言表的心境。 马车再次缓缓地前行起来,透着帘子间的缝隙。解忧一直专注地瞧着外面的一举一动。一张小脸也是绷得紧紧的。 关键时刻,成败在此一举,解忧心中一直祈祷着千万不要再出什么岔子。 很快解忧的马车就出了涌金门,而江守诚并未就此离去,率领一队官兵亲自护送他们上法华寺;小心翼翼地随行了十几里路,终是安全地将解忧他们护送到了法华寺山门下,又磨叽了一阵无用的话江守诚才放心离去。 虽缓了一口气,可各自心中都明白着当下危机并没有化解。等江守诚的人马走远了些。解忧迅速牵着沈福禄下了马车,开着小跑朝法华寺的山阶上奔去。急急找寻着皇叔他们在寺中安排好的接应。 刚奔至庙门口,心急如焚的解忧还如无头苍蝇般找寻着援助,突然不远处的树林中窜出了几个人影朝他们这边奔过来,将他们三人吓了个半死。 来人一上前,就直截了当地询问到解忧。 “可是公主殿下?” 大概真是吓着了,解忧缩在沈福禄身边紧握着他的手不肯松,神情间戒备深深不肯吭声应话。幸亏老宫人还有些胆气在,看来人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也是顺势问上。 “你们什么人?寻公主殿下做什么?” 虽然老宫人没明说,可对人凭着老宫人话里的深意便能推测出他们便是自己要等的人,这壮汉也是领着身后几个随从跪在了解忧跟前。 “小的萧毅,叩见解忧公主。小的是家主派来法华寺接应公主的人,鲁莽之间惊吓了公主还请见谅!” “家主?你家家主是” “宫逸涵。” 一听是宫逸涵的人,顿时间三人也是吃了颗定心丸,心中的慌张立马平息下来。此时解忧胆子也大起来,连忙走上前扶起萧毅询话到。 “是皇叔他们的人就不用跪啦!你们快说说,怎么救我福禄哥哥?刚才那群狗奴才一直跟着我们到山下,我还以为脱不了身呢!” 听到这事,萧毅也是多了个心眼,话语间问细致了些。 “公主,你说的‘狗奴才’是什么人?” “就是刑部的那些官兵,我好不容易才把他们打发走哩!” 回想涌金门所发生的事,解忧脸上不由地露出了些骄傲之色,可这话听进心思细腻的萧毅耳中却是掀起狂澜一片。 “不,公主,刑部的人很快就会再折回来!”没时间多做解释,萧毅急忙做出接下来的安排:“小柯,你过来!” 疾声一唤,萧毅身边的一名叫“小柯”的随从便躬身走上前,毕恭毕敬地问到。 “萧管事有何吩咐?” “你和这小哥的年纪、身形相仿,赶紧和他对调行头。”安排了一句,萧毅又快速地回到解忧:“公主,等会儿刑部官兵折回盘查,若突然身边少了一人肯定会引起他们的怀疑;小人这名随从就暂时充当这小哥的一角,陪你到法华寺内进香。而我们悄悄护送小哥到安全地方。” 果然是心思周到,这偷梁换柱的办法用在此时再妙不过了,即使刑部官兵返回也不会有太大发现。明白到其中精髓的老宫人,也是急忙在旁催促到沈福禄。 “沈小哥,赶紧依着萧管事的话行事,晚了后果不堪设想!” 可沈福禄面对危险将至,没有半点动容之色,依旧深陷在自己的苦恼之中。 “哥哥,你打起精神来好不好你想想皇叔,想想你师公,你师父,你师娘,还有阿衡我,不大家的苦心就白费了!” 这语气,这神情,看在老宫人眼里就是个活脱脱的朱昔时翻版。什么是耳浴目染想来就是这个道理,朱昔时平日里的行事作风已经潜移默化在了这个小女孩身上,起了很好的表率作用。 但,沈福禄此时醒不了,像尊石像般杵在众人面前,急得人心跟在油锅中煎炸般难受。 “不能让他这样消沉下去。得罪了,小哥! 管他强扭的瓜甜不甜,家主交代的事他必须万无一失的完成,当机立断的萧毅,一把拽着呆呆无言的沈福禄就朝树林处走去(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七章 调虎离山计 返回临安城的路上,除了时快时慢的脚步声在耳边作响,这队官兵紧紧被死寂的气氛包裹住,鸦雀无声。 领头的江守诚一张脸阴得像夏天里将落雨的乌云。公然被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羞辱,江守诚作为一方领将,心中一口恶气着实难咽下。 想到日后免不了沦为他人口中的笑柄,江守诚也是怒不可遏地大喝了声“该死”!这声发泄,无疑使这压抑气氛更添紧张。 为避免城楼失火殃及池鱼这种悲剧发生,一名胆大些的官兵加快了些脚步,走上前和江守诚攀谈起来。 “大人您消消气,小的知道你心里不好受。” “狗东西,连你也敢嘲笑本将军?!” 枪打出头鸟,心中火气本就无处发泄的江守诚,正好让这示好的官兵撞了刀口,一大巴掌就甩在了他堆满笑意的脸上。 无故成了江守诚出气筒的官兵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一面捂着火辣辣的脸颊,一面仍强挤着笑容讨好着。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小的绝无半点嘲讽之意。真心是觉着为将军感到不值,您为皇上尽忠职守” “够了!” 一声严sù地喝斥顿时打住了官兵往下的话。虽然江守诚一时心中有气,可毕竟明白祸从口出的道理,有些话能说不能说自己心里还能掂量出个轻重来。 “今日被公主训斥是本将军太过鲁莽,幸好公主年纪小心思不深。若真心计较起来你我定吃不了兜着走,哪里还敢多有怨言?!这事不许再多提。” 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而官场为官更要懂得审时度势。一步稍有不谨慎结果很可能是万劫不复。 “是,是,将军说得极是只是小的先前一直有个疑问在心,不知当说不当说?” 此时江守诚缓下脚步,侧头扫了身旁紧跟着的这名官兵,瞧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也是有了些许好奇。稳住了自己烦躁的心情,不咸不淡地回应到。 “讲!” “小的没什么见识。将军您斟酌着小的话是否在理。您说公主贵为天之骄女,出城为皇上祈福进香这么大件事情,为何没有宫中护卫保护开道?小的愚见。公主此番举动也太低调了些吧;况且公主尚处年幼又不会什么武功,怎么独独带了一老一少的宫人就贸然出宫了?这这似乎太不稳妥了吧” 官兵这疑心一说,甚有醍醐灌顶之效顿时让江守诚反应过来。他说得没错,公主是什么身份的人物。是大宋朝的金枝玉叶!走到哪里不是一堆奴才护卫紧跟左右。排场盛大;可这回倒好,仅仅带了两名不经事的奴才就出城去了,怎么叫人不怀疑?! 仔细回想了下先前的情景,江守诚倏然间想起那名躲在马车内不怎么吭声的小太监,顿时脸色大变! “糟了,赶紧跟本将军返回法华寺!” 说着,江守诚就带着人调转头,火速地朝法华寺方向折返去。 法华寺。大雄宝殿。 廊檐外的佛钟声依旧清寰于耳,呼吸着殿内清新微凉的山间空气。和着寺院里特有的安宁祥和之气,解忧之前惴惴不安地心也渐渐舒缓下来。 烛火摇曳的莲花长明灯,簇拥在宝相庄严的佛像脚下。跪在蒲团间的解忧,眼神专注地望着那尊面带悲悯慈祥的佛祖金身像,不禁双手合十,虔诚地叩上三个敬意满满的拜礼。 专心礼叩之际,这大雄宝殿间一名面色慈祥老和尚,手持戒尺敲响着供案上的铜钵盂;钵声如阵阵天籁梵音,洗涤着佛前叩拜之人满心的不安,为她一解心中烦愁。 在一旁静候的老宫人将眼前这一幕尽数看在眼里,虽他是奴她是主,可解忧公主从小便是老宫人陪伴照料着的,她的心性他自然是了如指掌。公主好动喜热闹,何时见她有如此耐心参禅礼佛?一次又一次的印象颠覆,老宫人感觉到公主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在成长着。 而虽不知这样变化的公主是好是坏,可老宫人能感觉到,沈福禄对她的影响是不可小觑的,影响至深的。 礼成,解忧认认真真地抬起头仰望着那六丈金身的佛祖像,心中诚恳地祈求到。 “佛祖爷爷,请保佑我福禄哥哥能平安无事。若能保哥哥安然度过危难,阿衡愿意天天来此给你上香添灯油,为你打扫佛堂” 单纯的心,更能显出愿望的强烈,解忧只想沈福禄平平安安的,能一直长长久久和她在一起,一起玩耍,一起说笑,一起长大,如同他们口中所说的“青梅竹马”。 “吩咐下去,把法华寺下山的各个通道守好,任何可疑人物都不要放过!” 一声充满了暴戾气息的话,顿时惊扰了大殿内的佛气祥和。如萧毅所料,该来的终是要来,而大雄宝殿中的三人依旧镇定如前。 解忧不用回头看也知道身后是谁人。紧闭着眼嘴角间显露出狡黠一笑,心中想着别白费气力了,哥哥他早已安全地离开了法华寺。 按着佩剑急走进大雄宝殿的江守诚,目光不怒自威,快速地将大殿中的情况扫了一遍,目光顿时就锁定在了老宫人身边那低着头的小柯身上。 拔出宝剑,江守诚如一阵疾风般走到小柯身边,手中宝剑就赫然架在了他脖子边,老宫人也是被这眼前的一幕给恫吓住了。 “你你这是做什么” 上过一次当的江守诚没理会老宫人的问话,耐着性子催促到小柯。 “把头抬起来!” 小柯很顺从,没吭一声便扬起了头,可那张陌生的脸孔却让江守诚脸色赫然变了一圈! 确信自己没老眼昏花,他绝不是在涌金门时,车上那个护在公主跟前的小太监! 一种被人耍得团团转的愤怒直往脑门上窜!而戏耍他堂堂左参军的,是那个跪在佛前礼佛,一个八岁大的女娃! 好生本事!(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五十八章 忤逆 打消玩玩闹闹的心情,双手合十的解忧转过头来,小脸间带着孩子那直白的愤懑地喝斥到江守诚。 “你这不长眼的狗奴才挨了鞭子没记性,剑往哪里搁?!还不给本宫撤了!” 当下良机已失,俨然是中了眼前这小丫头的调虎离山计,江守诚恨得牙痒痒却不得不碍于她的公主身份,放下手中宝剑。 江守诚身负圣命奉旨捉拿嫌犯归案,可钦犯是自己一路护送至法华寺,而如今显而易见先前那小太监已经离开了这里,事情追究起来他难辞其咎。 对峙间江守诚细细斟酌了一番,当下最重要的不是去寻觅那逃无所踪的小太监,而是怎么向圣上交待;情急生智,突然一计涌上江守诚心间。 “公主明鉴,末将得到消息钦犯逃至法华寺中,特赶来相护;为安全起见,请公主速速离开法华寺,末将愿效犬马之劳护送公主回宫。” 好一招马后炮,老宫人瞧着这一幕心中也是莫名有怒,暗骂这江守诚太过狡猾!明知嫌犯逃脱无法缉拿归案,故借着护送公主回宫之名进而想为自己失职之罪开脱,把所有罪责推到解忧身上。 “江守诚你办事不利,竟然想利用年幼无知的公主殿下替自己开罪,不怕皇上知道了治你的罪吗?!” “哼,末将知道自己百口莫辩,中了某些人偷梁换柱的奸计!末将的过失自会向圣上禀明,相信届时皇上会有明断的。公主殿下。眼下法华寺确实不安全,还是请您随末将回宫吧。” “你!!” 指桑骂槐,各自心中都清楚江守诚话里的意思。而解忧呶呶小嘴。想着既然迟早要面对不如一次来个痛快,她也想知道沈福禄犯了什么滔天大罪,父皇要痛下狠手至此。 “回去就回去,本宫还怕你不成!” 孩子脾气地撒了一通,起身的解忧就大刀阔斧地朝大雄宝殿外走去,解忧还真不信江守诚这草包能翻天 朝阳殿内,清风雅静。 一番激励的争辩后。随着左参军江守诚的离去,这殿内的气氛突然陷入死寂中。解忧端端正正地跪在殿中央,小腰板挺得直直的。如此刻她心中的理直气壮,她完全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单手揉着胀痛的太阳穴,一脸难受的赵昚紧闭着双目不吭一声,大概是一天之内太多变故杀得这九龙宝座上的天子也无力招架;如今跟前这犯下大错的爱女仍没有半点悔改之色。嘴硬如铁石不服软。叫他这作为父亲的如何自处?俨然是深陷在苦痛中不得出。 在僵持中,解忧终是个孩子,而面对座上父皇的沉默更是没什么耐心,倔强地开口打破这朝阳殿艰难维系的安静。 “对,哥哥是我亲自送出城的,是我把江守诚那草包戏耍了。父皇你想拿阿衡怎么办?禁足几个月还是打几百板子,或是拉出去砍脑袋?” “你还不觉得自己错!!” 解忧的这句冲话倏然间刺破了赵昚克制的火气,大手猛拍案牍。震得他整个都从九龙宝座上弹了起来。 “这就是朕教出来的好女儿,不仅把父皇的将军当猴耍得团团转。还帮着钦犯出逃!你你真是越来越长进,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父皇你无理凶儿臣!福禄哥哥犯了什么罪,杀人放火还是打家劫舍?父皇你根本就是不讲理,什么事情都是你一个人的喜怒说了算,做皇帝就能蛮不讲理吗?若是这样,阿衡第一个不服!” 君王的威严,在解忧的怒斥中被驳斥地体无完肤,赵昚脸沉如黑云笼罩随时都会有风雨来袭,手指着殿中央跪着的解忧厉声训斥到。 “逆你这个逆女!!” 在她的公主生涯里,从来不知什么知难而退,只要是解忧认为是对的,她就会据理力争到底,不管对方是什么天王老子还是玉皇大帝。 要知道有理说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她有理在心根本不怕赵昚! “父皇原来比孩儿还要犟,还糊涂嘞!难道天下间只要是不合你心意的事情,那就叫忤逆?父皇你是天子,不怕传出去遭到大宋子民嘲笑您处事不公吗?福禄哥哥无端获罪,儿臣护他不仅是因为在乎哥哥的安危,更是不希望父皇做错事,以免日后后悔!您一直说阿衡错了,可我就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了,难道保护自己在意的人也有错?!父皇,儿臣只知道若是没能力保护我们在意的人,那才是错,错在自己无能!” “你才多大点年纪,就能看清人心反复无常?!父皇在你眼里就如此不堪,如此不分是非黑白?傻丫头,别让你的善良被人利用来作恶,别再参合大人们的是是非非,安安心心做个无忧的小公主!” “无忧?” 突然间解忧冷笑了一声,那股超出年纪的冷静让人看着不是欣慰,反而是心疼。 “阿衡何时无忧过?父皇总觉得把天底下最好的都给了我,可你真正问过阿衡想要什么吗?阿衡要的是,开心的时候有人分享,烦心的时候有人听我说说闷气话,哭泣的时候有人为我擦擦泪,孤独的时候有人抱着我哄我入睡以前儿臣期盼着这个人是母妃,可阿衡没有母妃,儿臣也不怪父皇你;如今阿衡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可以陪着阿衡尽情笑,尽情哭,尽情诉说的人,父皇却要杀了他。您让儿臣怎么看父皇?一次次剥夺我快乐的人不是别人,是总是觉得为我好,为儿臣着想的父皇!” 这番话虽震惊了座上的赵昚,可他亦有自己的原则。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沈福禄的娘在京畿重地杀人害命,他作为人子难逃罪责!” 杀人?沈大娘杀人害命?!像个天大的笑话,解忧一双水眸惊得圆鼓鼓的,一个脑袋如拨浪鼓般不住地摇着。 这话解忧无论如何也是不信的!(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五十九章 爱之深责之切 “父皇你一定是弄错了,沈大娘是个极善良的人,对哥哥,对阿衡,对所有人都很好,怎么可能杀人阿衡不信,父皇你在撒谎,撒大谎!!” 杀人害命是什么性质,解忧年纪虽小,可却深知其中利害,那是要填命的!此事无端落在了沈大娘身上,心中的强烈抵制在告sù解忧,她无法接受眼前赵昚所说的。 “你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相信自己的父皇。阿衡你太让朕寒心了!” 那太阳穴间的抽痛越发厉害了,赵昚收回关注的目光,颓然地坐在九龙宝座上暗自神伤。天下间有什么比自己全心爱着的人,那倒戈相向的伤害来得痛心呢?赵昚此时正感受着女儿给自己的锥心之痛。 面对赵昚的失望,不能说这小丫头没心没肺,而是解忧心里还有一件更迫切的事情想知道,没法把赵昚的心情纳入考虑范围。 情急之下,她还是不应景地开口急问到。 “父皇求你告sù儿臣,您您把沈大娘她怎么了?!” 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赵昚手重重地落在椅栏边撑起疲倦的身子,缓步从玉阶上走下来,声色凝重地回答到解忧的问话。 “不是父皇把那犯妇怎么了,是国法容不下她胡作非为。这些事情父皇本原本不想告sù你,可你太不懂事脾气太倔,就让你自己掂量下到底在为什么样的人求情,他们值不值得你的信任和付出。” 说着。赵昚将早间那份送进宫中的急报细细与解忧分享到。 “京畿府衙来报今早巳时二刻,犯妇沈氏李碧心在京畿府衙外百安街当众行凶,杀害府衙衙役一名。城中百姓六名;犯妇沈氏因屡劝不改抗法不降,故被围剿官兵当场诛毙,以正我大宋朝天威难犯!” 说到这里,赵昚稍稍打住往下说的念头,低头问上跪在身旁颤颤发抖的解忧。 “阿衡,你还要父皇继续说下去吗?” “别别说了,别再说了。阿衡不信,不信!” 仓惶之间,心中似乎被什么利器戳出了一个大窟窿。疼得解忧豆大的眼泪直往眼眶外涌。 印象中,福禄哥哥的娘是那样温柔敦厚的人,会做可口的小菜,会缝漂亮的布娃娃。会谅解她的调皮捣蛋。会关心他人的冷暖沈大娘怎么会无缘无故跑大街上胡乱杀人?!解忧此时想破了自己的小脑袋,不明白也猜不透其中隐情,只觉得自己的心胀得好难受,好心疼,进而不由自主地哭出声来。 大概是曾经一个给她温暖的人突然之间说没了就没人,这噩耗对于年幼的解忧来说,太过措手不及,太过荒唐了。也太过残忍。 沈大娘是人,不是随随便便可以丢弃宰杀的小动物。 看着女儿在自己面前的反应。赵昚的心也莫名间被她的哭噎之声给软化了,蹲下身子轻轻地将这个泪人揽进怀里安慰到。 “阿衡,你年纪还小,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般单纯。听父皇一句劝,不要再卷入这些充满勾心斗角的是非中了,不然你会被伤得体无完肤。” “不不不父皇!!” 在怀里哭泣的解忧突然想到了什么,惊惶地从赵昚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死死地拉着他的手哭求着。 “父皇儿臣求你了,这事情福禄哥哥半点不知情,求你撤回旨意放他一条生路吧!阿衡给父皇你磕头,儿臣求你了” 看着女儿在自己跟前不停地叩头,不停地为那沈福禄求情,赵昚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心凉。在她疼爱的女儿眼里,他就是个随喜恶取人性命的刽子手,解忧怕他,怕自己会夺走她在意的人。 “那沈福禄就有这般好,值得你这样拼命维护着?!朕真后悔把你送出宫,让你接触这样乌糟低贱的人,弄得你公主不像公主,哪里把朕这个父皇放在眼里看待!” 软话说尽,赵昚冷着脸威严满面,把解忧的声声哀求置于不顾,硬下心肠说到。 “你不必再多求什么,若沈福禄真和此事有什么关联,他难逃一死!” 死,如一道惊雷顿时劈中了哭求中的解忧;懵懵地看着冷色满颜的赵昚,突然间这小丫头跟得了失心疯般大嚷大骂起来。 “父皇你就是个大坏蛋,大混蛋!” “你你说什么来着?!反了不成你!”面对女儿的辱骂,脸气绿的赵昚一双龙目都冒出了火光。 “反就反!反正哥哥若是不在了,我一个没人要没人疼的苦孩子活着也没意思,父皇不如把儿臣一起拖出去砍了!儿臣恨你!从前你护不住母妃,让奸佞小人害了她性命,如今儿臣大了,我一定要守护住自己想保护的人,不要像父皇这般软弱无能,让母妃的悲剧再次发生” “混账东西!” 心中怒气一时没克制住,赵昚一巴掌便赏在了解忧脸上,那怒气下带动耳光哪是个八岁大女孩子能经受住的?顿时打得解忧栽在了地上困着。 “公主殿下!” 在旁一直默默瞧着这父女对战的姜德,慌了神地跑上前跪在地,快速将解忧抱在怀里,她此时的模样也是吓坏了场上两人。 只见解忧白皙的小脸上,五根渗血的指印完全占据她右边脸颊,一道殷红的血柱从嘴角蔓延下来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赵昚没料到自己一时失手竟把解忧打成这模样,也是疯了般将她从姜德怀中抢抱过来,火急火燎地朝朝阳殿外急奔去。 “快叫御医,快,快!狗奴才,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宣御医!!”悔不当初,焦急的眼泪无声坠落,只是怀中人体会不到他的痛:“阿衡,父皇不是有意的,你不要吓父皇” 看着怀里昏厥的女儿,赵昚真心怕了!失去了霍小钰已经是他毕生锥心之痛,若解忧再有个什么闪失,赵昚会疯!(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六十章 柔心善骨 夜的寂静似乎能掩盖一qiē混乱,唯独那一颗颗藏着皮囊下的心能感知到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经历过什么。 宫中因解忧挨打受伤的事情,突然像瘟疫般传染开,上至太后皇后,下至各路妃嫔,都像是一群见了光亮的灯蛾般朝着朝阳殿涌;而除了太后皇后等人,赵昚皆是一声严令将她们挡在了殿门外。大约是不想过多人打扰他们父女,一来一个哄,渐渐地后来人也知难而退了。 赵昚一直在龙榻前寸步不离地守着昏睡中的解忧,生怕她有个什么意外。 “皇上,夜深了,公主殿下这里还是由奴才照拂着吧。” 四个时辰未曾起身走动,姜德不免有些担心赵昚的身体是否吃得消。而赵昚只是严sù地做了噤声手势,小声地提醒着他。 “小声些。朕不困,想多陪陪这丫头。” 看着那脸间指印变成紫淤的解忧,也是引得姜德一声不大不小地叹息。八年时间,何时见过皇上对解忧公主下过重手?就是重话都是要压着火气挑着说;看今儿个的情形,估计是解忧一时口无遮拦戳中了赵昚心中的痛处,下手间才失了轻重。 大概是姜德的那声叹息触动了赵昚心中的愧疚,一遍遍地抚着解忧的小手,一边自责地说到。 “总以为这孩子被朕保护地很好,直至今日朕才明白到,她平日里的有些快乐不过是装出来的,好不叫朕这个父皇担心。阿衡骂得对。是朕的软弱无能没保护好小钰,害得这孩子从小没有母妃疼。” 轻轻地抬起她的小手吻在唇边,赵昚的神色间却显出了没落与无奈。模糊了他身上的君王气质。 “皇上,恕奴才多言。其实皇上您做得很好,只是就公主殿下而言,有些东西不是皇上一个人能尽数代替的。毕竟公主还是个孩子,而皇上日理万机不可能随时陪在她身边,久而久之性子难免会娇纵些,任性些。其实不过是公主殿下害怕孤单的缘故。” “姜德,你说的这些都在理,而朕也明白。有时面对这孩子。朕总是忍不住问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对她不够好,不够尽责的;而今天听了这丫头的心里话,朕才恍然明白自己这父亲是做得如此不称职,连女儿真正想要什么。喜欢什么都不知道。朕愧对九泉之下的小钰” “皇上莫自责,奴才倒觉得皇上把解忧公主教导地很好。公主平日里性子虽娇纵了些,可奴才看来却是个极懂事的孩子,从未听说过她和哪位皇子公主之间闹不和;皇上平日里赐下什么新鲜玩意儿,哪次不是公主她大大方方地派人分送出去?可相反,公主的友善在很多人眼中不过是在邀宠,进而在宫中拉帮结派地孤立疏远公主。热情反遭冷嫌,故公主她难免会感到孤独些。” 听到这些事情。赵昚的眉眼间不由地浮出了些不悦,语带责难地问上姜德。 “这些事情既然你已经察觉。为什么不提醒朕?” “皇上明鉴,毕竟是皇上的家事,奴才一直以为皇上心中明了着,自然是不敢多这个嘴。再说了,公主殿下她一向把锦乐宫里的人约束地很好,平日里在别处受了点什么委屈也不让说,就怕皇上你担心生气。” 这么说来,赵昚心中的气恼更进一步,愧疚更深一分;眉头紧蹙,简单地回味了先前众嫔妃前来探望解忧的事情,赵昚也是龙颜有怒地说到。 “平日一个个在朕面前热脸相向,背地却干出这等让人齿寒之事。逢人变脸,朕这后宫真是打典的好啊!” 虽然此时开口不甚妥当,可向来姜德喜爱这解忧公主,也是顶着惹怒龙颜的风险继续进言为她抱不平到。 “皇上,奴才有一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赵昚铿锵一应也是沉心相听着。毕竟姜德是宫中内务总管,平日里看到的听到的所处角度不同,那定有别样的滋味。 “所谓亲疏有别,这宫中对公主照拂再好,依奴才之见不过是在看皇上脸色行事。若哪天公主不再讨皇上欢喜,谁会正眼瞧瞧公主殿下她?没落井下石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而在民间这情况就不同了,少了这宫中的争权夺利,勾心斗角,那别人给予的关怀总是要多一分温暖。公主自小孤单,如今难得有人在她身边嘘寒问暖,陪着她笑笑闹闹,公主殿下承了宸妃娘娘那柔心善骨,怎能忍心眼见着他们受难呢?说到底,奴才认为谁对她真心好,她也拼尽全力对别人好,心善呢。” “姜德,你借解忧之名绕了这么大个圈子,究竟是想为那天牢中的朱昔时求情还是为那少不更事的沈福禄求情?” 曲曲绕绕的话没有把赵昚给搅糊涂,不过语气间倒不像往日那般威严,姜德估摸了他心思一番,卯着胆子继续说到。 “奴才不为谁求情,只是不想再见到公主殿下伤心。皇上应该也有这样的感觉吧,每次看见公主殿下爽朗笑起来,就是有天大的烦愁也立马愁去无踪。天牢中那姓朱的女子,看得出是不图名利真心对公主好,故能降住娇纵性子的公主殿下叫她一声‘婶婶’;而她和已故的宸妃娘娘又有大渊源,奴才想若公主知道了此事,更不会袖手旁观一个曾经出手救助过自己母亲的人。至于那叫沈福禄的孩子,奴才认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被那姓朱的女子收在身边当学徒,自然是心性品德也过得去。” 对那遁逃无踪的沈福禄暂且不论好坏,眼下天牢中看管的朱昔时倒是引起了赵昚一阵深思。接触过自己自然是能瞧出她人品一二,刚烈爽直有担当,加之对霍小钰有恩在先,是以这番心境的赵昚也是有了不少心软之意。 “既然说起了那姓朱的女子,那朕想问问你,如何能够让她顺理成章地走出天牢?朕也不想再伤阿衡的心,若你能说出个合理解决之道,朕便赦她无罪。” 只是万事需要一个理所当然,要赦免天牢中的朱昔时,如今还欠缺一个能服众的台阶。眉头一动,赵昚意味深长地问上姜德的看法。(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一章 一念即生死 在帝王面前,有时成败就是一句话,或平步青云或日暮穷途。而朱昔时的生死,似乎完全掌控姜德此时话中。 “皇上既然问了,那奴才僭越了。皇上觉得‘移花接木’这一招如何?” “移花接木?!”赵昚被烛火映亮的清眸略带惊讶,嘴角不由地勾勒出一番欣赏的赞许。 “皇上处事仁德,不管公主殿下或是荣王他们求情与否,您还是想给此女多条活路的机会,不然她在天牢中神不知鬼不觉死上百次也不足为奇。而奴才这‘移花接木’法子不过是在皇上面前班门弄斧,想必您也考虑到这犯妇沈氏所犯之事是个契机,可将那姓朱女子所犯下罪行全数推卸在一个已死之人身上。这样一来,皇上可堵住幽幽之口,名正言顺给她一条活路。” “那犯妇沈氏的儿子呢?你觉得朕该如何处置他。”眉心间的眉头一松,赵昚饶有兴致地继续问到。 “这个奴才就不敢妄加揣测了。” “姜德,朕的心思你已经猜得七七八八,还有什么不可说的?放心,朕不会治你这狐狸的罪。” 机智地为自己求了道保命符,这姜德倒是个不做亏本买卖的好手,领了赵昚的恩准这才继续往下说到。 “那犯妇之子的去向,奴才猜想此时荣王爷和宫家大公子心中最清楚不过,只是皇上您要不要追究的问题。奴才认为,赶尽杀绝这手段太过武断;远不说就这如今深受其害的公主殿下。若皇上真这么把人给办了,对修复您和公主殿下的关系不仅不利,还很可能让公主殿下的成长蒙上一层难去的阴影。若皇上不喜欢那犯妇之子老是缠在公主殿下身边。大可以和荣王爷他们通个气,让这孩子离临安远远的,由他自生自灭去。” 眉角高高扬起,赵昚看着榻上熟睡的女儿深思了片刻,倒不急着做出论断。 “姜德,朕知晓你素来和荣王间有嫌隙,为何此次要助他?你这狐狸心思。朕有些看不透。” “奴才再狡猾也断不敢欺瞒皇上。奴才虽不喜荣王的我行我素,可此事关系到公主殿下的成长,小德子才莽撞直言了些。旧恩难忘。公主殿下这孩子奴才看着她也是心疼,不想她再伤心难过。” “真心话?” “奴才所说之言句句肺腑。奴才这条贱命是宸妃娘娘给的,她平生在意的人就是奴才敬仰忠心的人,为报娘娘知遇之恩小德子就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帝王身边不缺阿谀奉承的奴才。缺的是说真心话的人。而赵昚看中姜德的是,他那颗一直感恩霍小钰知遇之恩的心。 “这事容朕再考虑考虑,你先退下吧,朕想一个人陪陪解忧这丫头。” “奴才遵旨。” 姜德深知适可而止的道理,安安静静地退出了朝阳殿。伴君多年,他深知天下间没有第二个霍小钰能取代赵昚心中挚爱的位置,而这隐晦的软肋,在很多时候能在赵昚面前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因为姜德笃定着。赵昚和他一般是个念及旧情的人 蓝蓝的天,白白的云。绿绿的树,红红的宫墙,当天地间那七彩明亮之色再次回归进眼睛中,朱昔时那苍白的容颜顿时洋溢了些许生气。 活着,真好。 “小时姐” 像只落单已久的孤雁疾疾将朱昔时圈抱住,顾妙晴那盼了又盼,望了又望的心终于有片刻安宁。此情此景,刚脱离牢狱之灾的朱昔时倒显得十分冷静,淡定自若地安慰着怀中忍不住掉泪的顾妙晴。 “好了我的大女侠,你就别哭了,多掉价多难堪啊~~我这不是好好地站你面前了吗?听姐一句,哭多了就晦气,我们姐妹就别闹那小矫情了。” 安慰顾妙晴间,又抬头望了眼站在不远处不吭声的盛子骏,那水汪汪的小眼泛着那水光,真是看得朱昔时心酸一阵麻一阵的。 故作气恼的样子瞪了盛子骏一眼,他也是心领神会地揉了揉酸涩的眼,连忙催促到。 “上马车,外面日头毒着呢。” 回望了身后庄严sù穆的大理寺一眼,这里朱昔时一刻都不想再多呆,决绝地扭头便随顾妙晴一道上了马车。 两姐妹你挨着我我紧贴着你,顾妙晴那小手没个消停地在朱昔时身上摸摸找找,生怕她掉了块肉在大理寺天牢;最后确认无误朱昔时是完好的,可眼睛又红了一圈。 “都瘦得皮包骨头了。” “当减减肥而已,求之不得。” 这玩笑话太冷,顾妙晴真心笑不起来。天牢那有去无回的鬼地方,朱昔时能活着再走出来,真是直念阿弥陀佛了。 不过说起朱昔时被放出天牢的事情,顾妙晴等人也是愣和尚摸不着头脑,当时荣王府传话来让他们赶紧去接朱昔时,其他的只字未提;本以为是发梦了,不想朱昔时还真被放出来了,这倒是稀奇中的稀奇。 “姐,你是怎么被放出来的?” “这事情我也想问你呢!咋?你你们不会也是稀里糊涂的吧?” 两愣子凑一堆就是二!大眼小眼来回飞着,越看越傻气。 说起这事,自从三天前在朝阳殿见过圣上后,朱昔时就抱着生死由天定的心态等着宣判,一会儿喊杀,一会儿喊放,做为直接当事人的朱昔时还真被戏耍糊涂了。 不过有一点朱昔时现下心头急着呢,那就是要弄清楚玉娘的身份!朱昔时估摸着自己被放出大理寺天牢,多多少少和玉娘成谜的身份有关。 脑子里那团乱麻还没理清,突然间顾妙晴的哭声越发有些克制不住了,朱昔时暂时打住自己的胡思乱想,揽着她的柔肩宽慰到。 “傻丫头,姐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怎么你跟病西施附体般,老是掉这让人看着揪心的泪花子,跟奔丧似的。” 一听“奔丧”这词,顾妙晴跟霜打的茄子似的,不住咬着自己那手指骨克制自己激动起伏的心境。朱昔时劝了一会儿,渐渐感觉到了顾妙晴的反应有些不对劲,脑子一转下意识地问到她。 “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不愿这么想,朱昔时希望是自己太疑神疑鬼了,可顾妙晴的反应越发透着蹊跷:肯定有事!(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六十二章 痛苦的漩涡 人生中有无数个突然,经历过熬过了苦痛那叫做成长;而人的生生死死,佛家教诲世人应学会超然于执着,可曾经在记忆那样鲜活的一个人,忽然间不笑了,不说了,不动了,谁能拥有那份心怀不乱的大定力。 至少朱昔时清楚自己,她做不到。 幽闭的屋子中闷热难当,一缕缕金黄的阳光透过钉死的窗棂照射进来,更显得这屋内死气沉沉。一遍一遍地压制住自己快要跳出喉咙的心脏,朱昔时迈着极沉重的脚步朝屋子内更深的暗角处走去,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要找的人就在那里。 光明是面对,黑暗是逃避,而人处于逃避状态时习惯性地选择黑暗,只是为了掩藏那个脆弱不堪的自己不被他人看见,一点保留的自尊而已。 眼睛永远是人精气神的证明,可此时沈福禄的眼睛如蒙尘之珠呆滞无光;坐靠在墙角里,空洞的眼睛直望着一个方向,任由屋外的春秋如何变幻时光如何流逝,他半点不在意。 这种心灰意冷的感觉朱昔时曾深有体会,绝望写满了这个十五岁少年稚嫩的脸,莫名地催下了她眼中隐忍多时的清泪。 “福禄” 用尽自己身上所有积聚的力气,朱昔时只能无力地唤出一声低哑,这孩子的丧母之痛她突然感觉有心无力。如何能减轻他心中的痛苦,哪怕是一点点也好,蹲下身子的朱昔时想到这无解。倏然间也如软泥般坐在了地上。 死真能一了百了?如今沈大娘人去了,尸首依旧被扣留在城郊的义庄内等待圣上发落,却不想这一死了之给活着的人留下多深多重地痛苦。 朱昔时脑子里有无数个为什么在翻滚着。闹着她,吵着她。都让朱昔时劝沈福禄,可连自己都想不通的事情,如何能开导别人?软在沈福禄跟前,朱昔时除了那些无用的眼泪,半个字都讲不出来。 在门外急得直跺脚的顾妙晴,此刻也没有勇气进去劝说。屋子内那气氛就是只吃人的老虎,怕是一进去更加添乱。 “她呢,她呢?在里面吗?!” 刚从宫中复命归来的赵真元。第一时间就是想确认朱昔时的平安。而缄口不言的顾妙晴只是沉沉地叹了口气,目光又再次艰难地望向屋子内的情形,赵真元自然明白她在示意些什么。 那浓浓的悲伤气氛如当头一盆凉水浇下,瞬间冻住了赵真元心中的焦急。焦急的神情间渐渐变幻出一丝丝担忧。深思熟虑了番。赵真元开口说到。 “这样一直关着沈家小哥也不是办法,长痛不如短痛,我进去试着劝劝。” 这迈出的脚步极不容易,因为赵真元心中清楚,接下来他很可能扮演一个万人唾骂,人见人厌的角色。 “西施。”上前,赵真元千难万难地唤出一句。 迷失中一声呼唤传来,犹如天籁之音。被泪水迷住眼的朱昔时懵懵地转头望上身后的赵真元。好久,渐渐看清了他模样的朱昔时如等到了救星般。突然踉跄地爬起身冲过去,一把抓住赵真元的衣领质问到。 “你你告sù我告sù我,为为什么沈大娘会落得如此凄惨田地,你告sù我!” 抓扯着赵真元的衣领,朱昔时拼尽力气地求一个真相,而赵真元任由她发泄了好一阵子,才抬手紧扣住朱昔时慌乱的双手说到。 “西施”顿了顿,赵真元继续说到:“有时真相太过残忍,你确定自己能承受得住?” 他知道,他果然知道!朱昔时那语气言行间来得更加猛烈。 “告sù我真相,告sù我!!!”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赵真元无力地闭上眼不敢再看朱昔时此时的表情,可他心中藏着的真相他们有权知道。 而此时说与不说,进而成了两难。 “赵真元我求你,说实话,说实话!我心里被憋得快要炸了!!” 一声刺耳地质问里里外外地涤荡着赵真元,他那紧咬的唇瓣似乎抵挡不住着这骇人的巨力,藏在唇边的话倏然间趁空隙钻出了口。 “你的命,是沈大娘的命换来的” 声音不大,却似划过静夜的惊雷声将朱昔时震慑住。杏眼颤颤,点点惊恐之色点缀在她的目光间,赵真元的话如铁骑过境把朱昔时筑起的心防瞬间踩碎;什么是以命换命,沈大娘的命换了自己的命?看似荒唐可笑的话背后却背负着巨大的苦痛。 “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但若没有沈大娘事情发生,你也不可能安然地走出大理寺天牢。” “说说重点,我我听不明白!” 努力地甩开这恐惧,朱昔时的声音如风雨中瑟瑟飘摇的树叶般颤抖着,身后还有一双眼睛在死寂中渐渐复苏,让她犹如芒刺在背。 “你冷静点!” 赵真元此时也注意到坐在墙角处沈福禄的反应,当下气氛太过尴尬,他也不知道自己口中的话会把朱昔时和沈福禄推向什么样的深渊中,犹豫间进而起了胆怯之心。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朱昔时一声尖声咆哮而过,瞬间在惊惧中爆发了。 “我冷静不了!你要我怎么冷静,什么是我这条用大娘的命换来的?你告sù我,这只是你一时的玩笑话,对不对赵真元?!你说话啊,说啊!!” 泪如疾雨而下,让处在当下的人避之不及,受伤在所难免只是轻重问题,没人能潇洒地置身事外。 “你行刺皇兄犯下了谋逆大罪,即使死罪可免也活罪难逃;我也不知皇兄是转了什么性,似乎有意放你一条活路,而沈大娘的事恰巧在此时发生皇兄他为了给众人一个满意的答复,故将所有罪责归咎在了” 后话已经不需要赵真元再多说什么,朱昔时已经听得一清二楚! 为了能使自己逃脱责罚,所以皇上把她犯下的事尽数推卸在了沈大娘身上,她这才安然无恙地走出了天牢。可这样换来的苟活,朱昔时能活得心安理得吗?攀着赵真元,她的手却无力在支撑自己下坠的身体,堕入无尽的痛苦深渊中。 跪在赵真元面前,朱昔时那急促的呼吸声如哮喘病发作般声声抽痛人心,泪如决了堤般一颗颗从眼中奔涌而出(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三章 怒火中烧 场面失控,正朝着不可收拾的境地急速发展着。 心乱如麻的赵真元即可蹲下身,一把将朱昔时揽进怀里疾声安慰到。 “西施,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谁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 如一只寒冬腊月中冻得sè瑟发抖寒号鸟,朱昔时那不断张合着唇瓣想说些什么,却被太过汹涌的喘息所颠覆,她无法表达此时内心所说的煎熬。 更揪心的是,悲伤如瘟疫般蔓延开,坐在墙角处的沈福禄睁着惊恐的眼睛,嘴张大得老大,一声声“依依啊啊”的叫声如同裂锦般,从沈福禄灵魂最深处爆发出自己内心的无助与彷徨,让人分不清这可怜的孩子是恨多些还是怨多一些。 而沈福禄有痛难言的呻丨吟,如倒刺般直直插入朱昔时心窝,一声比一声来得狠,来得痛! 痛能让人清醒,也能让人奋不顾身。朱昔时那脆如瓷的心,摔烂了黏合又再砸烂,再摔再黏,反反复复地经受着良心的拷问;哭,嚎,起不到任何作用,她得为尸骨未寒的沈大娘做点什么,为这可怜的徒儿沈福禄做点什么! 执拗地从赵真元怀里挣扎而起,朱昔时红着眼,语调不稳地说到。 “带带带我进宫我要面圣!” “不行!” 错愕难当间,而赵真元给出了心中最直白最本能的回答。面圣。她此时这样的心态去见皇上,无疑是去送死! 可朱昔时听不进去。 “大娘的尸首现在还在义庄里搁着,无人敢前去认领;赵真元。有点良心的都知道大娘冤!我是福禄的师娘不是他的仇人,得给这孩子一个交代,叫我这样日日受良心谴责的活着,还不如当初就给我一刀痛快!带我进宫见皇上!!” “不行,不行!其他事情我都依你,唯独这事情我万万不能顺你意,你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来。莫让沈大娘的苦心白费了!” 情急之下,赵真元带出了一个很微妙的话题,朱昔时顿时听出了他话里的猫腻。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是大娘的一番苦心?!难道难道沈大娘出事,是有人故意策划的?!” 这念头太过骇人听闻,朱昔时转而怒从心来,毫不留情地质问上赵真元。 “是你?!” 惊愕之色在赵真元脸间蔓延。可他还是无奈地摇摇头。连他也有些迷糊究竟是谁在已故的沈大娘背后出谋划策,时机掌握地相当精准巧妙,绝不是沈大娘这样平凡妇道人家能想出的。 “宫宫大哥?!” “不是他,我已经询问过二哥,他对沈大娘这事情完全不知情。” 宫逸涵的嫌疑已经排除,赵真元先前绞尽脑汁,也是想不出这在背后为沈大娘递点子的人究竟是谁。而一惊一乍的朱昔时,脑子里高速运转拼接着自己知道的。突然间脸色又变了一圈,顿时领悟了什么。 “难难道是他!” 心中想到的人。别说是此时的赵真元猜不透,就是朱昔时也觉得是大荒唐!有些表面上温温如玉,平日里高风亮节,可骨子里却是不堪入目的自私自利在作祟;想到这里,不禁让朱昔时周身血液都沸腾起来了。 “是谁?” 朱昔时没心思和赵真元多解释什么,狠劲一起迅速地抹去脸上那懦弱的眼泪,是非曲直不容混淆,沈大娘不能死得这般不明不白。若是纵容了心中的软弱,那她就太对不起被丧母之痛折磨地不成人形的沈福禄,也愧受他叫自己一声师娘! 仓惶地爬到沈福禄身边,朱昔时忍住自己想哭的心情,一把将悲声嗷叫的沈福禄圈进了怀中紧抱着。 “福禄,师娘用性命向你保证,大娘的冤我一定为她讨回个公道!” 脆弱本依附坚强,朱昔时那带着倔强的怀抱将沈福禄揽得密密无隙,那迟来的温柔安抚如针尖般锐利,立刻刺破了沈福禄三天来堆积的怨恨,这可怜的孩子“呵”地一声就在朱昔时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朱昔时没阻止沈福禄的发泄,反倒是有些纵容意味任由他放声大哭,越响亮越好。哭出来心里才会好受些,丁点大的孩子受了委屈都会哭,何况是他们这些已通人情世故的大人?人最怕失去了哭泣的能力,那些阴暗的东西积聚在心里只会滋生出人的劣根。 突然间,急气攻心的沈福禄啐出一大口热血,顿时靠在朱昔时怀里便昏死过去,这悲伤的场面又添了一层混乱。 “福禄,福禄,你别吓师娘!福禄你怎么了” 一张俏丽的雪颜间被沈福禄喷出的血沫子沾染上,更为朱昔时的面色间添上一分惊惶无措。此时早就在屋外久候的盛子骏和顾妙晴齐齐冲进屋子,上前抓起沈福禄的手腕探了番脉,急忙将这孩子背在了背间。 “气急攻心,脉象虚浮,先把福禄送出去再说!” 而跟着几步盛子骏,朱昔时突然收住了脚步,一双手紧紧地拽着,咬牙切齿间脸色的愤恨越发明显;还没等两头着急的赵真元开口劝解,朱昔时就声色俱厉地向他发话到。 “赵真元,陪我上‘天然居’!!” “上上‘天然居’?!” 那地方像是赵真元心中的一块禁地,在此时这风口浪尖下提及自然是更显突兀。甩开当下的混乱静心分析了下朱昔时此时的异常反应,赵真元突然脸色一阵惊色闪过,进而直勾勾地愣看着朱昔时,半天说出话来。 难道先前朱昔时说的那个始作俑者,是是大哥?! “冤有头债有主,总不能让沈大娘的冤,福禄的苦白受了!我倒要问问那洛知秋,倒是良心是长歪了还是被狗吃了!” 事情来得太突然,赵真元有点不敢相信大哥洛知秋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即便是怀疑,可凡事讲动机,那大哥为什么要怂恿沈大娘行凶杀人呢? 赵真元思来想去,怎么也解不开这谜一般的结。 “你别冲动,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 “是不是误会,到了‘天然居’咱们自见分晓;不过要揭开这一qiē原委的真相,非得你陪我走一遭不可!” 没有商量的余地,朱昔时心意已决,这“天然居”她是去定了! 己不欲勿施于人。洛知秋,你心疼玉娘,我何尝不痛心承受丧母之痛的福禄?玉娘的身份,很快会让一qiē水落石出!(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六十四章 良心害心 一拳下去,一口腥甜呛得洛知秋七荤八素,眼冒金星;还来不及喘息,对人已经怒不可遏地揪上他衣领子发难到。 “为什么你要助纣为虐,竟和恶贼浮屠窜通一气!说话,那恶贼现在身在何处?!说啊!” 千算万算他怎会算到,自己向来敬重有加的大哥竟然会与浮屠狼bèi为奸,害了那无辜沈大娘的性命! 气难平,恨难消,此刻的宫逸涵实难控zhì住自己的情xù。半点不顾往昔兄弟之义,一口一狠地逼问着手边的洛知秋,宫逸涵背脊间也是一阵一阵的寒噤直冒着! “我不知道。” 挨了宫逸涵一记好拳的洛知秋,像只任杀任剐的鸭子般随宫逸涵折腾,一抹凉人心肺的笑意从他眉眼之间荡漾,更是为这剑拔弩张的气氛火上浇油。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大哥?活生生的人命,是人命,不是街边的阿猫阿狗,你怎么就下得了手!!” 天下间没有后悔药卖,洛知秋既然做了就没打算否认,倒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回敬到宫逸涵。 “主意是我出的,人也是我害的,要填命冲我来便是,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你” 抡起拳头欲再次教训这执迷不悟的洛知秋,可逼到他脸颊一寸开外的地方,宫逸涵这拳头就是打不下去。紧拽的拳头不住地颤抖着,宫逸涵那溢出的怒气一遍遍往肚子里吞。最终还是愤愤然地放下了拳头。 “为了保全玉娘,你不惜设计一个无知妇孺,手段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你看见福禄那孩子流出的血泪了吗?你良心有没有点愧疚。能心安理得吗?!” “宁可我付天下人,也不叫天下人负我,为了玉娘她们母子,我顾不了什么良心害心,只要能让玉娘摆脱赵昚的纠缠,我洛知秋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你你简直是疯了!” 疯了?!洛知秋眼中突然闪现出一抹轻蔑的神色。人生苦短何必在意他人眼光而活?与其做个人生十有八九不如意的君子,倒不如做个万事顺风顺水的小人来得惬意。疯一把又如何! “逸涵,我没有你想得那样清高,我本自私。我苦心维护的若谁想染指一分一毫。定加倍还以颜色,我洛知秋说到做到。” “所以就可以枉顾他人性命?!” 良心的谴责和悲剧的生活,谁更惨烈些?洛知秋知道,若只是摒弃自己的良心能换一份长长久久地安稳。那他宁愿当一辈子被道德谴责的罪人;可要他面对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生活,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也承受不住。 “如果再有类似事情发生,我依旧会这样做。你打也好骂也好,若是能解心中半点气恼尽管发泄便是,我洛知秋绝无半句怨言。” “打你这样是非不分的混账嫌脏手!洛知秋,你我兄弟情义今日就此恩断义绝,你好自为之!” 不留情面地将洛知秋一推。他整个人就如一片飘零的树叶摔在了地上;而宫逸涵冷着脸狠扫了狼bèi的洛知秋一眼,恩情既已断。多说亦无益,愤然地一拂袖便转身离去。 “少爷,少爷,不好了!小时姑娘和荣王爷他们闯进府内,夫人她”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急匆匆赶来报信的小厮满脸惊惶,倏然间恫吓住了这还未散场说再见的两兄弟。这个节骨眼上,朱昔时和赵真元齐齐杀上“天然居”找金玉,明摆着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两人惊色腾起之间,脑子里弦又赫然紧绷:要出大事了! 由不得细想什么,两人像着了疯魔般直朝金玉的住处狂奔而去 此时面对紧抱着孩子的金玉,赵真元那震惊之感犹如身陷地动中,脚下虚虚的,感觉地上裂出了一个大裂缝,而整个人就不断地朝下坠着,再坠着。 白日发梦还是活见鬼?很长一段时间内,赵真元以一种惊愣不定的状态盯着金玉,而她的一眼一眉,一举一动和记忆中的那个人别无二致,他这才慢慢地领悟到,有些事情正在发生着天翻地覆地变化! 眼前的金玉,八年来赵真元不屑一顾的洛知秋小妾,摇身一变竟然变成了他心中曾真心敬仰的人;此刻的再相逢,摇醒了赵真元的梦,突然间变得荒唐无比! 金玉就是化成灰赵真元也认得她,他皇兄八年来相思不坠,朝思暮想的挚爱,曾经恩宠盛极一时的霍宸妃霍小钰! “钰钰姐姐?!” 这一声带着旧时情义地呼唤,不仅搅乱了玉娘的心,也同时乱了赵真元的神。金玉金玉,合起来不就是霍小钰闺名中的那个“钰”字吗?曾经千百次被赵真元忽略的名字,此刻再想起她名字中隐藏的深意,心中顿生狂澜万千。 朱昔时此时在旁边一直按捺着怒气观察着,而赵真元那一声煽情的“钰姐姐”,很明显在说明着赵真元和她是旧相识。心中的疑惑还笼罩在一层薄雾后,就差一点就能看清这背后究竟藏着些什么,她也是单刀直入地问上惊惶不定的玉娘。 “玉娘你老实回答我,你究竟是谁?!” 她是谁,看似无厘头的问题却生生地难住此时的金玉,月白的玉齿不断地翻咬着樱色的嘴唇,左瞧瞧神色惶惑的赵真元,右瞧瞧质问权权的朱昔时,她慌张地抱着孩子退后了一小步。 “玉娘,我小时一直敬你如阿姐,从未对你有半分虚情假意;可如今沈大娘的死洛知秋他难脱干系,我不得不上门问个清楚,究竟他想为你遮掩什么!” 先礼后兵,朱昔时能克制到这田地已经是实属不易。可终是心急耐心短,金玉不回答,难道身边的赵真元就不清楚了?转而,朱昔时又反问到他。 “你说,什么钰姐姐?!她到底是谁,洛知秋竟要牺牲沈大娘的性命来替她遮掩!”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如头发疯的狮子冲了进来,洛知秋立马护住了身后的妻儿,声色俱厉地迎战上朱昔时。 “洛知秋,我想干什么你心里清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做的好事还要我给你点明吗?!” 一见来人眼分外红,朱昔时早就恭候他洛知秋大驾多时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六十五章 对错难断 那眼神像是要把人给生吞活剥了般,还不等洛知秋有丝毫准备,朱昔时的讨伐声就直指而来。 “洛知秋,做了亏心事,怕有人问你良心安不安?我一向敬你,原以为你饱读诗书,才华横溢,为人也是谨守圣人之道是非分明。可都这些以为都是狗屁!你好狠的手,好毒的招,利用沈大娘的愧疚成了你遮掩自私的工具。难道你的命是命,沈大娘的命就是草芥,任由你糟践?!” 说到心中怒处,情xù失控的朱昔时冲上前就赏了洛知秋一巴掌,打得他节节败退。 “小时!” 宫逸涵一把拉住朱昔时,欲阻止她继续胡来,可朱昔时此时不把心中憋气发泄光,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别拦我!我今天就打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怎么了?他挨一巴掌不会要了命,而沈大娘那条冤死的命却再也要不回来了。这种人渣剁碎了喂狗,狗都嫌他臭!” “好,打得好!” 稳住身形洛知秋抚了抚自己火辣辣的脸颊,突然间放肆地大笑起来,那笑声却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我洛知秋不清高,脏,剁碎了喂狗狗都不吃,你呢?菩萨心肠还是圣母降世,你以为没沈大娘填命你能安然地走出大理寺天牢?别痴人说梦了!哈哈哈哈小时啊小时,你在人前装得正义凛然的样子,若真心为大局着想,自己怎么不在天牢里自行了断?说到底。你还不是怕丢了自己的性命,又要在人前装出一副假仁假义的清高模样。累不累你!” 洛知秋的讥讽堪比剧毒,字字锥心。任谁也不敢相信眼前所看见的洛知秋,是能说出如此歹毒之言的人。 “舍不得你那条命,那你就没资格在我面前叫嚣什么是非公道!我是该为沈大娘的死填命,那你也逃不了,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 “洛知秋,你说够没有!还嫌自己不够混账吗?!” 宫逸涵顿时挺身而出挡在了朱昔时跟前,威怒难犯地警告着洛知秋别太过分。而朱昔时却不甘人后。拂开护住自己的宫逸涵,迎头反击到。 “对,我怕死。怕死得不了。可洛知秋你给我听清楚,与其像你这般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我朱昔时不如死了还来得干净些!狗给它一口剩饭都知道摇尾感谢,何况是人!恩将仇报我做不出来。因为知道自己是个人。不是个禽兽不如良心泯灭的人渣;天理昭彰事必归正,你这的小人牺牲别人性命换来的命老娘不稀罕!” 气急上头,朱昔时也顾不上往昔的情面,冷着眸子瞧上洛知秋身后护着的金玉。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爱玉娘吗?好,我给你机会证明!正巧,皇上似乎对玉娘的下落极感兴趣,要不要我们用这事来验证验证你的忠心?我倒要看看你满口混账道理的谦谦君子能为玉娘牺牲多少!” 蛇打七寸,突然间洛知秋的脸色变得似酱猪肝般难看。先前那盛气凌人的强势瞬间不见踪影。 “不可!小时,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这可怕的念头也是惊住了宫逸涵。他想也不想地便出声阻止到,若是继续任由事态发展下去,很可能落得两败俱伤的下场。 “我清醒的很!他做了这样令人发指的事情还不知悔改,难道不该让他洛知秋受到惩戒?众怒难平,别说是对不起枉死的沈大娘,就是为福禄那孩子我也咽不下这口恶气!” 愤然地转过头,朱昔时满眼盈泪地对金玉说到。 “玉娘对不住了,洛知秋犯下不可饶恕的罪,理该受到应有的惩罚!等了结了此事,我会一死向你们母子谢罪。” 玉石俱焚的心态,宫逸涵太了解朱昔时的个性了,她说得出做得到。眼下形shì危急,他也顾及不得那么多了,直截了当地将话挑开。 “你不能这么做!一旦玉娘的身份泄露出去,不止是你、洛知秋、玉娘还有孩子的性命不保,甚至是整个洛家也要受到诛连!小时,上百条人命就在你一念之间!” “别当我是三岁的孩子!如今事情到这个田地,你还护住他做什么?连你都不分青红皂白了吗,宫大哥!” “我没当你是孩子,只是提醒你三思而后行!” 宫逸涵的话如当头棒喝,朱昔时顿时被震撼到了,心中那上窜的怒火立马被迎头浇熄。细细想来,上百条人命,从宫逸涵口中说出那岂能是儿戏? 这个真相背后,到底有多大惊天动地的力量,瑟瑟发抖朱昔时正在等待它的降临。 “你知道玉娘的真实身份是谁吗?她就是解忧公主的生母,皇上昔日宠爱的宸妃,霍小钰!” 虽然事先有所察觉,可朱昔时万万没想到地是,玉娘竟然是解忧那丫头的母亲!倏然间,她也是被这真相打得措手不及。 “事情如今闹到这个田地,我即使有心隐瞒也是瞒不住了!皇上宠爱的妃子无故流落民间,成了他人之妻还有了孩子,你若是皇上你如何处置这件荒天下之大谬的事?天家威严不容触犯,一旦走漏半点风声传到皇上耳朵里,那必将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缓了缓语气,宫逸涵指着洛知秋一家点了个遍。 “小时你扪心自问,他,她,还是尚在襁褓的她,你觉得届时他们有哪个能逃出生天的?你真要因为一时心愤难平,而引出这么大的厄难吗?你好生想想其中轻重。” 也许洛知秋不值得同情,那玉娘和孩子呢?问到此处,朱昔时顿时力气全无地软在地上,懵了。 难怪玉娘她常年深入简出这“天然居”,难怪玉娘看见解忧会无端落泪,难怪既然是洛家大夫人百般相让玉娘都不肯回洛府,难怪洛知秋会借密函让自己在皇上面前撒下弥天大谎,难怪洛知秋会牺牲沈大娘原来,原来这一qiē只因为玉娘曾是皇上的妃子,解忧的生母! 而他们的爱注定是见不得阳光的,终是只能在这小小的“天然居”一方天地下长相厮守,注定了只能默默在角落里关注着那些曾经同样爱着他们的人。 朱昔时此时的心好痛,好矛盾!每一个选择都是错得那样离谱,而自己得知了真相后,却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它继续错下去。 有多大能力给多大承诺,而面对上百条性命的重压,朱昔时在无声妥协着先前对沈福禄做出的承诺。 潮起潮退之间,总有人不合时宜地发难起来,赵真元迎头而上。 “这么多年,我真心拿大哥二哥当兄弟看待,而你们却在背地里这样算计我好,好义气啊!!” 放肆的笑间,颤了赵真元那水蒙蒙的眼,恼、怒、恨还是怨,早已在他心中混成难言的痛!(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六十六章 人生如梦亦如雾 山雨欲来风满楼,谁不知到局势将走向何种境地。 活生生的霍小钰站在自己面前,遮遮掩掩了八年还是躲不过这尴尬相见的一刻,金玉眼湿湿地看着癫笑不止的赵真元,心也是一阵一阵的痛。 让过去过去,然它却深深地存zài于人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笑尽苍凉,赵真元俊颜间愤色涌聚,化成一根尖锐的针直入对人心坎。 “真元叫你一声‘钰姐姐’,是你我故人旧情难舍,做弟弟的对那个温婉的大姐姐最后一点礼敬。若钰姐姐还有一点念旧之意,你老老实实地回答我,这八年来你可曾对皇兄或是阿衡的背叛,感到一丝愧疚?” “她不是霍小钰!你别逼她!!” 从深深地惊恐中挣扎出来,洛知秋用尽全力地护住身边的金玉,那种害怕失去的忐忑一遍遍提醒着他不能妥协。 “洛知秋,你欺君罔上已是戴罪之身,没资格说话!” 无形间,赵真元的狠话像一把锋利的宝剑,无往不利所向披靡,杀得抖如糠筛的洛知秋无力招架。 “回答我,你为什么要背叛皇兄!” 声色赫然高出了一度,瞬间将场上的气氛压制地死死的,稍有动静便会引起场上大骚乱。 “真元,我没有背叛谁,只能说这一qiē是天意安排,由不得我选择。” 摇摇欲坠的金玉紧抱着孩子,一行清泪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下来。她柔柔的话语间带着一个女子的无奈,也有屈从这造化弄人的软弱。 “什么是由不得你选择?!皇兄往昔待你如何钰姐姐心里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么多年,我从来没见过皇兄会如此上心一个女子;你走了。他的心也死了,年年岁岁都思念着一个回不来的人,你知道那种痛苦有多深吗?回头一算是八年,你有很多次机会改变这身不由己,可你没有!你的死依旧延续着皇兄心中的苦痛,守着不散的相思抱憾终身。而钰姐姐你呢?此时却在这里守着另一个男人花前月下,过得理所当然。钰姐姐是你天性本就薄凉。还是觉得皇兄是个任你揉圆搓扁的傻子!” 天下间的男子,没人能忍受自己的女人给他戴绿帽子,更何况是一国之君!霍小钰和洛知秋俨然是犯了不可饶恕的死罪。 “人生如梦亦如雾。来去匆匆还自在。真元,我和皇上的缘分早在八年前就断了,再也不可能再续前缘。” 此时金玉抱着孩子,用超出常人的毅力走出洛知秋的保护范围。娓娓地向赵真元述说着过往的曾经。 “你我相识一场。自然了解我本无心攀龙附凤,当年为爱不顾一qiē进宫的霍小钰,那是年少气盛的冲动所致。后宫,远远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可怕,一朝荣辱,很可能让曾经与你相亲相近之人反目成仇;我努力过却适应不了那里,而自己也换了毕生最惨痛的教训。星辰殿的那场大火,霍小钰已经彻彻底底地死去;而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是一个重生的金玉,一个向往平凡而普通的女子。我不想再卷入前尘往事的纷纷扰扰中。若你执意要我给出一个交待,那我只把这具还披着霍小钰昔日模样的身体送还回去,让你对皇上有所交待。” “玉娘!” 洛知秋惊恐地拽住金玉,不想她只是回应给他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缓缓地挣脱他的束缚。 “阿胧,纸是包不住火的,该来的终要来,我们逃不掉的。或许八年前我就该死,至少大家如今不会这般痛苦。” “不我不许!你我历经千辛万苦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不能再让你回到那个乌糟糟的地方!” 慌神之际,洛知秋像个无助的小孩“咚”一声跪在赵真元面前,声泪俱下地哀求着他。 “当年若不是你皇兄从中作梗,我和她不会阴差阳错地错过,进而白白分离三年之久。真元,大哥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我和玉娘两情相悦,只想过几天普通老百姓安宁的生活,其他别无他求” 响头如疾雨而下,洛知秋此时哪里还有半点先前的强势,什么男儿尊严,什么功名利禄他弃之不惜。 “你别求了,我已做好一死之心。阿胧,我也不想再看见你因为我而一错再错,莫要再为自己的良心添上不安了。” 蹲下身子,一把拉住猛磕头的洛知秋,泪水四溢的金玉笑了笑,将怀中的孩子放在了他怀里。 “我去了后,安儿就交托给大夫人照拂,她素来疼爱这孩子,我想她一定会待安儿好的。什么都别告sù他,就让安儿安安心心地陪伴在大夫人身边,快快乐乐地成大;不知道就不会痛苦,这是我做娘对他唯一的心愿。” 素手拂去脸上交错的泪水,金玉扬起头,似乎报了大决心般对赵真元说到。 “真元,我跟你进宫见皇上。希望你还能念及一点和阿胧昔日兄弟情分,别让他卷入这场纷争中,他真的累了。用我的死换一个永远的安宁,我死而无憾。” “谁都不许带走她!” 哀求无果,洛知秋发了疯似的大肆叫嚣着,用尽周身气力驱散着觊觎着金玉的人。而场上之人心中皆明白,金玉的死真能把眼前一qiē掩盖住?俨然是痴人说梦了。心房上有个窟窿,无情地被场上的气氛撕裂着再撕裂着,让众人痛得难以自抑;昔日情同手足的兄弟,亲如一家的姐妹,却因为一个真相而弄得片体鳞伤,谁能说自己是理直气壮的? 没人能夸下这样的海口。 “玉娘,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局面” 朱昔时狼bèi地爬到金玉身边,似恼怒似不甘地质问着她,可心中的悲与痛如开了闸的洪水不断涌出心口,怎么放也放不空。 “小时对不起,是我们的自私害了别人,如果早一步有所觉悟,事情也不会闹到今天这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愿我的死能换来一qiē的平息。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听着,哭着,头也不停的摇着,否认着,为什么事情一定要用活生生的人命来解决,为什么要这般极端,这般伤人?哭闹着却换不来一个清醒,只能任由这悲伤继续泛滥着(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七章 勉励人心 荣王府,明月夜。 仰头仰望着天边那一轮明月,月光清凉如水。圆圆的月亮,缺缺的心,朱昔时看着看着就不禁潸然泪下。 有些苦,我们承受不来却不得不背负着。 一场争执无疾而终,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朱昔时像一只蜗牛背着沉重的壳,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只是静静的听着自己心里最深的声音,天真地期望着它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剪不断理还乱,心中没有的坚定怎么能找到答案?朱昔时从来都不敢想象,自己的一个念头关乎到这么多人的性命。若坚持自己所谓的正义,那势必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不仅洛知秋一家三口难逃一死,而他背后的洛家上百口无辜也会因此而受到牵连;但若为此事而妥协,那她又怎么对得起含冤莫白的沈大娘,还有那可怜的徒儿沈福禄? 世间之事没有两全其美,只有祸不单行。一个错误的选择会导zhì更多不幸的事情发生,心如洋葱一层一层剥着,痛的直白,提醒着朱昔时慎重而又慎重。 正值心脆弱不堪之际,那恰当的温柔不期而至,一双壮实的手臂绕过她单薄的背脊,紧紧地将朱昔时锁在怀间,赵真元的额头紧紧抵着她的颈窝子,柔柔轻轻地说到。 “西施,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大概是同病相怜,朱昔时没有反对赵真元这样出格的亲昵行径。他抱着她,她支撑着他。两个人想互相取暖的刺猬,忍着心中的刺痛,在这静夜之中寻找着依靠。 温柔太刺痛人心。无形之间,朱昔时眼中的泪又不禁流了下来。为什么要他们来作出这么难以抉择的选择?手心与手背,无论伤到哪一边都是痛。 恍惚之间,小时怅然若失地问道。 “赵真元,我们该怎么办?” 选择原谅就代表着包庇和纵容,可良心却要背负上一辈子的不安,是非有时不是一个对错便能说得清道得明的。孰轻孰重往往不是一言对错能概括的。而是当下利弊权衡;他们心中都清楚着,在这个多事之秋再也经不起任何风浪,任何伤亡。 “我不知道。心里一堆矛盾在来回折磨着自己,想不清悟不透。” 明月皓皓,不亮我心,皎洁月光中的那一抹笑容。那样的苍凉。那样的惆怅。 “福禄那孩子,我真没脸面对他。” “今日进宫,皇兄已经向我下了密旨,三日之内沈福禄必须离开临安城,否则格杀勿论。” 心本就悬于一线,皇上的密旨无疑是雪上加霜,让朱昔时心寒如冰。 “这这和流放有何区别?!福禄只是个孩子,为什么皇上要威逼至此?” “这已经是皇兄最仁慈的宽容了。若不是解忧在皇兄面前以死相威胁。恐怕福禄小哥的命未必保得住。西施,我知道你福禄小哥冤屈。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能保住性命已经是万幸了。 泪哗哗地滚落,没有止境。朱昔时明白赵真元话里的轻重,不争不闹地呆坐着,身体颤抖地越发不可控zhì。 “到头来,我们还是选择对不起福禄和冤死的沈大娘,帮凶与真凶都是一个性质,害了人。” “你心中负疚我明白,我何尝不是和你一般苦痛着?一个是从小疼爱我的皇兄,一个是我多年为伴的异性大哥,阴差阳错之下让他们同时爱上一个女子,我到底该帮谁自己也深深地矛盾着。过去是皇兄对不起大哥,而如今却是大哥对不起皇兄,谁错的更离谱却要我一个局外人加以评判,我谁都不想对不起谁也不想失去,可一qiē由不得我的意愿,必须屈从于形shì。” 小心翼翼地将朱昔时转过来,赵真元耐心地圈着手指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柔声说到。 “你我在离开‘天然居’那一刻起,其实就已经选择了包庇洛知秋和玉娘的事情,只是我们的心还不敢正视它而已。不论选哪一边,结果或多或少地带着残忍,而我们要做的是,如何把这伤害降到最低,最轻。若明白这一点,你的心应该会好受些。” 无声的闭上眼,两行泪水又再次在苍白的脸上蔓延开,无奈却只能选择屈从。 “当务之急,我们是好好为福禄小哥谋划谋划他的去处,能做的尽量为他做,这样也少些对他的愧疚。” “天大地大,他一个孩子背负着这样大的罪名,能去哪里?难道又要让他过上从前那种沿街乞讨,食不果腹的生活” 想到沈福禄的未来,朱昔时更是揪心,谁敢冒着掉脑袋的危险收留一个朝廷钦命要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谁敢这样公然和皇上作对,一想到沈福禄渺茫的前途,她这个师娘也是伤心难安。 “夜长梦多恐生变。我明日一早便和二哥商量,看能不能疏通下户部为福禄小哥假造官府路引;毕竟三日后刑部通缉令一下,沈福禄这个名字将被全天下所瞩目,他的处境将更加艰难;改头换面,以新的身份开始新的生活,总比过着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生活强。而你也要振作些,毕竟你是福禄小哥的师娘,如何开导他释怀心中心结是你的责任。” “我真没什么自信去面对那孩子,赵真元,好难” 摇着头,朱昔时完全陷入了苦痛之中,她没有半点昔日的理直气壮去劝说那个心灰意冷的沈福禄。他没错,却要背负着莫须有的罪名活下去,怎叫人不揪心呢? “难也要面对,若不能助福禄小哥迈过这个坎,其结果可想而知的。西施,风雨后会见阳光,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福禄遭受的这些苦难不会白受的。而你作为长辈,更要让他明白坚强心智的重要性,在坚强中自强不息茁壮成长,才会熬到沈大娘沉冤得雪的一日。” “会吗,会有这样一天来临吗?” 失神之间,朱昔时不敢置信地问到赵真元,口气显得是那样的迷茫。 “会的,因果循环事必归正,一定会这样的一天。” 再次将朱昔时轻揽入怀,赵真元认真地向朱昔时保证着,他希望这怀中女子能重新拾起旧日的果敢,与他一道面对前路的风风雨雨。(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六十八章 秋雨述别离 立秋,细雨绵绵。 酷热持续了将近十天,一场小雨不期而至,淅淅沥沥地下了小半个清晨,拂去了连日来的炎热,带来了一丝丝秋的凉意。 总说秋是个悲伤的季节,多惆怅,多分离,感伤来得悄然却不断地敲击着脆弱的人心。 “福禄,你愿不愿意跟师公离开临安?” 人心迷茫之际,久望着窗外化成细线的雨,百里圣突然侧头轻问到呆靠在床栏边的沈福禄。话虽轻描淡写,可在场上之人心中炸起了不小惊澜。 “老老爷子,你要去哪里?!” 离开多感伤,如锋利的刀刃割在朱昔时心房上,绞痛泛滥。 “哪里自在去哪里,老儿来临安多时,也是时候离开了。” “师父,您您不准备会金焱谷吗?” 回过神的盛子骏也是一阵惊慌地问上百里圣,而相比他的担忧,百里圣脸上那慈柔的笑意显得淡定多了。 “好不容易决定出谷了,自然要好好把这大好河山好好走上一遍。骏儿,完成《九州药集》是师父这辈子的夙愿;天下时时在变,趁着身子骨还硬朗时,师父还是想多走走多看看。毕竟多一分见识便多一分心得,不要小看一味草药的作用,若能解析它其中说蕴含的药理,那是造福苍生的大幸。” 盛子骏清楚,《九州药集》是耗尽百里圣毕生心血所著。里面记载几百种百里圣生平所见的奇花异草;每一味记载在卷的药材,百里圣都详细记录了它的外观,生长习性。药性以及对应医治之症。盛子骏这身本事全是得益这本《九州药集》,而在医者眼里,它就是本无价之宝。 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此时百里圣起了完善《九州药集》之心,无疑注定了此行是千难万险的。一味药的发现,不远万里跋山涉水之苦是不言而喻的。而且其中未知的危险重重更是时时致命的;本该颐养天年的百里圣此时却动了这再行的念头,这让身为徒弟的盛子骏如何放心的下? “师父,您心中的宏愿骏儿虽明白。但但一定这样做吗?” “人生追求本无止境,能为自己一生钟爱的喜好劳碌奔波,是无上的自豪。”眉眼间的笑意灿烂一展,百里圣拍上盛子骏的肩头继续说到:“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师父相信你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临安这片繁华之地闯出一番名气。” 聚散本无常,深知其中道理心中却依旧难以释怀,无形间这场上气氛压得低低的。百里圣挨个把场上之人各异的表情看过,那稳重的目光又转回到沈福禄身上,用长者岁月累积的智慧为众人解着心中困惑。 “凡事有利有弊,我们应该朝好的方向看。既然这临安容不下这可怜孩子,不如让他随老儿一起离开这是非之地避祸;外面开阔的天地会打开这孩子的视野,得到千金难买的阅历;而最重要的是。这是一场心志的历练,若能一路挺过。福禄这孩子必定能脱胎换骨成就一番大事业。” 细细地品味着百里圣的话,朱昔时明白这是他老人家莫大的恩惠。若跟在百里圣身边,不仅能得到这医界圣手的亲传指导,最重要的是还能福禄这孩子不再沉丨沦丧母之痛中,茁壮成长。 想到这些裨益,朱昔时站在已故沈大娘角度想,若她还在,一定也会支持儿子跟着百里圣出去磨练磨练一番。 玉,不琢不成器;蜕变的过程是痛苦的,可结果却是惊天动地的。 “老爷子,小时代沈大娘谢过你的大恩大德” 泪一坠,朱昔时“咚”一声跪在百里圣跟前,感恩戴德地为他老磕上一个谢头。 “你这蠢丫头闹得是哪门子见外?福禄这孩子是我徒孙,老儿自然不能袖手旁观着。留着你那些伤人的泪眼,起来吧。” 话虽有责备之意,可百里圣还是慈祥地伸手将朱昔时扶起来,大抵明白她心中那份自责与进退两难。 “成不成最终还是这孩子自己决定。自己的人生得自己斟酌着,别人无从插手。” 一时间,场上所有焦急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沈福禄身上,可他却还是呆呆靠在那一言不发;看着沈福禄那不死不活的样子,俨然是摆脱不了母亲死带来的阴影。 朱昔时的心揪得更痛了,她怕这孩子被恨蒙了心进而干出傻事来,突然跟疯了似的冲上前抓住沈福禄大吼起来。 “你还要消沉到几时?难道沈大娘不在了,你这辈子都要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下去?!” 可沈福禄像个木头人似的,任朱昔时怎么吼怎么闹依旧不为所动,她也是一时急气窜头,一巴掌就甩在了沈福禄脸上。 “给我清醒点,沈福禄!”朱昔时也是豁出去了,将心里憋着的不痛快一股脑地朝他发泄到:“师娘这条命是你娘用命换来的,你要随时可以来取!可你要记住一点,我朱昔时从来瞧不起孬种,没能力保护自己前,你就把报仇尽孝的心死了!” 狠话伤人伤己,朱昔时的泪流得更加猖狂,如心中那反复逞恶的痛般难以遏制。 “我欠你娘一条命,那你娘对你未尽的责任我自然是要背到底!给我听好了,没学好本事前离临安越远越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有能力的人才有资格谈报仇,不然就等着被人鱼肉!” “师师娘” 狠毒的话如刺般扎进沈福禄心中,痛得他“哇”一声哭出了口,泪流满面的朱昔时也是顺势将恸哭出声的沈福禄揽进了怀里。 安慰是互相的,她给了沈福禄活下去的理由,也给了自己心喘息的机会。 “福禄,好好活下去,这是你娘最大的心愿!” “你你不是我仇人,不是!娘娘娘要我要我孝敬您” 一句断断续续的话,却是朱昔时这辈子听过最大度最宽慰的话,泪流不止的朱昔时不禁将这可怜的孩子抱得更紧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六十九章 风雨晦我心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群山环绕水曲如缎,悄悄酝酿着这青山绿水间的宁静祥和;撑着墨绿油伞的朱昔时,抬起头望望那蜿蜒盘旋的青石小道,不知这路将把自己带领向何方。 怔然之间,远处传来阵阵若隐若现地钟响,似乎是从对面山寺发出的;悠扬的钟声衬和着渐渐暗淡下来天色,愈发托显出这里静谧怡人。 风雨静息,不断踟蹰着脚步的朱昔时容颜间掺杂着淡淡地哀伤。有人说,只要心境乐观,脚下路就会越走越宽阔;可朱昔时一路走走停停却越发惶惑起来,不禁期盼着能遇上一人好告sù她,这脚下的路何时才是个尽头? “小时丫头。” 正在神情恍惚间,耳边响起了一声暖暖地呼唤,暂时打断了朱昔时的怅然。仰头一望,百里圣就坐在几十阶山阶上的凉亭中,边抽着水烟,边笑眯眯地看着雨中踟蹰的朱昔时。 “上来坐会儿吧,小心青苔滑脚。” 风雨如晦,迷茫间突然一声关怀也是触动了朱昔时的心。点点头,她便加快了些脚力,朝百里圣所处的凉亭走去。 上了一个新的台阶,自然所处的视野也不同了。烟雨朦胧中,那山,那水,那天,那地,如一卷壮丽的山水画卷在眼前展开,不由惹得人静心驻步欣赏。 “这里的风景不错吧?” 洗了一口水烟,百里圣的目光也是跟着朱昔时一道望出了凉亭。同感受这山水间的灵秀之气。心烦意乱的心,在这方宁静山水中渐渐沉淀下来,看得痴痴的朱昔时也是不禁点头示意到。 “嗯。这里好美。” “那你看见了什么?” 似乎并不怎么满意朱昔时的回应,百里圣又进一步问上她,这倒是有点考人的意味。 眉目有惊色,慢慢收回了自己欣赏山水美景的心,细想一番的朱昔时有些不自信地再次回答百里圣。 “我看见了如画的风景,感受到了意外的宁静。” 百里圣淡然一笑,却是摇摇头。 “你虽感受到了山水间宁静。却没有看见外面世界的广阔,心依旧不能自在逍遥。” 放下水烟筒,百里圣遥望向群山后更远的地方。幽幽地说到。 “执念越深,束缚越深,你的心无法走出这小小一方天地,再去领略外面世界的无限风光;心即使得一时宁静。终归是要被这纷纷扰扰打乱。活得潇洒不是说着那般容易的事。首要的是心要放下执着,可此时的你却做不到。” 百里圣的话深深地触动了朱昔时。原以为走出太原府来到临安城,会闯出一片精彩,人生会变得不同;可朱昔时渐渐体会到,自己的心在这片繁华中沉沉浮浮,已经不似以往那般无忧了,很多事情在有意无意地已经弯曲了她单纯的初衷。 快乐多一些还是痛苦多一些,她这个精明小算盘已经算不清了。 “谁都有年少轻狂之时。放不下执念是理所当然的。老儿作为过来人只想提醒你一句,若这里的是非你背负不了。不如早早离去;临安这地方繁华不假,可多少阴暗包藏其中不是你尽数能预料的。不如做个匆匆过客,领略过就放下了。” 谈话间,那放在一边的水烟筒已经熄灭,百里圣从怀里又摸出了两枚打火石,“嚓嚓嚓”地摩擦着点烟丝。朱昔时看着左右手指残缺的百里圣,心里莫名一阵酸,连忙间他手中的打火石接了过来。 “我来吧,老爷子。” 没反对,百里圣顺势接下了这丫头的孝心,等待这水烟再次燃起的一刻,也在认认真真地审视着朱昔时。 猩红的火星在烟丝间闪烁,阵阵带着药香的气味从水烟筒中弥散出来,给人一阵醒脑的感觉。静静地抽了几口,百里圣幽幽地为朱昔时指正上。 “你这丫头刀子嘴豆腐心,老儿我素来喜欢你直来直往的性子。可心软是你的优点也是缺点,什么事情你都放在心上掂量着,放在肩膀上扛着,你个女儿家能承受住吗?量力而为,扛不住就放下,没人会怨怪你一句。毕竟你尽力了不是吗?” “改不了了,我就是这烂好人性子,见不得谁遭罪。老爷子你是医中圣手,或许将来有本事帮我换一副铁石心肠,兴许我还有救。” “贫嘴丫头!别盼了,老儿我一辈子怕是都没这换心换肺的本事。” 爆栗子轻轻地敲在朱昔时脑门上,却显得宠溺味十足。眼前之景,倒不像一对师徒,而像极了一对恩情满满的父女。 手一展,百里圣的四指就拢在了朱昔时脸庞,关怀备至地嘱咐到。 “既然决心坚持到底,那就要拿出十倍百倍的坚强来,让那些宵小知道你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 灵犀所致,朱昔时也是伸手圈捂住百里圣放在她脸颊间的手,含泪应到。 “小时记住了。老爷子,你也要好生照顾好自己,往后福禄那孩子还要让你费心教导了。仇恨这东西害人不浅,我不想他一辈子背负着这东西过活” “师父领进门,修行看个人。福禄虽是个孩子可毕竟有自己的思想意志,我们只能从旁引得,勉强不得。至于福禄能听进去多少,只能看他自己的福缘造化了。” 眼帘一垂,晶莹的泪便掉落下来,福禄的好坏朱昔时真是操碎了心。 “好啦,收起你这哭哭啼啼的样子,让人看着心里真不舒坦。既然你这做师娘如此放心不下,那还不赶紧回去多叮嘱那孩子两句,免得日后没机会了。” 快速地抹去了眼中那不争气的眼泪,朱昔时也是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福禄那孩子如今心性敏感,我也不知该叮嘱他些什么,毕竟沈大娘她我老是害怕那孩子会恨我。” “杞人忧天,你这蠢丫头就这般不相信那孩子?看来你这师娘真是白当了,那孩子心地纯善,看得出当时你开导福禄时他那话是真心话,他是真把你当至亲之人尊敬着;艰难之下仍不泯人性初善,福禄这孩子真心不容易。敞开心扉抛下恩仇,好好和那孩子说说话,以后很难再有相见的机会了,多珍惜啊丫头。” 紧闭着泪眼,朱昔时不断地点头,再点头人生本就苦多乐少,聚散难料。(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七十章 百里谨孝 回到“竹林雅轩”,看着忙前忙后的顾妙晴和桌上那一堆小山似的行装,这滋味突然变得有点酸。 而正拿不定注意的顾妙晴一见朱昔时和百里圣走进来,跟得了救星般欣喜,连忙迎上来求助。 “小时姐你快来帮我看看,我心思粗,想来想去总觉得少了什么似的。” 没急着吭声,在顾妙晴殷勤相邀下朱昔时缓步走到桌边,将桌上准备的行装翻看了一遍,才苦苦涩涩地回应到。 “妙妙,太多了。” 顾不上顾妙晴是个表情反应,朱昔时细细地将桌上行装分筛了一遍,低着声音说到。 “上路讲究轻便,太多行装反而是累赘。他以后要走许多路,看很多地方,自然是少不了一双舒适的鞋子来得体贴,这个得留;你准备的这些衣服虽然好看,可不适合长期赶路穿,一是不吸汗二是不耐浆洗,得换点棉麻类的衣物准备着,不要多,两、三套能换洗开便可;上路吃的干粮太多甜食,干口腻嘴不说还不耐储,不如馒头什么来的实在;还有” 说着,朱昔时似乎想到顶重要的事情,连忙在怀兜里翻摸了一阵,一紫金色钱袋和几张银票就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出门在外,怎么能少得了盘缠傍身?” 谈钱太俗,可却时时刻刻离不开它,世俗中许多人将它看得太重故才有这么多人情冷暖;有备无患终无错,朱昔时细细地嘱咐到一旁沉默的沈福禄。 “这钱袋里是五十两碎银子。平日里就放在褡裢里,应付着吃住之用。而这五百两银票师娘原先是想给你存着,等你娶妻立业时再交给你。算是你安家糊口的本钱;只是你这一走,不知我们何时才能再相见,这些钱现在师娘就交给你了,以防有个什么万一。在外面要学会照顾好自己,更要学会精打细算;所谓‘财不外漏’,出门在外要学会多个心眼,别叫那些手脚不干净的偷儿给顺去了。” 五百两不是小数目。能抵上寻常人家好几年开支了,而沈福禄看了眼朱昔时递来的银票,却是摇摇头。 “师娘。这些东西福禄不需要,我能吃苦。” “我知道。” 轻轻地应了一声,朱昔时径直起身将那银票塞到了沈福禄手里,继续说到。 “此次你和师公一道上路游历天下。不是短期之旅;这段期间。你不仅要照顾好自己,更要有大人的担当。师公他有老寒腿,一遇到冷天腿脚就不灵便,你要时时替师父师娘们尽孝在身边;师公虽然医术超群,但在生活细节上总是太过随便,不能依着他老的性子饱一顿饿一顿的,长此以往总会积出病来;师公素来喜欢各种美食,到了什么地方若遇上他老喜欢的。你就带他上酒楼吃,别惜着银子。吃好。穿暖,千万别亏了自己和师公,师娘没别的要求,只希望你们平平安安的” 说着说着,朱昔时突然间如鲠在喉,进而潸然泪下在众人面前。 “说得老儿跟三岁不懂事的孩子般。福禄,收下吧,这是你师娘一片心意,别叫她太担心。” 朱昔时的话虽有挑短之嫌,可百里圣不糊涂,能明白她话里满满的担忧。 看着噎哭不止的朱昔时,沈福禄那惆怅的小脸也有波澜,慎重地接过朱昔时手中的银票,缓缓跪在她面前。 “师娘,福禄有一事想求你。” “你你说,师娘一定替你办到。” “明日福禄便要随师公离开临安了,可我娘还尸寒在外不能入土为安,我这个不孝子怕是不能再送娘亲最后一程了。福禄福禄恳求师娘,我娘的身后事就拜托您了” 眼一闭,豆大的眼泪就滚落出来,朱昔时也是软跪下来,将沈福禄一把搂在怀里,声色颤颤地应答到。 “师娘答应你福禄,对不起,对不起” “师娘没有对不起福禄,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能掌控的” 疼惜人的话更揪得心疼,朱昔时哭着却无力再为这可伶的孩子做些什么,只能紧紧地将他抱住。 而此时站在门外多时的赵真元,一直没吭声打搅她们最后的惜别,谁都能理解这分离在即的相聚是多么珍贵。 由着这一大一小抱头痛哭了一阵子,抹着泪的顾妙晴躬下身子轻拍到朱昔时,提醒了一句。 “小时姐,荣王爷等你多时了。” 从痛彻心扉中稍稍回过神来,满眼泪水的朱昔时扭头望向赵真元,面色间痴痴傻傻的。 “我我是来给你通个信,户部那边二哥已经打点好一qiē,让我过来询问一声福禄小哥今后的新身份你们有什么意见?沈福禄这个名字,过了今晚便会消失在这个世上。” 当下困局举步维艰,赵真元这话也是说得极小心,生怕再次刺伤了他们心中的敏感。 隐姓埋名,如今是沈福禄唯一的出路。可要生生地将一个曾经熟悉的人从脑子里抹去,无论是对本人或是身边人,都是一时难以承受的痛。 而屋子里的气氛凝滞着,似乎没人敢轻yì打破。 “终是要面对的,逃避也无济于事。” 捋了捋自己雪白的胡子,百里圣对这无奈气氛也是报以一声叹息,将这烫手的山芋接了过来。 “既然大家都没胆子给主意,那老儿我就倚老卖老一回,在你们这些小辈面前撑一次长辈之尊。这孩子的名字我做主了,以后就随这老儿姓‘百里’吧。” 脚步在屋子里来回踱了几圈,深思了片刻的百里圣突然又侧头继续说到。 “谨承祖训,孝义不泯。取这训言头两字‘谨孝’,福禄,这就是你今后的新名字,百里谨孝。” 百里谨孝这名字,如在人心间圈荡起的涟漪一圈一圈地散开,不断地涤荡着灵魂深处。 百里圣目光扫过鸦雀无声的屋子,自然明白她们的心情,也是当机立断地说到。 “王爷去办吧。从今往后世上再无孤苦无依的沈福禄,只有孑然一身的百里谨孝。” 赵真元点点头,收起了自己眷恋不舍的目光离开这里。每个人都要有勇气抛弃过去,正如沈福禄的新身份,是新的开始也是解脱(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一章 西出阳关无故人 锦乐宫中,打的打砸的砸,宫人们个个缩着脑袋候在殿外不敢靠近。赵真元望着赵昚那铁青的脸色,还是提起胆子进言一句。 “皇兄真要绝情至此?阿衡她只是一个心性单纯的孩子,不过是想跟那沈福禄道个别,还请皇兄网开一面让她出宫见一见吧。” 话刚毕,殿内又传出一阵刺耳的哭闹声,彻底打破了赵昚心中的忍耐。 “动不动就是脾气闹,成何体统!她成了今天这骄纵模样,你这皇叔难辞其咎!” 震怒之下,赵真元也是跪在赵昚面前,放低眉眼继续劝解到。 “臣弟知罪。可皇兄试想下,阿衡这番胡闹真是她全错了?她只是一个孩子,万不敢忤逆你的话,但她却放不下自己心中惦记的人,进退之间只能选择这样的无理取闹,不过是想换你一份心软。” “她是大宋的公主,而那孩子是钦命要犯,容不得他们这般不分礼法地胡搅在一起。朕也是为了她好,她何尝体谅过朕这个父皇的苦心?!” “父母爱其子,则为之计深远,皇兄的苦心臣弟明白。可人无贵贱之分,阿衡虽是个孩子但也有自己待人接物的标准,不是时时遵照您的安排意愿进行的;唯命是从,那是阿谀奉承的奴才,不是皇兄您的女儿了。我们喜欢看着她发自真心的笑,喜欢她天性里的活泼开朗,喜欢她成长一个通晓人情世故的优雅公主。而不是变成一个任人摆布的玩偶。皇兄,臣弟恳求您顾及她心中的真诚,让阿衡出宫吧。别让这孩子过早地体会到遗憾的痛苦。她年纪小,不适合。” 俯下身,赵真元奉上最真诚的恳求,等待着赵昚定夺。而殿内那阵阵痛彻心扉的哭声,渐渐也触动了赵昚做为父亲的柔软,瞌上眼帘转身迈开离去的脚步,口幽幽地说到。 “两个时辰。若有什么闪失,朕拿你是问。” “臣弟代阿衡谢过皇兄宽容!” 城门之外,回首仰望着城楼上那笔锋遒劲的“西关”二字。突然显得那样的刺眼,那样的悲怆。 西出阳关无故人,一墙之隔,从此那城中繁华再于自己无关。 等着那可能不会来的人。在流逝的时间中。失望越发清晰地映在落寞的眼中。临安城曾经承载着他的苦与乐,一个让自己割舍不下的地方,如今却不得不和它说再见。 几回顾盼,百里谨孝终是闭上眼不再看,而朱昔时明白他在等着什么,轻轻地圈揽上他的肩头安慰到。 “要不要再等一会儿,或许阿衡路上有些耽搁也说不定” “不了师娘。” 再次睁开眼,那犹豫之色已经不见踪影。而百里谨孝的目光坚定地望向前路。 “她是公主,我是个钦命要犯。注定了今后的路会不同。把曾经的沈福禄忘了,或许对她是件好事。” 用大人的口吻感怀着曾经的友情,那话语不禁让人心酸。百里谨孝从怀里摸出了一只草蚱蜢,出神地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将它丢弃在了地上。 转过身,面对着送行的朱昔时、宫逸涵、盛子骏、顾妙晴,百里谨孝端端正正地朝他们所在的方向跪下,敬重地奉上三个感恩的叩头。 “师父师娘,宫少爷留步,谨孝就此拜别。你们的大恩大德谨孝无以为报,请受我三拜!” 场面虽尴尬,但是众人心中都明白是百里谨孝发自真心的感激,遂成全了他的心意。 三个响头过后,朱昔时、盛子骏还有顾妙晴皆是不约而同地小跑上前,左搀右扶地将这孩子给拉起身,眼眶湿湿的。 “福谨孝,以后要照顾好师公,即便是骂你打你也不许顶嘴,要知道师公是为你好。”盛子骏摸摸他的发顶,重重地叹口气。 “师父放心,谨孝一定谨记您的教诲。” “谨孝,小师娘教你的武功一定要日日勤练,莫要荒废。江湖险恶,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和师公,知道吗?” 把眼中泪压了压,顾妙晴将一块小小的青玉勾塞在了百里谨孝手里,仔细地嘱咐到。 “这块青玉勾是小师娘‘青玄门’门中信物,虽小师娘的师门不是什么大门大派,可在不少地方都有门人走动。若日后遇上什么危难,拿着这青玉勾寻找六菱雪花标识,他们一定会尽力为你排危解难的。” “恩,记住了。” 抚了抚了那还带着暖意的青玉勾,百里谨孝谨慎地将它收入怀中。 “小哥,我这‘宮徽密令’你也收着吧。我想你会用得着的。” 走上前的宫逸涵,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密令递给了百里谨孝,也算是尽一点绵薄之力。这“宮徽密令”总共制造十二面,一直由宫家极为重要的人物掌控着,密令一出如见主上;大宋疆土遍布宫家家业,它的作用自然不用多言。 轮到朱昔时临别赠言,突然间她不知道该对这孩子嘱咐些什么,只是一遍一遍抚着他那张被关塞风凉去的俊颜。 “师娘,谨孝走了,您多保重。” 感怀着朱昔时的关怀,百里圣也是颤着声线与她道别到。 “嗯,照顾好自己,我们勾手为誓。” 平安是她对这孩子最大的祈愿,还有什么比这个重要的事情呢 一阵疾马嘶叫在朱昔时等人耳边响起,随着是一声声催人泪下的呼唤传来。 “福禄哥哥呢,福禄哥哥呢” 火急火燎地跳下马车,解忧上前就拉拽住朱昔时哭问个停。而朱昔时含着泪,目光遥看着那天地混成一线的远方,恍恍地回答到。 “走了。” 无声的噩耗顿时将解忧的哭声催开,边在这西关塞口放肆大哭,边沿着前方那条大路疯跑起来,企图追赶百里谨孝远去的脚步。 心里的呼唤总是在耳边徘徊,风中的狂沙无情向她吹来;远处那个人,他在等待她在追赶,可熟悉的声音早已不在。 他要离开,会回来吗?!是明天,后天,还是大后天?年少无知的她,只能这样无助的问这苍茫大地,去追寻这一个可能永远得不到的答案。 当脚下坚硬的石头无情地挡住了解忧追寻的脚步,她孤零零地摔扑在地上,忍住痛泪眼汪汪地望着空荡荡的远处,他早已不见踪影,她的天真一下子梦碎了。 她虽为公主,却也有留不住的人。 多年后再遇见那个让自己念念不忘的人,解忧才深刻地领悟到:她的笨,是为了让他心疼自己,而她的聪慧,是为了保护他存zài。(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七十二章 是喜是忧人自知 百里圣带着谨孝离开临安第六日后,沈大娘的案子在唬弄声中落下了帷幕。一场不敢张扬的丧事,在偷偷摸摸中草草收场,无形间在众人心中添上了几分怨气和不甘。 总说红白事紧相连,没过两天张府送来了喜帖,本月十三,李少胤和张小蕊将举行大婚。 本是佳偶天成的一桩喜色,如今在朱昔时眼中看来,那无疑是火上浇油的触霉头! “这贼子真是上脸了!王八孙子的,这年头难道就是好人遭殃,坏人当道?!” 怒不可遏地将喜帖摔在地上,积聚了多日郁气的朱昔时不禁破口大骂到;狐疑着的顾妙晴顺手捡起那张喜帖一看,脸色也是变了一圈,瞬间明白朱昔时在发火些什么。 “小蕊她真是瞎了眼,什么人不选,非要嫁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两个女人同气连声地一骂,这场上的气氛更加尴尬起来,盛子骏也是闷着气坐在一旁不敢轻yì接话。 “出什么事了,你们这是骂谁呢?” 赵真元和宫逸涵双双走进屋子,顿时感受到这里弥漫的火药味,一向胆子大的赵真元老是爱闯刀口,没个眼力价地问了声。 “出门没带眼睛吗?自己不会看!” 这火发得有些没理的,骂得赵真元硬是一愣一愣的。幸好顾妙晴还有些理智在,随手将手中的喜帖递给了赵真元,也是没多少好口气地说到。 “你们自己看。能不上气的事儿吗?” 快速地翻看了顾妙晴递来的喜帖,两兄弟脸色一阵豁然开朗,原来朱昔时是为了这事发飙。虽有些无辜可也巧了。他们俩也是为了此事而来,赵真元和宫逸涵一前一后地收到了太守府送来的喜帖。 “你们先消消气,我们也是为了这件事而来,说不定是的确是件解气的喜事。” 解气的喜事?这话一听就意味长了,顿时引起了朱昔时和顾妙晴的注意。一张八仙桌五个人围得紧紧地,都等着他们兄弟二人接下来的话。 眉眼间交流了一阵,赵真元径直打头阵的说起了此事。 “还记得先前我们让二哥掌管的‘聚音阁’放话出去的事情吗?我们近段时间虽焦头烂额。不过那李少胤也轻松不了到哪里去。” “什么意思,说明白些。”听不得吊胃口的话,朱昔时言语间急了许多。 “探子回禀。短短半个月时间内李少胤已经遭到三次伏击。太守把此事压得很好,在临安城内没引起多少骚动;虽然没能拿他如何,不过李少胤的身份显然已经引起了江湖中人的注意。” “不止如此。”赵真元说到这里,宫逸涵又把话接了过来。 “据‘聚音阁’密报。江湖各门派已经私下商议过。派出了不少高手精英前往临安,看来此次誓要一举铲除玉幽金剑门的余孽。对了妙妙,你那‘青玄门’代掌门师姐白真雪白女侠,听闻在诛剿义士之列,想来在李少胤大婚前便能抵达临安。” 一听代掌门大师姐白真雪要来临安,顾妙晴也好精神一震,欣喜万分地反问到。 “是真的吗,宫大哥?我大师姐要来临安?” 抿唇轻笑。宫逸涵点点头,这消息更让顾妙晴耐不住兴奋之情。 “太好了!大师姐一到。我们擒住李少胤和浮屠那俩恶贼的胜算更大了!” 连日来的压抑,如天光破云终于见到了光明之色,谁人脸上不激动呢! “还有一事据分析,对我们搞清楚谁是幕后主使相当有用。” 轻轻地抚过自己那饱满的唇瓣,眉眼正气凛然的赵真元细细为她们道来其中玄机。 “因为沈大娘的事,之前朝堂发生的有些事没来得及细细分析,此时和二哥细想了一番倒觉得里面意味深长着。你们不知道,就在西施出事的后没几天,那李少胤公然拒绝了楚贵妃属意的一桩婚事;皇兄虽没多说什么,可听在场人讲,这拒婚把楚真儿的颜面驳得体无完肤,让她这媒人在圣上好生尴尬。” “为了小蕊?”朱昔时想都不用想地就脱口而出,但更深的疑惑来了:“拒了婚有什么好奇怪的?你的意思是” “这事有两个疑点。第一,李少胤是淑妃娘娘的表亲,淑妃和楚贵妃两人向来不和,而此时让李少胤迎娶楚真儿属意的门中闺秀,难道只是化干戈为玉帛?俨然是于理不合。第二,可能二哥也察觉到了,这楚真儿三番两次在圣上面前提携着李少胤,两家一向政见不和,为何楚真儿要费尽心思地拉拢李少胤?” 对于这一点,宫逸涵解析地相当通透,淡然地回答到。 “这样论起来,有一种可能性很大,那就是李少胤本就是楚真儿安插的人。” “对。”赵真元笑着点点,继续说到。 “若李少胤真是楚真儿安插在朝堂内的棋子,他公然拒婚有什么后果可想而知。这前有江湖各大派的寻仇,如今又不知进退地拂逆了楚真儿的意思,对于不听话的棋子这位贵妃娘娘通常只有一种手段对待,那就是摒弃。” “李少胤这心思我也是解不透。放着一条生路不走,却非要公然与楚真儿翻脸为敌,大张旗鼓地娶一个没什么身家背景的张小蕊。照如今这形shì,这场喜事未必是喜。” 分析到这里,开窍的朱昔时领悟到这事的玄妙之处,突然有些担心不下地多问一句。 “如果一qiē按照你们的分析发展,那李少胤会有什么下场?” “众怒难犯,李少胤怕是这次在劫难逃。此次各大门派闻风而动,出动了大批精英围剿;他即使有命活到大婚,估计楚真儿也不会放过他的。楚真儿此人向来善于谋划,不会让自己轻yì地被卷进危险中,而我猜测她届时会利用江湖人士的围剿,弃车保帅。” 顿了顿话语,宫逸涵缓和了脸上的严sù劝慰到朱昔时。 “虽然不甘被楚真儿这般算计,可李少胤作恶多端,如今因果报应已至,也算是对含冤莫白的沈大娘在天之灵一种慰藉。” 李少胤自食恶果不值得痛惜,可朱昔时想到那无辜的张小蕊将要面对的,心中总有阵阵不安起伏(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三章 入戏太深 无星无月的夜晚,将这树林中的黑暗彰显地更加浓烈。 尖锐的刀剑声,声声穿刺着树林中的死寂,迸射出的火花短短一瞬,只能依稀辨出两道身影在其间缠斗不息。 对于杀手来说,黑暗是他们天然的保护屏障,并善于利用地利加以压制对方。一番激动的刀剑比拼后,假意退后的李少胤,左手间早就准备的金针在夜色掩护下,骤然间如冷蛇般奔脱出手。 突然间,树林间响起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刀剑声嘎然而止。 紧扣着手中的蛛丝,李少胤迅速地从怀里掏出了火折子吹燃,在这暗色树林里照出了小小一方光明。 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几步,借助着火光李少胤看清了来人的容貌,堂堂七尺大汉被有毒的赤火蛛金针打穿了肩胛骨,动弹不动,而这大汉口中汩汩乌黑的血不断地冒出。 紧皱着眉头,李少胤没有一刀给那大汉一个痛快,反倒是满脸不解地问到。 “看你也是名门正派弟子,为何要使这下三滥手段,偷袭一个毫无武功的弱女子?!” 满口黑血的大汉喘息了几口,脸上却露出张狂无比的笑容,似乎并不怎么把李少胤放在眼里。 “对你种人人得而诛之的恶贼,根本不用讲什么江湖道义。你以为躲在那太守便没人敢动你?赤练,你跑不了的。” 暗中在太守中监视了三、四天,终于被这大汉逮住了李少胤前去张府与张小蕊私会的机会。假借对张小蕊下手逼李少胤就范,将他引到这树林欲诛杀之;想不到自己还是技不如人,功败垂成。 而对方明明白白地道出自己隐藏的身份。火光中的李少胤也是忌惮甚深地脸一变,严声质问到大汉。 “赤练?谁告sù你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像你们这种十恶不赦的恶人,掘地三尺也要你们挖出来!玉幽金剑门的末日就要到了,江湖各大派高手不日将抵达临安,你和你那几个作恶多端的哥哥都插翅难飞!” 面色一凝,虽这大汉说的话颇有威慑之意。可李少胤不是被吓大的,也是面不改色地回敬到。 “来多少你这样的窝囊废也是徒劳,你还是好好担心下你自己。你中了我的赤火蛛毒。没有我的解药,你难逃一死。说,到底是谁告sù你我的行踪的?” “哈哈哈哈哈” 突然间大汉放声大笑起来,声色极尽嘲讽。 “想不到玉幽金剑门中七煞也是贪生怕死之辈。你想知道?!别痴心妄想了。我来了就没想过活着回去。” “连命都不要了?难道你和玉幽金剑门有什么深仇大恨。” 在性命攸关之时。还能做到这份骨气的不多见,李少胤也是好奇一问究竟这大汉与门中有什么血海深仇。 “无辜死在你们手上的人还少吗?我不过是其中千万苦主之一,如今大仇未得报反被擒,说出来也是给家门添辱;赤练,你要杀便杀,别那么多废话!” 江湖恩怨几时休?突然间李少胤感觉到前所未有地累,打打杀杀的生活他真厌倦了,何时才是个尽头;火光中那冷漠的容颜间。微微起了无奈之色。 手指灵巧一动,那打入大汗肩胛骨的金针就收回了袖中。执着火折子,李少胤冷冷地扫了一眼大汉说到。 “不用我动手,你的下场都是一样,好好享受这死亡将至的时光吧。” 转过身刚没迈出几步,突然间身后大汉也是孤注一掷,做死前的垂死挣扎,提起手边的大刀就奋力地朝李少胤背间砍去。只是那刀锋刚走到半空,突然间他那白皙的颈项间多出了一条红线;须臾间,那喷涌出的鲜血便将那红线胀裂成一道深深地刀痕,大汉那眼睛还瞪得圆鼓鼓的,惊愕的表情完整地保留在面部,便重重地仰倒在地。 生息尽散,死了。 “大哥,何苦要脏了自己的手?你明明知道他伤不了我分毫。” 重重地一声叹息,李少胤还是再次转过头来,看着站在大汉尸体跟边的浮屠。 “你金针上的赤火蛛毒不足以致命,而你有心放他一条生路,可是他却不知好歹恩将仇报。刚才那一刀我在暗处看着,见你丝毫没有闪避之意才出手相助;阿弟,江湖多险恶,狡诈乃人心。” 大汉那一刀,若李少胤真心想躲,岂用得着暗处的浮屠出手?只是他真心累了,厌倦了这江湖的恩恩怨怨。 目光幽幽间,李少胤恍恍地说到。 “大哥,刚才他的话你也听见了。我此番在劫难逃,死在他刀下也算是种解脱,或许能结束眼下这混乱的一qiē。” “一qiē还没有到最坏的地步,只要你愿意,事情还有转圜。” “转圜?” 倏然间,一阵嗤嘲浮现在嘴角,李少胤的表情显得那样无力。 “重新再换一张脸,再次投入这没有止境打打杀杀的生活?大哥,你知道吗,刚才那汉子叫我‘赤练’时,我心里是那样深恶痛绝这个名字;曾一度以为自己就是李少胤,可到现在我才知道这不过是自己的自欺欺人,赤练这个名字像一道丑疤般抹不掉。” “不会的,只要熬过了这个关口,你以后还会有更多像李少胤这样的身份,过你想要过的生活。” “可我只想做李少胤,一个被小蕊倾心爱着的李少胤。” 二十个人生年头,做为杀手的赤练从来不敢奢望这样肮脏的自己还值得别人去爱,而不早不晚他遇上了张小蕊,给他笑,给他喜,给他温暖,给他曾不敢奢望的情感,是命运也是劫数。 “阿弟,你必须当机立断地舍去李少胤这个身份,为了一个女人,你牺牲了自己的性命值得吗?” “值得。” 毫不犹豫,赤练斩钉截铁地回答到。 “因为我可以作为李少胤,被小蕊铭记在心中,我想被人记得。” “可她记得是李少胤,不是你赤练!” “那又何妨,我就是李少胤,李少胤就是我,分不开了。” 他擅长易容,人生中扮演过无数人的面孔;而如今的赤练,已经完全融入了李少胤这个角色中,无法自拔。(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七十四章 大师姐 一塘秋荷,一支翠竹鱼竿,架着二郎腿悠闲地仰靠在山石间,盛子骏这半日浮生倒是偷得闲趣。 漂浮在池塘水面的浮漂动了动,盛子骏精神为之一震,立即翻身起来把握住了岸边的鱼竿;连接在水里的鱼线绷得死死的,这涌上的兴奋感顿时擦亮了盛子骏的一双眼眸。 好家伙,来了个大个! 钓鱼讲究收放有度,这力气不能使得太蛮,否者上钩的鱼儿极容易脱钩。沉着气和水里的大家伙拼了好一会儿耐心,一条斤余重的鲤鱼便翻滚在水面间,不甘地被盛子骏拉回岸边。 一见那在脚下草地里活蹦乱跳的鱼儿,那满足感顿时充盈了盛子骏整颗心,一张脸笑得比头顶太阳还要灿烂。 “大个儿,叫你贪吃。” 抓稳了还挣扎不休的鲤鱼,盛子骏一边小心地取下鱼嘴上的鱼钩,一边老气横秋地教训到这条鲤鱼好一会儿。逗了逗它那张张合合的鱼嘴,最后还是一脸同情地摇摇头,躬身将这条鲤鱼放回了池塘中。 放走了鱼,盛子骏慵懒的在池塘边伸了个懒腰,准备继续上饵钓鱼,身后突然传了一声女子冷冷地探问。 “你顶着大太阳辛辛苦苦等了半天,好不容易钓上了鱼,却为何又将它放了?!难道不觉得可惜吗?” 来者突然,顿时在盛子骏心中激起了不小的诧异。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盛子骏快速转头回望去。却见一身着梨花白色的女子站在身后的凉亭中;淡扫蛾眉,冰肌玉肤,眸光皎如秋月。气质似有班姬续史之姿,谢庭咏雪之态,生得好生清丽脱俗。 非礼勿视,盛子骏连忙收起自己过于久看的目光,微微颔首一敬说到。 “让姑娘见笑了。在下钓鱼在此,求得只是垂钓带来的乐趣,而既然享受了这份快乐。又何必杀生呢?在下可不是馋嘴的猫儿。” “瞧不出你倒是个有几分仁心的呆子。” 一句褒贬难分的话从那凉亭中女子口中说出,倒是让盛子骏好生尴尬。也不敢太放肆,盛子骏心里嘀咕了一阵。心想着漂亮女子多古怪脾气,还是少招惹为妙。 挠挠脑门,盛子骏尬尴一笑开始收拾渔具,准备打道回府;可盛子骏的退让并没有被那女子看在眼里。反而眼中的雪色更显寒意。声色间颇有威慑之意。 “我有让你走?” 还未反应过来女子这话是何意,突然间她便腾起身子,如雪鹤展翅般飞出了凉亭,袖口里猛地窜出一条银白的丝带直直朝盛子骏打来。 完全不懂武功的盛子骏在毫无预兆的变故下,哪里招架地住那女子的突袭?奔入游龙的丝带瞬间击中盛子骏的肩头,将他打入池塘之中。 呛了两口水,幸好盛子骏懂水性,连忙调整了自己的慌乱朝对岸游去。嘴里还不停惊慌失措地呼救到。 “来来人啊,有刺客!杀人啦~~” 面对盛子骏的呼救。落身在池塘边的女子倒是一脸冷静地欣赏着水中盛子骏的狼bèi,丝毫不曾显露出一丝慌张,似乎期盼着他将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好大胆子,光大化日之下竟敢逞凶害命!” 闻声赶到的顾妙晴,一见那立在池塘边的女子也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打出一掌,全力地攻上她;而那女子似乎背后长眼一般,转过身来也是一掌对上。使出全数的真力在対掌间荡漾开,顿时一阵疾劲的气波以她们俩为中心,迅速朝四下扩散开。 只是这正眼对上了,顾妙晴顿时间也是傻了眼,惊声难掩地唤到。 “大大师姐?!” 抗衡之间顾妙晴一分心,自然掌力落了下风,顿时被那女子震开了几尺。喘着不稳地气息,顾妙晴强控住自己被大师姐震麻木的手,神情惶惑继续问到。 “大大师姐你这是做什么?为什么要袭击子骏?!你这是闹哪门子生疏,怎么自家人和自家人打起来了?大师姐我是妙妙啊!!” “武功不见多大长进,小嘴倒是利害了不少。你离开天山这么久,心中除了这个呆头呆脑的男人,还有半点师傅她老人家和我们这帮师姐妹吗?” 顾妙晴此时唤的这位“大师姐”,眼前这位丰容靓饰的女子,便是天山青玄门的代掌门,白真雪。 稳稳地收住内息,白真雪缓步走过来拉住顾妙晴那只被内力震麻的手,缓声问到。 “伤着没?大师姐刚才一时气急,出手没什么分寸。” “大师姐这一掌真是够呛的,要不是妙妙拼尽全力运气抵御,怕是手也给当场震断了。” 顾妙晴往昔在青玄门的日子和白真雪素来亲厚,知道她向来面冷心热,也是故意在她面前撒了些娇气。 白真雪没急着回答,又径直抓起顾妙晴的手腕探了探她的内息,突然间花眉蹙紧了些。 “你用了‘天蚕变’?” 一提自己使用“天蚕变”的事,顾妙晴一脸好笑也是瞬间僵住了,快速地抽离了白真雪的手打上马虎眼。 “大师姐没事的你别瞎担心,妙妙好着呢。” “我瞎操心?!” 冷冷地扫过顾妙晴,白真雪的目光又转而望向那快要游到对岸的盛子骏,那神色不怒自威起来。 “若此次我不来临安,还不知你为了个男人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妙妙,你这身武功不想要了不成!” “大师姐你别生气好不好?” 一脸鬼灵精的顾妙晴也是出了软招子,热络地将白真雪挽住,像只乖顺的小猫般说到。 “不是妙妙不爱惜自个身子,只是大师姐你不知道先前情况的危急,我也是迫不得已才使用了‘天蚕变’抵御大敌的。” “你和玉幽金剑门的浮屠、赤练交过手了?” “嗯。那浮屠是个棘手的人物,武功造诣已入臻境,我没少吃他的暗亏。这身内伤也是拜他所赐。” 说到这里,白真雪也是一脸谨慎地问上顾妙晴,联合各派铲除玉幽金剑门余孽也是她此行临安的主要目的。(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七十五章 颜值和脾气成正比 狼bèi地爬上岸,盛子骏硬是一口气没接上,翻身就摆出一个“大”字躺在草地上,像只离开水多时的鱼儿大肆汲取着空气。 撞了个衰鬼,我招谁惹谁了?!盛子骏一脑子的浆糊,心里憋屈地直想嚎。 “别过去,好好让他反省反省。” 白真雪一见顾妙晴着急上脸,当机立断地拦住了她的去路。惦记着此时盛子骏的好坏,急在心头的顾妙晴又不能和白真雪翻脸,也是示弱地恳求到。 “师姐,你一出手他个不懂武功的人哪受得住?不行,我得过去瞧瞧。” “你的意思是我仗势欺人了?” 白真雪的脾气和她这颜值一样高,也是趁势刁难起来。 “大师姐我不是这个意思!哎”急得一跺脚,顾妙晴硬着头皮想闯上一闯,倒是再次被白真雪教训住。 “没出息的傻丫头,要过来都是他自己爬过来,还要我们过去请他大驾不成?你太迁就这混蛋了。” 想想这些年她这师妹为这个男人跑遍了大半个大宋,白真雪心中也是火冒三丈。顾妙晴这心尖上的人,原以为他是镶金镀银的,一见盛子骏更是没个好感;蠢蠢傻傻的呆子样,真不知他上辈子积了什么大德能让顾妙晴巴心巴肝地跟着他。 “那边的躺够没?要不要我亲自过来请你?!” 绵绵之声却有秋风之寒,躺在草地上的盛子骏顿时弹起身来。跟个夹着尾巴的小狗般张望着对面的情况。 “叫你过来,别再让我多说一次。刚才没泡清醒,还想重温一遍?” “神经病吧你!我和你素不相识。干嘛事事都要被你牵着鼻子走?瞧你是个姑娘家才好言好语,别太过分了!” “妙妙瞧见了,听不懂人话。” 白真雪脸一沉,整个人便已实际行动证明她的脾气不是一般了得。脚尖点在水面上的荷叶,轻盈借力跃步,眨眼功夫便落到盛子骏身边。 一个嘴巴子倒是没半分留情,打得盛子骏眼冒金星。顿时软坐在地上。 “江湖规矩,即使结梁子也得让对方清楚自己是谁,免得日后新仇旧账算错了人。我叫白真雪。天山青玄门代掌门,妙妙的大师姐。” 雪袖一甩,白真雪睨着蔫在地上的盛子骏,神情间依旧没什么回暖迹象。 “盛公子是吧?久仰你大名许久。这一巴掌算是我们青玄门几个师姐妹送你的见面礼。也不知六师妹看上你什么。成天最追着你这个窝囊废跑,你还一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傲慢样,不知好歹的东西。” “大师姐,过分了!”疾奔过来的顾妙晴,硬生生地挡在他们中间喝止到,又转身赶紧扶起地上的盛子骏询问到:“子骏,你怎么样?” “妙妙,别怪大师姐不给你情面。我们也是心疼你替你不值。你为这臭男人舍弃了这么多,可曾换回他一丝回心转意?我倒瞧着这小子还犯浑着呢!” “大师姐。我不是三岁的小孩子,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求你别再为难他了,就算他真一无是处,那也是我的事。” 同门师姐妹难得再见本是件难得的喜事,不想为了眼前的男人大起争执,也是谁都不愿意看见的。 顾妙晴的行为虽然被师门姐妹看来很傻,可其中甘苦只有自己知道,她所做的一qiē不过是顺从自己的心意而已,怨怪不得半分。 “妙妙,你这话要是让其他师姐妹听到,保不准当场一剑劈了这负心人。你太让人心寒。” “啊嚏~~!” 一阵秋风扫过,浸人的寒意顿时让全身湿透的盛子骏喷嚏连天,却不想无形间助长了她们师姐妹间尴尬气氛。捂着嘴,克制住自己想打喷嚏的念头,缩头缩脑的盛子骏安静在顾妙晴背后,生怕自己的举动再挑起白真雪的不悦。 心在默默流泪:青玄门的女人,个个都彪悍火辣啊!惹不起 “都湿透了,赶紧回去换身衣裳。”维护的身形又贴近了些,见盛子骏没什么反应,顾妙晴不由地提高了些声调催促到:“还不快去!” “噢噢” 结结巴巴地应了几声,盛子骏那脚步小心地退后了几步,见白真雪没什么反应,突然间一双脚跟踩了风火轮般飞奔起来,奔出了气氛僵持的院子。 此时正在府中寻找白真雪的宫逸涵,老远地就瞧见湿哒哒的盛子骏从前面的廊道跑过,唤了两声不见他应答,那狼bèi样跟见了鬼似的好生让人生疑。 疑心一起,宫逸涵的脚步不由地加快了许多。 “白掌门原来你在这里,可让宫某好找。” 一踏进院子,便见顾妙晴和白真雪两人立在池塘边,神色间倒不似那久别重逢后的欣喜,感觉怪怪的。 而一听背后有人唤自己,冷脸的白真雪回头一看便见宫逸涵大步流星朝她们这方向走来,神情莫名地舒缓了许多。 “让公子费心了。真雪记挂这多时不见的师妹,故没得主人家的应允便擅自找来,失礼之处还请公子见谅。” “白掌门哪里的话,我邀你到府上也是为了你们师姐妹相见,谈不上什么冒昧。” 两人简单地交谈间,顾妙晴感觉到这气氛突然变了许多。略略一想,从没见过大师姐在哪个男子面前露过好脸,没想到这宫逸涵倒是个例外,顾妙晴不禁好奇起来他们是怎么认识的?看言语间颇有几分交情。 “大师姐,你是怎么和宫大哥认识的?” 这话自然是轮不上白真雪亲口解疑,宫逸涵便谦谦有礼地回答到。 “妙妙,忘了之前我和跟你提过的?我和青玄门一直有生意上的往来,自然认识白掌门了。” “这些年,我青玄门得公子照拂才发展地顺风顺水,真雪一直感激在心。如今六师妹承蒙公子关照,真雪作为妙妙的大师姐,在这里先谢过公子恩情了。” 话毕,白真雪便恭敬有礼地向宫逸涵一福身,他也是快速地拱手还礼到。 “白掌门太客气了,我和妙妙一见如故,情义犹如兄妹,这点关照算不上什么事。” “公子为人向来豪迈爽直,让人敬佩不已。既然有幸来了公子府上,真雪厚颜有一事相求。” 一事相求,这话从白真雪这青玄门口中说出,话的分量自然不轻。 “白掌门待说无妨。” 浅浅的梨涡在脸颊间扶起,白真雪也是单刀直入地说到。 “真雪想在公子府上叨扰几日,不知可否?”(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七十六章 踟蹰 一闭上,那华丽的风光霞帔,那张小蕊发自真心的笑靥便不断地闪现在脑海里,跪在佛前朱昔时非但没感受到寺院里的佛气祥和,反而脸上的苦痛之色越来越明显。 合十的双手一颤,朱昔时苦守的定力终是破了;心中业障难消,即使是拜再多的佛,求再多的神也是徒劳无功。 徘徊在佛殿外的赵真元瞧见她那颓然的背影,脚步试图往前,可心中犹豫几番终是没能踏出去。想得透,路才通,有些事情不是别人搭一把手或给一个搀扶便能解决的,终得靠自己的脚步坚定地闯出困局。 等是他唯一能做的,赵真元等着朱昔时做出决定。 怪异的气氛又在赵真元的默许下持续了好一阵子,跪在佛前的朱昔时终是摇摇晃晃地撑起身子,一步一个蹒跚地朝佛殿走去,神情间三魂不在了两魂,精神恍惚。 “你这是去哪儿?” 朝着自己不变的方向,朱昔时和赵真元在佛殿门前狭路相逢,并肩而立。他的手还是忍不住挽留住她不稳的脚步,泛着点点粼光的清眸也有了些许不安之色,只是口吻间一直压制着自己的担心。 “我我找小蕊说个清楚。” 抬起头望上高出自己一个多头的赵真元,朱昔时顺着此时自己的心意回答到,而赵真元的脸色较之先前也是沉郁了几分。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关键时刻总是心软。可是有些事情是不可能面面俱到的。 凡事皆有两面,牵涉其中的人或多或少会受到伤害。 “你找张小蕊说清楚了又能怎么样,她会听你的吗?平心而论。你觉得在张小蕊心中,你重要些还是那李少胤更重要?” “我我不知道” “你知道,只是不愿意面对而已。” 倏然间,赵真元一口打断朱昔时的犹豫,所谓快刀斩乱麻,他得让她明白当下的形shì。 “张小蕊是个好姑娘,可惜所托非人给错了心。这是她的宿命也是她的选择。你此时贸贸然上张府向她挑明一qiē,出阁在即的张小蕊一心扑在李少胤身上,能把你的话信几分?你这样做。不但救不了她,反而会让李少胤有所警觉。难道你想错过这千载难逢,为沈大娘报仇雪恨的机会?” “我明白,我明白!可可小蕊她也是无辜的。我们明明知道李少胤是个什么样的人。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虽然对李少胤恨之入骨,可并不代表要无辜的小蕊一同接受惩罚” 当知道这场浩劫将在两天后张小蕊大婚上发生,朱昔时没有意想中的痛快感,反而是在心中压上了块巨石,让她寝食难安不得喘息。你明明可以救一个人,却为了所谓的顾全大局,将另一个无辜受累之人推向绝路。 这样的结局,不是她想要的。此时却由不得她选。 “我尊重你,也不会多加阻拦。若你觉得这样做心里会好受些。那你就去告sù张小蕊一qiē真相;只是这样做的结果你清楚,很可能因为你的不忍让苦心等来的机会化为泡影。” 朱昔时含着泪水,头不停地摇着再摇着一步一个踉跄地朝身后的佛殿退去。佛殿外一片艳阳似火,高悬在碧蓝的天空之上,将佛殿里外划分成了阴阳两色。 惶惑地后头望了一眼那宝象庄严的佛像,朱昔时颤颤发抖地站在阴影里,离那光明只有一线;佛本慈悲,前路看似光明无限却崎岖无比,让人踟蹰地迈不开脚步。朱昔时再次回过头,泪眼婆娑地望着外面金碧辉煌的天地,朱红的唇微张着,可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这天下扬赞的正义,难道注定要用牺牲来成全?她堪不破这其中玄机,深深地困在这偌大的棋局之中 紫玉般的葡萄,在那女子白皙的手间衬托地越发晶莹水灵,细细地将皮儿剥去,那千依百顺的女子轻轻地将它放入了仰躺在自己怀里的男子嘴里。 女儿怀温柔乡,大抵如此。 而浮屠欣赏着眼前这一幕亲昵之状,冷淡的眼神中并没有多大起伏,依然以松柏傲立之姿站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对人发话。 大概是浮屠那天生冷漠的性子与这风花雪月的温柔太相克,无形间坏了对人的兴致。完颜耀阳从那娇媚女子怀里撑起身子,将几颗葡萄籽吐在了女子那玉白的手心,似笑非笑地挥手屏退了这跟前服侍的美人儿。 迈着清碎的脚步走过桌边,完颜耀阳随手执起了桌上那壶美酒,朝那丰润饱满的唇间送了一口;高楼窜进月盈阁的凉风,轻轻抚弄着他背间的墨发,衣袍松散的完颜耀阳走到倚栏边,沐浴着那挥洒天地间的皎皎月光,深邃的目光同那远处的夜色一同融入那黑暗之中。 当这潇洒俊朗的男子再次回头看上阁内静候的浮屠,那唇间的笑意冷了许多。 “浮屠,我给过赤练机会,是他自己不识抬举。如此一来,也别怪本王心狠。” “五皇子,七弟他年轻气盛,这些年看在他没有功劳也有苦恼的份上,请给他一次将功折罪的机会。” 话虽冷调,可听得出浮屠话里的示软之意。一直以来,浮屠在完颜耀阳眼里就是一只勇猛的鹰,无往不利的杀人工具,从未叫他失望过;只是如今没想到他为了一个门中义弟,竟然也有人情味的一面,这情形他一时间不知是喜是哀。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本王已经给过他不少机会了,只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让本王失望,如今身份败露,叫我如何保住他?” “五皇子这点放心。七弟他擅长易容之术,只要改头换面一番便可躲过江湖中人围剿,等风声过了依旧能为王爷您效力。” “是吗?浮屠,只怕赤练的心本王早就掌控不住了。” 眼角微扬戾色浮现,完颜耀阳那嘴角未散的淡笑突然间显得有些骇人。 “一个杀手没了杀气,那就是一把废刀。如今的赤练,已经是个只在乎儿女情长的痴情人,何尝把本王的大计放在心上。浮屠,你说他这样没有斗志的人,本王还有必要放在身边吗?” 月光中,完颜耀阳那戾气十足的眼眸一扫,顿时间场上的气氛变了个滋味!(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七章 最后的通牒 心头一震,浮屠也是半屈下膝跪在完颜耀阳跟前,看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难逃他的法眼。 “请五皇子开恩。若您还是不放心,浮屠这便将那张氏女子的首级取来,以证我们玉幽金剑门的忠心不二!” “不必了。” 面对浮屠奉上的忠心,显然完颜耀阳没放在眼里的意思,一口回绝到。 “如今正是风口浪尖上,本王不想再节外生枝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浮屠,别怪本王这个做主子的不留情面,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玉幽金剑门的未来是否要败在一个小小的赤练身上,得失间你肯定比本王算得清楚。” 俨然是弃车保帅的套数,浮屠自然明白完颜耀阳手中这盘棋的重要性;可七弟赤练从小跟在自己身边,亲如手足,如今让他壮士断臂舍弃他,浮屠再怎么心冷也是做不到。 江湖中人和朝堂中人的本质区别,就在于利与义的选择,而他们往往是后者。 “浮屠知道五皇子一向高瞻远瞩,胸怀大业。为成就五皇子心中霸业,我们兄弟七人为您出生入死,几经风雨才杀出今日之局面;如今玉幽金剑门七煞仅剩三子,皆是为五皇子宏图霸业鞠躬尽瘁,小人无论如何都不能看着自家兄弟再白白断送性命。求五皇子给我七弟一条活路!” “霸业未就便充起了功臣。浮屠,看来你真想让玉幽金剑门从此在江湖上绝迹?” “浮屠不敢,我玉幽金剑门的未来还指望着五皇子。万不敢有二心。”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顶着触怒完颜耀阳的危险,浮屠还是将那高傲的头颅给低下了,全然没了以往纵意驰骋江湖的霸气和不屈。 只是。这一片委曲求全换来地不过是对方一声冷嘲之声。 “本王原以为你是个人物,不过现在看来,倒是本王高看了你。大局间,你还是同庸碌之人一般太妇人之仁;刀永远是刀,除了杀人痛快,没有什么大作用了。” 完颜耀阳的讥讽听在心里,浮屠不禁眼神间寒凉了些。论心计。天下有几人能与之匹敌?只有完颜耀阳玩弄他人于鼓掌之间,没有别人算计他的份。 “你我主仆一场,本王也不想对赤练太赶尽杀绝。如今仍有两日时间给赤练考虑。本王还是那句老话,若他能舍弃儿女私情为我所用,我自会出手为他化解当下危机;如若不然,那也怪不得本王翻脸无情了。” “多谢五皇子成全!” 铿锵一答。谢过完颜耀阳大恩的浮屠便闪出了月盈阁。按着心中此时所想直直朝奔入那浓黑的夜色中。 这是最后的通牒,也是最后的机会,即使赤练再不情愿,浮屠这个做大哥的也得为他做个了断 夜色下的张府,沉浸在宁静祥和的喜气之中。 此时张小蕊闺房中依旧灯火通明,而这里的主人被大婚前的礼仪折腾了一整天,早已经在榻上沉沉睡去。 看着抱着大红嫁衣甜甜入梦的张小蕊,立在榻边静看多时的浮屠依旧目光冰寒。不曾有一丝一毫的怜惜。 在他眼里,如今这张小蕊便是危及赤练性命的毒瘤;既然七弟能为他不顾性命。那浮屠认为此时的张小蕊同样可以为赤练付出生命。而在亲疏之间抉择,浮屠毫不犹豫地选择牺牲张小蕊。 杀人,对浮屠来讲不过是信手拈来之事。缓缓抬起的右掌间,真力不断地在汇集;浮屠有大把握,这一掌下去张小蕊绝无半点痛苦,在一个甜甜的美梦中死去。 浮屠眼中的精光不断在眸子中敛聚,那积聚着强大真力的手掌正要落下,一根赤红色的丝线倏然窜进了屋内,紧紧将浮屠的手腕给束缚住。而此时一道人影快如闪电地飞至张小蕊身边,立刻点了她身上的昏睡穴,又按捺着声线对浮屠说到。 “跟我走!” “阿弟,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你若下不了手,大哥帮你!” 突然间浮屠手腕上的肌肉急速膨胀,顿时破开了李少胤那赤火蛛丝的牵制,又起一掌急速向昏睡中的张小蕊打去。而李少胤知道此时浮屠对张小蕊起了必杀之心,也是奋起抵抗,在张小蕊的闺房内大打出手。 赤红色的蛛丝线如撒开的大网,不断朝浮屠攻去;而面对李少胤此时的猛攻,浮屠却如一只轻灵的燕子游走在他身边,让李少胤的进攻一次次扑空。 实力上的悬殊太过明显,而浮屠此时迟迟不出手不过是念及兄弟之情,未曾出尽全力。可在一次次李少胤的进攻下,浮屠那清亮的眼眸中显现出了失望之色,进而化作了一声幽幽地叹息。 “阿弟,你不是我的对手。” 可此时使尽浑身解数的李少胤完全听不进去。赢不了也得赢,不然张小蕊必死无疑,他就是拼了自己这条性命也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李少胤的固执终还是触怒了浮屠。目光一沉,身形鬼魅的浮屠突然闪到李少胤背后,一招“毒龙钻心”毫无预兆地打在了他背脊间,一口烫喉的鲜血如涌泉而出,顿时整个人被击飞在了屋子的一角。 “为了你,她必须死。” 冷声再次提醒到看不清形shì的李少胤,浮屠便转身朝昏睡不醒的张小蕊再次走去,啐了一大口鲜血的李少胤顾不得自己有伤在身,也是实处吃奶的力扑了上去,一把抱住浮屠的脚。 “大哥我求你放过她吧,她什么都不知道,是无辜的。” “我浮屠杀人,从来不会问对方是否无辜。而这女子,我只知道她是你的绊脚石,必须得铲除。” “我求你了大哥,放过小蕊吧我我今后什么都听你的,我保证” 情急难掩疾泪,李少胤此时一面紧抱着浮屠的脚不放,一面凄凄哀哀地哭求着;这场面,哭不软浮屠的铁石心肠,目光间反倒是更添怒色。 “若你还听大哥的话,那你现在就放手!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为她送了性命。” 打不过,求不回,李少胤满脑子是怎么救下张小蕊性命,情急之下也是出言威胁到浮屠。 “我来时已经给荣王府传过信了,说你在此处,他们的人很快便到!” “你!!” 抡起手掌想一掌劈了这个出卖自己兄弟的混账,可几番来回间,浮屠这一掌却是怎么也打不下去。(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七十八章 虚惊一场 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杀入张府,搅乱了夜色下掩藏的宁静,整个张府闹得鸡飞狗跳。 朱昔时和顾妙晴风风火火地闯进张小蕊闺房,见那丫头安然无恙地睡在自己的寝榻上,两颗七上八下的心也是松了一口大气。 急劲一过,朱昔时整个人就软坐在榻边,愣喘着粗气。一封匿名书信,一个有待考证的消息,可朱昔时全然不顾地找了帮手,即可杀上张府支援。 信中讲,浮屠今晚会潜入张府取张小蕊性命,虽然现下看来不过是个恶作剧,可朱昔时此刻完好无损的张小蕊,害怕感心有余悸。 不能再无端端出性命了。 “呼看来是虚惊一场。” 顾妙晴在一旁瞧了多时,感同身受地拍了怕朱昔时的肩膀,不由地拂了拂自己额间的热汗。可气氛间刚消停一小会儿,带人巡查在闺房的封轲似乎有什么发现,出声打乱欲沉淀的气氛。 “我看未必。王爷你看这是什么?” 用手指在地上蘸了蘸,封轲的手指便染上殷红的血色。根据封轲多年的江湖经验,地上血迹未干,应该是在他们赶到之前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激斗。 那触目惊心的血色顿时僵住了在场所有人的面色。不幸中的万幸,至少张小蕊还安安稳稳地躺在榻上,瞧她此时甜蜜的表情应该还不知道一场厄难惊险万分地和她擦肩而过。 “吩咐下去,让手下的人在张府里外仔仔细细排查。切莫放过任何可疑线索。” “是,王爷。” 领了命,封轲迅速带着手下继续在张府内搜索;而赵真元沉着脸色细想了片刻。征求性的询问上朱昔时的意思。 “西施,要不要叫醒张小蕊问问,也许她知道些什么也不一定。” “不用了。”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一脸疲惫的朱昔时断然拒绝到,边帮熟睡中的张小蕊掖着被角边回答到。 “何必要再多一个人提心吊胆地过着呢?她不知道,也是件好事。” 目光投向赵真元之际,朱昔时的目光不由地再望上在门口焦急张望的张家二老。也是赶紧起身迎了过去。 “伯父伯母对不起,一场误会,搅了您们府上的清净。” 身为一家之主的张员外。自然还是有眼力价和阅历在的,眼下这排场绝非是一个误会那般简单吧!一颗悬着的心始终安定不下来,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小时姑娘,这这究竟出了什么了不得事情。需如此兴师动众?!” 如今人心惶惶。朱昔时自然明白不能再多生事端,也是出言搪塞到张员外。 “没什么事情,是我们太小题大做了。城中闹贼人,追着追着就闯到了您府上,冒昧之处还请张员外见谅。” 都是些过惯了安稳日子的老百姓,一听城中有贼人为患,张员外脸色间也是更显震惊,连忙礼敬地回应到朱昔时。 “应该的。应该的,如此重要的事情自然是马虎不得。要不要老夫吩咐府中家丁。帮着姑娘的人一同找寻藏匿的贼人?” “深夜叨扰伯父府上,小女子心里已经是过意不去,怎敢再给府上添麻烦。夜深露重,伯父伯母还是早些回去歇息,我们也准备告辞了。” 浮屠行踪本就来无影去无踪,此番再搜查估计十之八九是徒劳无功,朱昔时也不好意再打搅张府上下清净,连忙对赵真元说到。 “赵真元,叫你的人撤了吧。” “嗯。” 对朱昔时的提yì,赵真元此时没有半点反对之声。贼人遁去无踪,他们也用不着昼夜不分地苦守在这里,留几个机灵的手下盯着张府内动静便可 返回荣王府的路上,瞧着一言不发的朱昔时,赵真元心中难免有些担心她。 “你放心,张府周围我安排着人暗中监视,一有风吹草动便有人前来接应,想来那张小蕊不会有事的。” “你事办我放心,信得过你。只是在琢磨着另外一件事情。” 朱昔时一直闷着,不过是不想再给大伙心里添堵。此时赵真元主动攀上话来,朱昔时自然是有话想说,可一时间不知从哪里说起来。 看着朱昔时那满脸的为难劲,赵真元抿嘴一笑说到。 “让我猜猜你在琢磨些什么。嗯你是不是在想,那封匿名书信究竟是谁传来的消息,对吧?” 眼皮一跳,朱昔时脸色间的惊色难掩,不过很快就恢fù了平静。既然此刻都想到一处去了,朱昔时也是直言不讳地问上赵真元的意见。 “这封密信,我思前想后一阵,总觉得可能是那个人向我们走漏了风声。” “你不会说是李少胤吧?” 心有灵犀一点通,这不谋而合正好说在了朱昔时的心坎上;回味了一番赵真元话中的滋味,朱昔时抿了抿自己有些干燥的唇瓣,不敢确定地问上一声。 “我想到的那个人还真是李少胤不假。但但想想他和浮屠的关系,总觉得这事挺荒诞的。” “西施,这事情要真论起来,其实一点都不荒诞。” 猜想一致,但理解上却是有巨大的差异,朱昔时当下的迷惑怕是还未吃准其中一点。 “简单来说,李少胤不,是赤练这次是栽了,还是彻底栽在了一个女子身上。我估计张小蕊闺房里的那滩血迹,八成是赤练留下的。” “你的意思是说,赤练他向我们通风报信后,又急忙赶去了张府阻止浮屠下手?” “推断地合情合理,不然张小蕊当时能安然活到我们赶来吗?” 丝毫不吝啬,赵真元给了朱昔时一个赞许的笑容。 “如今的李少胤,杀手的身份俨然是败露了。此刻各路英雄豪杰汇集的临安,他多留一日,便多一分性命威胁;他明明有机会逃,但为了那张家小姐还是留在了临安这龙潭虎穴之中,他这份真情倒是让人唏嘘不已。” 动情这一个细节上,朱昔时始终对李少胤抱着怀疑态度,不过经过今晚的事情,她算是彻彻底底地相信了。 原来心会跳便会动,无论那个人曾经多么的冷血无情。 “作为一个杀手,犯了自己生命里最严zhòng的大忌,他的下场可想而知。天下间总有这么一群人,可恨的可悲。” 可恨的可悲,朱昔时回味着,也沉默着。(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七十九章 江湖大礼 女人一辈子的梦想,就是为自己心爱的男人披上大红的嫁衣,在亲朋满座的瞩目牵着他的手,一步步走向自己向往的幸福。 那喜欢盖头下的张小蕊是怎么个甜蜜笑容,朱昔时想象不出来,也给不出一个祝福的目送。那是一条弥散着美满泡影的不归路,而牵着张小蕊的人也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这桩喜事,此刻在朱昔时心里充满了悲哀。 她阻止不了一qiē的发生,也扭转不了将到的局面,只能做为一个旁观者见证者默默地看着。 “慢着。” 一声高亢浑厚的声音,顿时压制住了太守大院中的欢腾气氛,一身形魁梧的汉子单肩扛着把十二连环金刀,叫喝声一震那手中的金刀也随之落下,顿时房檐上瓦砾四溅飞起。 礼乐停了,欢腾止了,这热闹的太守大院间突然陷入了莫可名状的死寂;众人目光齐刷刷地望上那房檐上的彪悍男子,金刀在耀阳下泛起的寒光,一遍一遍地恫吓着人心发悚。 “哪来的毛贼,敢在我太守府撒野?!” 正在喜堂内等着新人叩拜的李谦也是闻讯赶出,见那魁梧汉子嚣张模样绝非善类,一脸老辣地喝斥上。 “毛贼?!太守大人,你未免太小瞧人了些,杂家可不是什么鼠辈宵小。” 一记重拳打在刀柄上,大汉那把金刀就稳稳地插在房檐石梁中,抱拳成拳地敬上一个礼。 “在下邵勇。巴蜀天鸿门金刚堂堂主,李太守及诸位宾客有礼了!” 瞧那一拳间手中金刀打入石梁的力道,便知这邵勇是个外功扎实的练家子;而巴蜀天鸿门在江湖上威名远播。李谦虽为朝堂中人但也对江湖势力略知一二,口气间也是缓和了不少。 “江湖中人向来恩怨分明,李某人一直身居朝堂,更与江湖各派素无瓜葛。不知阁下此番不请自来是何意?” “李大人莫心急,今儿个不止我天鸿门,不少江湖同道也齐聚在此,意在给大人这三公子新婚之喜贺上一贺。”邵勇冷笑沉在唇边。扫了一眼站在红绸云毯上的李少胤,又高声呼唤一句:“各位江湖朋友既然都到了,又何必藏头露尾?还是赶紧出来给太守大人打个招呼。免得招人耻笑。” “邵堂主还真是个急性子。” 这一声呼唤不似先前般冷清,突然一阵带着清铃般笑声悠悠响起,便见一雪衣女子如九天之仙从天而降,落在了太守大院东面的喜鼓上。 而同时。这太守大院东南西北墙头上。突然间冒出了几名陌生的面孔,高矮胖瘦皆有,有持剑的,有带扇的,有带弯刀的秋风飒飒,掀得他们几人衣袂翻滚,以包围之势将这太守大院团团围住。 “那女子是” 大概是白真雪那股出尘若仙的姿态太招人注意,朱昔时忍不住轻问上身旁的赵真元。而他却一副见怪不怪地模样回答到。 “她就是天山青玄门的代掌门,白真雪。妙妙姑娘的大师姐。” 心头一震,朱昔时此刻的心情也是波浪迭起,看来一出好戏即将开场。 “你们这这是” 大喜之日,无端冒出这么多江湖人士在场上搅局,李太守脸色也是一阵青一阵白,不知如何化解当下僵局。 “李大人别急,邵堂主不是说了,今日我们前来是为您送礼的。” “送礼?!” 突兀的神情难以掩饰,李谦那张老脸黑得快挤出水来了。送礼还是闹事,看着眼前的架势,那其中的意味就太深长了。 “了哉,给太守大人你送一份大礼来了!” 邵勇一出声似有天崩地裂之感,那彪悍气势真真让人畏惧三分。未等太守李谦反应过来,邵勇就拔起手边金刀,直指向大院中央的李少胤。 “你家宅闹鬼,出了只杀人不眨的画皮鬼,我们几个此次前来是帮大人您清除这个孽障的。大人您说这个礼大不大?!” 什么鬼啊画的,不仅是李谦,大院上围观的大多宾客都听得云里雾里的。而白真雪雪眸一定,面带冷笑地盯着李少胤说到。 “邵堂主说得极是,我们此番前来就是帮太守大人清理门户的。您可知眼前这李三公子是什么来路?” “你你们你们究竟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预感到事情的不妙,李谦一张老脸更显慌张。 “都说知子莫若母父,太守大人可曾想过,眼前站在您面前的李三公子李少胤,究竟是不是你的令郎?或许,是别人用心之人乔装改扮的?!” 白真雪的话李谦真听糊涂了,眼前的李少胤不是他的小儿子还会是谁?顺势瞧着李少胤那张冰冷的容颜,倏然间,李谦突然感到一丝陌生。 “取南海鲛鱼活肉,配上千年断续乌,赤练,这李少胤的容貌还真被你还原的以假乱真,连太守大人这人父都分辨不出来。你的易容术还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什么赤练,什么易容术,顿时间在场上掀起了一阵嘈杂,此时的李少胤,像是众人眼中的怪物般在谨慎审视着。 “我就是我,白真雪,你的废话不是一般地多!” 默不作声多时的李少胤,终还是在众人之压开口了,这样的困势,这样的异样眼光,不是一般人能停住的。 “赤练,你已经是强弩之末,我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或许还有一条活路!” “你们这些讨厌的苍蝇,成天打着为民除害的幌子欺世盗名,正派中人一向只会以多欺少,不过如此!既然我敢站在这儿,就没怕过你们半分,要动手便动手,别在那高姿态地婆婆妈妈的!” 眼睛里狠色一显,李少胤大红色金线衣袖一挥,金针便如疾雨般朝白真雪打去,身形也跟展翅腾飞的雄鹰般跃起。而白真雪也是随机应变,挑起脚下的喜鼓般朝李少胤打来的金针挡去,整个人如两翅高飞的白鹤窜了起来。 一场婚宴眨眼间变成了江湖纷争的杀场,大院中的宾客像一群溃巢之蚁,纷纷惊呼着抱头逃窜,场面混乱乍起!(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八十章 嫁衣血(一) 混乱中,依旧有人立于风头浪尖不乱阵脚,天鸿门金刚堂堂主邵勇提刀飞身而下,便高声挑起了这头阵。 “赤练,别说我们以多欺少,这头阵就由杂家会上你一会!” 话毕,邵勇目光威严犹如八部金刚降世,手中百来斤重的金刀顿时挥舞成一团金光闪闪的刀气,直直朝李少胤攻去。 刀光化影,动如游龙,呼呼作响的刀锋声不断绷紧人脑子里的神经,让对阵交战中的李少胤不断地提高戒备。借助灵巧的步子,李少胤在邵勇舞得霍霍生风地刀光中规避着,如一只疾行穿越在礁石中的游鱼,手中那被赤火蛛丝牵连着的金针急速抛发着,不甘示弱地反击着攻来的邵勇。 一刚一柔,在太守大院中缠斗成一片,难舍难分。各路助阵在旁的英豪,目光灼灼神情严sù,谨慎地分析着双方的利弊优劣。 “三郎!” 难分胜负间,一声焦急地呼唤穿透了场上的紧张。摘下红盖头,抛下凤冠的张小蕊,完全不顾自身安危地地朝缠斗中的李少胤和邵勇奔了过去。 “小蕊别过去,危险!” 危急的一幕,被赵真元护在偏角里的朱昔时高声提醒到。而一直处于高度集中状态的李少胤,突然间意识到什么,手间的招式只是犹豫了几个须臾,邵勇那带着劈山断水之威力的金刀倏然间从李少胤腰间划过,整个人飘荡起的柳絮般被击飞几尺远。一股淡淡的血腥便随着清风四散开来。 此时中刀的李少胤体内的真气大乱,一股剧痛覆顶而来,“哇”一声呕出了一大滩鲜血。 “不要!!” 一见李少胤受了重伤。张小蕊越加控zhì不住自己的担忧,扑上前就以身护住伏在地上的李少胤;而邵勇那把金刀,就差那么两三寸就砍在了张小蕊头上,因真力而颤抖的刀身还在“嗡嗡”作响,那场面真是险之又险。 “小姑娘赶紧闪开,别挡着杂家为民除害!” 刚才张小蕊舍身相护的一幕,让这七尺大汉心中也是油然一震。快速地撤去了覆在张小蕊脑顶间的金刀。 “不让!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想动三郎,先杀了我再说!” 为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这小姑娘非但不出言声讨。反而还和他们讲起了王法,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邵勇向来是个火爆直性子,顿时提起高声叫骂上张小蕊。 “好生是非不分,有眼无珠的丫头!他可是满手鲜血。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休想再想动他分毫!” 紧紧将重伤在身的李少胤搂入怀里。张小蕊扭头怒喝到邵勇,企图逼退他们的围威势。 “小蕊你别再犯傻了,他这样的人不值得你这般拼命维护!” 此时看不下去的朱昔时,甩开赵真元的庇护加入了这场混乱之中,试图让执迷不悟的张小蕊清醒过来。 “他不是李少胤,真正的李少胤早在三年前就被他们这帮恶贼杀害在了太原府!他不过是易了一张和李少胤相同的容貌,桃代李僵混入临安,目的是为了破坏宋金议和。进而挑起战事。你清醒点吧小蕊!” 破坏宋金议和?!这隐晦之事在众江湖人士面前提起,无形间在各自心中激起了千层浪。冷眼瞧在一旁的白真雪也是忍不住开口声讨到。 “你们玉幽金剑门向来作恶多端,没想到竟然还做出这等投敌卖国之事!今日不除了你这等祸害,我大宋江山实难安。” 话毕,白真雪袖间的一条白绫如灵蛇出洞,顿时飞向毫无防备的张小蕊将她困个扎实,声色厉荏地教训到。 “这等人人得而诛之的恶贼,姑娘要睁大眼看仔细了,莫要白白辜负了自己一片痴心!” 手间牵制着张小蕊的白绫一收,她整个人就踉跄不敌地倒在了一边去了,可她那哭喊声却越发洪亮起来了。 “放开我,放开我!!小时姐姐,荣王爷,求求你救救三郎,救救他,他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如鲠在喉的朱昔时终还是抵不过张小蕊那惨哭模样,身子微微动了动,却还是被赶来保护的赵真元一把给抱住了。 含着泪看了眼满脸严sù的赵真元,他只是无声地摇了摇头,朱昔时也是无能为力地闭上眼睛,滚烫的泪水倏然间落了下来。 不愿意看见的一幕,终还是发生了。 障碍扫清,邵勇对此时重伤在身的李少胤没有丝毫同情,上前便是一脚狠踹,金刀快如闪电地逼在了他脖子前。 “说,你那恶贼头子的哥哥浮屠现在在哪儿?!若能坦白些,杂家或许会给你个痛快。” “死死胖子,要杀便杀想让我出卖大哥,别做梦了” 硬生生接下邵勇一脚的李少胤,一张苍白的俊脸痛得都扭曲了,紧紧地蜷缩着身子,不屈不饶地回到。 “死到临头,还跟我装硬骨头!” 又是一脚下去,毫无招架之力的李少胤顿时被踹滚出一丈远,灰白色的石地上染上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而李少胤身上那件大红色的喜服,在腹部流出的血液浸染下,颜色不见黯淡反而越加鲜亮起来。 仰躺在地李少胤耳边鸣响阵阵,嘴角汩汩的鲜血不断随粗重地喘息声溢出,可那双虚晃的眼睛直直望着碧蓝无云的苍穹,片刻之间,惨白的脸上却荡漾起丝丝笑意。 无数次想象过自己的死期,愿意为他会如影子般的人生消失在暗夜里,而此时面对着这片光明,他由衷地感到了满足。 而等待着死亡静静来临的李少胤,似乎连最后一点安宁都被对方容不下。见打骂分毫对眼下求死的李少胤不起作用,邵勇提起金刀便健步走上前,一个快刀落下,立即挑断了李少胤右手间的手筋。 一声毛骨悚然的痛叫声,应合着张小蕊那撕心裂肺的哭声直冲云霄之上,那天幕上悬挂的太阳顿时失去了光彩和温暖,变成了黑白世界里的一轮冷太阳。(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一章 嫁衣血(二) 手腕间伤口缓缓流出的血液,在李少胤不能动弹的有手下形成了个小小的血潭,阳光照耀下泛耀着妖异的光芒。 痛哼声,哭叫声,慌乱声,风声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怪异的圈子,死死压制着场上的人心。 金刀重重地落在石砖上,火星迸发,邵勇那双怒目不断地扫视着动静,这太守府大院依旧没有半点意想中的风吹草动,这汉子脸色也沉了几分。 “浮屠,好歹你在江湖上还有几分名气,难道此时要做个缩头乌龟,眼看着自己的弟弟被挑断手筋脚筋?够胆的,出来跟老子一决雌雄!” 中气十足的叫嚣声响彻了整个太守府大院,可这大院中的气氛依旧沉浸在莫可名状的死寂中,不经让在场的诸位江湖人士怀疑这浮屠究竟在不在附近? 擒下赤练是第一步,而他们各门派集结在此,最主要的目的是铲除浮屠这个江湖人眼中的大患;而当下情况而论,似乎这招“引蛇出洞”没什么效果。 “好,浮屠,你尽管藏好别出来!看老子怎么把赤练这恶贼一刀一刀地剐了!” “想逼我大哥就范,做你的春秋大梦!” 趁人心不稳时,李少胤还能动弹的左手从怀里掏出一枚药丸,迅速的塞了嘴里,一股生死置之度外的狂笑便浮现在脸上。 “你刚吃了什么?想服毒了断,没那么容易!” 邵勇那铁钳般的大手瞬时间卡住李少胤的腮帮。试图阻止他吞咽药丸;可谁料到那药丸下了李少胤的肚子,情况又变了另一外光景。 趁邵勇大意间,李少胤左手间立即滑出一枚淬有赤火蛛毒的金针。一掌便打进了邵勇的肩膀里,整个人如重新注入了活力,顿时从血泊里一跃而起。 “糟了,赤练刚吃下的是‘逆阴丹’!” 场上的白真雪最先反应到刚才李少胤的举动是何意,而此时李少胤根本没有给他们多余思考的时间,左手袖口一扬,几根淬着赤火蛛毒的金针又疾疾朝不得动弹的邵勇打去;白真雪手间白绫随身姿一转。顿时形成一颗密密无隙的“蚕蛹”挡在邵勇跟前,将李少胤打来的金针尽数挡去。 这“逆阴丹”并不陌生,之前阴屠子在安德镇山道截杀赵真元他们也是服下过此药。服用“逆阴丹”后能激发人的潜能。使得功力得以数倍增长;虽然能短时间内提高内力,可一旦药力消褪,服用者轻则重伤,重则气竭而亡。无疑是百害而无一利的毒丨药! 而此时孤注一掷的李少胤也是顾不得是良药还是毒丨药。杀一个不亏,杀两个稳赚,即使要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情况突然有变,众人也没料到赤练会来这一招,几个门派的精英之辈也是忍不住加入战局,场面间更朝着失控方向发展着。 “快,将玉幽金剑门恶贼赤练擒下;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一声高喝。太守府大院间本就杀红了眼一片,突然间有涌来大批禁卫军将这大院四面团团包围住。 这困阵如铁桶的包围。倒是让这些江湖人士脸色一震,而眼前这局势早就在赵真元等人的意料中,想来这些禁卫军是那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请来的吧。戒备之色更进了一分,赵真元紧紧地把朱昔时护住,而朱昔时却全力稳住被白绫束缚住的张小蕊。 一场婚宴,无形间变成了一场杀戮,终究是逃不掉见血染红。 几个禁卫军急功近利,不知死活地加入战局中企图拿下杀红眼的李少胤,可不过两三下的功夫,不是毙命在他掌下就是死在他的毒针之下;看着太守府大院越来越多倒地的尸体,所有见证着这嗜血时刻的人,心都窜到了嗓子眼。 几根毒针“嗖嗖”放出,两名无辜的禁卫军在地上抽搐哀嚎了两下,死了。暂时闪退到无人一角的李少胤轻蔑扫尽场上众人,轻狂万分地笑说到。 “来得好,都来得好,今日就让我杀个痛快!” 腰间一摸,一枚骨哨便含在李少胤嘴里,见识过它厉害的人自然接下会发生些什么! “大家小心,他要放赤火蛛!” 知晓这赤火蛛的厉害,各门派的精英之辈夹击地更加狠厉,企图阻止赤练驱动潜藏在四下的赤火蛛。可此时借助“逆阴丹”增长数倍功力的李少胤,虽伤不了场上几名欲诛杀自己的高手,但凭借着鬼魅的轻功和他们死命周旋着,为发动赤火蛛群攻争取时间。 许多还摸清局势变化的禁卫军,朝着战局外退后了些,不想却被无声无息潜进太守府大院的赤火蛛咬中,死的不明不白。 场上的哀嚎越来越多,这大院完全沦为杀人无情的修罗场! “赤火蛛过来了!” 护着她们两个,看着密密麻麻的赤火蛛从四周蔓延过来,赵真元也是头皮都麻了。朱昔时这时也是胆子大,趁着赤火蛛还没爬满不远处的喜桌,迅速冲过去抓起一坛酒又退了回来,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将白色粉末倒进酒里。 “你疯了,不要命了?!” 被刚才的那一幕吓住的赵真元,也是忍不住急吼了朱昔时,她也顾不上是个意味,随手搅动了几下坛中酒液就塞到赵真元怀里,急忙吩咐到。 “青玉蜂卵磨成的药粉,能克制赤火蛛,快泼!” 脸色一怔,顿时间明白了朱昔时刚才冒险行为的意图,赵真元也是刻不容缓地操起酒坛朝爬来的赤火蛛泼去。这酒水下去似有神效,那些爬来的赤火蛛一沾上这带着青玉蜂卵药粉的酒水,顿时死了个四脚朝天。 一见起效,赵真元顿时胆子大了许多,迎着身后赤火蛛聚集较多的地方洒去,真是有多少死多少,顿时朱昔时这一方露出了生门,不少禁卫军直朝这边奔来逃命。 “三郎别杀了,别杀了!收手吧!!” 哭喊哑了嗓子的张小蕊,依旧在朱昔时怀里不停挣扎呼唤着,试图阻止这场浩劫;可此时的赤练已经停不下来了,注定要在这场刮起的腥风血雨中来个了断。 难眷女儿泪,江湖恩仇断生死,也许这就是赤练的宿命。(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八十二章 嫁衣血(三) 一剑穿膛,赤练目光惶惑地看着胸前那冒出头的剑尖,如柱般冒出的鲜血不断地涌出,在灰白地面上溅起一朵朵血花。 错愕之间,口冒血沫的赤练缓缓地扭过都,便看清了背后此时的执剑之人。 太守李谦。 “恶贼你还我儿子命来!” 毕竟是一时愤恨所化的胆气,来得快也去得快,赤练那张和李少胤如出一辙的脸突然显出了丝丝诡异笑容,顿时恫吓地李谦节节败退。 “咚”一声,力竭的赤练软跪在地上耷拉着头,混乱的思绪在他脑子里急速闪现着。 三郎,为什么要娶我?总感觉是高攀了你耶。 不是,是我高攀了你才对。 呃我还是找根绳子绑住你吧,太不真实了。 我不是那柳家薄情郎,跑不了的。小傻瓜! (笑声) 阿弟,值吗? 人这一辈子会遇到很多让自己心动的东西,尤其是感情,没有值得不值得,只有愿意不愿意。大哥,你知道心会兴奋的跳动是什么感觉吗?我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领悟,可遇到她,我会真心的笑了,会暗自发愁了,会盘算着未来,会珍惜眼前美好的点点滴滴;我心中的喜怒哀乐又活了,像个人一样活得有盼头,不再是那个麻木不仁的杀人工具了。 连命都没有了,这些奢望都是空谈。 带着梦死去。总比浑浑噩噩地活着好,我不想辜负她。我很自私,不想因为苟且偷生而让小蕊恨我;留下来。陪她完成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是我唯一的心愿 回忆在翻滚,汩汩鲜血从赤练裂开的笑唇间溢出;他撑着自己仅余的力气抬起头,痴痴地望向那哭喊在朱昔时身边的张小蕊,眉眼间灿烂尽显。 对不起,小蕊。这句话,他怕是这辈子再没机会说出口来。也来不及了;泛花的双眼随着生气流逝的身体越发沉重,赤练看不清,听不明。仿佛沉入了一个巨大的梦中,眼皮一点一点地垂下去朝无尽的黑暗中跌落进去。 头重重地垂下去,赤练带着笑容永远地睡过去了,只有阵阵凉凉地秋风潇潇而过。 赤火蛛没了赤练骨哨控zhì。顿时间杂乱无章地溃散开。太守大院上众人齐合力,火烧水淹刀削剑剁,终于破了这毒虫困阵。而心刚在生死边缘逃回来,又被一声声凄厉惨痛地哭声给高高悬起,谁也忽视不了这女子的悲伤。 朱昔时后来回想那一刻,若自己再心硬一些,结局会不会不同呢?可惜一qiē都容不得她再去思考这得失。 她做得最错的事情,也许就是不该用赵真元的匕首。为张小蕊解了身上白绫的束缚。 “小蕊,他已经死了。你冷静点!!” 朱昔时死死抱住发狂的张小蕊,一面尽力平复着自己的情xù,一面试图说服张小蕊清醒过来。可李少胤的死像一把无情的利刃将张小蕊的心绞碎,梦碎在女人一辈子最幸福的时刻,张小蕊完全无力招架这突来的噩耗,任再多的大道理都听不进去。赤练也好李少胤也罢,张小蕊心中认定了眼前那个男人,此刻只想和他在一起,共同面对将到的风风雨雨。 趁其不备,张小蕊一口便狠要上阻拦着自己的朱昔时,手本能反应的一松,张小蕊就全力翻滚出朱昔时的控zhì。一时不慎头磕在地砖上,顿时鲜血直流,张小蕊不知哪来的力气从地上翻起身,踉跄地朝赤练那边疯跑过去。 抱上赤练那一刻,张小蕊如溺水的人突然间触到了河底,她的哭闹声倏然间止住了。噙着泪水,张小蕊一遍遍抚着赤练满嘴的鲜血,试图找回他曾经一星半点的风姿卓越,可那蕴开的血色沾染上他死气沉沉的脸,更加显得凄凉无比。 像只寻求安慰的小猫,张小蕊垂下脸颊轻轻摩挲在赤练的脸颊旁,将来柔弱的怀抱收得更紧更密,生怕一不留神谁又将他们分开。 “三郎你别怕,我在你身边。” “小蕊,你别做傻事!” 预感到将要发生之事,朱昔时往前冲了几步,却一口被张小蕊喝止住。 “都别过来!” 那尖厉的声音忽然间肃清了大院里的杂音,一双双惊惶的眼睛,一具具表情各异的面孔,都把目光集中张小蕊身上。 “你们一个个都不是什么好人!他害了人该填命,那你们杀了人又该不该偿命?!他肯弃恶从善,为什么就不能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非要赶尽杀绝!!” “姑娘你看看这里,这十几条禁卫军的性命难道不无辜?!他赤练再下手时何曾又有半点心慈手软,顾念上天有好生之德?” “别在那里道貌岸然假慈悲,他还不是被你们这群伪君子逼的!” 看着执迷不悟的张小蕊,试图劝说的白真雪也是无能无力地摇头叹息,女人发傻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小蕊听姐姐一句劝,别再执迷不悟了,赤练有此下场是他自己咎由自取你切莫再做傻事。” 对峙间,紧拽的手硬是握出了一把汗来,朱昔时脑子中的那根弦时时刻刻都不敢松懈下来。如今一字一句稍有不慎,必将是把张小蕊推入死地的刺,僵在朱昔时也是在脑子里飞快地翻找着办法,希望劝住这游走在危险极端边缘的张小蕊。 可一qiē似乎太晚了,张小蕊在赤练未散的体温中找寻着温存许久,缓缓地抬起头,痴痴地望着那碧蓝的天空,滚烫热泪就潸潸而落。 “一辈子在茫茫人海中遇上一个对的人,那是要用几辈子的福分来换;我们这辈子缘分太浅,等不到白头到老那一刻。他们说我傻,你也说我笨,其实是傻傻笨笨又何妨?真心爱一个人时不会计较他的一qiē的,而我愿意为你傻为你笨。既然他们不能饶恕你做下的孽,那我就用自己这条命一并填上,黄泉路上脚步慢些,你不会孤单单走。等我。” “小蕊!” 苍凉的笑染在唇间,张小蕊那穿透赤练的利剑对准了自己的心口,毫不犹豫地刺下去,靠在他的肩头紧紧地偎依在一处(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三章 这便是人心 鲜红的嫁衣浸染上热血,在骄阳下散发出刺眼的红;太守府大院中央相拥而去的男女,那份浓烈的爱在骤然的秋风中渐渐散去,寒意直侵袭入活着人的心中。 视野中被染成了鲜红之色,朱昔时顿时颓然地软在原地,豆大的眼泪不经允许便掉落下来。那咫尺的距离,是朱昔时不能跨越的距离,上一刻生下一刻死,这样的辗转变故不是脆弱人心能承受的。 张小蕊的死,无形间把朱昔时推入了一个死地;事情没有朝最好的方向,却换来两败俱伤地惨烈结局。 “啊~~~~!!” 紧紧地抠住衣领,被压抑地喘不过气的朱昔时仰天长啸,发泄着心中满满当当地悲怆。还了世间一段公理可又背负上一份亏欠,再正义的公理染上了无辜鲜血,犹如白玉有瑕难正其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将这恶贼和这女子的尸首带走!” 同情在每个人心里或深或浅,左右着当下局势的判断。奉旨缉拿要犯,不想人未擒住反而损兵折将,这禁卫军统领自然要好生斟酌一番如何向圣上复命的问题。 理虽直,可在这样的情况下提及此时,无疑是给当下情xù失控的朱昔时当头一棒。 “你你们想怎么样?!赤练虽罪有应得,可小蕊是无辜的!她已经落得这样凄惨的下场,难道死后还不得安生?” “皇命在身,我们也是奉旨拿人!在场诸位有目共睹。这女子与恶贼赤练关系甚密,自然要将她带回刑部由皇上定夺;你若再出言阻碍,就别怪本统领不留情面。将你作为同党论处!” “抓,你倒是抓!还嫌这里死的人少吗?” 面对振振有词的禁卫军统领,朱昔时也混了。殉情的张小蕊已经够可怜,如今还要遭受虐尸之罪,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袖手旁观着。 “西施别说了!” 赵真元上前喝止了一声,便不由分说地将朱昔时锁在了怀里,大手死死堵住她惹祸的嘴。 “王统领。将他们二人的尸首带走吧。” “多谢荣王爷体谅!”王统领抱拳一敬,威色满满的目光又直直扫上闷看了多时的李谦,说到:“太守大人。在你府上闹出这么大的事情,请随末将进宫走一趟吧。” 喜事变白事,这无妄之灾让李谦这一家之主也是无力招架,一脸颓然无力地说到。 “王统领。容老夫换身朝服便随你进宫请罪。” 事已至此。谁也没有扭转乾坤的本事,只能接受眼前的事实,走一步看一步。 看着那无情的禁卫军将横穿在张小蕊和赤练身上的宝剑拔出,一道冷血飞溅,两人齐齐地倒在地上;上前的禁卫军左右开工,拥在一处的两人被拉硬拽地分开了。 不能出声的朱昔时,泪涌如泉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不断地在赵真元怀里挣扎着。再挣扎着,却丝毫挣脱不了他的钳制和束缚。只能嘤嘤呜呜地立在一旁看着张小蕊的尸首被拖走。 灰白的地面划出了一条长长地血痕,在金黄的阳光下是那样地刺眼,那样地骇人,这道血痕深深地刻进了朱昔时心里。 那是个永远无法消除的诅咒,面对过大的刺激朱昔时一口急气没喘过来,顿时昏死在赵真元怀里 太守府百米开外的阁楼间,一双幽光四溢的眼睛透过窗扇间一条小缝子,细细地注意着太守大院内所发生的一qiē。 此时静观中的浮屠身后,还躺着一具睁大眼死不瞑目的小厮;脖子间一道深而长的伤口早已凝固结出厚厚的血痂,闷闷空气中弥散着浓浓地血腥味。而这血的味道,似乎是在刺激着浮屠要记住眼前的这一幕,把这些脑子里仇恨记忆染成鲜红色。 看着赤练被李谦一剑刺穿心肺,被各大派精英冷眼瞧着时,浮屠差那么一点就冲出了阁楼。可能是因为张小蕊当时那一声凄厉的尖叫恐惧声,无形中遏制了他这样冲动的想法,进而让他逃过了围剿。浮屠如今明白,他的性命留着是为了日后百倍千倍讨还回这笔血债;他此刻要为弟弟做的,是擦亮自己的双眼,把那一个个在场之人铭记在心上。 其实,赤练根本不是个杀人的好胚子。 记得小时候还被师父作为预备杀手培养时,他们这些无父无母的孤儿每日面对的,就是要如何杀死对手,争取有限的生存名额。 一句哄人的话可以是杀心的掩饰,一个施舍可以是罪恶的掩藏。杀手的生存考验,不仅仅是武艺和身体上的巨大考验,也是心灵和是非观的一次重dà扭曲;要活着,那必须得杀死其他人为代价,踏着他们的尸骨一步步朝生路上爬去。而善心,只会被吞噬在这残酷的生存考验中。 而起初的赤练,是一个连刀都拿不稳的孩子,更别说是见血杀人的事情;这样没有杀手狠劲的苗子,按理说早应该被玉幽金剑门所抛弃。 严格意义上讲,浮屠是第一个教会赤练杀人的人。一个善心几乎是要了赤练整条命,若不是浮屠相助于他,赤练没有机会活到今天;当被浮屠逼着杀死了曾经想要置他于死地的同伴,赤练渐渐才懂得了这场生存游戏的规则:你不杀死对方,对方就要你的命! 慢慢地,赤练习惯了杀人这一回事,也越来越出色。可他和门中其他兄弟不同地是,他们是骨子里的嗜杀性被激发出来,而赤练不过是麻木,出于生存考虑的被动杀人。 那穿膛一剑虽厉害,但浮屠知道,赤练当时完全有能力取李谦的性命,可他却没有这样做。代替他人活着进而得到了别人的施舍,那点微薄的亲情,在这样凄凉下场中显得是那样的可笑。 如赤练对浮屠的忠诚般,只要是他相信的人他永远不会背叛他们,伤害他们;可赤练却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自己深信不疑的人所害。李谦当时看似大义灭亲,可看得出他不过是在危局之下明哲保身,那老匹夫是不会念及旧情对赤练手软的。 这便是人心。(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八十四章 阴影 一双巧手将香料炒熟的南瓜籽细细剥去壳,存足一金盏分量,星湖毕恭毕敬地递给了躺在贵妃榻上纳凉的楚真儿享用。 “那赤练如今已经伏法,娘娘可以高枕无忧了。听说当时那贼子还想反抗,不想被李谦那老匹夫背后冷不丁一剑给了结。” 随手拿起一颗剥好的南瓜籽仁放入檀口中,楚真儿闲适地摆弄着自己那凤仙花汁染成的丹蔻,嘴角的笑意轻盈了些。 “识时务者为俊杰,李谦这一剑也是明哲保身。毕竟赤练挂着李少胤的名号潜伏在朝堂,他作为人父而无所察觉,是要做些什么以表自己无乱臣贼子之心。” “赤练那贼子也是个糊不上墙的烂泥,娘娘给他一条生路不走,非要朝死路里穿;如今这喜事变丧事,不仅太守府受到牵连,那新娘子也白白跟着送了命。” 说到这里,大概是同为女人,星湖倒是对那张小蕊同赴难的举动感到丝丝惋惜。 “人的路是自己选的,怨不得他人心狠手辣。作为棋子,不按照执棋人的意志布局,那只有舍弃。” “娘娘说得极是,赤练太不识抬举了;他往昔的恶行,死后怕是免不了被鞭笞尸首,挫骨扬灰的下场。” 想到这样凄凉的下场,星湖也是心一紧,赤练的结局是种无形的警示,花容间不似先前那般明媚。 而在后宫中沉浮多年的楚真儿,星湖那点心思岂能逃过她的法眼?唇角翘起。楚真儿细细地抚上星湖的手背说到。 “本宫一向赏罚分明,忠于本宫的人,自然是不会亏待他的。” 一时间的情xù暴露在人前。星湖也觉得自己太过大意,连忙甜着嘴回应到。 “星湖能侍奉娘娘,是几辈子修不来的福分,断不敢有半点二心。”表了一方忠心,星湖又快速地将话题转移到了当下局势的走向上:“娘娘,接下来您有什么打算呢?” 说起这打算,楚真儿心中的盘算倒是多。凝着花眉细想了片刻。手指如心中敲定的主意,重重地落在了案牍间发出声清脆声响。 “本宫现在倒是对那先前行刺皇上的女子有几分好奇,她身上有好些疑问值得刨一刨。” 朱昔时和皇上先前在“落花飞虹”对话。无疑成了后宫众人关注的焦点。而有姜德这位皇上身边的大红人相助,自然这“落花飞虹”发生之事是逃不过楚真儿的耳朵;只是知道的越多那烦恼越多,那个消失了多年的忌讳又再一次浮出水面,给楚真儿敲响了警钟。 霍小钰。无论是生是死。对楚真儿是一种威胁般的存zài。 “娘娘这话,星湖有些不明白,她一个普通女子值得娘娘这般上心吗?” “她是普通女子?!” 抑扬顿挫地一声反问,楚真儿脸上顿时积聚起了不悦之色。 “能游刃有余地周旋在荣王和宫家大少间,让这两个大宋屈指可数的俊秀为她奔走,她能是个普通女子?!即便这些都算不上什么危险,可她和霍小钰那贱人有旧交,本宫就不能对她掉以轻心!” 星辰殿那位已故的主人对楚真儿意味着什么。作为心腹的星湖自然清楚着,连忙垂下头不敢再多吭声。 “霍小钰这个贱人死了这么多年。还阴魂不散地缠着皇上,缠着本宫!一块破玉佩就能让皇上盛怒难当,要是真让她活过来了,那这后宫不是要闹翻天?!” 宫中不乏不知天高地厚的新晋小嫔妃,仗着赵昚一时的恩泽就恃宠而骄起来,时不时地在她面前闹些幺蛾子出来。可时间能证明一qiē,她楚真儿的那份荣宠从未黯淡过,谁笑到了最后是不言而喻的事情。 可这份荣宠楚真儿心里清楚着,还不是因为自己是霍小钰的结义金兰,被赵昚爱屋及乌着。她需要这份荣宠,可也同时深恶痛绝着它,因为她永远在赵昚心里不过是个附属品,一个缅怀霍小钰的工具或摆设! 霍小钰在这后宫时,这里便成一群可怜女人的坟墓,等待着她们地是日复一日凄凉和孤寂;若不联手反抗,她们这群可怜虫只能守着这冰冷的宫殿消磨自己那短暂的青春,永无出头之日。 赵昚的身份注定了他不是一个人所有的,霍小钰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一人独占了三千佳丽共有丈夫的心,她们不允许这样的怪物存zài于后宫。 “霍小钰,你死了这么多年,为什么就不能死得干净些!” 心中急怒难平,楚真儿失态地宣泄着自己心中的愤恨,尖锐之声幽幽地回响在泺湘宫里,一众宫人顿时跪满地生怕招来横祸。 正在气氛紧张时,突然间一道银光快如闪电破窗而入,从楚真儿脸颊一寸开外的地方疾疾飞过,“嘭”一声清脆打入了内殿中一根朱红梁柱间。 倏然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楚真儿不由自主地高声尖叫到,这泺湘宫顿时乱成了一锅沸粥。 “有刺客,有刺客!” 星湖高声疾呼,立马闪到了楚真儿跟前护住她,防止对方再次偷袭。可耐着忐忑不安的心等了多时,却不见对方再有任何动静,而这泺湘宫内的情形却更加乱套。 恐惧稍稍平复,作为一宫之主的楚真儿就高声喝斥到眼前的混乱。 “一群废物,慌什么慌?!本宫还活得好好的!” 幸好此时宫中大批侍卫赶到,在这泺湘宫里里外外展开了严密搜索,这混乱之势才得以消停。克制住自己的火气,楚真儿再次望上梁柱上那偷袭自己的暗器,却赫然瞧见一张小小的字条定在柱子间。 眼角倏然一挑,楚真儿丹凤眼中的怒色即刻转为了惊愕,似乎明白了些来人的意图。 “去把那柱头上的字条取来!” 星湖猛地回过神来,急忙点头奔了过去取下柱头上的字条,只是粗略地扫了一眼,整个人神情都变了! 等着星湖回话的楚真儿,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话间也是气急了些。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字条呈上来!” 当头棒喝的一句,星湖回过了些神魂来,赶紧带着字条折返了回去;不过此时她七上八下的心,预感到将有大事发生! 拽过星湖手中字条,展开便见一行字: 霍小钰未死。(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八十五章 恨悲离(一) 借助高处的优势,这临安的繁华美景尽可收揽眼底。 解忧独自趴在揽月台的栏杆边,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出神地望着西面,目光与那远处的天光混做一团,彼此交相辉映着。 自从沈福禄随百里圣离开临安后,解忧便一直留在了这荣王府中不肯回宫;宫中几番差人来接,不是被她打退就是被她骂退,不管什么方法,只要能让她呆在这荣王府中便尽情地施展。 一来二往赵昚也是累了,便随了这丫头的意不再派人来规劝,等着她自己想通。除了吃饭睡觉,来这揽月台守望成了解忧每日必修的功课;真诚的祝福也默默地期盼着,那个人平安归来的一日。 等一天,解忧便用小刀在这揽月台的栏杆上刻上一横;她也不知道要刻下多少想念,那此时不知身在何处的沈福禄才会归来。 小小的人儿,心里的坚持是非同一般的。与幼时盼望母亲回来那种心情不同,那是生与死的差别,已故的母亲不管她等多久刻多少“正”字,终是回不来的人;而沈福禄只要活着,解忧相信他们终有重聚的一日。 人生中有许多考验要经受,而才刚刚踏上路的解忧就面临分离的相思,这份考验不知她这稚嫩的肩膀能否抗住。 带着同样迷茫的朱昔时上了揽月台,选择了尊重,静静地陪着解忧趴在栏杆边,一同遥望上那天边的远方。试图为自己的心找一个出口。 百里圣和福禄走了,张小蕊魂归九泉,接下来会轮到谁离开自己?在当下这风云汇聚之时。朱昔时找不到自己前进的方向,她害怕再失去任何一个身边人。 一大一小带着各自的心结,在这揽月台上一发呆便是一上午。 哀莫大于心死,眼前这一幕凄凉是种痛,不由地在人心间种下了一根根拔不掉的刺,随着壮大不断在刺痛着心。金玉咬了咬唇瓣,心中似乎是下了大决定般。轻声对默在身边的赵真元说到。 “真元,能让我和她们单独说说话吗?” 她们?!这个她们自然是包含了在场的解忧,而金玉和那丫头秘而不宣的关系。让赵真元不得不担心地问上一句。 “钰姐姐,你千万” “我有分寸的。” 越多担心越让自己无言,赵真元“川”眉不松,可口中却是冒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叹息。礼貌地一点头转身下了揽月台。 轻着不敢打扰的脚步。金玉小心翼翼地走到解忧身边坐下,默默地陪着她们俩望了好一阵子,她才鼓起自己积聚已久的勇气抚上解忧的脑顶。 “公主,你在等人吗?” 柔柔声音中带着苦苦涩涩的味道,顿时触动了出神的解忧。她惶惑地转过头来瞧上金玉,出乎意料地没有如往常般大发脾气,点头示意到。 “很累吧。要不要靠一会儿再等?” 悲凉的气氛,大胆的举动。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金玉原以为这孩子又会哭闹一阵,而她做出这番举动时已经做好了被打被骂的准备。想让这满腹心事的孩子好好发泄一番;可片刻之间,解忧的举动也是出人意料。 从栏杆上跳下来,解忧一点都不认生的扑进了金玉怀里,肉肉的下巴磕在她的柔弱肩膀间,继续出神地眺望着西面远方。 人与人之间有时候不会太计较亲疏,也许仅仅是当时的眼缘,决定了人的态度。金玉的关怀,无形中触动了解忧心中最深的渴望,她此时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陪伴着自己等待。 这样的亲昵来得太突然,太幸福,在解忧看不见的脑后,金玉无声掉落下了眼泪,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怀抱收紧了些。 “心是没有距离。只要你心中有他,他心中有你,即使相隔万里也不再遥远。他会回来了的。” 母亲的手是药手,一遍遍地抚慰下,解忧开始流出了这些日子憋在心中的苦。虽然解忧此时并不知晓这个抱着自己的女子就是她日思夜想的母亲,可小小的她很清楚自己现下的感受,她喜欢这个拥抱,很安稳,很温柔。 像哄着小婴孩入睡般,金玉一边轻拍着解忧的背脊,一边轻摇着怀抱;哭着,哭着,等待太累的解忧困意来袭,枕着金玉的肩头慢慢地沉入睡梦中去。 而睡去时,那抿成月牙弧度的唇线,露出一副淡淡的甜蜜。 “阿衡一直都牵挂着你,为什么你不试着告sù她真相。” 安静祥宁的气氛,突然被朱昔时一声幽幽地探问给打破,金玉那摇哄的怀抱也骤然止住了,脸色间浮现出一大片不安之色。 “她睡着了,听不到我们的对话。这是你最真实的回答吧,玉娘?牵挂着却也害怕着。” 早已读懂了金玉心境的朱昔时,淡淡地开口说明到,而金玉那紧张感却未曾松懈半点,樱红的唇瓣紧咬着不吭声。 “你和洛知秋的苦衷我明白一些,但不尽是体谅。如今这事情已经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不断地有人被卷入其中,苦的苦逃的逃死的死;玉娘,我很笨,你告sù我这事情该如何收场?” 吾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这个浅显的道理金玉体会良多。 “小时,我的过去给太多人带来不幸,这个可怜孩子,枉死的沈氏,那背负着重罪远走他乡的沈小哥我犯下的罪罄竹难书,可除了一声毫无作用的‘对不起’,我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是啊,对不起换不回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再多的抱歉也是枉然。他们该做的,是阻止有更多人牺牲在这个辛秘之中,遍体鳞伤的他们再也承受不住了。 “看得出圣上对你余情未了,若再有半点风吹草动,怕是谁也护不住你。你和洛知秋现下有什么打算?” “我和阿珑已经商量好了,我们会尽kuài离开临安这个是非之地。” 离开,是不得已而为之,心中隐隐作痛的朱昔时虽不敢明言,可看着金玉怀里睡熟过去的解忧,不禁多言了一句。 “那解忧呢?!难道从今往后你们母女俩真要天各一方,永不相见?”(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八十六章 恨悲离(二) 一个拥抱,不仅给了解忧安慰,也绊住了金玉去意已决的心。能抱抱亲亲这个可怜的孩子曾是遥不可及的梦,可多年的夙愿离开时得偿所愿,却在金玉心中滋生出一丝贪念:她和解忧会有相认的一天吗? 几次开口,一股强烈的犹豫卡在喉头间,让金玉说不出口,可却实难舍下这怀里抱着的温存。 “这孩子,终是没有母亲疼的福分可玉娘,若能将一qiē定格在这里,那你随洛知秋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取舍之间自然能掂量出一番轻重来。金玉的身份一旦暴露出来,将会引来一场惊天动地的大祸;别说是朱昔时这样的平常老百姓招架不住,就是赵真元、宫逸涵这样的人物,怕是也难逃大难。 倾巢之下岂有完卵?为防止更多人牺牲,他们只能把这个秘密保守下去。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动身离开?” “等阿珑把这里的事情打点好,我们便会启程离开。不会超过月底。” 月底?!算算不到十天时间,这匆忙和朱昔时此刻慌乱的心一般没有丝毫准备;咬着腮帮肉直吞了几口郁气,朱昔时定住自己的情xù继续问到。 “你们离开的事,他们兄弟都知道吗?” “逸涵已经知晓,而真元和小沣还没来得及告知。阿珑的意思是,既然要走就被留下太多牵挂,他们该知道的时候便会知道免得多生枝节。” 不告而别。是金玉话里隐藏的另一层意思,朱昔时还听得明白。名动京畿的“临安美四少”如今走到这番田地,对比他们昔日的兄弟情谊。结局似乎显得太过凄凉,引得旁人心中一阵唏嘘。 天下真无不散的宴席。 “小时,这事情我希望你” “别说了,玉娘你的心情我明白。可洛知秋和赵真元、小侯爷是兄弟,他们之间交代不交代一个圆满,轮不到我个外人插嘴。你们自己斟酌着。” 斩钉截铁地打断了金玉的话,朱昔时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表明自己的态度。她不想再把事抗在身上,诸事已经压得她挪不开前进的脚步了。 “你、我、妙妙三人虽然相识时间不长,可我是真心把你们俩当自家姐妹。谢谢陪我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光。分离在即,我这做姐姐厚着脸求你一事,希望你能帮我完成。” 谈旧情,朱昔时永远是撇不开心软的人。垂下眸子圈紧了手。还是缓下声询问到。 “玉娘你说吧。” “我走以后,希望你能代我多照看些解忧,她一个人在那深宫中过得太寂寞了,除了祈求着她能平平安安长大,我还是愿她能多些笑容。”幽幽地眸子悲伤涌动,不禁把怀里的解忧看痴了些。 “玉娘,你可知这孩子心中最牵挂的人前三,你占有一席之位。我能保证尽我所能照拂这个孩子。可我终是代替不了你在解忧心中的位置,这一点你应该清楚。” 听起来不是什么让人为难的请求。可朱昔时明白着,像解忧这样身在天家的孩子,越是平凡的愿望实现起来越是困难;她人生的这一路,终究还得靠她一个人走下去。 “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 从栏杆上起身,金玉心中虽有千般不舍,可还是将睡熟中的解忧交到了朱昔时怀里。朱昔时有句话说得很对,她和解忧似乎真没有母女缘;即便是再留念,再牵挂,她们今生却注定了分离,落得永无再相见的下场。 这就是她的惩罚,而从这一刻起,她要习惯相思的折磨。 “小时,阿珑他犯下的错我百口莫辩。谢谢你的宽厚和大度,请受我一拜。” “玉娘你这是干什么?!”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朱昔时此时最深恶痛绝地就是这双膝跪地,不论是她的还是别人的。因为每每有这样的状况发生时,都预示着有不好的事情将发生,朱昔时也是快速腾出一只手拉拽住跟前的金玉。 “起来玉娘,你别再给我心里添乱了好吗?你这一跪算什么,又能换来什么。” “我知道没什么用,但至少能让我换来一点心安。你也知道,我和阿珑本就活得自私,这就算是我们一点求饶吧。” “难道你就没想过我的感受?我也有选择受与不受的权利!” 话虽激动,可碍于怀中睡熟的解忧,朱昔时还是一直克制着自己的声音。只是金玉此刻也有自己的倔脾气,承了这么大一个恩如今还把女儿托付给她,作为人起码的良心金玉知道这一拜朱昔时她受得起。 横下心斩断所有牵绊,从此躲在远处某个小角落里,日日夜夜地接受良心的拷问。 “小时,今后这孩子就托付给你了,帮我这个自私的母亲多尽些关怀,谢谢!” 还是拦不住地她伏叩在地的身子,朱昔时眼中不争气的泪花子又蹦了出来,一股巨力死死地扣住她的心。 揽月台上,四面秋风鱼贯而入,吹得这两女子如风雨中敛瓣不开的花朵,让她们靓丽的容颜失去了鲜活的颜色,染上点点离的悲怆。 拦不住的终是拦不住,朱昔时拂去脸颊上成线的泪痕,蹲下身子单手扶住金玉。 “我们都不想怨怪谁,只是这无常造化太捉弄人了。玉娘你今后也要好生保重。” 一时间见哭声未抑制住,那怀里的解忧有了动静。一个好梦还意犹未尽,睡眼惺忪的解忧一扭头便见一跪一蹲哭着的两女子,那睡意倏然间遁去无踪。 “你们你们为什么要哭?” 声音小而带着酸涩,如今心境的解忧最不能见的就是眼泪,水汪汪的一双眼睛中不需要太多酝酿便包满了晶莹泪水。 而这句探问也是为难住了她们俩,纷纷地撇过头将眼中的泪收了收,最后由朱昔时艰难地顶上话来。 “因为这位姨姨要离开了,婶婶婶婶舍不得。” 离开?!顿时解忧小脸一怔,那包着的泪水就急掉下来。 “姨姨,你你要走?为什么要走。” 年幼的解忧过早体会到分离带来的痛苦,她如今也是对“离开”这个词忌讳甚深,不禁惊声反问到金玉。 大约当时是想从金玉口中知道一点离人的心情,好去细细回想沈福禄离开的原因。(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七章 恨悲离(三) 笃定了金玉口中的别离,解忧突然间像丢了心爱玩偶的孩子,边哭着边求问着。 “姨姨,姨姨,你告sù阿衡为什么你们都要离开?婶婶不是在这里吗,我也在这里,你舍得就这样走吗?” 解忧的上心让朱昔时顿时心头一紧,难道这丫头刚才只是装睡,她和玉娘的谈话都听见了? 万一走漏半点风声,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只是朱昔时过分的担心,在金玉心中却有另一番体会。知子莫若母,解忧当下为什么会这般质问自己,她似乎能理解到一些因由。 “公主你是想问姨姨,为什么你等的人要离开吗?即便这里有再多不舍的牵挂。” 眼皮来回眨动着,颗颗宝石般的眼泪不断地往下坠;可解忧脸上的欣喜之情是怎么也按捺不住的,终于有人听懂她的心声了,不住地点着小脑袋。金玉伸出五指纤纤拢在她小脸边,心疼而又细致地为解忧擦去小脸上狼bèi的泪痕,轻声解说到。 “没人愿意离开。离开的人,都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福禄哥哥到底有什么苦衷,一定要离开阿衡我是公主,我可以保护哥哥的,为什么都不相信我能保护哥哥,非要送走他” “阿衡。” 第一次,金玉没有生疏地称这孩子为“公主”,而是温柔满满地叫上她的乳名;手轻轻按在她小小的肩头。将她小心地送入自己的怀抱中,细细在她耳边开导着。 “即便你是公主,可在大人眼中你仍旧是个孩子;而小孩子的话。大多时候大人都不会太在意的,因为他们总觉得大人比孩子更有保护他人的能力。” “我可以的,我可以的” 嘤嘤地哭着,喃喃地说着,解忧哭声中充满了证明,证明她不是一个随口说大话的孩子。 “姨姨知道。但你要记住一点,若今后你要想保护别人。那你就要别人更有能力,更有本事;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只知道在大人面前撒撒娇,闹闹脾气。这样的话大人只会永远把你当做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看待。” “那那姨姨,什么样的我才能被大人们认可呢” 金玉的话解忧听在了心里,小小的她想改变。 “做一个优雅公主,一个睿智的公主。一个仁德的公主。若你能做到这三点,那你便有了保护别人的能力。阿衡记住,你的聪慧就是你保护别人最有利的武器,你要好好静下心来,像吐丝成茧的毛虫一般,等待着破茧成蝶的一天。” 金玉不知道这样深奥的话,于一个八岁大的孩子能理解多少。可这是她身为一个母亲最殷切的期盼,她希望自己的女儿将来成长为一个名副其实的“解忧公主”。受万民尊敬和爱戴。 不敢要求她一时间能明白,金玉松开了些怀抱。带着纯纯笑意继续说到。 “不着急的阿衡。在你等待福禄哥哥回来的这段期间里,你可以慢慢学怎么做一个懂事的人;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可以悄悄地问婶婶,她会帮助你的。” 拢着她肉嘟嘟的小脸揉了揉,金玉宠溺万千地说到。 “你也想福禄哥哥再次归来时,看见一个不一样的阿衡吧?这就是你等待中要做的事情,认真了,上心了,便不会觉得等着很苦了。” 看着解忧点点头的懂事模样,朱昔时心里也是极为安慰,又有些心酸。她怕是一辈子都想不到,眼前这个细细开导自己的姨姨,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母亲。 “姨姨,我知道了。只是只是我该从什么地方学起呢?” “就从脾气上改吧,做个优雅的小淑女便是你改变的第一课。不能再像现在般和皇上闹怄气了,这样只会让人觉得你是个极不懂事的孩子。回头宫中再差人来接阿衡你,便乖乖地跟着他们回宫去,认认真真地向皇上认个错;宫中有不少学识礼仪渊博的老师,让皇上为你选几个中意的,跟着他们好好学好女子的素德礼仪。知识会让你更加充实起来。” “好难姨姨。” 这句话,或许是这些日子以来听过最舒心的感叹,朱昔时也是抿嘴一笑尽释怀,伸出手挠了挠解忧的发顶。 “做个优雅、睿智、仁德的公主本身就很难;但有志者事竟成,你想保护福禄,那这些就是你必须要经历的。丫头,大话不是谁都能说的,做得到吗?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我我绝不反悔!” 知难而退不是解忧的性格,而她现在能体会到一点,天下有什么事情比等待还要难的呢?只要你认真付出了,那成功便是指日可待,而等待一个离开的人,那却是遥遥无期。 “一分成功十分努力,加油,阿衡。” 一个勉励的拥抱,是她作为母亲给女儿最后的祝福,她相信这孩子能说到做到,也期盼这她的美誉传遍大宋每一寸疆土的一日。 “谢谢你姨姨,你的怀抱真温暖,像像母妃的怀抱一般!我会一辈子记住你的。对了姨姨,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离别又起心酸,恰似却也是,那短暂的快乐又被悲伤给掩盖住了。 朱昔时哽着欲出声的哭腔,缓缓地替金玉答上话。 “她是婶婶的姐姐,你叫她‘玉姨’好了。” “嗯!玉姨。”爽朗地唤了一声金玉,她又关切地问了一声:“玉姨,你什么时候离开这里,我想和婶婶一道来送送你,行吗?” 解忧一句无心话,别说是此时的金玉承受不住这份情,就是朱昔时也快速地撇过头去,泪涌如泉。 一直克制着情xù的金玉,终还是在最后关头恸哭出声。她如何向这孩子赎尽一身的罪孽?她越是宽怀,金玉越是内疚,那哭声便越加无力。 那怀抱将解忧锁得很紧,而她也忘了怎么去挣脱这样的尴尬,也许这便是她崭新成长人生的第一次宽容,她给了这位伤心欲绝的玉姨。 不知那时为什么她会默默地在她肩膀上哭着,小小的她只是单纯地认为金玉舍不得离开而已;而后来慢慢再回想这一幕,这将成为解忧一生难解的谜。(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八十八章 谁走漏了风声 天香坊,歌舞升平。 坐立不安的楚真儿在“青鸾阁”中来回踱着碎步,一双凤眼满是焦急地张望着门外的动静;星湖瞧着这气氛太过骇人,倒了杯香茶卯着胆子走到楚真儿身边,委婉地规劝到。 “娘娘您稍安勿躁,六皇子兴许有什么事情中途耽搁了。” 堆着满心忐忑的楚真儿哪还有什么闲心品茶,焦急之色不减消褪反而更添怒色,抓起星湖递来的香茗便直摔在地上,砸了粉碎。 “都火烧眉毛了,你认为本宫还冷静得下来?!霍小钰那贱人还没死,你知道这意味这什么吗,知道吗!” 竭斯底里地一吼,顿时吓破胆的星湖跪在楚真儿面前,怯怯地告饶起来。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息怒?!本宫心中这怨怒没法息!一旦真让他人先一步找到霍小钰那贱人,别说本宫多年苦心经营的大计毁于一旦,就是这项上人头也免不了落地!一个个废物还不知道水淹到了嘴皮边上了,傻呵呵地悠哉着。” 愤怒间,那鸾袖狠狠一挥扬起小阵疾风,处在风口间的星湖感觉自己被煽了一大巴掌,瑟瑟地跪在原地再也不敢多言半句。 “霍小钰,你折磨了本宫这么多年还是阴魂不散!你这贱人真够本事,真够毒的!!” 一声不解气地谩骂响彻整个“青鸾阁”,原以为是石沉大海的气话。不想换来了意外的回音。 “霍小钰?!呵呵看来此人还真是娘娘的天敌,一个死人竟然也能让您如此寝食难安。” 手拂玉扇,一脸清朗的完颜耀阳潇洒自如地走进“青鸾阁”。看着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星湖,笑意间更显轻丨佻了些。 “娘娘心急火燎地召唤小王,究竟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什么事?!” 质疑权权地一声呛声,更显楚真儿当下怒意。说起她担忧之事,眼前这个逍遥王子脱不了干系! “本宫还要问你是怎么办事的!完颜耀曦,大家同坐一条船,你不用留这么狠毒的阴招害我!” 这冤枉倒是十分无厘头。不过完颜耀阳心思向来敏锐,就着楚真儿此刻莫缘由地质问以及先前进门前听见的话分析,八成这事和那已故的霍小钰有关。 手一晃。玉扇收捏在了手心中,完颜耀阳有了几分正经之色再次询问上楚真儿。 “娘娘这火发得有些让小王纳闷,既然都坐在一处了,不妨请娘娘言明。” “完颜耀曦你别跟本宫装蒜。不明白?!好。那本宫问你,霍小钰那贱人为什么还活着?!” “你这话什么意思,霍宸妃还活着?!” 解开了些心中疑惑,可完颜耀阳心中又起不小惊愕;细想了下了这事的可能性,他用自己还算冷静的脑子分析了番,也是不可置信地否定着。 “这怎么可能,娘娘你也太疑神疑鬼些。” “本宫疑神疑鬼?完颜耀曦,你看看这是什么!” 唇起冷笑。楚真儿从袖里掏出那刺客留下的字条甩在桌上,不留半分情面地继续质问到。 “有些人费尽心思地给本宫传了这字条。不就是想看本宫如何个慌张无措,别做梦!” 嫌隙已生,完颜耀阳也不急于辩解什么,抓起那张字条细细地看起来。 霍小钰未死。 不小的震惊由心而发直达周身,完颜耀阳的脸色越发沉肃起来,别小看这寥寥几个字,它的意味深长着! “当年星辰殿那场大火的原因,如今只有你我心中最清楚;而此时这张带着警告意味的字条出现在本宫眼前,你叫本宫如何能相信你?完颜耀曦你想过河拆桥,本宫也不是那么好招惹的!” “娘娘就这么确定这张字条是出自本王之手?” 纸条揉成小团拽在手中,完颜耀阳脸色间显出了阴骘之色,冷冷地反呛了楚真儿一句。 “如今大计未成,本王还没笨到做窝里反的傻事。再说了,世上本无密不透风的墙,当年之事未必没有第三者知晓。” “那你说说此事还会有谁知晓?什么时候不出现,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 仔细回想了当年星辰殿大火的始末,此事是由完颜耀阳生母蒲察氏属意玉幽金剑门执行,而据他所知,当时前往临安执行诛杀令的人便是浮屠。可如今玉幽金剑门式微,若不是他们金国势力在背后相助,怕是早就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他量浮屠不敢有二心。 不过想到这里,有一个意想中的人选也随之浮出了水面。 “娘娘莫急,此时倒是让本王想到了一可能。” “谁?!”楚真儿半信半疑地问上,娇容间也是忐忑难消。 “赤练。” 假冒李谦三子的赤练?!镇定住慌张的心神细想了片刻,这种可能性在无形间放大了许多。 “当年奉命毒杀霍宸妃之人是赤练的大哥浮屠,此人向来行事稳重,而且他玉幽金剑门对本王有所求,浮屠自然是不敢泄露此事半句。可赤练情况不同,他和浮屠接触机会甚多,也许在阴差阳错间得知了些当年之事;而我们此番为保大局舍弃了他,赤练难免不心生怨恨,进而向他人走漏了风声。” “说来说去,本宫还不是被你手下的人反将了军!完颜耀曦,你这主子当得真是够称职的!” 经过一番对质后,居然还是被自己人给卖了,楚真儿心中不免有怒,再次出言讥讽到完颜耀阳。 “赤练如今已伏法,不是追究你我谁对谁错之时!娘娘要明白,当下最重要的是要弄清楚赤练在死前究竟向谁透露了此事,想来他便是此时向娘娘示威之人。” “你的手下,他日常的一举一动不是被你这个主子掌控着吗?赤练和什么人来往甚密,难道你还不清楚,反倒是教训起本宫来!” 女人有时无礼起来那是不可理喻,完颜耀阳也没什么心情和楚真儿争个嘴上长短,义正言辞地回敬到。 “娘娘可是忘了吗,赤练迎娶的那张氏女子,不是和先前被打入天牢的女子姐妹相称,而且她一直和荣王等人走得亲近。若是赤练把此事透露给她,事情就棘手得多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八十九章 起乱 一直以来高高在上的楚真儿,在面对完颜耀阳说出的可能,脸色颓然脚步难支地退后了一小步,若不是那身后的桌角撑住了自己不稳的身形,真不知要在人前闹出什么洋相来。 人在高处,难免有踩空的一步,但这不慎的结果很可能是万劫不复,再也爬不起。 “但这不过是一种猜测,此事还有许多疑点现下解释不通。” “还有什么,你痛快些说个清楚。” 一句嘴硬的话是尊严作祟,可此时的楚真儿在完颜耀阳眼中真是有种轻蔑的讥讽,毕竟是个女子,在大风大浪前还是显得单薄了些。 “反过来推敲此事,若赤练真向那女子透露了什么,娘娘觉得此时您还能安然在‘青鸾阁’和我谈论着这些可能?照目前的形shì分析,本王以为此人的用心中,提醒多于威胁。” “那这讯息不,本宫只想知道,霍小钰那贱人究竟是死是活?!” 一个女人的生死,无形间彰显出另一个女人的可悲,楚真儿这一辈还真是被那霍小钰压得无还手之力。 悲哀! “别怪本王有心急娘娘您,所谓空穴不来风,事出必有因;对方既然敢放出风声,那这消息自然它可信的地方。先不论娘娘是如何忌惮那霍小钰,就是本王也好奇着,那霍小钰是怎么瞒过众人耳目活了下来。” “必须把那贱人给找出来除掉,不然你我什么大计都是春秋大梦!!” 霍小钰尚在人间被进一步论证。楚真儿第一反应就是让她死,死得越干净越好! “对,对了。那女的一定知道霍小钰那贱人在哪儿,不然她怎么会有那贱人的玉佩呢?想方设法一定要把那女的抓住,从她口中逼问出霍小钰的下落,否则让霍小钰见到皇上一qiē就晚了!!” 虽然是楚真儿一时间心急之言,可其中倒是隐隐藏着几分道理。完颜耀阳以前倒是小瞧那叫小时的女子,没想到再关键时候,她居然起来桥接成败的关键锁扣!可是眼下。这小时俨然不是和他一路人,反而帮着荣王赵真元和自己作对,要将她拉拢到自己身边绝非易事。 而当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要尽kuài找出这隐藏多年的霍小钰加以铲除,不然一起都前功尽弃。 毕竟是心思周密之人,完颜耀阳沉着性子细想了一阵,心中顿生一计。 “虽然时机不太成熟。但当下必须尽kuài铲除霍小钰。本王心中有一计酝酿了许久。若成功,不仅能助我们乘势而上,还能将那隐藏在暗处的霍小钰引出来。” 五日后,一封来自大金的婚书,彻底打破了临安城中的安宁气氛。 金国六皇子完颜耀曦转呈赵昚的婚书中提及,胞兄五皇子完颜耀阳因倾慕贵国解忧公主,特来书向宋朝天子求亲,望赵昚能将爱女解忧公主下嫁。已结宋金两国秦晋之好。 此事一出,顿时在朝堂乃至大宋整个天下引起了轩然大丨波!表面是一件促进两国邦交的喜事。可自大宋开国以来,何曾让个未行及笄之礼的女子出使和亲?况且当下解忧公主不过是个八岁大的女娃,被下嫁到那样穷山恶水民风彪悍的国家,在天下人眼中无疑是一件丧权辱国的事。 现下别说是当朝天子赵昚心中憋着一把怒火,就是朝中上下也是反对声一片。而在民间这事情更是传得风生水起,日日成为百姓茶余饭后谈论的焦点;民心虽向着天子,可有理智在的百姓心中清楚,若此事处理不好,恐怕维系多时的宋金议和不但会化为泡影,说不准还会引起兵乱战祸。 普通老百姓图个啥?还不是几天太平日子过。而此时乱的何止是天家朝堂,那准备离开临安避祸的洛知秋一家,自然有人是坐不住了。 那“天然居”中,响起了八年来第一次争吵,声音激烈而又震撼人心。 “不行,此事我绝不同意!” 面色铁青的洛知秋一拍桌子,整个人就从椅子间弹了起来,生生地堵住了寝卧的出口。 “玉娘,此时此刻你心中有没有半点为我,为安儿着想过?!你这一去便是再无回头路。过去的事情已经成为过去,你现在是我洛知秋的妻子,也是安儿的娘亲,你舍得就这样一走了之吗?” “可我也是解忧的母亲!” 按捺不住心中的惶恐,金玉竭尽心肺地叫嚷出声,一双柔目中汩汩泪水便滑落下来。 “她也是我怀胎十月,历经分娩之痛生下的女儿!如今大金求亲,她才是一个八岁大的孩子,而那完颜耀阳已经二十六、七的成年男子,这算什么?为什么要解忧一个孩子背负那样沉重的责任?!我是她的母亲,你难道让我不闻不问地跟着你远走他乡,弃她于水深火热之中不顾?我已经亏欠她太多,如今若要我看着她像货物般被嫁到大金去,我我做不到!” “如今一qiē还未见分晓,你此时贸贸然去皇上面前为解忧求情,你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吗?玉娘你冷静听我说,皇上毕竟是解忧的父亲,他断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带着屈辱嫁给那完颜耀阳的” “不,不君心难测,即使皇上再怜惜年幼的解忧,可在家国利益前,往往亲情是最容易被抛弃的。我我不能拿解忧一生的幸福来做逃避的赌注,我再赌不起了,那是我女儿的一辈子,一辈子!!阿珑,你让我去吧” 一个朝着好的方向考虑,一个朝着坏的方向打算,立场的不同,注定了这场争吵是没有意义的。 “今天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出这个门的!” 紧锢着金玉,洛知秋垂泪跪在她跟前,声色凄凉地哀求到。 “玉娘,你听听安儿的哭声,你舍得就这样撇下我们父子而去吗?我求你了事情还没有到那样糟糕的地步,即使你不顾及我们夫妻之情,你也该为尚在襁褓中的安儿想想,难道你也想他和解忧一般在没有母亲的童年中度过吗?” 洛知秋的哀求声和哭声,一遍遍麻木着金玉的脚步,使她迈出勇气一点点被消磨掉,只能无助流泪站在原地。 而在他们夫妻看不见的屋外,一个压抑着翻涌心情的女子,正缩在墙角默默地哭着(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九十章 夜来会(一) 当朱昔时听到解忧的事情,脑子里第一反应便是: 禽兽! 一个女子背井离乡嫁到他国,本就痛苦良多;而此时这等厄运降临在解忧身上,八岁大的女娃却要和一个足足大她岁数两倍有余的男子成婚,荒诞而又屈辱。朱昔时不禁想问那完颜耀阳,究竟是人格扭曲还是恋童癖?!居然能做出这等鲜廉寡耻之事来。 可毕竟是关系宋金两国邦交的大事,朱昔时心中虽多有愤慨,但终究是有心无力帮不上什么忙。陪着解忧在这千华阁中闷了一整天,看着那不言不语的小丫头一直掉眼泪,那对所有人都感到失望的表情谁看了都会心疼。 不能怪这个孩子对他们的失望,平日大人们总是要求她这个孩子要怎么怎么听话,怎么怎么懂事;可如今解忧不闹不吵等着,可又换来什么?换来地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拥着这孤立无援的可怜孩子,守着这凉意盛盛的长夜,朱昔时也不知等来地会是一个希望还是更深的绝望。 “小时!” 正在气氛凄凉之时,金玉火急火燎地冲进了千华阁内殿,身后宫逸涵也是脚步甚快地紧跟着。 “解忧她她” 难以启齿的话卡在喉咙中,硬生生将金玉的眼泪给逼了出来,惊惶无措地查看着解忧是否安好。 “玉娘,你你怎么来了?!” 本是多事之秋。她们母女俩在这样的情况下碰面,朱昔时心中也是多了几分谨慎。 “玉娘她担心不下解忧,偷偷找上我。让我带她来看看这孩子。” “宫大哥你好糊涂,如今这荣王府内不少皇上的耳目,要是让他们察觉到玉娘的存zài” 说着说着,朱昔时急忙起身奔出内殿朝千华阁殿外跑去,在四周张望了一阵便快速地将殿门合上,折回来后又压低了声线说到。 “玉娘,解忧暂时由我照看着。你还是速速随宫大哥出王府去,免得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看着湘妃竹榻间哭倦了睡着的解忧,热泪盈眶的金玉紧握着她的小手不肯放。低低颤颤地央求到。 “我只想陪陪她,一会儿,就一会儿” 此时谁人心里不苦,刀子嘴豆腐心的朱昔时也是被她们母女俩这相惜的一幕给触动。打住了心中的那份担心。也默默地站到宫逸涵身边静瞧着。 “阿衡,是母亲没用你恨我怨我是应该的” 软在竹榻边,金玉拽着解忧的小手无声地将头伏下,那躬着的背脊间满满都是负荷,一声声嘤嘤哼哼地哭泣不时从口中溢出,震得金玉那柔弱的身躯不住地颤抖。 艰难中终是不敌母爱的伟大,女儿如今深陷危局,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是不能袖手旁观。 “阿衡你放心。我不会走的,母亲会留下来陪你面对将来的一路风雨” “玉娘!” 悲怆之间被金玉此时的决定给震慑住。朱昔时脱口而出地惊唤到,但须臾之间转圜,她也体会到一个做母亲的苦心与不忍:天下间没有父母是狠心的,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身处水深火热中而不闻不问。 虽不知玉娘会为解忧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但站在出发点上,这份母爱是值得理解的。 “咚咚!” 正在气氛凝滞间,一声不大不小的敲门声在众人耳边响起,朱昔时那思绪还沿着脑子里的直路跑着根本打不过弯来,殿外此时又传来一声探问。 “西施,皇上来看解忧了。” 皇上?!顿时间殿内的朱昔时和宫逸涵脸色变了一圈,跟霜打了茄子般难看。 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皇上什么时候不来,偏偏挑这个节骨眼来看解忧,抓包地真是时候! “西施?!咚咚咚” 见千华阁殿内无人应答,赵真元又再次敲门询问到。而这一次,朱昔时看着此时还软哭在解忧身边的金玉,醍醐灌顶立马清醒了过来,连忙高声慌张地应话到。 “别别进来!我我还没穿好衣服” “皇兄这”眼下圣驾至此却被朱昔时拒之门外,赵真元脸色间也是颇为尴尬。 “没事,等等无妨。” 赵昚随和地回答让赵真元松了一口,生怕引起皇兄的不悦。不过此刻已是子夜,朱昔时和解忧睡下了也是很正常的,两男子没有多加怀疑殿内藏着什么猫腻,识礼制取地驻步在殿门外等候着。 暂时挡住了圣驾,朱昔时也是不由分说地上前将金玉拉起身,塞进了宫逸涵怀里,小声而又紧张地叮嘱到。 “赶紧带着玉娘进偏殿躲一躲,要是被皇上发现了可就不得了!” “你自己小心应付着!” 朱昔时猛点点头,便催促他们俩赶紧躲进偏殿去。待两人在偏殿角落里掩藏好身形,朱昔时又放下珠帘做了些掩饰,这才稍安心折了回前殿。 一边刨着头发,一边加快脚步跑到殿门前,此时那感觉像是光着脚踩在刀尖上。悬吊吊的;可避无可避唯有迎难而上,朱昔时深吸了一口气将一干顾忌抛诸脑后,打开了殿门。 “民女朱昔时接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殿门一开,呈现在两人眼前的朱昔时倒是没有平日里那份端庄,珠花歪斜,乌发蓬松,倒还真有几分刚睡醒的模样。赵昚嘴角稍稍翘起,喜怒不形于色地走进千华阁,淡然地回应。 “看样子,朕倒是打搅你和解忧的好梦。起身回话吧。” “谢皇上隆恩。” 毕竟此行目的是为了看望解忧,赵昚没心思和请安的朱昔时多做寒暄,进了千华阁外厅后冷峻地目光一扫,便从千华阁右侧垂着珠帘的偏殿得到了启示,脚步也随之朝偏殿走去。 “解忧在偏殿睡着?朕去看看她。” 犹如奔雷击中了般,朱昔时顿时提着裙角飞快地闪到赵昚面前,惊慌失色地阻止到他前行的脚步。 “皇皇上,偏殿是民女刚休息的地方,公主她她此刻在内殿中睡着。”(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一章 夜来会(二) 三步之遥,危机一触即发。 头都差点搬家过,朱昔时也是心一横豁了出去,立马做出一副害臊状说到。 “皇上你来得突然,偏殿里民女睡过的寝卧来不及收拾,乱着呢,怕污了皇上的眼睛。” 看着不住挠着头发的朱昔时,那凌乱样子也是让赵昚脸色的笑意深了些,带着些调侃意味地说教到朱昔时。 “你这模样倒是为我大宋女子树立了好榜样,个个都如你这样,肯定愁嫁了。” “呵呵皇上真是会说笑。” 干笑一声,还是僵着尴尬的脸子赔笑着。不过还好地是,赵昚似乎是把朱昔时这话给信了,调转了方向便朝解忧所在的内殿走去,被赵昚洗涮遍的朱昔时背脊上都出了一层冷汗。 还未察觉到危险气息的赵真元正欲跟进去,却被朱昔时一把给逮住,这主动倒是让赵真元颇为意外。 “西施你是怎么了,感觉怪怪的。” 压低了些声音在她耳边说到,可朱昔时那股紧张感依旧没消退,抓起赵真元的大手就用手指在他手心间写画到。开始还以为朱昔时和自己起了什么玩闹之心,不过慢慢地,从她手指在自己手心留下的笔画来拼凑,一股紧张的激灵感顿时窜遍了赵真元全身。 玉娘在偏殿。 完整地将朱昔时传递的讯息领悟到,赵真元一脸惊愕地转头望向偏殿。而朱昔时顺势紧挽住他的胳膊,边点头示意边提醒别太张扬地瞧。 轻松感顿时荡然无存,里面金玉就像是放在火堆边的烈性火药。随时都可能引起大爆炸。强压着心中的慌张,赵真元沉着脸子反抓起朱昔时的手,在她手心写到。 你不要命了?! 虽无半点交流,可朱昔时能从这句话中体会到赵真元此刻的心情。谁想白白搭上性命?很多事情的产生,不是她朱昔时能左右的。 两人此时还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不能在这里滞留太久,赵真元朝内殿方向使了个眼色。朱昔时便心领神会地随着一同进了内殿。 此时赵昚正坐在湘妃竹榻边,细细地为解忧捂好蚕丝被;烛火映衬下,赵昚那双清亮的眼睛格外的好看。大概是那父亲对女儿无声的关爱,让此时的赵昚看起来特别有人情味。 朱昔时和赵真元站在角落里不敢轻yì出声,生怕打扰他们父女俩现下的温情,同时心里也担心着另一边的隐忧。真可谓是煎熬备至。 大手抚了抚解忧那微皱着的眉心。赵昚眼中显出了心疼之色,轻言细语地问身后的人。 “这小丫头可曾哭闹过?” “啊?!” 赵昚的问话像根金针挑破了燎泡,朱昔时顿时傻二愣地发出了声疑惑,转眼后又立马会意到赵昚所问的,连忙谨慎地回答到。 “哭倒是没少哭,可公主却没闹脾气,只是一直把自己关在这千华阁,一整天都没出去过。” “阿衡她没闹脾气?” 对于朱昔时这一说法。赵昚表xiàn地十分惊讶,解忧这样的反应有些超出了他对女儿的了解。 “回皇上。公主真没闹脾气。大概是清楚闹了也无济于事,倒向多愁善感的小家女子成日以泪洗面,让人看着着实心疼” “真懂事了,学会把事往心里藏了。傻丫头。”解忧眉心那点怎么抚也抚不去的眉头,赵昚现下体会到了女儿心中的些许委屈,不禁惋叹一声又问到:“她白日里有没有好好用膳?” “劝过了,可公主不怎么吃,我们也是拿她没办法。” “哎,这傻孩子” 子女喜悲牵动着父母的心还真是一点不假,朱昔时边回答着也边观察着赵昚的表情,似乎事情还有些转机。 故朱昔时卯着一口胆气问上赵昚。 “皇上,你真舍得把公主这么小个孩子嫁到那鬼地方去?” 赵真元心一阵猛跳,暗中拐了朱昔时一记,示意她不要在皇上面前太口无遮拦以免闯下大祸。而赵昚此时因朱昔时这一问,明显脸色比先前冷了许多,这老生常谈的话题还真是无时无刻不牵动人心。 “忘了天牢的滋味如何,是不是又想进去呆一呆静一静?朕的事情何时需要他人来指手画脚。” “皇兄息怒,她也是关心解忧而已。” 如今解忧这事情就是赵昚身上的逆鳞,拿捏不当触怒了圣上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赵真元不禁跳出来将朱昔时护住,以免招来无妄之祸。 “朕欣赏你的直白和果敢,但不是一味的纵容,有些事情必须明白不是你个寻常女子能插足干预的。无论朕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你只需记住一点便可,她是朕的女儿,做父亲的没有想要害她的心。” “民民女谨遵皇上教诲。” 在天子面前,不管你有多大的委屈,首要前提是要谨记自己的身份;对天子而言,他所说的话,作为臣民的只有无条件服从。 这便是天子的威仪。 气氛无声陷入了冷境,僵持下去也是无果,赵真元此时也是挺身而出说到。 “皇兄今夜前来臣弟府上,怕是不单单是为了探望解忧这么简单吧?” 疼爱地亲吻了下解忧的额头,起身的赵昚缓和些面色对赵真元说到。 “别打搅阿衡休息,出去再议吧。” 话毕,赵昚便大步流星地朝千华阁前殿议事的厅堂走去,赵真元也略皱着眉头紧随其后。 上了些点心和清热降火的菊花茶,等赵昚润了润了有些干的嗓子,才见他继续把来意说明。 “今夜朕前来荣王府,一是想看看解忧这丫头,二是想听听你的意见。白日在朝堂上,朕见你似乎有话要说,却碍于百官在场未肯明言;如今此处只有你我兄弟二人,有什么话想说便说吧,朕赦你无罪。” “多谢皇兄体谅,那臣弟便斗胆一问了。” 恭敬地一鞠躬,赵真元抬起的面首也是正气凌然,目光不带丝毫妥协,径直地问上赵昚。 “臣弟想问的是,皇兄如今是否对宋金议和之事产生了质疑?”(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九十二章 夜来会(三) 看待问题因人而异,相同的出发点得到的结果却是千变万化的,这归结起来可以称之为“立场”。 而此时赵真元想问的,是皇兄赵昚现在的立场是否改变。 “朕拿出了十分的诚意,换来地是一成不到的回报。真元,扪心自问,朕觉得自己已经够宽容大度了。” 身为君王要有容纳天地的胸怀,可却不是一味的纵容和妥协,万事不是一方发力便能推动的,而是需要双方共同使力。 “大金给出的诚意就如画卷上的美妙梦境,再雄壮再美好若不付诸实践,那终归是一纸空谈。不是朕没有耐心,而我大宋万千子民没有这个耐心,等不到一个空梦实现的那一日。” 宋金议和之事上,别说是赵昚耐心不在,就是赵真元自己这个推动者也快稳不住了。完颜耀曦诸多搪塞,反复无常的态度,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此行大宋议和的诚心还有几分?可就当下形shì而论,对方诚心没见多少,眼下乱子倒是频频出现。 “臣弟自知办事不利,不敢多求皇兄宽容;但皇兄既然表明了态度,臣弟自然是要说说自己对此事的看法。臣弟认为,事情表面上看起来顺理成章,可产生的诸多怪事细细地分析起来,或多或少与完颜耀曦此人脱不了干系。” “噢?你说来听听。” “从金国五皇子求亲一事讲,明知眼下是宋金议和的关键时刻。却不顾众怒依旧一意孤行,做出这等有辱我大宋气节之事。完颜耀曦身为金国使臣,当担着一国荣衰重责。难道不知其中弊端?解忧之事分明是一种公然的挑衅,他却不知其害反在一旁推波助澜。接下来便是朱昔时在‘落花飞虹’被审讯一事,不瞒皇兄讲,当时臣弟曾登门寻求援手,可完颜耀曦非但不出手相助,反而在场助阵时颇有落井下石之嫌,他是何居心?!再来便是玉幽金剑门恶徒赤练冒充朝廷命官一事。虽不知完颜耀曦是否沾染其中,可看得出来是有人欲在我大宋祥和大环境下起乱,能给出这样胆子的人掰着指头也能数清。这几件事看似独立成章。可细细再拆解其中细枝末节,不难发现矛盾方向都是隐隐约约指向这大金使臣完颜耀曦。” 细细地听着赵真元的分析,赵昚眯着眼小口小口地品着那盏菊花茶,似乎那平淡的味道中透着耐人深思的大滋味。不由地让人提起精神注意上眼前诸事过筋过脉处。 “真元。想当初向朕力荐完颜耀曦的人是你,如今最先提出质疑的也是你,难道你不觉得太过儿戏?” “皇兄,事情发展到此时虽看似儿戏,但此一时彼一时,谁也说不准现下完颜耀曦这具皮囊下包藏地是一颗真心还是祸心。臣弟的心愿是我大宋千秋永安,若他完颜耀曦真有什么不轨企图,即使赔上臣弟这条性命。我也要将这祸端彻底铲除。” “朕从来没怀疑过你的忠心,你不仅是朕的八弟。也是朕最中意的左膀右臂。别怪皇兄给你压力,当下你必须铭记一点,朕肩上扛着地是整个大宋江山的安危,不单单是靠你我兄弟间的信任便能稳固江山的,朕要地是最切实最有效解决之道。” 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放下茶盏的赵昚起身在这千华阁前厅走动了几圈,脸色间突然间多了几分倦色。 “‘安宁’二字是朕毕生奋进的目标,可做起来才知道其中艰辛;有时朕真是感到力不从心,在宫中就连烦乱之时说个知心话的人都没有,朕这个天子当得还是真够孤单的。” “皇兄这话未免过于丧气了些,即使再不济,不是还是有解忧这样乖巧的孩子陪在您身边吗?” 君王的孤单,不是赵真元三言两语能说得清道得明的,人心是软的,谁人又没个脆弱需要别人扶持一把的时候?而对赵昚而言,怪就怪那太过沉重的身份,注定了是被他人所依附的对象。 “解忧虽是朕的开心果,可终究是个孩子,朕还是希望身边有个能敞开心扉说说心底话的人可惜,这样的人一旦错过,便是一生再难遇。八弟,有时朕真羡慕你的逍遥自在。” 赵真元不傻,还听不出此刻皇兄赵昚想起了谁?!错过论起来,不也是他这样的旁观者的过错吗?明明两人近在咫尺间,可那话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压制在口边,烂在心中。 “出来吧,你在里面也听得够久了。” 突然间赵昚冷不丁一声传唤,顿时语惊四座;那个“你”指的是谁,朱昔时还是藏在偏殿中的金玉?那震惊之感把心都推到了嗓子眼间。 “皇皇上您您是在说民女吗?” 带着踟蹰的脚步走出了千华阁内殿,朱昔时躲不掉也必须出来,脸色间尽是不安的神色。 “这里除了你在,还有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偷听朕和真元的谈话?自然是在说你了。” 这话给人活过来的感觉,别说是在人前的朱昔时和赵真元,就连躲在偏殿里的金玉和宫逸涵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而赵昚恐怕死也想不到,今夜这千华阁中藏着不少人在此静心聆听呢! “民女是无心的要怪就怪这殿太不隔音,皇上和王爷的话不知不觉地便传进了民女耳朵里” 眼前这慌张如兔子的女子,举止难安间透着一股憨态可掬,不禁间引得赵昚莞尔一笑。 “你这张嘴要是换在宫里,早就被内侍官用竹板子掌到烂。” 宫中的刑罚花样百出,朱昔时可是没胆子尝试,连忙捂住嘴默在一旁,静静地等着赵昚再次发话。 “放心吧,你这张小嘴朕还要留着问话,暂时还是保管在你身上。朕倒是问你,你是真心喜欢解忧那丫头?” 这个问题倒是不难回答,朱昔时想也不想就点头示意到。 赵昚脸色间的笑意盛了些,不过问话间更显犀利了些。 “嘴上说说是很容易的事情,不过要付诸行动才见人心真假。既然你说自己真心喜欢解忧,那朕便姑且考考你的诚意,若此次那丫头真逃不过远嫁金国的命运,你愿不愿意陪嫁左右随她同赴大金?” 语不惊人死不休,瞬时间这千华阁前殿中冷风骤起,直逼人心!(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三章 夜来会(四) 选择之间,人的第一反应往往是:玩笑吧?尽管这话是从赵昚金口中说到,朱昔时还是有点懵懵然地感觉。 “皇皇上不会是拿民女寻开心吧?” 赵昚浓眉一扬,笑意减淡了些,不徐不疾地回答到。 “朕的话一向被他人奉做‘金口玉言’,你觉得朕此时的问话有几分玩笑意味?” 懵然的表情顿时转圜成满脸惊色,陪嫁随行大金?俨然是天下掉下个大秤砣,飞来横祸砸死人! “皇兄开恩!” 始料未及的荒唐事,杀得赵真元同样措手不及,刚缓过些神便跪在赵昚跟前讨恩情。不过赵昚似乎是把这提yì当真了,并不理会赵真元是怎么个着急,继续追问到朱昔时。 “她有嘴,让她自己说。朕刚才的提yì,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提高了些声调的赵昚再次威慑上朱昔时,她惶惶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赵昚,是该哭还是笑朱昔时真半天做不出个表情。这感觉像是把摆在货架上,看似自己的命运掌控在自己手上,而她却无力抗争等待着被买卖。 “愿还是不愿?” 再一次逼问上朱昔时,俨然赵昚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而朱昔时如被卷入风浪中的一叶孤舟,迎着赵昚的话缓缓跪下身来。 “若皇上心意已决,那民女愿随公主同赴大金。” “可朕怎么听着你的话,总感觉委屈甚多的感觉?”赵昚得到了答案。可似乎朱昔时当下的反应并不怎么让她满意。 “皇上既然问了,民女也斗胆一言。自古以来‘男尊女卑’的观念深入人心,即使皇上口中说着遵循民女的意思。可实际是民女有胆量拂逆您的意思吗?其中皇上心中早就有了决断,民女即便有千万个不愿意也是徒劳,何苦自讨没趣?平心而论,有哪个女子愿意背井离乡远嫁他方,过着永无指望的日子?别说是民女心中委屈,怕是公主她知道了皇上您的心思,肯定也是百般不情愿的。” “朕说过若没那份真心。就不要拦这份责任。你可以选择自己走的路。” 话已经摊开,朱昔时虽是个女子但却没有两面三刀小人的反复,脸色冷冷地回敬到赵昚。 “民女既然说了愿意。也就没打算反悔。只是民女挺不解的,皇上真狠得下心肠将解忧公主远嫁大金?她不过是个八岁大的孩子” 这番考验,也无形间折磨着躲在偏殿中金玉的心。赵昚的态度,在他字句清楚的话语间已经很明显了。看样子为了稳住当下乱局。赵昚很可能会答应这门婚事。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几度被前殿中的赵昚逼到了绝处,金玉真想豁出一qiē出去问个明白,可终究还是被身旁的宫逸涵给劝止住了。 大局为重,大局为重!赵昚的大局,他们的大局反复煎熬着自己,金玉也不知道自己的忍耐极限能撑到什么地方;心中一遍一遍地祈求着赵昚还有一点人情味儿在,放过她那年幼的女儿和无辜的朱昔时。 “朕果真没看错人。你很有胆色。” “皇上谬赞了,胆子都是别逼出来的。其实民女最怕事儿了;可惜事儿不放过我,民女只好硬着头皮撑胆大了。” 哼哼一笑,赵昚脸色间舒缓了不少,缓缓地重新走到座椅间落座下来。 “放心,这只是种万不得已的假设,做人时刻都要有未雨绸缪地准备,才会临危不乱。在世上眼里朕是高高在上的天子,掌管着天下人的生杀大权,可其实说起来,朕在解忧面前如同寻常人家般也不过是个父亲;而身为父亲的,有谁愿意眼睁睁看着女儿吃苦受委屈?朕这个皇帝还不至于那般懦弱无能。” “在皇上心中还是这大宋江山永固重要,您是这天下万民敬仰的天子,万事先天下之忧而忧,民女反驳不了您。可作为私心上将,民女不认同您是解忧公主的好父亲,好父皇,女儿的终身幸福终还是被您当做筹码;给自己留了退路,就不叫尽全力。” 话说顺了自然没在意什么顾忌,朱昔时那张刀子嘴甚是厉害地还以颜色,别说赵昚心里不是个滋味,就是在场的赵真元手心也是紧张地拽出了把汗! 赵昚一反常态地没有丝毫怒意,反而有点小愧疚地摇摇头,缓缓地回答到。 “听你的口气,倒是有几分责备朕的意思。” “民女不敢,只是点出了些事实而已。”恭敬地叩在一个头,朱昔时规规矩矩地跪在原地。 “平时间顺耳的话听多了,今日被你这丫头一批,这闷胀的心倒是有几分顺畅。细细品来,你说的有几分道理,朕确实不是个好父亲” 说到此处,赵昚突然间神色间有些怅然,远远地看着殿外那团暗色,久久之后才喃喃自语到。 “小钰,要是你在阿衡身边,也会怪我吧” “皇上这是对已故的宸妃娘娘感到愧疚?” “西施!别再说了” 不是所有的话赵昚都逆来顺受,霍小钰在赵昚心中什么地位他自然比朱昔时清楚,对她当下不知进退的行为,赵真元也是情急地喝斥到。 “让她说,朕等着她一吐为快。” 抿了抿略显干燥的唇瓣,赵昚有点倦意地瞌闭上双眼,短暂地养神倾听着。 趁这个空档,神色焦急的赵真元不住地摇头对朱昔时示意到,切莫触犯赵昚心中的大忌。可朱昔时向来性子直,藏不住委屈,终还是随着性子回答到。 “民女该说的都说了,若宸妃娘娘在天有灵香魂在此,也不愿瞧见这一幕。这本该是大人们该承担的责任,不该由个孩子来承受。” 一席话激荡起赵昚颜间满满的倦色,那强撑的笑容像喝下了苦苦的中药般难受。大是大非终要有个决断,可这样的代价,赵昚清楚着失去了人情味,失去了他珍视之人的信任。 天子的苦是难述的,而世间少有人体会到他此刻进退两难的心情。 “记住你刚才那句话,希望你更比朕谨守诺言。” 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赵昚便不带半点眷恋地离开了这千华阁(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九十四章 他若不惜我便无情 一件“百孝衣”,一句“子承父母髓,尔感儿女恩”,无疑是平地起惊雷,在当下乱局更添风浪。 百善孝为先,天下间至圣至贤的大美德被孝义和永宁公主恰如其分地运用起来,不仅给朝堂上众反对声一记下马威,更是把宋金结亲之事推上了白热化阶段。 梁素儿如今在解忧和亲大金的态度上已是相当明显,朝堂上悠悠之口难堵,虽然不敢公然在圣上面前挑明,但众人皆议论着这孝义和永宁公主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心思恐怕此时是向着那大金国。 而先例在前,此时将解忧公主再远嫁至大金,算不算是重蹈覆辙?!如今梁素儿的态度不得不让那些大臣警觉,和亲是福是祸不定因素太多,恐怕多年后又会多出一位离得离心,不顾国家荣辱的公主来。 皇宫,金华池边。 在此等候一个多时辰的赵真元,为得是堵截那从“泺湘宫”出来的梁素儿。她的所作所为在赵真元心中,已经不能用容忍来包纳,满心地愤怒化作一记重拳,狠狠地打在了梁素儿背后那颗红枫的树干上,一阵“丹枫雨”潇潇洋洋地在两人间扬开。 “解忧只是个孩子,梁素儿,你为什么要如此咄咄逼人!” 和梁素儿那因惊慌而苍白的脸相对比,这片片丹枫红如血,梁素儿紧咬着唇瓣死盯着赵真元,那心中的寒是透彻骨髓的。 若她不是个女子。恐怕刚才那一拳不只是打在树干上那般简单吧!!心中那份寒早已酝酿成难以抑制的恨,梁素儿也是不甘示弱地还以颜色。 “我咄咄逼人?!赵真元,你们一个个摸着良心问问自己。五年前的我不是也被你们这帮咄咄逼人之徒给逼上了不归路吗?解忧该被人心疼,那我梁素儿就是活该?!风水轮流转罢了!” “你明知道是个错,还要一味地将解忧朝死路上推,你忍心看着一个八岁大的孩子活在生不如死中度过吗?你心中的恨,心中的怨,非要报在一个年幼无知的孩子身上吗?我是对不起你,可你有什么不满大可 冲着我来。别牵连无辜!” “赵真元,你没资格指责我!!” 情xù放大,怒意横行。当下两人都是引燃的火药筒子,满口伤人伤己的横言。 “天下人可以骂我梁素儿蛇蝎心肠,唾弃我卖国求荣,唯独你没这个资格!若当年你有半分此时为解忧愤慨的心。那我也不会是今天这副铁石心肠!!” 柔眸间的泪。在那张扬的神色间显得相当刺眼,梁素儿哼哼哈哈地癫笑了一阵,又冷声回敬到赵真元。 “解忧如今所受的,不过是我当年承受的凄苦千分不到!她现在至少还有皇上,还有你在背后为她撑着大局,可当年的我呢?一个人孤零零地面对各方压力,背负着家族荣衰和至爱的安危,谁又可怜我一个弱女子进而给条退路选?没有。一个人都没有!都巴不得我能嫁得远远的,为他们那群胆小鬼换来更长久的好日子!” “当年之事你虽受制于人。可路也是你自己选的!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族人,为了我,可当时你若真心抛得下一qiē,难道我赵真元做不到放下满身荣华?你放不下的,不管有没有逼你,你终是舍不下那身外虚名和荣华梁素儿,你我走到今时今日这番境地已是缘尽,不要再开口闭口地说为了我,听起来太虚伪!我不想与你为敌,别逼我!” 曾经豁达的少年心,它依旧在心膛中跳动着;只是时过境迁,旧情已散,当初那份执着的洒脱不在属意梁素儿。 “我虚伪,我贪图荣华?!赵真元,当年你那高高在上的好皇兄拿你的性命,我族人性命要挟我,是你处在我那一角怎么选?你告sù我!五年来,我忍辱负重委曲求全为得是什么,是希望你同我一般矢志不渝等着重聚一日,可我的苦心换来了什么?换来地不过是一个负心人和其他女子卿卿我我,视我为无物!” 泪水断了线地掉落下来,可梁素儿还天真傻地期待着眼前这个男人能为她有一丝丝动容;可看着看着,哭着哭着,那心反而越加冰凉起来,他此刻的心不是早就把自己排挤干净了吗?哭够了,傻够了,就该拿出自己狠迎头痛击上对不起自己的人。 他若不惜,我便无情! “我梁素儿不会再傻头傻脑地任人摆布,当年的苦,我现在要一点一点还给曾对不起我的人。这只是个开始,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你真是疯了!!” 如今梁素儿要的,赵真元给不了也没法给,而既然各自选定了自己要走的路,那眼下他们注定了将要背道而驰。 话不投机半句多,赵真元知道自己已无能力说服梁素儿,冷着脸拂袖而去。 “赵真元!” 在擦肩而过地那一瞬间,梁素儿用尽自己周身力气试图挽留这个决绝的男人,可他只是微微地闭上眼睛,脚步毫不犹豫地大步向前。 “你会后悔的,一定会!” 那凄凉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却挽留不住去人的脚步。前尘已逝,别妄想牵绊住一个早已启程出发的人,他早已走进别人的风景中,再也回不来了。 走不出过去的人,已经出发的人,他们曾经的美好注定了停留在了记忆里,无能为力看着那仅存的温度渐渐散去 而此时,同样有人沉浸的在过去中,不能自拔。 “玉娘,这是圈套!你不能再犹豫了,必须尽kuài临安。” 费劲了一番唇舌,朱昔时有些愤然地从座椅间起身,可金玉那两难的脸色,俨然说明了她做不出一个坚定的决定。 这场变故如瘟疫般传染开,连此时竭力相劝的朱昔时也不能幸免,被无情地卷入这场是非中。 “这事情已经不是凭你们几人之力就能解决的小时,如今皇上已经做好了牺牲解忧的准备,你叫我如何能心安的离开我我真做不到” “既然做不到,那就别再为难了,我帮你!” 突然间,一声带着大决然的声音传进屋内,顿时将朱昔时心头激起一股抵挡不住的冷噤。(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九十五章 奈何难两全 寻着那厉声望去,却见一队武将迅速将这金玉的寝居团团围住,明晃晃的金刀齐齐出鞘,场上剑拔弩张的架势间相当骇人! 而还未从这惊变中回过神来,几声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骤然传来,把这紧张气氛又抬高了几分。而眨眼功夫,一个形容消瘦病怏怏的女子在一名丫鬟地搀扶下走入了人前。 此女对屋内的朱昔时和金玉而言并不陌生,洛知秋的原配,如今坐镇洛家的大夫人王清歌!有眼睛的皆能分辨场上形shì,看样子王清歌此番造访“天然居”,似乎是来者不善!两人心中的戒备无形间提高了许多。 “行了春桃,这里不用你服侍我;出去时把门给带上。” 吩咐了一声身边照拂着的小丫头,这春桃便迅速带上门退了出去,一时间这密闭的屋子中弥散开死气沉沉的味道;王清歌目光灼灼地盯着对面的金玉,而她们俩也谨慎地回望着王清歌。正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按照现下的情形看,一场好戏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只是不知何时打响这开戏的响锣。 僵持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金玉毕竟是这“天然居”的主人,深吸了一口气,金玉提起胆子上前向王清歌请安到。 “玉娘见过大夫人” “别!” 只是这脸色不见缓和的王清歌言词间更见迅猛,一口就打断地上前请安的金玉。眉眼间更见厉色。 “只怕你这礼我受不起!” 寝居外武将遍布已经够奇怪了,如今这一向知书达理的王清歌突然间跟转性似的,颇有兴师问罪之味。朱昔时和金玉两颗兔子心越琢磨越紧张。 金玉尴尬地收起请安的福身,抿了抿唇瓣,还是迎难而上地问上王清歌的来意。 “大夫人,不知玉娘有什么地方开罪了大夫人,还望大夫人言明。” “好,既然你问了,我也没打算多拐外抹角。此事宜早不宜迟。是该有个了断。” 一口气沉得老深,王清歌压制着自己身体间的不适,直言不讳地说到。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纳闷着你为何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总是检讨着自己是不是什么地方照顾得不够周全,考虑得不够细致?等一qiē真相大白后,我才知道这原因不在我。而本身在你!宸妃娘娘。像你这样的人物的确是我等平凡女子高攀不起的对象。” 王清歌口中那咬字极重地一声“宸妃娘娘”,顿时如利箭般穿透了朱昔时和金玉的脑门,搅起了一方掩藏不住的惊惶! 她她是怎么得知金玉是宸妃霍小钰的?! “大夫人你你” 那结巴的声音,带着朱昔时心中深深地畏惧,当下困局已经初见眉目了。 不妙! “小时姑娘你是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世上本没有密不透风的墙怎么知道的现在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要如何解决当下的危局!” “大夫人你冷静点,先听我” “不用说了,小时姑娘。我今天来。就是抱了大决心将此事解决干净,以免留下后患。” 免留后患。这后半句话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朱昔时顺势就挡在了金玉跟前劝阻到。 “大夫人,事情还没有你想象地那般糟糕,一qiē还有转圜的余地!” 可既然站在这里把话摊开,王清歌就没想过给自己给她们留有后路。 “正因为事情还未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所以才要趁早来个了断。小时姑娘,这事情不是单单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你,为了洛家、宫家乃至荣王府的安危。一旦此事走漏半点风声,其后果不用我多说什么你也明白其中利害;为了顾全大局,我也只能兵行险招,快刀斩乱麻!” “大夫人,你想如何处置金玉?!” 既然避无可避,金玉此时也不愿再躲在人后,径直迎上王清歌的发难。 “玉娘,请你不要怪我狠心。我王清歌加入洛家多年,自认不够善解人意,不能让夫君尽展笑颜;这些年多亏你陪伴在知秋身边,让他笑,让他开心,让他郁郁不得志的人生有了明朗之色,还为诞下安儿让洛家后继有人。说心底话清歌是真心感谢你,也视你为姐妹看待着,期望着你我携手为洛家创出一番辉煌;可是造化弄人,天意难遂人愿,你为什么不是个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女子,偏偏却要是那尊贵无比的皇妃!如今大错已铸,我身为洛家儿媳,不能再任由知秋一错再错下去。” 造化无端,王清歌只能无奈地闭上眼睛,不敢在深想其带来的祸端。沉寂了片刻,王清歌一声郁气重重叹出,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两玉白的瓷瓶放在了桌上。 “这瓷瓶中装的是‘鹤顶红’,一瓶是留给你的,另外一瓶是留过我自己的;此毒见血封喉奇毒无比,服下之后不会有太多痛苦。玉娘,此刻我还唤你为‘玉娘’而不是‘宸妃娘娘’,是我还顾念着你我相交一场;若你真心为知秋好,为安儿好,为洛家好,那你就服下这‘鹤顶红’自行了断,用你的死把这一qiē错误通通带到九泉之下,永远地掩藏起来。你放心,不会让你这么孤独的上路,黄泉路上你我姐妹一路相伴;若有来生,我王清歌做牛做马必还你今生这份大恩!” 王清歌想,她这条苟延残喘的命不知能撑到何时,如今在临死前为洛家做一点事情,即使饱受千夫所指万人唾骂,她也心甘情愿死而无憾。 “大夫人求你三思!死并不能解决一qiē问题。若你们这么去了,安儿将来怎么办,洛大哥后半生怎么办?若大夫人真怕事情走漏风声,你你们可以举家离开临安,找一处安静之地逃开这纷纷扰扰,不也是” “没用的,小时姑娘。” 微微地缩紧了些身子,王清歌捂着唇疾咳了一阵,那脸色间的痛苦之色越发明显起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九十六章 大义灭亲 条条阳关大道却无一条给他们生路,他们已经无路可逃。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能躲到哪里去呢?牺牲我们两个,总比日后东窗事发满门抄斩的好;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只有得失权衡下的艰难选择,洛家的未来还要靠知秋和安儿撑起来,我身为洛家的媳妇有义务把错误抗起来。” 揪心疾咳好一阵,王清歌稳住咳嗽声,抓起其中一瓶“鹤顶红”跪在了金玉面前,声泪俱下地哀求到。 “玉娘我求你了!这场大祸一旦降临,没有人能侥幸苟活只有你一死才能平息这一qiē,难道你真愿意看见洛家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吗?” 王清歌悲哭之声如奔涌的洪水滚滚而来,直逼人心;人活世上一遭,哪有不沾这纷纷扰扰的红尘俗事?出发的立场不同,各有各地难处罢了。 “大夫人真的只有这样了吗?” 面对生死抉择谁不害怕?抗拒着灵魂深处的恐惧,满眼清泪的金玉虚虚恍恍地问到。 “别无他法!玉娘,对不住你了!!” 那病怏怏的王清歌抱着大决心,声色坚定地回应,头也重重地磕在了金玉脚跟下。 默默地闭上眼,一串晶莹的泪籽儿滚滚而落。她是世上一缕飘荡的残魂,本想在自己小小的一方角落里苟延此生;可即使抱着这样避世不争的心态,她还是抗衡不了老天早已预伏下的命运。这彻底灰飞烟灭的下场。 罢了,这是她的命,她无力再抗争什么了。 绝望给了她些许的力量。金玉颤着手缓缓地朝王清歌手中那瓶“鹤顶红”伸去,脑子里如今只有一个念头在盘桓着:接下它,喝下它,一qiē就回归平静了,是吗?是吧,应该是吧 “玉娘,不要!” 惊骇中。朱昔时像着了疯魔般冲上前,一把夺过王清歌手中的那瓶“鹤顶红”,一瞬间那感觉像是握着一块烫手难耐的火炭般。想也不想地将它扔在地上砸个粉碎。 瓷碎之声,突然间引动了心中积聚的惶恐,朱昔时大肆地喝斥着场上两个女人。 “命只有一次,岂能如此儿戏地说给就给。说舍就舍?!” 刚刚徘徊在生死间。被朱昔时这么一把拉回来,金玉也是气力全无地软下身来,整个人都懵了。 “大夫人,你为了洛家安危大义灭亲,我敬重你这份苦心。可你手中拽着的是别的命,为了换一份微薄的心安难道就可以不顾别人死活,主宰他人的生杀大权?饮鸩止渴还了别人不说也苦了自己,愚昧!” 一股脑地叫嚣是朱昔时克制不住的愤怒和恐惧。她眼前再也见不得血了,可这瘟疫般的恶性循环还在不断地延续着。企图用更多的鲜血和性命那滋养。 “若能用我的命平息这眼前的危局,一死又何妨?可一qiē不是你我说了便算的。小时姑娘,这是一个恶性循环,若不狠心切断其中关键的一环,那还会有更多无辜牵连其中。难道你真想看到血流成河的一天?事已至此,总有人要充当坏人角色,我王清歌愿意背负上这罪孽。” 晃晃悠悠地从地上撑起身子,王清歌满脸已是泪水涔涔,让那副命悬一线的病态显得更加悲凉。可她那双眼睛依旧闪烁着执着的光芒,紧紧地盯着金玉,一刻都不曾转移过。 “事情今日没有个了断,你们是出不了这屋子的。玉娘,我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别逼我请外面的武将动手送你上路。” 王家乃武将世家,外面那些武将都是王家精心培养的死忠之士;如今这“天然居”里里外外被围得固若金汤,别说是让个人溜出府通风报信,就是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 而此时王清歌下了大狠心发出最后的通牒,这场上的气氛更加紧张起来!朱昔时再怎么逞强也清楚着,想在抵挡外面那些武将保住金玉,可能性几乎为零! “大夫人,您就不怕洛大哥知道了怪罪于你?” 慌乱如无头苍蝇乱窜般的朱昔时,只能尽量稳住王清歌拖延时间,心里真希望此时能掉下个救星来化解当下杀局。 “他迟早会知道的。只是等知秋知晓了此事原委,一qiē已经尘埃落定;小时姑娘,不要再抱着侥幸心理有人来相助,知秋他们几个此时在荣王府商议出路,一时半会儿是赶不到这里的。” 心中小小心思已经被王清歌看破,朱昔时言语间更加情急起来,声声恳切地劝阻到王清歌。 “既然大夫人知道他们几个在积极商议对策,为何就不能试着相信他们呢?大夫人,小时求你了,你就高抬贵手试着相信我们一次好吗?” “对不起小时姑娘,这是一场豪赌,下注太重我赌不起。要让洛家上下百口人命陪着你们赌一个可能,恕我做不到,更无法体谅。” 闭上眼,一行清泪缓缓滑落眼眶,王清歌硬着心肠说到。 “该说的我已经说到,既然立场不同,那就别怪我无情。”说着,王清歌便扭头朝外面高声唤到:“王冲,进来!” “嘭”一声,寝居的门被重重的推开,一个身披金盔身形壮硕的武将便健步走了进来,拱手作礼敬重有加地询问到王清歌。 “小姐有何吩咐!” “送那女子上路,不得有误。” 说着,王清歌就将桌上仅剩的一瓶“鹤顶红”递在了武将王冲手中,而他亦是干脆地回答到。 “是,大小姐!。” 王冲杀入对峙中,可没王清歌那般好软磨,拿着那瓶“鹤顶红”就朝金玉直逼而去。朱昔时面色大骇,知道接下会发生什么事情,连忙抓起一根圆凳闪到金玉面前,试图喝退武将王冲。 “别过来,不让我对你不客气了!” 一声底气不足地叫嚣还没说完,王冲一记重拳攻过去,瞬间便将朱昔时手中的圆凳击个粉碎,吓得抓着两只凳脚的朱昔时惊叫四起! 王冲未曾理会那碍事的朱昔时,上前后,鹰爪般的手一把紧箍住金玉的下颚,另一只手用拇指麻利地撬开瓶塞,便将瓶中的“鹤顶红”朝金玉的口中灌去。(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七章 恶斗 武将王冲手中的金玉丝毫没有半点反抗之意,任由他人此时如何摆布自己。可在一旁惊看着的朱昔时却不能袖手旁观,那“鹤顶红”一旦灌下去就没救了!抄起手中那两根圆凳脚,使出吃奶劲地朝王冲打去。 身形一闪,王冲反应虽快,可满是木刺的圆凳脚还是划破了些他右脸颊的皮肉;趁着他吃痛一缩,朱昔时像只疯狗般扑上去,狠狠地咬上王冲紧箍着金玉下颚的手,顿时一句高声的怒喝在屋子内响起。 “贱人!” 毕竟比拼力气,朱昔时根本不是这王冲的对手。愤起的王冲顿时松开手边的金玉,顺势用自己被朱昔时咬在口中的手甩上她一记重拳,朱昔时一个女子哪里招架得住这霸道力气,顿时如软棉花包般被甩翻在地。 眼冒金星的朱昔时,满口的腥甜在嘴里翻滚着,而一时气恼的王冲忘了自己要做什么,转过身又是给地上蜷着的朱昔时一记狠脚,倏然间一声惨叫便响彻在屋内。 “住手王冲!” 毕竟朱昔时是无辜的,王清歌不想多生事端,立马出声阻止到他继续施暴。 “赶紧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干净,莫要伤及无辜!” 一向性情火爆的王冲若不是王清歌出声阻止,还真有可能把眼前的朱昔时褪一层皮!愤恨地将脸上伤口间的血渍擦去,又再一次朝地上神智混乱的金玉威逼去。 正在千钧一发间,屋外突然响起激烈地打斗声!听着一个个兄弟们不敌的惨叫声。王冲倏然地转过身疾疾朝门口折回去,寝居外大院间的情形无声震慑到他。 只见二十几个武将齐齐围攻下,两名女子左右攻守配合身形轻灵如燕。手中两条银丝缎动如奔龙,将场上王家武将们打得落花流水!而王清歌上前一探脸色也是骤变,怎么没想到此时顾妙晴会带着另一女子前来搅局;看场上激斗的形shì,顾妙晴身边那名女子的武功绝不在她之下! 而这等挑衅对王冲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叮嘱了一声身后的王清歌,便拔出金刀欲出门迎战。 “大小姐,我去会上她们一会!” “回来。不许去!” 而此时王清歌却一口喝斥到鲁莽的王冲,声色俱厉地强调到。 “趁她们还没攻进来,赶紧将玉娘处置掉。不然一qiē就前功尽弃了!” “大小姐请相信王冲,我一定将那两闹事的女子制服!” 逞一时匹夫之勇的王冲,心中甚有大骄傲,自然容不得自己的手下被两个女子折辱。提着金刀便冲上阵前。 “王冲!!” 去人已经拦不住了。王清歌一边靠着门栏边急咳着,一边心绪不安地瞧着大院里的乱斗。 回头再说顾妙晴为何会赶到“天然居”。 事情也是巧,她师姐白真雪不知起了什么闹腾性子,非要和这朱昔时当面会一会;得知避居在荣王府的朱昔时一早来了“天然居”,于是师姐妹俩结伴寻来此处,却发现这“天然居”府内无故多出许多把守的武将。谁都不是能忍事的主,没好好谈上两句,双方便大打出手看谁能占个上风。 不过顾妙晴此刻心里清楚着:“天然居”恐怕是有大事发生!想到此处。迎战中的顾妙晴也在大院中疾声呼唤起来,试图寻找朱昔时和金玉两人的下落。 “小时姐。玉娘,你们在哪里?!小时姐玉娘” 而此时在寝居内被王冲揍得七荤八素的朱昔时也是听见了顾妙晴的高声呼唤,顿时整个人都来精神,拼尽吃奶的力气回应到。 “妙妙救我们” 带着惨痛之感的回应传进顾妙晴耳朵里,她那雪颜间更添狠厉,破口大骂到这群纠缠不清的武将。 “好一群贼子,光天化日之下尽管公然行凶!” “想救那两女人,还得问问我手中的金刀同不同意!” 此时迎战上阵的王冲,一刀狠劈上顾妙晴,凶劲间欲置她于死地;可身旁的白真雪甚是敏捷,一招“灵蛇探洞”手中的雪蚕丝便先一步击上王冲的腰腹间,将他震飞到三丈外。 “不知死活的东西!”给了王冲一记狠狠地教训,白真雪立马叮嘱到顾妙晴:“六师妹,这里由我顶着,你赶紧进屋救人!” “师姐你小心!” “一群张牙舞爪的小喽喽,我还没将他们正眼放在眼里!” 说着,白真雪手中的雪蚕丝又抽翻两名攻上前武将,而倾倒之间,顾妙晴也跃身踩在他们头上,如猛发的利箭朝寝居门前飞去。 只是此时出现在眼前的人,也是惊了营救上前的顾妙晴。 “大夫人,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先前专注在战局间,未曾注意到寝居门前的王清歌,而两人在如此尴尬情形下碰面,顾妙晴心中自然是惊疑重重。 而为等到王清歌回话,身后又传来一阵疾呼。 “保护大小姐!” 顾妙晴不是傻子,听不出那群武将口中的“大小姐”唤得正是此刻跟前的王清歌!而先前顾妙晴明明白白地听见屋内朱昔时的呼救,此时此刻再结合眼前这一幕,顾妙晴脑子里的惊骇也倏然间炸开了。 难难道王清歌要害小时姐和玉娘?! 一名先赶至寝居门前的武将,手中的刀还未沾上顾妙晴的身,便被她手中的“龙缠丝”死死地缠住咽喉勒在手边。紧张地盯瞧了王清歌一阵,顾妙晴心中一股愤怒骤然腾起,手中的“龙缠丝”一收,那武将就如落入蛛网间的小虫被顾妙晴拽至跟前,一掌劈在了肩头将那武将震得老远。 解决了眼前的小麻烦,顾妙晴克制不住起伏的心绪快步地冲进了屋内;而眼前之景,更是让顾妙晴怒火中烧! 只见朱昔时捂着腹部蜷缩在地上,止不住痛楚地发抖着,而金玉则是软坐在不远处的地上,神魂不再默默地流着泪。顾妙晴飞快地冲到朱昔时身边,一把将她从地上扶抱入自己怀里,朱昔时那张青紫的脸颊也是给了顾妙晴一记当头棒喝。 好狠的手! “出什么事了小时姐,谁把你伤成这样!” 忍住唇齿间的巨痛,喘着粗气的朱昔时艰难地扬起头,手颤颤微微地抓住顾妙晴的衣袖急说到。 “她她要杀玉娘,救救玉娘。”(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九十八章 痛苦在蔓延 总说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可此时看着顾妙晴怀里那小脸肿胀青紫的朱昔时,赵真元那窜上脑顶的火气硬是没压住,单刀直入地叫骂上。 “哪个王八蛋下这么狠的手?!” 怒不可歇的叫嚣极具穿透力,寝居内的气氛如跌进了冰窖一般寒人心肺,场上脸色各异的众人屏住呼吸,谁也不敢贸贸然接不上话来。 短短一个清早的功夫,谁会料到这“天然居”内竟会发生如此大的变故?寝居外大院内伤得伤倒得倒的王家武将,屋子里一干沉默寡言的女人,在赵真元兄弟三人赶至前发生了什么,从这狼藉的环境中可见一斑当时的混乱。 而恐惧,早不足以说明现下他们三兄弟的忐忑心情,如一堆调味料打翻,心中五味陈杂。 “这武将头头已被我擒住,外面的小喽啰俨然是一盘散沙,想必闹不出什么风浪来了?人交给公子,真雪也算功成身退,你们看着如何善后吧。” 话毕,白真雪揪住被雪蚕丝捆得结实的王冲,跟扔麻袋般摔到众人面前。而这败军之将虽身处劣势,可毕竟是个血性汉子,倔强地挣扎起身叫嚷到。 “对不起大小姐,王冲有负你重托;如今失手被擒,要杀要剐悉随尊便!莫要为难我家大小姐,冲着我来便是!” 话里大义凛然让不解情况的旁人听了,或许还真会敬他王冲是条汉子,可当下形shì下。王冲这冒冒失失的行为无疑是火上浇油,顿时引起赵真元怒火再起。 “来得正好!她是被你打伤的?!” “男子汉大丈夫做了就敢认!人是我伤的,又怎么样?!我真后悔下手没更利索些。当场把这两女人给解决掉!” “混账东西!!” 心中无明业火“嘭”一声炸开,怒气直冲脑顶,狂怒的赵真元不由分说地抬起脚狠踹在王冲的肩头上,这铁嘴汉子也是招架不住,痛哼了一声便在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你好大的狗胆,欺负几个不懂武功的弱质女流,你真够爷们儿的!” 冷眼一扫。赵真元的脚尖就挑起掉在地上的金刀拽在手中,顿时架在王冲的脖子上威胁到。 “别以为你是王家人,本王就不敢动你。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你嘴利些。还是本王手中刀利些!” “真元,手下留情!” 当下一幕顿起心惊肉跳之感,王清歌迅速奔至赵真元跟前,紧紧拽住他的手腕苦苦哀求到。 “这一qiē都是我的主意。王冲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我愿一力承担到底!” “大小姐,别求他们,王冲我不怕死” “住口!咳咳咳” 情急气不顺,顿时引得王清歌一阵剧烈的咳嗽;而眼中泪如雨下,整张脸面色凄凄,叫人看着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左右为难下,赵真元一时间也狠不下心,玉齿紧咬着腮帮肉。可此时心中那股愤怒无论如何也平息不了。 僵持下,这气氛更显尴尬。 “赵真元。把刀放下。” 此时小脸肿胀的朱昔时,忍着脸颊边的痛楚,吐词不清地劝止上他。打打杀杀的开头,难道真要用打打杀杀来了结一qiē?!他们不是什么冷血动物,也不是什么蛮不讲理的野人,以暴制暴终究不是解决之道。 “真元,听小时的劝,赶紧把刀放下。” 理解朱昔时的苦心,一脸冷冰的宫逸涵终还是开口帮忙说情到。当下看着伤成这样的朱昔时,他心中不怒吗?与赵真元直来直往的性格相比,宫逸涵性子虽偏冷了些,可不代表他会姑息纵容。 表xiàn手段上的差别罢了。 “看在嫂子和小时为你说情的份上,就暂且留你一条狗命。王冲我警告你,收起你那副争强好胜的好汉心,给我安安静静地滚出去呆着!你若执意朝我们刀口上闯,别说是荣王容不得你,我宫逸涵第一个当场活劈了你。信不信?!” 看着那变哑巴的王冲,宫逸涵明白当下还有烂摊子要收尾,强压着心头的急火连忙叮嘱到朱昔时身边的顾妙晴。 “妙妙,小时她受伤不轻,你赶紧先送她回荣王府找盛大夫就医。这里的事情交由我们兄弟三人处理便可。” “好的,宫大哥。” 虽然现下顾妙晴还理不清其中原委,但从宫逸涵口气中能够判断出此事非同小可,看来这“天然居”接下来还有大事情要发生!没做多的争辩,搀扶着受伤的朱昔时便出了这混乱的屋子。 而白真雪也是审时度势相当到位,连忙向宫逸涵请辞到。 “公子,既然这里没有我什么事,那真雪也随六师妹一同先回去了。” “今日多亏白掌门仗义出手,宫某感激不尽;等事情圆满解决后,定当面厚谢白掌门今日恩情。” “公子客气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谈不上什么厚谢。真雪告辞,公子请留步。” 寒暄一番后,不曾留恋这屋子里是非的白真雪便翩然离去,还了这寝居里一番清净。 赵真元,宫逸涵,洛知秋,金玉,王清歌,这彼此熟知的五人间,在无声中酝酿着大动静,只是等着谁把这闸口给放开。 而作为此事的主角之一的洛知秋,从进这个门起,就一直默不作声地守在金玉身边。或许比起先前所见的打打杀杀,洛知秋更害怕此时身边人的心灰意冷,害怕金玉在这千难万难的关头放弃自己,也放弃他洛知秋多年维系的幸福。 王清歌眼中的洛知秋,洛知秋眼中的金玉,这是注定是一个不公平的瞩目。而当下已走到穷途末路的王清歌,终还是在不合时宜中开口了,试图撼动洛知秋心中那份固执。 “知秋我求你醒醒吧,不能再一错再错了!她是解忧公主的母亲,也是皇上深爱的妃子;你若继续执意将她留在身边,只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给洛家招来灭顶之灾” 王清歌的苦苦相劝,顿时在赵真元和宫逸涵心中激起千层浪,也恍然明白到“天然居”中发生的恶斗是因何而起。 这个众人深藏在心中的秘密,像毒一般无声蔓延开,侵蚀着在场每个人那颗脆弱的心。(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九十九章 休书 “可那又怎样呢?” 王清歌苦苦劝说下,换来地不过是洛知秋那句轻描淡写的回答,这带着毁天灭地力量的话听进心了,无力招架的王清歌也是颓然地软在了桌边。 洛知秋对霍小钰的情,已经痴迷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了。 “你说的这些若我洛知秋有半点犹豫,那我八年前也不会将玉娘从玉檀山带回‘天然居’。我一生尝够了后悔的滋味,不想再做那个任别人予取予求的傻子了;为自己想要的人生奋力一搏,即使是再短暂,精彩过,开心过,满足过,亦是无怨无悔。” 王清歌痛苦地闭上眼,不敢再看洛知秋那副执迷不悔的模样,那样大喇喇的伤害她承受不来。 “我只想问你一句,难道你为了她,就算洛家百年基业毁于一旦也不会犹豫半分?” “岁月蹉跎,一入尘网二十七年;我性本喜安宁,意在逍遥山水之间,无奈身在洛家这样的家门中,恍恍间已经耗尽了我小半辈子了。宗族的厚望寄托在我这个文弱书生肩上,我洛知秋自认挑不起这重担,无法使洛家门楣光耀。如今是时候有个了断了,清歌,原谅我的懦弱和自私,我只想守着自己想要的幸福安安静静地过完余下的人生;离开临安前,我会请洛家族长将逐我出洛家族谱,带着玉娘母子找一处安宁地隐居。” “知秋你!” “大哥!” 对面三方惊声骤起,没想到洛知秋为了守住金玉。也为了保住洛家今后不受此事牵连,竟然主动提出逐出宗族之事!俨然这让人一时间接受不了。 “我心意已决,你们都不要再劝什么了。人生本有得有失。舍弃了这些身外虚名换一份渴望的安宁,值得。” “你身为洛家长子,竟然为了一个女子自毁大好前程,你想过年事已高公婆的感受吗?你你这样做是大不孝,是要一辈子受人唾弃责骂的!好,退一万步说,你如今要毁掉自己的人生不说。还要将安儿的一生陪上;父母爱其子则为之计深远,安儿是洛家的指望,你身为人父为了一己之私毁了他一辈子。于心何忍?!我我身为洛家长媳妇,决计不能让你做出这样的糊涂事,你不可以这么做” “清歌。” 突然间,洛知秋轻悠悠地一声打断了王清歌的语无伦次。声色缓缓地说到。 “每个人都有自己人生中想追求的。而你认为好的对安儿来说未必是好的;正因为我是他父亲,所以我不想让这孩子在按着我的老路再走一遍。我想给他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盼着他快快乐乐地长大,等他有自己的判断能力和渴望时,我会放手让他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你我夫妻十一余载,我知道自己不是个称职的丈夫,许多事情上对你亏欠甚多。而清歌,人的心一辈子只能给他人一次;我的心早给了玉娘就不能再许给你什么承诺。这便是感情的忠贞,我做不到心里装着一个人同时又去爱别人。我今生对你的亏欠。洛家对你的束缚,我是时候给你一个交代了。” 那沉郁的气氛下,众人焦急的目光伴随着洛知秋的一举一动在移动着,总有股不详的预兆再捣鼓着心。而洛知秋走进内寝居一盏茶时间后,折回来时他手中多了一张墨纸,斑斑字句间墨迹未干。 洛知秋闭上眼将墨纸放在了桌上,脸色间冰冷如雪,口吻坚决地向王清歌说到。 “一纸休书,从今往后你我两清,你再也不用把洛家的事情独自抗在肩上。” 突来的休书如一道晴天霹雳正中了王清歌,颤颤微微的手伸向那一纸休书,那墨纸上赫然写着: 洛氏宗家长孙洛知秋,不才顽劣无德谨人,今因身犯重罪,前途堪渺,去后存亡不保。今立此休书予王氏清歌,任从改嫁,永无争执。恐后无凭,立此文约为照 满溢的泪水,一点点模糊了王清歌的双眼,一边摇着头一边惶惑无助地朝后退去,嘴里喃喃地说到。 “我我不信我不信你会这样对我” “休书无悔,你我夫妻情分缘尽于此。从今往后,我洛知秋的生死,我洛家的好坏都与你王清歌无半点关系。” “不!!!我不接受,我不接受” 一瞬间,王清歌整个人的情xù就爆发开,抓起桌上那封休书就撕个粉碎;本是带病之身,面对突来的打击一口气没喘过来,王清歌便当场昏厥在地。 “大嫂!” 宫逸涵和赵真元惊声一呼,便齐齐冲到王清歌身边将她扶住,而赵真元的责备声也紧随慌张而起。 “大哥,大嫂这么多年为你们洛家呕心沥血,尽孝尽责;虽今日之事大嫂过于鲁莽,可也是逼于无奈才出此下策。你为什么要做得这般绝情?!她一个被夫家舍弃的弃妇,日后你让大嫂她有何颜面苟活于世上?” 那隐忍了多时的眼泪,在赵真元字字句句直指人心的指责中掉了下,洛知秋虚虚晃晃地撑在桌边,闭眼不忍看地说到。 “切肤之痛虽疼一时,可免除日后她王家无故受诛连之患。她这一生本就凄苦,我负她良多,不想再因为我犯下的错而再牵连于她。给清歌一条生路,也是少我心中一分罪孽。” “大哥,你太小看大嫂了!大嫂虽体弱多病,可性情向来刚烈,是非明断。想想这些年大哥你郁郁不得志,大嫂她始终无怨无悔地陪在你身边,不离不弃;不仅洛家打点的井井有条,还为你尽上身为人子的孝道,她即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别说了,逸涵!” 清泪坠落,却不见悔意。 “正因为我亏欠清歌太多,所以才不想她再被卷入这灾劫之中!去,快去,将清歌护送回将军府,并转告王麟老将军我的决定,一qiē后果我自行承担!” 一封休书,两份情难全,将他们这对多年相敬如宾的夫妻逼上了末路。(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章 菩提花,迦叶果(一) 高宗绍兴三十二年正遇初春之际,建王赵昚被立皇太子,大宋一qiē百废俱兴,颇有欣欣向荣之态。 这大宋依旧是赵氏子孙的天下,可靖康耻犹未雪,山河尚未复,奈何英雄已老去;垂暮之年的天子似乎对这繁重的天下事,开始有些力不从心了。此时皇太子的确立,无疑是谨承先祖们遗志,让这天下将来被有道明君所继承;高宗慎重地将江山社稷交到了这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年身上,希望赵昚引领着大宋再造辉煌。 乱世出英雄,屹立了近百多年的大宋王朝,如今正在一派祥和之气中等待着暴风雨的洗礼。 刚过春分不久,京畿临安真光寺中迎来了热闹的一天。香客云集,不仅是普通百姓来拜佛,就是临安城中不少达官贵人也纷纷到此。 更重要的,大宋中最负盛名的才女霍小钰今天也要来进香。虽说和尚是四大皆空的,但是枯燥地和尚庙待久了,还是会产生不稳浮心;庙里听说今日有美人来访,大小和尚心里一想到能得见霍小钰真容,都有点小小的雀跃。 本是英雄辈出的年代,足以酝酿出绝色女子与之匹配。曾有幸一睹霍小钰真容之人,是这样评论着她的姿容:美人一笑,娇花照月,如春花之可媚;美人一愁,弱柳扶风,如秋月之可怜。 女儿本多娇,比比皆可赞。如今有美在此,自然引得临安城中名门闺秀竞相来访。来个百花争艳 一顶鹅黄色的四人轿,在真光寺一隅偏门停了下来。轿一落地,一个青衣丫鬟小跑着步子上前伸手撩起幕帘。对着轿子里的人说道。 “大小姐,到了。” 轿子里缓缓探出身的女子,便是那刚打了胜仗凯旋过来的王麟大将军爱女,王清歌。本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倒是被满脸的病态黯淡了光彩;捂着心膛,一步一小咳,三步一大歇。大好春景下让人看了这“病西施”的模样,也是挺心酸的。 在丫鬟的搀扶下,沿着僻静的林荫小路缓缓走着。一路来没有什么意外滋扰,很合王清歌的心意。没多久路到了尽头,王清歌抬头一望匾额上“普鸿殿”三个描金大字,会心一笑顿起嫣然。 可余光一瞥。倏然间看到广德殿外还有一顶轿子从另一头小路走来;片刻后。四名轿夫小心翼翼放下轿子,一眉清目秀的小丫头轻轻撩起帘子的一幕,顿时让王清歌心里也有些讶意。 不知是谁家闺秀,和她一般走了这偏门?正在王清歌纳闷之间,轿中女子走下轿来,闪入众人视线中的那一刻起,她那无法忽视的光彩顿时照亮了周遭。 那应该是王清歌第一次见到霍小钰时的情景。水一样的柔,月一样的媚。梅一样的雅,雪一样的洁能形容这惊鸿一瞥的词。源源不断地在王清歌脑子里闪现着。 而命运本是未知,谁会知道眼前这个女子有一天,会悄悄的潜入她的生命,慢慢地改变她的一生。 下了轿的霍小钰回头吩咐轿夫先到阴凉地方休息着,等着她进香归来。转过头也瞧见了王清歌,极止雅地笑了笑,便领着丫鬟向寺里走去。 普鸿殿早有僧人等候在侧,看到霍小钰和丫鬟两人徐徐走来,谨持的大和尚连忙迎上去。在看清霍小钰的面容时,大和尚的表情倏然怔了一怔,没想到天下竟有这样的美人! 晕乎了一阵,大和尚现在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真光寺中主持师父,要挑选寺中定力最好的弟子来候门了。 大和尚收敛下心神,他对着霍小钰行礼问到。 “可是霍施主?!” “正是民女,大师有礼了。” 谦逊有加地一福身,这受宠若惊的大和尚也是红了脸,急忙说到。 “今儿个慕名前来的香客特别多,故主持安排小僧在此处等候女施主;霍施主赶紧随小僧入殿吧,主持已经等候多时了。” “那有劳大师引路。” 远远看着这一幕的王清歌,似乎悟到了其中些玄机,而此时身边的小丫鬟倒是先自己一步问到。 “小姐,她女子什么来头,竟让真光寺的和尚这般上心?” “春桃,你不是吵着想见见那霍老将军天仙般的孙女吗?估计刚在那位就是了。” “啊?!她她就是霍家那位才貌双全的娘子?” 王清歌点点头,目光顺势有多张望了两眼虽大和尚远去的霍小钰,眼中颇有赞赏之意。 “那霍家娘子的确是担得起你口中的‘才貌双全’,光是这行事低调就看得出涵养好着呢,你这粗线条的小丫头没法比。” “呃小姐你就会损春桃,长他人志气。” 春桃悻悻地回了句,不服气的小嘴撅得比真光寺里的佛塔还要高,王清歌顺手敲了敲这丫头的脑袋瓜,便叮咛上。 “走啦,我赶着想慧因主持解佛题呢。说不定一会在普鸿殿还要遇上那霍家娘子,由着你比较个够去。” 调侃间,笑声轻灵浮动四下,主仆二人也赶紧入了这普鸿殿的偏门。 往普鸿殿正殿的路上,这七弯八拐的佛道不见半个人影,越加把这深幽的寺庙衬得庄重无比。王清歌主仆二人还疑心自己走错了路,不想一个转弯后便是柳暗花明,这不就是自己久寻不得的普鸿殿吗? 刚步入这专门空出来的普鸿殿,王清歌便见到霍小钰正虔诚跪在蒲团间摇着签筒;而慧因大师正站在她身旁,嘴里念着经文,一手执着念珠缓缓地拨动着,一手执着戒尺敲击着佛案上的铜钵,气氛更显庄严。 先来后到是个礼仪,王清歌也是明事理之人,安安静静地等着霍小钰求完签。那佛签在摇晃间“沙沙”作响的声音,听起来格外醒脑,也格外让人紧张,一时间清闲脑子里也生出了古怪的担忧:不知这霍家娘子求得什么,能求出个什么吉凶来? 胡思乱想之间,那佛签摇定之声骤然在耳边响起。王清歌也定了定神再次望去,此时在蒲团间的霍小钰已经拾起那支诚心求来的佛签,交给身边静候已久的慧因主持。 “劳慧因主持为小女子解签。” 在这佛家寺院中,求签问吉凶是再稀疏平常之事,王清歌正想收起过于注意的目光,突然却见慧因主持执着霍小钰那佛签缄默不语,脸色颇有难色。 一股担忧顺势而起,难道霍小钰这佛签求得不吉?!(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零一章 菩提花,迦叶果(二) 紧张地跪在蒲团上,霍小钰认真地听着慧因主持细细解签。而王清歌和春桃静静站在普鸿殿一角,他们间研讨佛理那股专注,完全将其他人排斥在外。 王清歌虽听不清慧因主持讲些什么,可从霍小钰一刻都未松懈过的忧忧面色间可知,她这支签不简单。 面对眼前这个玉颜仙姿,清丽出尘的女子,王清歌不由地想着,究竟她的人生中将有什么样的坎等待着她去翻越呢? 容貌这东西对女子来说,有时也是命运多舛的衡量标准,不是每个女子那柔弱的双肩能承担起来的。 “钰姐姐!” 突然间,一声娇滴滴地呼唤顿时打破了这普鸿殿中的宁静。收住心神的王清歌刚侧头一望,便见一如春燕般轻灵的女子急奔进普鸿殿中。 聆听着慧因主持训诫的霍小钰此时也是专注一断转过了身,和那兴高采烈的楚真儿四目相接碰个正着。霍小钰一愣,王清歌也是一震,旁人更是呆住了。 这普鸿殿因霍小钰和楚真儿的聚首,有如日月齐辉,顿时间这普鸿殿正殿忽然变得无比光亮。在场的人也许永远都忘不了这一幕,两个都秀美绝伦的女子站在殿堂上,若用倾国倾城来比喻此时的楚真儿,那霍小钰便是豪不逊色于她的风华绝代。 场上突起的尴尬气氛,霍小钰从王清歌那震惊连连的目光中便知一二,想来她这容貌又被他人暗中做了比较。心中也甚是无奈。 调整自己的心态,霍小钰也是柔柔应上楚真儿。 “真儿,你怎么来了?” “姐姐能来。真儿就不能来么?!偷偷来真光寺也不叫上妹妹我,姐姐怕我抢你风头不成?” “瞧你这满腹牢骚。昨儿不是和你相约过了,你说今儿要随父亲上太子府道贺,姐姐我这才独自来真光寺找慧因主持求签的。” 说起这事情倒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欢欢喜喜地随着父亲想拜会下东宫太子,不想这马屁却拍在了马腿上,太子殿下今一大早就请了圣命,随皇上去了彪骑营犒劳凯旋将士。倒白费了她这番心思。 “钰姐姐别提了!空欢喜一场。” 霍小钰笑颜盈盈地点点头,正想说点什么,却无意间瞥到慧因主持脸色一黯。瞧着那楚真儿露出点点担忧之色,心头莫名一紧。 “钰姐姐这是怎么了,瞧你一张小脸愁的。求得什么签子?神神秘秘的。” “没没只是问个平安。” “瞧瞧嘛钰姐姐对我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楚真儿一撒娇闹腾起来,霍小钰就一脸紧张起来。将那支佛签揉成小团紧紧拽在手心。生怕楚真儿看出什么破绽来。 “好了真儿,佛家重地莫要胡闹,以免扰了寺里的清净。姐姐这签已经解完了,想来你也在这里待不住,我陪你回城中逛逛怎么样?” “姐姐真是的算了,你那小秘密我也不在乎。” 樱色的小嘴撅了撅,楚真儿一把拉住起身的霍小钰,在她耳根子边小声嚼说到。 “面对这些古板的秃驴们还真是没劲。姐姐你可是答应陪我上街的,赶紧走人吧。神神怪怪之地多出神经。待久了可要憋出病来的。” “举头三尺有神明,妹妹你切莫乱讲话你先到殿外等我片刻,我和慧因主持道个别便同你汇合。” 认真地警醒了楚真儿一句,可她那心高气傲的模样完全没放在心里,闷哼哼地说到。 “行啦,这些秃驴看着便烦心。姐姐可别让我等太久。” “知道了。” 霍小钰也是无奈地摇摇头,左哄右诓之下才把楚真儿送出了这普鸿殿,又急急折回来向慧因主持告别到。 “慧因主持,舍妹年轻不懂事,她先前不敬之言还望您莫放再心上。小钰就此别过,改日再来贵寺向慧因主持请教佛理。” “非善心者,近则害,远则吉;老衲愿霍施主平安,阿弥陀佛。” 这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慧因主持这临别赠言颇有警示之意,能参悟其中多少玄机,只能靠个人悟性。 天机本不可泄露。 “慧因主持教诲小钰铭记在心,告辞。” 这教诲不仅是于那离去的霍小钰而言,此时王清歌听进心里也是别有一番滋味,慧眼识人辨善恶,似乎对她们这样年纪的人太过苛刻。 “让王施主久等了。” 这普鸿殿中一空,王清歌自然成为对人关注对象;稍稍放下心中难解的困惑,王清歌毕恭毕敬地朝慧因主持一福礼。 “主持师父近日身体是否安好?” 慧因抬起头,对着王清歌露出一方慈祥和蔼的笑容,双手合十平静地说到。 “多谢王施主关心。不知今日施主来我真光寺,是想听讲禅还是礼佛?” 本欲礼佛的王清歌在先前偶遇霍小钰后,忽然突发奇想地改变了主意,回答到。 “小女子今天也想求签问解,不知主持师父能否为我一解玄机?” 解签?!慧因主持有点吃惊地看了王清歌,慈祥的佛颜上一方肃穆慢慢地弥漫开,莫名地出神起来。 “慧因主持?!” 王清歌轻唤了一声,心头惴惴不安着:难道有什么不妥?看着慧因那神情有忧,如明镜染尘般的悲哀,王清歌不由地反问到自己。 慧因定了定神,看着眼前这个诚心满满的女子,声音沉稳地说到。 “既然施主有心求签,老衲定尽心相解。” “小女子信得过主持。” 话毕,王清歌便郑重地跪到了佛祖金身前,拿起签筒静心地摇起来。慧因端站在一旁,双手合十,一遍遍低声地念着“南无阿弥陀佛”,加以佛音庇佑;不消多时,签筒中一支佛签,“啪”地一声清脆落在地上。 王清歌倏然睁开眼,弯下身子拾起那支卜出的佛签,起身,礼敬地向慧因递过去。而就在那一瞬间,慧因那慈颜间惊错再次横生,目光颤微微地直盯着手中那支佛签。 菩提花,迦叶果,因果相生相报;而这两支命理相连的佛签,不早不晚,在同一天,同一个时段内,出现在同在一间寺庙里求签问吉凶的两女子手中。 成也她,败也她,因果交错,难舍难分。霍小钰和王清歌怎会料到,她们的未来冥冥之中早有安排,任再神通广大也改变不了这早已预设好的命运(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零二章 炼心 十里流光如练般在夜色中铺陈开,闪烁的光芒诱人神魂。 金陵巷繁华处,两双淹没在来往人群的眼睛正专注地打量着“天香坊”门前的热闹。青衫素袍,墨发漆漆,儒雅如兰,两人默默不语地站在原地,向着同一处灯火辉煌处痴痴望着;那略显羸弱的男子背间高过一个头的古琴,和它的主人并立在这花街柳巷中显得特别扎眼,仿佛在那丝丝冰弦稍稍抚响,便能弹凑出一曲清与浊来。 “怕吗?” 另外一名面相俊俏的男子,轻声询问了一句身边那背琴的男子,那朱色饱满的唇不禁被那泛着月白之色的玉齿咬紧了些。 “没有退路了,就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 怯怯之色未完全退去,混杂着不足的胆气,在两名男子那清秀绝伦的脸庞勾显出犹豫。俊俏男子垂在裤缝边的小拳头,在这恫吓人心的气氛下渐渐浸出一层汗来,来回在裤间摩挲了几遍,那柔如女儿家的小手便握住对方的小手。 “好,玉娘,我也舍命陪君子。” 一声“玉娘”无形解开了她们身份间的遮遮掩掩,这乔装改扮的朱昔时和金玉,左右相依地并立在这“天香坊”车水马龙的门庭前,两人先前那股不协调的柔弱顿时有迹可循。 面对这烟花柳巷,她们俩女子难免会感到害怕。 “小时,让你陪着我一同犯险。还进出这样乌糟糟的地方,我” “玉娘,见外话莫要说。我们不是有共同的愿望。盼着阿衡那丫头能平安度过这次危难吗?况且,这不仅是在帮你,也是我在自救;那晚在荣王府皇上的话你应该听得很清楚,阿衡要是逃不掉和亲的命运,我也在劫难逃。” 说到这里,她们如此大费周章地来此也是有原因的。 两日前,驻守均州的大司马左都督霍祁奉旨进京。这霍祁乃是霍小钰三叔伯的长子。年纪比霍小钰长了三岁;幼时霍小钰寄居惠州,身为堂兄的霍祁极为疼爱她这个妹子,两人的关系非比一般地亲厚;而当年正是在霍祁帮忙瞒着家中长辈。帮助她与赵昚互传书信,穿针引线下促成了她与当今天子一段前缘。 而此次霍祁奉召进京,据洛知秋兄弟几人私下分析,估计是为了解忧和亲一事而来。毕竟解忧也是算是半个霍家人。而赵昚向来器重这霍祁。念及这份往昔旧情邀霍祁这堂叔前来商议也是无可厚非之事。 霍祁进京面圣,金玉知道这正是个扭转劣势的好机会。为了女儿的将来和幸福,金玉也是孤注一掷把希望压在了堂兄霍祁身上,冒死前来一叙。 “只能盼着能与阿兄顺lì一见,助解忧逃过此劫。” 眼下霍祁这里,不可置否地说是一条绝处生路。只是朱昔时细想了一番,还是甚有隐忧在:金玉和霍祁阔别十余载,是否这份兄妹情还被他惦怀在心中?即使仍有亲情在。可是以现下金玉的处境来讲,她毕竟是一个见不得光的故人。霍祁他又会不会既往不咎地力帮她们呢?俨然这里面的未知之数太多变了。 抬头再次望了望那莺莺燕燕游走的“天香坊”,一个醉心在酒肉声色的人,朱昔时凭自觉讲不太信得过。 “玉娘别怪我杞人忧天。你和那霍祁多年不见,他的变化恐怕连你这个做妹子的也无法说出一二来,如今你我贸然前来相求于他,能帮固然是好事,可人心难测,以你现在的处境万一他霍祁生出些歪心来” “小时,我知道。” 金玉陡然地接下朱昔时的疑惑,也是愁眉不展着。 “来时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阿兄不肯为我遮掩,那我只能亲自到皇上面前请罪。” “玉娘,你可不要犯傻!” “别说了小时,我心意已决。我这罪孽之身已经害了不少无辜的人受累,终是不能再这样躲躲藏藏地苟且偷生;若真逃不过再会之时,届时我会一死以谢天下,把所有秘密带进棺材里。” 回想起来,当时王清歌给自己的那瓶“鹤顶红”应该痛快的喝下,也许她就不会再泥足深陷将更多人推进着无底深渊中。 “我若不想说,谁也别想知道我这些年究竟是怎么活过来的,不是吗小时?” “你莫要这样消极地想,事情现在不是还有转圜的余地么” 朱昔时把其他的事情考虑地细致,可唯独忽略了金玉的决心,她才是事情的关键所在,可没人愿意看着她走上那条不归路。 突然间,她有些后悔瞒着大伙悄悄陪金玉来此找霍祁。 “我没有消极,只是一旦事情到了那个份上,必须果断地做出了断走吧,事情总要问出个结果来,我做好了准备。” 话毕,金玉就面色坚定地迈开了脚步,朝那迎来送往的“天香坊”门前走去,脑子里混乱的朱昔时也是急得脚一跺,连忙紧跟上去。 “哟,二位大官人好,可是来咱们‘天香坊’寻乐子的?!” 刚一挨近那进进出出的“天香坊”门庭,一笑烂嘴的皮条就迎上前招呼上她们俩,嘴跟拌了蜜似的哄得人一愣一愣的。 “二位官人可有相熟的姑娘?第一次来咱们‘天香坊’?没关系,咱们坊中的姑娘个个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保证二位官人来了就不想走了。” 说着,几个搔首弄姿的风尘女子闻声凑了上来,拢着一堆甜笑对她们俩挤眉弄眼,不顾廉耻当街拉拉扯扯起来。 虽扮作男儿身,可两人不免一脸臊红。 “对不起小哥,我们不是来寻乐子的。可可否代劳通报一声坊主,我们兄弟二人有事求见。” 别扭地婉拒到这些女子的热情,朱昔时沉着声音,装着一副挺爷们的架势对皮条说到来意,那皮条客脸也倏然没先前那般客气了。 “找我们妈妈?你们什么人。” “我们是琴师,专程来为” 还没等朱昔时把话说完,那皮条就没个正眼地把话给截断了。 “切!看你们这副寒酸的打扮也不像什么高门弟子,浪费表情哎呀,都围着做什么?!使了半天殷勤也捞不到好处,散了,散了!!” 一听没好处收,几个姑娘顿时一哄而散,到他处张罗客人去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零三章 列阵就绪 狗眼看人低,朱昔时还真是结结实实领教了一回。要不是有正事要办,她还真想直冲进钱庄提个百千两银子,砸死这个逢高踩低的狗腿子。 “走走走!我们‘天香坊’不缺什么琴师。一大堆闲人都养不过来,你们这些穷酸汉子还厚脸贴过来添晦气,赶紧另谋他处,别搅合我们做生意。” “你!!” 早忍得这狗腿子汗飚,朱昔时正欲上前还以颜色,不想却被金玉一把拉在身边,摇头示意莫动怒。 “小哥消消气。我们是霍都督请来的琴师,今晚欲在贵坊献曲助兴,还望小哥通融通融为我们向坊主通传一声,以免误了时辰。” “霍都督请你们来的?” 一听是大司马左都督霍祁请来的琴师,这皮条客起了不小的谨慎心,收起刚才的轻蔑再次仔细地端详起她们二人;不过,见过金玉背上那把“流光琴”,倒是让这皮条客口气缓了不少。 “怎么不早说,真是的等着,我这就去禀告坊主。” 说着,那皮条客便悻悻地转身进了“天香坊”。看着远去的皮条客,朱昔时也是巴住金玉的肩头,一口长气直抒。 “吓死我了,我以为那狗腿子看出了什么破绽呢!” “你这脾气啊”无奈之笑中甚有抱歉,金玉又低声说到:“倒是为难你了小时。” “玉娘你这是什么见外话?你这话我不爱听了,打起精神应付后面的事情才是正事。” 看样子这第一步算是进展地顺lì。可金玉此时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玉颜上隐忧盛盛。 “随机应变吧。” 到了嘴边的顾忌,金玉想了想还是咽回了肚子里;如今前路深浅未知。她们是该好好振作起精神来。 成败在此一举 跟着坊主穿过热闹的大厅,一行人朝“天香坊”后院雅阁走去。一路上,朱昔时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一双扑闪的大眼紧张地瞅着周围动静,生怕横生出什么事端来。 “奇怪了,我这坊中不少精通琴技的姑娘,怎么这霍都督找两个大男人跑来弹琴助兴?” 自语了一句。这领路的妈妈又狐疑地瞧了身后紧跟的两人一眼,瞧着他们那眉清目秀的“俊俏样”,心中那股古怪越发浓厚了。 这坊主也是直嘴人。就着心中疑惑,趁热打铁地问一句。 “临安城不少教坊中的乐师我都见过,怎么觉得你们俩脸挺生的?你们是哪间乐坊的琴师。” “坊主觉得我们脸生是应该的,我们不是本地人。是从边关均州来的。” 危机顿起。走在前面的金玉也是灵机一动,沉着冷静地回答到。 “均州?!那不是霍都督的驻地?” “坊主好见识。均州人都知道霍都督性情豪爽,小人想霍都督此番特意请我们前来,也是想让久居京中的各位大人领略下边塞风情。” “噢难怪了。” 这徐娘半老的坊主拢着艳红的小嘴,卖弄风情地笑了一声,而那双抹了油的眼珠更是精光灿灿。 “我说呢~~还以为是这霍都督在边关待太久品味也变了,瞧不上我这坊中如花似玉的姑娘,倒喜欢你们这样细皮嫩肉的小哥儿。” 低俗之人自然多龌蹉。朱昔时嘴角吊着冷笑看着这口无遮拦的坊主,想来她这样的人在这样的环境中浸淫久了。思想也跟着扭曲了。 下作。 上了楼梯,坊主领着她们走到里端靠近莲池的雅阁,将门推开了。 “就是这儿了。霍都督和诸位朝中大人还有一段时辰才到,你们就先到阁中准备准备吧。” “有劳坊主费心了。” 金玉拱手作揖相谢,这坊主倒是有些不适应她那副文绉绉的模样,来这里的男人有几个真斯文的?悻悻地摆摆手。 “得了,你我都是看人脸色混口饭吃,没必要这般敷衍。你们俩自己悠着点吧,到这屋子的大爷可不是好伺候的。” “小生多谢坊主提醒。” “哼” 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了一声,这坊主就扭着花枝腰下楼去了,两人也是快速闪入阁中将门给掩合住。 “那老女人的眼睛真是毒,我还以为她看出什么不对劲来了,幸亏玉娘你机智。” “好了,闲话我们还是留着以后再说;现下还有点时间,我们便按照原计划布置。” “嗯。” 短暂的交流后,两人便迅速行动起来。送金玉入了琴室,朱昔时先放下一层青纱做遮掩,又将珠帘放下;这样一来,外面雅阁内的人就很难看清楚琴室内金玉的模样。 这样做的目的,是避免除霍祁以外的人骚扰,届时这花宴开场酒意上头,谁会注意到琴室内一个弹琴的琴师?而朱昔时的作用,一是为金玉放风,二来更是找准时机给霍祁传递消息,制造单独见面的机会。 抹了抹额头间的细汗,朱昔时抿着小嘴紧张地说到。 “玉娘,你紧张吗?我现在好紧张” 素净的五指在琴弦上抚过,金玉略凝着花眉看着手下的“流光琴”,尽量缓和着紧张语气说到。 “我也紧张,不过也得强迫自己适应。许久没有碰过这把‘流光琴’,不知自己的琴技是否退步了?!” “正好!不如玉娘你给我弹一曲定定神吧,也算是提前热热手,免得一会儿紧张得出错。” 在赵真元和宫逸涵口中知道不少金玉的往事,自然她的才情也是值得人好奇之处,如今机会难得,朱昔时自然想先他人一步欣赏这名满大宋,才女霍小钰的绝妙琴音。 “好。” 暂时放下心中惦念之事,金玉略细想了下曲目,纤纤十指就落在了“流光琴”上,一曲《破阵子》就在这雅阁内悠然响起。 兰指如行云流水,轻划过流光琴上的丝弦,和着倚栏外那月下一方迤逦,催动了听者心中的涟漪。 琴音渺渺,随景而和。高低错落的琴声,时而如欢快奔流的溪水,时而如隆隆作响的战鼓,时而如直冲九霄的云雀,时而如少女那耳际边的窃窃私语,弦音彷如珠落玉盘错落有致,在这首破阵曲的牵引下顿时激荡起心中澎湃万千。 犹如身临其中,沉浸在琴音中的朱昔时不断被这高亢的弦音牵引着,仿佛被带到了那边陲沙场,听到了万马奔腾,浴血厮杀的震撼声,那惊心动魄之感一时间不能言表。 高亢后的低转,又仿佛看见沙场战事落幕后的凄冷,肆虐的风沙,冷寒的月,未熄的战火,在心中激起无声的悲。(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零四章 撞鬼 心中那股激动难以言表,朱昔时正欲合手鼓掌到,不想阁门竟先自己一步响起了掌声。 “张弛收放自如,弦音丝丝入扣,好琴技。” 清朗的男子声如有洗脑神效,朱昔时和金玉不约而同地愣在自己的位置上齐望上阁外,刚刚松懈下的神经倏然间又绷紧。 糟糕,一时间得意忘形,不想玉娘的琴音竟然引起了旁人的注意!惧怕感就着刚才那一声赞誉中骤然放大百倍千倍,朱昔时也是没头没脑地高声反问到。 “谁在门外偷听?!” “偷听?!呵呵” 一声绵长的笑声蔓延开了,这清霜阁的门也豁然敞开;隔着那薄薄的雪纱屏风,朱昔时隐约可见一华服男子翩翩潇洒地走了进来。 “人的耳朵是自由的,有选择动听声音的权利,在下偶得佳音也不吝赞词,没觉得什么地方失了光明磊落。” 不过片刻须臾后,这男子的自若随着眼前逐渐消失的屏风而褪去,这出相逢倒是成了震惊彼此的意外。 “是你?!” “怎么会是你!” 四目相接下,对方那熟悉的面孔无形间掀起大狂澜!完颜耀阳全然未料到朱昔时会出现在这清霜阁内,而朱昔时也惊怨到自己倒了什么血霉,在这里碰见金国六皇子“完颜耀曦”! 同样的质问在紧张气氛中酝酿了许久,似乎完颜耀阳更站得住脚些。收住心中错愕。想想今晚这清霜阁要招待的贵客,再瞧瞧此时朱昔时这身掩不住秀气的男儿装扮,这意味就深长了。 嘴角微微扬起。略带轻狂的笑容就随着完颜耀阳的话一同直逼上对面的朱昔时。 “想必此时本王比姑娘你更能占住理吧。小时姑娘扮着这一身男儿样,莫名混迹在这烟花柳巷中,似乎更让人震惊。” 朱昔时此时也是被正中软当,一时间无言以对。想想他堂堂大金国皇子,论交情不过是碰过两三次,点头之交罢了;可当场识破自己的女儿身不说,竟还把自己的名字记得如此清楚。冲着他这股精明朱昔时就不敢对他放松分毫警惕。 朱昔时心中暗叫不妙:遇上狡猾的老狐狸了! 而这番光景下遇上朱昔时,不用多深想便可知里面大有文章在。不过对完颜耀阳这样自负的人,对朱昔时的来意和对她本身的兴趣相比较起来。自然是后者兴趣更合完颜耀阳的心意。 他是猫,朱昔时便是利爪下的小老鼠,一爪子弄死多无趣。享受猎物在惊恐下挣扎的过程,才是最愉悦人心的。 “小时姑娘。本王要是没记错。你可不是这清霜阁中的座上客哟。” 一句提醒重重地擂在朱昔时心口上,她那俏丽的容颜上更添雪色!闯他大爷的大头鬼,难道今晚这清霜阁中的欢宴“完颜耀曦”是座上宾之一?!瞧瞧此时完颜耀阳那轻丨佻的目光,这事实已经是毋庸置疑了。 只是此时朱昔时脑子里还有另一根弦紧绷着,便是此时身在琴室内的金玉!虽然自己的身份已经在完颜耀阳面前曝露无疑,可自身巨大的吸引力,似乎他此刻并还未注意到金玉的存zài;而一旦金玉的身份在他面前被识破,那不就是僵持这般简单了。 所以当务之急。朱昔时必须尽量转移“完颜耀曦”的注意力,找机会让金玉脱困!强镇定下自己的慌乱。朱昔时还以狠色地回敬到完颜耀阳。 “那又怎么样?你能来,我就不能来?!不过是请与不请的区别,难道六皇子不知道世上有种大胆叫‘不请自来’吗?” “有趣,相当有趣!” 顿时间,完颜耀阳也是被朱昔时这副临危不乱的气度给逗乐了,声声开怀地笑起来。 “完颜耀曦,你笑什么?是怕我来这‘天香坊’坏了你什么好事不成。” “那可说不准了,得看小时姑娘怀着什么心思来这‘天香坊’做客了。” 反正此时的朱昔时如瓮中之鳖,完颜耀阳只需一声,量她有通天本事今天也插翅难飞;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手中玉扇一展,边纳着徐徐凉风边戏玩着眼前如临大敌朱昔时。 “小时姑娘,里面那位也是你花了大价钱请来的琴师吧?挺有心的。既然如此,不如我们边听曲,边继续说说眼前这些有趣的事情。” 眼皮一跳,朱昔时心里也是暗自松了口气,也是顺着完颜耀阳的话继续遮掩下去。 “承蒙六皇子看得起,那小时也不多做扭捏,我们乘着雅兴好好说讨一番。李琴师,麻烦为六皇子弹奏一曲。” 而坐在琴室里的金玉瞧着珠帘外那惊心动魄的场面,手竟有些不听使唤起来;一时间,这清霜阁内清风雅静,将两个女子的心压得无法喘息。 可不能在此时露出马脚,玉娘!朱昔时心中此时也是着急,却无法做出更明显的暗示,只能盼着金玉能像先前那般拿出机警来,尽kuài化解当下的僵局。 正当骑虎难下时,一声清冽的弦音从琴室中传出,紧接着一串悦耳的清音在这沉寂多时的清霜阁中弥散开,如叮咚的泉水般缓缓破开当下的紧张气氛,涤荡心魂。 “春江月?嗯好曲子。” 紧咬着发颤的牙关看着此时一面满意的“完颜耀曦”,朱昔时那颗心总算是活过来了;当下关口,场上这危机四伏绝不亚于真刀真枪地实战! 无声间,朱昔时的小手将袖子拽紧了许多。 “小时姑娘,这美妙的曲子解解紧张便可,可别听得太入神了。你是不是忘了对小王我说些什么?” 倒抽了口凉气,完颜耀阳的话像根尖锐的针刺在朱昔时心中,顿时让她害怕地紧缩起来。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朱昔时也不想被“完颜耀曦”牵着鼻子耍,也是佯装着镇定说到。 “六皇子你想听我说些什么?小女子心思愚钝,猜不透六皇子这话里的意思。” 聪明人装糊涂,谁唬得过谁便是本事!(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零五章 真糊涂假糊涂 “看来小时姑娘不仅胆色过人,装起糊涂也是面不改色。不如和小王做个小游戏,若我能猜中姑娘来此的目的,你便满饮这杯酒继续为本王解闷;若本王不才猜不中,小时姑娘去留自便,绝不再出言阻拦。” 说着,完颜耀阳便伸出手勾住那酒瓶,将面前的一樽玉杯满上。 花眉骤起川褶,朱昔时狐疑盛盛地瞧着那案牍上的满酒,又瞧瞧此时清笑在唇的“完颜耀曦”,真心猜不透他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 可当下一个回答能换来一个转机,朱昔时是怎么也不愿错失的,顿时收起心中的犹疑,干脆地回答到。 “一言为定。” 完颜耀阳淡笑在唇,修长如玉筷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在案牍上,轻轻地震荡着玉杯中满满盛着的琼浆玉液。 酝酿片刻,他便不徐不疾地说到。 “小时姑娘今日乔装这身来这‘天香坊’,想必是欲求见那大司马左都督霍祁吧?” 他手指间的骨节在案牍上骤然敲响一声清脆,也敲紧了朱昔时那颗捣鼓不停的心。 果然如赵真元他们所料,此人心机不是一般的缜密! “你欲求见那霍祁,想必是为解忧公主和亲之事而来,故才大费周章地安排了这一出。本王的猜测可有出入?!” 真是条吃尽人心思的蛔虫,似乎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说多错多,朱昔时也不想费尽脑汁地在完颜耀阳面前狡辩什么。凝着一方冷笑走到案牍前,眼不眨地端起玉杯将杯中满酒一饮而尽。 虽无言,但这份爽直之气让完颜耀阳看在眼里。笑意间多份赞许。 “看样子本王是猜中了姑娘的心思。” 饮尽酒,朱昔时“咚”一声将玉杯放回案牍上,冷冷地回应到。 “猜中了又如何?即使你今日有意阻拦我见霍都督,那不代表我会就此放弃。你-没-那-个-权-利!” 最后一句朱昔时咬字极重,无形地警告上完颜耀阳。 “谁说本王要阻挡姑娘见霍祁了?” 这回答倒是有出其不意之效,朱昔时也是惊色顿起。他不想阻挡自己见霍祁,如今杵在这里百般刁难她又是唱得哪出戏。没事找抽闲?! “姑娘想见便见,那是你的自由,本王一个外族皇子还不至于这般多事。只是见姑娘这偷偷摸摸的行径。不过是一时好奇心重了些罢了,到让人觉得姑娘是在提防着谁一般。” 提防着谁?还不是怕你这作壁上观的看客从中作梗,将事情推向万劫不复的境地。朱昔时毫不客气地还以一剂白眼,他那心思藏着什么。鬼知道! 把持住客气。朱昔时冷冷地说到。 “既然六皇子把话说开了,那小女子也有一问想请教您。不知六皇子今晚来这‘天香坊’做客,难道就是单纯来这烟花之地寻花问柳这般简单?不会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气氛间颇有反杀之意,可完颜耀阳的笑意不退反进,更见恣意之色。 “世间男儿本多情,美人在侧,与高朋举杯共饮杯中美酒,也是人生一大快事。再说了。本王一开始就说地很清楚,我是这清霜阁间的座上客。自然是来见霍四郎的。” 他他也是来见霍祁的?再次的提醒,朱昔时感到其中的意味太绵长,太耐人寻味了!完颜耀曦一个邻国王子,和本朝重将称兄道弟厮混在一处,难道真是单纯的寻欢作乐?!打死朱昔时一百遍都不信这鬼扯谈。 不过看着“完颜耀曦”此时那副轻狂不羁状,朱昔时倒是没急着正面迎击,反绕了些弯子讥讽上他。 “六皇子在外面逍遥,就不怕府中王妃拈酸吃味?” “吃味?!小时姑娘这话严zhòng了,公主她可不是什么小肚鸡肠之人。你们中原女子不是有句古训叫‘出嫁从夫’吗?为妻为妾者,首要是要有颗能容之心;若家宅因丁点争风吃醋闹得鸡犬不宁,那身为丈夫者还有什么心思干大事,娶妻不贤那不过就是个拖累罢了。” 男人终归是男人,要他们如女子般从一而终,比剐了一层皮还难受。要知道,这些迂腐的思想是渗入他们骨髓的,想要他们改,除非把他们塞进娘胎中重生一次。人前的神仙眷侣,不过是装出来的粉饰太平。夫妻俩你玩你的,我爱我的,互不干扰乐得自在,还真真是一对绝配! 各家自扫门前雪,犯不着她朱昔时在这里瞎哔哔教训完颜耀曦,冷笑轻带过。 “小女子不过随口提醒一句而已,六皇子别那么敏感。你和孝义和永宁公主怎么个爱呀闹的,也轮不着我个外人操心。” “那倒是本王曲解了姑娘美意,该谢你不成?” “不用了,六皇子的谢小女子可当不起。” 轻轻咬着唇,朱昔时没心思和他扯太多,到当下最重要地是怎么把“完颜耀曦”支出这清霜阁,这才让玉娘她有机会脱身。 缓了缓口气,朱昔时皮笑肉不笑地再次问到。 “酒喝了,话也问了,六皇子坐在这清霜阁难道不无聊?我想外面不少坊中漂亮姑娘排着队给你献殷勤,您不想去关怀关怀?!” “呵呵” 手中玉扇骤然一收,完颜耀阳却是笑了越发没了克制;笑声间听起来似捉弄,似嘲讽,朱昔时倏然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笑个毛,花姑娘你不是喜欢地紧吗?装什么正人君子。 “小时姑娘,刚才一幕要是不知情的见了,还以为你吃本王飞醋呢” 鸟人嘴,就知道这厮嘴里没什么好话!朱昔时忍了忍无名火,还是镇定地回答到。 “小女子蒲柳之姿,可没这么大的能耐高攀上六皇子这样的金主儿。粗枝大叶的性子招六皇子笑话了。” “有小时姑娘这样有趣的人陪在身边,再多莺莺燕燕在侧也是索然无味,本王哪里会闷呢?有趣” 颀长的身子从座上支起,完颜耀阳信步走到栏杆出,微微仰头便见那轮当空皓月悬于天际边;而此时佳人在侧,妙音相伴,完颜耀阳的心情也是上了极致大好。(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零六章 审时度势 那看似无害的笑容,朱昔时越看越心紧,谨慎一直冷冷地挂在眼角。 “你不是想见霍祁吗?与其你这样遮遮掩掩,倒不如本王做个顺水人情向你引荐一番,好让你得偿所愿。小时姑娘意下如何?!” “怎么,六皇子这次又起了什么兴致?!” 冷言间带着质问,听起来是那样的刺耳,不过完颜耀阳依旧照单全收。 “以姑娘的性子,恐怕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但姑娘似乎还没能看清形shì。解忧公主的事情说直白些,即使你求了霍祁也没用。”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用?!朱昔时突然也是脸色一变,感觉被老狠的流星锤击中后脑勺,悟不透“完颜耀曦”此时话里的意思。 “因为霍祁是个聪明人。” 狭长的双眼微眯成线,完颜耀阳脸色间显出了些正经。 “虽大宋这些年在孝宗赵昚的励精图治下大有起色,但国库吃紧一直是个头疼问题;打仗,不光靠雄心就够的,更是要投入大量的人力财力。宋金议和为何?如今西夏、吐蕃诸部、辽等国崛起,早对这中原富饶之地觊觎已久,蠢蠢欲动;一旦解忧公主此事处理不当,必定会挑起宋金战事,而这些虎狼之国会不会趁火打劫就不得而知了。以霍祁多年驻守边关经验,你认为他会劝和还是劝战呢?霍祁身为均州大司马左都督,难道会为了一个堂侄女。赌上均州十六城八万百姓和三万将士的安危?他再念情,也深知赌不起。” 每个人所处的立场不同,解析问题地角度也不同。虽这完颜耀阳没安什么好心,可他此时说得话也是无可厚非。 “本王所知,这世上能上大宋天子狠下心来的人,怕是只有那已故的霍宸妃一人。除非她此时从皇陵棺材里跳出来,不然谁也别想扭转天子的心。” 说到这里,突然间完颜耀阳眼中的目光变得深邃而难以琢磨,语气抑扬顿挫地再次问上朱昔时。 “小时姑娘。你觉得霍宸妃有再活过来可能吗?” 话虽问得无意,可却有一针见血,立竿见影的效果!无形间。朱昔时感觉自己的嘴上有道镇压邪祟的灵符,稍有不慎启动了封印,将引起翻天祸乱。 好一招步步诱逼!朱昔时终于明白“完颜耀曦”在自己面前耍了半天花样,试图打探些什么 此时荣王府内。也是有起乱之象。 “妙妙姑娘。确定西施不在?” 焦急守候在门外的赵真元,一见顾妙晴从屋子走出来便急不可耐地询问上。 “没人,屋子里空空的王爷,你确定小时姐没出过这个屋子?” 反问过来的确定,赵真元心中再笃定此时也不确定了。晚膳时,朱昔时说自己没什么胃口,赵真元当时放心不下还亲自送她回到这听雪苑;恍恍一个多时辰,当他再次陪顾妙晴前来探访。却发现这听雪苑中人去楼空,朱昔时已遁无所踪。 没去宫府。听雪苑也不见人,这倒是给人无声间摆下一道困阵。而正值多事之秋,谁敢掉以轻心半分?朱昔时的突然不见,顿时在两人心中敲响了警钟。 “王爷,洛少爷和宫少爷到!” 此时翻遍了大半个荣王府的恭叔,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听雪苑急声禀告到。这个时间,洛知秋和宫逸涵地突然造访,又进一步把气氛间的紧张抬高了几分。 “恭叔,大哥二哥可有提来此所谓何事?” “没呢!不过看二位少爷的神色挺着急的,应该是有什么急事吧。” 两件事情无形间撞在一块儿,赵真元感觉这内面有些巧得出奇!也是顾不得细想,急声询问到恭叔。 “大哥二哥现在身在何处,我这就去见他们!” “二位少爷正在金露殿等候” 还未等恭叔将话说完,赵真元就沉着满脸担忧快步地朝金露殿方向赶去。顾妙晴自然是预感到有事发生,连忙朝恭叔一福身,也是紧随赵真元前往金露殿一探究竟。 两人一路风风火火地赶到金露殿,老远便焦急候在前殿的洛知秋和宫逸涵;来时路上酝酿了一大堆疑问,没想到还没等他俩问出口,倒是被迎上前接应的洛知秋抢了个先。 “真元,玉娘她可曾来过荣王府?” “钰姐姐?” 问题来得太陡然,赵真元也一时间没回过神来,神情惶惑地回应到。虽然赵真元没正面回答,可从他此刻的反应来看,答案已经是很明了。 “真元,玉娘在‘天然居’中不见了。玉娘素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身边也没几个亲近的朋友,倒是和小时妙妙她们走得近,故大哥先到我府上询问了一番不见人,我们这才齐上你荣王府看看玉娘是否来此找小时。” 宫逸涵一上前,便将洛知秋慌张间落下的话补充完整,可不想这话又多让一个人方寸大乱起来。 “钰姐姐根本没来过我府上。我和妙妙姑娘刚从听雪苑赶过来,西施她也不见了!” “什么,小时她不见了?!” 朱昔时和金玉此时齐齐消失在了自己的住所,场上倏然间滋长出一股怪异的气氛,生生地卡在每个人喉咙间;要知道,此时随意一句话,很可能击溃场上颗颗高悬的心! “小时她是什么时候不见的,有印象吗真元?” 压制着心中的不安,宫逸涵谨慎地询问到其中细枝末节。 “前后不过一个多时辰。钰姐姐她呢?她是什么时候在‘天然居’不见人的。” “估计也是这个时段左右。照如今情形看来,玉娘和小时是事先商量好了,故意瞒着我们。” 宫逸涵摆上台面的推断此时得到大家一致地认可,想来此时消失不见的朱昔时和金玉应该是在一处,瞒着他们几个密密地进行着什么。 “小时姐也真是!!!她她不会和玉娘做什么危险事情吧?!” 顾妙晴一句担心不下,顿时间场上三个男子的心急打入谷底,又随着不断涨高的担忧再次窜上喉咙。死寂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三个男子几乎同时间抬起惊恐闪烁不定的眸子望上彼此,默契十足地同唤到一个名字。 “霍祁!”(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零七章 太岁头上动土 答案,有时可能远在天边,也可能近在咫尺。 引着完颜耀阳那甚毒的目光,朱昔时顶着重如泰山的压力,一步步走到清霜阁栏杆边。 “可能吗?如果真如六皇子所说,我倒希望霍宸妃现在还活着,不然我也不用这般费劲和你在这耗。” “小时姑娘,这话听起来似乎不怎么坦诚,有些不可爱啰。” 霍小钰活着是毋庸置疑的事情,而朱昔时知不知情她的下落还有待考证;不过,照此时朱昔时的回答看,完颜耀阳似乎更倾向不信任。 女人,最擅长地就是说谎。 “哼,六皇子这话小女子听不懂了。您为何这般在意霍宸妃的生死?” “因为霍宸妃若还活着,以她在大宋天子心中的地位,便是人人争夺的一颗好棋。小时姑娘,你说这么好的一颗棋子本王能不在意吗?” 果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要是真让玉娘落入他们这等狼子野心之人手中,这天下必定生出翻天覆地的大祸乱来。 冷横一上脸,朱昔时也是不甘示弱滴回敬到。 “听六皇子的意思,是认为一定能从小女子口中得知什么?我看您未必押对宝。” “博弈无非输赢,该胆大的下注时就要全力倾注;小时姑娘若肯为本王指点迷津一二,我自然是不会忘了姑娘的好,尽自己所能圆小时姑娘心中所愿。” “哼,我怎么听着六皇子这口气是在招降呢?想太多。就变成痴人说梦!” 威逼利诱,不过就是这些透俗的手段,朱昔时越发没把这伪善的“完颜耀曦”看在眼里。 冷眼缓缓扫过“完颜耀曦”。朱昔时不卑不亢地继续说到。 “小女子真心想不通,为什么这么多无聊的人要死缠着不放,让霍宸妃在天之灵不得安宁。六皇子,我也劝你别枉费心机白忙活了,小女子对霍宸妃是生是死概不知情,信不信由你。” 侧头来的完颜耀阳,突然先前那笑意满满的玉面间闪出一方阴骘。目光灼灼地紧逼上朱昔时。 “小时姑娘,就这般倔不肯说实话?” “实话虚话,六皇子心里怎么评判小女子左右不了。不过别说是你,在皇上面前即使冒着砍头的风险我也是这么说的,没什么好更改的。小女子是人不是神,不能活生生给你们变出个宸妃娘娘来。” 潜伏的杀机总是在措不及防的情况下触发!突然间完颜耀阳脸色一沉。大手快如闪电般卡住朱昔时的脖子。那势不可挡的大力顿时将她半身推到了栏杆外!! 清霜阁内,一声惊呼随着弦断声骤起。 “完颜耀曦你咳你想干什么?!咳,咳” 大半身被悬在高空中的朱昔时,粉拳不断地擂打着完颜耀阳的手臂,可丝毫撼动不了他半分;他那掐在脖子间的五指越收越紧,呼吸不畅的朱昔时憋得通红,胡乱抓打的纤手如弱弱无力柳条般挣扎着。 “你那鬼话连篇大宋天子信得你,本王可不好唬弄!说。霍小钰此刻藏匿在哪儿?!” 此时的完颜耀阳像退去人皮的妖魔,下手间毫无半点怜香惜玉之情。 “我我不知道杀杀了我也不知道咳咳咳!” “本王看你是存心找死!” 无形间。手中的力道又加重许多,将悬在高空中的朱昔时直望高楼下压。此时撕破脸的完颜耀阳满腔杀意都专注在朱昔时身上,根本忘了这清霜阁内还有另一个人的存zài;千钧一发间,正当朱昔时快抵挡不住完颜耀阳手间暴戾之力时,一个出其不意顿时从他被后袭来。 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救下朱昔时!金玉使出全身力气,举着那张“流光琴”就朝完颜耀阳后脑勺狠砸去:“嘭”一声巨响,那砸在完颜耀阳头上的“流光琴”顿时折成两半! 巨大的动静后是死寂。完颜耀阳面对这措手不及的偷袭,手间掐握住朱昔时的那股大力也是顿时消散无踪;半惊半愣地转过头,一双狠目如吃人的野兽般盯着身后瑟瑟发抖的金玉,完全不敢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转瞬间的顾盼,脑后的剧痛如浪打来,面目扭曲的完颜耀阳捂住后脑勺伤口,手心间能明显感觉到一股热流在蠕动,目中的狠厉倏然转化成冲击心灵的震愕。 收回手放在眼前一看,鲜红之色便在手心间染开,完颜耀阳忽然间如一道倒塌的墙,软在清霜阁栏杆边。 生机顿显,金玉也是超出常人的果敢,上前一把将朱昔时拉住。 “小时,快跑!” 生死间缓过一口大气的朱昔时也知道当下情况十分危急,正想同金玉拔腿逃走,不想后脚而没跟上节奏,又被一只手给死死拽住! 一个倒栽葱,朱昔时踉跄地跌进了金玉的怀里,两狼bèi的女子顿时抱怀摔成团。金玉一声掩不及地惊恐叫声浮响起,让这清霜阁内的局势更显混乱。 冤有头债有主,一向记仇的完颜耀阳即使在受伤情况下,也不忘给对方一个动摇阵脚的恫吓。只是,他那怒红的眼一瞧上金玉,整个人也是愣住了。 “是你!” 这恐怕是完颜耀阳一辈子最深刻的教训。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久寻不得的霍小钰竟藏在自己的眼皮下! 形shì危急万分,朱昔时也是卯起胆子,伸手就抓起地上那半截“流光琴”,毫不手软地朝完颜耀阳的脸侧狠甩去。这一记狠甩滋味可不好受,完颜耀阳顿时被扬翻在地,动弹不动。 “玉娘,赶紧跑!” 一边捂着哑痛的嗓子,朱昔时一边骨碌地翻起身,抓起金玉的手就往清霜阁外跑,头不敢再多回一遍。 眼冒金星,头脑昏胀的完颜耀阳在栏杆边喘息了一阵子,艰难地扶着倚栏撑起身子来,心中的愤恨如他口中的暴喝般急。 “来来人,来人!!!”(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零八章 小救星 危险的信号打响,朱昔时和金玉如奔逃的野兽,在这无形张开的天罗地网中死命地逃窜着。 谁会料到这“天香坊”内,竟然暗布下完颜耀阳如此之多的手下!奔走逃命间,东南西北皆是接应声连天,将两人的生路给挡住;惊慌之下一时方向难辨,两人像无头苍蝇般在这亭台阁楼间拼命跑着,怕稍稍停住脚步就被身后穷追不舍的疯狗咬住。 刚准备朝东面的花园跑,不想刚拐过弯的两人赫然瞧见廊道尽头闪出几道搜寻的人影,吓得浑身直哆嗦,连忙刹住脚步撤回头;而身后还有不少完颜耀阳的狗腿子在紧追不放,两面夹击下,两人顿时间也是迈不开脚跑。 惊惶的双眼紧张地打量着当下处境,朱昔时立马注意到几步之遥的楼梯;抬头一望,头顶二层阁宇间灯火通明,欢音阵阵,朱昔时顿时当机立断地提醒到身边的金玉。 “玉娘,上楼躲!” 紧张分泌的唾液急急下肚,跑出大汗的朱昔时不由分说地拉起金玉朝楼上阁宇跑去,试图找寻藏身之所。可等两人上楼后才失悔不已:二楼阁宇间一条不足十米的过道一览无云,根本没地方给她们躲藏容身;而此时完颜耀阳的手下已经散布在楼下,再折回去无疑是送死! 前面已无路可退,后面又有大批追兵赶至,朱昔时急得真有一头撞死的冲动。 正在危机时刻,这阁宇光亮更盛处突然传来一声悦耳的爽朗笑声。两人错愕间灵犀相通,不约而同地望向那垂着蓝色孔雀石珠帘的内阁。 搏一搏,板车变金骆驼!既然是死路一条。不如进去求求那内阁的宾客收留,万一就遇上什么好人呢? 早已浸出汗的手心把金玉握得更紧了,朱昔时敲响一句预警。 “玉娘,反正横竖一死,我们就赌一赌咱俩的运气!” 泪光翻涌的金玉也是猛一点头,朱昔时的不离不弃也无形间给她壮了胆子,金玉也是决心舍命陪君子。一同赌赌这天无绝人之路! 默契紧连两人的坚心,朱昔时和金玉就甩开脚步地朝那欢声阵阵的内阁中奔去。 只是冲进内阁中后,眼前的光景也是骤然将震慑到了朱昔时。只见一面容姣好。身姿曼妙的红衣女子正赤着玉足,忘情地旋舞在阁台正中央;而女子身后不远处的露台上,一位素衣白衫的男子坐静坐于此,柔笑含暖地抚弹着指下根根琴弦。配合着女子轻盈的舞步谱弹出一曲妙音。 带着欣赏目光的面首一抬。映照在月光下的俊颜清晰无比地呈现在朱昔时眼前。 安乐侯,楚沣! 不得不说,朱昔时这大运走得相当狗屎,居然在这等危机状况下遇见楚沣!顿时间,陷入死地的心如吹进绵绵春风,勃发出万千生机! “小沣!” 时不待人,朱昔时突然如着了疯魔般朝露台边抚琴的楚沣冲去,这股意外也是让沉浸在安逸中的楚沣身心一震。 惶惑地望着眼前那名唤着自己小名的“男子”。大概是此时朱昔时一身男儿装,又贸贸然地闯入这邀月阁。楚沣真还没把朱昔时给认出来。 “阁下是” “小沣,我是小时,小时姐姐啊!” 对人一声“小时姐姐”,顿时让楚沣满心疑惑豁然开朗起来,惊诧之下如傲雪青竹般猛直起身子来。 “小时姐姐,真是你!你怎么怎么这身打扮跑‘天香坊’来?!” “小沣,救我们!” 危机未解,朱昔时哪有心思一一细细道来原委,也是情急万分地抓住楚沣这根救命稻草求到。 救她们?!还没从一个疑惑中跳出来,朱昔时这带着陡然的话又出其不意地击中楚沣,他那玉面上也是惊色涟涟。 “到底出什么事了?!小时姐姐你别慌,这里有小沣在保证没人敢动你分毫!可你要我帮你们总要让我知道些因由,我才好对症想办法啊!” “完颜耀曦要抓我和玉娘他的人就快到了,你赶紧想想办法!” 虽然还是不太明白,可楚沣还是能从朱昔时这句话中判断出个轻重缓急来,也是暂时止住心中疑惑,连忙对那红衣女子吩咐到。 “胡姬,赶紧将带她们进去躲躲,这里由我来应付着。” “是,小侯爷。” 这名叫胡姬的女子柔柔一应,用带着异域腔调的汉话相邀到朱昔时和金玉。 “二位,请随胡姬到里间暂避。” 早已经是惊弓之鸟的朱昔时和金玉,自然眼下一qiē是听从楚沣的安排,连忙紧跟着胡姬进里间躲藏。而楚沣清眸一定,立马再次落座在琴案边,沉下心继续弹奏起先前那首未完的曲子。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不变应万变,楚沣倒是要看看何人能在自己面前兴风作浪。 “估计是进阁里躲藏了,进去搜!” 果然,楚沣的曲子还没弹上一小段,邀月阁内的清净便被外面一阵嘈杂给打破;轻蔑之笑沉在唇边,楚沣恣意盛盛地坐在软垫间恭候对方大驾光临。 四名壮汉不请自来,一进这邀月阁就不规矩地张望起来。可楚沣是什么身份的人物,容得他们几个小喽喽在面前放肆?前一刻还悠扬传扬的琴声,这一刻却戛然而止在楚沣震怒拍在琴弦上的双手间。 “哪里窜进来的野狗,我还没开口应允,就没规没距地闯进来?!” 一声喝斥如有威慑,顿时让这四名追捕而来的狗腿子放肆的行为有所收敛。几人来回张望了几眼,一个胆子稍肥点的狗腿子就上前顶话来了。 “这位爷请见谅,咱们坊中出了闹事之人,如今我们几个也是奉命抓人。还望爷赏几分薄面,让小的几个在这邀月阁中查看一番,也好给上头有个交代。” “你们几个算什么东西,我为何要赏你们薄面?趁本爷心情还好着,赶紧夹着狗尾巴滚出去,不然惹怒了我绝对没你们几个好果子吃。” 也不知眼前这位挡道的爷是什么来头,这几个狗腿子也是不敢轻举妄动,但上头的命令压在身上,他们也是不肯就此离去。 一时间,这邀月阁内就这样不温不火地僵持住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零九章 爷们不好惹 “哟,哟,哟,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人,误会,误会!” 正当气氛间相持不下时,这“天香坊”的坊主红姑闻讯赶至,立马扬起一张甜死人不偿命的笑脸迎上前。 “小侯爷息怒,息怒。我这坊中的护院没眼力价,扰了你小侯爷弹琴赏舞的兴致,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他们多计较。” “谁跟你这下作东西是自己人?” “嘭”的一声,楚沣的大掌猛拍在案牍边,面色不怒自威。 “下作之人养出的狗东西!给了你们几分好脸色便不把本侯爷放在眼里,越发得寸进尺起来。” 红姑那笑脸再怎么殷勤,一碰上楚沣的冷屁丨股也是僵住了,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不过她毕竟在这风月场所中摸爬滚打多年,自有自己化解尴尬的法子,继续搂着笑脸劝说到。 “小侯爷别这么大火气,如你教训的,为了我们这些下作之人气坏身子多划不来。我们‘天香坊’能在这金陵巷站住脚跟,少不了小侯爷平日里照拂;生意讲究和气生财,红姑我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敢在您面前造次。只是今晚我坊中确实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急着抓住人给贵客交代,故手下几个不懂事了些冲撞了小侯爷您。” “哼,究竟今晚这‘天香坊’中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敢大张旗鼓地在我面前闹事?” 一直逞脾气称霸终非良策,你越是不让查。对方就越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冷冷的目光扫了一眼极力讨好的红姑,楚沣也是暂时缓和下口气问到。 毕竟此时楚沣心中也是好奇着,小时姐姐她们究竟在这“天香坊”中闹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哎呀。这都怪老身疏忽不慎,才惹出了现在这么大的事端。是这样的小侯爷,先前有两个男子自称是大司马霍都督请来弹琴的琴师,老身一时没细致盘查让他们混入我这‘天香坊’中;谁料到这两人居心叵测,心怀鬼胎,在清霜阁内将前来赴宴的金国六皇子给打伤后逃窜,这才在坊中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说到这里。红姑抹油的眼珠一转,略带委屈地说到。 “小侯爷您想想,我们这些贱民哪里开罪得起六皇子那样的人物?要是不把那两琴师抓住。恐怕我们‘天香坊’上下都吃不了兜着走;小侯爷您菩萨心肠行行方便,让我们看一眼安个心也好。” 事情和盘托出,那突来的震惊触发的一瞬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小时姐姐她们居然假扮琴师,将大金国来使六皇子完颜耀曦打伤。这事情透露着不可思议也太天方夜谭! 可楚沣进而深想了片刻。小时姐姐她绝不会无缘无故地招惹那完颜耀曦,里面肯定还另有隐情!此时看着红姑那巴结的笑容,楚沣那小脑袋瓜子还是清醒着,她这玲珑心向着谁还真说不准。 “小侯爷~~” 见楚沣半天不吱声,红姑又使出了软磨,手放浪地朝楚沣的衣袖间蹭来,他也是一脸厌恶地甩开红姑的攀搭。 “手往哪里搭?!红姑,你那套阿谀奉承还是在本侯爷面前少来些。” 跟被针扎了般。红姑悻悻地收回手,还是干干地强堆着满脸笑意。楚沣扫了她一眼。又一一把那几个壮汉看了个遍,冷声说到。 “你怕得罪那金国六皇子,就不怕开罪本侯爷?红姑,别说本侯不讲人情味,你们要搜这邀月阁,可以;但是你们听清楚了,若待会收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就别怪本侯翻脸不认人。在这临安城中,端掉你这小小的‘天香坊’的能耐,本侯自信还是翻手般简单!” 这是种警告,半夜吃桃子尽抓着软的捏,楚沣他也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主儿。里面什么情况楚沣再清楚不过,而这一招兵行险招,赌的便是红姑心中的那份不敢。 要知道,有时候胜败只在一念之间。 “红姑,还犹豫什么?请吧。” 冷不丁地再次叮嘱上一句,楚沣迈着恣意的步子走到酒桌前,将那盏夜光杯执起,细细地品尝着杯中的葡萄美酒,把两难的抉择抛给了红姑他们几个。 能成为这“天香坊”的坊主,自然在办事能力和审时度势上有过人之处。红姑是何等精明的人,心中肯定明白楚沣这警告话语中的轻重;他向来言出必行,一旦此时在楚沣面前驳了他的面子,日后必然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也许那两人本就不在这邀月阁中呢?现下搜索坊中还在继续,却眼见着开罪这么大个人物,红姑那心中的如意算盘噼噼啪啪精打细算了一番,自然是觉得不太划算。 动摇退让的心一生,那注定红姑就败了,败就败在她那份太过瞻前顾后的精明上。 “哎呀,小侯爷何必板着一副吃人的脸子,怪伤和气的。是老身处事不周,处事不周,小侯爷您就消消气,别和我们多计较。”语气转得极快,红姑讨好地巴结了一阵,连忙吩咐到场上几个壮汉:“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去其他地方搜!” 人被红姑这么一喝退,楚沣那冷峻的玉面上有了些许暖色,睨着眼淡淡说到。 “不搜了?” “搜什么搜,小侯爷面前老身哪里有胆造次,您真会说笑话。” 受了闲气,还要陪着笑脸,红姑这人情做得艰难。 “真不敢还是假不敢,只有红姑心中自己清楚。什么好兴致都被你们给败光了,去,再叫两个歌喉舞技不错的姑娘来,扫扫这邀月阁的晦气。” “是是是!小侯爷稍等片刻,老身这就去挑乖巧些的姑娘来,保证您今晚尽兴消气。” 拍着脑袋顶,红姑在原地转悠了两圈,连忙搂着张扬地笑声迅速出了邀月阁;而楚沣只是执着夜光杯站在原地,目光分毫不离地注视着珠帘方向,冷笑不减地又开口吩咐到。 “胡姬,许久不见你亮嗓子了,不如为本侯清唱一曲助助兴。” “是,小侯爷。” 温柔乖巧的胡姬取来琵琶,玉指在弦间一划,动人的弦音便轻悠悠地响起,而她那如夜莺般婉转的歌声此时也应声而起,悦人心扉。 细细的品着葡萄美酒,楚沣的目光却为太留恋于清歌曼唱的胡姬身上,而是时不时地注意在阁脚窗棂间一道淡淡人影上。 静心等待了一会儿,那窗棂上的人影消失不见,楚沣此时脸上才显出点点安心的笑意。(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一十章 瞒天过海(一) 五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一进邀月阁,楚沣就开门见山地说到。 “今儿个本侯爷心情好,你们在这邀月阁中尽管吃喝玩乐便是;我只要一个要求,这邀月阁内要多热闹有多热闹,事后每人再赏纹银一百两。” 五名“天香坊”的女子一听楚沣这话,脸上也是不约而同地显出了不解。美酒佳肴供玩乐,还有白花花的一百两赏钱拿,这不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吗?可面对这样的好事,这五名女子显现感觉有些不真实。 还真担心眼前这几个女子挑不起这热场的担子,楚沣微微蹙着眉心反问到。 “做不来?做不来本侯爷也不勉强,再去给我叫几个能暖场子的姑娘来。” “做,做得来!!!” 一听楚沣起了换人的心思,五名女子也是异口同声地急答到,你争我抢地开始朝楚沣身边涌去。 “喏,别过来,本侯爷用不着你们几个费心伺候。这邀月阁今晚就是你们尽情玩闹的地方,拿出你们的劲头来,想怎么闹就怎么闹,想怎么疯就怎么疯;总之一句话,这邀月阁不能有一刻冷清。” 其中一名听懂话的女子,顺手执起了桌上的玉酒壶朝口中送了一小口美酒,压压那紧绷的心;不想此时又一名女子上前来争夺,一个不让一个夺,顿时两人在这邀月阁中你追我赶,无形间这还不见热闹起色的阁间有了欢声笑语。 “这俩丫头上道。就是这样。闹,直管放肆地闹!今晚这邀月阁是你们的天下。” 得了楚沣的鼓劲,其他三名还带着些许犹豫的女子也是放下矜持。一同加入这嬉闹中。顿时间,这邀月阁内欢笑声此起彼伏,成了打闹无所顾及的疯地。 看着五只跟彩蝶般嬉戏追逐的女子,楚沣那俊脸上莫名地显出了悦色,笑看了片刻,他便起身悄悄退进了里阁。 可一进这里阁,气氛突然间又热转冷。外面的热闹丝毫缓解不了这里的紧张。一见有人进来,朱昔时和金玉先是警惕地朝墙角根里退了一小步;待看清来人是安乐侯楚沣,朱昔时那颗悬心又猛地沉进肚子里。火急火燎地迎上前询问到。 “小沣,我们我们安全了?” “‘天香坊’中那些抓你们的狗腿子暂时被我打发走了,但并不说明现下就高枕无忧了。” 楚沣一改平日里的吊儿郎当样,挺有大丈夫担当地分析到现下局势。 “刚才虽用我侯爷的身份镇住局面。但红姑此人心思狡猾。料定你们今晚走不出这‘天香坊’范围;一旦他们在别处搜不到人,必定还会折回这邀月阁寻人。你们打伤了大金国六皇子这可不是小事,万一他出面上邀月阁再次要人,我未必能挡得住。所以,趁他们此时疏忽之时,必须尽kuài送你们出去。” “可是现在到处都是他们的人,你怎么把我们弄出去?!” 且不论楚沣现下为不为难,朱昔时自己都觉着这可能性太小。小心肝悚得发慌。 “小时姐姐放心,小沣自有办法送你们出去。”纯纯清笑皎如月光。楚沣此时又急忙吩咐到候在里阁进出口处的胡姬:“胡姬,你过来。” “小侯爷有何吩咐?” “你那可有合适的衣物让我两位姐姐换一换?” 胡姬笑了笑,指着朱昔时恭敬地说到。 “有。不过这位姐姐的个子比我矮了些,怕换上我的衣物不怎么合适,还需到其他姐妹那借一套来。” “那就有劳你费心跑一趟了。” “小侯爷哪里话,胡姬这就去。” 胡姬是个爽快性子,回了一声便抓紧准备朱昔时她们所需的衣物。 “小沣,那胡姬” 防人之心不可无,朱昔时目送着那远去的胡姬,也是心有不安地问上楚沣,而他也是立马会意到朱昔时话里的担心。 “小时姐姐大可放心,胡姬是我的人,不会做出卖你我的事情。” “额小沣对不起,我多疑了些。” 说着,朱昔时也是老脸滚烫,感觉自己那小人心思真是糗毙了! “无妨。”心性豁达的楚沣莞尔一笑,又正经地说起自己的心思:“此地不宜久留,等会儿胡姬取来衣服,二位姐姐赶紧换上随我出这‘天香坊’。趁眼下他们还不知你们是女子的事实,二位姐姐恢fù女儿装扮出去,应该能减去不小的麻烦。” 楚沣的妙计顿时让朱昔时心头一松,感激万分地说到。 “全听你的。要是今天走大运在这里遇上小沣你,恐怕我们俩真要栽在这‘天香坊’中。” 并没把这谢当做感恩放在心上,楚沣一笑置之,又就着心中疑问问到朱昔时。 “对了小时姐姐,小沣还没问你们为什么打伤那完颜耀曦?” 说起这事,朱昔时脸上也是隐带难色,不过楚沣这般尽心尽力帮助她们俩,她朱昔时也没脸在他面前扯谎子,挑了些能说的回到。 “这事说来话长。不瞒你说,其实我和玉娘来这‘天香坊’是为见霍祁的。” “她她就是玉娘?” 这话里的“霍祁”没引起楚沣多大的注意,倒是字眼里的那一声“玉娘”勾起了他的震惊。楚沣只知道义兄洛知秋的小妾叫“玉娘”,却一直无缘得见;而眼前这位翩翩“佳公子”被朱昔时唤作“玉娘”,不知两者之间是否有什么关联?! 看懂了楚沣眼中的惊疑,先前的恩德金玉铭记于心,此时也是大大方方地招呼上。 “小侯爷的事情玉娘经常在阿珑口中听到,不想你我在这样的境遇下相逢,着实理亏。” “真真是嫂子?” 微张着小嘴,楚沣硬是在她们二人面前愣了半天,然后又不好意思地挠着脑勺子说到。 “大哥真是好福气,居然能娶到嫂子这样的美人。论资排辈嫂子是我的长辈,切莫再见外地唤小沣什么‘小侯爷’,那都是做给外人看的门面,自家人伤感情。” “阿珑没说错,安乐侯楚沣果真是个天性豁达之人。既然小沣你说这里没外人,那不如你也同小时一般唤我作‘玉娘’可好?!称呼间平辈些更显亲近。” 金玉虽介怀着和亲姐楚真儿的过往,可人有善恶之分,面对真诚满满的楚沣她终是敞开心扉地接纳。(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一十一章 瞒天过海(二) 换下身上的男儿装,朱昔时和金玉瞧着彼此这身羌族女子装扮,左手遮住香肩露了玉臂,右手挡住肚脐又露了胸前,只恨这羌族舞姬的衣物怎么用料这般节俭。 “姑娘,你们平时都这么穿的?” 终是忍不住心中那股害臊劲,朱昔时扭头问上背后为她结辫盘发的胡姬,她倒是甜甜蜜笑不减地说到。 “不是,这些衣服都是平日在坊中为宾客献舞才穿的。”会意到朱昔时话里的意思,胡姬忍不住扑哧一笑,颇有俏皮味道地继续说到:“这位姐姐,要是一年四季都这么穿着,胡姬和那些同伴早就冻死了。只要不跳舞,我们平日里穿着都与中原女子无异,穿汉服的。” 脸蛋一红,朱昔时也知道自己少见多怪,没见识在人前闹笑话了。不过,一想来这“天香坊”风花雪月的男子那充满怪癖的审美,朱昔时倒是有些小小的恼意。 “什么男儿尽风丨流,脑子里都是些龌蹉苟且之事,我看是尽下流才对。玉娘你说是不是?” 金玉突然被点名,也是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沉着略尴尬的笑容望上不远处的楚沣,将这解答疑难的重任交给了他这个“雅痞”。 “感觉小时姐姐这话有些横气了。风丨流和下流,本身就是一种正反高低的存zài,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爱美之心人人有之,更何况是真正的文人雅士。再来,羌族女子素来以热情奔放能歌善舞著称。像胡姬这样面容姣好,身姿妖娆的羌族女子在她们那儿比比皆是;歌如夜莺清啼,舞如飞天献技。她们这样世间少有的妙人儿怎能不让人醉心呢?” “冠冕堂皇的理由一大堆,天下间有几人能辩过你们这些油腔滑调的男儿?只是觉得像胡姬这样的女子,明珠暗投太可惜了得了,得了,是我嘴太啰嗦,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看着办。” 朱昔时不是瞎子,胡姬肯出手相帮。足见她是对楚沣有心的;而以朱昔时对楚沣的了解,他品性纯良,只是骨子里多了分桀骜。将自己的真性情掩藏在年少轻狂中。毕竟这“天香坊”是个风尘地,即使再出淤泥不染的清莲在世人眼中看来,终究是不洁的,想要长长久久。还是要早早脱离这污浊之地为将来好好地打算。 而朱昔时背后盘发的胡姬。懂得她口中的怜惜,不争不辩地淡淡一笑。等待,也许就是她这样女子的宿命,未来总是那样明晦不清。 “好了。” 花了番心思为朱昔时装扮,胡姬又起身将铜镜取来,柔柔地说到。 “这位姐姐看看胡姬这手艺还满意?” 就着铜镜,朱昔时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退去平日里的俏丽。多了几分精致妖娆,说实在的她还真有些认不出自己来了。 轻轻地捂着自己的脸庞。不知是那胭脂成色太好还是朱昔时此时太羞赧,一张小脸满面红霞飞,挺不好意思地回到胡姬。 “这妆感觉见了女妖精似的,自己都快认不出自己来了。” “姐姐自己认不出自己来那便是好事,想来别人也瞧着眼生。” 说着,胡姬就把事先准备好的面纱递给给了朱昔时和金玉两人,细细地嘱咐到。 “我们羌族女子外出都要用面纱遮面,不轻yì以真容示人,如此一来更容易掩人耳目。两位姐姐还是赶紧将面纱戴上,随小侯爷和我出坊去。” 交代了一声,胡姬似乎又想到什么顶重要的事情,又急忙补充到。 “对了,若万一出坊时有人上前盘问,一定要记住自己的名字,这位姐姐你叫塔娜,而这位姐姐叫索月。出去的路上我再教几句羌族语给二位姐姐,以便不时之需。” 自己叫塔娜?!朱昔时没想到自己来“天香坊”闯一遭,还混了个“塔娜”的羌族名,莫名地感到有趣 这“天香坊”的地盘来来回回翻了好几遍,那俩琴师好像会飞天遁地般消失无踪,红姑面对这样的结果,心头也是一阵一阵耐不住的焦躁。 “怪了,难不成这俩人长翅膀飞了不成?!” 眼角纹遍布的双眼,来来回回地在四周扫视着,目光中那份老辣的毒怎么也掩藏不住;眼下红姑心中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究竟什么地方疏漏了?!而电光火石间,红姑立马想起了那邀月阁。 “坊主,坊主!” 正在准备带人重杀回邀月阁的红姑,此时却见一名护院急急忙忙地奔来,等瞧清了来人的模样,红姑的面色也是惊色顿起。 “你怎么跑回来了?!不是让你在邀月阁望风吗?” “小的一直守在邀月阁外的,只是安乐侯此时要走,便连忙赶过来给红姑您报信” 走人?!此时面对护院的说话,红姑那脸色间的惊慌更加明显,劈头盖脸地就问上。 “安乐侯走时还带了什么人?” “除了侯爷来时的两名随从,还有胡姬和坊中的两个姑娘。” 这来“天香坊”平日里来潇洒的大爷,领走几个称心的姑娘回府过夜也是平常事,而红姑素来知晓胡姬和安乐侯两人间有些暧丨昧情愫,自然此时楚沣带胡姬出坊也是无可厚非的。只是不知为何,红姑心里总觉有些不稳妥,一股隐隐约约的怪异悬在心间。 “那两坊中姑娘是谁,你可曾看清楚?” “没能从邀月阁出来的,小的估摸着是胡姬。你老知道,她们羌族女子出门都遮着个鬼面纱,小的还真没能看清楚她们的脸” “你个蠢货,要是坏了主人的大事,老娘第一个削了你的狗头!” 没看清楚脸就由着他们扬长而去,谁知道里面会不会混着什么可疑人物?!红姑火气难止地撒了一通气,就连忙抽身赶去前院大厅阻拦。 一赶到“天香坊”门前,就见戴着面纱的胡姬正要朝楚沣府上的马车内进,红姑也是甩开嗓子地唤到。 “胡姬给老娘站住!”(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一十二章 瞒天过海(三) 一时间情xù没控zhì好,这话里的火药味十足。 “红姑有何吩咐?!” 胡姬停下脚步回头望上惊怒盛盛的红姑,镇定自若地问到,对这一幕也是了然于心。 “马车内两个丫头是谁?” 说着,红姑那甚毒的目光就瞅着马车不放,而天香坊内有急急冲出八、九名打手,将楚沣的马车团团围住。 阵势间无疑是耗上了。 “红姑这是什么意思?小侯爷还在马车内,难不成怕胡姬跑了不成?!” “哼,你这蹄子量你也没这份胆,不过吃里扒外的事情你没少干!红姑一向说一不二,老娘只是想知道马车那俩丫头是谁,确定后便放你去小侯爷处逍遥快活,绝不阻拦半分。” 场上情况敌强我弱,胡姬也知道不能硬碰硬,软下声音即可回应到。 “红姑怕是多疑了,不就是平日里服侍奴家的塔娜和索月,还能有谁?” 月眸轻轻扫过“天香坊”门前这阵势,胡姬耐着性子劝慰到红姑。 “红姑还是小声些。小侯爷他多喝了些酒在马车内打盹,那俩丫头正伺候着,您这么肆无忌惮地闹万一惹怒了小侯爷,你我都担待不起。” 胡姬这么一说,红姑脸色间那横冲直撞的莽撞退了不少,楚沣那脾气她可是领教过,心里自然明白不好惹。 眼珠快速打了转,红姑还是冷冷地说到。 “‘天香坊’的地方老身不想生事。但这马车内的人我确实不放心就这么放,你看怎么办?” “如果不放心,胡姬便叫塔娜和索月出来让红姑看看便是。”淡淡的笑容带着大沉着。胡姬就扭头朝马车内唤到:“塔娜,索月,出来给红姑请个安。” 胡姬跳下马车,把充分的视线让给了怀疑不下的红姑,而此时马车帘子动了,两名羌族服饰的女子一前一后地下了马车,左右并立在胡姬身边向红姑福身请安。 “头抬起来。把面纱摘了!” “塔娜,索月,按红姑说的把面纱摘下给红姑瞧个仔细。” 这俩女子倒是分毫不扭捏。立马随着胡姬的吩咐摘下面纱,两张熟悉的面孔顿时呈现在红姑眼前。 真是塔娜和索月那俩丫头!红姑瞧着这一幕,也是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怎怎么会是你们俩?!” 心中忐忑之际,语无伦次的红姑更显的无理。 “人叫出来。红姑也确定了。不是塔娜和索月那红姑希望是谁?胡姬真有些费解了。” 别说是红姑不解,此时身处马车内的朱昔时和金玉也是后知后觉地恍然大悟,不得不佩服胡姬这心思极缜密的女子。 朱昔时她们俩顶着他人名字顺lì出了“天香坊”,而真正的塔娜和索月早在胡姬的安排下等待在马车内;料定了红姑不肯就此罢休,于是安排了眼下这一出,进马车的是一批人,出马车的又是另一批人,这“障眼法”被胡姬发挥得巧妙极了。 红姑那成浆糊的脑子真想不出里面有什么猫腻。也是气鼓气恼地朝马车前直走去,不想没两步就被胡姬伸手拦住了。 “红姑这又是想干什么?!你要见的人都叫出来给你看了。难不成想出尔反尔不成?” “老娘的地方我想怎么就怎么,轮不到你这贱蹄子指手画脚。让开,别逼老娘动手!” “臭不要脸的下作东西,给你脸还越发不要脸起来!” 红姑横,有人自然比她更横,马车侧的小帘子一掀开,怒如关公的楚沣就破口大骂上红姑。 “你三番两次地在本侯爷面前无理取闹,存心挑刺找不痛快?!信不信爷一刀劈了你这得寸进尺的贱东西?!” 说着,楚沣也是快速出了马车内,迎上阵前和红姑对战到。 “给脸不要脸,想闹是吧?!”高声一喝,楚沣扯下自己的腰牌扔过去,立马吩咐到牵马的小厮:“顺子,带上本侯的腰牌去骁骑营调一队羽林卫来,我倒要看看这‘天香坊’的后台多硬,今儿不信邪把这鸡窝给端不下!” 动真格硬碰硬,自然红姑再大的脾气也是软了,连忙跪在楚沣跟前讨饶起来。 “小侯爷息怒,小侯爷息怒,老身一时猪油蒙了心,无意冒犯您” 冷着脸子的楚沣此时倒是没多少好话讲,抬起手就不留情面地煽在红姑那张老脸间,这情急当街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给你三分颜色就开起染坊来,先前不是挺能闹腾的,闹啊,本侯给你机会闹,闹!” “小侯爷恕罪,小侯爷恕罪!!” 还敢闹吗?红姑俨然是有贼心没贼胆。狠狠地吃了一记好打,带着哭腔的红姑也是底气全无,跪在楚沣面前磕头如捣蒜。 “小侯爷,你看那边!” 盛怒未散的楚沣顺着胡姬的提醒望去,倏然见到一队人马正朝自己这边急急赶来,眼皮也是不由地惊然一跳。 不会吧,红姑的帮手这么快就闻风赶到了?一阵惊慌倏然间鬼魅地从心中腾起,所谓‘强龙难压地头蛇’,要眼前那队疾奔而来的人马是红姑的帮手,他也难保住马车内的朱昔时和金玉。 只是转眼间,一匹快马迅速地从这队人马跟边冲上前,来人驰骋的英姿和紧张的容颜映在楚沣眼里,那是种及时雨的欢畅! 乘着这份难抑制的欣喜,楚沣喜出望外地急唤到来人。 “三哥!” 一见数十米外的楚沣唤上自己,赵真元也是连忙勒住缰绳刹住急马,一个矫健就跃下马背朝楚沣急冲过来,那股焦躁跟自家后院失火般急。 “小沣你怎么会在这里?!” 转瞬间的惊愕又被心中的焦急所掩盖,赵真元担心着朱昔时和金玉的安危,立马严声朝身后赶到的人马发号施令到。 “把这‘天香坊’给本王守好,一只苍蝇都不许放出去!” 正想说些什么的楚沣,眼角余光又见两匹快马杀到“天香坊”门前,急急翻下马的两人也是再熟悉不过:大哥洛知秋,二哥宫逸涵! 一时间,这“临安美四少”齐聚在这“天香坊”门前,阵容空前盛大!(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一十三章 瞒天过海(四) 这京畿临安中四个拉风的男子,他们的大名如雷贯耳,此时齐齐聚集在这“天香坊”门前,红姑那猫胆早就被眼前的阵势给吓破了。 “事不宜迟,赶紧进去把人找出来!” 心中担心着玉娘的安危,洛知秋也是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凑在赵真元身边就催促到。而此时居功至伟的楚沣,俨然是被他这三个哥哥给冷落在一边,好生窝气。 “三哥!” 再次加重了声调唤上赵真元,楚沣像个蔓藤般缠在他身边,不想这举动却引起了赵真元的不满。 “小沣莫胡闹,我们有急事要办!” 扫了一眼楚沣身边的胡姬,赵真元脸上间的不悦越发明显了,想来是误认为楚沣只是在此寻欢作乐帮不上忙的闲人,袖口一甩倒是颇有生分。 “谁是这‘天香坊’管事的,赶紧出来见本王!” 急冲冲地走到门庭前,不怒自威的赵真元朝前厅高声一喝,场上的欢声笑语顿时戛然而止。此时楚沣也是紧张地眼皮一跳,好不容易地压住的场面突然间又有起乱的势头,明白事情轻重缓急的楚沣也是转而示意到宫逸涵。 “二哥,借一步说话!” “小沣?!你怎么在这里?” 先前一直专注在局势掌控上,宫逸涵还真没注意到楚沣的存zài,此时相逢倒是颇感意外。 “这里说话不方便。跟我来,届时二哥自然明白了!” 说着。楚沣就拉着宫逸涵上马车去。只是刚撩开帘子,宫逸涵便见马车内还有两身着羌族舞衣的女子在,神色间立马有了惶惑。 楚沣没多说什么。只是递了一个急眼色催促宫逸涵赶紧上马车,自己就一溜烟地跟着钻了进去。 “小沣,你到底想跟二哥说什么?” “宫大哥!” “逸涵。” 只是这话还没等楚沣回答,马车内两女子倒是低声唤上宫逸涵,那熟悉的声音顿时震撼灵魂!而那俩女子也是没扭捏之态,连忙摘下自己面上的面纱,两张熟悉的面孔就清晰地呈现在宫逸涵眼前。 朱昔时和金玉! “你们!” 惊怒下。宫逸涵心中五味陈杂,一时间难说出番滋味来。而看过安然无恙的朱昔时和金玉,在看看此时清笑在唇的楚沣。不用多解释什么宫逸涵也明白了些其中原委。 “二哥,赶紧去把大哥三哥劝住,莫要把事情闹开了!” 低着声线的提醒如醍醐灌顶,宫逸涵立马意识到外面阵势的危险;原本抱着豁出去的心态想硬碰硬地把人救出来。可此时人已经安然脱困。自然是没有那个必要! 想到这里,宫逸涵也是克制住心中浮躁,立马转身再次钻出了马车。 走过洛知秋身边,宫逸涵用极快的语速在他耳边说到一句“玉娘她们在小沣马车上”,然后就快步地朝赵真元那边走去。洛知秋先是面色猛然一怔,然后又急急望向不远处的那辆马车,钻出马车内的楚沣迎着他那焦急的目光也是点点头,为洛知秋报上平安。 那种骤然间活过来的感觉。有种说不出的奇妙。 而另一边,面对来势汹汹的赵真元。缓不过气的红姑也是一脸狼bèi地跑过去,小心翼翼地应上话。 “王王爷,老身就是这‘天香坊’的管事,您有何吩咐?” “大司马左都督霍祁可在你这坊中?” 面对这声质问,这是与不是还真成了红姑口中的两难。回答是,不知道接下来她这“天香坊”会被闹成怎么样个鸡犬不宁;若回答不是,眼下恐怕红姑她自己就吃不了兜着走,有的受了。 “问你话,哑巴了不成!!” 赵真元此刻没多少好脾气和这心惊胆战的红姑耗,拿出自己的威严就声色俱厉地喝斥到。 “真元!” 剑拔弩张间,宫逸涵健步上前来拉住赵真元,靠在他耳边小声说到。 “小时和玉娘在小沣马车内,想办法把眼前这闹局撤了。” 剑眉一抖,赵真元那威严盛盛的俊颜顿时变了一圈,不由自主地想朝身后那马车张望;可宫逸涵却一把定住赵真元,再次暗声提醒到。 “莫张望,免得引起他人怀疑。” 提醒过,宫逸涵倒是挡在了赵真元面前圆起场子来。 “我们无意生事,只想知道这霍都督是否在这‘天香坊’中。你如实回答便可。” 从宫逸涵口中听出了软腔,红姑也是脑筋转得极快地回答到。 “回爷的话,霍都督此刻还未至‘天香坊’中” 原本想借着霍祁,寒暄几句便把事情唬弄过去,没想到此时霍祁还未到“天香坊”,事情就更容易办了。 唇起清笑,宫逸涵缓着语气息事宁人到。 “既然霍都督不在此,那我们也不打扰你坊中清净。真元,赶紧把人撤了。” 顺着宫逸涵铺好的台阶,回过神的赵真元也是一搭一唱地回应到。 “算你们走远。吩咐下去,都撤了!” 一会儿喊打喊杀,一会儿又大度为怀,全身惊出冷汗的红姑也是不知如何是好,却只能眼睁睁地瞧着他们徜徉而去。 “荣王留步!” 撤了兵的赵真元刚没走两步,不想身后又响起一声招呼,脑子里顿时被那声音给绷紧了神经。转身一望,便见“完颜耀曦”头缠白纱,在随从的搀扶下一步一个趔趄地走上前;在“天香坊”这样的地方相遇本就显得不可思议,而他这受伤的模样更是让人震惊不小。 “六皇子?!您这伤是” “被俩贼人偷袭,皮外伤而已。” 俩贼人,偷袭?!赵真元和宫逸涵两人细细地体会这话的深意,顿时间周身一股冷噤窜遍,大概能猜到他这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了,八成和藏匿在马车内的朱昔时金玉脱不了干系! 虽然在人前装得坚毅无比,可脑后作痛的伤口还是让完颜耀阳那眉头不曾松懈半点。一一瞧过“天香坊”门前的阵容,赫赫有名的“临安美四少”都在这里了,他完颜耀阳能不出来见见吗?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看着让人心中无声起寒。 “既然荣王爷带人来了,小王便厚着脸皮求您一事,不知能否尽力相助?”(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一十四章 神补刀 虽然明白“完颜耀曦”的话绵里藏针,但他必定是大金国的六皇子,是这大宋的贵客,赵真元即使对他再有怨言,可始终要给他三分薄面。 沉下慌张的心,赵真元莞尔一笑回答到。 “六皇子这话说得太客气。正所谓‘来者皆是客’,您是我大宋朝的贵客,若六皇子真有什么地方用得着本王,尽管直言便是。” 不怕麻烦事多,只怕人心不足蛇吞象。而似乎完颜耀阳也没有和赵真元客气的意思,沉着一脸的郁色径直说到。 “和荣王爷这样快言快语的人打交道着实自在。既然荣王爷这般许诺了,那我也不再故作小人多拐弯抹角,小王是在你大宋被人伤了,要个交代不算过分要求吧?” 意料之中的事情,至于过不过分就有待考证了,此时赵真元不禁笑了起来。 “六皇子这要求这倒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有些细节我还要想请教一番六皇子,才好着手办理。” 所谓的难题,你可以为难他,自然他也可以为难你,看得是谁盘算地更精细而已。只是从两人态度间可以看出,赵真元此时更加胸有成竹,气势间似乎更处于上风些。 “那真元敢问六皇子口中的‘贼人’,是男是女?是胖是瘦?多高多矮?有什么面部特征?怎么个为恶不善,作恶多端?这些细节,还请六皇子为本王一一道来。收罗好贼人的样貌特征,本王立即请个画师先生作下画像,好让属下比对照画像捉拿犯人。六皇子您意下如何?” “荣王爷果然是心思细腻之人。小王自当全力配合。” 话虽说得客套。但是各自心里都清楚,眼下不过是彼此间的敷衍之词罢了。赵真元和那朱昔时两人间本就暧丨昧不清,如今贱人和霍小钰联手打伤了自己,他赵真元会胳膊肘往外拐,帮着他缉拿自己的心上人?别多加参和已经是烧高香了,若真要想让赵真元将朱昔时交给自己处置,那显然是痴人说梦! 而如今这朱昔时和霍小钰就藏匿在这天香坊内某处。若今日真让她们俩逃脱,必定是狡兔起疑,以后再想再擒住她们更是难上加难了! 故在这个关键当口下。完颜耀阳绝对是不会轻yì让步的。 “六皇子,可否容在下冒昧一言?” 此时双方各持心思不让分毫,宫逸涵整理了好自己的计谋,也是应声前来助阵赵真元。 “原来是宫家家主。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多谢。宫某人刚听六皇子的口气。似乎认定那俩伤人的贼人还在这‘天香坊’中,是这样吗?” 说起这事,完颜耀阳心中也是疑惑甚盛。不过他可以肯定一点地是,那两个女人此刻绝对逃不出“天香坊”范围;而赵真元这些人的出现,毋庸置疑是为了营救她们两个贱人而来…… 摸不清宫逸涵此话里的深意,完颜耀阳此刻睨眼瞧着默声跪在一旁的红姑;而红姑见主子正审视着自己,立马惊慌失措地把目光递到了不远处的马车上,试图传递信息。红姑心中有大预感。安乐侯那辆马车内,绝对有大猫腻在;只是自己人微言轻。不敢贸贸然在主子面前插话。 心想着主子向来精明,必定能会意到她心中的意思。只可惜单单的一眼,完颜耀阳还真没体会出红姑是个什么用意,撇下焦急暗示的红姑便开口回答到宫逸涵。 “宫少爷说得没错。先前和那两个恶贼过,似乎他们并不懂什么武功,只是小王一时大意才着了她们俩的道。坊中已经出动不少护院搜查,想来她们未能逃出这‘天香坊’。” “噢?!” 略带惊讶地叹谓了一声,可转眼间,宫逸涵的脸上显出了让人看不懂的笑容。 “如果按照六皇子现下所说,那这事情就好办多了。我们大可按照先前荣王的提yì,请个画师来为嫌犯作画;等有了画像完成后,我们凭画像可以在这‘天香坊’中对在场宾客逐一盘查。若那俩贼人还在天香房中逗留,决计逃不出我们的天罗地网。六皇子,你认为此方法是否可行?!” 自信满满的一笑,宫逸涵的风雅之气更显灵秀。而在场的其他三个兄弟心里都明白着,如今朱昔时和金玉皆藏在安乐侯楚沣的马车内,即使把这“天香坊”翻个底朝天也是无济于事。 这法子虽然有些费神费力气,但是于赵真元他们几个,如今却是全身而退的最好方法。 本想刁难一番的完颜耀阳,不想却因宫逸涵的献计而让局势陷入进图两难中。这“天香坊”内包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完颜耀阳自然是心照不宣;若真让荣王赵真元带人进“天香坊”搜查,不仅毁了自己苦心营造的情报收集点,指不定还会惹出什么麻烦来。 权衡一番利弊,完颜耀阳忍住一口恶气,退让一步地说到。 “宫少爷的提yì虽然不错,但是先前‘天香坊’的护院为捉拿贼人已经闹得乌烟瘴气;如今‘天香坊’内还有不少达官贵人在此逗留,若再大举搜查难免会引起众怒,那着实是本王的不对了。” 这话听进耳朵里,无疑是软话,大软话!赵真元那带着笑意的眼睛亮晶晶的,无声地嘲笑着那被反将一局的“完颜耀曦”,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畅快之感。 正了正喉咙,赵真元随即补刀上。 “六皇子这话的意思,怎么本王听着像是不想再追究?!您可是我们大宋朝的贵客,我们自然是不能看着六皇子受委屈,得罪几个朝中大臣算什么。” “多谢荣王爷美意!耀曦虽是他国之臣,可也知进退懂分寸,这点小委屈也犯不着让他人跟着不痛快。众怒难犯的道理耀曦还是懂的,若真称了一时心意,这份罪过小王还真担不起。” 看着“完颜耀曦”那铁青的脸写满了心有不甘,可话里面却是极尽委曲求全,那口是心非的模样真让赵真元心里直呼过瘾! 你也有服软的一天!(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一十五章 说话要负责 “既然六皇子如此深明大义,那本王也不再多做勉强。抱歉,本王还急着寻大司马霍祁商议些事情,便不再多逗留。六皇子日后若有什么差遣,尽管派人到我府上知会一声,本王一定倾力相助。” 大局已定,留不住地终是留不住。完颜耀曦也不想在人前输了男儿应有的气度,不咸不淡地回答到。 “荣王爷的好意小王心领了。改日等小王伤愈后,一定亲自登门拜谢王爷今日恩德。” “六皇子言重了。他日再叙,本王就此别过,六皇子多保重身子。” “恕小王不能远送。请!” 寒暄一笑,赵真元纵身上了马,大手一挥,便领着“天香坊”门庭前浩浩荡荡一队人马出发。而此时,冷眼目送着赵真元离开的完颜耀阳,那铁青的脸间渐渐显出了怒意,翻滚如沸水的心也是一阵一阵地闷。 而此时,总有人不合时宜地来闯刀口。 缓过气来的红姑咬着唇瓣,急急忙忙凑到完颜耀阳的身边,结结巴巴地说到。 “主主子,你要的那俩人属下猜测,很可能就在安乐侯的马车内你看要不要再” 不说则已,一说完颜耀阳整个人顿时勃然大怒起来,目露凶光的他不由分说一脚踹在红姑肩上,跟怏鸡似的红姑哪里招架得住!一脚下去,红姑跟滚冬瓜似的翻下台阶。 “你你这没用的东西!为什么不早说?!” 而此时红姑艰难地撑起身子。张着艳红的大口想争辩些什么,可一口闷气没喘的上来,猛地啐了口血顿时昏死在地上。 盛怒难当的完颜耀阳看着这一幕。心中没有半分怜惜,反而更加恼羞成怒地大嚷起来。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事已至此,完颜耀阳再多怒再多不甘,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赵真元等人扬长而去 小半个时辰,浩浩荡荡一行人总算是安全抵达了荣王府。 从马车上跳下来的朱昔时,一见“荣王府”门前那牌匾上的金漆大字。憋在心中的那口大气顿时间松了。 呼终于安全了。 可这份舒坦没有持续多久,朱昔时的耳根子又不清静起来。翻身下马的赵真元目光直锁定进王府的朱昔时,脚下如有风火轮般,风风火火地冲了上前。一把逮住朱昔时的小手腕。 “朱昔时,你以为你是九命猫吗?有几条命可以给你肆意折腾?!什么事情都凭着自己的性子胡来,你有没有考虑过他人的感受?嗯?!” 刚刚死里逃生的朱昔时,此时真没有什么力气和赵真元争辩;无奈地低下头看着赵真元那大手。只感觉他手间的力气疼得自己有些受不了。还是强打起精神说到。 “赵真元你放手!抓得我手腕好痛。” 有气无力地甩了两下,朱昔时还是没能摆脱赵真元手间的禁锢。不过此时情xù略显激动的赵真元,也意识到自己的无礼,手间的力气倒是放缓了不少。 “你讲点良心好不好?当你和钰姐姐不见的时候,知道我们快急成什么样子了吗?差点就被你们俩给逼疯!我们不是你,朱大胆,经不起什么风吹草动!” “我们这不都好好的回来了吗?!你干吗发这么大的脾气?赵真元,摆脱你让我清静清静行吗?我真快喘不过气来了。” “回来了?要是不是在‘天香坊’碰见小沣。你们能安然回来?!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你让大伙怎么办?” 虽然知道赵真元发火是因为太担心自己。可朱昔时一想到解忧那丫头的事情,加上他此时那不太友好的口气,难免情xù间也跟着激动起来。 “我们俩今晚所做的是冲动了些,可也是被你们这帮瞻前顾后的爷们逼的!阿衡的事情迫在眉睫,你们几个大老爷们坐得住,我和玉娘可坐不住!” “你!” “好了,你们一人少说一句!现在是吵架斗气的时候吗?” 终是看不下去的宫逸涵,走上前来将赵真元扣着不放的朱昔时拉了过来,耐着极好的性子劝到。 “小时,我知道你和玉娘都担心解忧,可将心比心,这场上的哪个人又对那丫头存了半点坏心?!你这气话虽然说着顺溜,可你站在大家的立场上想一想,我们真只是无所事事袖手旁观着,话难道不伤人?!现下的情况,我们中间任何一个人都经不起闪失,不能因为想救解忧而把其他人推向危险之中。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你比任何人都清楚,稍有不慎,将会是重蹈沈大娘她们的悲剧,你忍心看着这样的事情再发生吗?” “宫大哥,我就是看得太清楚,所以才会想找法子把这不断扩大的恶事给打住!你有苦衷,洛知秋有苦衷,赵真元也有苦衷,这样的优柔寡断还要继续折磨我们到什么时候?我们等来的又是什么,不过是一次次的失望和越来越痛苦的绝望!” 眼带泪光,朱昔时一把拉住洛知秋身边紧护着的金玉,直言不讳地质问到。 “洛知秋,你总说自己是为了玉娘好,可你何时又曾问过她,什么才是真正为她好?!阿衡的事情,你比谁都要清楚,她可是” “朱昔时!” 还没等她顺着一时意气胡乱说下去,赵真元已经抢先一步捂着她那张肆无忌惮的小嘴,扫了眼愣神的楚沣狠声提醒到朱昔时。 “说话要负责的,知道吗?!” 避讳,还是避讳,可避来避去竟然无路可退!朱昔时含着泪光,看着那楚沣一点点在视野中模糊去,激动的情xù慢慢消退下去,而豆大的眼泪不住地掉落下来。 这是他们间那不能言说的悲哀。 众人间各异的反应,在楚沣一一看过后有了些许明白,也莫名有了些失落。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在自己亲信不已的人眼中,变成了一个处处提防的外人。(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一十六章 木匣子 满水如危局,而滴水如流言,一滴足以打破当下艰难维系的平衡,让事态朝着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发展去。 鸡鸣三遍,锦乐宫上下还沉浸在昨夜的安宁祥和中,一名刚值了夜的小太监正打着哈欠解了门禁;朱漆殿门刚露出半大不小的缝,外面一阵寒人心肺的冷风就窜了进来。 小小的一个哆嗦,小太监那惺忪迷离的眼睛就顺着门缝望了出去,突然一道隐隐约约的红影便快速地从眼前闪过!一阵醒脑的激灵窜过,这名小太监的睡意遁去无踪,无形间被惊心的冷噤所代替。 什么东西?!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这带着惊悚感的好奇,这小太监也是胆子憋大,急忙拉开了殿门追了出去。 深秋的清晨,雾露重,而那一闪而过的“东西”速度极快,无形间让小太监的辨识能力降低了许多。咬紧唇瓣泛出了忐忑的白,小太监一边游走在深宫大院中,一边仔细地搜寻着刚才那影子的踪迹;也不知今早是不是太邪门,一路上连个宫人或是宫中护卫都不曾瞧见,小太监心中那份紧张骤然间攀高了许多。 那红影的鬼祟“东西”很奇怪,好似在和这小太监捉迷藏般,迷雾中总是远远地和他保持着距离;好几次,这忐忑的小太监以为跟丢了,它却又鬼魅地出现在远处视野中,一会儿廊道转角,一会儿假山背后,一会儿殿宇飞檐上行踪飘忽不定。难以琢磨。 而在紧张中渐渐习惯了它这不定,这小太监也隐隐感到这“鬼东西”似乎有意在逗着自己,朝某个地方去。 老一辈宫人平日闲来无事时。总是拿些神神怪怪的事情说段子。他们说这皇宫表面上看起来富丽堂皇,金碧辉煌的,可经过了几代君王交替,这深宫大院中哪能没有一两个怨气十足的冤魂呢?在某些特殊的日子里,怨念特别重时,这些潜藏在凡眼无法目及之处的脏东西就会冒出来,发泄下自己心中积聚已久的怨气。 诸如此类精怪异闻。小太监平日里不过是当解闷的乐子,听过就忘了;可如今自己亲身遭遇到,虽然内心是带着害怕的。可脚步间却一刻未曾停下过。大概是这宫中日复一日的枯燥,铸就了他们这些卑微宫人的好奇心,什么事都秉着一颗刨根问底的心。 兜兜转转了好一阵子,那道红影在宫墙一角出现过后。就再也不见踪影。小太监沿着宫墙外的紫藤花宫廊绕寻了一大圈。终还是打住了继续探寻的心,抹着额间细汗又满腹狐疑地往回走。 可刚路过朱漆剥落的宫殿门前,一阵若有似无地哭声在耳边响起!那毛骨悚然之感如在内衬中放了块冰块,面色僵白的小太监顿时全身都颤栗起来。 是是哭声?!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小太监神情慌张闪烁地反问着自己,而那浮动地在耳际边断断续续地哭声在无声提醒着,他不是幻听了。 芒刺在背,冷汗直冒。小太监当时也不知自己吃了什么迷心丹,竟然还有勇气回过头朝那哭声传来处望去!而就是那一眼。终于让小太监看清了先前一直苦苦追寻的“东西”是什么!! 几丈开外的飞檐上,一披头散发的女子坐在那里,她身上那鲜红如血的裙袂在白茫茫的雾气中缓缓飘荡着;她那呜咽的哭声幽怨凄婉,如杜鹃啼血般在穷极自己心中积压的怨恨,绵绵不断地滋长着小太监心中的恐惧。 而惊慌间,目光突然落在了这陌生殿宇的门匾上,三个金漆大字顿时刺破了小太监最后的心防! 星辰殿。 电光火石间意识到什么,这神魂尽失的小太监瞪如牛铃的大眼间瞳孔骤缩,顿时拉尖了嗓子一嚎,拔腿就逃 而此时锦乐宫门前,此时也是一派凝滞不散的紧张。十几个宫人凑一堆,在解忧公主寝殿门前围成不大不小的圈子,看锦乐宫宫人们那各异的表情,似乎眼前发生什么了不得事情。 圈子中央,一只木匣子被条鲜红的绸子包裹着,静静躺在云凤刻饰的地砖上;红与白两种颜色相称,让这木匣子在众人眼中显得特别扎眼,却无一人敢上前查点里面装着些什么。 此时服侍解忧公主的老宫人乐易赶至,一瞧这地上裹着红绸的木匣子,眼皮也是耐不住地惊然一跳,又急急问到这些围成团的宫人。 “这这匣子谁送来的,可有人瞧见?!” 乐易一问,场上的更显得鸦雀无声,谁也回答不了这疑问。扫了一转众人的反应,乐易也察觉到事情的棘手,可眼下总不能让这来路不明的木匣子一直放在这里,这老头子也是卯起胆子凑上前去探探里面的究竟。 虽不怕是假的,从乐易那颤抖的老手间便能看出一二来,谁知道里面装些什么?不祥的预感让场上人人自危中,不觉间着围着的圈子扩大了许多。 解了包裹着的红绸,乐易死盯着眼前着乌漆漆的木匣子,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加重;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即使里面装着个吃人的恶鬼,他们也必须把它给清除掉。 手颤颤地捏住木匣子上的玄扣,乐易侧头眼一闭,这木匣子就赫然被揭开了。 没有天崩地裂,没有大呼小叫,这解忧公主寝殿前突然间莫缘由地陷入了死寂中;在惧怕中短暂等待的乐易慢慢明白到,这不知所谓的深冷才更让人感到恐惧! 缓缓地睁开眼,一见木匣子中的东西,乐易倏然间面如死灰地软坐在地上,傻了。 木匣子里没有吃人的恶鬼,没有咬人的毒蛇,没有致命的火药,只有满满一堆亮眼的“金银珠宝”。而这些金银珠宝,全都是用锡纸扎成的,说得骇人些那就是烧给死人用的冥物! 这东西向来在宫中是大忌!此时出现在公主寝殿前,里面深意自然是不言而喻,一堆围观的宫人早就吓得魂不附体,哪里还有胆子嚷嚷。(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一十七章 冥礼 看得心发悚的乐易试着起身了几次,可终究是没撑起来,幸好几个有点魂头在的宫人连忙上前搭手,这才把他老给扶起身。 “这谁谁狗胆包天地把这晦气东西放公主寝殿前?” 惊骇转怒意,那先前缺失的力气顿时又涌了回来,一向和颜悦色的乐易此时没控zhì好情xù,一脚便把着装着冥物的木匣子踹下阶梯下。 可那落满地的“金银珠宝”,此刻更显得扎人。 正在眉睫间,那“遇鬼”小太监发了疯似的逃回锦乐宫,没缘由地朝人多处钻。只是脚下不留神,冲上前的小太监就踩上那满地散落的冥物,那夹着的猫胆顿时就被刺破了,哀嚎连天地在这殿台前疯叫起来。 “鬼鬼别害我,别害我!” 本来眼前就够晦气了,如今这小太监肆无忌惮地疯嚷起来,这锦乐宫的局势更加混乱。 “混账东西!公主寝殿前你疯叫疯嚷什么?还不给我住口!” 可那胆破的小太监哪里还把乐易的话听得进去,一口地胡言乱语。 “星辰殿的,是宸妃娘娘,是娘娘回来了她想公主殿下了别抓我,小的不想死” 比起眼前这冥物,这疯言疯语小太监口中的“宸妃娘娘”,更是让人胆寒的禁忌!只是乐易正想赏这滋事的小太监一巴掌,好让他清醒清醒。不想去瞧见那小太监裤裆间湿了一大片。 这一幕,无疑是在众人紧绷的神经中产生更大的恫吓! 他是昨晚值夜的小太监,口中直呼着见鬼。而此时这公主寝殿前出现这一匣子冥物,说明了什么?有点想象力的人,都能从眼下气氛中理出些端倪来。 民间有不少这样的鬼怪传说,阴间父母难舍阳间儿女,常在儿女危难时,甘冒魂飞魄散之险现身阳间相助。如今公主婚事待定,值夜小太监无意间撞上“宸妃娘娘”的冤魂出没。那这一木匣子的“金银珠宝”含义就深了。 女子出嫁,做母亲的要为女儿准备什么?自然是嫁妆!而眼前这一木匣子锡纸做的“金银珠宝”,不就是正是那已故宸妃娘娘对女儿的祝愿吗? 鬼母送嫁妆。想想这事都觉得鸡皮疙瘩直掉! 至此,以这“鬼母送嫁妆”为契机,这宫中又掀起了新一轮狂狼来!赵昚虽极力压制此事,可众口铄金人言难止;朝中不少大臣听闻此事后表面上觉着过于荒诞。但隐隐感觉到解忧公主和大金五皇子的婚事定下来之日不远了。 这暗涌形shì。无疑是把解忧朝绝路上逼!而这曾经以任性骄纵著称的解忧公主,却在这节骨眼上不争不闹,静静地等待着赵昚给出最后的结论。 荣王府,千华阁。 坐在秋千上,解忧小脑袋斜靠在绳索边,目光痴痴地把看着手中之物。 那朵用锡纸扎成的珠花,便是那日清晨出现在她寝殿外的木匣子内装载之物,听闻“鬼母送嫁妆”一事后。她偷偷留下了一朵;不管其他人是怎么评判这件事的真假,可于小小的解忧来说。她是深信不疑的。 解忧心中那多年的缺憾,在手中这朵泛着诡异色泽的“珠花”中,小小地圆满了一把。至少解忧现在固执地认为着,她还有“人”记挂着,在这孤立无助的时刻。 想着她那可怜的母妃,解忧那圆圆的眼中无声泛起水汪汪一片。 “赶紧扔了!!” 正看得出神时,突然一只素手以极快的速度从解忧眼前闪过,那朵锡纸做的“珠花”就被生生夺了去。 而解忧当时的感觉,就像是谁那利刀子在她的心上狠划了一刀!不由分说地,解忧像发怒的小狗般跳下秋千,上前和来人争夺。 “还给我!” 此时高抬手紧握那朵肮脏珠花的金玉,怒颜间那双紧瞧着解忧的眸子,也是红了一圈又一圈。 “听玉姨的话,这种晦气东西不能留在身边,会招来厄运的!” “不,这是母妃给我的,不是什么晦气东西。还给我玉姨!!” 小布点的解忧心一慌,一边拽着金玉的衣袖试图勾抢,一边泪如雨下地哭求着;而金玉那张樱色的唇在玉齿紧咬下,隐隐见得血丝,汹涌泛滥的泪水一遍又一遍地克制在眼眶中打转,金玉还是抖着严声不妥协。 “不是,不是!!!没有哪个母亲,会送女儿这样骇人的东西,不是!” “玉娘!” 赶上前的朱昔时,心急如焚地唤了一声金玉,然后当机立断地把解忧抱在怀里,将这扭缠在一处的一大一小生生分开、 “阿衡只是个孩子,有些事她承受不住!你要三思!!” 朱昔时趁势急补充上一句,如今她们母女俩都处于冲动状态,要是一时不慎走漏了什么,不禁让局势更加恶化,还会害了这个无辜的孩子。 金玉如受重创般顿时软坐在地,头无力一垂,眼中隐忍的豆大泪如断线之珠掉落在地上;一点,两点,三点无声在这灰白的地上浸出朵朵落梅。 “玉姨,阿衡求你了,那是我母妃送给我的嫁妆,不能丢” 解忧此刻哭求着却少了闹味,大概是把这个默默哭泣中的女子放在心中,她不想和金玉闹僵关系。 有种喜欢,是出自本能的。而这份不能言说,痛得金玉那头埋得更低,眼泪更急。 “这不是什么嫁妆,哪个长舌头的杀千刀在你面前乱嚼舌根?!” 朱昔时也是憋急了,一口怒火难忍地喝斥到解忧,而怀里挣扎的小人儿也是颤颤一震,煽动的长睫毛下一颗颗泪珠子也是不断落在朱昔时衣衫间。 “是,就是!母妃是希望嫁到大金去,好别再让父皇为难,阿衡会顺从母妃的意思,阿衡嫁!” “谁也不能随意左右你的人生,阿衡,你听清楚,你母妃不让你嫁母妃死也不让你嫁!!” 沉默后的爆发,是那为人母的心酸,只是在未解前。(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一十八章 毒心花 一进泺湘宫,楚沣还未来得及行叩拜之礼,楚真儿手中的茶碗就疾疾砸来。 “连你也要连着外人逼本宫不成?!” 本想闪身躲开,可脑子里的反应无形间被这话一卡,那茶碗就重重地砸在他肩头上,宝蓝色的华绸间染开了大片水渍。 而楚真儿一声声竭尽心怒地叫嚷发泄,比之此时楚沣肩头的隐痛,那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身体上的痛迟早会好,而心里的痛若是解不开,可是折磨一辈子的。 没做任何争辩,楚沣还是沉着无悲无喜的脸跪了下去,淡淡地向楚真儿请安到。 “安乐侯楚沣,参见贵妃娘娘。” 见外的话,无形间把楚真儿心口上那愤恨的伤口拉大,硬是没顾及平日里的端庄贤淑,冲上前就狠甩了楚沣一嘴巴。 “我是你亲阿姐,为什么连你也要在背后捅我刀子?!为什么,为什么?你说啊!!” 脸颊间火辣辣的,对人的那股热怒似乎感染不了此时心冷如铁的楚沣,口吻间依旧不咸不淡地回答到。 “我没什么好说的。” “没什么好说的?!哈哈哈哈哈” 喜极而泣,怒极反笑,楚真儿那一声癫狂的笑声如洗脑魔音,肆虐人心。 “这就是我从小到大疼爱的好弟弟,大了,本事了,翅膀硬了,由不得人管教了;你做好啊,好!” “阿姐想说什么直接说便是。拐弯抹角地,小沣听不懂。” “听不懂?你在‘天香坊’做的好事,难道还要阿姐一一为你点出来。添添记性?!小沣,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自个儿,阿姐这些年可有半点对不住你的地方?我煞费苦心地为你谋了这楚家候位助你出头,拼死拼活地为你铺了一条阳关大道,到头来你就是这样帮着外人倒打阿姐一耙?小沣,百姓家养条狗给它吃食,它都知道摇尾示好;而你是我的亲弟弟。无论我这做阿姐怎么对你好,你那颗心始终都是向着外人的!” 怒不可遏地咆哮,让楚真儿那扭曲的容颜间更添狂躁。而迎着楚真儿的发难。面色郁郁的楚沣像是狂风暴雨中的一叶孤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想不到‘天香坊’那种地方也逃不出了阿姐的掌控。” 意外却不见外,楚沣的话也是回应地相当直,而听在情xù紊乱的楚真儿耳里更有种无声地嘲讽。 “阿姐再本事。也没你那瞒天过海的本事大!你可知放走的那两人对阿姐。对楚家是种什么样的威胁吗?!” “不是什么人都是你的敌人!阿姐,为什么你一定要把无辜的人当做阻碍你前进的假想敌?她们不过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永远也参合不进这深宫大内的争权夺利,你高抬贵手放她们一条生路吧!” “假想敌?!” 笑声间阴毒而又魔性,楚真儿如盛开在瘴气中的毒花,浑身上下散发让人畏惧的毒。 “你可知道被你放走的两个女人中,有一个是谁吗?” 抑扬顿挫的声音,留给了怔然不解的楚沣一丝思考余地。转瞬间又被楚真儿厉声打断了。 “把耳朵竖直听好了。霍-小-钰,是霍小钰!!” “嘭”地一声。楚沣的脑顶骤然炸开惊雷一片!天下间,还有什么人让阿姐楚真儿如此忌惮,而霍小钰的名字此时字字狠厉地出现在她口中,顿如万千狂澜急向楚沣打来,无力招架。 玉娘,义兄洛知秋的小妾,霍小钰?!神魂在短短须臾里经历了上百次起起伏伏地颠簸,火里来水里去,楚沣像个染上冷热病的患者不住地抽抖起身子来。 “现下可明白,你可中所谓‘无害无辜’之人,对阿姐,对我们楚家是怎么样的一种威胁存zài了?霍小钰那个贱人折磨了本宫这么多年,还是阴魂不散地缠着我,你让阿姐能这般轻yì地放过她?阿姐即使能放过她,那贱人何曾又肯给阿姐一条生路?!有她在一天,阿姐就只能像个见不得光的影子,只能活在无尽的痛苦里!” 霍小钰这根楚真儿的心头刺,楚沣作为亲弟,能不明白阿姐对她的怨恨?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阿姐生性好强,为追求那些浮云荣华和过眼虚名穷其一生,浸淫在这深宫大内中的勾心斗角中,可到头来却沦为别人眼中可怜的配角。 而人的路是自己选的,好坏又能苛责于他人什么?不过是不甘作祟罢了。 置身纷扰乱,难脱红尘染。楚沣那份生性豁达无形间因为亲姐楚真儿被束缚地死死的,难恣意超脱。 “要发生的早就该发生,也不会等到今时今日。阿姐,收手吧,你要的已经成害人害己的毒。” “收手?!呵” 无端冷呵几声,楚真儿踉跄地退后小步退,黑眸扫视着这泺湘宫内的金碧辉煌。这里不是她人生的终点,楚真儿还想爬,奋力地往上爬! “累了我撑着,倦了我忍着,痛了我受着,阿姐辛辛苦苦打拼来的一qiē,你一句收手就让我把眼前所有辛苦付诸东流?是我听错了,还是你太傻太天真?!若没有本宫在这深宫中为你们苦撑起一片天,你们能过像今天这般逍遥自在?别痴人说梦了!” “在这里,只有步步而上的强者,容不下处处忍让的弱者。为了衡儿的未来,为了我楚氏一族的无上荣耀,阿姐不能后退也无路可退;若无路,我便杀出一条血路来,若阻我,神挡杀神,佛挡弑佛!” 狠话一出,顿时间楚沣默了。从前的阿姐,性子虽骄傲倒也有几分纯真,可如今在他眼前心肠毒辣,执迷不悟的楚真儿,让楚沣彻底地失望了。浮华之下是利益的熏陶,生存zài这里的人早已将所谓的“良知”给抹杀掉,活得自私而狭隘。 “小沣,若你心头还念及我们姐弟亲情,那你就将霍小钰那贱人的下落告sù阿姐,好让我除了这个心头大患!” 闭上眼,楚沣将那口久而不下的郁气吞下肚子,平复住自己此时的心情说到。 “对不起阿姐,你想知道的,小沣无可奉告。”(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一十九章 揣测 情义两难全,这句话的深意,楚沣今时今日才深刻地领悟到其中真谛。 楚真儿犯错,他不是三岁小孩子,任由她一错再错下去。 “那女子无论是不是霍小钰,小沣救了,就不曾后悔过。能说的能劝的,做弟弟已经尽力了,阿姐要怎么怨怪要怎么责罚小沣绝无半句怨言,只求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 突然间,楚真儿一句高声喝斥,将这泺湘宫中的气氛骤然挑冷。 “你今日一时心软,就不怕日后为我楚氏一门种下灭门大祸?为了一个非亲非故的贱人,你敢拿楚家上下几十口人命做赌注吗,你敢吗?!” “小沣不敢。” 发自内心最诚实的回答,但楚沣却不想失去了做人最基本的原则:明辨是非。 “若有人敢伤害我的家人,小沣第一个便会跳出来拼死相互;但明知是错却让我助纣为虐,恕小沣办不到,身为楚氏子弟不能因为阿姐的一时糊涂,让家门背负上奸佞的骂名。” “你个混账东西!!” 楚真儿的耐心,终是被眼前着顽固不化的楚沣给耗尽,又是怒不可耐地一巴掌煽在了他脸颊边,耳光响亮。 而这一巴掌,楚沣受得心甘情愿。 “若这样能解阿姐的气,打消你再害人的心,小沣挨几个巴掌又算得了什么?” “滚!本宫没有你这样吃里扒外的弟弟,滚!!” 姐弟反目是意料之中。也是情非得已的事情。楚沣背间像压着千斤重的担子,过了好久才有气无力地撑起颀长的身子,神色哀哀地说到。 “阿姐。你保重。” 说完,楚沣就闭上眼不再看这难堪的一幕,转身朝泺湘宫外走去。 “贵妃娘娘,如今看来您还是太迁就你这个弟弟。” 楚沣刚走出泺湘宫不久,这刚陷入片刻安宁的殿宇间又响起一声挑衅。玉齿咬腮帮肉的楚真儿缓缓地转过头,便见那完颜耀阳跟看客般恣意地走出偏殿,目光间那股轻蔑不由地加重了几分。 “本宫怎么教导人。还用不着六皇子教训!若不是某人大意失荆州,反遭人暗算,用得着本宫在此做尽坏人地逼问家弟吗?” 说起这事。楚真儿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天香坊”是他完颜耀曦掌控的地方,就藏在眼皮子底下的人,也不知道此人当时起了什么花花肠子,竟让煮熟的鸭子飞了!人跑了不说。一个武艺在身的男儿还被俩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给收拾了一番。真乃滑天下之大稽! 脑勺子的伤还隐隐作痛着,完颜耀阳那么精明一个人能听出此时楚真儿口中的讽刺?轻丨佻笑意无声间收敛了许多,缓着口气说到。 “小王无意插手贵妃娘娘的家事,只是好心提醒一句,您就这样放任安乐侯任性妄为下去不成?” “他不是小孩子了,翅膀硬了,本宫难道因为一言不合就杀了小沣?哼,本宫还没这么歹毒的心肠。” 两个自以为绝顶聪明的人。满盘的算计终还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落了个当下举棋不定的局面。 不过气过之后。楚真儿的头脑倒是清醒了许多。 “条条道路通华山,你以为本宫从小沣口中逼问不出所以然来,就拿霍小钰那贱人没办法了?” “所以‘贵妃娘娘’为扭转局势使出了一高招,在这皇宫大内里散步出‘鬼母送嫁妆’的谣言,想逼那藏匿的霍小钰就范?” 打开天窗说亮话,对于锦乐宫发生的诡异事件,楚真儿在完颜耀阳面前倒没什么好避讳的。 “只要霍小钰那贱人还在临安城中,本宫就不相信她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远嫁大金,还嫁给一个足足大了她女儿二十岁的男人。” “呵,这不过是小王一时权宜之计,贵妃娘娘不会真以为我五皇兄会有什么古怪嗜好,娶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做正妃吧。” “六皇子紧张什么,又不是让你娶解忧那丫头,万一你那皇兄真好‘娈童’这一口也说不定。” 此时此刻,除了行馆中那养尊处优的弟妹梁素儿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外,恐怕这全天下的人都被他完颜耀阳一招‘偷梁换柱’蒙在鼓里。完颜耀阳自认生性风丨流,但也不至于看上一个奶气未断的小丫头片子,如今被人生生在背后调笑了一番,脸上的笑意也不是那么自然。 “本王说了这只是一时权宜之计,若让人知晓这婚事是你我在从中捣鬼,不仅是贵妃娘娘在大宋天子面前为难,小王怕是也难对国主有所交代。有些事情不能超之过急,驾驭不好反而会暴露自身。” 只是这规劝在楚真儿听了后,不免引起一声嘲笑。 “怎么,六皇子这是有贼心没贼胆,怕事情闹大了不好收拾?大不了就把解忧那可恶的丫头打发出去,省得不时在宫中照面,本宫看着心烦!” “如此一来,即使国主能饶恕小王,我那五皇兄也不会轻饶我的。” “行啦,娶个老婆赶紧比赶鸭子上架还难。皇上舍不舍得把解忧嫁出去,还多有变数,我们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先除掉霍小钰那贱人才是正事。” 想着那阴魂不散的霍小钰,楚真儿的眉头不禁收紧了许多。 “贵妃娘娘这招虽用得妙,但本王不认为在当下用对了方向。小侯爷先前的态度本王不认可,但有些话还是值得推敲的。娘娘可以想想,为什么这么多年霍小钰不肯在大宋天子跟前露面?以霍小钰和荣王昔日的旧交情,面见天子绝不是什么难事;霍小钰若真有心,在我们未察觉她假死之前,她便可在大宋天子面前奏上娘娘的不是,那局面就不会走到今天这步进退两难上。里面肯定有什么重要的原因,致使霍小钰不敢轻举妄动。” 静心听了完颜耀阳这番话后,楚真儿也觉得此事颇为在理。以赵昚昔日对霍小钰的宠爱,若她真有心,一句便可将自己打入永无翻身之地;而这前前后后八年时间不算短,她在这宫中却一直相安无事,就这份超乎常人的隐忍不发确实值得人深思一番。 难道真如完颜耀阳所说,霍小钰真有什么说不得的苦衷?!(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二十章 她眼中的狐媚子 悲如不散的阴云,让这秋日更添凄凉。 金玉走后,朱昔时独自一人坐在湖心亭中发呆,眼前一汪湖水被瑟瑟秋风吹皱了湖面,也吹乱了她的心。 玉娘的话依旧萦绕耳际:本该挡在那孩子面前的是她这个不尽责的母亲,而她却像个见不得光明的阴魂躲在解忧背后,她还要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地活多久?面对如今的局势,朱昔时半句劝慰的话也说不出来,都说世上没有解不开的困难,而此刻的她们却显得这般无能为力,无能到让个孩子保护着她们。 舍身成仁,似乎是一条由不得她们逃避的路,可该由谁来牺牲谁来成全。解忧?玉娘?朱昔时?还是更多其他无辜之人?一口勇气,不是说拿出就拿出的,当下形shì如走棋,一子落定那便是举棋不悔。 成全,那是在能解决问题的提前下施展,可若不能将这颓势遏制住,那这成全不过是白白牺牲。 答案像是沉入了深深海底,让他们这些苦苦追寻之人陷入了迷茫。守着自己的惑,无法澄清自己的心,那只能是任由时光在苦恼中白白虚度。 “姑娘真是好兴致,这个节骨眼上还有兴致在此欣赏湖光山色。” 沉郁中,一声来自不善顿时打破这湖心亭的安宁。第一反应是这娇柔的声音让人十分反感,等朱昔时回头张望看清来人模样,才知原来她还真是个不怎么讨自己喜欢的人。 孝义和永宁公主。梁素儿。 不喜的情xù还未散,那脑弦紧绷又是一记大喇喇地警告在思绪里响起。她怎么有闲心跑这里来了?片刻愣看,朱昔时眼皮惊突地一跳。脑子里闪出了一个提醒:来者不善。 突兀如无端扎进皮肉里的小刺,朱昔时顿时间石凳间弹起身退后了两小步,戒备森森地质问到梁素儿。 “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怎么,怕我害你不成?”一方意味深长的笑沉在嘴角,梁素儿那傲然模样如在俯瞰被逼入角落的小老鼠,神色间有几分得意之色:“看样子真是被吓破了胆,我还以为你是什么金刚不坏的女强人。” “你到底想干什么?!这里是荣王府。容不得你在此造次!” 相形见绌,朱昔时和此时稳占上风的梁素儿一比,无形间已经分成了优劣来。 “不用你多提醒我也知道这里是荣王府。烂泥扶不上墙。看样子你还真把自己当成这荣王府的女主人了放心,今日本宫来此只是想和你谈个买卖,保证不会少你一根头发。” 杏圆的眼睛惊色一闪,朱昔时俏丽的容颜白得有些不太自然。这话的可信度。感觉比走在大街上被石头砸中的概率还要低!一种与虎谋皮的忐忑感在朱昔时心中扩散开。自己没被他们夫妻俩弄死已经是烧高香的幸事,还敢和她谈什么买卖?!和梁素儿做买卖,怕是被她糊里糊涂地卖了还帮着数钱,当她朱昔时傻大姐啊! 一口紧张吞进肚子,朱昔时一副没什么好商量的脸子回应到。 “没兴趣,永宁公主找错人了。” “真没兴趣?” 似笑非笑地盯着朱昔时,梁素儿反问如一曲阳光三叠,迂回迭起地再次向朱昔时确认到。 “没兴趣就是没兴趣。可没那么多真假可辨;若永宁公主无其他指教,民女就先行告退了。” “若本宫说有办法不让解忧公主嫁去大金。不知你还有兴趣留在此处?” 这话的威力的确不小,朱昔时刚抬起的脚悬在空中,惊错难掩地瞧着对面恣意盛盛的梁素儿;这股不前不后的纠结在心中折腾了好一阵,朱昔时的脚步还是虚虚地落回了原地。 “永宁公主,我这人嘴向来毒,若有什么话说得不中听处还请包涵。你此时和我在这谈解忧公主的事情不觉可笑吗?明明是你一直在背后推波助澜使这事越发恶化,此时却堂而皇之地站这里和民女讨论如何化解,前后不一还真让人怀疑你有那么好心?没往死里地逼我们已经是阿弥陀佛了,万不敢向公主你讨这份人情!” “你这张没遮没拦的嘴,的确让人有抽你两大巴掌的冲动。” 不悦之色如阴云蔽日,顿时让梁素儿脸上的笑意褪去,不过两人还是相安无事地站在这湖心亭中对峙着。 “本宫说话从不打妄语,说得出自然办得到。如今本宫有心渡人给出一条生路,就不知道有些人上不上道了。” 虽然对眼前着趾高气昂的梁素儿无分毫好感,可眼下涉及解忧的事情,朱昔时不得不慎重又慎重。思前想后,权且先听听梁素儿口中的法子再做决断也不迟。 收起针对情xù,朱昔时冷冷回应上。 “那就要看看公主的法子灵不灵验了。不过,民女一向明白,这天底下给没有平白无故的好事,不知公主想从民女这里得到什么好处?大家痛快些,直说无妨。” “不错,看来你倒有几分上道。正如你所说,天底下的确没有平白无故的好事,你想化解当下危机就要拿出点诚意来。” “什么样诚意才算得上诚意?” 清眸一凝,大镇定就锁在朱昔时身上,分毫不惧地直追问到。 “很简单,离开赵真元的视线范围,滚得越远越好!” 老情人打翻老陈醋,那酸劲还真不是一般酸爽!朱昔时面对这样的要求,突然间有种纵声大笑的冲动,原来这女子害人的理由就这么简单:一个男人而已! 克制住心头那股荒唐感,朱昔时此时冷不丁地提了一句题外话。 “怎么公主就这般不待见民女在荣王身边?” 挑衅不需要太精妙的话,只要话够精准戳中人心的软处,那便是致命一击! “你不配!论容貌,论才学,论出身,你哪样配和本宫相提并论?不过就是仗着几分狐媚劲在本宫面前耀武扬威罢了,要收拾你这样下作的女人,比捏死只蚂蚁还简单!” 名门出身的女子,那股骂起人来的样子还真让朱昔时看着别捏,有颗泼妇的心却做着一幅高洁的模样,真是让人看着想笑! “不错,论容貌,论才学,论出身民女是没什么可与公主相比的;只可惜地是,公主纵使千好万好,赵真元就是瞎了眼喜欢我这种狐媚子。”(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二十一章 所谓的生路 预计地很准,被激怒的梁素儿一巴掌就朝朱昔时甩了过来。 老掉牙的套路,能不能换点新鲜点的手腕?!朱昔时那小柳眉随杏眼一凝,手就快如闪电地在半空中把梁素儿那一巴掌给接下来了。 没给朱昔时颜色反遭控zhì,梁素儿心中的怒意无形间递增了百倍。 “放手!” “手当然要放,不然大家这样处着多难看?只是有些丑话咱们还是说在前头,免得一会儿公主怪罪民女大不敬。” 空中拽着梁素儿手腕的小手放低了,朱昔时睨着冷眼说到。 “既然扯上男人的事情,那你我间就没什么公主贱民之分!梁素儿,原以为你是什么清心寡欲的天仙儿,今日一见你也不过如此。老娘总算知道赵真元那厮瞧不上你的原因了,人没气量不说,连人最起码的自信都丢了,你怎么和我争?除了些见不得人的下三滥手段,你就是个绣花枕头,没什么让人好羡慕的!” “你这不要脸的” 还没等梁素儿骂完,朱昔时一把嫌脏地将她推得远远的,看着她那扶风弱柳的身姿败退在自己跟前,心中那快意真一个爽字了得! “省省你那骂人的劲儿吧,免得丢人现眼有辱斯文。老娘当街吵群架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埋头绣花装草包呢!” 朱昔时不咸不淡地白了她一眼,又继续迎战上这败阵的梁素儿。 “今儿个不妨把话挑明了。不就是个男儿吗。你稀罕就尽管拿去,我小时还真不会眨下眼!不过,你那些肮脏手段怕是没个男人能容在眼里。人给你了还不是一样会跑,白搭!” “贱人,你活腻了?!敢如此辱骂本宫!” 端架子,耍威风,除了这些似乎当下梁素儿就没其他可以和她朱昔时抗衡的法子;可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就是遭辱梁素儿还是要强撑脸子地迎上去找骂。 “哼。被骂了心里很不爽是吧?可这些话就更泼出去的水一般,收不回来了。人你要,好。老娘便爽快地给你,但少在我面前耍什么威风!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老娘既然答应你不会在赵真元身边缠着就一定做到;而你最好谨守刚才的承诺,解忧的事情一定要个圆满的解决。否则。惹毛了老娘。就不是现在一两句难堪那么简单的事儿!” 话里虽强硬,不过此时处于劣势的梁素儿听得出,解忧公主的事情终究是她这个蛮女人的软当,也是不顾身份地迎头痛击上。 “哈哈哈本宫当你多骨气,到头来还不是要像哈巴狗般求我给你们一条活路,死鸭子嘴硬!” 本想就此打住,可梁素儿硬是要朝自己磨了几百遍的刀口上撞,朱昔时还真是没忍住嘴! “你和那完颜耀曦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男盗女娼。满肚子脏水坏事做尽,就不怕遭天谴吗?!” “遭天谴?!告sù你吧。这世道就是好人短命,坏人逍遥千年万年;人走世上一遭,活不出一个称心如意,那就枉自为人!” “你们根本就不配‘人’这个称谓,顶多算两条公母疯狗,见人就咬!” 抡起掌,真想快意地在梁素儿这张不要脸的脸子上抽上几巴掌,可手走到半途间,还是克制地收住了。 “打不下去是吧?本宫量你也没这个胆!” “我是怕脏了自己的手!” 愤愤地甩下手,朱昔时冷色在唇地继续说到。 “你的要求我应了,你我就别再这里多费什么唇舌,大家都没这个心思!现在可以说了吧,解忧的事情你想怎么解决?!” “不,本宫现在改变主意了,除非你跪下来求我,或许还会给你指一条明路!” 倏然间,被气炸了的梁素儿明白眼下控zhì权在谁手里,也是趁势威逼上朱昔时。 “你别太得寸进尺,梁素儿!” “这话应该是本宫告诫你才对!别给脸不要脸,本宫的耐心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好的,轻重你自己应该掂量地清楚!” 输人不输志,这点梁素儿算错了朱昔时,她可不是随意给人揉圆搓扁的性格。大步流星地朝湖心亭外走去,五步之后,又狠厉地转过头来直指梁素儿说到。 “自古邪不胜正,你那小人一时得志的丑陋嘴脸老娘还真没正眼把你当人看,作恶!要斗,我小时奉陪到底,看你们俩贼公贼婆能嚣张到几时!” 轻蔑,是朱昔时有生以来给得最直白的一次,梁素儿那张作威作福的丑恶嘴脸她真一刻都多看不下去。 “你,小心遭报应!” 话毕,朱昔时便掉头就走,不带分毫留恋。 “站住!” 突然一声娇喝,响彻了这湖心亭里里外外;可朱昔时却丝毫不想理会,还是继续挺直了腰板向前走。 这阵势反倒是让身后的梁素儿沉不住气了。 “想救解忧,除非你自个向皇上请旨和亲大金!” 背后如飞了一暗器,正中朱昔时的后脑子,脚步顿时间给打住了! 什么,让让自己和亲大金?怎么可能,鬼扯淡吧你! “你不是自诩烈女吗?大可效仿西汉缇萦孝举,为免其父太仓令淳于公肉刑,自愿沦为官奴。只要你肯入宫籍为奴,以解忧公主年幼为由,向皇上进言自己愿替主分忧的决心;届时皇上一定念及你的义举,准你请求,你便可以奴籍远嫁大金暂代公主服侍五皇子。这样一来,你便可为解忧公主争取到大把转圜时间;若你在大金把五皇子伺候好了,日后这解忧公主之事不了了之也不一定。” 这是什么馊主意,让自己到大金给什么五皇子当个通房丫头?!朱昔时倒抽了口凉气,愣了半天后才转头来看向身后的梁素儿,交集的一眼就如看见条挺起脑袋咬人的毒蛇般骇人。 “不明白?好,本宫再点透些。为什么那晚皇上到荣王府,会突然提出让你陪嫁大金的提yì?其中深意,你自己结合本宫刚才的话好好想想吧,看这是不是一条生路所在!” 梁素儿怎么会知道皇上那晚夜探荣王府的事情,而且连其中的谈话都知道地一清二楚?!突然间,一股冷颤不由地从骨子里透散出来。 但此时,先不论梁素儿藏着什么样的害心,她这样的提yì无形间让朱昔时起了犹豫之念。(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二十二章 老陈醋的滋味 趴在八仙桌上,向左转过头是满目的昏暗,向右转过头是细碎的夕阳之光,辗转间,明晦二色不断在朱昔时的脸间交替变化着。 彷徨如海潮般侵袭着心,这样辗转反侧不知几十次后,心倦的朱昔时终是停止了这充满枯燥的反复,鼓着包子般的腮帮子端端正正地趴在桌上不动了。 好烦,烦得自己快透不过气来。 很多事情,一旦知晓就难以脱身其中,尤其是像朱昔时这种素来喜欢胡思乱想的人,想得越深入,心中纠结得就越厉害。 下午在梁素儿面前,自己那番硬话的确是占住了理,可朱昔时此刻明白到,即使在口头上赢过了梁素儿那又怎么样?对解决问题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帮助。而反过来,梁素儿口中那“馊主意”,已经在朱昔时心中产生了深远影响。 抛开梁素儿包得什么鬼心肠,苦思冥想多时的朱昔时算是悟透了一点:原来皇上那晚的话,是这个意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当真是个警钟在脑子里敲响。 天下没有哪个女子谁愿意顶着个“忠贞烈女”的虚名,远嫁异乡,白白糟蹋自己的大好年华。朱昔时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圣女,面对这可能的选择,她很清楚此刻自己最真实的心声:不愿意,一百个不愿意,一千个不愿意,一万个不愿意! 可,万事真能如她此时心中千万不愿意般如愿?梁素儿放出的话,如鬼缠身般提醒着她。要圆满你没得选。 圆满是成全他人却无关自己,众喜唯我独凄凉,朱昔时心头压抑随着这纠结不断加重。再加重。故朱昔时只能这样无奈地缩在自己的世界里,等待着有人突然告sù她,你其实不必这般为难。 一阵轻轻地肩头触碰,敲响了朱昔时一个人世界的心门,缓缓地向右转去,一张极招人注意的俊脸勾勒在金黄色的夕阳之晖中。有那么一小段时间里,朱昔时看痴了;可等她心中那股愁再次席卷上自己的思绪。朱昔时又带着厌倦情xù地扎进自己的世界,对来刺探自己心扉世界的人置之不理。 端着燕窝粥的赵真元,此时也是被朱昔时这怪异的反应给考住了?她到底是想搭理自己呢。还是不想搭理自己呢?模棱两可的反应,让这潇洒多俊的荣王爷也犯难了。 不过旁敲侧推下,赵真元也估计出此时朱昔时肯定有心事。放下手中为她准备的燕窝粥,赵真元随手拖过来一根圆凳。学着朱昔时此时的模样趴在桌上。耐心着好性子叩响了两人之间的心门。 “胖丫头,在吗?” 许久没这么唤朱昔时,虽然听着不怎么顺耳,可这是赵真元体现关心的一种特殊手段;有闹扭才有亲昵,不是吗? 一声略微沉重地叹气声在不见脸的朱昔时口中响起,随即又听见她一句有气无力地提醒。 “没心思和你皮,让我一个静静。” “我没和你皮,就是怕你饿着给你送了碗燕窝粥来。看你吃了我就走。” 关心的理由很周正,赵真元想不出有什么让朱昔时挑刺的地方。依旧像个赖皮虫般趴在朱昔时身边候着。 “谢谢,真没什么胃口” 怏怏地回了句,朱昔时再次朝赵真元的方向侧过头来,想催促他赶紧端着粥走人,不想一转过头来便见他那张带着乐笑的脸摆自己眼前,吓得朱昔时顿时浑身一颤,缩头缩脑地把脸埋进自己的手怀里。 “你有病啊,没事把脸往我面前凑什么凑?!” 朱昔时这反映,立即引起了赵真元一阵自省。用手来回地在自己的脸上摸索了几遍,也没感觉他这张脸有什么不对劲之处;饱满有型,亲和力强劲,可怎么就不招她待见呢? 带着些许不解,赵真元跟个受气包似的回答到。 “看你趴着,我也有样学样,看是不是能自在些。” “说你懂事了呢,你又皮得让人牙痒痒;你这人,都二十好几的男人了,幼稚!” 一口郁气在胸口中沉沉浮浮,还别说,此时朱昔时真不怎么待见赵真元这张脸。好看的通常有毒,而像赵真元这种皮相光鲜的男人,乃是典型不安家室,招惹是非的祸头子。 “不都说,男人在未成家立业前就是个孩子,幼稚点也无可厚非。姑奶奶今天你是怎么了,哪根筋又给扭住了?你这样子叫人看了,心里怪别扭的。” “别扭就别看,我耳根子还清净些。” 很明显的钻牛角尖,赵真元细想了一番朱昔时的反常举动,突然间想起傍晚时听下人禀告说梁素儿来过自己府上,顿时赵真元就警觉起来:难道她现在的闹脾气和梁素儿有关?!神色间正经了许多,试探性地和朱昔时套话。 “西施,回府时我听下人回禀,说下午永宁来过,你知道她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事情吗?” 一听赵真元提起“梁素儿”,如针刺般不爽地挑起了朱昔时的敏感,没什么好口气地回应到。 “我我怎么知道她来你府上做什么。你这个老情丨人都猜不透,我个外人又清楚什么?奇怪得很” “我和她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就别听一次讽一次行不?听你这口气,好像我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似的。” 过往和梁素儿的事情,他和朱昔时之间早就心照不宣,可每每提起此人时两人语气间都多有摩擦之味,尴尬林立。赵真元不是什么吃回头草的性格,可这样被人没个正经地提起,心里总是不痛不痒的。 “哼,真是过去的事儿了?” 正想消停这个没好感的话题,不想朱昔时倒是来精神地抬起脑袋,口吻间没都大忍让地说到。 “怎么我瞧着,你那旧情丨人还对你小子挺有意思的呢?好生派头,好一个师出有名人家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你这匹回头马奔向她怀抱。” “你这人” 朱昔时弯酸的口气差一点就让赵真元大意了,幸好脑子好使拐了个弯,这才听出朱昔时话里的大秘密。 “怎么,下午时候你真见过阿素?!”(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二十三章 谁想多了 “她是不是威胁你什么了?” 一猜一个准,该是呵呵还是嘿嘿呢?朱昔时硬是没笑出个所以然来。不过瞧着赵真元那急切搭上肩的手,朱昔时立马板下脸来。 “手往哪里搁?问就问,规矩点。” 跟掸灰尘般将赵真元的手拂开,起身后的朱昔时都是一派心平气和地在屋里溜达了圈,想好了说词才开口回答到。 “见倒是见过了,不够以你对我的了解,能和她那傲娇性子的主儿愉快处一堆?” 脸一怔,赵真元像个木桩子定原地。绞着脑汁地回味几遍朱昔时这话,里面倒是有几分道理在里面,不过他还是不怎么放心地提醒到。 “别管她在你耳边煽什么风,总之千万别轻信。” “切,我有那么小白么?” 对赵真元报以一声嗤之以鼻,朱昔时那溜溜圆的大眼一转便目光放到他处去了,其实生怕赵真元的狗鼻子嗅出什么不对劲。 “姑奶奶,该装小白的时候要装,不该当小白的时候莫傻着你那忍不住的性子,哎”无声叹息了声,赵真元将信将疑地问到:“她下午来,究竟为了什么?你别太急我。” “她找我能为了什么?自然是来探望你这个昔日老情丨人呗,脸摆得那个臭,真恨不得把我当场撕几半。” 这话可没造假,梁素儿还真没少给她摆脸子。柳眉稍稍朝眉心挤凑了,朱昔时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瞧上赵真元,盯得他怎一个尴尬了得! “呵你大人有大量,她那些话别往心里搁。” “我为什么要把她的话往心里搁,自己找闲气受不成?没那个必要。” 一个难以启齿,一个口是心非,大家对现在这不清不楚的关系也是讳莫如深,没那么直的腰板挺在对方面前说三道四。 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思量:谁太认真谁就输了。各自有那么个心思,但都不敢表达地太直白。 太敏感的话题。两人都是找不到合适的话把这纠结延续下去;偷偷摸摸间,一会儿他一个偷瞄,一会儿她一个张望,硬是不痛不痒地僵持了大半会儿。 “你瞄我干什么?” 气氛太扎人。朱昔时逮住赵真元一眼看脸色的偷瞄,就没什么客气口气地质问到。 “我我怪了,你瞄我在先的!” 被抓了现行的赵真元脸红得跟柿子似的,嘴犟地同朱昔时辩到。 “呃呃呃大舌头,结巴佬。被老娘逮到了还死不认账。” 操着一口贬踏的口音,朱昔时有样学样地顶了他一句,脸上先前的尴尬倒是消褪了不少。 “切,君子坦荡荡,谁你怎么说反正爷心里没鬼!” 也学着朱昔时平日藐视人的习惯性动作,翻了她一记完美的白眼,一时间朱昔时还真没忍住,爆笑出口。 “哈哈哈赵真元你啥眼神,跟个受委屈的娘们似的。笑死人了!” 笑得前俯后仰的朱昔时,一会拍桌子。一会儿捶胸口的,这份爽朗的笑声倒是让赵真元的脸更黑了些。 “合适点,有什么好笑的你平日这阴阳怪气的动作多了去,怎么没见我嘲弄你一番?” “因为我是女人啊哈哈哈,什么不好学,学女人翻白眼。你特想学怎么做个女人?成,下回姐再教你怎么翘兰花指,保证够娘。” “肥婆,你合适些。” 一时间气岔,赵真元又翻出了朱昔时以前的绰号想扳回一句。可眼前的她跟个没事人似的笑不停。 “姐现在又不是以前的朱胖子,随你怎么叫。” 这人自信了,自然曾经的大忌讳就算不上什么事儿了,朱昔时发现自己听到赵真元这一声“肥婆”不但没恼怒之意。反而有久违的亲切感。 笑着笑着,朱昔时倒是笑开悟了,原来以前平静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的。从前的朱胖子,除了人胖得让人担心外,其实也过得挺逍遥恣意的。而不知不觉间,她离这份安宁越来越远。越来越感觉到宁静的珍贵。 快乐是选择,当你选择了一种生活态度,那注定东西是留不住的。 感怀上心头,朱昔时的笑声渐渐小下来,望着不远处从窗棂透散进来的夕阳余晖,痴痴地说到。 “赵真元,问你一个事情。” “说。”还未察觉到朱昔时情xù上的转变,赵真元板着脸又提醒到她:“事先说明,闹笑打趣的刁钻问题无可奉告。” “那晚皇上对我嘱咐的话,你说是究竟几成认真。” 猛地提上台面的话题,没有了玩闹意味可里面的刁钻不少,刹那间,这屋子里热闹后的冷寂让反应不及的赵真元也是一阵懵。 迎着那快要消失的余晖走去,朱昔时突然有些畏惧这即将降临的寒冷,不禁伸出手抚摸上那一道道成束的阳光,为心中保留一分温暖。 “怎么会担心起这件事来,不过是皇兄的一时兴起罢了,你不必在意太多。” 意料之中的劝慰,在等待多时后才从赵真元口中吐露。真如他所说的不必在意?朱昔时信服不了,心中不安反而越发明显起来。 “是我想太多了?赵真元,不是常说君无戏言吗,皇上真会和我个普通女子开玩笑?” “西施。” 突然间,赵真元脑子里的警钟无形间敲响,快步地走到朱昔时身边急声说到。 “给我们点信任好吗?这种事情绝不会发生的,我们不会让阿衡那么小个孩子远嫁大金,更不会让你跟着去受罪。” “真是这样吗?我只是在想,皇上他” 递在嘴边的忐忑,在看过身边赵真元那副担心不下的模样后,朱昔时还是选择将它吞回肚子里烂着。他们眼下的难题已经够多了,又何必给他们徒增烦恼呢?想想,这可不是什么值得分享的事情。 金黄的余晖中,朱昔时转过头来,为赵真元奉上一方莞尔。 “是我想太多了,不信任你们还信任谁呢?行了,你去忙你的吧,我也准备去‘天然居’看看玉娘,想必她心里此时也不怎么好过。” 说着,朱昔时便朝房门外迈去,未曾留给赵真元分说的机会。 看着渐渐远去的朱昔时,赵真元不知如何言表心中的那一点隐忧,若此时她真没想太多,是不是自己开始多想了呢? 说不清道不明的,本就是未知的将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二十四章 多事 十月初三,襄州太白门祁连峰首座曾少阳毙于衡州香林镇思空崖。 十月初七,川东连威堡副堡主连星毙于府中,一门十六口屠尽。 十月初十六,巴蜀天鸿门金刚堂遭血洗,堂主邵勇及门中六十余名弟子尽数诛毙 细细审看着“聚音阁”传来的消息,宫逸涵眉心间的川壑越发明显。短短半个月内,浮屠已经在江湖上制造了三桩血案,屠杀正派人士上百名;这一张张密报上记录之人,哪一个不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可此时这一桩桩血案看起来,似乎对浮屠而言如弹指吹灰般容易。 一场江湖上的腥风血雨骤然刮起,危局之下恫吓人心,宫逸涵隐隐感到这只不过是个开始,下一个遭殃的会是哪门哪派呢? 神情凝重地望着窗外浓浓夜色,突然间宫逸涵预感到什么,手忙脚乱地再次拿起案桌上的密报快速地翻看到了。 曾少阳,连星,邵勇这些看似毫不相干的名字,突然因为某个契机下巧妙地串在了一起,面色大骇的宫逸涵顿时从座椅间起身,火急火燎地出了书房 散功后的顾妙晴,脸颊间散发着朝霞般的红润,多了一份女儿家的娇柔似水。 “师妹,感觉如何?” 下了打坐台的白真雪,取来一颗“无极丹”递在顾妙晴跟前,细细地叮嘱到。 “快服下。” “谢掌门师姐。” 顾妙晴没多做推脱。接过白真雪递来的“无极丹”般快速的服下,紧接着又自行调息到。 “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同门师姐妹,你我还用得着这般客气。” 说到这谢不谢的份上。顾妙晴那柔面间多了几分欣喜之色。 这小半个月多亏白真雪细心调理,顾妙晴阻塞的经脉恢fù地不错,那偶尔锥心的疼痛感也没在出现。天山青玄门修的“天蚕变”是一门至阴玄功,威力虽大,但是一旦经脉受创可不是普通的药石所能医治的,必须借助同源真力疏导打通经脉,再配合本门秘药辅助治疗方可痊愈。 前阵子被浮屠重创了经脉的顾妙晴。为了不让大伙担心,一直将自己的内伤隐瞒着。幸好此次得遇白真雪前来临安围剿玉幽金剑门余孽,被她发现及时医治。不然后果真不堪设想。 “六师妹别怪师姐啰嗦,要是你前阵子的样子被师父老人家瞧见,不把你的腿打断抓回天山才怪。为了个男子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惜,糊涂至极。” “大师姐。这事你已经教训过好几次了。妙妙知错了,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感觉像被抓住了小辫子般,白真雪说一次,顾妙晴就胆颤心惊一次;还真怕她这大师姐起了横性子将她抓回天山去。 当下这个局势下,顾妙晴肯定是放心不下盛子骏和朱昔时两个。 听着顾妙晴那甜甜的声音,白真雪也大概猜到这丫头的心思,也是无奈地摇摇头收拾着随身的丹药。 “师姐,好师姐。你回天山后可千万别告sù师父她老人家我的事情,不让妙妙真的就有得受了。” “你这傻丫头也知道师父会担心了?当初在她老人家面前信誓旦旦地保证什么来着。可结果又如何?若我不来临安顺道看看你,怕是日后抬上天山‘飘渺殿’的,恐怕就是个武功尽丧的废人了。” 悻悻一笑,顾妙晴学乖了不敢在白真雪面前多顶嘴,不过脑子此时也挺灵光的,转眼就想出了个好话题转移视线。 “大师姐来看妙妙是不假,不过似乎心里还惦记着什么人哟。”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被顾妙晴点中心思的白真雪,顺手一爆栗子就敲在她脑门间,脸也是红了一圈。 “死丫头,什么人不好打趣,竟然打趣上你大师姐来。” “大师姐,疼!” 揉着被敲疼的脑门心,顾妙晴那委屈状写满了娇俏的小脸,小嘴撅得都可以挂油瓶了。 “知道疼就管好小嘴,省得没事到处口无遮拦。”嗔怪地应了一句,白真雪觉得不怎么放心,又疾声叮嘱到顾妙晴:“你可千万别再提这有的没的,万一引起什么误会,大师姐第一个饶不了你。” “大师姐,妙妙是在旁边看着揪心,以前门中大事决断上从没见你不干脆过,碰上这男女之事倒是矮了一截头般缩着,一点都不像你。你喜欢宫大哥就” “小声点!” 臊红脸的白真雪转身就快速地堵上顾妙晴的小嘴,紧张兮兮地张望了下房门前的动静,放低了声线仔细地提醒到顾妙晴。 “咱们青玄门出了你这个傻大妞已经够笑话的,难不成让我学你一般,没脸没皮地贴上去?再说了,公子的心思根本没在我身上,说了也是丢人现眼!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被捂着嘴的顾妙晴哇啦哇啦地说着,可除了她那满脸焦急看得懂些许,其他的还真不知道她再说些什么。 走漏了心思的白真雪那方愁,也是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神思恍惚间手不觉地松开了。 “真憋死我了!”得喘口大气的顾妙晴抱怨了声,又心有不甘地劝到:“有什么不好说的,俗话说‘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不试试就放弃多划不来。宫大哥现在心思在小时姐身上不假,可大师姐就没信心把他的心思扭向自己?连上阵比的胆识都蔫了,这退堂鼓倒是打得蛮快的,一点都不像我认识的那个雷厉风行,行事果断的大师姐。” “哎呀,这事情你就别瞎操心了,大师姐我我会自己看着办的。总之一点,你可千万别在他面前走漏嘴,不然师姐记恨你一辈子!” 好大的一顶帽子扣下来,弄不好俩师姐妹还要绝交!顾妙晴顿时也是气得七窍生烟。 大师姐怎么就这般拿不上事儿! 自尊作祟,说什么理都是枉然。白真雪一向自负高傲,要她在宫逸涵捅破这层心思无疑是比登天还难。 看样子顾妙晴是要白费嘴皮子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二十五章 卷土重来 万事善始善终,更何况是人心动一场,没尝试过就定下败局还真叫人不服气。 秉承着这样的念头,顾妙晴再次苦口婆心地劝说上白真雪。 “怎么办,我看是凉拌吧!我的好大师姐,你再不积极主动采取点行动,我看用不了多久事情就黄了!!宫大哥现在的心都系在小时姐身上,你还等什么时候去敲动敲动?别到时候晚了,一个人缩在角落里抹眼泪,叫谁心疼你去。” 对于白真雪这心思,顾妙晴倒是有自己的打算。以前不知道大师姐的心思时,她觉得朱昔时和宫逸涵的确是登对的一对儿,不过多了个不怎么懂事的荣王在干扰;如今这心思摊开了,顾妙晴觉得其实荣王也不错,看现下的发展似乎荣王要占优势些。 有多余好的人选,为什么要浪费掉,两全其美不是更好吗?顾妙晴觉得都是姐妹家,而选择上并不存zài多大的冲突。 可顾妙晴那单纯思考中却遗漏了一点:选择不是单方面的,而是双方的,感情这东西很多时候不是随心所欲的。 “咚咚!” 正在白真雪一个头两个大时,对面房门响起了一阵敲门声,紧接着一声浑厚沉稳的男子声传来了进来。 “白掌门可在屋内?宫某有事求见。” 嗬,说曹操曹操就到!白真雪脸也是惊然一怔,连忙回应到门外求见的宫逸涵。 “公子请稍等片刻!”快速地回应了一句,白真雪急忙扭过头来低声叮嘱到顾妙晴:“适可而止。不要再胡闹了!” 说着,白真雪就踏着匆忙的脚步上前开门。 “让公子久等了,请里面坐。” 一开门。宫逸涵就见满脸红霞飞的白真雪略低着头不敢看自己,也是甚是好奇地朝内张望了一眼,便瞧见抿嘴窃笑的顾妙晴。 心中腾起小小的惶惑,不过宫逸涵还是有礼地招呼到。 “原来妙妙也在白掌门这里。宫某唐突,不知来此是否打搅了你们师姐妹叙旧?” “宫大哥来得真是时候,我和师姐刚还说起你呢” “妙妙!” 突然间,白真雪扭头疾声喝止住身后打趣的顾妙晴。又红着脸向宫逸涵急解释到。 “刚在房中为师妹运功疗伤,所以开门才稍显迟了些,还望公子多多见谅。” “原来真是宫某冒昧了。要是白掌门此时不便。在下就先行告辞,择时再来叨扰白掌门。” 虽然心中的事情较为紧急,但对方毕竟是个女儿家,守礼懂德的宫逸涵自然是不敢不请自入。 “不。不打搅已经为师妹运过功了。无碍,公子请里面坐。” “既如此,宫某就却之不恭,打搅了。” 拱手作揖,沉着淡淡清笑的宫逸涵就进了屋内。 为宫逸涵倒上一杯清茶,白真雪也是克制着自己捣鼓的心,一边注意着跟边鬼灵精的师妹顾妙晴,一边小心翼翼地询问上宫逸涵的来意。 “不知公子找真雪有何事?” “的确有件紧急的事情想和白掌门商量一番。” 紧急的事情?能从宫逸涵口中说出的“紧急”。那自然是十万火急的事情,俩师姐妹的心也是沉静了不少。 “公子但说无妨。” “在下刚接到密报。襄州太白门祁连峰首座曾少阳,川东连威堡副堡主连星,巴蜀天鸿门金刚堂堂主邵勇,已遭人毒手。” “什么?!” 这消息如五雷轰顶,俩女子脸色间顿时添上一方雪色!襄州太白门祁连峰首座曾少阳,川东连威堡副堡主连星,巴蜀天鸿门金刚堂堂主邵勇,任哪一个不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这三人半月前还与她白真雪同行临安,共同剿灭玉幽金剑门余孽,怎么转眼间就遭遇不测?!俨然间这消息过于骇人听闻。 “公子可知是谁下的毒手?” “玉幽金剑门七煞之首,浮屠。” 浮屠的名字如雷贯耳,再次在对人心中挑起一番震撼!而宫逸涵面对还未从惊心中跳出的俩师姐妹,也是愁眉紧锁,缓了一阵气儿才沉声说到。 “浮屠此番在江湖上掀起这么大的腥风血雨,想必白掌门此时也猜到他的目的了吧?” 报复反扑,这个念头第一时间浮现在白真雪脑子里,神色间不觉冷了许多。 半月前,江湖上各大派派出精英之辈共同围剿玉幽金剑门余孽,虽然顺lì除去了恶贼赤练,可还是未能将最大的祸首浮屠引显身。想不到风声刚过不久,浮屠就急不可耐地为赤练出头,一举诛杀三派高手,手段不是一般地迅猛毒辣! “想不到这条漏网之鱼不思悔改,进而变本加厉地危hài江湖安宁,我定饶不得他这恶贼!” “白掌门稍安勿躁,宫某此番前来的目的之一,就是想提醒你多加提防那恶贼浮屠。毕竟于浮屠而已,白掌门也是诛杀其弟赤练的一员;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即使白掌门不寻他浮屠,他也会来找你寻仇。敌暗我明,防不胜防,白掌门还是多留个心眼为好。” 浮屠连挫三大派的实力不容小觑,而且行踪飘忽不定,要想一举将他歼灭绝非易事。况且,有三大派精英之辈惨死在前的先例,宫逸涵也是对这个执掌青玄门不长的白真雪报以担心。 论武功,白真雪在顾妙晴之上,但不一定足以匹敌浮屠。 “多谢公子一番好意提醒。既然浮屠迟早要寻仇上门,那我就在此处恭候他的大驾,我倒要看看他是否有三头六臂,金刚不坏之身,这般难降住!” “大师姐莫冲动!我曾和浮屠那恶贼交手过,他的‘玄冥烈火掌’和‘修罗劲’已达登峰造极之境,恐怕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下山两年多,虽知大师姐白真雪的武功不在自己之下,但领教过浮屠高招的顾妙晴也知道,单打独斗大师姐未必有胜算。 “你这丫头下山几年,什么没学会,尽学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怯心。浮屠的‘玄冥烈火掌’和‘修罗劲’当真就是天下无敌了吗?玉幽金剑门和我们青玄门历来是死对头,知己知彼方可百战百胜,我青玄门中难道就没能克制他浮屠的上乘武学了?我好歹是青玄门的代掌门,没点本事敢贸贸然下山擒贼?!” 白真雪这么一训斥,顾妙晴突然间想起了什么,瞪得大大的双眼扑闪扑闪的。 “难难道师姐你已经突破‘天蚕变’第九重,练成了‘玄九先天罡’?!”(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二十六章 凋秋(一) 残阳如血,临安城西南面三十里外的一处乱葬岗间阴风阵阵,诡异的声响不绝于耳;风速渐大,一群黑鸦“嘎”地从矮枝头跃起,加重了这里的阴森恐怖。 此时,一玄青色宽袍的男子提着黑包袱站在乱葬岗土丘之下,静静地望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坟头,与这乱葬岗的死气沉沉融为一体。不知这死寂在这男子和乱葬岗间流转了多久,男子缓缓地半屈下膝盖,纹着金线的黑色风袖间便向天一扫,扬撒开一把纸钱。 漫天飞舞如絮的纸钱中,男子将手中的包袱放在一小土包前,一点一点将黑色的布斤拆开,一颗脸泛尸斑的人头便赫然呈现在眼前。 看着这颗人头死前保留的惊惧,男子抚着人头的发顶,眉眼间突然显出一丝诡异的悦色,对着那小小的土包自言自语到。 “阿弟,大哥来看你了。天龙门谢晋那狗贼的人头大哥给你带来了,想必你泉下有知,心中的怨恨会少一些。” 生前无论多么叱咤风云,身后不过就是一捧黄土,长眠地下与无尽冷清岁月相伴。这乱葬岗,就是赤练的安眠之所。 一人一孤魂,彼此相隔阴阳默默地交流着。过了好一会儿,浮屠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顶重要的事情,连忙用手在赤练的坟包旁抛出一个小坑,从怀里掏出了一柄桃木梳。 手指细细地抚过桃木梳间的木齿,浮屠幽幽地说到。 “不枉你对那张家小姐痴心一场。她的确是个可歌可敬的贞烈女子。你在这里一定很寂寞吧,阿弟?这是那张家小姐生前用过的桃木梳,有它陪伴在你身边。也算是了却了你心中的一点遗憾。” 话毕,浮屠将手中的桃木梳放入土坑中细细地掩盖住,起身后又取下腰间的酒囊,恭敬地为这对亡命鸳鸯撒上一囊祭酒。 “阿弟,张小姐,愿你们九泉之下再续这阳世未了情。大哥敬你们,安息吧。” 留了一口余酒送入了自己喉中。共进了这囊烈酒后,浮屠神情肃穆地说到。 “不管是为了九泉之下的阿弟你,还是我们玉幽金剑门。大哥与白真雪生死一战在所难免。此去一别,不知还有他日相聚之时,权且当做是大哥最后的道别。若胜出,我会带着白真雪的人头来此祭拜你。若不幸败了。大哥便到阴间来同几位兄弟相聚,再续我们兄弟情。” 与白真雪一战势在必行,浮屠心中也无必胜的把握。也许这就是江湖人的宿命,名起江湖也葬于江湖,终是要在刀光剑影中了为自己证一个存zài。 再次向天扬起一阵纸钱雨,浮屠手中真力聚集,扬手凌空一劈,一掌“玄冥烈火掌”便打在谢晋的人头上。这赤练的坟头前顿时燃起熊熊烈火。 “阿弟,保重。” 玄色大袍在凄风中一扬。浮屠迎着那悬于西山之巅的残阳,快步地朝自己心中的目的地奔去 西山,凤凰台。 勾月如眉,低垂在无星的天穹中,淡淡如水的月光倾泻在这人世大地间,有种凄凄地哀凉。 月光下,白真雪身上那件由冰蚕丝所织的丝衣,在这暗色笼罩的凤凰台上发出皎皎银光。耳发如柔柔轻纱,在这带着微寒的秋风中肆意翻飞着,而清眸中那方大镇定,让白真雪看起来是那样的从容不迫。 细细地查看了凤凰台上的环境,虽不见什么异样,但戒心满满的顾妙晴还是忍不住在白真雪耳边说到。 “大师姐,会不会有诈?” 雪眸一眨,白真雪唇间扬起了淡淡的笑意,不徐不疾地回答到。 “既然敢来,就不怕他浮屠使什么诈,即便是让浮屠侥幸胜了,可那些见不得光的宵小作为也会被江湖中人所不齿。” “白掌门真不愧乃女中豪杰,好大的魄力。” 突然间,一声浑厚的男子声在这凤凰台上响起,颇有震慑八方之势叫人心中猛地一凛。 片刻间的惊然后,白真雪踏前一步,清笑恣意地说到。 “人都来了,何必藏头露尾的躲背后偷听呢?” 白真雪话刚一落,一道黑影便从天而降落在了龙腾柱上,双手一扬两团赤火如游龙呼啸般打出,顿时间这凤凰台上设下的两排明油火盆骤然亮起。 一时间,这凤凰台上被这成排的火光映亮了。 “是我浮屠藏头露尾,还是你们太不光明磊落了?!既然来了,何必如戚戚小人般躲在暗处督战?” 声音一落,目光如炬的浮屠就直直望向白真雪身后的观景台。 潜伏在此的赵真元和宫逸涵面色一凝,彼此无声的对望了一眼,自知避无可避也是一前一后地显出了身形。 迎着呼呼作响的山风,赵真元倒是没多少客气地叫阵到。 “同你这样无恶不作,杀人如麻的大恶人就没什么江湖道义可讲!浮屠,今日你插翅难飞;识相的,还是乖乖束手就擒!” “大言不惭。” 静立在龙腾柱上的浮屠,冷冷地应了一声,面具下那一双清寒盛盛的眸子依次将凤凰台上的人扫过,又徐徐不急地说到。 “解决你等蝼蚁之辈简直易如反掌。不过今夜我浮屠和白掌门约战凤凰台,自然是为了结我玉幽金剑门和青玄门之间多年恩怨;若你们执意赶着送死,新仇旧恨一并算,我不妨送你们一程黄泉路。” “二位公子请稍安勿躁。” 口舌之争间,白真雪淡然地插进话来,将眼前诸事揽在身上。 “江湖事江湖了。别说是你我门中旧怨难泯,单凭你近日在江湖上掀起的腥风血雨,我白真雪就不能坐视不理。手下见真招,看谁今夜能压制谁,独占鳌头!” “好个快言快语,正合我心意!想来我七弟赤练的仇,你我之间也该好好清算一番了;白掌门,就让我来领教领教你的高招!” 狠声一落,浮屠右手成龙爪型,一股巨大的吸力将下方铜盆中的明油抽起,火焰顺势而上,骤然形成一条冲天而上的火龙。手中乾坤一倒,飞身直下的浮屠就乘着这条“火龙”全力向白真雪和顾妙晴猛攻而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二十七章 凋秋(二) 似有破天之威的“火龙”横扫而来,也是惊起观景台上俩男子的大声疾呼。 “小心!” 而白真雪面对那条直杀而来的“火龙”,雪颜间不见分毫惊慌,顺势拔出腰间那条顾妙晴归还的“龙缠丝”。真力一灌,这整条“龙缠丝”像是活过来一般,缎身间寒气四溢。 柔手画太清,灵动如游蛇般催开万千细小银丝,真力结寒气,白真雪手中的“龙缠丝”如蛟龙出海全力地朝浮屠攻来的“火龙”反扑而去。 冰与火的缠斗,顿时在这在夜幕苍穹下炸开了花! 脚尖轻点露台,白真雪如绷紧在弓弦上的箭顿时奔脱而出,猛攻上浮屠。而浮屠目光一沉,也是甩脱对“火龙”的控zhì,提掌朝白真雪劈来。掌对掌地交锋,“嘭”的一声交抵在一处,即可间蹦擦出疾劲的气浪。 真力比拼间,浮屠眼中的寒意更深一层,突然间手间快速一转,藏着袖间的袖剑就如风车般快速旋转起来,惊魂夺魄地朝白真雪打去。从容不迫的白真雪脚起幻步,灵巧如燕地避开了飞驰而过的袖剑。 而此时刺空的浮屠手一撤,身形鬼魅地闪至白真雪背后接住袖剑,反手再次攻上白真雪露出破绽的空背。 白真雪未露慌张,只是灵巧的使出了一招“游龙扫尾”,手中的“龙缠丝”像是长了眼般调转回头,挡住了身后攻来的剑招。而“龙缠丝”在白真雪手中。似乎能随心自如收放一般,须臾间从挡住浮屠刺来的袖剑间分成两道利丝,反倒攻上浮屠。 形shì急转直下。面对白真雪反杀过来的“龙缠丝”,浮屠纵身一跃踩在她的丝缎之上,耳边能听见脚底被寒气冻结的结冰声!面色一沉,浮屠袖剑朝下,如飞天剑仙般朝白真雪脑顶处刺去,来势极猛;白真雪一招“金蝉脱壳”顺着剑锋弯俯下身子,眸子一寸开外。能清楚的看见袖剑刃口从她面上险之又险地擦过。 这惊险的一幕,无疑把场上其他观战之人的心推到了喉咙边。 白真雪如九天降仙急速落地,单手一震。又急速借力反攻。脚上一个“倒挂金钩”,那“龙缠丝”顺势拔地而起,如升龙一般刺上空中的浮屠。 为避开白真雪再次攻来了的“龙缠丝”,浮屠顿时逆转了手中的剑。一掌“玄冥烈火掌”顺势而出。挡住了急攻而来的杀招。一身玄衣的浮屠,如一个急速旋转的漩涡在空中翻腾了几周,立马抽离开了白真雪“龙缠丝”的控zhì范围。 落在不远出浮屠,落定身姿仗剑一挥,袖剑如有灵性般“嗡嗡”鸣响起来;而白真雪手中的“龙缠丝”如灵蛇绕臂,“嗖嗖”收回身边,快速地在身边筑起了一道无形防御。 一场过招后,两人再次陷入了对峙之中。这凤凰台上更添紧张。 观景台上的赵真元和宫逸涵,此刻紧张呼吸像快要把人窒息住一般。目不转睛地盯着凤凰台正中央的两人,不敢轻yì地吱声,手心里也暗自捏出一把汗来。 现下白真雪和浮屠似乎是难分高下。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袖剑擅长近身搏杀,而“龙缠丝”擅长远程攻击;在这点上,他们两人都把自己武器的缺陷克制地极好,尽量发挥自己武器的优势。 众人还在心悬一线时,突然间白真雪裙袂翻涌不息,周身气息如溪水般暴涨,防御在她周身间的“龙缠丝”如莲花展瓣般荡漾开凛冽寒气;而白真雪似乎并不畏惧这寒气,周身隐隐约约显出一层无形“气”加以护庇,一直注意着白真雪变化的浮屠,沉稳的脸色也渐渐闪出了一丝压制不住的惊色。 玄九先天罡! 这“玄九先天罡”又称“玄天九变”,乃是天山青玄门至高武学精要所在。此内功心法不仅能激发修炼者潜能,使自身内力以数倍猛增;威力更惊人的地方是,它能将人体内真力化为实体,进可攻退可守,断石分金无往不利!浮屠没想到地是,白真雪不过才代掌青玄门几年功夫,武功已经进步到此等臻境,真真是平生难遇的劲敌! 心一沉,浮屠也是积聚真力,全力激发“修罗劲”到最大极限。 一场惊天恶战,至此才真正拉开序幕 “师姐小心!” 顾妙晴的提醒像开戏的锣声,倏然间白真雪手中那条寒气逼人的“龙缠丝”就如灵蛇出洞般,直朝浮屠的要害直攻过来! 此时发动“修罗劲”的浮屠,双拳紧握,周身绷如钢铁,一阵疾劲地内力扩散,白真雪那攻上的“龙缠丝”就反震了回来。 借力打力,便是浮屠这门“修罗劲”的厉害之处。而面对掉头反攻上自己的“龙缠丝”,白真雪一股真力灌注入丝缎内,顿时间这“龙缠丝”就偏头击上一旁的铜盆,凤凰台上火花四溅。 虽然“龙缠丝”未能一招攻中浮屠的要害,可这缠丝似有灵性地再次反杀回来,如一条游走的巨蛇将浮屠困住,把退路封得死死地。 火花落地间,手执“龙缠丝”的白真雪如鹤啸九天,朝困在缠丝中的浮屠一掌打去。深知这一掌威力非同小可,浮屠也是出尽全力地接下白真雪的这一掌。 胜负就在一掌之间,而此时熟悉的一幕又出现了! 游走在浮屠周身的“龙缠丝”,不断地散发着阴寒之气!先是脚跟,在到衣袍,最后是面具间,开始出现结冰现象!寒气似乎无孔不入,一点点侵蚀着被“修罗劲”保护的浮屠 看着那凌空对掌的白真雪,嘴角蓦地扬起冷笑,突然间如跟小刺扎进浮屠心中! 寒冰气旋! 等浮屠反应这情况时,已经为时太晚!这缠丝间的气旋越来越凛冽,越来越阴寒!那些被自身“修罗劲”驱散的内力,居然加剧着缠丝内的气旋形成冰霜之风,将自己全身冻结在其中,助她破除自己的防御。 原来这青玄门的镇派之宝“龙缠丝”,能为白真雪吸收这反噬内力,并将其转化成阴寒之气释放!封轲曾吃过顾妙晴这一暗亏,只是等浮屠领悟这“龙缠丝”的诡异之处时,败局已定! “星破!” 一声清亮的娇喝,白真雪再次全力灌注上内力,浮屠身上凝聚的冰霜突然间如点燃引线的火药,顿时在他身上爆开!(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二十八章 凋秋(三) 秋意浓,萧瑟谁人心? 夜色朦胧,站在露台高处极目远眺远方,目光却怎么也望不穿着黑暗,只能让这掩藏在夜色中的无形秋风凉漠了心扉。 终是一声不大不小的叹息,露台上形单影只的洛知秋心中搂着满腹心事,缓步走下高台。 今晚浮屠约战白真雪,会是什么样的输赢结局呢?道义间,他希望白真雪赢了这场生死之战,可情义间,总有一股不安在心中暗自捣鼓。 不禁想问:浮屠,若你败了,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荒唐的问题,成了洛知秋心中久久难解的迷。 生旋的秋风吹过下方露台中央的桐花树,枯黄的树叶沙沙作响,瑟瑟如雨般急落下。蓦然想起,年年桐花开之时,那个冷漠少年都会来此与自己聚首一番,他准备一壶难得的塞外好酒,洛知秋准备一把弦琴或是清箫;把酒间,一首轻吟,一曲清音,他们无需太多言语间的交流,将这十年友谊放在繁花盛开的季节中品味。 也许,友谊就是一坛藏在心中的美酒,一qiē关怀尽在不言中,等待着时间将它酝酿更加香醇。 洛知秋定住折回的脚步,站在那石梯间凝望了片刻,突然起意朝露台中央的桐花树走去。 明知道此时不会出现此处的人,洛知秋还是想在那年年岁岁相聚的老地方呆上一呆,以平息心中那股莫名的烦乱。只是一眼,洛知秋没有换来意想中的安宁。反而心头一阵猛震! 桐花树那一人手臂粗的侧枝间,那个老位置,一个玄色衣袍的男子手拽面具。头撇向背离洛知秋的方向,静静地靠在桐花树主干边,仿佛睡着了一般。 眼前这个安静男子,浑身散发着玉般的温润,没有半点杀气存zài,谁能想到他是江湖上让人闻风丧胆的大恶人? 大概是在此时见到浮屠出现在此处,洛知秋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不敢置信地轻唤上那静卧在侧枝间的男子。 “浮浮屠,是你吗?” 今晚的夜格外地宁静,格外地清寒。紧张轻呼了一声后的洛知秋,突然一股莫名地冷噤窜遍全身。浮屠此时出现在这里,那凤凰台一战的胜负这惊骇人心的念头怀在心头,如一条恶蛟在思绪中翻云覆雨。掀起狂澜万千。 等待不长。可对方依旧纹丝不动地卧在侧枝间,洛知秋的心越加慌乱起来,脚步不自觉地又向前靠近。 “留在原地,洛知秋。” 淡淡如水地话骤然从那安静男子口中溢出,在这宁夜间荡漾起一股莫可名状的惊奇。浮屠素来性子冷淡,不喜人过于亲近,洛知秋也是知分寸地止住了自己靠近的脚步,隔着一层朦胧仰望着浮屠。 “你不是应该在凤凰” “能给我吹奏一曲吗?今夜我突然想听以前你在玉檀山吹奏的那曲《恨相思》。” 本记挂着凤凰台一战胜负的洛知秋。不知是这秋夜的凉太让人醒脑,还是他那略带凄凄哀哀的话让人不忍辜负。心中那股焦躁倏然烟消云散。抿着唇瓣,洛知秋垂头瞧了一眼空空无物的腰间,略带惋惜地回应到。 “可出门时我我未曾带箫笛在身。” “噢那真是可惜了。咳” 交谈间,一声不大不小的咳嗽声响起,如一根小刺扎入软心中,顿时让洛知秋脑弦紧绷起来。 “你受伤了?!” 直白的询问,却换来对方的无言。掩藏在朦胧光影中的浮屠动了动,仿佛不喜有人打扰依旧将这份宁静无声延续着,气氛间更添寒意。 皓齿咬着唇瓣,洛知秋略低垂的眸子闪烁片刻,目光突然定格在不远处地一株珠露草上,神色间焕然一新。 走上前,捻起脚下的一根珠露草,洛知秋也落坐在汉白玉石栏上,轻轻地将草叶上的灰尘拭去,凝着皎洁之笑说到。 “难得你有如此好兴致。只是这珠露草吹奏的音色不准,若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你就多多担待些。” “好。” 坦率的回答,似乎对人并不在意洛知秋有箫无箫在身,只想有人为他静静地吹奏上一曲;能出自他人真心的音律,才是最动人的。 颔首一点,轻笑在面的洛知秋将珠露草放在唇边,微微匀了匀自己有些紧张的呼吸,便幽幽地吹起一首唇曲。 珠露草奏出的《恨相思》,虽不似琴箫那般悠扬绵长音色精准,可曲调间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悦耳沁心,如口齿不伶俐的孩童传唱着的青稚儿歌,懵懂多趣,如妙龄少女那轻灵的笑声,纯纯动心,如万里之外的一声遥唤,跌宕人心。 清音瑟瑟妙不言,重心蠢蠢情未诉。 一曲别出心裁的《恨相思》,惊动了桐花树间静卧的浮屠。几个单调的音色,柔柔绵绵地起伏在耳边,撩拨心弦;清幽无痕的眸子间浮光惊面,顿起沧澜迭起。 歌无华词,曲无丽音,只待有心人侧耳聆听一番心中悱恻。浮屠目光痴痴地沉醉其中,不能自拔;抬头痴望着头顶一树萧瑟,春去秋来,枯荣交替,浮屠静待心花开出怎样的结果。 纵喜有缘来相逢,终忧无缘去成空。缘起缘灭,终不过是一场人生大梦,醒了又如何,醉了又如何?不过是反反复复地沉入一个又一个痴梦中。 他能走到这里,真累了。 力气如被这寒凉夜风吹散了一般,手中那面青面獠牙的面具突然脱离了控zhì,掉落在地上摔成两半。而虚虚一笑的浮屠,那咧开的嘴角间鲜红满溢,终是抵挡不住那催人入睡的倦意,化作一片凋零的枯叶从侧枝上疾疾坠落。 重摔下的声响,如这眼前的意外般太过唐突,倏然间将这露台间的宁静刺破;不过是睁合眼的须臾间,这里又骤然陷入了无尽的冷寂中。 而目睹了刚才那惊然一幕的洛知秋,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一曲清音骤然在唇间消止,甩下手中的珠露草就踉跄不稳地朝浮屠坠地之处疾奔去。(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二十九章 凋秋(四) “血肉模糊”这个词语,曾经于洛知秋而言是十分抽象的概念。而此时将惊看着怀里气若游丝的浮屠,洛知秋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这个词语的含义。 曾以为因为浮屠背负杀手这个见不得光的身份,所以他一直偏爱深色的衣饰。而此时看着浮屠血迹遍染的玄色衣袍,洛知秋才豁然明白到,原来浮屠这一偏好不过是不想别人看见他脆弱不堪的一面。 若不是先前的一系列序幕,洛知秋恐怕永远不会体会到浮屠心中那份隐藏至深的脆弱;人,都是有弱点的,他也不例外。 捻着月白的衣袖,洛知秋一遍遍慌张地抚过浮屠的唇瓣,试图抑制他口中不断冒出的血沫子;可他身体里的血液此时如凿开一泉眼的涌泉,任洛知秋怎么擦怎么拭也止不住。 血色对比上浮屠那张苍白如纸的脸,越发显得妖治。 “浮屠你坚持住,我去给你找大夫!” 无论他们如今的立场如何对立,洛知秋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救人,况且在他眼里,浮屠并不是个想象中那样大奸大恶之人。疾声刚落,六神无主的洛知秋便欲支撑起身,出露台求助。 自己的身体自己心中清楚,一qiē都太晚了。 他技不如人。白真雪那招出尽全力的“星破”,乃是“玄九先天罡”中的一式杀招。发招之人将体内修炼阴寒真力加以实体化,如种子般种进别人的身体。而这些阴寒真力随着血液运行至人奇经八脉中。阻碍他人体内血气运行;一旦对方吸收足够的寒气,经脉各大要穴中便会形成一个个寒气凝结而成的冰晶,只要同源真力一引动。体内的冰晶就会瞬间引爆! 如今浮屠周身经脉尽断,已是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即使大罗金仙下凡,恐怕也是回天乏术。 而此时不知哪里来的大意志,浮屠那沾满鲜血的手突然间迸发出一股大力,攀住洛知秋的肩膀死命地朝他耳根子边凑去。唇瓣间浸染鲜血的浮屠不断地张合着嘴,一双泛着虚光的眼睛执着而又顽强,紧盯着洛知秋不放。 这一幕。无疑让人顿生心惊肉跳之感。 片刻过后,洛知秋有些明白了浮屠现下的心思,他似乎在拼尽全力向自己传达什么。怀揣着忐忑的心。洛知秋也是顺着浮屠攀附着肩膀的血手,垂下耳朵仔细聆听他的话。 “日” “日不做不做” “不做月耀各归其位” 日不做月耀,各归其位?!浮屠口中这句断断续续地话,洛知秋费力地将它们串联起来。而这话不仅听起来费力。理解起来更是费神!绞尽脑汁的洛知秋来回琢磨这话里的深意。却不能参透其中玄机一星半点。 浮屠,你究竟是在胡言乱语,还是真想给传递什么信息吗?茫然无措地看着怀里的浮屠,参不透的洛知秋也是心乱如麻地急问到。 “浮屠,你的话我听不懂!你到底想指些什么?! 可拼尽全力的浮屠已经回答不了洛知秋什么了,满脸尽是虚虚笑容,颤巍巍的血手缓缓向上伸,不断地用力朝洛知秋脸庞靠过去。可几番艰难下。浮屠的血手终还是停在他脸庞一寸开外的地方,不敢再靠近半分。 世间有正就有反。有光就有暗。而背负满身杀戮的浮屠清楚地知道,他永远靠近不了身边这个儒雅干净的男子;太靠近他,只会让自己的罪孽玷污洛知秋,对他是一种不敬的亵渎。 那些刀口舔血的杀戮日子里,浮屠曾经无数次想象过自己的死法,虽不能得知自己命尽何时何处,可他清楚自己恐怕是难逃“凄凉”二字。像灰尘般渺小,像灰尘般消失,注定这条杀手路是一条不归途。 此时此刻,他还能听得故人为自己送上一曲《恨相思》,再次目睹这故地的春去秋来,躺在他曾经远远注视着的那个人怀里静静死去,浮屠突然发现死并不是想象中那般可怕,反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心安感。 洛知秋,浮屠灰暗生命里一道炫光,即使走到生命的终点他依旧绚丽夺目,让他无法坦然地正视。 平生里,浮屠他做不了一个好人,那在走之前他想给洛知秋留下个不一样的自己,免得以后日子久了,他会忘了自己的存zài。 人这一生,谁都期盼着有人记得自己。 “好好好的” 如一朵怒放的花,浮屠撑着自己最后一点意识,在自己冷漠了二十多年也掩藏了二十多年的脸上,添上了一方发自真心的笑意。 朋友,珍重。 秋风阵阵围绕这相拥冷冷生旋,吹落头顶桐花树间片片落叶,随着浮屠那只赫然间垂落在满地枯叶堆里的血手,一起葬送在这萧瑟的秋中。 “浮屠,浮屠!!” 一对多年的知交,此时被生死划下了一条无情的分隔线,洛知秋那满面因痛苦而扭曲的脸间,一颗颗热泪比天际间划过的流星还要紧急。一遍遍拭着被泪水迷住的眼睛,洛知秋细细瞧着怀里的浮屠,此时这个带着真诚笑意的男子,安安静静地,也永永远远地睡过去了。 他成日与杀戮为伍,世人皆以为这个满手血腥的男子这副鬼面下,必定藏着一张穷凶极恶,丑陋不堪的脸孔。可恰恰相反地是,浮屠拥有一张让女子都自叹不如的俊朗容颜,唇薄如蝉翼,眉浓如黑墨,鼻挺如山峦,肤白如羊脂,那保留在脸颊边的笑容还带着两个小小的酒窝,为他的英俊添上一分柔善。 可身不由己的出生,让本该受万人瞩目的一个英杰,走上了一条永远回不了头的不归路。 浮屠,其实你是渴望宁静的一个人,对吧?我们都是想从这纷纷扰扰的世俗中抽身,可却深深地被束缚在其中,不得超脱。 年年岁岁花相似,可洛知秋知道,以后他在也等不到那个曾在某个角落静静注目着自己的故人。 凋秋,葬送了这人世的繁华似锦,也将你一同带走。 秋风月,冷夜霜,直叹悲风起。(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三十章 你可要想好了 你可要想好了,没人逼你这么做。 仰看廊阁上高高悬挂的金制宫匾,凤仪殿,朱昔时的心猛然间被刺了一记。 梁素儿进殿前,那深意满满的笑颜还清晰地保留在朱昔时脑海里,她如立于虎口前的羊羔静待着被吞食。说没点害怕那都是唬鬼的,可朱昔时却清楚地明白着,来到这深宫大内,的确如梁素儿所说没人逼她,一qiē都是自己心甘情愿的。 素来不是悲天悯人的圣母,可偏偏生了一副多管闲事的软心肠。朱昔时一遍遍地安抚着自己忐忑心,她不是什么大善人,只是秉承着做人要有当担要有原则,有义气!这么多人做出了牺牲,是该自己挺身出马还人情的时候了。 一向擅于算账,我从不喜欢欠别人什么。 骄阳之下,朱昔时就那样镇定候在凤仪殿外,等待要面见之人传召自己进殿 一口热茶,皇后轻靠着凤椅闭目揉太阳穴,嘴里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叹息声。可就是这么无意的一声,听进别人耳朵里倒是别有滋味,一时间这凤仪殿内清风雅静的。 静心品茶的梁素儿很会察言观色,静静地在旁等着这气氛酝酿足够,带着几分善解人意询问上座上的皇后。 “皇后娘娘突然间犯起了叹息,不知是为何事而苦恼,永宁乐意为皇后娘娘分一分这心中忧愁。” “哎”见梁素儿问起,皇后那郁叹之声越加凝重了。声色间显出了几分无奈:“还能为了什么事?自然为大金五皇子求亲解忧的事犯愁着。” 皇后刚一提这事,梁素儿便放下青瓷茶盏,快速地跪在了皇后跟前;这一跪。倒是惹起了座上皇后心中一方难解。 “永宁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起来再说。” “皇后娘娘容禀,说起解忧公主的事情,永宁的确该跟您和皇上请罪。要不是永宁自作聪明为皇上献上什么‘百孝衣’,事情也不会闹到今天这番不可收拾的境地;毕竟解忧公主是您们的掌上明珠,永宁光晓大义,却从未设身处地地考虑过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感受请皇后娘娘降罪。” 柔身俯跪的梁素儿,凭借自身那份楚楚可怜。将这招“以退为进”的老手段发挥得淋漓尽致,顿时博得座上皇后娘娘一番同情。 “这哪能全怪罪在你头上?” 皇后急急下了凤椅,亲身将跪在跟前的梁素儿扶起。颇有度量地说到。 “你也是为了这宋金两国和睦,直言心中所想罢了。回想这历朝历代,这送去大金和亲的大宋女子还少吗?本宫面前这不是就站着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好女子,要说委屈。这些年你心里的委屈怕是要多得多。” “皇后娘娘谬赞了。永宁不过是恪守一个大宋公主的本分,略为君分忧而已。” 抿着柔和清笑,皇后拢着梁素儿的手轻拍了两下以示慰藉,可眉心间的忧愁倒不见舒缓。 “只是想想解忧那丫头,一出生就没了母妃的照拂,如今她个八岁大的孩子却要背负上这么沉重的家国责任,怪让人心疼的。” “皇后娘娘一直将解忧公主视为己出,而且公主她聪明伶俐。极讨皇上圣心,怎么会可怜呢?” 一阵无奈地笑叹在皇后口中响起。似乎对梁素儿这话并不太赞同。 “毕竟本宫不是解忧亲母,就算对这丫头再上心,在有些人眼里也是别有用心。如今摆了这么大个麻烦在皇上面前,本宫身为六宫之主却不能为皇上分忧解难唉,帮无处使力,不帮招人闲言碎语,叫本宫怎么能不犯苦恼。” “皇后娘娘,您现下的这份苦恼倒是和永宁想到一处去了。今日永宁来就是想为此事找一个转圜,以弥补先前犯下的莽撞之过。” 梁素儿这话说得大有玄机,皇后也是愁容一亮,有些声色激动地问到。 “噢?!永宁,是个什么样的转圜?” “皇后娘娘请稍安勿躁,容永宁先为你引荐一个人;一会儿等皇后娘娘见了她,一qiē好坏自会见分晓。” 话毕,梁素儿便就招来了自己的侍婢,小声地吩咐了一句,这婢女就点头一应快步朝凤仪殿外走去。 顺着那婢女出去的方向望了望,皇后俨然还未明白梁素儿此时卖得什么关子,又好奇盛盛地转而瞧上她,换来不过是一方淡若的清笑。 而这笑很有学问,叫好戏在后头。 没用多久,这梁素儿的婢女便折返回凤仪殿中,不过这一去身边倒是多出了一个清秀佳人在侧紧跟着,观望的皇后颜色间更显好奇。 “民女小时,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朱昔时这礼敬有加地一跪叩,倒是让皇后看得更加糊涂了,一个民间女子能解决当下难题?很显然皇后心中觉得过于儿戏了些。 “永宁,这” 抿唇轻笑,梁素儿倒是不急于回答皇后的问话,侧过身来向还跪在皇后跟前的朱昔时说到。 “你跟皇后娘娘说说,为什么今日会来这凤仪殿。” “是,公主。” 一口紧张的唾沫咽下肚,朱昔时明白此时箭在弦上,也是秉着来时初心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民女斗胆请皇后娘娘恩准,让小女子贱身载入宫籍,代解忧公主殿下和亲大金。” “你,你!!” 一个字不含糊,朱昔时此时的陈情却如五雷轰顶般劈在了皇后头顶,入宫籍代公主和亲,天大的荒唐!且不论这法子多不合祖制,谁人不知这大金国民风彪悍,男子多为脾气暴躁的蛮夷之辈,即使在民间也鲜有人家舍得将家中女儿嫁去大金;可这下倒好,人人避讳不及的大祸,眼前这女子倒是说得面不改色,她究竟是打得什么如意算盘?! 这行为,无疑是自个把自个往火坑里推!而朱昔时向来是不打哑谜之人,知道皇后心中疑虑什么,径直继续说下去。 “皇后娘娘请听民女细细道来。西汉有缇萦孝举,为免其父太仓令淳于公肉刑,自愿沦为官奴,其孝举感动汉文帝进而废除肉刑。民女与公主结伴多时,亦师亦友,其间结下不解之情;而如今解忧公主尚年幼却面对远嫁大金的厄运,民女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只要民女能入了宫籍,届时皇后娘娘您大可效仿缇萦孝举请求皇上,恩准民女以奴籍远下大金暂代公主服侍五皇子,这样一来便可化解当下危机。” 此话一出,皇后整个人都怔住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三十一章 大闹凤仪殿 整座皇宫笼罩在秋雨纷纷之中,静坐窗棂旁聆听雨点拍打瓦砾屋檐之声,清脆声中却透显着点点孤独。 朱昔时想,自己这趟临安之行还真混出了名堂,如今连这皇宫都给自己腾出了一席之地,这算不算给朱家列祖列宗脸面争光了呢?原以为是闲来无事的一个冷笑话,可在这样光景这样心情下的朱昔时,却觉得是一种无声的嘲讽。 最后,把自己给卖了的人居然是自己,出息了! 自从清晨梁素儿将自己引荐给了皇后,皇后就恩准朱昔时住进这凤仪殿中,一qiē吃穿用度均按宫中女官供给。虽然现下自己的身份中嵌进了一个“奴”字,但是朱昔时根本不用做那些下等宫人做的粗活;更绝地是,自己不仅不用看人眼色伺候他人,皇后还特别照顾地为自己安排了俩小宫女伺候着。 进宫为奴当得这般滋润的,恐怕古往今来唯她朱昔时一人矣! 只是,面对这市井老百姓常眉飞色舞提及的皇宫生活,以往好奇地不得了的朱昔时也向往不已;可真正当它摆在自己面前时。突然觉得这份锦衣玉食的生活好单调,好乏味。 这皇宫就是一个巨大的囚笼,困着一群不愁吃喝却失去飞翔能力的鸟儿。外面的人想进来,而里面的人想出去,多么可笑的逻辑;第一次对自己的未来不再自信,仿佛在自己决定进入这个囚笼之时,未来就丢失在在那数不尽的宫阶之后。 而从今往后。她的未来被别人所掌控,再无多余的选择 “让开,本王要见皇后娘娘!” 风风火火地杀入凤仪殿。赵真元一路过关斩将可是没给这皇后宫中的宫人留脸面,敢出言挡的赏大嘴巴子,敢动手阻拦的送大力金刚脚;这一闹腾,凤仪殿上上下下被折腾得人仰马翻。 大手一巴掌赏在那多嘴的内侍脸上,打得他在原地转了好几昏头圈,急红眼的赵真元倒是发下狠话来。 “不要脑袋尽管拦,本王倒是要看看你们这些狗奴多本事!说。人关在哪里?不说今天本王就把这凤仪殿闹个底儿朝天!” “真元,你胡闹够没?!” 闻声从太子东宫处赶回的皇后,一见自己这凤仪殿被闹得乌烟瘴气的。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地狠声教训上赵真元。 而赵真元一见皇后,脸色更见冷寒。 “皇嫂终于肯露面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只要被你扣在凤仪殿中的那女子,若允了。今日之失真元任凭皇嫂您处置!” “无视宫规大闹凤仪殿。还理直气壮地跟本宫要人,是否觉得我这做皇嫂的太好说话了,都想来欺一欺本宫?!” “严zhòng了。正因为皇嫂是真元历来敬重之人,故出手间还留了些情面,若是换了他处,本王早就把它给拆了!” “放肆,这宫中是你说胡闹就胡闹的地方?!堂堂荣王,说话做事注意应有的分寸!” 后宫之地。大权尽掌皇后这六宫之主手中,虽赵真元和她素来亲厚。可也不能容他这番无法无天地胡闹。 “这人既然进了本宫这凤仪殿,就没有无理无由放出去的道理!况且那叫小时的女子是自愿入宫为奴,本宫已经责令内务司铸宫籍,她的去留轮不到你多操心,一qiē等本宫凑请皇上后自有定论。” 自愿入宫为奴?!这消息如晴天霹雳,顿时让赵真元言语间失了方寸。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皇嫂,你叫她出来我们当面说个清楚。” “终归是要个明白你才会死心。好,皇嫂就让你见她一面,咱们当面把话说清楚。” 赵真元那牛脾气皇后心中清楚着,若今日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怕是不会轻yì善罢甘休的。 “来人,传本宫懿旨,请小时姑娘前来凤仪殿一叙。” 说着,皇后带着失望的眼神扫了赵真元一眼,径直入了正座等待朱昔时的到来。 小半盏茶过后。 “皇后娘娘,小时姑娘带到。” “民女参见皇后娘娘” 刚一入凤仪殿,朱昔时还没来得及跪身向皇后请安,赵真元一个健步上前就扣住她的手腕拽了起来。 “这不是你能呆的地方,跟我走!” 朱昔时脑子一懵,倒是糊里糊涂地跟了赵真元几步。其实此事迟早会传开,朱昔时没想过要刻意隐瞒,只是她未曾想到赵真元这么快便得到了风声,还杀来凤仪殿要人。 “慢着真元。刚才你不是要当面把话说清楚,此时为何又出尔反尔?” 凤仪殿可不是什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高座凤椅间的皇后声色俱厉地截住了对人去路。 座上之人一声提醒,顿时让朱昔时缓过神来,使出吃奶的力欲甩开赵真元。 “荣王爷请自重!” “我自重?!嗬,朱昔时,到底是我不自重,还是你太不自爱了?!逞能得有个限度,有些事情你挑不起就别往自己身上揽!” “那也是我的事情,荣王爷未免关心过头了!” 铁下心,卯足全力的朱昔时硬是甩开与赵真元的拉扯,谨慎地朝后退了几步。 “我如今已是皇后娘娘宫中的奴婢,去留皆由娘娘做主;你我相识一场,若荣王爷还念及半点昔日旧情,请您莫要让我难做。” “朱昔时,是我让你难做,还是你处处给我出难题?明明是个逍遥自在身,天大地大什么地方不好去,非要将自己卷入这深宫大内之中,你究竟想做什么?!今天不问个明白,我赵真元绝不踏出这凤仪殿半步!” 看赵真元盛怒不下的样子,皇后倏然间明白了他这番冲动是为何,看来他还对朱昔时的决定概不知情。淡淡一笑,转而向朱昔时吩咐到。 “看来你与荣王之间似乎有心结尚未解开。解铃还须系铃人,这里就暂且交由你处理,希望你不要忘了自己的承诺,叫本宫失望。” “谢皇后娘娘宽大为怀,民女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该说的已交代完毕,皇后起身便领着随身伺候的宫人出了这凤仪殿偏殿,将剩下的时间交给他们俩去消耗。(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三十二章 那我呢 吵架,得有两个人一同争红了脖子才有意思,而此时朱昔时看起来是那样的平静,那样的自若,仿佛根本未把赵真元的存zài放在心上。 而朱昔时越是冷静,越发彰显出赵真元心中的急躁。没什么客气意味,赵真元大手向前一扣,便把背对着的朱昔时拉转向自己。 “你难道不该跟我说些什么吗?” 他口吻中掩藏的怒气丝毫触动不了朱昔时,乌溜溜的眼睛只是微微一动,淡漠地回应到赵真元。 “说什么,为什么要说?” “说什么?!朱昔时你别跟我装糊涂!” 一声暴怒响彻整个偏殿,他那双手情急之下失去了力道掌握将朱昔时束缚地更紧了,不时晃动着她试图加以确定;可朱昔时那单薄的身子承受起来,犹如暴风雨中摇曳的小花。 雪眸一定,冷言依旧。 “对不起,我现在很清醒,的确想不出有什么对你好说的。” 既然决意把话挑明那就不妨在狠心些,免得纠缠不清。 “赵真元,很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关心照顾。从太原辗转来到临安,时时刻刻都铭记着你我仅仅局限于‘朋友’,不曾逾越半步;而除了朋友这层关系外,我不认为你有什么立场来干涉我的人生。” “硬要睁眼说瞎话吗,朱昔时!!是我干涉你的人生,还是你在扰乱我的人生,你自己心里清楚!朋友?见鬼去的朋友!你见过世间哪对男女做成朋友的。成不了佳偶反目变怨偶,做不了爱侣就变陌路人!我什么个心思你心知肚明,你当我是成日没事找抽闲。像苍蝇般围这你这满脑粗神经的傻婆娘乱打转么?特他妈好戏弄?!” 冷笑在唇,严词之下更有果断。 “是你自己太把自己当角儿了,你爱怎么想怎么想,我也管不着。” 知道赵真元想表达些什么,朱昔时心里开启抵触模式,全当耳旁风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是,我傻大缺。演上瘾了,入戏了,也当真了!可我还是不相信。一个人曾许给另一个人的心意就这般容易地变了;朱昔时,我就真不信你看不到我的努力和付出!” 曾经满心期待的话,在错的时间不期而至,无奈深深。看见了如何。看不见又怎样。一旦决意走上这条不归路,那注定说什么都是徒劳。 只能不断地提醒自己,朱昔时,你得把自己的痴心妄想梦给灭了! “没有什么事物会一常不变的,人心亦如此。正如你和永宁公主之间的过往牵绊,一场飞来横祸,多年两小无猜的感情还不是说去就去,说断就断了。此时的我和当年的梁素儿。其实面对地是同一个难题;或许我们在抉择间会感到艰难,但对有经验的你来说无疑是驾熟就轻。当时你怎么选,那此时依旧按部就班地选择老路走下去。况且,我们还不是那种互许一生的关系,选择起来一点都不难。” “朱昔时,若你不是个女人,我真有赏你两拳的冲动!” 怒拳紧握在侧,赵真元一双怒目感觉快喷出火来,将眼前这乌七八糟的乱局烧成灰烬。可终究还是明白事情急不来,调整了下自己的情xù,赵真元神色间稍见缓和地说到。 “我赵真元不敢自诩感情从一而终,但若付出了真心那便是全力以赴。梁素儿和你,都是我生命中付出过真情的人,可你知道你和她之间有何不同吗?” “不想知道,也兴趣参与到你的博爱。” 深入人心的教诲:不管女人多骄傲多自信,千万不要蠢到把自己和曾出现在他人生中的旧爱做比较,曾经有毒,到头来伤到的是自己! 可赵真元心里藏着的话已经递到嘴边,再也吞不回去了。 “朱昔时你听清楚了。你和她不同地是,你是我现在最在意的人,和她已经是如回忆般存zài的过去;我赵真元向来是个务实之人,会傻兮兮地抱着过去沉溺下去?回忆是没有任何力量的,而眼前才是最重要,最值得珍惜的!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现在最珍贵的,再次变成回忆里那挥之不去的痛。” 沿着朱昔时那纤细的双臂,顿感无力的赵真元一寸寸将手攀上她的肩头,声色颤颤地继续说到。 “梁素儿曾说是一qiē是身不由己,可从头至尾我都被蒙在鼓里,我无法站在她身后为她撑起保护,进而演变成今日的错过;而如今,我知道你心中的苦衷和不忍,难道还要眼睁睁地看着你走上那条不归路?西施,我需要你的信任,相信我能为你撑起一片天。” 有那么短暂地一刻,朱昔时陷入了深深地沉默之中。 赵真元想保护她,她朱昔时何尝又不想护住自己在意的人呢?真心以对的人都明白,大风大浪前,总要有人挺身挡在前头;而这一次,不过是换做她来为大家遮风挡雨罢了。 只是掺杂了感情多了无奈,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最圆满的方法就是由我代替阿衡,以奴籍身份前往大金。我不想阿衡有事,不想玉娘一家三口有事,更不想你和宫大哥有事;我本是孤单一人,在这世上的牵挂本不多,情有借还,所以这次决定了由我来保护你们。赵真元,若你真在意我的想法,那就不要再多生事端了,就让这一qiē纷乱结束在这里。” “这这是谁告sù你的混账主意,谁谁要你傻兮兮地挡在前面为我们遮风挡雨了?!” 惊惶之下连话都开始显出了结巴,赵真元反复思量着这骇人的想法,突然一股掩不住的惊色在脸上腾起。 “是梁素儿唆使你这么做的?!” “谁唆使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地是这个法子确实能将伤害降到最低。赵真元,难道你还想有人在自己眼前流血牺牲吗?做人可以自私,但不能太无心无情。” 唇起清笑,朱昔时此时不禁地抬起手抚上赵真元那苍白如雪的脸庞,满是真挚地说到。 “就让我安安心心地再做一回任性的女汉子吧,大家能安好,我走的也少些遗憾了。”转过身,朱昔时闭上眼不再多看,淡淡地说到:“回去吧,别再为我胡闹了。” 而此时,正决意迈开的步子,被身后一个措手不及的拥抱给圈揽住,一言凄凄,让朱昔时彻头彻脑地愣了。 “西施,那我呢你可曾考虑过我的感受,可曾顾虑过我能心安理得让你远走大金?”(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三十三章 郎心如铁 唤鱼池水榭亭边,梁素儿一边漫不经心地朝鱼池中投着鱼食,一边欣赏着暮色之下烟雨纷飞。 “荣王爷,荣王爷,荣王爷” 一声更比一声焦急地阻拦,挡不住那一路直杀而来的赵真元。惊声之下,梁素儿转头望上清风细雨中疾疾而来的对人,似剑的浓眉间,似缎的墨发染上的水雾如柿饼间浸出的糖霜,更显得来人玉面上的冷寒。 细雨伤身,看着这个在烟雨之中横冲直闯的男子毫无半点畏惧之色,梁素儿先前那闲逸心情顿时间烟消云散。而一股不好的预感从心中蓦地腾起,化成一根小刺卡在梁素儿喉间,任由这股杀气向自己直逼近。 或许心中本有奢望,梁素儿也想看看如今的自己究竟在赵真元心里占了多少分量,任由这他一路嚣张跋扈而来。只是未曾想到这一试探,终于让梁素儿长久以来的痴梦彻底醒了,如一个个七彩的泡沫在自己眼前无声破灭掉。 一上前的赵真元,右手如猛龙出海,瞬时间掐住梁素儿那细嫩的脖子;那盛怒下迸发出的大力似有排山倒海之势,梁素儿还不及呼喊什么,顷刻间便把自己吞没。七八步踉跄的退后,梁素儿这柔弱女子已经被赵真元逼到了水榭台的亭柱上,狼bèi间又是一阵狂风暴雨地怒吼席卷,让她根本反应不及,也无力招架。 “梁素儿,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苦苦相逼。真以为我不敢动你?!那日我在宫中便警告过你,若再作恶,就别怪我不念昔日旧情!” 怒气冲头理智不稳。手间的力道无形中加重了许多,呼吸困难的梁素儿在她手边不停地挣扎扭动着,可丝毫撼动不了急红眼的赵真元。 血气不畅,一圈一圈的红晕不断翻涌上梁素儿那张清丽的容颜,双眼如含秋水般莹莹亮亮,泛花的眼虚虚地强撑着,可终是止不住眼中一行清泪疾疾而下。 柔弱的假象。梁素儿拼尽最后的意识,爆发出骨子里的怨愤。 “有有本事你你就就掐死我” 有时,一句话威力更胜刀剑。心中一股恫骇之噤骤然从心房间鬼魅逸散出来。直达掐住梁素儿喉间的右手心上,难以抵挡的麻顿时让赵真元这禁锢松开了。而突然得到生机的梁素儿,像一朵坠落花茎的花朵,靠着亭子边的柱子软坐在地。 看傻眼的下人突然间意识到什么。惊惶难掩地乱嚷起来。剖开了这水榭亭内的死寂。 “快快去禀报六皇子,王妃有危险!” “谁都不准去!” 刚缓过一口大气的梁素儿,抬起狼bèi的头颅便高声喝斥到那些乱出主意的下人,又顿时挑起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梁素儿的一声命令,倒是让这群失了方寸的下人愣在原地,面面相觑间不知如何是好。 “管好你们的嘴,都给我滚下去!” 再次平息好自己呼吸,撑着柱头起身的梁素儿好一派主子威严。下人们一脸尬尴地你看看我我瞧瞧你,皆是一言不发地退了下去。 耳边除了清风细雨声。这水榭亭内清风雅静,而此刻四目对峙的两人,心里怒焰却是翻江倒海扰乱着情xù,战事一触即发。 有多爱就有多恨,更何况是被自己在意的人伤害在先;一阵无情的秋风而过,寒了心,也吹开了怨。 “看来你都知道了。赵真元怎么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上人走上绝路,这无能为力的滋味可好受?!” 多余的开场白,即使赵真元一声不吭,梁素儿也清楚他此刻的心境:不好过着呢!不然他也不会这般不顾身份地跑行馆来找自己,以泄心头之愤。 可本该开心大笑的事情,如今在看过赵真元的反应后,梁素儿心中那股哀凉反而远胜于得手的喜悦。伤人一千自损八百,顺lì地将朱昔时从他身边除掉又换来什么呢?换来地不过是更戳心窝的痛。 眼前这个心心念念的男人,他的心早就不在自己身上了。 “梁素儿,看着此时此刻的你,我竟然连你我相识一场的事实都想否认。我赵真元若说有什么后悔的事情,那后悔认识你算得上是平生中一件蠢事!” 心里最直白的表述,也是最有力的伤人话语。梁素儿那泪水翻涌的柔眸带着无尽惊惶,那股陌生到害怕的感觉逼着她想后退,可身后的柱子抵在背脊间让她竟无路可退,只能生生地承受着这锥心刺骨的痛楚。 天下男儿皆薄幸,笑尽红尘方知悔! 一声凄凉的笑声无形间在这水榭亭中荡漾开,在这萧瑟的秋中更显凄凉。痛,用笑来表达,是对赵真元的怨恨,也是对梁素儿一生用情痴傻的嘲弄。 “她值得你掏心掏肺,而你对我所做的,所带来的伤害,不觉自己太狼心狗肺了吗赵真元?!天下间的男子都是一个臭德行,见一个爱一个,呵呵呵旧不如新,弃之如敝履!!” 冷眸如寒月,谁负了谁,谁弃了谁已经没有计较的意义,赵真元只想好好地守护着现在。 “若那日在宫中的话你还没听明白,那我不妨便再重申一次。梁素儿你听好了,你我早在五年前便已缘尽,不要妄图在我身上索要什么了,你要的那些东西早不再属于你,也给不了你。你对她所做之事,今天算给你一个警告,也彻底斩断你我过往情分;若你再敢与恶为伍,暗地里兴风作浪,那你我再遇之时就不是今日这般简单的教训了!” “那你动手啊!!杀了我,你便可高枕无忧了!” 不知哪里的力气,梁素儿直起腰板朝赵真元凑过去,眼中一颗颗清泪如断线之珠落下。或许对眼前这个冷心男子,梁素儿已是黔驴技穷,却再也不能挽留他半点心意。 话虽激进,可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真真让梁素儿有轻生的念头。 “用不着。对失去意义的人,她是生是死与我何干?多行不义必自毙,公道自在人心。梁素儿,你好自为之!” 秋风四散,恩情尽泯,那头也不回的赵真元,用最实际的行动证明自己先前之言。 郎心如铁,郎心如铁,靠着柱头再次软下身的梁素儿,只能看着这个自己曾珍视为太阳的男子,一点点消失在自己模糊的眼中(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三十四章 乱何解 焦急,眼下已不能尽数表达宫逸涵内心的感受。 终还是坐不住的性格,一直在宫府等待消息的宫逸涵还是决意亲自进宫一趟,探听些风声。可刚走出书房没两步,宫逸涵便瞧见金玉匆匆忙忙地朝自己方向走来,蓦地间,脸上显出一方掩不住的错愕。 “玉娘,你这是?!” “逸涵,求你带我进宫面见皇上!” 话没有多绕弯子,金玉直截了当地道出了自己的来意,而此时宫逸涵神魂一震,立即会意到金玉心中的想法,想也不想地急声阻拦到。 “万万不可!玉娘,此时你切莫再添乱子。”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逸涵我求你了,带我进宫!没时间再犹豫了,圣旨一下便再无转圜,迟了就真救不了小时她了。” 谁不想救出困在皇宫之中的朱昔时,可宫逸涵面对金玉的请求,还不至于脑发热;她此时的心情固然可以理解,但是这种瞻前不顾后的做法无疑是饮鸩止渴!若真听从了金玉的话带她进宫面见皇上,那麻烦远远不仅于此。 听着金玉一声声软声相求,再想到当下的困局,宫逸涵心中也是怒火难平;一时间没有控制住语气,便直朝金玉发难而来。 “够了!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这么鲁莽冲动,全然不顾及他人的感受?!我们苦心守住的是什么,不就是你们的安危吗?我们在后面拼命的拉,你们却削尖了脑袋朝危险里钻。难道真要闹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境地,你们才明白什么是追悔莫及吗?” 宫逸涵的发难。金玉无可辩驳,再急再糊涂她也不至于好歹不分。可眼下的危局压在头顶。金玉无时无刻都在反问着自己:耗尽心力的隐忍至今,结果又换来了什么? 都说忍字头上一把刀,但如今这把刀已经递到了心口边,随时都可能冷不丁扎进去。难道还要继续自欺欺人,坐以待毙下去?!这样的折磨,真快把金玉逼疯了;若横竖都逃不过一死,她宁愿来个痛快的了断。 “逸涵,我死不足惜,可是小时是无辜的!我本该在八年前就消失在这俗世之中。老天作践让我苟延残喘到今时今日,却还要眼睁睁地看着这份罪孽继续延续下去,不断地祸害他人。人总免不了一死,与其这样良心不安地活着,不如索性把一切摊开说个清楚,以免日后下了阴曹地府,我有何颜面面对那些因我而枉死的故人?!我求你了逸涵,带我进宫见皇上吧,我求求你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心安,在你和大哥做出选择的那一刻起,这东西就不复存在了。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卖,若真有机会重来一次。我定会拼尽全力阻止大哥犯下如此荒唐的行为,也许就不会沦落至今日之困中。” 自怨自艾后,宫逸涵无奈地闭上清眸。时至今日。谁愿意看到这样混乱不堪的局面?原来恶缘无形中会滋生孽缘,它像个恶性循环。不断地向他人间扩散开来,让人受到牵连伤害。 “我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晚了。可事必归正。哪里错了就从哪里了结束,不能再一错再错了。既然你不愿意带我进宫面圣,不为难你逸涵;我这就去求大夫人,她一定有办法让我见到皇上” 本该早早做下的决定,因为心存一点自私,在三番五次的妥协之下竟然酿成了今日的恶果!而朱昔时的大义成全,终于还是让金玉领悟到,人一辈子不能守着自私而过活。 她是游离在世间的一缕冤魂,是多年见不得光的影子,想让她堂堂正正的站在众人面前,直面她曾经不敢面对的残酷现实,比登天还难。而朱昔时教会她的是如何坦然去面对自己的过去,那些沉重不堪的过去,而不是一味的逃避。 她是霍小钰,一个名字的存在,有它人世间应有的责任在,逃避现实只是害人又害己。 “玉娘你站住!” 还未迈出两步,身后的宫逸涵就急急忙忙地冲上前,一把将她拦住急声说到。 “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我倔不会让你去见皇上!如今你先冷静的听我说,此时我心里有一计,若成了,不仅能将困在宫中的小时救出,还可以解当下燃眉之急。” “什么办法?!” 金玉带着惊惶快速地反问到宫逸涵,可那股信任,如昙花一现般消失在她脸上。若宫逸涵真有法子,为何当初不早早地提出来,一定要等到事情发展到难以收拾的境地? 越想越觉得绝望,金玉的头不住地摇晃起来。 “别再骗我了。如今除了进宫面圣这条路可以选择,还有什么方法能够解当下之困?逸涵,我如今只求一份心安理得,不想再连累其他人了。你就让我去吧” “我说有法子就是有法子!” 一声怒喝,宫逸涵也是狠着心提醒到金玉。 “玉娘,以你对我为人了解,我宫逸涵是个信口雌黄,不值得信任的人?!现下你什么都不用多想,什么事都不要贸然插手,只需在‘天然居’内静候佳音便可!若届时我的法子实在行不通,再谈进宫面圣这事也不晚,明白了吗?” “可是”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要是你还是信不过我的话,那我宫逸涵以宫家名誉向天起誓,若此次真不能顺利救出小时,那我这宫家家主之位立即拱手让贤!玉娘,如此一来,你总该相信了吧!” 从来就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赌上了自己的自尊,宫逸涵也在这场危机中将自己逼上了一条绝路。不进则退,世上没有付出就能得到回报的好事,是该他宫逸涵拿出大决断的时候了! 从未一刻心像今日这般澄明,清楚地知道自己想做些什么,想要些什么。 而金玉又一次含着泪,沉默了,她知道自己无形间又伤害了一个无辜之人,这份罪孽又重了一分。 泪眼看着坚定满满的宫逸涵,默默不言的金玉选择了再次相信,心中一遍又一遍地期盼着事情出现转机的一刻。(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三十五章 缘起定数(一) 淡淡光芒的太阳才刚爬上云头,已经有更加勤勉之人沉浸于忙碌中。 此时在朝阳殿批阅奏折的赵昚,看着案几上那一本本说词不一的折子,额间的眉头不禁加深了许多。 正如人无完人,朝廷这块是非之地本就鱼龙混杂。泾渭有分明,有忠臣良将刚正不阿之士,便有见风使舵阿谀奉承的小人;朝廷之上不可能是清一色的正直之士,也不可能让奸佞小人横行当道,引导朝堂的大势之趋。君王之道在于平衡,如何利用这两股正反力量促进国家的安稳和谐,这是一代代圣明君王的职责所在,任重而道远。 而似乎现下看来,支持解忧公主远嫁大金以求宋金两国安宁的呼声越来越高,这让身为人父的赵昚倍感压力。 天下有不孝的子女,却无不是的父母,为儿女操碎了心,即使是贵为天子的赵昚也不例外。解忧现下不过是个八岁大的孩子,正是懵懂无知,无忧无虑的年纪,而公主的身份是荣耀也是束缚,不得不让小小年纪的她背负起兴亡重任。 如今朝野上下怂恿声不断高涨,赵昚虽为天子可也不能不顾群臣意见,为了护住爱女而一意孤行。可想到解忧是霍小钰留下的孩子,也是赵昚身上血肉凝结而成的女儿;一方相思阴阳隔,玉人已不再情难守,唯一一点相思之情的寄托,赵昚能忍心拱手相让,让年幼的解忧远嫁他乡受苦? 闭上眼,赵昚靠在龙椅上陷入沉默多时。眉心紧蹙,疲惫不堪地对姜德说到。 “姜德。把案几上这些折子都抱出去烧掉。” 此刻听见皇上这话,服侍在一旁的姜德也是脸色一怔!看着案几上那堆积如山的折子。姜德也略略体会到赵昚心中的那份左右为难,未作他言恭敬地回答到。 “是。” 飞快地递了个眼神,差遣几个小太监将案几上的折子搬走,赵昚也是颇为疲倦地继续闭目养神。 转回的姜德极为细心,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静静地跪在赵昚脚跟下抡着拳头为他锤腿解乏,只期盼自己的贴心能为赵昚换来片刻舒适。 做皇帝,不是人人都做得来的,何况是一代圣君。 只是朝阳殿中刚刚恢复片刻宁静。殿外此时急急忙忙跑进来一名小太监,没摸清楚状况,便跪在玉阶下急声禀报到。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在朝阳殿外求见。” 垂头的姜德眼皮一跳,连忙阴着脸递了一记狠眼色,示意这小太监太不分轻重;又小心翼翼地侧着头瞧了赵昚一眼,似乎没多大反应,心中就皇后来朝阳殿这事顿时也是一阵狐疑。 皇后素来端庄贤淑,温婉得体。在后宫中口碑甚佳。不似其他邀宠的嫔妃,平日里很少看见皇后在这个点上来朝阳殿打搅皇上批阅奏折。 姜德估摸着这殿外求见的皇后,可能有什么重要的事禀报,毕竟是六宫之主不敢多加怠慢。卯着胆子在赵昚耳边轻声说到。 “皇上,皇后娘娘在殿外求见。” 赵昚静静地养一会儿神才缓缓地睁开眼,瞧着躬身请示的姜德。再看着跪在殿中央忐忑不安的小太监,淡然地说到。 “是皇后在殿外?宣。” “奴奴才遵旨。” 领了赵昚的允诺。这满头冷汗的小太监便急急忙忙地冲出朝阳殿宣召去了。突然间,这朝阳殿中酝酿出一股怪异的气氛。死死地压在人的心头,让人很是喘不过气来。 平日里宫里的娘娘出行,哪个不是一堆奴才在身边前呼后拥着,排场非凡。看着步步走来的皇后身边仅带了一名宫女进了昭阳殿,这凤驾倒是记朴素,让人眼睛看着清爽多了。 “臣妾参见皇上。” “皇后免礼,起身回话。” “谢皇上恩典。” 夫妻之间一阵寒暄,人前因为君臣之别,倒是有做门面之嫌。九龙宝座上的赵昚目光和煦地看着起身的皇后,顺势多看了她身旁之人一眼;刹那间,目光立即被皇后身边的那名宫女所吸引住,整个人就从宝座间弹起身。 怎么会是她?! 一身宫女装扮的朱昔时,的确震惊到了高高在上的赵昚,可毕竟是心性沉稳的君主,即刻调整了自己的神情喜怒不形于色。下了玉阶,脚步稍显匆忙地走到皇后跟前,仔细地再次打量上皇后身边的这名宫女,的确是朱昔时无疑!赵昚心中的狐疑顿时将浓眉扬高了些。 “你怎么跟在皇后身边,还这身宫人装扮?” 意料之中的事情,面对赵昚的质问朱昔时神色间不见多少慌张。伏下身,端端正正地叩拜上立在跟前的赵昚,朱昔时字正腔圆地回应到。 “奴婢小时,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昚眼不花耳不背,清清楚楚地听到朱昔时自称一声“奴婢”!民女和奴婢,在赵昚看来虽都是他人自谦的称呼,可两者之间的性质却截然不同。 此时跪在自己面前的朱昔时,一身宫女装扮,还口口声声在自己面前自称着“奴婢”,这其中的意味颇为深长了。 就着此时心中不解的疑惑,赵昚那带着质疑的目光转而望向皇后,等待着她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善察言观色的皇后,此时岂能觉察不到赵昚眼中的疑惑,也是柔笑在唇地回禀到。 “是臣妾唐突,打扰了皇上批阅奏折。只是臣妾此时贸然前来朝阳殿,确有一要紧事与皇上商量,盼皇上勿怪罪。” “皇后这是哪门子见外话,你我夫妻多年,自然了解彼此心意。” 看着面色谨慎的皇后,又瞧瞧那跪地不起的朱昔时,赵昚脸上的倦色顿时一扫而空,沉声吩咐道在一旁候着的姜德。 “朕有事和皇后相商,这里暂时用不着人伺候。姜德,领着他们先退出朝阳殿。” “奴才遵旨。” 皇上的金口玉言谁敢多言一句?极懂分寸的姜德恭敬地行过礼后,便领着殿中一众宫人们快速地退出了朝阳殿。(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三十六章 缘起定数(二) 人去殿空,见此刻朝阳殿中方便了说话,赵昚目光犀利一挑,严声责问上跪在地上的朱昔时。 “本事不小啊,连朕的皇后都被你说动。原以为你不过是一介弱质女流,今日再见,朕倒是真小瞧了你。怎么,嫌弃八弟的荣王府太小供不下你这尊大佛,改主意上朕这皇宫中溜达溜达?说吧,你千方百计的来见朕究竟有何目的?!” 半威半慑话探了前路,却不见对人有什么动静。赵昚此时看着地上纹丝不动跪伏着的朱昔时,心中直纳闷,真想知道她这谦恭的背后究竟藏着什么。 如今这朱昔时对赵昚而言,不能简单地用“好奇”一言概之。 君威在上,说心头不怕那都是骗鬼的。稳住有些慌乱的心,面首紧贴到大理石石面的朱昔时抿抿略干的唇瓣,有条不紊地回应到。 “回禀皇上。您可曾记得那晚在荣王府对奴婢说过的话吗?此番奴婢跟随皇后娘娘前来朝阳殿,就是为了履行当初向皇上许下的诺言。” 不可否认,朱昔时这番话在赵昚心中激荡起万千惊浪。那晚前往荣王府探望解忧,不过是考验她对解忧究竟有几分真心,随口提议朱昔时陪嫁大金。 可看着此时跪在跟前的朱昔时,她似乎当真了。 平心而论,若别人遇到这等祸事躲都还来不及,可她不退反进竟主动找上门兑现自己当初承诺,真让人琢磨不透她是何心思。 虚心或冰心一探便知,赵昚静静地观察了朱昔时片刻。一派郑重地提醒上她。 “义举可赞,但你可要想清楚。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儿戏。” “奴婢想得很清楚。为表决心,昨日已恳请皇后娘娘将奴婢收编入宫中奴籍。就等皇上一句金口玉言。” “这!!” 终于明白朱昔时一口一个的“奴婢”是何意思,放弃自由身入宫为奴,单凭这点决心,绝非常人能够做到的。赵昚口中虽没有说什么,但是从他那灼灼眼神中可以看出,眼前挺身而出的朱昔时的确是惊艳到了他。 解忧公主出宫历练一遭,竟能收获朱昔时一颗真心以待的心,不知是解忧这丫头看人有过人之处,还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此时得偿。 惊诧盛盛中。朱昔时的果敢有情,让赵昚真切感觉到她人格上的闪亮之处。 此时皇后见气氛正佳,也出言相帮上。 “皇上,小时姑娘如此深明大义,乃是我大宋之福。看来解忧之事未必没有转圜。” “转圜?!皇后,此话怎讲?” 疑声一问,赵昚感觉到这眼前之事远非现在所看到的那般简单。 朱昔时入宫为奴只是此事表面上的一层,而她随皇后来这朝阳殿的真正目的,还犹抱琵琶半遮面。秘而不宣。 而似乎,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皇上请听臣妾细细道来。小时姑娘的深明大义,远非现下皇上所听到的。她昨日向臣妾请命,愿代替解忧公主。以奴婢身份先行前往大金服侍五皇子。这样一来,皇上再不用费神解忧因年幼却要远嫁他乡,时时记挂在心头;而更重要的是此一时彼一时。时间一长,说不定这五皇子又打消了娶解忧的念头呢?臣妾思前想后。觉着这办法是当下解决燃眉之急最合适不过的方法。当然,臣妾自知委屈了小时姑娘。但又担心不下解忧的事情,一时间权衡不下,故这才贸贸然地领着小时姑娘前来朝阳殿。一切还请皇上圣裁。” 和盘托出的原委,终是将心中的震惊推向了最大化,赵昚瞧着地上的朱昔时,突然间陷入了无言。 以奴婢的身份远嫁大金,替年幼的主子暂代为妻之责,且不论身份上有多委屈朱昔时,最难能可贵的是她这一去便是赌上自己的一辈子,很可能这辈子再无法踏足中原,只能老死异乡。 一个女子把一生的幸福作为赌注,换取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之人的平安,值吗?眼前的朱昔时,若说她为求荣华,可如今朱昔时入宫为奴,身份低贱,这贪图富贵之说自然于理不通;若说她有求于赵昚,可前后间丝毫未见朱昔时提出半点要求,更无讨价还价的口气。 这一个又一个难解的谜集中在朱昔时身上,让赵昚真心看不穿眼前这个大义女子,不禁想问上她一句,这样委屈了自己究竟图个什么? “你当真无怨无悔?!” 再次的重申,倒显得赵昚气量间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皇上,奴婢虽不是什么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可也深知做人得言而有信;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若求了皇上恩准又食言而肥,那便是犯下了欺君罔上之罪,奴婢只有一个脑袋在脖子上长着,万不敢在皇上面前造次。” “那八弟呢?!你有如此的决定,他可知晓?” 有情无情,旁人自然一目了然。早就看出朱昔时和赵真元间关系非浅的赵昚,还是谨慎地询问到朱昔时一句。 “皇上不必多虑,奴婢此番决定荣王爷早已知晓。承蒙错爱,倒是没少让荣王爷为奴婢操心;可毕竟人生是自己的,奴婢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该怎么走,不认为这和荣王爷有什么关系。” 口是心非,她和赵真元的故事多着呢!可赵昚也明白着,贸贸然揭开其中纠葛不过是在当事人心中平添一方心酸罢了。正如朱昔时所言,人生是自己的,路也是自己选的,好坏与人无忧。 只能说,缘分有深浅,分合全凭天意。 这一次,赵昚放下帝王的骄傲和尊严,宽厚地伸出手将跪在地上的朱昔时扶起,语带怜惜地问到。 “你曾经救助过小钰,如今又挺身互护解忧,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天意?” 朱昔时深埋在身份高下的脸,在赵昚放下自尊时终于得以看清,她如傲立在在寒风中的梅,冰清玉洁,柔弱的外表下散发着不屈的刚强。 而听懂了赵昚那一声怜叹,朱昔时莞尔一笑,如释重负地回答到。 “嗯,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三十七章 天威难犯 朝堂上一群削尖了脑袋的大臣们,正眼巴巴地观望着这大宋之主将有何决断,人心浮动之时,两道飞来的圣旨骤然间摆在了众人眼前。 这第一道圣旨,天子赵昚册封凤仪殿八品女官朱昔时为“至孝郡主”,赐郡王府,赏良田百亩,家奴百人,黄金千两,金玉玉器绫罗绸缎十箱。 册封郡主一事,对朝堂众大臣而言可大可小,但问题还是来了。朱昔时是谁,凤仪殿什么时候冒出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八品女官来?更让人感到疑惑不解地是,这朱昔时有何德何能担此“至孝”封号?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这第一道圣旨刚下,顿时引得满朝文武一片哗然,质疑声一浪盖过一浪。 可事情不过仅仅相隔三个时辰,赵昚的第二道圣旨又新鲜出炉了! 第二道圣旨中,赵昚责令礼部操办,并命钦天监择黄道吉日,护送至孝郡主前往大金;其规格圣旨中赵昚有明令,一切按照公主该有的尊荣置办陪嫁。为堵幽幽众口,圣旨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表述到,念及解忧公主年幼无法克尽人媳之责,故由至孝郡主代解忧公主暂尽孝道,侍奉五皇子完颜耀阳左右;待解忧公主成年后再行正礼,而届时至孝郡主封为侧妃,与解忧公主共侍一夫。 骤起的风波因这第二道圣旨地到来,顿时陷入偃旗息鼓。朝中那些成日打着“祖宗家法不可违”的迂腐老臣,面对赵昚这一手。也是个个如哑巴吃黄连,挑不出半分不是来。 两道圣旨同一天昭告天下,明眼人心里都知道。赵昚这招“桃代李僵”不过是缓兵之计;说好听点是天家恩德,说得不好听点就是护短,别人家的女儿代为远嫁自然好过自家女儿前去受苦。不过这招妙就妙在,不仅平息了久久悬而未决的和亲事宜,同时又让人挑不出什么刺来。 一个郡主虚名换女儿一个平安,太值了。 既然有人肯舍身成仁,对朝廷来将自然是皆大欢喜之事。只是这暗暗的欢喜酝酿在某些人心中。那便是时时刻刻折磨着自己的毒,日日在那朝阳殿外辗转徘徊,那朱漆门槛都快踩出斑痕来了。 “真元。你再白费唇舌了,回去吧。” 素毫在朱砂砚台中一蘸,赵昚依旧气定神闲地高坐九龙宝座上,细细地批阅着奏折。 可偏偏跪在殿中央的赵真元不甘心。抬起雪色尽染的玉面。疾声脱口而出。 “皇兄,朱昔时不过一时脑热,根本未曾细致考虑过和亲所带来的后果;一旦去了大金,万一哪一天她后悔了就再无转圜的余地了!皇兄仁德,念在朱昔时其心可悯,求您收回成命!” “君无戏言,难道这么浅显的道理还要朕来提醒你?若真允了你的荒唐,朕还有何威信立足于天下万民前。且不是沦为众人的笑柄?” “可笑话总比犯错来得强!皇兄明知这不过是拆东墙补西墙的下下策,为何执意要错下去” “放肆!荣王。注意你的一言一行,知道自己是和谁说话吗?” 赵真元的强辩无形间忤逆了座上的赵昚,手中的奏折重重摔在案几上,整个人就如拔地而起的高山站了起来。 “朕对你的宽容,不是让你用来顶撞朕的,是对是错还轮不到你来教朕怎么分辨!” 虽然知道赵昚此时正在气头上,可赵真元也是为了朱昔时的事起了死心眼,丝毫不知收敛地顶撞上赵昚。 “原来皇兄也是软耳根,经不住别人在耳边煽风点火,是非不分,黑白不明!大宋千千万万女子可选择,为什么非得是她朱昔时?!” “混账东西!” 一时气急,赵昚顺手抓起案几上的砚台就朝赵真元狠砸去;虽未砸中要害,可那飞溅起的朱砂墨还是染红了赵真元云锦螭龙袍一角,红白二色相间,如鲜血染素雪般触目惊心。 “为什么偏偏是朱昔时?!朕告诉你,因为这千千万万女子中,唯独她是心甘情愿地替解忧嫁!” “哼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皇兄这样的解释真让真元感到寒心!” “没人拿刀架着她脖子上逼她,一切都是她自己选的!既然她朱昔时自愿入宫为奴,那她的生杀荣辱就掌控在朕手中,由朕说了算;而反过来,你又是用什么立场来给朱昔时求情?朕不妨把朱昔时的原话相赠,你,赵真元,和她是毫不相干的两路人,横竖左右不了她的人生!” 一击即中赵真元心头要害,慌张难掩的面上更添惨白,朱昔时真这么在皇上面前说的?越深想,眼神间的慌乱越加明显,进而牵引着心中的不甘倾巢而出。 “不,不可能,她不会这般傻的将自己推入死境中!不不,皇兄你听我说” 心中一乱,语无伦次的赵真元就狼狈地支起身来,欲上前与赵昚再理论;可赵昚此时的耐心已经是到了极限,还未等赵真元靠上前,就厉声命令到朝阳殿中的御前侍卫。 “来人,将疯言疯语的荣王哄出朝阳殿,半年内不得踏足皇宫大内半步!” 御前侍卫一得令,立即上前制止扭闹的赵真元。麻利的动作一气呵成,一左一右结实控制住赵真元的侍卫分毫未曾留有情面,拖着哀求声声的赵真元朝殿外走去。此时惊惧万分的赵真元,一声更比一声呼唤地急切,而对立于朝阳殿至高处的赵昚而言,无疑火上浇油更添心烦。 “拖出去!” 厚掌重重拍在案几上,赵昚再次坐回九龙宝座间,听着那一声声渐渐远去的“皇兄”,一脸铁青阴郁地快挤出水来。 赵真元遭罪,自然有人在旁边偷笑活该。窃窃地在旁偷乐了一嘴子,姜德连忙递过一盏香茗,谦顺得体地劝解到座上的赵昚。 “皇上消消气。平日里仗着皇上对他的信任,便嚣张跋扈起来,荣王他也太不知收敛了。” “真是朕的好皇弟啊!!” 盛怒未消,赵昚大手一挥便拂开了姜德手中的茶盏,顿时在地上摔个稀烂!(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三十八章 再问圣心 所谓老虎胡须摸不得,此刻姜德看着碎成一地的白玉茶盏,也是识趣地退到一边,默默地躬身收拾着地上的残局。 一时间,这朝阳殿内陷入莫可名状的紧张中。殿内的一众宫人人人自危,紧低着头,神情紧张,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又触怒了座上的赵昚。 荣王赵真元这一闹,连带着他们这些奴才也遭殃 此时一直守在朝阳殿外通传的内侍,急急忙忙的跑进正殿来一见这殿内压抑的气氛,整个人如染上瘟疫般,顿时间被恫吓住了。情急之下忘了自己为何进殿,通传内侍腿一打闪,“扑通”一声跪地上变哑巴了。 这压抑死人的气氛又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此时舒缓过怒气的赵昚转头俯瞧上那哆哆嗦嗦跪在殿中央的通传内侍,一阵不悦在浮上心头,沉声问道。 “何事如此惊慌?” 此时傻傻跪在原地的通传内侍,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如何应答赵昚的问话;支吾了两声,只能把自己的头埋得更加卑微。 倏然间,赵昚那眉心的褶皱加深了许多。 今日似乎谁都想来考验一下他的耐性,心情如荡秋千般,刚平息了些火气的赵昚突然间又厉声责问到通传内侍。 “朕在问你话,哑巴了不成?!” 大概是被赵昚这带着怒气的话一刺激,通传内侍突然想起先前殿外之事。也是舌头打结地回应到。 “启启禀皇上宫宫逸涵殿外求见。” 赵昚的威慑太甚加之胆气不足,平日里声色洪亮的通传内侍此时跟猫儿叫一般,声音小得让人分辨不清。听不明的赵昚气结地训斥到。 “宫中没给你饱饭吃?没出息东西,抬起头挺直腰板说大声点!” 这些宫中奴才都是逼不得的性子,略略一施压,整个人就清醒了。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皇上,宫逸涵殿外求见” 虽这通传内侍依然看起来唯唯诺诺,不过这一次赵昚倒是把他的话听明白。宫逸涵什么时候在朝阳殿外候着?想到此处。目光不禁眺望出正殿外,赵昚龙颜间也显出了些许惊色。 心里默默地把这事回味了一遍,赵昚似乎对宫逸涵的来意已经有几分谱调了。 看来又是为那朱昔时求情而来的。 这倒好。走了个荣王赵真元,此时又来了个宫家家主宫逸涵,他们俩还真是乐此不疲!明知道是没有转圜的事情,还非要硬凑上来。一个朱昔时。竟然让两个天下间极为出色的男子为她竞相奔走。这感觉好像是天被捅了一个大窟窿般严重,没完没了了。 倦色无形间浮上赵昚的眉眼间,大手捏了捏隐隐作痛的眉心,他此刻似乎提不起什么心思见宫逸涵。 “去告诉宫逸涵,朕不想见他,也叫他往后别再往朝阳殿跑,来也是白来,改变不了什么。” 正如通传内侍先前所料。气头上的赵昚此刻谁也不想见,若不是收了宫逸涵的一锭金子。恐怕他没这份闲情逸致多管闲事。 不过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此时通传内侍想起进殿时宫逸涵嘱咐的话,又有后续好处在利诱自己,这通传内侍倒是长出了些胆量。 “可可皇上,宫逸涵让奴才给您带一句话,说皇上您一定会乐意见他的。” 内侍通传这话一出,顿时在朝阳殿内掀起轩然大丨波。好大的口气,好大的来头,宫逸涵口中的一定见就是一定?!这天下间,还从来没有人比皇上更自信地说出“一定”这个词来,如今有人胆敢凌驾于赵昚之上,自然让人听起来有些狂妄。 宫家人一向精明干练,此时被挑起好奇心的赵昚,不怒反乐,也想会上一会这朝阳殿外的宫逸涵。 “好,凭宫逸涵这份不羁的傲慢,朕就见他一见!宣他进来。” 情况急转而下,通传内侍一听赵昚决意见宫逸涵,也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总算是没白费功夫,要不是看在金子的份儿上,他才不会傻到提着自己脑袋去触怒皇上。 得了赵昚的旨意,通传内侍连滚带爬地起了身,又急急忙忙地跑出了朝阳殿传话去了。 此时在一旁缄默了许久的姜德,终还是忍不住心中的狐疑,轻声在赵昚耳边提醒到。 “皇上,奴才估计着这宫逸涵也是为了那至孝郡主一事而来。若皇上真不愿意见,就让奴才出去将他打发掉,省得一会他如荣王爷那般没规矩惹怒您。” 好奇心一旦被挑起,那就没有不深究下去的道理,更何况是一言九鼎的一国之君,说话岂能反复无常? “不用了,见见也无妨。朕一向喜欢和有胆量的人谈话,不妨给他一个机会,看他宫逸涵能说出个什么新花样来。” 多年侍奉在侧,已姜德对赵昚脾气的了解,他素来喜欢性情直爽,无拘之人,和这样的人更像是种无形的挑战,越有胆的越让赵昚感兴趣。 朝阳殿那向着光明的正殿门前,身着暗纹梨花白绸衣的宫逸涵大步流星地朝赵昚走来,周身间那股淡定自若的气质如一只傲立百鸟的仙鹤,高贵中透显不易亲近的冰冷,可举手投足间的风姿卓越却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素袍一掀,宫逸涵便施礼叩拜上九龙宝座上的赵昚,声音清朗而悠扬。 “草民宫逸涵,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可谁料到,这一声请安后,这朝阳殿中又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宫逸涵的高傲赵昚看在眼里,大概是想压制下他的心气,赵昚面对宫逸涵这一声毕恭毕敬地请安只是沉嘴一笑,安坐在九龙宝座上恣意地俯瞰着宫逸涵。而宫逸涵似乎也不心急,保持着当下谦恭的姿态,静等待着座上的赵昚发话。 无形中,两人气度间的较量将朝阳殿内的气氛推向了另外一个高丨潮。鲜有人敢在赵昚面前公然叫板,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有什么意外之事发生,只能屏住呼吸专注着场上局势的变化,以便随机应变。(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三十九章 聪明人的买卖 “免礼吧!” 以为会有暴风雨席卷过境,可此时赵昚的一句轻描淡写的免礼,又使得这朝阳殿内的气氛渐渐恢复了平和。 谢恩起身后的宫逸涵,朗朗清颜间一丝不苟,依然保持着不输于人地镇定从容。瞧着这殿中央单手背负的宫逸涵,赵昚眼中颇有几分赞许:这宫商一族的掌家果真乃人中俊杰。 修长手指似有节奏地敲击在案几边上,赵昚对着从容不迫的宫逸涵越看越满意,嘴角边淡笑清扬,赵昚开门见山地询问到宫逸涵。 “逸涵,你不会也是来为朱昔时求情的吧?” 聪明人间较量地是谁的睿智更胜一筹,赵昚原以为对宫逸涵的心思已了如指掌,不过接下来宫逸涵的回答也是出人意料。 “皇上只猜对了一半。” “噢,只有一半?!那另外一半是?”威目眯成缝,疑问绵长。 “草民今日进宫,最主要目的是想和皇上谈一宗买卖。” 赵昚没看错人,宫逸涵果然是个有趣的人。眼眸一亮,赵昚笑意朗朗地问到。 “谈买卖?先还以为你是为了朱昔时的事情,来求朕网开一面,不想你竟是来找朕谈生意的,有趣,有趣。” “皇上谬赞了,草民不过是直话直说罢了,想来皇上也不喜多绕弯子的人。就刚才皇上的话,草民细品之下倒是颇有微词,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给了宫逸涵充足的自由。赵昚倒要看看他能辩出个怎样的精彩来。 “那草民就僭越了。皇上,虽草民乃一介商贾,可祖辈们代代相传的一句谨言。草民时时刻刻都铭记在心:天下间没有谈不成的生意,也没有卖不出的人情。求,不仅辱没了人该有的骨气和尊严,也提前定下了自己必败的凄惨结局,所以宫家一直有条不成文的规矩,宁可站着死,也绝不跪着活。” “好一个半点不求人的傲骨气!你祖辈教你的至理名言在朕看来。瑕疵还不小,他们似乎忘了告诉你什么叫审时度势,量力而为!” 半威半慑的话让宫逸涵星眸一亮。冷脸间显出了些柔和之色。 “草民那点心思,怎么可能瞒得过皇上?皇上心里自然清楚草民想从您手中要些什么,而作为交易买卖,草民也一定给皇上一个满意的开价。” “哈哈哈哈哈~~” 一阵爽朗的笑声回荡在朝阳殿里里外外。但凡有点头脑在的人都听得出。赵昚这一声笑声暗藏玄机。 “逸涵,看来你今天真有大把握在朕这里,把这桩买卖给做成。朕倒要看看你能够拿出多少诚意来。” 相持之下,宫逸涵唇起轻笑静静地看着座上的赵昚,他的冷静无形间彰显着睿智之光,而气度间全然不输对方分毫。 “既然皇上有兴趣和草民谈买卖,那草民斗胆请求皇上,能否借一步清净地说话?” “好。朕如你所愿。” 对于此时宫逸涵的顾忌,赵昚也是大度地作出了让步。侧过头吩咐道身边的姜德。 “都退出去吧,没有朕的允许,不许踏入朝阳殿半步。” 在秘密面前谁都会有好奇心,可此时的姜德更加明白自己的身份,一个奴才要有审时度势的眼力价在。 规规矩矩地应了一声,姜德便领着一众宫女太监退出了朝阳殿,还了赵昚和宫逸涵一方清净。 “朕已经如你所愿,不知现下可否继续先前有趣的谈话?” “当然,草民谢过皇上恩德。” “好,言归正传。你想从朕这里要的,不过是为那朱昔时和亲大金求一个转圜,先不论你手中的筹码是什么,要知道如今朕的旨意已昭告天下,要想朕失信于天下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草民知道,也绝不会让皇上失信于天下,有损天子威严。” 真有如此大的自信?赵昚此时保留了心中的质疑,一面猜测着宫逸涵手中究竟有什么谈条件的筹码,一面将话题继续延续下去。 “不过朕也想先问一问,你和朱昔时究竟是什么关系,值得你这样尽心尽力地挺身维护?” “她是草民今生最在意的人,她的好坏决定了草民的好坏。” 宫逸涵在赵昚面前也没有多加避讳,打开天窗说亮话,直言心中所感。而得知宫逸涵真实心境的赵昚,唇间的笑意不由地又浓烈了些,心中直感慨道,世间又多了一个为情所困的痴情男儿。 “想不到你倒是个痴情种,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你手中捏着些什么,朕现下的确猜不透;不过朕明白着,朱昔时代替解忧和亲大金,似乎是当下最合适,也是最圆满的解决方法,你凭什么觉得朕会回心转意,干冒天下之大不韪收回成命?” “皇上,人在面对困难时,往往更倾向于更有利于自己利益的选择,并且所处的角度不同,那选择也是有千万。如今在皇上看来,小时远嫁大金是最合适最圆满的解决方法,可在草民看来,这却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故草民带着更有利于大局的方法,来寻求皇上的同意。” “噢,什么是更有利于大局的方法?!朕愿闻其详。” 宫逸涵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在里面。同一件事情,解决的方法如他所言有千万之多,有捷径自然有弯路,同样有利益就有弊端;而人往往在选择间不自觉地倾向于得失,进而选择受益最大化的解决方法,从而让整个局势朝着更有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 而宫逸涵手中的筹码,究竟能让赵昚心动到什么程度,此时他的好奇在步步攀升。 从九龙宝座上走了下来,神色恣意的赵昚在宫逸涵身边绕走了一圈,轻拍到他肩膀说到。 “朕的好奇此时是前所未有的。逸涵,但愿你接下来的话别让朕失望。” “这场买卖中,皇上是草民的买主,草民手中的东西自然要由皇上来估一估价。” 话毕,脸色持谨的宫逸涵从怀里掏出一面金牌,毕恭毕敬地呈在赵昚面前。 “草民今日想用这块金牌,向皇上讨一个转圜,不知道它够不够分量和皇上谈条件?!”(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四十章 青鸾令 此金牌略呈扁圆,底面纯金打造,置于掌间足可盈握;金牌的主纹,是一个镂空正反面的篆体“宫”字样。底面两耳的边纹为鸾鸟腾云样式,昆仑玉镂空雕花做鸾鸟周身缭绕瑞云,红宝石做瑞鸟眼瞳,金丝为羽,并将打磨成一颗颗米粒般大小的红绿翡翠长片,交叠镶嵌在金丝羽间。 赵昚接过金牌在手中细看了片刻,虽未能领悟它究竟有多大的用处,不过就做工上的考究而言,怕是宫中铸造司中的能工巧匠也未必达到如此精湛技艺。 而看着显出疑惑神色的赵昚,宫逸涵清眸中有微光闪动,徐徐不急地解释到。 “禀皇上,宫家先祖曾造访名家巧匠,铸造了‘青鸾’、‘赤虎’、‘麒麟’三面金牌,皇上此时手中的这面令牌便是我宫家的‘青鸾令’。天下宫商中人皆知,青鸾一出,财为我用;赤虎一啸,粮草来备;麒麟一现,群雄皆服。三面金牌一直被尊为宫家掌家信物,世代由宫家家主掌管着;皇上若是有‘青鸾令’在手,便等于有了富甲天下宫家做坚强后盾,不愁金银无处来。” 赵昚的生母,当今的太后便是宫家人。他曾在太后口中听闻过这宫家三面金牌,以宫家的人力财力,绝对有改朝换代的实力在手!这也是为何从开国以来,各朝先帝们要尽心拉拢宫家人的直接原因所在;而赵昚这皇位,若不是太后和宫家人在背后全力支持。恐怕鹿死谁手还是未知之数。 如今这宫家“青鸾令”就在手中,宫家遍布天下的财力尽为赵昚所控,而最重要的是。多年藏在赵昚的心头刺也将彻底拔除! 宫逸涵的筹码,果真够分量! 而看懂了赵昚此刻神情的宫逸涵,也是坦然地继续说到。 “皇上登基以来,一直勤政爱民,广施行仁政;多年轻徭赋税,使得我大宋凋敝民生得以恢复发展。但树大有枯枝,皇上仁政之下的大宋也有隐忧所在。赋税一直是国库的主要来源。而皇上应该深有体会,多年轻徭赋税致使国库吃紧,因而在不少事上限制了皇上的雄心伟略。在外邦眼里的大宋一直是胆小怕事。不敢轻起战事;草民觉得,并不是我们大宋的兵不强马不壮,而是皇上仁德君主心中明白,一旦贸然战事挑起。多年来我大宋苦心休养的民生将毁于一旦。使我大宋子民再次陷入颠沛流离,水深火热之中。” “正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要撑起一场硬仗,其关键就在于背后的国库是否充足,能否长久保障军队庞大的消耗。一旦失去强大财力的支持,即使是再勇猛的兵,在卓越的将领。那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注定是一场败仗。而皇上你清楚。胜败输赢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地是战事之后所带来的一连串后遗症,国库空虚,民生凋敝,百业尽废,民心涣散这些都可能直接导致我大宋走向衰亡。没有殷实的国库作为后盾,皇上您绝对不会轻易选择开战,不是吗?“ 一方中肯的陈情后,宫逸涵再次礼敬地跪在赵昚跟前,恳切地说到。 “皇上,一忍再忍终不是解决之道;以宫家如今的财力,日后必能为皇上撑起一场艰难硬仗,届时我大宋将不会再惧怕任何一个虎狼之国的挑衅。如今草民用这‘青鸾令’为小时搏一个转圜,恳请皇上收回成命!” 摆在赵昚面前的是一座金山,不可置否地说,他的确动心了。高处不胜寒,多年来这位被万民敬重的“万岁”,在外邦眼里不过是个夹着尾巴做人的懦夫,何曾真正扬眉吐气过?赵昚心里多年的夙愿,等大宋熬到兵强马壮之日,必定要给那些肆意犯我大宋疆土的敌人一次迎头痛击,以震他大宋国威!如今这“青鸾令”在手,那这多年的夙愿便是指日可待。 将手中的“青鸾令”拽紧了些,赵昚缓着口气对跟前跪着的宫逸涵说到。 “如今木已成舟,你却让朕出尔反尔;逸涵,这恐非是明智之选。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又何苦执意那朱昔时呢?” “天涯无处不芳草,可在这世上,朱昔时却是独一无二的。皇上请宽心,草民在来时路上已经为您想好了退路,不会让皇上您难做的。” 真心不悔,为良人可抛一生荣华。 “若朕允了你的请求,那你打算让朕如何善后此事?” “在天下人眼中,‘至孝郡主’不过是个封号而已,至于真正顶着这个虚名而活的人,谁会真正在意这个人是谁?草民已经安排好合适的顶替人选,只等皇上一句金口玉言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地进行。届时皇上既不用担心开罪大金国,也不用失信于群臣和天下万民,同时又得到了皇上想要的东西。” “听起来的确不错,这桩买卖也划算,但是逸涵你不要忘了,朱昔时即使不用和亲大金,她依旧是皇后凤仪殿中的八品女官,不是想走出这个宫门就能走出去的。” 宫中有规定,入宫为奴的女眷年满二十五后,若无过失在案者,方可放出宫去自行婚嫁。而朱昔时此时年芳双十二,即使未在宫中犯下任何过错,也要等到一年后才能放出宫去;深宫中暗藏危机,而谁能保证这一年中朱昔时会平安无事?其间若有丝毫闪失,那朱昔时的出宫之日便是无限延长。 而在这一点上,是宫逸涵考虑上的一个疏忽,也是一个致命的弱点。听赵昚此时的口气,似乎是想以朱昔时为要挟,进一步牵制自己。 短暂不安后,恢复平静神色的宫逸涵仰头问上赵昚。 “听皇上言下之意,是不信任草民了?” “逸涵,不言其实地说,你的精明和缜密连朕都感到些许畏惧。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便是这个道理,虽你将宫家‘青鸾令’双手奉上以表诚心,一旦约成,难保不会有反目的一日。” 终是明白赵昚心中的忌惮,宫逸涵心一沉,迎头回答到。 “皇上的顾虑,一点都不难解。” (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四十一章 死得好 “什么?!” 本是一派歌舞升平,其乐融融之景,不想因完颜耀阳的一声勃怒,倏然间这和乐气氛给抹杀掉了。 再次抬起重重拍在酒案上的大手,先前那只盛着美酒的玉杯已经被完颜耀阳震成了碎片,鲜红的血液顺着修长玉白的手指滴落下来,看得对方心直朝喉咙外窜! “主人息怒,主人息怒!” 此时这天香坊的坊主红姑,连忙惊慌地叩伏在地上,连连示弱地向完颜耀阳磕头,希望能平息自家主子心头的怒意。 凤凰台一战,浮屠战死!这失去行踪近十天的浮屠终于有了个下落,却不想已是泉下之鬼。 浮屠此人一直是完颜耀阳布局中的一枚重要棋子,不想棋差一招,他竟然在关键时刻战死,这无疑打乱了完颜耀阳之前精心布下的局!如今浮屠一死,这玉幽金剑门仅剩下老三修罗一人,算是气数已尽。 一口恶气分几次才咽下,痛失良子的完颜耀阳也是克制着自己的怒意继续询问到红姑。 “浮屠的尸首可处理干净?可曾留下什么后患?” “据修罗回报,浮屠的尸首已经被人火化,骨灰供在临安城三十里外的‘真光寺’中。” “切” 一听红姑的说词,完颜耀阳口中不由地响起一声嗤嘲。他浮屠平生杀人无数,怎么死后竟然心虚起来,跑什么佛门圣地安排身后事?自己一身罪孽难洗清。死后怕下十八层地狱受惩罚不成?这是可笑至极,丢了他玉幽金剑门七煞之首的脸面! 不过心头的这阵轻蔑,顿时间化成一股震惊。这人都死了。还顾及得上自己的身后事?!突然间察觉到此事蹊跷的完颜耀阳,立马疾声询问到红姑。 “浮屠的骨灰怎么会跑到‘真光寺’中供着,是他兄弟修罗送去的还是另有其人?!” 大概是浮屠的死太过震惊,红姑也一时间忘了深究这个细节,细细地回想了前后一番,突然一惊一乍地回应到。 “主人,不是修罗!他也是这两天才得知义兄身亡的消息。费了不少力气才得知浮屠的骨灰供在‘真光寺’中。噢,对了!” 突然间红姑想起了什么,惊呼间。一张艳红的嘴张得老大。 “今日为确定这事,小人还特地前往了‘真光寺’一趟,不想在那供奉亡灵的佛堂外碰见了‘临安才俊之首’洛知秋。” “你说什么,洛知秋也在‘真光寺’?” 机敏的鼻子。立马嗅到了蹊跷的气味。这洛氏一门也是算得上临安中的望族。而且他平日里和赵真元,宫逸涵,还有楚沣走得极近,此时红姑突然提到他,完颜耀阳还是谨慎地多留了个心眼。 其实,洛知秋此人一直淡泊名利在外,鲜有参与搅合他的大计,故完颜耀阳未曾将他放在心中。而此刻。这么平日里极低调的人突然出现在视野里,完颜耀阳怎么想也怎么个不放心。 况且。最近没听说过临安城中有哪个大族有人去了,这洛知秋没事一人跑那“真光寺”做什么,斋戒沐浴就算了,可偏偏是这佛门供奉亡灵的佛堂。要知道,天下间没那么的巧合! 静心琢磨了一番,完颜耀阳又谨慎地问到。 “这事可和修罗对过口风?!知道是谁送浮屠的骨灰去‘真光寺’供奉着的?” “小人已经向修罗询问过了,他也不知道是谁。不过听修罗说,浮屠生前有位深交在这临安城中;浮屠生前,每年雷打不动的都会前往临安和此人聚上一聚,只是是谁就真无从查证了。主子,小的猜测这浮屠的骨灰,怕是他这位神秘的故交送到‘真光寺’的吧?” 已故的浮屠,莫名出现在真光寺的洛知秋,红姑口中浮屠那神秘的故交,几番来回琢磨下,突然在完颜耀阳脑子里串出了一个奇怪想法:会不会这浮屠和洛知秋,本就是旧识?! “洛知秋?!” 反复念着“洛知秋”的名字,完颜耀阳板着脸在这雅阁间来回踱步思考着,心中有股莫名的怪异感,可就是说不出哪里有不对劲。 听着完颜耀阳一直念叨着“洛知秋”的名字,红姑也是想在主人面前挣回点表现,和他的话在一旁乱打边鼓。 “主人是不是觉得这洛知秋有什么可疑之处?据小的所知,这洛知秋当年娶了大将军王麟之女,却是个病秧子,为他洛家生不出一男半女的;不过这洛知秋倒是个真君子,成婚多年却未见他再娶他人,一直对这病妻不离不弃对了,上回那两琴师大闹‘天香坊’,当时洛知秋也在场。现在想想挺觉得有意思的,一个不怎么近女色的人竟然跑到了烟花柳巷来。” 只是红姑这一阵絮絮叨叨,不想如小针般扎中困在迷惑中的完颜耀阳,顿时急不可耐地反问到。 “你说什么来着?洛知秋那晚也来了‘天香坊’?!” “是是啊主人当时也在场的。” 不知完颜耀阳的脾气从何而来,红姑也是愣兮兮地定在原地,结结巴巴地回应到。 而仔细那晚的事情,一双清寒的眸子中顿时迸发出灼灼精光。 对,洛知秋也在场! 那晚未算清的糊涂账,此刻总算是有了眉目了!若说安乐侯是巧合下就下了走投无路的朱昔时和霍小钰,而赵真元和宫逸涵据完颜耀阳观察,两人心思一直栓在那朱昔时身上,理应外合出现在“天香坊”外阻挡自己搜人也是情理中的事情,那为什么洛知秋当晚也会出现在那里?要知道,当时他们四个人要救下的,可不止是朱昔时一人;而谁为了那暴露行踪的霍小钰而来,这谜底已经是昭然若揭的事情了! 此时完颜耀阳全身血液都在沸腾,若自己的推测没错,那霍小钰就是被那洛知秋给藏起来了!进而一想,难怪那日在泺湘宫中无论楚真儿怎么威逼,安乐侯楚沣就是不肯向亲姐袒露事实,原来是在帮洛知秋打掩护! 要不是浮屠的一死,恐怕完颜耀阳永远察觉不到这一层隐晦!突然之间,完颜耀阳变了个人似的,扬声放肆地大笑起来。 浮屠,你死得好哇!死后也不忘送本王这么大个礼。(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四十二章 人生的大起大落 人生之中充满了捉弄也充满了可笑,好比你一心求死,可偏偏就是死不了。大概是头顶的老天爷觉得还未把你玩弄得够惨,不早不晚给你来个峰回路转,让你乖乖爬回来选择,然后继续折腾你。 如今朱昔时的心情,只能用“莫名其妙”四个字概括。 进了皇宫大内,本一心找两天活罪受,却被人养着,好吃好喝好伺候地做了七、八天全天下最轻松的宫女;结果突然皇后娘娘给封了个“八品女官”,出息了,当官了,小日子也越发惬意起来;没想这“八品女官”没做两天,皇上又起性子了,居然又封了自己一个郡主名头来显显威风,这好事倒是芝麻节节高的节奏!不明白其中原委的人,还以为朱昔时踩什么狗屎走大运了。 可这郡主头衔还没顶热,自己突然就被人扫地出门,赶出宫了。 从平凡的朱昔时,到宫女,到八品女官,到郡主,最后又重新到平凡的朱昔时, 人生的大起大落在这一小段时光里,紧凑而又精彩地在朱昔时身上完成了一个轮回。如今从哪儿来打哪儿去,各种感受朱昔时只能一声叹息带过,人生无常啊! 而正在自己处于还摸不着魂头的时候,突然皇上又颁下了一道圣旨,直劈朱昔时而来。这道圣旨的大概意思,说朱昔时放出宫后还是得嫁人,不过这一次她被皇上收为了义妹,摇身一变成了个公主!规格是前所未有的突进。 连番变故的朱昔时感觉自己真快被玩坏。没准哪天皇上高兴了,说不定自己真会进阶成圣母皇太后! 不过在皇上颁下婚旨这件事上,朱昔时虽然没得选择。可这一次她要嫁之人却不再是大金国五皇子完颜耀阳,而是另有其人。 表面上看来是换汤不换药的事情,可实质上,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今朱昔时不用再远嫁大金,当牛做马地伺候那个素未谋面的五皇子完颜耀阳,反倒是被皇上许配给了她一向尊敬如兄长的宫逸涵! 这里面的混乱,朱昔时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荒唐的念头在作祟。 其实静下心想想,嫁给宫逸涵其实没有什么不好,反而好得不得了! 宫家是富甲天下的名门望族。宫逸涵不仅是百里挑一的美男子,而且琴棋书画兼赚钱样样精通;更难得地是宫逸涵品行端庄,为人仗义,感情又专一。如此一枚含金量超高的男子。实乃所有怀有大梦想少女的不二梦中情丨人。 想当初,她朱昔时还是太原府那个人见人笑的大肥婆时,成日里忧天忧地愁些什么?不就是想如何能够觅着个如意郎君么?随着年龄渐长,行情越弱,什么人品啊家世啊学识啊,朱昔时那时通通都顾不上了,只希望自己能够找个男人顺顺利利的嫁出去。 如今佳郎摆在眼前,朱昔时突然间却犹豫了。自己该嫁还是不嫁呢?!而将当下的形势审度一番。似乎轮不到朱昔时说“不”。 圣旨压在头上,你不嫁也得嫁! 自从宫逸涵将自己从皇宫中接回宫府后。就一直没有再提过这件事。想太多就会产生误导,宫逸涵地闭口不提渐渐让朱昔时有了自知之明,凭自己这点品行德性,还真心配不上宫逸涵。 愁得事情还不止这看得上,看不上的问题;摆在眼前许多状况,朱昔时如雾里看花真分不清了。 为什么自己突然不用嫁到大金?为什么皇上突然起性收自己做义妹?为什么皇上要下旨将她和宫逸涵硬凑成一对?一想着这些理不清头绪的事儿,朱昔时的心情就乱糟糟的。 她心中的烦乱究竟该问谁好?宫逸涵,赵真元,还是那远在那庙堂之高的天子赵昚?!这些人现下看起来,似乎都不是什么合适的人选。 此时的心如眼前那一池子秋水,被吹皱了。 “外面风大,小心着凉。” 朱昔时背后突然探来一双温柔的大手,将一件天鹅绒大氅披在了她身上,顿时把围绕在身边的寒气阻挡在大氅之外。想得出神的朱昔时傻傻地回过头,一眼便见宫逸涵脸上那暖暖的笑意,倏然间热了寒掉多时的心。 “一个人在这园子里很闷吧?宫家各地商号陆续送来了不少贺礼,小时,要不要去看看,挑选几件合心意的。” 宫家家主宫逸涵大婚在即,那可是不亚于天家嫁娶的大事;宫家多年未出过这等大喜事,但凡是宫家旗下的商号或是有买卖来的,都争先恐后地前来贺上一贺,一来是讨个喜庆,二来是想见证这场即将到来的隆重婚典。 可此时,似乎朱昔时提不起什么心思挑选贺礼,淡笑着说到。 “不必了,宫大哥。我什么都不缺。” 朱昔时的婉言拒绝,无形间将两人推入了沉默中。以前无话不谈的两人,因为圣上一道突来的婚旨,生生地在他们之间筑起了隔阂。 而宫逸涵本身就是一个性格内敛之人,若此时硬要他说些什么讨好朱昔时的话,还真是为难他。她笑着,他也笑,她沉默,他也不语,两人就这样不温不火地处着,哪里像是一对快成婚的人? 少了新人之间该有的甜蜜,多了见外。 朱昔时这人最怕憋话了,眼见两人都快成婚,却还不知对方是个什么想法。见两人僵持着也不是办法。朱昔时也是鼓起勇气说到。 “宫大哥对不起,我知道这件事情上叫你为难了。” 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唇,朱昔时小心翼翼地看着宫逸涵的表情变化,似乎是不怎么开心的模样,也是艰难地将他们间的话题继续下去。 “也不知道皇上起了什么性子,乱点鸳鸯谱!宫大哥,我看这样耗下去总不是办法,要不我们再进宫找皇上说说?!说不定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呢?” “不用了。” 这一次,宫逸涵倒是开口了,却是干脆地拒绝到朱昔时刚才的提议。(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四十三章 心里真 笑容如穿透薄雾的晨曦,轻柔而和煦。 “皇上素来厌恶反复之人,恐怕容不下我反口。” “宫宫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反口?!” 问着别人什么意思,其实朱昔时心里俨然已经有了眉目,只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而已。 而宫逸涵并不打算隐瞒什么,径直说到。 “小时,其实这门婚事是我向皇上请求的。” “宫大哥,你!!” 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争辩什么,努力想镇定下来,可朱昔时在宫逸涵面前还是显得那样慌张无措。宫逸涵的意思,现下最直白的理解就是,其实是一切是他自愿的。人在面对真相时,对于一时接受不了的,往往选择逃避和否认,而朱昔时现在就是这样矛盾着。 “可是皇上逼你这么做的?!” 行动比言语更加直白,宫逸涵缓缓地躬下身子,仔细地将朱昔时披在身上的大氅掩好,隔着大氅间一层天鹅绒,宫逸涵握住朱昔时的手轻声说到。 “没有谁能强迫我做什么,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也许是宫逸涵认真而神情的言行,突然让朱昔时感到十分的害怕,顿时将手抽离他的控制猛站起来。 “宫大哥你你在说些什么?我我真听不懂。” 朱昔时的逃避是显而易见的,依旧保持着先前关切姿态的宫逸涵。心中莫名间感到小小的失望。不过既然决意将事情摊开,宫逸涵就没想过要逃避,果敢地拿出担当来向朱昔时表明自己的心迹。 “承诺就是承诺。况且关乎一辈子,岂可儿戏?小时,我知道这样话会让你感到极唐突,但我还是想告诉你,自我认识你的那天起,我对你的好感就有增无减;心是个容器,而感情是可以堆积的。我也未曾想到,我对你的感情会演变至今时今日难以克制的地步。情不由人,大抵就是这样的。” 说到动情处。宫逸涵的俊颜间泛出了羞赧的红,可他眼眸中的那股坚定却分毫未动摇过。 “男女之情上我从不是个主动的人,也不善言表那些所谓的甜言蜜语。而你对我而言,我最深切的体会是。你的快乐就是我的快乐;动听的话终是会腻。而我能承诺地是,守在你身边照顾你一辈子并分享着你的快乐,就是我宫逸涵今生最快乐的事情。” 面对宫逸涵表白,朱昔时和所有女儿家般有着相同的反应,脸“唰”地一下红透了。男子表白女子,本应该是一件很让人雀跃的事情,可朱昔时感觉此时自己的心好乱好慌。 直觉很诚实地告诉朱昔时,感觉不对。而接下来的话她也选择了忠于自己的直觉。 “宫大哥,其实其实我没你想象中那么好。我缺点太多了。总是大大咧咧的,说话也没分没寸,脾气又不好,还总是犯冲动给别人惹麻烦” 如数家珍般罗列着自己的缺点,朱昔时这反应也是出奇的。换做别人,都是挖空心思的在自己身上找优点,而朱昔时倒好,此时一个劲在宫逸涵面前绞尽脑汁地挑自己的毛病,生怕自己在他眼中太好了。 可小时的着急,换来地却是宫逸涵一声不大不小的笑声;笑意朗朗地看着有些憨态可掬的朱昔时,他的回答也是出人意料。 “正因为你有这么多毛病,所以我才想把你留在身边照顾” 倏然间,朱昔时无言以对了。都男人说娶妻娶贤,宫逸涵倒好,挑剔了小半辈子却挑上她这样满身瑕疵的女人。 “小时,人不可尽善尽美的。所谓的‘完美’,不过是在别人面前故作出的表象罢了。而你所说的这些缺点在我看来,却不是瑕疵,而是最朴实的真。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本就是你手中拿着一半,他手中拿着另一半,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合适的彼此。拿出自己心里的真,找到自己生命里对的那一半,才能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人生。” “可是宫大哥,若万一我手里可能没有你想要的那一半,那你该怎么办?” 朱昔时的话此刻真考验住的宫逸涵。一辈子这么长,其间有太多的万一,很可能拿着自己的一半遥遥无期地等下去。活了小半辈子,宫逸涵什么事情上都求一个清楚,可唯独在朱昔时的事上选择了妥协。 宫逸涵不是钢打的,也有缺乏勇气的时候,他不敢去深究朱昔时心中的真实想法。做人难得糊涂,能够留在朱昔时身边守护她,照顾她,宫逸涵觉得已是莫大的幸事了。 “没关系,就让我做你生命里那个可遮风挡雨的保护伞,陪着你走下去。如果日后你真找到自己生命中的另一半,我会放手让你去追寻你想要的幸福。” “不行宫大哥,这对你不公平。” “小时。”突然间,宫逸涵陡然打断了朱昔时:“男女感情上,没有所谓的公平与不公平,值得与不值得。当一个人遇到自己所期盼的感情时,哪怕前方是毁灭自己的火焰,他亦会如飞蛾般奋不顾身扑上去。” 飞蛾扑火,这承了重的感情,突然间让小时沉默了。 喜欢着一个人的感觉,朱昔时自己也曾经深有体会,也知道,当被自己喜欢的人拒绝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况且,宫逸涵是自己生命里极珍视的人。朱昔时不想在不清不楚下,贸然地去伤害一个默默关心着自己的人。 每个人都有选择的喜欢谁,爱着谁的权利。天下间本来就没有那么多两情相悦的人,而更多的是像他们这样陷入感情迷茫徘徊的人,还在痴痴傻傻地拿着自己的一半,等着可能一辈子都等不来的天荒地老。 “小时,为了让你脱离皇宫那个阴暗之地,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虽然圣命不可违,但你可以放心,只要你一日未接受我宫逸涵,那这场婚典永远只是一个形式。我会等,等到你回心转意的那一天;若真天不遂人愿,你我注定无缘,那我会坦然地接受你的选择,无怨无悔。” 宫逸涵冷漠的外表下,燃烧着一颗炙热的心,他用大度和包容为小时留下一片自由呼吸的空间;他如一棵大树,静静地守在朱昔时身边,等待着他们感情世界里的春暖花开。(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四十四章 嫁心惑 人还在廊道上,便见几个洛家下人抬着一人高的东海红珊瑚朝花厅走来,宫逸涵那目光中的清冷倒是寒了几分。 见宫逸涵淡若地走进花厅,洛知秋倒是笑意满满地迎了上来,与他攀上话。 “二弟,恭喜你。” 笑脸还在挂在脸上,不过眉眼多了一分客套,宫逸涵淡淡地回应到洛知秋。 “东海万年红珊瑚,大哥倒是有心了。” 兄弟两人的芥蒂心照不宣,闹了这么大一场风波,虽然不知宫逸涵是怎么说服皇上收回成命,但洛知秋对之前所犯下的错事,心中也是多有愧疚;如今他们一家三口平安渡劫,自然不会吝惜这株东海万年红珊瑚。 “毕竟你大婚,做大哥的一点心意而已。” 大手笔的重礼不过是买个心安,宫逸涵也不是小肚鸡肠,斤斤计较之人;如今万事已成定局,他也没什么好反悔,转而拉了些缓解气氛的话题。 “听说玉娘也来了,怎么不见人?” “去‘芳华苑’看小时姑娘去了。如今她可是准新娘子,玉娘她担心小时姑娘应付不来,故去看看有什么地方帮得上忙的。” “玉娘这心,真是及时甘霖。”点点头,宫逸涵脸色此时终于露出些悦色:“平日小时老是为别人操持着,如今轮到自己倒有些手忙脚乱的,有玉娘在旁为她把关,我也宽心了些。” 说起朱昔时。洛知秋脸上的愧疚越发明显,虽觉得难以启齿,可终明白欠她一声抱歉。 “逸涵。以前的那些糊涂事,希望你和小时姑娘多包涵。我” “好,大哥。” 知道洛知秋想说些什么,可一句“对不起”已经不能再改变什么,又何苦紧扭着过往嫌隙不放呢?这些恩恩怨怨的东西搁在心中,痛了他人,也苦了自己。 “一切都过去。再提只是伤和气。”快速地将这不对的苗头打住,宫逸涵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继续询问到身旁的洛知秋:“对了。你和玉娘打算什么时候启程离开临安?” 如今解忧不用远嫁大金,而朱昔时也顺利地脱离了皇宫那是非之地,自然了结了金玉两桩心事;如今虽然危难已过,可毕竟临安对金玉不是久留之地。若继续逗留恐怕会再起事端。 “我们已经打算好了。等这月初十九观完你和小时姑娘的大婚典礼,就带着安儿起程离开临安。”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多年深厚兄弟情义,还是要在各自的人生路上分道扬镳。今日聚首一堂,明日相隔天涯,也许这就是人生无常,本充满了分分合合。 “我和小时大婚完后,还有诸多俗礼脱不开身。恐怕届时不能远送你和玉娘。大哥你们到安阳落脚后,望常来书信。以解我和小时心中的惦念。” “会的。你和小时姑娘也要多珍重,虽未到分离之时,可大哥还是祝愿你和小时姑娘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谢谢大哥的祝言,你和玉娘也是,一家三口安安稳稳的。” 安安稳稳,对历经大风大浪的他们而言,简单中却透着珍贵 纤手细细地抚过那绣工精巧的大红嫁衣,金玉那秋水般的美眸显出了激动之色。 “小时,这嫁衣真好看,初十九你和逸涵大婚穿上它,一定会艳惊四座的。” 朱昔时坐在圆桌旁,单手托香腮,目光游离地看着某一个方向,倒是有些心不在焉了。 见许久没人应答,金玉的注意从这华丽嫁衣上再次转回到朱昔时身上,又加重了些探问之意。 “小时?” “嗯?!” 金玉的再次招呼,倒是让朱昔时一惊一乍地抬起头,显然是不知如何和金玉接话;而看着不在状态的朱昔时,金玉也是抿着柔笑走了过,细细地询问到她。 “看你魂不守舍的,有心事?” 有心事是必然的,只是朱昔时也不知道怎么跟眼前的金玉说,摆摆手敷衍到。 “会有什么心事?现下愁都愁不过来,哪有时间想其他的。” 金玉是个心细人,以自己对朱昔时的了解,她口中越说没什么,那心头就越压着事儿。落座在朱昔时身边,金玉宽和地将手覆在她的手背,轻声说到。 “满腹心事都写在了脸上,还嘴硬。不是我多疑,你这模样要是让其他人瞧见了,真还以为你不想嫁了。” 话虽打趣的成分偏多,不过金玉倒是歪打正着,击中了朱昔时心中的要害。 的确,她现在对嫁给宫逸涵这件事上,还多有摇摆。慌张的摸摸小脸,突然觉得有些烫手,紧跟着就把头给埋下去了。 “玉娘,你别消遣我了” 消遣还是认真了,金玉心中自然有个丁卯。自己虽是个局外人,可朱昔时,赵真元,宫逸涵他们三个人的感情纠葛,她自然是有自己的明白在心里。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眼前的朱昔时会迟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而金玉是个懂分寸的人,并未打算再朱昔时面前揭开这尴尬的一层,转而换了个角度劝慰上朱昔时。 “小时,女人的一生其实很简单,嫁人,生子,老去,而见证女人短短这一辈子的,就是自己当初不悔的选择。选对了人是幸福,选错了人就是煎熬,女人面对自己的一辈子必须慎重而又慎重。抛开出生家世这些世俗的苛条,我觉得逸涵在这么多世家子弟中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良选;品行端正,人稳重,冷静,心思细,最关键的一点是,他是真心把你放在心上的。” 金玉说得这些,朱昔时自己心里也清楚着。宫逸涵好,不是一般的好,他这样优秀的男子怕是站在大街上一吆喝,恐怕是排成队的女子抢着要。可好的人,未必是合适的人,朱昔时现下的纠结就在于此。 些许她和宫逸涵成婚后,安安静静地相守,平平淡淡地老去,足以标榜成世人眼中的楷模。 但这里,朱昔时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缺了点什么,支持她和宫逸涵一同走向他们的天荒地老。 比如,悸动。(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四十五章 哪壶不开提哪壶 顾妙晴平时怎么看这个世界都是平静祥和的样子,只是有偏偏有人嘴巴特别想叨叨,这个世界就变得特别不安分。其实世界是想和平的,只是无事生非的人数不胜数,世界也跟着乱了。 “山鸡变凤凰啦,这狐媚子好生本事;再过些日子她小时就是咱们宫府的主母,有的威风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顾妙晴看着那群在院子里叽叽喳喳议论的宫府下人,再看看身边的白真雪,头疼的要命,看脸色局部有特大暴风雨了。 顾妙晴连忙将房门掩上,回头却见白真雪一个人画地为牢,木呆呆坐在椅子上;顾妙晴也是心乱了,脑子里一个劲的想:怎么才能让大师姐的心情好过些呢?! 左思右想自己实在能力有限,能怎么办?总不能把大师姐给关起来。 一个又一个的想法在顾妙晴脑海里萌生,又被扼杀,脑筋前所未有地开动起来,一秒钟好像要杀死顾妙晴千万个脑细胞一般。最后真没主意了,全身散架的靠在门扇边,头杂乱无章地撞了两下门,完全是没辙了。 当大嘴巴可以,但装傻这样的“细作”式角色,顾妙晴知道自己的天分:演不像!尤其是大师姐这样冰雪聪明的人面前。生活不时要给予人一些不恰当的角色充当,不是硬着头皮就能了结的。 顾妙晴这样没有收放的纠结,换来的结果:想得太入神。太纠结了,咬到舌头了! 在往回“芳华苑”的路上,顾妙晴纠结了半响的中心理念就是:一码归一码。手心手背都是肉。有些事情一旦撕破脸结果就是多元化的,女人这类人群大多是敏感的,不想再在也在朱昔时心中也种下一个疙瘩。 悻悻地走进朱昔时的房间,朱昔时就坐在不远处的绣架旁,金玉正在给她指点着些技巧。最近她请了个师傅学习苏绣,闲来无事的充实,技艺学得精不精是其次。主要是打发下自己在宫府百无聊赖的时间。 朱昔时抬头瞄了一眼顾妙晴,无精打采一脸迷糊状,都日上三竿了这妮子还一副懵样。 “妙妙你怎么了。无精打采的?” “啊?!” 朱昔时只是随口问了一句,顾妙晴不知道怎么的就条件反射般,警觉地回应起来。完全一副刚刚偷鸡摸狗回来的样子,眼神有点慌乱。 “你到底怎么了?咋咋呼呼的。” “能怎么的…….以为。以为你没注意到我进来了。被你吓了一跳。” 顾妙晴左手一阵麻,妈呀真是玄了!还好自己脑袋清醒着,不然真的就管不住嘴巴会说些什么,险!黑葡萄一般的眼珠转了两圈,赶紧将话题扯一边去了。朱昔时也没太在意,大约如顾妙晴说的,自己把她给吓住了。 平平静静的过了一个时辰,这“芳华苑”也是风平浪静的。对刺绣没什么兴趣的顾妙晴插不上嘴,精神也跟着慵懒起来。没见得起了多大波澜。渐渐松懈下戒备的顾妙晴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杞人忧天了?看看依旧专注在手边苏绣的朱昔时,静如止水;心想,有时自己是不是护得太紧,小看小时姐承受能力了? 想得用力,导致体力消耗过快,顾妙晴看看外面的日头,不知不觉就到了吃午膳的时候了。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温饱是大,让那些烦人的事情先见鬼去吧,扭着还沉浸在苏绣中的朱昔时和金玉,出了屋子,三人有说有笑地朝往日膳堂走去。 看着一桌子好菜,勾得人食欲一下子就振作起来了。瞧着抄起筷子尝鲜的顾妙晴,朱昔时和金玉立马就笑出声来了。 “小时姐姐!你们也在这儿啊,正好一起了!” 嘴上正吃得欢,耳边就响起欢悦的招呼声,顾妙晴抬头一看,当是谁呢?原来是安乐侯楚沣。 此时楚沣见了金玉,笑意突然克制了些,毕恭毕敬地唤了一声“嫂子”,就落座下来。 “小沣,你也来这混吃混喝?” “啧啧啧,瞧瞧小时姐姐这小气的,还没嫁过来就开始计较一顿半顿饭的。”扭头之间,楚沣倒是没客气地给自己盛了碗鸡汤,润了润饥肠辘辘的肚子,说到:“来给你们送贺礼,总得让蹭个饭吧。” “你这小子还稀奇一顿饭对了,宫大哥呢,怎么没见同你一道来用膳?” “和大哥聊些事情,我饿得受不了先过来了。为了给你们送贺礼,一早跑了七八十里才把礼物按时送到,早膳都没顾上吃。小时姐姐,够诚意吧。” 楚沣是个热性子,嘴巴超甜超有料,平时几个聚在一起喜欢,只要有他楚沣在一点都不闷。吃个饭也图个热闹,朱昔时自然是乐见这楚沣。 “加油吃,我们正好少了你这小乐包。” 朱昔时抿笑一嘴子,顺势朝里座挪了个地儿,楚沣就端着碗筷屁颠屁颠地挨上朱昔时身。 楚沣那乐段子真不是盖的,一上来嘴子就不停歇地跟朱昔时调侃起来。朱昔时窝着脸颊边的梨涡,静静地听着口中的趣事;比起闲说,朱昔时有时更喜欢去听别人怎么讲,那品在心间的乐趣更浓。 “小时姐姐我跟你说,进了宫府,你就得拿出点宫家主母的威仪来,不然你真的会讨闲气受。” 顾妙晴说到这个耍威风的事,眼睛里也是亮闪闪的,似乎颇有心得。 朱昔时在一旁笑而不语,如今这扬不扬威风的事情,好像离自己太遥远了些。 “怎么,怕我在宫府受欺负不成? “你还真不能大意。小时姐姐,人心隔肚皮,有些刁奴仗着自己有点资历便不怎么把主子放在眼里,尤其是像你这样的新主人,他们自然是不愿被你差遣使唤了。知道为什么寻常家都怕黄脸婆吗?面恶,故没人敢轻易在她面前叫板,小时姐姐得学点黄脸婆的手段备着。” 朱昔时塞了一口肉团子,差点没笑岔气,楚沣这门子歪论真是笑点十足;几次想把肉沫咽下去都未果,怕一忍不住把嘴里的面笑喷了。 忠言逆耳,看情况朱昔时是未能体会里面的真谛,一眼认真的楚沣回望上朱昔时,又神色严肃地提醒到。 “别光顾着笑,我可是认真地在提醒你呢小时姐姐!知道在来时的路上小沣听到什么了闲话吗?” 闲话这东西,自然是当事人不知情的阴招子,朱昔时倒是有些好奇地问到。 “说什么了,看你这一脸愤愤不平的模样的。“ “说什么?那些没规矩的下人,说小时姐姐是狐媚子,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把二哥套在手这些混账东西,当时我就给了那其中最牙尖嘴利的狗奴才一巴掌,给她提个醒什么是分寸。“ 这话一出,朱昔时的笑意就如敛入云头的骄阳,笑意渐渐地褪去。而场上的顾妙晴和金玉,也是脸色惊然一变,担心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在了朱昔时身上。 瞒不住的,终是瞒不住;流言伤人!(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四十六章 良劝 前一秒,这一秒,下一秒,仅仅一个须臾的时间,气氛完全是换了个模样。 流言蜚语的厉害之处,就是伤人于无形,安乐侯楚沣的和盘托出,终于让朱昔时明白到自己现下她在宫府内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勾搭他们主子的狐媚子,说得挺有板有眼的。 生活如戏文,戏文里却说不尽生活中的苦与哀。 而此时并未察觉自己捅了篓子的楚沣,依旧还是感慨良多地说着。 “我这脾气还算好的了,只给了一嘴巴子大赏。要是换了三哥火爆脾气,恐怕真当场把那下作的狗奴才给宰了。哎,三哥他也是够狼狈的” 这话像是放出了引燃了火药库,一下子将气氛炸开了!前半段还尽展欢颜的顾妙晴和金玉,此时顿时炸懵住了!对楚沣来说,赵真元是兄弟,他的好坏可以坦然挂在嘴边;虽话出无心,但听的人呢?对朱昔时而言赵真元这个人现下是种禁忌,不是能轻易抛在台面随意和他人调侃的。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忐忑的金玉此时望向朱昔时,看似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可内心真是如表面这般平静?一个表情透露一种心思,朱昔时嘴角渐渐消失的酒窝,看在金玉眼里是一种危险信号。 这戳心窝子的话,估计是递进朱昔时这丫头心坎里去了。 “我想起有件重要的事情,先回苑子瞧瞧。你们慢慢用着。” 放下筷子,无喜无暖的朱昔时客套地拉了个理由后,便起身一言不发地走出了膳堂。朱昔时现在能想到的就是。尽量避免过多的尴尬;要是让楚沣那样口无遮拦的说下去,最后肯定是自己先掀桌子,那时大家就难堪。 “我也去看看,你们吃着。” “我也去!” 也没管此时楚沣是个什么反应,什么表情,金玉和顾妙晴也一先一后地起了身。先前还热热闹闹,美人围坐的饭桌。突然就只剩楚沣这个傻二愣一人!他也是领悟到什么,连忙伸手抓住了身旁而过的顾妙晴。 “我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惹几位姐姐不高兴了?” 天下间。还没几个女人不喜欢他楚沣的,这冷遇也是他平生未遇。 “你好着呢,小侯爷!祸头子” 皮笑肉不笑地回了楚沣一句,顾妙晴就拂袖甩开了楚沣的拉扯。急急忙忙地跟了出去 膳堂外骄阳悬于中天。空气中缓缓流动着暖意,可紧拽在金玉手心中的手,却是泛着阵阵冰寒。避开来回忙碌的下人们,越过嘈杂的喧嚣,两人不知不觉下回到了“芳华苑”。 对于楚沣刚才说的那些,朱昔时脑子里像灌了浆糊一般,糊里糊涂的,比吃了粘粑还难消化。有些事情明知不该去理。可还是鬼魅般钻进心里,扰得她朱昔时心神不宁。 你是怎么了?反反复复地问着自己。心中却给不出一个答案。 稍稍定住自己游离失所的思绪,看看身后边的金玉,脸上担忧像是打了一层霜般。她的心事想必是瞒不过金玉,但还是不想让她担心自己,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僵掉的气氛。 可朱昔时一开口,这胡乱的起头却不知更显凌乱。 “玉娘,刚才在膳堂我是不是骂人了?” 这句话刚说出口朱昔时才悔了,知道自己方寸已乱,进而开始胡言乱语了。 金玉心中也是一团麻花在油锅里翻煎着,说不出一个滋味来;不想刻意可就巧合了得,总是有人有意无意点中心中的要害。 看来,赵真元真是她心中的一个结。 想敷衍过去,可是好像彼此的气场都不像要放过对方的样子,一双眼睛在质问,一双眼睛在逃避。 事情到了这个田地,倒是这丫头又想一个人在那上演若无其事的独角戏,吃力万分的佯装着,能没事?金玉放低了自己的柳眉,心里默叹了一声:不可能的。 气氛一点回暖的迹象都没有,朱昔时也怕金玉再说出任何一个字。复杂的心情是一杯盈满水了杯子,哪怕是一滴水,也可能破坏艰难维持的平衡。朱昔时脑子莫名的窜起“求、拜托”恳切的词语,卑微的期冀着:能不能沉默着把一切沉淀了……心中揉了一坨发酵着的面团缓缓的发酵着,顶着心口闷气。 金玉此时还忍在嘴边的话显然就是酵母,会把自己心中的一干麻烦膨胀起来。 朱昔时一言不发的坐回那副绣架旁,拈起针线,把自己混乱的思绪放在刺绣上。拜托让我分心,给我一点平静。 金玉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朱昔时在暗示自己暂时放过自己,可看着逃避进自己世界的朱昔时,她突然却不忍心朱昔时再这样苦了自己。 “你心里明明有他,不是吗?” 金玉的话像一道惊雷划破了屋子里积聚的宁静,朱昔时手里的针因为佳佳这一句失了准头,狠狠扎在指头尖;,十指连心的疼痛,随着绽放出的血花,刺进朱昔时的心房。心中艰难筑好的防御片刻间溃不成军,朱昔时哑着嗓子,发不出任何声响。只是紧紧的蹙着眉头捏着手指,看着腥红的血液在手指尖站立成珠子,闪着妖异的光芒映照着自己。 金玉也后悔,自己还是敌不过心中的别扭,一口气说出这些有的没的事情。 “别再假洒脱了。若心里是他,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小时。” 假洒脱,一句正中命脉。 朱昔时手指尖那滴血珠终于稳不住,滑落下来滴在丝绢上,变成一点触目惊心的落红,如红梅泣血般刺眼。眼睛里好像揉进了沙子,有什么隐忍已久的东西在蠕动,朱昔时不敢再低头看那点红。 她怕眼睛里的悲伤会掉落下来,只能将浸地水色闪闪的眼睛生生对上金玉。 金玉知道是在逼朱昔时揭开那些疮疤,可是一切不是我们想避开就能避开的,太多的无可奈何。病要医,错要改,除了面对摆在我们面前的现实,别无他法。 “小时,人最愚蠢的行为就是自欺欺人。带着一颗摇摆的心嫁给逸涵,对他不公平,也对真元不公平,更是对自己不公平。” 一句话不早不迟的,从金玉的口中幽幽地回响起来。只是一个眨眼的时间,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般从朱昔时的眼角掉落出来,静谧无声。(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四十七章 木鱼与傻大妞 抹去一个人在心中的存在,是世上最难的事情,朱昔时在挑战自己到不了的极限。 认真的人让人着迷,轻浮的人让人退却,当面对自己的质疑,朱昔时总是想问宫逸涵,你的信任我可以守住吗? 突然,朱昔时抡起自己的小拳头,毫不客气的砸在自己的脑门上。朱昔时啊朱昔时,原来你也是一个视觉动物,如果宫逸涵算得上轻浮之人,那赵真元呢? 可心就是一个奇怪的器官,潜意思里她总是倾向相信自己的敏感。明知道是碰不得的,可那心间无端涌起的好奇,不断地怂恿着自己去想,去胡思乱想。 金玉说得对,她在为难自己,可朱昔时不得不选择自欺欺人。心最真实的一面很恳切的告诉自己:不如你妥协吧,妥协吧,一切还不晚。 可是她似乎被什么绑住了一般,没勇气朝回头路走去。 得失间想得入神时,绣架旁突然传来一声脆生生的敲击,打断了朱昔时思绪乱飞;迎着声音的起源处望去,金玉正抽回自己那副纤纤玉指,朝她使了个眼色。 “小时,看看旁边。” 若说金玉的提醒是错愕,那在朱昔时转过头的一瞬间,整个的精神状态有种醍醐灌顶的惊诧! 宫逸涵温润如玉般暖笑容,落座在朱昔时身边。单手支颚,目不转睛地陪着朱昔时陷入发愣境地,朱昔时的第一感觉就是:拿着针线的手顿时麻了遍。 “很难绣吧。看你一个人拿着针线出神了小半炷香,都迟迟不肯落针。” 对于朱昔时的失魂落魄,宫逸涵倒是一副轻松口吻。戏说着她神经大条的举动;此时的场面于朱昔时而言,尴尬如染开的墨般越发浓烈了。整理着自己小鹿乱撞的心态,朱昔时僵笑着,手不自觉地想去挠头皮,缓解下脑门上冲顶的压力。 “别挠!你手里还拿着针。” 还来不及戳向自己脑袋的手,此时已经被宫逸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拽在手心,制止了一场意外的发生。朱昔时只能干干一笑。看来自己真的被那些胡糟糟的事情搅乱了,一切反应都放慢了。 这亲昵看在眼里的金玉,只换来她唇间不被人察觉的叹息。一个人心里装着他人。另一个人心中却满满装着她的好坏;金玉是过来人,对于眼前这一幕深有体会: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感情是流动的,很多时候不由人愿意转变的;若心易变。那这份情也没什么好珍惜的。 不过自己终是明白自己是个局外人。金玉还是瞧瞧地退出了屋子,还了他们一个单独相处的空间。 很小白的场面:女害羞的抽回手,红着一个苹果脸瞥开自己小鹿惊慌的眼睛;男像被传染了一般,将朱昔时没做完的挠脑袋,完美地呈现出来。然后僵了一小阵矜持,开始了很凉白开的对话。 “宫大哥,你有事?” “恩……噢,没有。” “哦。没有。没有就好。” “有!” …… 尴尬而起的对话,尴尬中戛然而止。 无语的冷点循环往复在朱昔时和宫逸涵之间。没完没了。宫逸涵觉得,朱昔时在感情里是个慢热性子,你不会拿捏她的情绪温度,她就绝对不会有沸点。可偏偏遇到宫逸涵这个死心眼的木头,一看见这丫头就嘴笨,这气氛熬得人不痛不痒。 “在膳堂没见你,听小沣说你没怎么吃,就和玉娘她们回芳华苑来了。担心不下,就来看看你。” 两只闷鸭子终于有了动静,开始给自己找台阶了。 “我……我还要绣……绣,瞧,绣房师傅给的功课,不然没法交代。” 朱昔时这丫头是少根筋,还是白目?这个时候还能在刺绣上说事,多半是刺绣练多了脑子也秀逗了转眼再看看宫逸涵,要是旁人看他这呆木鱼样子,不禁要问:他又什么好段子开场? 可木鱼就是木鱼,开不了窍。 “噢……你绣你的,我坐坐,坐坐而已。” 这气氛真是要被憋炸了,也太老实了吧…… 男人坏了不是什么好东西,太老实了也是个要命的事情!宫逸涵这呆板也是有板有眼的,就不怕气氛给搅黄了? 而朱昔时见宫逸涵坐身边也是心头慌,赶紧满脑子地找话搭。 “嗯,宫大哥你坐,我给你倒杯茶。” 此时寻觅了半天的顾妙晴,在屋外蹲点了半天,硬是不温不火的气氛给逼急了。更没眼力价的冒出头来了,还有心思跟他这呆瓜搭唱起俗对子!顾妙晴硬是不顾金玉的劝,大步走进屋,一把朱昔时按回坐凳上。 算是被他们的傻呆默契折服了,太能找无聊了! “宫大哥,这屋子里不适合谈情说爱,你们俩婆婆妈妈的看得我心绪不宁!喏,出门转右一条小桥的距离,有山有水没人扰,不过适合你们这扭情况。” 房间里的温度瞬间因为宫逸涵的红耳根,升高了热辣,朱昔时同理。 “不是我只是” 宫逸涵不是只是没出一个完整的故事,就被话刀子顾妙晴一把了结了。 “噢,不想看看山水品品花谈知心话?不如带着小时姐出去骑马放松放松下心情,看着憋!” “妙妙!” “妙什么妙,我看一点都不妙!” 大气十足地一嗓子,屋子突然间又陷入莫可名状的沉默中。哑口无言的宫逸涵,脸像火山熔岩袭击过般,灿灿的一片;身子跟着神色间的慌张动摇,看来想开溜了。 “我……我想起还有几个客人要招呼……就先行一步,你们聊。” 我的天,宫逸涵你怎么这般孬!顾妙晴真气岔了,反话都听不出来,看来是真心慌了。 宫逸涵刚结结巴巴的抖整了一句话,人就像一阵旋风般疾走出去,十头牛都拉转不回来。朱昔时和顾妙晴对视了一眼,表情相当一致,在一片无语中目送这个身形匆忙的男子。 这场景足足让这三姐妹沉默了好一会,顾妙晴似有领悟地说了一句。 “小时姐,我今天是不是嘴巴挂了暗器,把宫大哥给毙了?” 从尴尬中渐渐恢复过来的朱昔时,好像也是活过来一般。不过更惊奇的是宫逸涵居然会有这么青涩的一面,完全出乎人意料! 金玉遥望着渐渐远去的宫逸涵,也是重新走进屋子替朱昔时解围到 “他也是个迟钝的人,妙妙你急他也没用。” 什么跟什么!大师姐都背叛了,本想好意撮合他们俩,却搞成如今这尴尬结局。顾妙晴也是愁眉难舒,这红娘不好当,看来她天生不是吃这碗饭的料子。 尴尬用平静代替,朱昔时水汪汪的眼睛望向门外的台阶,艳丽的阳光早已晒满一地,可心中怎么都照不通透。在她的眼中是一望无际的海,想望眼欲穿一切,可一切只是连绵不断地延伸着,再延伸着,总没有一个岸…… 心中有个算不出的未知数。(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四十八章 问者何心 一夜小楼听风雨,今朝待看繁花落。 在他身边,总是习惯过早的清醒。起身后的金玉,静静的默看了一会气息沉稳不乱的洛知秋,扑卧软枕间,满面含嫣嘴角藏蜜,似乎是沉浸在一个好梦之中。 朝露凝于枝头花蕊之中,清晨微寒吐露。肌理线条清晰分明的背部露在被子外,金玉心中一泯怜惜,将他身下的暖被拉高了一些。 眼前的人,究竟是他舍不得多一些,还是自己眷恋多一些?想想他们这一路走来,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有苦有乐,而路在前方依旧延续,他们能如此刻一般,安安稳稳地相守到老吗?突然间,金玉心中多了一份杞人忧天。 要知道,未来总是充满了未知,变数太多 当洛知秋从自己的甜梦中醒来,金玉已经不见踪影;呆呆地盘腿坐在榻上多时,仿若做了一场大梦,梦境中美得让人心碎。 支起自己壮实昕长的身体,在房间里游走了一遍却依旧不见金玉的踪影,弥留下她清淡的香味撩拨在思绪。心中袭来一阵比清晨凉风还要透寒的颤栗,早就成为了他们生活中多年的习惯,可洛知秋还是不能习惯这样的冷清呢? 这样如梦如幻的甜蜜总是来不及画上句号,洛知秋需要有人提醒他这不是梦,就算是支言片语也好。 披上素白的长衫,洛知秋郁郁寡欢地坐到了八仙桌边,执起玉茶壶为自己添上一杯温茶。细细地喝着茶。洛知秋独自坐在那里,默默睥睨着清寥的眸子。望着落地窗外缀满朝露的金桂微微出神了。 独自静赏了一会儿窗外美景,轻转流光。清俊的眼光倏然看见案牍上一枝金桂。恍若发现了什么一般,洛知秋咕噜的窜起身子,凑上前去。 阿珑,我去宫府找小时了,勿挂。 字条上林秀的字迹,是金玉留给他的只言片语。 洛知秋手持着那一束开得正盛的樱花枝,心头一遍遍的揣摩着金玉留下的寥寥几个字。 眉头深锁,郁郁不乐,到双目如炬。清笑溢唇,短短不过几个须臾里。玉娘,我终是怕哪天你会忘了我;可眼前,就如那清秀字迹下的“阿珑”二字一般,洛知秋顿时明了于心。 窗外的骄阳透过云彩,洒下一般金黄的温暖之色,驱除整夜凝结的清寒;洛知秋紧拽着花枝和信笺,迎着初升的朝阳,明媚一笑。 玉娘。一生有你在身边,我洛知秋心满意足了 汩汩的流水,翻转着驾于池塘里的水车,几尾锦鲤,闲趣的游弋在含苞着花骨朵的青莲下.洛知秋清泯着甘甜的乌冬茶,神色淡然地游离在这番安逸的景致中。 看看桌案上的那张请帖。洛知秋神色间倏然一紧。 他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会单刀赴会地来见完颜耀曦。 “抱歉,让贵客久等了。” 洛知秋睨着迤逦的眼角。打量了一番来人。只见池上博野一身金线腾蛟玄袍,在行健生威的虎步下无风自扬。气度不凡;手执小折扇,面若桃夭含嫣不放。貌若潘安柔胜三分,好一个玉面郎君。 “抱歉,小王刚在校场练武忘了时间,请见谅。阁下就是洛家大公子,洛知秋吧,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好一派清逸出尘的仙邸人物。” 洛知秋墨眉一挑,清寒的目光精光四射地扫了池上博野一眼,似乎并不喜欢这样的假意客套。 何必做戏,你我之间素无瓜葛。 “洛某人不过是闲云野鹤,当不起六皇子的谬赞。门面话我见不多讲了,不知六皇子今日召见洛某所谓何事?” 传闻洛知秋自持甚高,清傲的很,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不过是多加让他等半个时辰,就这般不耐;但他快人快语的性格,完颜耀阳倒是颇为欣赏。 “今日小王请洛公子来,的确是有件事想和公子合计合计。” 合计合计?!洛知秋含笑于唇,修长的指尖在桌板上敲击的掷地有声。 完颜耀曦如果真有心和他合计什么,那他也不必让自己白等这么久;想抬高自己的身段,杀杀自己的锐气倒是不假,这点小把戏太明显了。 不过,此时洛知秋心中也是好奇,这完颜耀曦无缘无故找上自己,究竟所谓何事? “我洛某人不过是沾了祖上恩德,故能闲逸逍遥在是非之外,却不知什么地方被六皇子看高上?既然六皇子诚意相邀,洛某人也想听听您有何高见,望不吝赐教。” 端起清茶,小小地抿上一口,完颜耀曦清眸有光地盯瞧了洛知秋好一阵,才缓缓地把话说到。 “听闻近来洛公子经常到‘真光寺’中参禅礼佛,不知你这逍遥是非之外的大才子,是在佛前求个锦绣前程,还是求个心安理得?” 倏然间,洛知秋清目一横,握在手中的茶盏不稳间便洒出了零星茶水。 果然事有蹊跷!镇定了起伏的心境,洛知秋寒着眸子望上完颜耀阳,倒要看看他在掌间耍什么花样。 “六皇子说那真光寺是何意?您这话,洛某人听不太明白。” 完颜耀阳雅笑流转于唇角边,习惯性地把玩起无名指见的玉扳指。如此的雅男子,怎么看也不像一个心计甚深的奸徒,可能就是他这样无害的模样,才最可怕。 “是吗?!那洛公子可认识玉幽金剑门七煞之首的浮屠?本王得到些风声,似乎再说你和那杀手浮屠的交情匪浅。” 一点“浮屠”,洛知秋脸色倏然一白,哑口无言地愣在对面。而洛知秋这反应,确实完颜耀阳满心期待的,这被戳中弱点的感觉很是让人舒畅。 那供奉在“真光寺”佛堂中的浮屠骨灰,的确是洛知秋送去了。他平生虽被世人视为十恶不赦,但在他眼里,浮屠却是一个值得深交的好友;而更重要地是,若没有浮屠的成全,他和霍小钰不可能有今时今日的圆满。 凭着一分感恩,他只是为故友略尽一点绵薄心意,不想却招来有心之人觊觎!(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四十九章 威逼就范 面对心怀鬼胎的完颜耀阳,洛知秋的警觉无形在心中提高,冷冷淡淡地回应到。 “洛某人和那浮屠认识如何,不认识又如何,似乎并未妨碍六皇子你什么。再说,我本就不认识什么浮屠或沉屠的。” “是吗?洛公子这话倒是说得冷淡了些。” 起身后的完颜耀阳,绕着洛知秋周遭悠闲地转悠了一圈,突然冷不丁地在他背后说到。 “不要忘了,他可是你的大恩人;若不是浮屠暗中偷龙转凤,洛公子会和家中小妾长相厮守这么多年?” 从完颜耀阳口中道出这些多年掩藏的辛秘,是何等的恫吓人心?!此时洛知秋的心,如被完颜耀阳手中的冷剑穿透,额间冷汗涔涔! “洛公子家中的那位一直深藏不露的如花美眷,可是大有来头的;要是洛公子真没什么印象,本王不妨为你点一点浮屠对你的恩惠。” “住口!” 被生生逼入死胡同的洛知秋,怒不可遏地喝斥到得寸进尺的完颜耀阳,只是心中那一股股骤然腾起的寒噤,再怎么克制也抵挡不住! 而此时占尽上风的完颜耀阳不怒反笑,伸出手拍在了洛知秋肩头上。 “大宋皇妃,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宸妃,霍小钰,洛公子果真艳福不浅,能将如此佳人纳入怀中。” “霍小钰”三个字,如穿心之箭朝洛知秋射来,整个人顿时如受了什么大惊吓般从座椅间弹起来。连连踉跄退后数步和完颜耀阳保持距离。 而洛知秋越慌张,完颜耀阳就越带劲,那种把猎物逼入死角的感觉他没享受够。 “洛公子。你说要是当今天子得知宸妃娘娘还尚在人世,会是怎么样一番局面?本王突然对这事有些期待起来。” 兔子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洛知秋一介文弱书生也是发疯般冲上前抓住完颜耀阳的领子,怒声喝斥到。 “小人!” “小人?!洛公子这夸赞还太轻松了,本王要真是认真,比小人还要可怕。” 带着几分玩笑意味地回了洛知秋一句,突然间目光一沉。完颜耀阳就轻松地甩开了洛知秋的纠缠,警告甚深地说到。 “弄清楚自己处境,才是明智之人处事之道!洛知秋。本王敬你有几分才学,故以礼相待处处忍让着;若你真执意要撕破脸,我想你心中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谁会更没有好下场!” 那半威半慑的话。突然间将洛知秋定在原地。不敢再完颜耀阳面前造次半分。青白二色在他脸上反复更迭几次,洛知秋抖着苍白的嘴唇,颤颤微微地问到。 “你你是怎么知道此事的?” 怎么知道的?完颜耀阳那笑意间狂傲十足,看意思,是不准备有所隐瞒这其中原委。 “洛公子没听说过,成也萧何败萧何这句话?浮屠给了你这么大一个恩惠,而他为我所用,自然是这一切是从浮屠身上推敲出来的。说起来。还要感谢他送了这么大份礼给本王。” “你说什么?!浮屠是是你的人?” 虽然完颜耀阳没回答,但也没有否定。从他现在的表情洛知秋推断,这内情十有八九靠谱! 只是,这恫吓之感还是起头,洛知秋进而一深想,更深一层的寒意就从心中腾起! 白云观浮屠暗杀,朱昔时中蛊毒行刺圣上,李少胤之死,甚至是刚刚平息不久的解忧公主和亲大金一事,看来都是眼前这完颜耀曦在暗中一手操控!而如今他以大金议和使节的身份出使大宋,不念及两国相安大计,却暗地里兴风作浪欲破坏宋金议和,究竟安得是什么心? 一瞬间,眼前的完颜耀阳在洛知秋眼里,变成了一个让人心惊胆颤的恶魔,分毫不敢轻易接近此人。 “洛公子你放心,若本王真有心要将此事揭露,此时就不会好意相邀在此,与你多费唇舌。” “你想威胁我?” 威胁这个词听起来太过刺耳,不过就眼下形势,的确是再准确精恰的词语了。 “是有那么一点威胁意思,就看洛公子悟性到什么地步,怎么选了。” 再次落座在座椅上,完颜耀阳执起冷落多时的清茶送进口中,润了润有些干哑的喉咙,又继续恣意盛盛地说到。 “识时务者为俊杰,本王一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若你我联手,里应外合,何愁大事不成?届时你不禁能保住自己的爱妾,还能得到享之不尽的荣华,两全其美的事情,洛公子何乐而不为呢?” “哼,你口中的大事,恐怕是想我背上这通敌卖国的千古骂名吧!六皇子,我洛知秋说过,朝堂上的事情我从不过问,况且我宋人你是金人,你我立场不同,恕洛某人无能为力!” 大是大非前,洛知秋还是有清醒在脑。此时完颜耀阳想要的,不过想作壁上观看着这宋金两国间起乱,自己好坐收渔利;他虽惧于完颜耀阳的胁迫,可洛知秋还明白着事有可为有可不为,若为了一己之私让这大宋天下陷入大乱,不仅自己会在人前抬不起头,连祖上清誉也会毁于一旦,遭人唾骂万世! 只是,完颜耀阳似乎没怎么好的耐心,面色间变冷了许多。 “如此说来,洛公子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你心里清楚,既然本王不将霍小钰的事情透露给皇上,也大有在人要她的性命。洛知秋,你可要想清楚了!” “完颜耀曦,你还真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野心不死!” “没有野心,人就没有斗志。男儿生在世间,就该有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只是被你们这些自命清高的迂腐之人视为‘狼子野心’罢了。” 手一晃,完颜耀曦手中的折扇豁然撩开,有一下没一下的置于胸口煽动着;柴火都准备好了,看来这把火会越烧越旺。 洛知秋,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快十年了,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从这团烈火中全身而退。 “本王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若届时洛公子还是没有让人满意的答复,那就别怪本王翻脸无情! 一阵阴骘的冷笑,在他的嘴角一闪而过,把洛知秋的退路封得死死的。 属于我的,我完颜耀阳一个籽都不会少,连本带利地讨回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五十章 怒发冲冠为红颜(一) 整个天地,似乎已经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门口出奇不意窜来的一阵凉风,驱散了朱昔时那仅存的一点坚强,游离的目光在四下里飘忽不定,东南西北在哪儿?胸口里溃散出来的陌生感,让朱昔时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这感觉就像当初自己孤身一人落脚在这个繁华都城中,分外骇人。 朱昔时此刻恍然地感觉到,又一次被无声的抛弃,并淹没。 还无法适应这突如其来的没落感,脑子里像是浆洗成一张白纸,耷拉的手臂却被另一只措手不及的大手给拉起,急急地朝自己空白的大脑里灌输着。 “跟跟我走,跟我一起离开这里!!” 终还是泪了眼眶,湿了眼角,顶着迷蒙的视线望着眼前这个酒力上头的男人,不知是他那焦急万分的恐慌样子,还是他那揪酸的言语,一点点在侵蚀着朱昔时那疲惫的心。 恍然悟了,自己这小半辈子,只会冲动却不会妥协,离开又能够改变些什么?朱昔时不再天真,求能让时光倒流?求能让危局消失?求能让她不再两难?求,对于朱昔时深刻的教训就是,求不得。 这个世道让人无奈得想犯浑。 甩手之间,朱昔时还是将赵真元拒之心门外。 思绪中还未能得到一丝清明,突然间,朱昔时又硬生生卷入另一场危机之中。 宫逸涵将朱昔时刚拉回身边护住,赵真元大袖一撩。如一只冲刺捕猎的豹子冲过来,迅雷不及掩耳的一拳,顿时毫无预兆地打在了宫逸涵的左脸侧边;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就像倒栽葱般趔趄在地。而施暴之人;一双因羞愤而红的双眼取而代之地盯上了朱昔时。 还未明白,一场毫无预兆的狂风暴雨就袭上了朱昔时。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一定是他宫逸涵!为什么!为什么!!朱昔时你告诉我,我什么地方不如他,比不上他!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算什么!” 红了眼的赵真元,紧箍着朱昔时不断撕心裂肺地追问着答案,如一股风暴紧紧摧残着花朵般。不见他昔日的温文尔雅。一口一个为什么,丽颜见失去血色的朱昔时早就分不清其中的是是非非,如一具木偶般在赵真元手中被摆弄着。眼神空洞地顶受着赵真元猛如劲浪地追问;而朱昔时的那益发冷漠的表情,是赵真元失控的源头。 生生吃上一记好拳的宫逸涵,也一骨碌地从地上翻爬起来,不容迟疑地就飞身扑向失控的赵真元。两人扭抱在一起就像是一座倾斜过去的塔。就那么生生倒在地上。 针尖对上麦芒,这两兄弟像是积压了许久的怨气,在扭缠在一起的瞬间便如仇人见面般红了眼;石头般的拳头礼尚往来着,你给一记我还一遭,如砸在了面团上不知轻重。一个破了嘴角,一个出了鼻血,谁也占不了半分便宜,还是赌上命了般和对方死拼着。看谁能挨到最后。 “噗啦”一声,两兄弟拉扯斗殴之间。因为用力过度,赵真元左膀子上的衬衣袖子,活生生地被宫逸涵扯掉了,样子颇为狼狈;只是宫逸涵也是好不到哪儿去,手上因为赵真元衬衣袖破开的大口子,瞬间失去了支撑的力道,正好被赵真元抓了个正着,在他脸上又是一记好拳相送,打得两眼发昏直冒金星。 浑浊的思绪混淆了判断,朱昔时只觉得眼前一阵铺天盖地,就被疾奔而来的赵真元抱入怀中,如一道桎梏般把她牢牢困住,不留半点挣脱的空隙。而赵真元,似乎用尽心力般在她耳边呐喊着,是她中毒已深,还是他不可自拔,朱昔时给不出答案。 “我只要一次,一次机会,好吗西施?!回头看看我,想想我别对我不理不睬,不闻不问,求求你,求求你好不好?!好不好” 措手不及的怀抱,乱了朱昔时心中的分寸;可怀抱之间那贴合不近的距离,是他们不可逾越的极限。不温不暖,像是彼此间抵着一把双头刃,若是想强行靠近一分一毫,都会将这利刃插进彼此的胸膛。 靠不近的距离,是爱情的天涯海角,是到不了的地方,喃喃地无助央求,冷冷地拒之门外,在一点点剥落赵真元情绪控点;眼中肆意横飞的眼泪,乱了他的沉稳,滞了他的柔情,堵了他的心门。那些细碎的哽咽,是在赵真元心中压抑千百次的不甘,逃出了他的遏制,渐渐在他泪水四溢的脸上凝聚成绝望,哼呼着心中拂挥不去的疼痛,麻痹了自己言语。 穷尽心力去爱她的自己,她不听,不闻,不理。爱一个人,真的可以锥心刺骨般的深刻,无法言语。 朱昔时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清明,给了这样尴尬境地一个无声的回答:推开他的桎梏,撇开他的声情并茂;心底有一丝作祟,大概这就是自己情感的本能吧。不敢看他现在是如何难堪在自己面前,朱昔时的目光只能转移到一边。 而两人的纠缠,被反扑过来的宫逸涵打断了。宫逸涵上来就是狠狠一记硬拳,赵真元就如一片萧瑟北风中的落叶,趔趄在地;将朱昔时掩在身后,趁胜追击将他按在地上,宫逸涵不留半点空档又是两记好拳相送,抓起赵真元的衣领子,字字狠厉地叫斥道他。 “她将是我宫逸涵的妻子,别再扰乱她的生活!” 硬生生吃上宫逸涵几拳的赵真元,回过那还润浸着泪水的眼睛,直直地盯上此刻凌驾在自己上方的宫逸涵,先前还面无表情的脸上,渐渐凝聚出一股匪夷所思的浮夸浪荡,直勾勾地对上严阵以待的宫逸涵,聚合到某一时刻,赵真元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那笑声里全然是放荡不羁,在释放着赵真元压抑已久的痛与恨,愁与苦,没有悦耳的感觉,反而是不寒而栗在周身警觉的窜起。一个眼神的转圜,和他嘴边那戛然而止的笑声一般,变化了一番模样,那狠戾如地狱爬出的恶魔,震撼着在场的灵魂为之颤抖。 “夺人所爱,宫逸涵你做得够狠够绝!” “你!!” “宫大哥!” 朱昔时像是意识到什么危险一般,急急地抱住宫逸涵即将挥出的拳头;眼前的局势,已经朝着无法预计的方向在飞速发展着,朱昔时再没有心力去承受可能出现的意外,她只想尽快止住这一切,各归宁静。(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五十一章 怒发冲冠为红颜(二) 不甘的嘶吼,是自尊的作祟。 “朱昔时你告诉我,我哪里比不上他宫逸涵,哪里不如他!!为什么你可以一次又一次恣意妄为地践踏我的感情?一个是我真情以待的女人,却负我真心;一个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兄长,却弃我义气。你们两个好啊,真是好啊!!真是对没良心的狗男女!” 一听“狗男女”这话,宫逸涵顿时急红了眼,抡起拳头就欲朝赵真元打去。 “不要,宫大哥!” 朱昔时急抱住宫逸涵的手腕,一点点试图将他朝理智边缘拉回,你死我活像一团仇火,在他们之间无声地摩擦出毒,悄然地弥散着;一旦被它吞噬就再没有回头路,落得两败俱伤玉石俱焚的下场。 “不要再打了,不要再闹了!他要是想怨,想骂,就由着他去” 朱昔时的手不断地拉扯着宫逸涵手臂间的衣袖,却克制不住地发抖,他那颗因为愤怒挑唆膨胀的心,在朱昔时一点点涓涓安抚之中平静下来。 她不安的焦虑写满了进退两难,装满了惊慌不定,可还是在不断克服着心中的畏惧,佯装着坚强。宫逸涵缓缓垂下的拳头,犹如自己心中冰雪融化后的柔软,覆上她不断颤抖的手,大喝到赵真元。 “滚!” 这已经是宫逸涵现下最客气的话了。 众人惊骇万千地看着一脸伤的两兄弟,清清楚楚地听着宫逸涵念斥出那个刺耳的“滚”字。此时此刻场上的气氛已经进入白热化状态。战事虽暂时得以消停,可顾妙晴和金玉惊慌地望着还处于风口浪尖的朱昔时,一颗忐忑起伏的心怎么也安定不下来。 顾妙晴情急生智。立马向安乐侯楚沣支招到。 “你这做弟弟的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把你荣王爷拉开!” 看傻眼的楚沣被顾妙晴一吼,顿时清醒过来,健步冲进混乱对峙之中将被压制在地上的赵真元给扶起来,强带到了一边。而顾妙晴也是眼疾手快将朱昔时护住,并朝着楚沣的方向,紧张地瞧看着赵真元的伤势。 虽然赵真元叫阵斗败,可顾妙晴丝毫不敢放松。赵真元此刻的眼神如潜伏中的狼一般狠毒,像是随时会爆发再次扑上去拼劲,莫名让人感到胆寒。 “三哥听小沣一句劝。你还是先回去吧!别再闹了” 楚沣小心翼翼地规劝着赵真元,看着他狼狈的模样也是心疼。 青紫的嘴角,见了红的眼角,不甘的眼神。喘息的呼吸。凝重了楚沣的心。对对错错早就混淆了他们这些局外人,没有立场去评判谁是谁非,大抵现下,大家都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一切。 再次看上这个带上满脸伤喘息的赵真元,楚沣能明白他心中的苦。一个自己费尽心力爱着的人,却挽着别的男人和自己对立而峙,那失落不堪是不言而喻的;不论这段爱里有多少未明的对错,楚沣知道赵真元这份深情是值得怜悯的。感情这东西是自私的,不可能分享。也容不下分享。 赵真元那不甘的眼神,只是在期盼着一丝安慰,平抚心中不息的愤恨;楚沣正欲说点什么,可话刚到嘴边就已经被打断了。 “我赵真元这是瞎了眼,栽在你这冷心女人手上!” 淡淡凄凄地一句,划上了这场闹剧的休止符,可听进心中的人知道,赵真元的这句不过是一个开始。他扬袖而去时那眉眼间的戾色,如袭来的寒潮般瞬间冻结了所有人的心,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爱恨不过是一念之间的转换。 跌跌撞撞地脚步,没落了赵真元离去的背影,那散场时下人的唏嘘声如嘲笑,在戏谑着这个孤单单退场的落魄人。忽隐忽现地背影,断断续续地印刻在朱昔时的目光之中,不知是眼泪作祟还是距离不可触及,他的背影渐渐淹没在人群之中,淡去了踪影。眼泪中的背影,在心中凝聚成名字,赵真元,朱昔时此刻才发现她心中已经抹不去他的名字,是如此清晰。 “赵” 眼睛噙着泪水的朱昔时,试图呼唤一声正远离的赵真元,可单单一个字后,便卡住了朱昔时的声息。 心中原以为明了的是非,突然又起了一层雾霾,让自己感到惶惑难安。爱一个人,谈何容易,而恨一个人,亦是如此,因为他曾经鲜活地存在你的记忆里。 赵真元第一次,在人前狼狈地掉出了眼泪。 他们之间,似乎在朱昔时的选择中决出了胜负。爱情如一朵双生花,在这一刻将它的美好与残忍展现的淋漓尽致。赵真元知道朱昔时的选择是正确的,论起头,是他先背弃朱昔时的在先,回想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他给予朱昔时不过是满身伤痕。 原以为,不管朱昔时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他都会笑着去祝福她;可面对朱昔时和宫逸涵大婚在即的消息,彻底摧毁了自己撒下的弥天大谎,过于伤怀的一幕幕让心脏似被五马分尸着,再也不能说服赵真元骗过自己。 模糊了又模糊的眼睛中,总有不断脆弱在作祟。这雨不够大,不够大到掩饰自己不断断线的眼泪,闭上眼睛又溢满,睁开又是不断的重复着心中难以承受的痛,只能孤立无助地在这绵绵细雨中离去。 多想假装自己看不到,看不到你和他亲亲密密,可他们的快乐是如此的明显,却生生的折磨着赵真元自己。多想为朱昔时笑一笑,真心实意的祝福她一番,可自己做不出,真做不到!赵真元叛逆的心中,渐渐酝酿成一股难以释怀悲凉。 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控制自己不再向后望,把身后的一切隔绝起来。赵真元好想在这雨中尽情的嘶吼一番,然后利落的放下,可如今自己连说一字的权利都没有?除了这具快要抽干灵魂的身体,他已经一无所有了。只能拖着自己那蹒跚不稳的脚步,跌跌撞撞的赵真元在如烟如雾的雨幕中淡去了清寥的身影。 请为我下雨吧,尽情的下吧,浇熄心中的不甘,模糊心中仅剩的期待后,才有勇气重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五十二章 来找茬的 赵真元在芳华苑内大闹一场,表面上是平静下来,但私底下余波却是一浪接着一浪跟着过来。 在白真雪眼里,朱昔时那副人畜无害,岁月静好的样子比那一路捧着雪莲,三跪九叩走上天山之巅的圣女还要贞洁。可经此一役,她终于明白到这女人高明之处:手里明明拽着一个,还偏偏拉着一个不放,两头都不落! 所谓“好女不沾二夫”,朱昔时在芳华苑内那进退两难,在白真雪眼里无疑是作!平日里因为宫逸涵的关系,她本就不怎么待见朱昔时这女人,如今看着宫逸涵这“雅公子”为了朱昔时和荣王大打出手,心中的五味坛子顿时被掀开了盖儿。 酸了! 以白真雪的武学造诣,要放倒一个像朱昔时这样不懂武功的人,那不过是动动小指头的事儿;可此敌人非彼敌人,如今白真雪面对地是情敌,自然不是武功一较高低那么简单。 在她看来,宫逸涵现下被那朱昔时迷得晕头转向,估计说什么都是枉然;可若继续放任不管,白真雪心中那口恶气怎么也咽不下去。既然正面交锋在所难免,故,白真雪秉着心中的一股胆气,就这样贸贸然杀入了芳华苑找朱昔时挑个明白。 三魂丢了两魂,还沉浸在先前乱套是非中的朱昔时看着突然闯入视线里的白真雪,当时那颗心是震惊的,凌乱的。 还没有等朱昔时挤兑出一个合适的笑脸,白真雪倒是没多客气。语带冷嘲地迎战上朱昔时了。 “小时姑娘,今天你可大出风头了一把。心里乐着吧!” 来者俨然不善,可朱昔时终究未解白真雪对宫逸涵存了个什么心思。自然此刻听不明白她这番挑衅话里面有个啥滋味。 微张着小口,朱昔时那多时没有转动的眼珠子,死死地瞅着白真雪。虽然对方没多少客气的意思,但毕竟白真雪是顾妙晴的大师姐,朱昔时言语中还是多了几分客气。 “白姑娘,你的话我有些听不明白。敢问是小时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不妨坐下来喝杯茶,大家好好纾解纾解误会。” 误会?!这词听在白真雪耳里真是讽刺!不过。真明白也好假糊涂也罢,在白真雪看来都是一个性质:装无辜!冷冷地扫过朱昔时一眼,白真雪嘴角边的冷笑如一朵雪莲花。慢慢舒展开来。 “不明白?你的确是个角儿。如今事情已经闹到了这般田地,最好的办法就是装无辜装可怜,用一句不知道将所有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小时,目睹了两个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为你争风吃醋。大打出手。这滋味回味起来是不是很爽?!噢对了,你是该愁的,心里八成是遗憾着,从今往后怕是不会再有今日这样长脸的事情发生了,故这会儿便在这里作出一副伤春悲秋,楚楚可怜的样子。你够了吧,到底做给谁看,自己不嫌作吗?” 这一连串的叫骂。真是酸爽地提神!耐着性子等白真雪痛痛快快地骂完自己,朱昔时总算明白了她心里藏着些什么:眼急了。耐不住了,给心上人讨个说法来了。 女神发难,估计这大宋万里河山都要动上一动,好个理直气壮! 正所谓“是福不是祸,是躲不过”,朱昔时真提不起什么心思和她贫,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然地回应到。 “白姑娘,我作不作是我的事情,好像你无权干涉什么。若你今天是来找我理论什么大道理的,对不起,我现在心很乱,没心情陪你在这里抱打不平。您还是请回吧!” 可人来了,总不能任她朱昔时不想论就不论了;小雪冷笑一声,眉眼间多了些凌厉之色。 “是,为人处事上你的确有选择的权利,不过,当真你心情不好,别人就说不得你两句?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很是享受这种把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身为女人,朝三暮四不知检点的行为,谁瞧了都是一身的晦气。我不过站出来说句公道话而已,怎么刚说了两句实话,就受不了想赶人了?” 没想到白真雪这女人武功了得,找茬的功夫也不是盖的;再次咽下一口不顺的气,朱昔时起身不徐不疾地走到门口,扬手相请到。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我管不着;不过你跑来这‘芳华苑’同我闹,那我也有受与不受的权利。趁还有些情义在,别把脸子撕得太烂,免得待会大家都难堪。请回吧,白姑娘!!” 女人的唇枪舌剑仪仗地就是气势,而身为天山青玄门代掌门的白真雪,平日里纵使有再大的能耐,在儿女私情上她不过是个为情所困的痴心女子;若说此时真站了多少理儿,还真看不出来。 不过,她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小娘子,没那多好脾气养着对方。面对下逐客令个小时。一口恶气难咽下肚的白真雪一掌拍在了八仙桌上,这无辜的桌子顿时间被掌力震得四分五裂。 “别以为现在公子护着你,把你当宝似的供着,就没人敢动你了!” “我人就站在这里,不跑不避;若你真这般看不顺眼我,大可以动手,想来我小时也逃不出你的手心。” 对方的威逼虽来势汹汹,可朱昔时站在那里却巍然不动,不曾惧怕半分。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朱昔时此时还真没有把白真雪的发怒放在眼里。 清寰地转过身,碧色的裙袂无风自扬,漂亮地还击到对方。 “白姑娘,此刻你在这里和我谈名正言顺,不觉得自己站不住脚吗?我和宫大哥的婚事是皇上金口玉言赐下的,若真心对我有什么不满,但大可以在皇上面前去挑我的不是。如今你在我房内大发雷霆,口口声声骂着我为人做作,我作了你什么?!堂堂天山青玄门掌门,江湖人士敬仰的豪情女侠,却连向自己心仪男子表白的勇气都拿不出,你还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叫嚣?若论作,白姑娘心里藏着掖着的那些心思,和现在你这无理取闹的行为,不显得自掉身价吗?摆正自己的位置再评论别人也不迟!” “你!!” 一句呛声,顿时煽得白真雪一脸灰头土脸。(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五十三章 多情总被无情伤 上阵一刻,连败三节,白真雪也是够没面子的。 一时急怒攻心,白真雪抡起手掌便朝小时的面门劈过去;可面对纹丝不动的朱昔时,白真雪那一掌还是生生地定在了半空中,只留一阵掌风“嗖”地掠过朱昔时额前的刘海。 下不了狠手?朱昔时脸色间不由地显出了些轻蔑。 “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白姑娘,我小时这人脸皮向来就厚,你这点毒舌还伤不了我的。没听你师妹妙妙说起过我的事迹吗?论武功,你可能在天下众高手中排得上号;但论吵架,恐怕天底下没几个是我小时的对手!劝你还是别在这里自取其辱,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从哪来打哪去,别到时候大家撕破脸就难看了。” “我白真雪今天就真不信这个邪了,治不住你这闹幺蛾子的!” 女人有时候闹起倔脾气就是头牛,更何况是白真雪这样高傲性子的女人,哪里容得下朱昔时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眸子中狠色一闪,白真雪的纤纤玉手就快如闪电地卡住了朱昔时的咽喉,将她推入死地。 “对付嘴贱的人,本姑娘有的是办法收拾他,你要不要试试?” 脖子这人体要害被锁拿住,还真不怎么好受。一时间呼吸不顺畅,朱昔时俏丽的小脸蛋儿顿时染上了急促的红。手死命地摆弄了几下却发现是徒劳,趁着底气未散。朱昔时还是嘴硬地回敬到。 “哼好一个名门正派人士,尽做些仗势欺人的好事今今儿个我算是开了眼界了” “对你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根本用不着多论什么道义。说多了是脏了自个的嘴!” 看着朱昔时面色痛苦地挣扎在自己手下,白真雪心中顿时间有种说不出的畅快感。 贱人,看你还敢得瑟! “大师姐,你在做什么?!” 正欲再发飙的白真雪,突然被门外的一声惊唤给冲散了满心的怒气。顾妙晴一进屋,整个人像块挡板似的横在了朱昔时和白真雪中间,心急如焚地劝说到白真雪。 “大师姐。有什么矛盾先放开小师姐再说!这里是宫府,不是天山,大师姐您莫要冲动!!” 人争的是一口气。不过此刻被顾妙晴横生生地一搅,白真雪这狠手自然是下不去了。 “放了她?六师妹,你没瞧见刚才这女的嘴多臭!” “大师姐,小时姐的嘴是快了些。但也不至于下这么大的狠手!赶紧撤手。她脸色都变了,大师姐求你听我一句劝,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颜面上丢不起的意气,在顾妙晴的央求下,白真雪得了不少台阶;手中的力道减轻了些,但依然不肯放开朱昔时的脖子,恣意盛盛地把话挑开。 “小时,我警告你。公子是个好人,也是我白真雪敬重之人;若你再不知收敛。做出什么对不起公子的事来,我第一个就饶不了你!” 冷眼一挑,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白真雪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当着顾妙晴的面威逼上朱昔时。 “要我放了你可以,但是你必须发誓,绝不能做出半点对不起公子的事情。否则” “白掌门,放开她!” 白真雪后面的半句话还未说出口,突然间一声挑冷的男子声横插了进来,在人心间猛地炸开了一阵冷寒。错愕的白真雪还没有回过神,一只有力的大手就伸了过来钳制住她。一寸一寸逼退白真雪的威逼。 “白真雪,我叫你放开小时!!” 此时映入白真雪眼里的那张俊颜,比天山万年冰川中的寒冰还要冷,顿时乱了白真雪的心。 “公子,她她!” 瞧着面如冷霜的宫逸涵,白真雪突然变得极不自信,说话结结巴巴的,声音也越来越小,越来越没底气。她此刻也不知道该表达些什么,只是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愿望在催动着自己,希望此时眼前的宫逸涵能够明白她的用心。 公子,我这是为了你在抱不平!可这样的深意却被眼前这个冷颜男子领悟不去。 被宫逸涵握着的手腕间,白真雪虽感觉力道能承受,但此刻从心灵逸散出来的那股畏惧感,强逼着白真雪节节后退。 人总有犯傻的时候,明知胜负已定,还是想放手搏一个转圜。 “公子,她这样的女人,不值得你为她掏心掏肺” 白真雪这辈子最僭越本分的一句话,由心而发,可到头来还是将自己伤得体无完肤。 “白掌门,我宫某人的家事,还轮不到你在这里说三道四!” “嘭”的一声闷响,白真雪感觉自己后脑勺被狠狠地甩上一棒子,手彻底地从朱昔时咽喉间耷拉下来。 女人和女人较量些什么?那些世人眼中女人的争风吃醋,不过是在自己在意的男人心里比较着自己所占分量。可,眼前因宫逸涵口中一句冷漠无情的话,已经让白真雪感到深深地矬败感,深深地失望。 想避开却为时已晚,逃不开他冷颜下的绝情。 “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白掌门你虽是我府上的贵客,但请你记住,如果你做出对他不利的事情,我宫某人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给她难堪,就是给我宫某人难堪!” 话毕,宫逸涵清眸中寒光湛湛地盯着白真雪片刻,不带丝毫暖情地甩了她的手腕,径直上前扶住靠在门扇边的朱昔时。 “小时,你怎么样?伤着没有。” 伤人,不在于出手要有多狠多快,胜在无意之间。此时宫逸涵对朱昔时的关切,反观在白真雪身上,那种大喇喇伤口上撒盐的滋味无疑是痛彻心扉,叫人毕生难忘。 曾经心高气傲的白真雪,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遇上如此狼狈的境遇;哭不敢哭,骂不敢骂,只能在对人那凉漠中,如一粒不起眼的尘埃般悄悄消失。 多情总被无情伤,一颗冰心,只能带着不能磨灭地伤痕沉入无尽的冷寒之中。(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五十四章 层层解密 踏进宫逸涵的书房,眉眼间不自觉地一挑,不想这个时辰了洛知秋也在这里。 “宫大哥,洛大哥,是不是打扰你们叙话?要不我先回芳华苑。” 眼力价到位,能让他们兄弟俩聚在这书房内,少不了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商量;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朱昔时的心也是格外警觉,生怕一不小心惹上什么祸事。 别怪她太小心,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朱昔时真心感到累了。 “小时,你进来,正好有些事一起琢磨琢磨。” 宫逸涵一见书房门前的朱昔时有退去之意,连忙迈着轻快的步子迎了上去,将她领入了书房内。这一小段路上,善于察言观色的宫逸涵都在细瞧着朱昔时,见她始终闷闷不乐地样子,也是忍不住关切了一句。 “有心事?” 这一问,倒是搅得朱昔时心中有些不痛不痒的。心事谈不上,不过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罢了,瞧着这书房没什么外人,刚落座下来的朱昔时还是不加避讳地说到。 “白姑娘明天就要回天山了,白日发生的那档子事情,是不是” “不用。” 还未等朱昔时说尽心中的犹豫,宫逸涵就斩钉截铁地回答到,似乎并没有多大的挽留之意。 “来者是客,我以礼相待,若是要去,自然没什么好挽留的。” “可是” 一句“可是”吐得极为艰难,后续的话尽数卡在了喉咙间。事情已经演变到这番田地。即使有心挽留,估计白真雪也在这宫府内待不下去。 闷气难解,朱昔时微微地垂下眸子有些出神。白真雪白日里的那些话此时回味起来。朱昔时真心觉得有几分道理:甩人一巴掌又给个甜枣,你还真是够作的! “别想太多了小时,伤神。” 取了一杯热茶,宫逸涵大手如暖炉般罩在朱昔时手边,轻声地叮咛着。 “很多事情,伤人地不是当初的决定,而是事后的摇摆不定。你无需太记挂在心里。不是每个人的心情都能照顾周全的,我们也没那个能力。” 宫逸涵的话有种暖,顿时间舒缓下朱昔时心中多时的忐忑。点点头,安心地喝下了手中那杯宫逸涵为自己奉上的香茗。 书房内的气氛瞬时间缓和了许多,两个男子神色一致地等着朱昔时将这杯安心茶饮下,倒是让朱昔时本人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宫大哥。洛大哥。你们都这样一言不发地瞧着我喝茶,感觉怪怪的。” 心慌之下不择言的一句,发现自己在人前犯了大矫情,朱昔时顿时老脸红了一圈。 洛知秋脸色间没见多少动容,而宫逸涵脸色间的暖笑倒是变醇厚了些,轻声对朱昔时说到。 “小时,我们遇到大麻烦了。” 缓而不急的话,狠狠地在朱昔时那颗兔子心上猛揪了一把。看着此时镇定自若的宫逸涵。他算得上自己平生见过最冷静的人,把所谓的“麻烦”说得极为轻描淡写。 心律在一点点加快。朱昔时跳过跟前的宫逸涵看上不远处端坐的宫逸涵,不知脑子是不是太好使了,压制不住心中的惊骇就唐突地问上。 “是不是玉娘她又遇上什么麻烦?” 此话一出,这书房内顿时间陷入了死寂,而朱昔时来回张望着眼前这两名清雅男子,从他们各异的神色间渐渐领悟到,自己刚才那一声满是猜测的话好像是问在了点子上。 还不等他们作答什么,朱昔时的小脸就变了一圈颜色。 “完颜耀曦已经知晓玉娘的事情了。” “什么?!” 一个敢讲,一个敢惊,在宫逸涵这座稳重的大山前,朱昔时跟棵山竹般拔地而起,茶杯也是不稳地滑出了手心摔成了几大瓣。 “他他是怎么知道玉娘的事情的?!” 朱昔时惊声询问上对面的洛知秋,脑子里也有无数的可能在盘旋着:赵真元?宫逸涵?洛知秋?她自己?一张张人脸在在脑海中快速地翻过,朱昔时那惶惑的神色越加明显起来,根本找不到这事情蹊跷在何处。 怎么就神不知鬼不觉地传进了完颜耀曦耳朵里了?诡异地让人心惊胆颤。 “是浮屠。” 如今这个节骨眼上,一脸沉郁的洛知秋也是爽利地回答到朱昔时。意外的回答,意外的人,朱昔时那双眸中的惊色如静湖起波澜,眸光闪烁不定。 “都怪我大意,让完颜耀曦顺着浮屠这条线索察觉到玉娘的存在。” 洛知秋一句懊悔的话,对此时满心惊疑的朱昔时而言,无疑是信息量过大。洛知秋,金玉,浮屠,这三人间究竟有什么瓜葛,足以让完颜耀曦窥探出其中的辛秘所在?朱昔时平日里的机灵劲,突然在关键时刻钝了。 麻烦如潮水般漫到唇皮边,要将里面的原委向朱昔时解释清楚,那自然有些事情是包不住了。 “小时,浮屠和大哥是多年的故交。” “你你说什么,故交?!” 朱昔时听闻此等话后,身子又是猛然一震!原以为自己算是这件事情里彻头彻尾的知情者,可当这些过往再次细细拆分开,哪一件哪一桩都是足以恫吓人心的! 堂堂“临安才俊之首”,竟然和江湖上杀人如麻,十恶不赦的浮屠是故交!黑与白的混淆,看在洛知秋和浮屠之间,朱昔时真觉得是天大的笑话。 “此事我也是刚刚得知。大哥曾在玉檀山救过重伤的浮屠一命,基于这份恩情上,这些年来大哥和浮屠一直有来往。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当年玉娘之所以会顺利逃脱星辰殿那场大火是浮屠暗中相助,成就了大哥和玉娘的一段姻缘;而如今事情败露,也是他的缘故。” 谁送佳人入梦来,原来这个牵线搭桥的“红娘”,竟然是江湖上恶名昭彰的大恶人浮屠!事情的跌宕起伏,已经超出了朱昔时的想象能力,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辛秘等待揭开呢?一颗急速蹦跳的心已经快到了极限。(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五十五章 情本自私 坐在这里,就意味着是一条船上的同伴,大家需齐心协力同舟共济,宫逸涵回头瞧了一眼洛知秋现下的表情,继续将自己未完的话继续下去。 “这些年来,玉幽金剑门一直能在江湖上苟延残喘,是有金人的势力在背后支持着。而身为一派之首的浮屠,一直暗中听命于完颜耀曦。” “等等,宫大哥!” 艰难地将这消息消化了一番,朱昔时突然感觉到什么梗在心口中,闷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先是盯着洛知秋上下打量了一番,再惶惶地扭过头看上身边的宫逸涵,樱桃小口微张着,结结巴巴地问到。 “你你先说说洛大哥和浮屠是故交,现在现在又说浮屠他他是完颜耀曦的人?难难道这几个月来,临安城中所发生的事情,或多或少洛大哥都知情?!” 书房内,各自心中都有一片通透,自然是知道朱昔时此时想问些什么。洛知秋抿抿唇瓣,虽知难以启齿是个什么难受滋味,但是自己所犯下的错终要有个代价。 一口气沉到底,洛知秋字字清楚地在这安静的书房内说到。 “小时姑娘,我知道你想问些什么。对,沈大娘的事,是我属意浮屠做的。” 洛知秋那一句冷静的话,如一记响亮的耳光煽在朱昔时脸颊上,耳朵突然间跟着嗡嗡作鸣起来。 沈大娘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道人家。为人老老实实安安分分,怎么会突然心性大变持刀当街杀人?许久以来解不开的心病,在洛知秋的话中得以佐证。 以命换命的主意是洛知秋出的。“须尽欢”的毒是借浮屠之手下的,朱昔时真想给自己两巴掌!一直闹着揪出真凶,如今真凶就坐在自己面前,怎么讨回沈大娘和福禄的冤? 一时间,朱昔时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只能耷拉着脑袋呆呆坐在椅子上,愣了。 “小时。大哥所犯下的错,我也有包庇纵容之过。但是危局下,他考虑到一旦玉娘的身份暴露。不仅是他们一家三口性命不保,更会祸及洛家满门,上百口性命拽在一念之间” “所以就该沈大娘这样的平民百姓顶上,随意轻贱?!” 大喇喇的空后。是咆哮而来的愤怒。朱昔时那双失去光彩的眼睛里,汩汩清泪如泉般涌出。 “洛知秋你好狠的计,连我也成了你计划里的帮凶!口口声声说给福禄那孩子讨个公道,可如今我自己都一身脏,笑话啊,天大的笑话啊!!” 闭上眼,她不想再多看洛知秋一眼,人性的自私好恶好脏。不堪入目!若真有重来,得知真正原委的朱昔时恐怕会毫不犹豫地拿起刀把自己给了结了。 “小时。你听我说。” “不用说了!!” 突然间,朱昔时无情地拂开了宫逸涵劝解的手,语气生硬地回应到。 “我不清高,我没那么大的能力接受你们的大道理。死,死,死,不就是一条命的事情吗?我早就试过那滋味,一点都不痛苦,为什么还要我背负着这么多罪孽活着?若能痛快地了断这一切混乱,我宁愿谁痛快地给我一刀!” 从没觉得活着是这么累的一件事情,朱昔时走到今时今日,看着一个个曾和自己患难与共的人,死的死散的散,莫名的绝望在心中腾起!浑浊不明的眼睛一扫,顿时注意到地上那打碎的茶盏,朱昔时像得了失心疯般拾起一块碎片朝自己的手腕划去。 “小时!” 一声疾呼,宫逸涵的手快速地扣住朱昔时的右手,制止住了朱昔时轻生的举动。 “宫大哥,你放开我!!你让我活得像个人好吗?” 可宫逸涵此时能放吗?面对刚烈性子的朱昔时,他也是情急乱方寸,霸道地将她手中的瓷片夺去扔得老远,反手就一巴掌甩在了朱昔时脸瓜子上。 “死了,还怎么活得像个人?!你只会让沈大娘更冤!” 说着,宫逸涵也是一阵后怕浮上心,一把将朱昔时紧搂入怀里,像是怀揣着一个易碎的瓷娃娃般小心地呵护着。 “我本不理解大哥,可刚才看过你的冲动,我才恍然明白到,无论是大哥还是我,在自己在意的人或事上,都是绝对自私的。只盼着,你能躲在我身后,安安稳稳地陪着我走下去。” 感情的玄妙,是在一点一点地深陷中渐进领悟。原来当人一个人太在意另一个人是,两人真会变成一个人,而失去她如同在自己身上剜肉那般痛。 曾经冰一般的心,何时会料到有朝一日它会被融化,变成难以克制的洪流在寸寸相思间肆虐。 “小时姑娘,为我二弟留好你的命。” 不知什么时候,洛知秋已经从对面座椅间走到了两人跟前。瞧着在宫逸涵怀里陷入苦痛挣扎的朱昔时,一股莫缘由的胆气浮上来,擦亮了洛知秋的脸。 “我答应你,我洛知秋亏欠沈氏母子的,等一切圆满落下帷幕时,会给出一个令人信服的交代。” 同为痴情人,洛知秋还有什么舍不得?他如今惟愿玉娘母子平平安安,此生便再无遗憾。 “当下我还要留着这条命,铲除完颜耀曦这个大祸患。” 细细地劝慰了朱昔时一会儿,宫逸涵缓缓地抬起头来,就着洛知秋的话回应到。 “大哥,我很感谢你还把我当兄弟,未曾擅自行动。” “犯过一次错误,不能再一错再错。完颜耀曦如今的心思,是处心积虑地除掉你和真元,破坏宋金议和大计。” 一阵曲曲绕绕后,话题又回归到先前的正题上,摆在他们兄弟面前的,依旧是不小的麻烦。 咬着腮帮肉,洛知秋神色愤愤地继续说到。 “他只给我三天时间考虑,若不能将我拉入阵下,完颜便将玉娘的身份公诸于众。这事上,我真拿不定主意了。” 三天,像是一条白绫束在脖子间,随时有收紧致命的可能。(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五十六章 我们怎么这般轴 老大一轮秋月挂在天边,圆圆的亮亮的,可沉浸在凉凉月光中的愁人,总觉得它哪里缺了一块。 身边摆着一壶酒,那泛着荧光的玉杯却始终空中,仿佛那酒壶中装着的不是酒,而是浓浓的愁情。 几次握起那盏空空的玉杯,盛子骏那浸润在月光中的脸都显得那般失落。有好酒,有苦愁,却不知和谁一诉心中闷,只能和自己影子成双成对地傻坐在月下。 一轮明月,一只玉杯,一壶烈酒,一个单人,怎么数来数去都是一个“单”字,久而久之,这凄凉的境地换来盛子骏一声不大不小的叹息。 “这月亮看着真心不亮堂。” 正在这孤愁酝酿地更加浓烈时,一声娇柔的感叹在盛子骏耳边响起,惊动了他心中的平静。 顾妙晴没那么多扭捏,爽快地坐在盛子骏身旁,转过略带俏皮的小脸,眉飞色舞地向盛子骏比划到。 “你大概是没见过月上天山的美,那月亮看着才是真正的大,真正的圆。喏,这么大吧,不不不这么大吧?哎,不是,总之是很大。你没上过天山不知道,山顶月亮一出,皎洁的月光和山顶的积雪相辉映,映得四周比白天还要亮;山风一起,积雪变成小雪花在月光中飘荡起来,感觉就像是月亮上剥落下的银屑,漂亮极了” “我信。” 仰头再赏上空中那轮秋月,盛子骏嘴角渐渐地扬起了一道月牙。轻轻缓缓地说到。 “比之天山,这临安的繁华是多了几分红尘味。妙妙,你下山这么久了。一定很惦记师门中的师父和师姐妹吧?” 顾妙晴没急着回答,清眸只是注意到盛子骏身边那冷落多时的酒壶和玉杯。也不怕盛子骏怪罪,径直取过玉杯为自己满上一杯,看着酒液面上泛着的银光,柳眉微微地舒展开了些。 他这人从来不沾酒,估计是心中真愁了,才学着那些酒鬼们装装样子。 轻轻一叹。此时把一壶好酒放在身边,真是可惜了。 “我记得唐朝有个大诗人,叫李什么的。有句挺有名的诗句叫‘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我现在的心情还真觉得和他挺像的,一个字,想。情不自禁地想。” 说着。顾妙晴就将那满满的一杯酒送入了口中,若说她酒量多好,瞧此时顾妙晴辣得一脸酡红便知其酒量深浅。 这壶自己下不了手的美酒,终于等到了品它的人,盛子骏也是带着柔笑为顾妙晴再满上一杯。 “这几年让你跟着我满地儿跑,倒是真为难你了。其实我一直纳闷着,你心里究竟哪里来的冲劲,让你这般孜孜不倦?” 话毕。放下酒壶的盛子骏双手做出个十字交叉,连忙解释到。 “事先声明。我可不是在打趣你的。” “我知道。怎么,怕我误会打你不成?我又不是小时姐那急脾气。” 这话倒是一语点在了点子上,盛子骏悻悻一笑,慢慢地松了自己的防备模式。 “你问我为什么有冲劲,其实和你一样的。你不是也放下自己的毕生心愿,屁颠屁颠跟着小时姐来临安开医馆吗?你对小时姐是什么心,那我也是什么心追着你跑。” 这一次,顾妙晴更加干脆了,眼都不眨一下就干尽了玉杯的满酒,一双眸子更加显得明亮起来。 这女子,怎一个“豪气”了得? “子骏,说起起来其实我们都挺傻的,明知道对方心里没自己的地儿,可还是穷追不舍地想在对方心里占个位置。别怪我戳你心窝子,小时姐都快嫁给宫大哥了,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呢?” 打算,这问题突然间考住了盛子骏,同时也让他领悟到一个道理:原来他们俩真是像极了,心思都是那么轴!盯准了一个目标,就死命地围着打转,却不知何时起,那死死盯住的中心突然离奇地消失在自己的世界中心;想停,却不知如何停下来。 没有嘲笑意味,盛子骏也难道静下心来和顾妙晴推心置腹。 “我也不知道。原来我脑子里的世界是那样广阔,可遇上那死丫头以后,突然就变得无限窄起来;继续开医馆,还是做个逍遥四方的游医,此时感觉没什么差别,没什么冲劲。那滋味,我不知道该怎么给你描述” “是冲动吧。” 顾妙晴的贴切回答,对盛子骏的冲击是难以言喻的!在他眼中,顾妙晴一向是个粗线条的女子,所有决断都在打打杀杀中做出;而如今这睿智的一面展露在盛子骏眼前,倏然间让盛子骏怀疑自己,这是不是他所认识的顾妙晴? 盛子骏并不知道,他的不了解,他的震惊,正是平日里对顾妙晴的疏忽。 “人没了冲动劲,就活得死板起来,对什么事情都可以随随便便。看来小时姐,真把你这呆子的心给挖空了,可惜这空缺不是谁都能填上的。” 顾妙晴的心思,明的暗的大家都清楚,心中就一个傻二愣的盛子骏。比轴,怕是顾妙晴的轴劲更胜盛子骏一筹,即使再怎么别人看做脚下草,可在她眼里就是个闪光的宝。 眼睛这东西,得跟自己一辈子,瞎也只能瞎一辈子了。 “我说妙妙,其实你” “不用其实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若是换了以前的顾妙晴,肯定打折你的腿都要把你架回扬州去;可这一趟来临安,我在小时姐身上学了不少东西,心也跟着豁达了不少。莫强求,算是我这小半辈子学得最实在的道理,人有人自己选择的权利,勉强不来。” 迎着淡淡静静的月光,脸颊酡红的顾妙晴仰头轻舒了口气,清笑朗朗地说到。 “我有些放心不下大师姐,打算陪她回一趟天山,顺道给师父老人家磕个头,和师姐妹们叙个旧。” “妙妙你你打算走?!” 不知怎么的,突然听到顾妙晴起意陪白真雪回天山,盛子骏的心竟然有些闷闷的! “算是给自己个休息吧,补补劲头;毕竟我追了你好几年了,人不累也脚疼了。” 幽默的话语中彰显着浓浓的别离,谁知道这一别会不会是后会无期?以前的盛子骏,对这样的结局求之不得,可而今 人不会一常不变,有动容,这叫成长。(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五十七章 日不做月耀 烛火微晃,动摇了书房内两男子面色间的淡然。 “三天,恐怕完颜耀曦的狐狸尾巴不好抓。” 若说洛知秋走投无路求助上宫逸涵,而他不是神算子,能步步计算出完颜耀曦的出招;联手抗敌是必须的,但就眼前的形势而论,他们依旧处在被动挨打的位置。 “我恨当时在‘天香坊’没一木头砸死那贼子,今日也不会滋生出这么多麻烦来!” 平静了心情的朱昔时面对现下局势,显然言谈间带着意气用事,而宫逸涵明白着,绝不能让这个歪风动摇本就不稳的我方人心。 “小时,这玉石俱焚的话说出来解解气便可,但千万不要把它当做法子搁在心里,不然真会酿出大祸来。” 叮嘱了朱昔时一句,从朱昔时身边起身的宫逸涵又盯上面色沉沉的洛知秋,语重心长地说到。 “尤其是大哥你,你是玉娘的丈夫,是安儿的父亲,千万不能存了这不明智的念头。” “逸涵,谢谢你的提醒,我很清楚自己肩上扛着什么责任;若真存了这心思,我也不会连夜前来找你商议此事。” 洛知秋的回答,稍稍让宫逸涵的心安定了下,可额间的眉头依旧没有散去。 “宫大哥,洛大哥,此事你们准备从什么方向下手?” 见书房内沉寂了许久,朱昔时难免心急地问上一声,毕竟时间是不等人的。三天时间内必须拿出个应对的法子,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来。 “完颜耀曦此人做事向来滴水不漏,要让我们在三天内查出他有什么破绽可攻。确实太过棘手;眼下我们都感觉到,完颜耀曦在我们周围布下一个局,而这个局有多大,有多深,我们都一无所知。” “那不如从他身边人下手试试呢?” 洛知秋顺着宫逸涵的分析,提出了个建议来,不过去被宫逸涵摇头否决到。 “不行。他身边的亲信都是从大金带过来的家臣。似乎不容易从他们口中套出什么线索来;这样做很可能没查出什么便打草惊蛇,我们再试着朝其他方向想想。” 设定的方向太窄,瞧着书房内每个人那愁眉苦脸的模样。这事就没那么简单。 “那浮屠呢?” 突然间,朱昔时将此人再次提上台面来,顿时引起俩男子一脸惊愕。 “洛大哥,你和浮屠不是多年故交吗?接触的时候。可曾听他提起什么关于完颜耀曦的事情?” “我和浮屠虽有故交。可每次聚首不论恩怨,不论政事,只是把酒畅谈惬意人生,从来不会提及各自的隐私。而且浮屠此人性情偏冷,即使我有心问,他也不会尽数相告;更何况,他一个杀手行走江湖,第一信条就是要为信守主雇之约。绝不能泄露雇主半点身份。” “这话到未必吧。” 虽然洛知秋极力否定着,可朱昔时却是不敢采信。也不是对现下的洛知秋不信任。只是以他和浮屠近十年的交情而论,真没有什么蛛丝马迹可寻? “八年前在星辰殿毒杀玉娘,他浮屠不是就违背了雇主的意愿,成全了你和玉娘的一段姻缘?很多你认为的不可能,其实在无声无息间浮屠已经给洛大哥你暗示,只是你未曾注意罢了。我虽心里憎恶着浮屠此人,但是就事论事,他对你的情义的确是不掺假的;试想一下,浮屠在临死前也不忘到‘天然居’见上你一面,以他的聪慧难道不会料到完颜耀曦有威逼一日?” “大哥,小时这话我极为认同。作为一个杀手,违背自己的职业信条为朋友两肋插刀,我想浮屠也不想看着你再卷入险境纷争之中。对了,小时不说我倒是忘了问,浮屠临死前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特殊话?” 临死前,特殊的话?!突然间洛知秋想起了什么,一双眸子瞪得圆圆的。 “有!” 一句干脆利落地回答,顿时间惊动了在场的人心,不断随酝酿中的气氛攀升着,鼓动着。 “浮屠死前曾对我说了一句极为古怪的话:‘日不做月耀,各归其位’,我想了很久也未曾解出其中玄机;后来因为完颜耀曦威逼的事情,心一急便把这话忘得一干二净了。” 日不做月耀,各归其位?这无疑是个巨大的谜。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况且洛知秋是浮屠平生挚友,绝不会在这生死关头留下一句无关紧要的话;若能解开这话里的玄机,说不定能为当下被动局面铺下一条逆转的生路! 书房内,安静时起时落,朱昔时、宫逸涵、洛知秋各自都反复地解读着这句话,希望能破解其中一二玄机;可看着他们因困惑而凝滞的脸,似乎眼下的谜题难度不小。 “王八蛋的完颜耀曦,非要将人往死里逼才开心!” 闷声闷气地想了好一阵,朱昔时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窝火大骂出口,俨然是没辙了。 “小时你别急,若是让完颜耀曦见了你这样,肯定更加得意。” “咦?!” 忽然间,朱昔时脑子里一道灵光闪过,脱口而出地说到。 “完颜耀曦,曦?” “怎么了小时,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看着朱昔时古怪的表情,宫逸涵也是心头一紧,小声地询问着却是不敢打断她的灵感。 “宫大哥,你浮屠留下来的这前半句‘日不做月耀’,这‘月’,会不会是指的是完颜耀曦?” 这是一个极大的提示,顺着朱昔时这点灵感的开启,宫逸涵和洛知秋都不约而同地察觉到字眼里的玄机! “对,小时你说得极对!这‘月’字就是指的完颜耀曦,而这‘日’字,我明白了它指代什么意思了!” 一个求同的眼神刚传递到洛知秋那方,他便心有灵犀地将话接住,满脸掩不住的激动。 “完颜耀阳!” 突然间,一个陌生的名字传进了朱昔时耳朵里,顿时惊起了一身冷噤。虽然不明白他们俩兄弟开窍了些什么,但朱昔时能从“完颜耀曦”和“完颜耀阳”这两个名字中的相似,觉察出非比寻常关系。 日不做月耀,各归其位,浮屠这前半句话的本意指太阳不能代替月亮的职责,照耀大地;而后半句指天地万物如日月一般,各自有序,不容混淆。 而将其中的“日、月”字眼换做人,那自然这意味就深长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五十八章 轻重权衡 心中虽预感到什么,可朱昔时还是慎重地问上两人。 “完颜耀阳是何人?” 宫逸涵俊颜间的激动之色,在朱昔时一声不解地询问中渐渐变得柔和,小小翼翼地将她按回座椅上,又扭头征询上身后的洛知秋。 “大哥,小时这回算不算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小时姑娘才智卓绝,心思敏锐,的确是为我们解了个大难题。” 不吝惜地一声夸赞,两个风姿卓越的男子不约而同地抿嘴轻笑起来,这番光景倒是让朱昔时越瞧越糊涂了。 “你们兄弟就别再一搭一唱地夸我了,真心被你们弄糊涂了。究竟这‘完颜耀阳’是什么来头?完颜耀阳,完颜耀曦这两个名字,听起来有些像是兄弟。” “不错,他们就是兄弟。” 朗笑越发明显的宫逸涵缓缓支起身子,潇洒的步子在朱昔时三尺范围内踱上几个来回,又继续说到。 “而且,这完颜耀阳和完颜耀曦乃是一母同胞的孪生兄弟。” “孪生?!” 惊闻如浪,反复敲打着朱昔时的心防之边,这“孪生”二字中看来大有玄机,她也是满心期待地等着宫逸涵将此事原委还原完整。 “这完颜耀阳,便是先前欲迎娶解忧的大金国五皇子。听闻两人降生时正逢日月交辉,瑞兆呈祥;金国向来重视男丁,金国大王一举得两男更是喜不胜收。故用‘日月’为先后出世的兄弟二人命名,象征他们的降生乃日月齐辉,光耀大金基业千秋万载。” “宫大哥。听你话里的意思,这两人的相貌不是” 双生子虽稀奇但不鲜见。早在太原府时朱昔时就认识一对孪生姐妹,单从相貌上来讲,若不熟悉她们性格之人加以分辨,很难区别谁是谁;而这样的情况出现在完颜耀曦身上,加之浮屠临死前对洛知秋的叮嘱,朱昔时脑子里的神经骤然间绷紧了。 一股惊骇闷在心中反复震慑着朱昔时。让她不知如何表达自己此时的感受。 “这招‘偷天换日’好生巧妙,若不是小时姑娘机警,想必我们几个还会继续蒙在鼓里。” 洛知秋的一句总结。点中最精华的部分,也掀起了新一轮的狂澜。 “据我所知,两兄弟虽为同胞兄弟,但在政见上一直有着天渊之别。同我大宋一般。在大金朝堂内部也分主和派和主战派。完颜耀曦向来主和,而其兄长完颜耀阳向来主战;此次金国大王派遣六子完颜耀曦出使我大宋商榷议和诸多细节,从几次较大的会面上来看,完颜耀曦的态度有着明显地不同。我一直纳闷着,为何这完颜耀曦的态度前后不一,如今借着浮屠的话深想下去便清晰明了多了。” “洛大哥你的意思是,如如今的完颜耀曦是其兄长完颜耀阳冒名顶替的?” 朱昔时此时眼瞪如牛铃,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先前自个一时意气用事。欲以奴籍代替解忧那丫头前往大金和亲,却从未想过自己要伺候之人是个什么样。什么品行;如今无意间得知此人竟是三番五次欲置她于死地的“完颜耀曦”,朱昔时也是一阵一阵感到作呕。 要真是成了这事情,朱昔时怕是当场就会咬舌自尽在完颜耀阳面前,哪里会有机会给他折磨自己。 “不错。” 细细地分析了一番后,洛知秋眸子越发清亮来,只是看着期间不曾怎么吭声的宫逸涵,倒是有些好奇他此刻的想法。 “逸涵,你怎么看这件事情的?” 对于宫逸涵而言,现在“完颜耀曦”身份存疑是毋庸置疑的,不过他考虑地更多是如何坐实他们三人的推断。 “拿贼拿赃,凡事讲究证据,如今仅仅凭借着浮屠一个已故之人的话下结论,太过牵强了些;虽然我们知道了问题的所在,但是解决麻烦的关键所在还未找到。” “什么关键?”朱昔时轻声急问了句,面色惶惑。 “正牌六皇子完颜耀曦的下落。” 此话掷地有声,一语道破他们真正棘手之处。 “要想赶在完颜耀阳下狠手前扳倒他,必须找出真正六皇子的所在。毕竟是代表金国的使臣在我大宋境内无故消失,兹事体大,若我们无万全的准备在皇上面前揭发完颜耀阳的阴谋,皇上及时有所警觉,但届时事情闹开又交不出人来,如何让皇上下得了这个台阶?这无疑是自找麻烦,也给了完颜耀阳下手的机会。” “宫大哥,我觉得事情闹开了对我们没什么不利啊。到时候,皇上只需要派人到大金一查探完颜耀阳是否在王都之内,一切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要知道,私自出京冒充使节是重罪,真正的六皇子无端不见了,金国君主能坐视不理?” “小时姑娘,这事你想得太简单了些。” 考虑问题有深有浅,较之朱昔时,以洛知秋多年对皇上和宋金局势的了解,解决此事并不像她说的那般简单。 “完颜耀阳敢私自出京,顶替胞弟搅乱宋金议和大计,难道来之前未曾给自己做好万全的准备?若真派人去了大金王都,想必此时必有另外一个冒牌货坐镇皇子府;小时姑娘难道忘了,李少胤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吗?” “这” “小时,大哥说的极是,完颜耀阳既然敢铤而走险,那必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赤练乃是浮屠的同门师弟,最擅长的就是易容术,而玉幽金剑门这些年来暗中效力完颜耀阳,要找个人为他在王都中掩人耳目,绝不是什么难事。一旦对质皇上面前,万一完颜耀阳一口咬定自己就是其弟完颜耀曦,而回报的探子又说五皇子府中有人坐镇,我们该如何撇清?这样的下场,只会陷我们于更不利的境地,加速事情恶化。” 宫逸涵和洛知秋的谨慎,让朱昔时顿时哑口无言。如今危局之下,如履薄冰,正如他们所说的,只要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五十九章 静观其变 恶人得势,压制在其嚣张气焰下的人,多了分忐忑的无奈。 “就真的拿他完颜耀阳没办法了?呼” 不自觉地叹了口气,朱昔时不想挫败大家的心,可还是不免唉声叹气。 “如今骑虎难下,我们也是只能迎难而上。还有两天时间,我会动用‘聚音阁’在金国王都打探下五皇子府内的虚实;同时,我们首要的也是最重要的事情,便是看能不能查出完颜耀曦的下落;若是能顺利找到他,一切事情就容易多了。” “宫大哥的意思是,六皇子完颜耀曦被完颜耀阳藏匿在临安城中?” 听出了宫逸涵话里的弦外之音,朱昔时面容间又添惊色。 “八丨九不离十。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把完颜耀曦放在自己身边看管着,总比放在自己无暇顾及的地方来得强。” “逸涵这话极为在理。要知道,完颜耀阳这盘棋走得相当精妙。假冒胞弟之名,意图破坏宋金议和大计,从中坐收渔利;一旦宋金关系破裂,他自然能堂而皇之地将一干罪责推给其胞弟完颜耀曦,从而置身事外。同时,大金国主对主和派失去信任,那完颜耀阳所执掌的主战派就能在大金朝堂内横行无阻,到那时候是才真正是祸端的开始。步步算计精妙,招招留有后路,此人真是机关算尽。” 洛知秋一番半论半叹的话,让宫逸涵脸色冷了许多。淡淡地说到。 “他完颜耀阳是个吃不得亏的主儿,不做商贾这一行倒是可惜了。” 玩笑之话带着大讽刺,众人皆是笑不出口。要知道对方算计的人可是他们。 “逸涵,我估摸着完颜耀阳在临安搅得风生水起,怕是多少和泺湘宫那位娘娘脱不了干系;若他们两人真联手了,恐怕事情还更加棘手。” “她若能安安分分在泺湘宫中呆着,那后宫之中自然能免去不少争斗,只是以她的性格,从来都不是甘心屈居人下的性格。说到这儿。大哥你暂且可以放心,完颜耀阳这狐狸狡猾着,我估摸着他没那么笨将玉娘的事情透露给楚真儿;玉娘在他眼中。怕如今视为一颗不可多得的好棋子,完颜耀阳自然要充分发挥它的作用来争取更明朗的局势。不妨将计就计,顺着完颜耀阳的意思联手,也好顺道摸摸他的底。” “我也有此意。” 宫逸涵和洛知秋相视一笑。但是将场上的僵局化解地七七八八。而朱昔时一直低着头出神,不免惹得宫逸涵一声关切。 “小时别太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要相信邪不胜正的道理。” “有你和洛大哥两个诸葛亮在,我放心。我刚才是在想,你说孝义和永宁公主身为大金六王妃,和完颜耀曦朝夕相处了五年,难道会察觉不到身边人被掉包了?再怎么演得像。我总觉得骗不过自己的身边人,更何况他们俩不是常在人前一副恩爱有加的模样吗。难道她无所察觉?” 拍拍脑门子,洛知秋留宫逸涵一人在朱昔时傻愣着,率先爽朗地笑出声来。 “看来我这弟妹的心思的确是有独到之处,女人的心思终归是女人能解。” “洛大哥你别笑话我,我也是想为大家出份力罢了。” 女人的话,有时在欣赏的男子眼里叫“睿智”,有时在高傲的男人眼里叫“头发长见识短”。不过这次,朱昔时倒是属于前者,没落人笑柄。 “可没笑话弟妹你,真心觉得你句句说在了点子上。我猜阿素妹妹的性情反常,多半与完颜耀阳有关,估计两人是暗中达成了什么协议;就这一点上,不失为一条好的出路。” 声音顿了顿,洛知秋脸上的笑意淡了许多,恢复了不少严肃。 “阿素妹妹也是个突破口,我瞧着眼下最好的人选莫过于三弟。逸涵,你认为呢?” 洛知秋口中的“三弟”,在这对佳偶面前突然就变得刺耳了。老情丨人的梗虽然烂俗,可在他们这对心思敏感的人听来,心中别有滋味。 梁素儿是赵真元的老情丨人,赵真元是朱昔时的老情丨人,这繁复的关系绕来绕去,俨然是乱了心呗。 “大哥,这事我觉得就别让真元掺合了。” 这话看似轻描淡写,但有点眼力价的人都听得出,警告意味甚浓。洛知秋也知道自己犯了他们俩的禁忌,不过还是诚意满满地规劝到。 “这事上我不会多嘴。但逸涵,自家兄弟没有隔夜仇,你和真元总不能这样别扭地耗一辈子。兄弟间向来你处事最有分寸,莫要闹得太僵了,伤兄弟感情。” “大哥的话逸涵记住了,我自有分寸。不过现下我还没有让他知道的打算,就暂且别惊动三弟,静观其变好了。” 牵扯到男女感情的事情,洛知秋是过来人,也是局外人,自然明白不是自己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 情本自私,争红了眼肯定不会轻易地做出让步 朱昔时回到芳华苑,已经是近午夜时分了。正带着一大堆烦乱走进屋子,不想一只手就殷勤地挽住自己。 “小时姐,等你老久了,还以为你呆在宫大哥那不回来了。” 一张笑脸灿烂如朝花,朱昔时即使有同顾妙晴拌嘴的兴致,嗔怪之意也是去了大半。 “你这丫头瞎说什么呢。要是让宫府内的下人听了去,保不准又传出什么闲言碎语来。” “怕什么怕,反正再过几天你就是这宫府中名正言顺的女主人了,他们那些多嘴的下人见了你,还不跟耗子见了猫般怕?嘻嘻” “没个正经你,莫再胡说。” 点了点顾妙晴的脑门,朱昔时也是翘起嘴角笑了笑。不过俩姐妹刚拉近了些距离,朱昔时顿时被顾妙晴身上的酒气给吸引住,不禁皱起了些眉头。 “妙妙,你喝酒了?” 稍稍掩住小嘴,散了散嘴里留着的酒气,顾妙晴面带嗔怪地说到。 “小时姐你的鼻子可真是灵!小酌了一两杯而已。” 小酌,这话倒是听着有意思,和谁小酌来着?想到这里,朱昔时玉颜间多了几分俏皮之色。(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六十章 女儿心(一) 女儿家沾酒和男子有所不同,矜持是大原则,性子自然没那么随意;若论这女子动酒的原因,那女子心境要么处于极喜,要么处于极悲。 侧头细瞧着满脸酡红的顾妙晴,朱昔时心想着这丫头一定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儿,故兴致高了些。而转而深想了片刻,顾妙晴那点心事自是瞒不过朱昔时,伸手点了点顾妙晴的鼻尖,朱昔时莞尔一笑。 “是跟盛子骏喝酒了吧?小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咦,我记得那小子平日里滴酒不沾的,怎么今晚有这么好的兴致陪你赏月饮酒?这倒是奇了。” “喏,小时姐你只猜对了一半。先前是子骏和我一起在花园里赏月,不过这酒呢,却是我自己喝的。” “哈?!” 独饮?!听到顾妙晴这样的说法,朱昔时也是吃惊不已到。两个人喝酒喝地是气氛,而一个人喝酒那就是纯粹地买醉了,可偏偏这两种情况一半一半结合在了顾妙晴身上,明明有人陪在身边,却还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喝着寡酒,未免有些太不应景了。 而顾妙晴似乎并不在意这酒是一人饮还是两人喝,挺兴高采烈地朝朱昔时摆摆手说到。 “其实没什么啦,小时姐。自己喝酒时,有个清醒的人陪在自己身边,听听我闷在心里的胡言乱语,那感觉挺不错的。说自己平日难以启齿的话,却可以仗着酒力放肆。最惬意的一点,至少不会觉得自己那么丢人,反正我可以装醉。” “傻妮子。你这话是什么逻辑?要不是看着你稳稳地站在我身边,我还以为你真醉了。” 面对朱昔时投来的担忧目光,顾妙晴只是嘻嘻一笑,便把头靠在了朱昔时的肩头上。 “你不说还真没察觉到,这时候的确有些酒力上头了。小时姐,今儿晚上我能不能和你打堆睡一块儿?” 这话本没有什么不妥。姐妹家同睡一张榻同盖一条被,窝在被窝里说说悄悄话其实也是挺不错的。可瞧着今晚举动怪异的顾妙晴。朱昔时总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难道盛子骏那小子对妙妙说了什么伤面子的话?越想越觉得这可能大了。朱昔时言语间更显焦急。 “妙妙你老实跟讲,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现在瞧着你这嘻嘻哈哈的样子,心里反而感觉毛毛的。” “姐啊。我能瞒着你什么?你可千万别多想,我就是一时兴起想同你说说话。趁这难得的机会,咱们姐妹俩好好开导开导下彼此,分享下心中的小秘密。” 开导什么呀。朱昔时心里一阵怪异飘过。可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就被顾妙晴拉着朝里屋走去。 “哎呀,小时姐,就不要在门口继续墨迹了。夜深露重的,这凉风吹得我快抖散架子了,有啥想说想问的咱们进暖被窝里再叙。” 跟遇上坑蒙拐骗的人贩子似的,满心别扭的朱昔时横竖吭不出一句,硬生生地被顾妙晴牵走了 午夜听寂静。突然间时间像慢下脚步了般,不觉将人满身戒备松懈下来。 昏暗的屋子里。任朱昔时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可眼前还是一片漆黑笼罩着。辗转过身望向里侧,看着暗色中勾勒出的人形轮廓,朱昔时更是找不到半点睡意。 也许正是这样幽静的环境里,朱昔时能够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在一点一点搏动着,心在悄悄告诉自己,它安分不下来。 “小时姐,睡了吗?” 伴在身侧躺着的人纹丝不动,可清幽幽的一句话顿时打破了这屋子里的安静。心难静,突兀过后是朱昔时轻轻地一声叹息,她诚实地回答到。 “还没呢,突然间有些睡不着了。” “嗯,我也睡不着。” 也不知道是为何,这安静的夜却容不下她们两个女人的梦,让她们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小时姐。” “嗯?” “既然大家都睡不着,咱们唠唠嗑吧!” “唉,好吧,屋子里怪暗的,我去掌灯。” 话毕,朱昔时就准备起身去点灯,不想睡一旁的顾妙晴却伸手拦住了她。 “不用掌什么灯了,我感觉这气氛挺好的,正适合我们俩说说悄悄话。” “你啊,鬼主意一箩筐。” 口吻里带着些嗔怪,可这话倒是说进了朱昔时心坎儿里。这漆黑的屋子里虽看不见朱昔时是何种表情,但顾妙晴能够清楚地听见她一声轻灵的笑声作响,顿时也惹笑了静卧一旁的她。 “小时姐,我还以为你怕黑呢。” “呃我这人不怕黑,也不怕鬼,就是有些怕你这个机灵的丫头。” 打趣了顾妙晴一句,朱昔时突然间又挺正经地问到。 “你说先前和盛子骏在花园一起赏月,是不是那死小子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让你伤心了?说来听听,姐好明儿个找他茬儿。” “哪有,小时姐。我和他相处得挺好的。” 略带娇嗔一句话后,突然间这屋子里陷入了莫名的死寂,静得有些让人发慌。小时能够预感到,妙妙此时口中虽说着好,可其实心里却见得好过着。 女人改不了的坏习惯,口是心非。 其实想想,顾妙晴在自己面前沉默不语也是有原因的。盛子骏的那点猫屎心思,朱昔时能不清楚?不过是一直在人前装疯卖傻罢了。 想到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男女情感问题,朱昔时的心情也突然变得低低的,不禁有些自责起来:妙妙的不开心,多半又是因为自己吧! 毕竟是个心性直率之人,给自己鼓上了点胆气,朱昔时也是不加隐瞒地谈到。 “妙妙,不知怎么的,有些时候突然很怕你会讨厌我。” 这话无疑是产生了共鸣感,顾妙晴就着自己的真实心情,缓缓地说到。 “是讨厌过,但是真正了解小时姐你以后,我发现自己对你的喜欢远胜过对你的讨厌。身为一个女子,你有原则,有果断,更有着男儿做难比拟的坦率;单凭这三点,就值得我顾妙晴结交。小时姐,我真的很欣赏你的为人,同时也羡慕着你被这么多人关心着。” 欣赏勉强可以接受,但谈到羡慕,朱昔时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别人羡慕的地方。(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六十一章 女儿心(二) 回首忆昨昔,自己做了整整二十年的肥婆,成天活在别人的耻笑和白眼中,值得羡慕? 若不是一场生死大难让她彻头彻尾地清醒过来,一股狠劲激励着她不能再如以前那赖活着,恐怕她朱昔时现在活得更加凄凉。 其实现在的她也说不上什么风光,只是人变得更自信了一点而已。她一直都坚信着: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风言风语吧,你顾忌不了别人太多的有色眼光。 说直白些,她朱昔时不过是摸着良心过日子而已,谈不上什么好让人艳羡的。将枕头拉至个舒适的位置,朱昔时淡定自若地说到。 “妙妙,若是你见过三年前的我,那今日你就不会对我有什么羡慕。三年前的朱昔时,不过是别人茶余饭后的一个笑话而已;悟透生命可贵不容再蹉跎,没有让这个悲催的结局继续延续下去,进而懂得怎么样改变自己,怎么样挽救自己本可悲的人生。” “我不信。小时姐,平心而论,你在我眼里一直都是个挺自信的人,我真想象你抬不起的样子。” 别说顾妙晴不信,就是朱昔时自己有时也不敢面对过去的自己,坚强是迫不得已地伪装。 “你看到的,不过是一个外强中干的朱昔时。我这人其实以前挺小老百姓的,爱记仇,怕人笑,喜欢斤斤计较;加上又爱吃人又胖,在别人眼中就是个无药可救的胖姑娘,死了也说不定还被人嫌弃难打整。若不是我当时跌落山崖命大。又遇上了盛子骏改变我一生的贵人,恐怕我朱昔时一辈子没咸鱼翻身的机会。” 大家共患难到今时今日,对于朱昔时都过去。顾妙晴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而她向来不是个尖酸刻薄之人,也不喜欢去揭别人心里旧伤疤;此时看得出,朱昔时对她自己的过去还很是介意。 作为他人的隐私,既然别人不愿意说,顾妙晴自然不会去多追问什么;认定的金兰,就要拿出点义气来,才不会辜负了她们相交一场。 “小时姐。你一直在说自己这样不好,那样不好,可你曾想过。自己在别人心里是什么样子的?我举个不恰当的例子来将,像我们这样的练武之人,最忌讳地就是华而不实的花架子武功。要知道,习武之人纵使招式打得再漂亮。在关键时刻不足以击败对手那也是无用。而我觉得。练武其实和做人都是一样的道理;招式如同外表,基本功如同素养,必须打好扎实的基本功,才能支撑起更上乘的武功。你呢,似乎一直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内在是多么吸引人,小时姐你是一个内秀的人,知道吗?” “呵呵!” 昏暗中,一阵干干地笑声闪过。顾妙晴看不清朱昔时此时的表情。而处于尴尬中的朱昔时,沉思了片刻后。给出了一个身为“内秀之人”的感悟。 “妙妙,内秀并不是世人评价一个人好坏的标准,他们更注重地是人的外表;外表这东西太具有迷惑性,二十年时间,我深有体。人往往会停留在表面上的假象上,根本不会注意到你是否有一个内秀的心。” 上挪了下胸前的被子,朱昔时淡淡地继续说到。 “我唯一值得骄傲的是,走过人生二十四个年头,我一直是我;不管美丑,我从未想过要放弃自己。但从那个人人耻笑不已的肥婆变成如今的小时,我清楚地领悟到,若不是我身体上的巨大改变,别人绝不会看到我内心里装着什么东西。不要怀疑,这个经验之谈是我赌自尊,赌上性命换来的,所以我很珍惜现在的一切。” 每个人都不能言说的殇。 正如朱昔时此时说的,世人眼光多鄙陋,表面的太容易误给一个人做下判定。而同时,顾妙晴感觉到,朱昔时曾经痛苦的蜕变如石中玉褪去了丑陋的石壳,展现自己真正的内在价值。深刻的事例,对自己对他人都是一记狠狠地教训,怕是那些有眼不识金镶玉的男子,要后悔莫及了。 畅言之间,妙妙的声色间突然转低了些,淡淡地感叹上一句。 “像子骏,他不是也看过小时姐你不堪回首的一面,却依旧为你倾心不已?小时姐你要相信,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是带着有色眼光的,也有例外不是吗?” 心与心的坦诚,足以让人动容,朱昔时放轻了自己的心,也不忘为对方奉上一份真挚的鼓舞。 “妙妙,你得多加把劲,别让盛子骏这匹瞎了眼的马一个劲追着我这把烂稻草跑。打也好,骂也好,捆也好,拽也好,总之你得把他看牢了。我不过是唱插曲的,你和盛子骏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千万不要轻言放弃。” “小时姐,这话以往我听了肯定浑身来劲,可是现在不知道为何。我突然间感觉有些累了,不想再追了。” 朱昔时能够体谅顾妙晴心中的那份厌倦感。 一个女儿家为了个男子,从懵懂孩提时代,一直追成个大姑娘,这其中的痴心不渝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的。女人的青春太短,能有几个大好年华浪费在同一个男子身上?正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盛子骏虽然是一匹良驹,但也是一匹死不回头的呆马,难道真要让妙妙守着一个没有期限的等待,陪着这个呆子继续耗下去? 在这样两难的境遇下,朱昔时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很可耻的想法:要不要劝妙妙放弃盛子骏呢?只是这话还没有等她说出口,顾妙晴就跟个没事儿人似的谈起对这件事的看法。 “随缘吧。对了小时姐,我准备陪大师姐一同返回天山。” 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顾妙晴要回天山的决定,朱昔时脑子里突然像炸药库点着了一般,炸开了! 整个人猛的从软榻上弹了起来,惊声颤颤地问到。 “你你要回天山?!不管盛子骏那呆子了?” “子骏已是个成年人,有自己打算和将来,我也不想这样没脸没皮地继续缠着他;这趟回天山,算是给大家一个冷静的时间吧!借此机会,我也想休整休整自己的心态。也许在这段休整时间里,说不定突然就看开了。放下心中多年的执念;若还是放不开的话,等我鼓足了劲,再来回来追他也不迟。” “说到底,还是我把你们俩害了” 顾妙晴这样打退堂鼓的话,朱昔时也是心凉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六十二章 女儿心(三) 有一小阵子,这里屋内静得让人发慌。 面对决意退缩的顾妙晴,朱昔时深知自己没资格也劝不了,心中的内疚如山洪爆发,却只能将不能示人的软弱藏着黑暗中,默默地等待它冷却。 在清高的人身染红尘不免也会亏欠他人,只是在言行间更加敢作敢当些,叫他人没有那么讨厌罢了。 “小时姐,你有不好习惯,就是太爱把事儿往自己身上揽;我和子骏走今天这个地步,其实和你没有多大关系。以子骏的性格,即使没有你也会有其他人取而代之。我和他注定要面临这一关,逃避不了的。你用整整二十四年看清了人的衡量标准,我不差,用了十多年时间明白感情不可强求,可能我和他真是有缘无分吧。你说呢?” 当顾妙晴说出这番话时,朱昔时心里突然想起了宫逸涵前日在“芳华苑”内对自己表白的心迹:这世上本没有那么多两情相悦的人,而更多的是像我们这样苦苦等候的人。 此时回味起来,却是如此贴切,如此无可奈何。 而稍稍值得庆幸地是,她和顾妙晴,并没有因为盛子骏走上姐妹反目成仇,反而因这个男子结下了深厚的金兰之情。 可妙妙大度,能在一次次心灰意冷中撑多久?对于善变的人心,朱昔时不能笃定了。换一个角度想,顾妙晴之所以选择暂时离开,也是怕有朝一日她自己承受不住失望。早早地抽身出来。 快刀斩乱麻,对付出了这么多顾妙晴而言,不容易也值得人敬佩。 “我们都太倔。太认真,认准了就死不回头,天真地幻想着能永恒。可惜地是,往往事以愿违” “小时姐,难道你心里” 顾妙晴不笨,这句话里的纠结,解开这段扑朔迷离的混乱;朱昔时心里此时装着谁。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做个精明的人不容易,其实我很蠢,看人的眼界也很窄。都说人吃一堑长一智。可我发现自己不管栽过多少跟头,这双呆板眼还是死死盯在某个人身上,不曾转移过。聪明反被聪明误,那些平日里的小聪明。不知不觉间已经将自己和那个人分开了。” “小时姐。至少你和我的死心眼不同,荣王爷心里不是也有你吗?情这条路上本就多曲折,而此时迷途知返还不迟。” 迷途知返谈何容易,朱昔时此时身处迷雾之中,路在何方?前进不了,后退不去,久而久之演变成如今的踟蹰不前。 对赵真元的那份感觉,不管是大肥婆时候的朱昔时。还是蜕变成蝶后的小时,都不曾改变过自己的初心。只是。这份初心上又多了一个宫逸涵。 缓缓地放平自己的身子,如同放缓自己的心,朱昔时一点一点挖掘着自己的真实感悟,和顾妙晴分享着。 “可宫大哥,是我难以辜负的人。妙妙,若是有人男子能像宫大哥那般,护你惜你,你会选谁,爱你的人还是你爱的人?” 爱与被爱,都是爱的不同表现,只是侧重于谁付出地更多些,谁更在意对方些。感情世界里没有那么多公平,你付出的真心和收获的回报往往不成正比,要知道,总要有人放下身段和自尊来迁就另一个人。 而问上总是在付出的顾妙晴,她心里难免一颤,人,尤其是女人,都渴望自己被爱着,被宠着。 “好难的问题,我解不了,小时姐。” 三分之一青春,在春去秋来中渐渐凋逝去,有些梦做过了,尝试了,若不能美梦真正,那不如将伤害降低到可承受的程度,各自安安稳稳地过着。 把心事都封存,如今是朱昔时退无可退的选择。 “解不了的,就放下。人就像一棵树,一圈一圈的年轮是成长,而这圈圈年轮有时会因为意外变成凝固不散的树瘤,我们不能因为它的禁锢而停止了向上追求阳光。且道是,人一生虽不长却也有数十载,我们在无数风风雨雨中,更要学会带着伤疤茁壮成长。” “这些道理若是小时姐你不说,凭我这破脑袋怕是一辈子也想不出来,真佩服你的领悟能力。” 总有些说不出的感觉,顾妙晴不知如何向朱昔时描述,而她却能用浅显易懂的话概尽顾妙晴心中的感悟。 或许,这便是对朱昔时讨厌不起来的原因之一:她总在适当的时候,为心中的缺块填上安慰,心不至于那般没落。 “因为有这份领悟,所以我才能被你叫一声‘姐’啊,傻妮子。” “” 黑暗中短暂的调试,突然又想起两个女子轻轻的笑声,让这沉郁的气氛有了生气。 “妙妙。” “嗯?” “姐没给你谋个好姻缘,反而无形中搅了你和盛子骏的事儿,这份亏欠姐记在心里了。但,我会说对不起的。” “不需要,姐妹间要得就是这份耿直。要是你老把什么‘对不起’挂着嘴边,我还真会嫌弃你作。” 此时顾妙晴无意说起“作”,突然间朱昔时想起了另个女子:白真雪。想起白日里的那出闹剧,自己虽然没什么好致歉的,但总归是个痴心女子,同为女子又何苦为难彼此呢? 借着这气氛,朱昔时多言了一句。 “路上多劝劝你那大师姐,她若真气消了,再来临安时我定亲自烧一桌子菜给她接风。” “以大师姐那倔脾气,受了那般大的挫败,这临安城怕是一辈子不愿再踏足。你知道的,她对宫大哥的心思,却当着你的面被他给” “知道,可我想你大师姐好歹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女侠,不至于这般小肚鸡肠同我计较;看来啊,还是我活得太天真。不过你还是得把这话转给她,受不受是她的事情,而我算是赚个心安理得吧。” 毕竟白真雪不是妙妙的宽厚性子,为了宫逸涵记恨着自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朱昔时也那么伪善求个什么大谅解。 “行,这事我会看着情况同大师姐说说的。” “嗯,睡吧妙妙,明天还有路要赶。天山路途遥远,得养好精神。” “好,睡觉。” 榻上一阵翻身调整的细碎声音后,这里屋内又沉入了安静中,静静地等着天明的到来。 而被褥下,两只小手握在一块儿,互相取暖,互相鼓舞着(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六十三章 爱殇 屏退了随身伺候的小厮,刚从“妙音坊”归来的安乐侯楚沣,执着大巴掌连连打了几个大哈欠。 困倦的泪花在眼眶中翻涌着,楚沣顺着扬起头朝金露殿方向张望了一眼,赵真元的寝殿中依旧灯火通明着,几分眉头不觉得涌上楚沣额间。 还有比他乐此不疲的人,一声略重的叹息过后,楚沣加快了些脚步朝金露殿走去。 “你们家王爷呢?” 在金露殿内转悠了一圈没见赵真元的踪影,楚沣侧头问上在今夜在金露殿中当值的下人。 “回小侯爷话,王爷没说,好像是朝玉池方向去了。” 玉池?深更半夜的跑那地方去干什么,楚沣苦痛不堪地揉揉眉心,估计不见着他这不省心的三哥,他今夜也别想安寝了。 “叫个机灵的,同本侯去玉池瞧瞧你家王爷。” “是,小侯爷。” 这当值的小厮回答地干脆利落,有一瞬间错觉,楚沣还以为是在自己的侯爷府中。如今自己越俎代庖坐镇荣王府,心烦时楚沣也没少骂自己是只多事儿的鸟,瞎操心些啥? 可抱怨归抱怨,他还不是乖乖地帮衬着赵真元撂下的这堆烂摊子。 “对了,顺道吩咐小膳房的人,烫壶好酒备两个下酒菜送到玉池园来。” 这决定是倒不是一时兴起,楚沣既然这样说了,自然有他的道理所在 苍穹为夜色所染,通往玉池的路幽暗地有些骇人。领路掌灯的小厮在前。楚沣在后,一路上静悄悄地没半句交流。 楚沣抬起头,一轮圆月高高地悬在中天中。只是有云雾在旁陪衬着,望着总是朦朦胧胧的。冰凉的夜风袭来,催得人不禁发抖,楚沣不由地将领口收紧了些。 进了玉池,本以为要费劲寻上一番赵真元,没想到他就静坐在对面不远处的玉池台阶边,埋头盯着那碧蓝的池水呆呆地出神。 “把灯笼给我。你先下去吧。” 拿过领路小厮手中的灯笼,楚沣吩咐了一声,便缓着步子朝玉池边的赵真元走去。 灯笼那一小团光明。一点点剖开笼罩在赵真元身上的昏暗,让来人更清楚地看清他落魄的模样。发未束,一头墨发散乱地披在肩后,额间刘海早已被肆虐的夜风吹乱。正好掩住了他此时的容颜;颓然地坐在玉池边。夜色的笼罩下将他的身姿无形老化去,背脊佝偻地像座小丘;左手间的锦袖浸在玉池水中,随着池水起起伏伏,秋水凉心可赵真元似乎并不在意,只是困在自己小小的世界里,无法挣脱。 印象中那个意气风发,风姿卓越的赵真元,突然间在楚沣心中完全颠覆了。同时一阵悲悯莫缘由地浮上心间。 好好的一个男儿就这么给败了,叫人看着怎么不心疼? 情字。伤人不浅。 “三哥,你还要消沉到几时?” 小心将手中的灯笼斜插在假山石缝中,楚沣迎着阵阵起寒的夜风,同赵真元一同看向这平静的玉池水。这一池玉池水还是如同往昔般碧蓝见底,可此时静看着它清澈的人,心也能同这池水般通透? 俨然,这池水净不了他的心,再怎么沉淀也是枉然。 “不是我戳你心窝子,我要是小时姐姐,也不会选你的。你这脾气,你这气量,根本没法和二哥比。” 楚沣在激赵真元同时,也在密切注意他的反应,虽然他还是不肯和自己搭话,可楚沣看得真真切切:赵真元此时浸在玉池水的手,动了。 在赵真元背后,楚沣也是缓缓地放下身坐在玉阶间,顺手捡起一颗小石子扔入了玉池中;清脆一声“扑通”后,那碧蓝的池面上荡漾起圈圈涟漪。 “三哥,小时姐姐和二哥的婚事是板上定钉的事,你闹也闹过了,争也争过了,求不得的,为何不能爽快地放手?苦了自己不说,也搅得别人心里不安,何苦来哉?” “放,你教教我,怎么放?” 突然间,赵真元口中溢出一句,幽幽地,哑哑地,催动旁人的心不断捣鼓着。 “你问我怎么放?三哥,你不是放不了,而是输不起。” 一改往昔吊儿郎当,楚沣脸色间多了几分严肃,不留情面地继续说到。 “我们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你和二哥之间的比争难道做弟弟的看不出来?且不说感情的事儿,就是兄弟间的嬉闹有时你也太过较真,处处想压制着二哥的风头;可是你越是想压制他,就越显得自己气量狭隘,气势上就落了下风。况且,感情这事情不是靠巧取豪夺的,你付出了多少,二哥付出了多少,小时姐姐不是傻子,她心里有杆秤,自己会掂量。” “我不该争吗?她心里明明有我,却要这样的作践我;更可笑地是,她朱昔时当初口口声声说着喜欢我,到头来被宫逸涵一搅,竟变成了她的玩笑话!而我却傻傻地当真了!!” 赵真元心中酝酿多时的怒怨,像沉睡的火山顷刻爆发出来,直直朝身后的楚沣咆哮而去。 可在楚沣看来,赵真元此时的怒,却是他的软弱曝露。 “你还不明白吗,三哥?你这种感情态度早早就定下了败局。我不知道你和小时姐姐有过怎么样的一段过往,可听了你先前的话以后,我觉得你太过自负。男女感情也需要戒骄戒躁,不能一味地等着别人掏心为你付出;平心而论,你为小时姐姐付出了多少,二哥为她付出了多少,对比一下就是知道结果了。你太把小时姐姐对你曾经的爱慕当做资本了,这种理所当然太让人感觉累,也太伤人。” 楚沣的连串话引人深思,此时金露殿小膳房的下人送来了酒菜,楚沣起身走过去,执起了那壶暖酒,又走回赵真元身边说到。 “暖暖自己的心吧,三哥。酒这东西虽然我不认为你可以多沾,可此时倒是能纾解你心中的烦闷;喝点酒,缓缓心,换个角度好好想想你为小时姐姐做了什么,届时,你再评论自己冤不冤,值不值也不迟。” 清亮的眸子反复眨了几次,楚沣将手中的暖酒递到了赵真元面前。(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六十四章 沉心候爱 一壶暖酒,一颗冷心,赵真元想都不想地抓起酒壶朝嘴里灌去。 “你这情形,我送来这壶酒不知是不是害了你。诶,诶,诶,慢点,慢点” 看着赵真元那一升一降的喉结,在旁看着的楚沣也是眼急了,连忙上前拉夺到。费了好大力气,这酒壶里的暖酒竟然一口气被赵真元下了一大半,楚沣脸顿时僵了。 “照你这样的喝法,估计你这荣王府的酒窖没几天就要空了。” 抬起手,简单地拭了拭嘴角残留的酒液,眸中恢复了些生气的赵真元冷冷淡淡地说到。 “心里不痛快,难道酒也不让喝个痛快?” “不是不让,是让你喝再多都痛快不了,没准你一醉,又不知要闹出什么乱子来。别晚节不保三哥,你不是没闹过这样的笑话。” “醉仙坊”赵真元的那酒疯,楚沣还记忆犹新,此时也是失悔着在这个节骨眼上让赵真元想起还有酒这东西可以浇愁;一时心堵,楚沣也闷头闷脑地朝嘴里灌了一口酒。 这滋味杂那么辣爽,一小子就浑身来劲了! 两个人愁着总比一个人死闷着强,赵真元那如沸水般翻滚的心,在楚沣的陪伴下渐渐有了丝丝清明。一阵透凉的秋风扫过,这玉池旁幽幽地响起一句。 “小沣,我知道自己有千般万般不好,可对她,我不甘心。怎么也不甘心” “天下间让人不死心的事情多如牛毛,如今小时姐姐就要嫁给二哥了,难不成你要冲进喜堂把人给抢了不成?” “我倒是想。”倏然接话赵真元。不掩其心地说到。 “可你没那胆。”楚沣也没客气,淡淡然地回了一句,咬了咬唇瓣继续说到。 “情字当头,深浅不同,表现不同。三哥,你说小时姐姐曾倾心于你,小沣信。可如今她违背初心选择了二哥,你却视作狠绝的背叛,我真疑惑了。为什么一定要别人等你。而你不肯等别人呢?喜欢一个人是情感的放肆,如同三哥现在一般患得患失,而爱一个人是情感的克制,如同小时姐姐现在的选择;小沣看得出。小时姐姐对你仍有余情。可出于形势所迫她不得不克制自己的真实情感。你和小时姐姐相较起来,说真的没什么脸面闹,她心里比你苦多了。” 楚沣的话,突然让赵真元缄默了。 他和朱昔时一路情感纠葛,赵真元充其量只算得上一个半途插足者,没能像朱昔时走得那般坚定。大宋万里疆土,她为什么会千里迢迢地来到临安,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地拼命相救。此时品味起来,那是朱昔时对初心的承诺;而再遇到再识。渐渐地她学会了对自己说谎,对自己隐瞒,如同楚沣说的那般朱昔时不是不爱了,只是随着成熟的心智慢慢学会了克制自己。而当赵真元领悟到,其实自己是如此在意朱昔时时,她却怀疑了,怀疑着自己是不是又一次地在戏弄她本脆弱不堪的真情。 没有同步感的感情,突然间一方加速了进展,只能让另一方没有安全感。 一只碗,若缓缓地向碗中注入水,它会慢慢地充盈起来;而若突然间将一大股水猛倒入碗里,这碗中永远不会盛满水。 物极必反就是这个道理,而感情更讲究细水长流,赵真元完全忽略了。 “三哥,拿出你的肚量来让小时姐姐松一口气,别让她被缚太紧。你若心中真有她,就应该尊重她的选择,是你的天定良缘,谁也夺不走。” 觉察到真实的心时却在错的时间,悔之晚矣。不禁想问,世上真有天定良缘?可眼下他和朱昔时的一段缘似乎要断在自己手中,无缘再续。 赵真元心中矛盾了。 放下手中的酒壶,楚沣挪动了自己的位置朝赵真元靠近了些距离,揽住他厚实的肩膀劝慰到。 “转机无处不在,关键在于如何选择自己将行的方向。你真心念着小时姐姐,就颠倒下这长久以来不对等的位置,这一次换三哥来等小时姐姐回心转意。若成,那是你和小时姐姐的造化;若不成,权且当做是自己对她两难的成全。心诚则灵。” 我的成全,你会心领吗,朱昔时?抬头望上那中天之上的皎皎明月,恍如三年前那太原府朱家院子里的那月夜,情无诉处;只是风水轮流转,这月下伤心人却不再是朱昔时,而是他曾自负不已的赵真元。 “我该送她什么样的成全呢,小沣?” 那望月之眼迷茫而又没落,一点点吸收着银鳞般的月光,将心中那份不甘慢慢地浇熄去。 “摆正自己的位置,做个男颜知己,还小时姐姐一个安心。”楚沣侧头抿唇轻笑,继续说到:“你需要地是不减情,多给她一份尊重,多给她一点思考的空间。” “对了,有件事情想必对你们有所帮助,就当是你送给小时姐姐贺喜之礼。” “她怕是不稀罕我什么贺礼。” 莞尔一笑,楚沣倒是侃侃奇谈地说到。 “完颜耀曦的把柄,算不算好礼?” 一听“完颜耀曦”的名字,说实在的,赵真元耐不住眼眼皮一跳,将这话听进心里去了。 “他这老狐狸,有什么把柄落在你手里的?” “天香坊。” 天香坊?说到这地方滋味就足了。 “最近无疑间发现个有趣的事情,天香坊近日来有不少金人在其中暗中走动,我多留了个心眼一查才知,原来这天香坊背后真正的操控者竟然是完颜耀曦。” “金人走动,背后操控的是完颜耀曦?” “对,天香坊虽为烟花之地,可素来是京中达官贵人来往之地。完颜耀曦身为这天香坊幕后操纵者,其用心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美人相伴,纵酒行乐,难免朝堂之上的许多辛秘不觉间从给官员权贵口中流出;若被有心之人掌控,那势必是最好最隐秘的情报来源地。而完颜耀曦身为一个异国皇子,在临安城暗中操控烟花教坊,其用心绝对值得考究。 清眸一凝,赵真元脸色间多了几分严肃。这马蜂窝要不要捅上一捅呢?(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六十五章 双簧 背脊上老感觉有小针在扎自己一般安定不下心,在自己苑子候了近一个多时辰的盛子骏眼见快到时候了,终是坐不住的性子,急冲冲地朝芳华苑寻去。 只是一见暖阁内正在下棋的朱昔时和宫逸涵,盛子骏先是面色一愣,然后有些气恼地冲上前质问到朱昔时。 “你怎么还有心思在这里下棋?” 此时朱昔时满腹心思都扑在棋局上,没怎么在意盛子骏的不悦之色,不痛不痒地回应到。 “你等会儿,没看见我被卡住了路子,要被吃子了吗?” 手执着白子左右来回几遍,终还是落不下手中的棋子,可心里一股不服输的劲却写满了朱昔时那执着的小脸,嘴里还振振有词地对宫逸涵说到。 “别放水提醒我,我得自己破了这困局。” 不说不打紧,一说真来气!被朱昔时气炸的盛子骏一时间没了往昔迁就性子,上前就三下五除二地把棋盘上的局给毁了,颗颗棋子蹦落在地的声响,那是不是一般的刺耳。 看着棋盘上面目全非的棋局,朱昔时脸一变,顿时朝挑事的盛子骏发火起来。 “盛子骏,你大爷的犯什么毛病,撒不痛快来了?!” “毛病?!我看你才是毛病多了,还有心思在这下什么破棋!妙妙就要随她大师姐回天山了,人家平日里‘姐长姐短’地尊着你,你还真是把这姐的谱摆得高。连做人的基本礼仪都忘了?朱昔时,你还真是够义气,够忘本的!” 一口气“哔哔哔”地数落了朱昔时一大堆。她向来不是忍气吞声的嫩芽儿,任谁都可以掐上一掐,手中的白子一扔,也是不甘示弱地回击到。 “送与不送是老娘的事情,即使有什么不是,也轮不到你在我面前说三道四的!谁是妙妙心中那口化不去的气,拔不出的刺儿。自己心知肚明!少在老娘面前哔哔逞威风,是个男人的,自己去把她给追回来给我瞧瞧。到时候老娘保管称你一声‘爷’!” “你!!” 撒气不成反被训,盛子骏那张笨嘴无疑是在朱昔时面前讨不着什么好,气势间顿时跟暴雨打过的秧苗蔫了一圈。 此时拢着手放在唇边咳嗽了两声的宫逸涵,起身下了软席。轻声调解到。 “盛大夫。这事你先静心听我一言,大家吵红了脸伤和气;若听完后还是觉得我们所做有什么欠妥,届时再与我和小时计较也不迟。” “跟这傻二愣解释那么多干什么?哼,我没找他算账,他倒好找起我的茬儿,看着他这没出息的样子就来气!!‘ 一张刀子嘴快了些,又恶气难下地讽刺了盛子骏一声,却还是被宫逸涵劝住了。 “小时。少说一句。” 顾妙晴离开临安的事情,虽然朱昔时难辞其咎。可面对此时站在跟前质问自己的盛子骏,她还是有底气说话的。揣着心中那股无明业火,朱昔时暂时听了宫逸涵一句劝,不多言什么。 见双方消停住,宫逸涵此时也是细细地理着各自心中的郁结。 “盛大夫你生气,可是气我和小时不识大体,一点都不念往昔朋友之谊?其实送与不送不过是个形式而已,最重要的是心里念着这份情,才不辜负彼此相交一场。” 顿了顿声音,宫逸涵稍稍收起了眉眼间的和色,多了分歉疚。 “我们之所以决定今日不去送她们师姐妹,也是有自己不得以的苦衷。盛大夫也应该有所耳闻,白掌门因和小时起冲突,进而对我心存芥蒂,故我即便想尽地主之谊,未必白掌门会领我这份情;而至于小时不去,其原因更是明了了,她决意随白掌门离开临安,想必多多少少介意着你的心意所向。这点,就不用我再多点明什么了。” 白真雪那古怪脾气盛子骏虽摸不清,可顾妙晴对自己的心意,即使他再装傻充愣也略知一二;表面上看起来是陪着受了委屈的白真雪回天山,可实际上,盛子骏清楚着这症结还是在自己身上。 “盛子骏,把你这小脑袋瓜子打点油利索利索,这辈子能等在背后跟着你瞎折腾的人不多,别真到了追悔莫及的时候。好或歹,你自己掂量着。” 冷冷地提醒了句,朱昔时随手拾起棋盘上几颗棋子,黑与白二色在掂转交替更迭着。人要做到黑白分明不容混淆的地步,真真不易,而朱昔时不愿意看见他们几个,因为这凌乱的关系而走散了。 “盛大夫别多心,小时虽然话说得重了些,可终是话丑理端。我们去不去送,不过是个陪衬客,而你却不同,毕竟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对妙妙而言,举足轻重。” 清雅一笑,宫逸涵的目光不由地望向了门外。 “我府上不缺好马,就不知是否有人愿意一试它的速度。” 隐晦的话,在有人心听来必然是通透在心。盛子骏也是眉头一皱,一言不发地朝暖阁外走去。 “诶,话还没说完呢,你这是去哪儿盛子骏,你给我回来!” 这突然,杀得朱昔时有些措手不及,不过一旁含笑的宫逸涵却一把拉住了朱昔时。 “别喊了,让盛大夫去便是。” “他那呆子能去哪儿?不行,我不放心他这人,万一又当缩头乌龟怎么办?!” “回来。” 朱昔时还是执拗地想跟去看看,可宫逸涵依旧不让。 “你去了也没用,他们的事情他们自己解决,你可不能在参合进去搅局了;不然,真白费我们俩在这唱了半天双簧。” 一时太投入,连朱昔时都忘了自己是和宫逸涵联手激一激盛子骏这匹懒马。咬着樱红的唇瓣,朱昔时那双大眼来回打转,心里七上八下乱跳着。 “宫大哥,这回我可是听了你的劝,冒险激一激盛子骏;可要是真让妙妙那丫头走了,我不管,我绝对和你急。” 一听朱昔时这带着孩子气的话,宫逸涵也是忍俊不住,跟供大神般将朱昔时安安稳稳地按回软座间,保证地说到。 “好,我和急便是了。若盛大夫真不济,拿不出胆量挽留妙妙,届时我亲自带人上天山,抬也要把妙妙抬回临安。总成了?!” “” 话说多有玩笑之意,可宫逸涵那股自信却从头至尾未消散过,自若地说到。 “我估计,这回妙妙是走不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六十六章 邂逅于繁华 宫府后门,此时走出一女子立于空寂的小巷中。极目而去,小巷那头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卖杂货的,卖灯油的,卖胭脂女红的……嘈嘈杂杂地,倒显出了京畿的繁庶来。 繁华之景不禁带起朱昔时嘴角一番恬淡的笑意,蓦地回首再望,宫府后门蹲着两只雌雄石狮子,风雨相伴多年,依旧镇守着一方家宅平安;而早已斑驳的楠木门,色彩暗沉,倒显出了宫府昌盛下的冷清。 巷头处熙攘嘈杂的浓彩,转到此处的清冷,如一位洗尽铅华的女子,竟是这样的秋水长天,素淡宜人,显出别样的美。 中秋临近,临安城内早早地掀起了别样的热闹。对于朱昔时这样向来喜爱热闹的人,自然不会错过这一年一度的盛会。无心沉迷着这样的安静,朱昔时疾着步子朝着热闹的巷口走去。 中秋佳节,十里花灯,九霄映澈,八方来客,七步聚首,六合之内,五彩流光,四海一家,三生有幸,二人同游,一番和乐。 京畿各区坊间张灯结彩,锣鼓喧天,大街上来往如鱼的百姓们,每张脸都在笑,亲切的,欢快的,愉悦的这祥和的气氛,暂时让朱昔时忘了什么是犯愁。 一身鹅黄色长裙的朱昔时,未施脂粉,及腰的长发用一条银缎绑住,显得格外清丽朴素。不怕拥挤碰撞,朱昔时一个人揣着满心欢喜,穿梭在人声鼎沸的庙会街头;五步一欢腾。十步一热闹,精彩纷呈的街头杂耍,让朱昔时像个欢脱的孩子。不断驻步流连。 中秋盛会的新奇,让朱昔时返老还童了般,手间的精致小玩意和吃食一刻也未间断过。只要是喜欢的,朱昔时那钱袋子总是为小贩们敞开的,一路走一路买,一路看一路吃,不断地在那鼓鼓的荷包里掏出碎钱。几经重复。朱昔时却发现手里完全空不出来,拿满了买来的小吃,什么糖人。麦芽糖,冰糖葫芦,小蒸糕,米果子 看着眼前绵延不尽的热闹。突然间朱昔时有股不应景的滋味涌上心头。虽说这中秋佳节的热闹年年岁岁皆相似。可相比去年大伙一同共享团圆,如今朱昔时这一人独游颇显孤单。 这满手的零食,小玩意,她该和谁分享呢? “花胜,卖花胜啰!走过路过的娘子,公子来看看啰!” 小贩那独特地道的嗓音,顿时引起了朱昔时的注意。女儿爱美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细细瞧着花胜摊子上的物件。朱昔时也是被这琳琅满目样式好看的花胜所吸引了。 “姑娘,喜欢就让你家相公。给你卖朵花胜吧。五文钱一支,八文钱一对,又好看又实惠。” “相公?” 本来只是看看,不想老板这一张罗,倒是让朱昔时起了大疑惑。 我孤家寡人的,哪里来的相公。 “老板你在胡说些什么,我是一个人嘞。” “哟,对不起,对不起,我倒是看走了眼,还以为你和身后的这位公子是一对儿呢。小娘子抱歉,抱歉。” 也不知这卖花胜的老板点得是哪门子鸳鸯谱,朱昔时顺势扭头一瞧身后,那四目相接的一刻,整个人倏然间傻住了。 还真神不知鬼不觉地冒出了个野鸭子!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么高个儿的赵真元立在人群中,还真是扎眼地紧!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赵真元轻描淡写地一句回话,突然间让朱昔时眉心间一皱。 “你跟踪我?” “说话别那么带刺,行不?不过是恰巧去宫府的路上,瞧见你一个人鬼鬼祟祟地从宫府后门溜出来,一时不放心,所以跟来瞧瞧罢了。” 这话说得坦荡荡,让人丝毫挑不出毛病来。不过,正在朱昔时想着该如何接话时,有人突然不应景地插进嘴来。 “小娘子打忽悠我不是?!你和这俊哥儿就是认识的嘛,小娘子真是的,害什么臊。” “” 热情小贩一句无心的打趣,顿时间羞红了朱昔时的小脸,闷在原地不吭声了,走不是,留也不是。 赵真元倒是挺沉得住气的,走上前和朱昔时并立在花胜摊子前,轻声问上一句、 “样式倒是挺好看的。喜欢吗?喜欢你就挑一个。” 抬起头,赵真元清亮的目光打量上朱昔时未插簪花的鬓间,便执起手在众多花胜中为她挑选起来。细细地打量过一番,赵真元选了一朵玉兰形状的花胜,别在了朱昔时发鬓间。 满是暧丨昧的动作间,朱昔时突然间如被下了定身咒般,竟没避闪一步,让赵真元这厮当众在人前秀了把“恩爱”。 见生意有盼头,这卖花胜的小贩嘴更加甜了。 “公子真好眼光!小娘子别上这支花胜,跟月里的嫦娥般清丽,好看,真好看!” “呵呵老板,你这瞎起哄的本事还真是高。” 还嫦娥,朱昔时感觉自己都快尴尬成呆头鹅了。不过这生意就是讲究个人气,摊子前有人,自然会吸引其他驻步围观;一时间朱昔时成了周遭路人眼中的焦点,她“唰”的一下酡红着小脸,赶紧低下头避嫌。 “小娘子害什么羞,女儿是花需要衬;公子好福气啊,你家小娘子真是生得俏!” 一半真心,一半吹捧,小贩还是要花点心思,张罗自己到手的生意。不过,这别上花胜的朱昔时的确是没话说,清丽素雅,小贩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这花胜已经别在她头上,好不好我也没胆子摘下来,要了。” 人赞过了,也逗过了,自然是该赵真元挣挣表现的时候了。五文钱的小花样,赵真元带着打赏之意给了小贩十两银子;这阔绰举动,倒是给这小贩脸上的好笑锦上添花。 “这大锭银子?公子,我这可是小买卖,杂家没带那么多碎银子找补。” “不用找了。” 赵真元一句“不用找了”,自然是乐坏了小贩,生怕他反悔似的,连忙将那十两银子收入怀中。(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六十七章 良辰美景莫辜负 稳稳妥妥收进了十两银子,小贩那张脸真快笑烂了。 “多谢公子打赏,多谢!这摊子上的花胜,你们尽管挑便是。” “十两银子你这人倒是出手阔气” 钱一出手就没回手的余地,朱昔时哑然地瞧着这滑稽的一幕,虽不是自己荷包里的银子,可真真被这奢侈肉疼了一把。 小贩这一摊子的花胜,也值不了二两银子!只能说,赵真元这厮真够败家子的。 不过眼下似乎不是说钱的事儿,瞧着赵真元一直眼不移地盯着自己,朱昔时越发不好意起来。 “你老是盯着我干什么,别再闹些让人误会的事情来。” “小娘子,你家相公觉得你长得好看,才老盯着你瞧。” 话虽说得小声,可还是避不过那人精般小贩的耳朵,横竖没个好眼色,朱昔时嗔怪地剜了多嘴的小贩一眼。 不过,朱昔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被小贩这么暗中一算计,倒是鬼点子浮上心头,精明地回应起他。 “老板,十两银子揣进怀里,这下高兴了?不过,既然你说了这摊子上的花胜随我们挑,那就当是我们全包了。” 虽不知朱昔时这话藏着个什么意思,可比较是难道一遇的金主,小贩眼珠精明一转,也是大度地说到。 “小娘子真是人美心惠!成,说话算数。这摊子上的花胜你只管挑就是了。” “好,老板果然是个干脆耿直之人,那小女子也不客气了。” 狡黠地朝小贩一笑。他还未悟透朱昔时的笑意为何,便见她转头向大街来往穿梭的百姓吆喝起来。 “大家快来瞧瞧,有免费的花胜拿!先到先得,数量有限,都来抢个喜气吧!” 这人啊,多多少少有点占小便宜的心思,一听有免费的拿。顿时不少过往的百姓就围了上来。 “姑娘,这花胜真免费拿?” 朱昔时这吆喝虽动人心,可凑热闹的人还是注意到那面色尴尬的小贩。不禁谨慎地再确定一遍。 “千真万确。这摊上的花胜都被我身边这位爷包了,这么多我一个人用不完,大家过节图个热热闹闹,喜气;别客气哈。大家尽管放心大胆地挑。下手迟了就没机会了。” 一听朱昔时这样的豪言保证,这些围在花胜摊子前的百姓哪里还忍得住,一窝蜂地涌上去抢个先机;而朱昔时呢,还在原地不断地鼓动着。 “大家抓紧了,花胜免费拿,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如一鞭子抽在了快马上,眼前抢花胜的场景越发热闹起来。朱昔时一边瞧着这自己的杰作,一边看看那脸色僵硬小贩。那爽乐感比喝了山泉水还要爽快。 而此时瞧着朱昔时搞出的闹剧,只是默默地护在她身边。以防这有些失控的人群磕碰着她。 “这下你这十两银子花得有价值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是吧?” “不见得,你这一搅,有人似乎不怎么乐了。” 淡淡地回了一句,赵真元那清如溪水的眼睛顿时扫上了那脸绿的小贩,示意着她口中的“众乐乐”不尽然。 “放心吧,他是稳赚不赔的,只是别让他赚得太过分了些。过节,全当是玩乐。” 捂着嘴,低头轻笑了一声,几个抢到花胜的男女也是感恩地上前搭话到。 “多谢姑娘和公子,我们抢到了花胜,祝你们中秋快乐。” “不客气,一年难得热闹一次,大家图得就是和和乐乐。也祝你们中秋快乐。” 面对意外的祝福,朱昔时也是甜上心头,笑眯眯地侧头对赵真元说到。 “看,这样多好,月圆人更圆。” “你高兴就好。” 赵真元先前还有些刻板的脸上,突然因朱昔时这句话而舒缓下来。眉眼间你来我往,相视之下,换来两人会心一笑。 突然间,巨大声响在耳边响起,夜空中炸开了朵朵灿烂的烟花,大街上顿时间就沸腾起来。 “应该是龙首台开始放烟花了。” 身旁的朱昔时,瞧着天空绚烂的烟花,高兴地直手舞足蹈。面对如此良辰美景,赵真元和大街的城民,也是仰首望向这漫天绚烂。 “红色!” “绿色!” “金色!” “下一个,我猜是紫色,你说呢?” 像个稚气未脱的孩子,朱昔时一面激动地瞧着苍穹上绚丽夺目的烟花,一面欢欣鼓舞地估摸着它一下次绽放出的颜色。 倏然间,一只暖暖的大手,圈上朱昔时的手心,将她拉到了赵真元身侧。 “小心点,这人群移动的速度加快了,别被冲散了。” 扑通,扑通,扑通和远处烟花升天的鸣响声一般,朱昔时的心在一张一缩 中加快跳动。而奇怪的是,她并不反感赵真元这样的放肆,反而感觉到莫名的心安。 在这喧闹的环境中,朱昔时幽幽地说出一句自己的心底话,企图借这方热闹掩盖。 “你不生我气了?” “气,但我更气我自己不争气。” 面色一怔,朱昔时眸子中流光四溢,有惊色,有动容。 说实在的,她还真不指望赵真元会谅解自己,一辈子就这么你恨我怨地僵持到老;可谁料到,他总是在自己两难时,给出自己惊人的一面。 “赵真元,你会遇到更好的人。我们还是做朋友自在些,偶尔闹闹脾气,斗斗嘴,再和和气气地言归于好。” 拽在赵真元大手里的手动了动,可还是被他牢牢掌控着。 “你觉得再遇上一个心动的人,几率有多大?西施,你看看眼前这密密麻麻的人,哪一张笑脸是为你而生的,都是那样的陌生。” 放眼望去,的确眼前都是一张张带着各异欣喜的脸;可这些笑脸如赵真元所说一般,没有一张是为自己而生的。 而转过头,这个离自己最近的男子,那笑容如暖阳般笼罩着自己,给她宽容,给她温暖。 “良辰美景莫辜负,别太在意明天会是是谁陪在你身边。我只知道,此刻守着你的人是我,分享着你快乐时光的人是我,便足够了。” “砰”的一声,又是一朵巨大的烟花,在头顶的天幕上炸开。他们怀揣着各自的悸动,再次融入这片热闹中。(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六十八章 没有绝对 仰看着漫天烟花,不期而遇地邂逅让两人间的故事,继续在这未散场的热闹中。 如今这临安城像是煮沸的水,走到哪里都是人。随着大流中的空隙七弯八拐下,朱昔时和赵正元不知不觉来到了护城河边。 玉带河环绕皇城,盈盈碧水将两岸气氛完全区分开。远离皇城的河岸边,男女老少混杂交错,乐此不疲地挤在岸边放河灯许平安,寄相思;而河对岸的宫道间,皇城禁军三五成队,来回巡逻在宫城周遭。 一静一动间,气氛间倒显得有些泾渭分明。 此时和赵真元小心翼翼穿梭在人群中的朱昔时,心中也是有些小小的懊悔:何必非要来此凑热闹呢?遭罪。而抬头看向在前面开路的赵真元,侧颜间显出的认真劲,就跟此时紧抓着自己不放的手般执着,朱昔时真提不起胆子喊停。 不过很快,两人走上通往北宫门的玉桥,朱昔时就明白了赵真元此时的打算,心中更是忐忑起来。 “喂,赵真元,这不好吧” 怯怯地在赵真元说了一句,可不等他回应自己,皇城周围巡逻的禁军就挡了过来。 “宫城重地不可擅入,看景放灯请二位退至对岸。” “怎么,连本王都不行?” 面对禁军的阻拦,赵真元扬起桀骜不驯的眸子迎上对方,其中有眼力价在的人自然看清来者何人,气势间瞬时被压倒过去。 “原来是荣王爷。小的眼拙,给王爷请安了。” 见几名禁军抱拳以礼,赵真元也没端多少大架子。平心气和地说到。 “在此佳节来临之际依旧护守皇城内外安全,诸位禁军兄弟辛苦了。” “王爷谬赞,这都是小的们职责所在,不敢丝毫怠慢。” 一名机灵的禁军接下赵真元的话,转而又偷瞄了一眼他和朱昔时,又谨慎地询问到。 “王爷这是要进宫?这个时辰就快要落宫禁了,似乎” “本王此刻不进宫。只是想在此借一处清净地,好好观赏观赏这玉带河周边的风光。” 这话如有醍醐灌顶之效,眼前拦路的禁军倒是开窍了。佳节之际。携美人至此感受城中热闹自然是美事一桩,而放眼望去河对岸那黑压压的人群,像赵真元这样身份的人怎能挤在其中?估计往对岸一搁,什么好心情都散了。 明白了赵真元的来意。这名禁军也是挺识时务地说到。 “原来王爷是借清净赏这玉带河风光。小的自然是不敢扰王爷您的性子,请。” 恭敬地回了一声,这名禁军又小声地和同僚支会了声,似乎在叮嘱他们传话下去,沿途巡逻时莫要惊扰他们在此观景。 此时在背后瞧着这一切的朱昔时,倒是不禁莞尔:谁敢不卖他荣王爷的面子?身份有差异,待遇有差异还真不假。 “嗯。”赵真元简单地应了一句,从怀里掏出自己的钱袋抛给了那名禁军。淡若地说到:“这些算是本王犒劳守城将士的,等换防后。你买些好酒好肉与弟兄们好好庆祝庆祝。过节,也不能亏待了手下兄弟们。” “多谢荣王爷!兄弟们,荣王有赏,换防后请我们喝杯好酒。” “谢荣王爷恩赏!!” 顿时间,皇城上下众将士齐声相谢到,这欢腾劲和对岸的热闹遥相呼应着,极惹人眼。 “巡逻去吧,我们沿着玉带河周边走走。” 说着,赵真元一脸静持地拉着朱昔时朝僻静处走去,将禁军将士们的议论抛诸脑后。 走在后边的朱昔时,虽听不出那些未散的禁军将士在悄悄议论些什么,可心里也大致猜得出个所以然来:这风头出得有些扎眼了些。 心里起了别扭,朱昔时这时倒是介意起和赵真元此时是不是走得太亲密,连忙挣脱了他的牵制。 “我自己走便是。” “怎么,怕人在背后搬弄是非不成?” 手心里空空的,可那残留的温暖还在,弄得心有些不痛不痒。 “我虽不像你这般,乃是临安的风云人物,可该避嫌还是得避一避。” “哼,放一百二十颗心吧,你长得这般丑,估计没人把你认得出来。” 也不知赵真元这话是使闷气还是玩闹,反正朱昔时一听进耳朵里,浑身跟打鸡血般来劲了。 “你才丑,全家都丑!” “我全家丑?我母亲是当今太后,家兄乃是这大宋的至尊;若这话传进他们耳朵里,治你个藐视之罪绰绰有余。” “” 明月清风中,那背立在朱昔时前方的赵真元不知是个什么表情。感觉他是在玩笑自己,可总觉得他周身气势有些威慑人心,感觉他是在认真说事,可又觉得他此时是在背地里偷笑着。 这样矛盾的心情,把朱昔时如油果子般,反复在热油中煎炸着。 “你想摆谱,对不起,我朱昔时陪不起你这大人物。”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这人的性格就是霸道,被你骂了,连讨个利息的机会都不给?小气包。” 谜底终是揭晓,朗月之下转过头的赵真元,笑如月光般皎洁。而朱昔时,不得不说此人笑起来真具有魔性,顿时让自己看傻在了原地。 “你傻看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不成?” 不解朱昔时的闷傻,赵真元边问着边揉搓着自己的脸,倒有几分青涩少年的羞涩。 “少臭美,一张嬉皮脸,看久了会眼盲吃不下饭。” 嘴上一点不饶人,朱昔时立马扭过头收起自己的失态,瞧着玉带河中那流动的“星河”。这随波逐流的河灯,承载着人们心中的愿望,不知将要飘向哪里;看着,看着,不免勾起人心中另一番痴。 人生如洪流,命运无定局,世间诸多烦恼就像这滚滚河水,终将带着心中祈愿一同奔向未知的未来。 好的,坏的,都将成为过往云烟,不必记得太深。 “赵真元,有个事情我想求你。” “你说便是。” 爽快地应了一句,微微蹙起眉头的赵真元,唇角间泛起丝丝苦涩。 “对于你,从来没有求与不求的说法。” “别这么绝对,说不定我求你的事情,你真做不到呢?” 河风中的朱昔时,面色突然变得异常严肃,而待她酝酿好心中情绪再次面对上赵真元,那神情突然有些刺伤人。 “我想求你的事情,是关于孝义和永宁公主的,这样也没关系吗?”(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六十九章 无巧不成书 人心都有敏感,正如在赵真元面前,朱昔时只字不提宫逸涵,而在朱昔时面前,赵真元从来不会主动谈起梁素儿,无声的克制在各自心头。 可如今,朱昔时主动提起了梁素儿,赵真元突然心被狠扎了一下,满脸阴郁。 “难道你们女人都喜欢在男人面前拿其他女人说事吗?” 猛然间,朱昔时意识到自己考虑上的不周全。如今她和宫逸涵成婚在即,此时在赵真元面前无故提起梁素儿,是不是显得有些甩麻烦之嫌? 没跟以前般一不顺心就争相上脸,朱昔时不骄不躁地说到。 “我没那么无聊,抓着一个本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人说事。再说了,我先前说了是‘有事求你’,求人之处必有叫人为难之处;若你不愿意提起她,我不说便是。” 腮帮肉在舌尖来回轮了几转,赵真元一口郁气沉到底,终还是耐着性子地说到。 “你说便是,我听着,不会再打断你的话。” 欲起乱的气氛突然间急速冷却下来,让朱昔时有些措手不及。闷不吭声地走打玉带河汉白玉栏杆边,目光随着一盏经过的莲花河灯渐渐延伸到远方夜色,良久后才见她轻声谈起先前所求。 “完颜耀曦这个人,有大问题。” 这清清淡淡的一句话飘进耳里,顿时在心间炸起万千狂澜!赵真元再任性,再计较。也听得出朱昔时这话里的轻重,脸色间一改闷色,心急火燎地问到。 “有什么问题?你们究竟打探到什么?” “这事宫大哥的意思是先瞒着你。等坐实后再告诉你。可这两天我思前想后,总不能因为‘芳华苑’的闹剧,把情绪延续到这件棘手事情上;你知道些原委,终归是有好处的。” 收住自己痴痴的目光,朱昔时顶着一口硬气转身直面上赵真元,拢在衣袖下的双手紧扣着袖口。 “我们推测,现在的完颜耀曦。极可能是冒名顶替的。” 倏然间,脑顶上像炸开了惊雷般,赵真元一张俊颜苍白尽染。好半天才惶惑难掩地问到。 “有何依据?” “浮屠这人你不会陌生吧?先前你们说有金人势力在背后操控玉幽金剑门,这人应该就是此时的‘完颜耀曦’。而事有凑巧地是,谁会想到,浮屠这样十恶不赦的大恶人竟然和洛大哥是过命之交;凤凰台一战。浮屠落败重伤遁逃。最后得见浮屠的人便是洛大哥。他在死前给洛大哥留下一条极重要的线索,让我们推测现在的完颜耀曦是个冒牌货。” “日不做月耀,各归其位。赵真元,从浮屠弥留之际留下的这句话里,你能猜测到什么玄机?” 相比之前朱昔时他们几人此事时,赵真元得知现在完颜耀曦是假的,自然是好联想多了。锁眉沉思片刻,突然间一股灵光拂亮了他的双眸。惊色遍染眉眼间。 “日月为尊,轮流主宰天地。难道。浮屠生前遗言中的‘日’字,指的就是大金国五皇子完颜耀阳?!” “赵真元,没想到你小脑袋瓜子挺好使的。” 赞许一笑,朱昔时又继续顺着这发现说下去。 “我听宫大哥他们说,完颜耀阳乃是完颜耀曦的孪生哥哥,此人虽贵为王室却野心勃勃,一直想挑起宋金战乱,从而吞并我大宋大好河山;只是素来被身为主和派的胞弟完颜耀曦压制锋芒,故一直无从施展野心。而宋金议和已进行数月之久却毫无进展,京畿重地却接二连三地挑起祸事;若说其中有什么蹊跷,只需把完颜耀曦换成完颜耀阳后,这其中原委就不难解释了。你说呢?” 朱昔时这段分析,赵真元作为宋金议和的推进者,自然是有自己一番雪亮在心头。先前赵真元一直疑惑着,一个人的态度和言行为何有如此大的差别,完全是判若两人;现在将这问题人物对号入座,心中也是骤起惊骇。 偷天换日,瞒天过海,这计还真是运用地甚毒!不过一股气恼,却是先一步冒出了口。 “若不是有求于我,大哥二哥怕是想把此事一直隐瞒下去吧!” “你别先顾着自己心里痛不痛快,他们现在对此事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肯定不能轻易在人前提起此事。再说了,现在最危急的情况是,未坐实完颜耀阳的身份前,洛大哥的把柄就已经落入他手里了。” “你这话” 心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赵真元真是被这连串惊闻劈得外焦里嫩。 “完颜耀阳已经知道玉娘的事情,还用此事胁迫洛大哥就范。” “我早说过,这事情瞒下去迟早会出事,现在被他抓住钰姐姐这把柄,他们往哪儿逃?” “难道不瞒着,你叫洛大哥和玉娘顶着抄家灭族的风险到皇上面前请罪?现实点赵真元,这样的后果不是你或是宫大哥他们能承担起的。” 这话像是塞来一颗火炭,顿时让赵真元接不是,不接也不是;咽下计较的心,回到先前朱昔时求上自己的事情上。 “你说有关于永宁公主的事情拜托我,此话怎解?和这事情有何关联。” “关联大了。” 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终于回到了正题上,朱昔时也觉得颇为费劲。 “要找出真正的完颜耀曦,揭发其兄完颜耀阳的阴谋,还真需要你来打通永宁公主这个关键。她如今和你对着干,什么心思你还不清楚?我估摸着永宁公主有这么大的转变,必定是有人在背后给她暗中支招;而她和完颜耀曦是夫妻,朝夕相对,能察觉不出身边人被掉包了?” 掉包?!这惊浪正好触到今日前往宫府的一事上,阴差阳错地连在了一起。简单筛分了其中的轻重,赵真元冷笑浮上唇角,淡淡地说到。 “你真预警打得正是时候。”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有发现?” 朱昔时心思也不粗,听得出赵真元这气话中有他意,也是好奇地询问上。而赵真元冷哼一声,极卖关子地拍上朱昔时的肩膀,低头在她耳边说到。 “有,可就是不想告诉你。”(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七十章 软硬兼施 晚膳后,在“天然居”中等了一天消息的洛知秋在花厅来回转了十几圈,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终还是不甘这样坐以待毙下去,洛知秋决意再上宫逸涵府上一趟,看有没有新消息。 只是人还没有走出花厅正门,门外传来一声通报,拦住了洛知秋的去意。 “公子,金国六皇子前来拜访。” 完颜耀曦?洛知秋眉宇一挑惊色骤起,还来不及说些什么,这不请自来的完颜耀曦就走了进来。 “洛大公子,别来无恙?” 好一声别来无恙!跟见了瘟神般的洛知秋脸顿时“唰”地打上了一层寒霜,此时终于知道眼皮为何一直跳个不停:黄鼠狼来给鸡拜年了! 花厅里的气氛死气沉沉的,而相对于洛知秋的惴惴不安,完颜耀阳倒显得镇定自若多了;就着先前自己所察觉到了,径直关切一声。 “嗬,本王怎么感觉来得不是时候,洛大公子这是要出门去?打哪儿去。” 面对笑意盛盛的完颜耀阳,此时洛知秋真挤不出半分笑脸来,生硬地回应到。 “六皇子是不是关心太过了些?” “唐突,唐突!本王乃是个粗人,只想着佳节将至,洛大公子怎么不好好呆在家里陪陪妻儿,倒起了到外面闲转的念头,故多问了些。” 一听完颜耀阳有意无意地提起金玉,洛知秋更是浑身不自在。如今来者不善。洛知秋不敢有半点大意之心,连忙板着脸向下人吩咐到。 “这里不用你伺候。吩咐下去,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前来花厅打扰我和六皇子谈话。” “是,公子。” 瞧出了自家主子的不悦,这引路的下人也是照吩咐,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而花厅刚清净了些,洛知秋转头就直面上不远处的完颜耀阳,没点客气颜色地说到。 “三日之期未到,六皇子就这般不放心我洛知秋?怕我携妻儿跑了不成。”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完颜耀阳自信着,就是借他洛知秋十个胆子都不敢这样做;像个没事儿人似的,完颜耀阳堂而皇之地选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笑眯眯地对洛知秋说到。 “洛大公子何必这么大的戒心?瞧着你这刻薄的脸色,真叫人寒心。本王路过你这‘天然居’,心想着这中秋佳节将至,你我也算是相交一场。总不能过门而不个礼吧;此刻这人也来了。本王顺便想跟嫂夫人打个招呼,一睹其风采。” “不必了。六皇子的好意,我们夫妇二人心领了。我们不过是些平常人,经不起六皇子这样的大人物眷顾;有什么吩咐,六皇子尽可打开天窗说亮话,不必多拐弯抹角的。” 搪塞地满满当当的话,让场面再次陷入尴尬境地。完颜耀阳莞尔一笑,顺手从果盘里拿起了个金桔。吃得兴致到不见多大,倒是在手里颠来颠去。颠得人有些心发慌。 “啧啧啧,看来本王的一片好意真要浪费了,似乎本王这一来真把洛大公子吓得不轻。我有那么难相处吗?” 一问,这洛知秋的脸拉得更加僵板了。 完颜耀阳这人不是难相处,而是他洛知秋根本不敢和他单独相处在一块儿!这只笑面虎的利爪藏在暗处,高兴了,逗玩你一阵子;可若不高兴了,随时可能变个脸子给你一记致命。 略略平复了下自己的心境,全无半点好感的洛知秋便冷冷地说到。 “我们夫妇二人向来喜欢安静,过惯了独来独往的清净日子,不善交际;相处或合得来,全凭一时喜恶。若六皇子真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在下的,尽管直说便是;若真是即兴造访鄙人寒舍,那六皇子真对不住了,我洛某有要事需出门一趟,恕不能尽心款待阁下。” 洛知秋话里的逐客令再明显不过了,而坐一旁的完颜耀阳似乎不觉尴尬,倒是越发笑得淡定自若。 手里抛来抛去的金桔扬手一定,完颜耀阳恣意地问上一句。 “怎么,洛大公子急着上宫府讨救兵?” 此话一出,心思被人拆穿的洛知秋面色间顿时血色全无! 完颜耀阳这话里有两层意思。第一层意思是说,他已洞悉洛知秋急于找帮手的心思;而第二层意思是说,他早已在洛知秋身边布下眼线,严密监视着他平日里的一举一动。 进而一想,那晚悄悄前往逸涵府中相商对策的事情,怕是完颜耀阳早就知晓,故才有他今日上门威慑之举?反复掂量后,洛知秋渐渐冷静下来,虽然有虎来袭,可他洛知秋不是那种禁不住吓的人。 抿了抿嘴,松活了下自己过于僵硬的脸部肌肉,洛知秋不咸不淡地回应到。 “看来六皇子对我这‘天然居’内的一举一动真是了如指掌!怎么,怕洛某泄露了你的大计不成?” “那倒不至于。洛大公子身为‘临安才俊之首’,自然有聪明过人之处,想必不会在这节骨眼上犯糊涂,傻到自掘坟墓。” 朗朗一笑,完颜耀阳放下手中的金桔从椅子上起了身,踱着细碎步子绕着洛知秋转了几圈;突然间猛一回头,大手有力地在洛知秋肩膀上一拍,细细地说到。 “本王可不是托大。这事情即使找上你二弟宫逸涵,我看他未必有这个能耐帮你什么。作为一个聪明人要有审视夺度的目光,更应该清楚,在世上最牢靠的人除了自己,还是自己。别人的帮助不过是杯水车薪,起不了什么作用的;而身处危难间,聪明人更应该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才是最上乘的解决之道。” “如今你为刀俎,我为鱼肉。我洛知秋有把柄落在你手里,还能在六皇子手底下翻出什么风浪来?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不如痛痛快快地说清楚!省得我日夜提心吊胆,寝食难安。” “哎,别心急。这事情没人逼你,选择权利都掌握在你自己手里;还有点时间,洛大公子可要想好了,免得日后失悔了又迁怒于本王,我可担不起这罪名。” 真担不起?洛知秋冷笑在唇,他这套软硬兼施的手腕还真是耍得有板有眼!(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七十一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 “我还有的选吗?王爷早就机关算尽,本没给洛某留下分毫的退路。” 上风下风,各自心里能明白自己的处境,完颜耀阳也不再多绕什么,径直说到。 “路在脚下,得靠自己一步步走出来,不过得看准了方向,别掉进泥沼里爬不起那就糟了。对了,明晚本王在‘天香坊’设宴,若是洛大公子能权衡利弊轻重,赏本王一个薄面前来赴宴,届时一切事情自然好说。” “若我不来呢?”洛知秋一口反问到,颇有不屈之势。 “不来?听着多伤和气啊。不过,像洛大公子这样多情之人,怎么可能不来?公子向来不是死心眼之人,而本王也不是狠心肠之人;本王可不愿意见到,你我的结盟之酒变成了得罪人的罚酒,万事以和为贵,不是吗?” 完颜耀阳信步走到窗棂边上,此时窗外一轮大大的圆月挂在天际;皎洁的月光洒满了远处的荷塘,扬起点点细碎的粼光。沐浴在这柔和气氛中,完颜耀阳闭眼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那甜甜的桂花香幽幽地钻进心田里,让人直陶醉。 中秋,一个美满的日子。 “这中秋佳节,洛大公子自然是希望一家子团团圆圆地围在桌边,有说有笑地吃个饭,那才叫真正的‘人月两团圆’。若公子真闹拗性子不听劝,届时变成一个人的团圆宴,那就难过喽~~” “完颜耀曦,你!!” “洛大公子。别激动,万一气坏了身子可不好。好了,本王该说的话已经说到。就不打扰你府上清静了。告辞。” 一副把洛知秋稳稳吃定了的样子,完颜耀阳得意一扬笑声,转身走出了花厅。而身后的洛知秋,整个人周身力气像是突然被抽空了一般,顿时软坐在椅子上,像尊泥塑似的失去了生气。 他的家人,他的要害。完颜耀阳掐得真够狠! 金陵巷,天香坊。 一曲琵琶歌舞暂歇,雅座上一芝兰玉树的男子手掌清脆鼓上三记。便从腰侧拽下一只紫底鸾纹的钱袋甩在了酒案上。如众女子不解的心陡然一颤,突然着抛上桌的钱袋敞开了个口子,里面一大把金灿灿的金叶子散落一桌,这出手阔绰的一幕倒是看得眼前几名歌舞姬眼红盛盛。 而男子面对桌上散落的金叶子。似乎见怪不怪。只是闲逸地坐在一旁,端起手边的香茶朝嘴里送了一口;那茶中蕴含的清香如他嘴角的淡笑绵绵在唇,男子清寰无痕的眸子逐一将场上几个跃跃欲试的歌舞姬扫过,淡淡地说到。 “想要吗?” 直白的一问,顿时勾起了人心中潜藏的贪婪。 金钱这东西的魅力在于,一旦被自己控制在手中,那种占有的快丨感是无法比拟的。虽然这俊雅男子问得有些轻贱,可在这满桌金叶子面前。谁人能不动心? 咫尺便得的金叶子,这几个歌舞姬之间也是暗中相互较劲着。一张张妍丽的容颜间堆砌满了巴结的笑容直直聚向座上男子。个个女子只差没变成哈巴狗跪在他脚下摇尾乞,带着些许矜持咬着瑰色的唇瓣,点头如捣蒜。 似乎很满意她们好财的表情,男子清眸一扬,轻声定下自己心中早已准备好的规矩。 “想要这桌上的金叶子其实很简单嗯,这样,我们不如做个小游戏调剂调剂下气氛,我问你们答,一次一片金叶子,看谁能囊尽这袋金叶子如何?” 干她们这一行的姑娘都知道,来这烟花之地寻花问柳的,钱袋中黄白之物虽好赚,可终免不了遇上古怪癖好的客人,变着法子玩弄她们这样的风尘女子。可有钱能使鬼推磨,再怎么不好伺候也不能和钱过不去啊!心里虽然有被轻贱的感觉,可几个歌舞姬都看在酒案间金叶子的份上忍了,花些心思来应付这座上男子的刁难。 “既然公子有雅兴同我们姐妹玩小游戏,自然是不敢扫您的兴致;公子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便是了,我们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 见这最前头的歌姬回答地甚是圆妥,这男子随手便抓起一片金叶子便扔给了她,以示嘉奖。其他靠后的女子也是被这慷慨举动给急红了,不由地凑近了一小步,生怕自己再错失先机。 不过是稍稍地抛了些甜头,见这堆见钱眼开的女子被吊得馋劲十足,男子才不徐不疾地说到。 “听说你们‘天香坊’内有位极富盛名的清倌人,叫什么来着?” “公子,公子,我知道,我知道!!” “公子,我知道,公子说的是秦羽对不对?” “你怎么这般不守规矩,公子还没让你说,你就抢答,这叫作弊!公子,让我说,我知道的清楚。” 不过刚刚一个问,这些女子就脸红脖子粗地争破了头,七嘴八舌乱做一堂,还真是应了那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古训。 男子也是见怪不怪,纤细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在酒案边,审视了片刻,点了那表情最激动的女子回话。 “就你说吧。” “是。公子说的那女子,叫秦羽,是从西域来的回鹘女子,最擅长五弦琵琶和胡旋舞。” 回鹘女子?男子面色略略沉了些,倒是没显露多少心中动容,随手拿起一片金叶子抛给那答话的女子,继续问到。 “刚才听了一曲你的琵琶,那这秦羽姑娘琴技和你比之,谁占高,谁占低?” 别人口中的一较高下,自然是引起这领了金叶子的琴娘一阵尴尬,只是她一时不语倒不见他人会沉默着,其他未得到打赏的女子又踊跃地替上来。 “公子,她定是答不出来,我可否代之?” “就你吧。” “谢公子。秦羽的琴技小女子见过,论意境论领悟,秋碧她这手琵琶技艺还真是比不上秦羽的十分之一。况且,秦羽样貌本不俗,掐指一数算得上这金陵巷中的佼佼者,秋碧自然是没得比。” “噢?” 打赏了那回答的女子,男子随手拿起几片金叶子从座上起身,绕着这几名女子转了一圈,又满是疑惑地问到。 “这秦羽姑娘虽为清倌人,可毕竟身处风尘中,怎么不见出来见客弹曲呢?”(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七十二章 是非明辨见玄机 座上这俊雅男子,几个女子估摸着八成是慕名秦羽的花名而来,心里虽有些酸,可还是不得不在人前强颜欢笑着。 毕竟,出手阔绰的金主不是时时有的。 “公子恐怕是见不着了。秦羽那丫头别看年纪小小,手段高着呢;如今攀上高枝,自然不用在人前抛头露面笑脸讨生活。” “攀上高枝?” 男子那俊朗之颜间笑得有些神秘,径直取了三片金叶子塞给那答话的女子,又随口无意地问到。 “不知秦羽姑娘攀上的这高枝,有多高?” 钱能使人放松警惕,麻痹心志,这几个歌舞姬眼中都锁着男子那袋金叶子上,自是没深想他为何对秦羽如此感兴趣。 “自然是从小含金衔玉,身份颇尊的人护着,秦羽才有恃无恐。公子虽看上去谈吐不俗,出身尊贵,可未必招惹地起。” “名字。” 话语间简单而冷调,男子似乎不愁没人给他一个答案,顺手拾起那袋剩下的金叶子在手中掂来掂去。 而这再明显不过暗示,勾得几个女子心痒难耐,短暂几个眼神交流后,由那名叫秋碧的琴娘答上话来。 “大金国六皇子,完颜耀曦。” “原来是他。” 秀雅的男子抿嘴一笑,眸子中流光溢彩。而这秋碧也是在暗自观察眼前这男子的反应,只是男子超乎她意料之外的冷静,不由地让她考究起眼前此人究竟是何方圣神? “秋碧多嘴一问。听公子话里的意思。似乎不怎么把大金国六皇子放在眼里,那位为人再怎么不济,终归是个身份高贵的皇子。哪里是寻常人家招惹得起的人物?” “哼,是皇子不假,不过别忘了这里是大宋,不是他大金;纸糊的老虎,没什么不好招惹的。” 男子轻描淡写的一句后,阁里顿时清风雅静起来,几个女子不由地掂量着究竟眼前这俊雅男子是何来历。竟然敢和金国六皇子这样的人物叫板。 只是,男子先一步察觉到她们的起疑,将话题快速截断问到。 “话说回来。既然这六皇子如此青睐这秦羽姑娘。为何不另觅金屋把这美人豢养着,却继续将她留在这‘天香坊’里遭人觊觎?” “这公子,这话倒是不好说了。” 不好说,不代表无解。似乎眼前她们几个女子知道些什么。只是有所顾忌罢了。 “本公子慕名秦羽姑娘芳名已久,几次求见却一直心愿未遂;如今姑娘芳心被他人占有却依旧委屈在这小小的‘天香坊’内,这碰不得却相思着的煎熬,让人好生心恼。所谓知己知彼,我倒要看看能否重获秦羽姑娘垂青。” 这一口一个为了“秦羽”,搅得眼前这女子心里着实不是滋味,暗暗地心生了些嫉妒。 “公子这样清雅之人,怕是看走眼了。她秦羽虽自持高洁。却不知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正是她最有利的武器,她秦羽可不是什么善茬。暗地里的御人手段可是高得很!虽攀得六皇子这高枝,可在众姐妹看来,不过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噢,怎么个反被聪明误法?本公子倒是越发好奇起来。说得在理,有重赏。” 有赏拿,心中又有被压制的懊恼,自然心中的话是憋不住了。 “公子有所不知,秦羽进坊一年时间,一门心思地扑在这六皇子身上;人是占住了,自己也高高挂起了贞洁牌子,不过到底是个出身低贱的风尘女子,怎么可能轻易地登堂入室王室府邸,和他人一较高低?六皇子就是一时图新鲜容得下她秦羽,恐怕府中那王妃也容不下她。” “秋碧这话倒是。公子应该有所耳闻,六皇子府中王妃乃是我大宋的公主,素来疼爱有加;我私下里听说,六皇子来这‘天香坊’寻花问柳,不过是受了永宁公主的床板子气,故找了个假相好激一激公主殿下。若他日六皇子夫妇冰释前嫌,哪里还有秦羽那小蹄子站脚的地方,不过就是男人闲闷时的下酒花生米,调剂罢了。” “就是,平日仗着红姑的维护,没少作威作福给姐妹们摆架子,她还真把自己当什么名门大家闺秀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 “” 这话题一扯开倒是刹不住风了,眼前几个女子你一言我一语地挑着不是,看样子平日没少受这秦羽风头的打压。 “倒也奇怪,你说秦羽和六皇子暗中相好都大半年了,隔三差五地留宿着她狐狸窝,这府中公主殿下一点没察觉异样?也不知是性子软还是脾气好,竟容得下有人在自己眼皮底下搅弄,换做是我早就把秦羽那贱人给办了,还容得下她猖狂至今?” 先前虽由着她们几个叽叽喳喳,可此时一提到孝义和永宁公主的是非,座上这男子的脸色还是蓦地一沉。 要问他是谁?自然是被几个下作烟花女子正戳着脊梁骨,完颜耀曦明媒正娶的王妃,梁素儿! 冷冷一笑,梁素儿倒是不咸不淡地说到。 “看来这秦羽平日里倒没少打压你们坊中姐妹,你们心中怨愤不小啊。” “公子说笑了,气坏了自己多不值?大家撕破脸都没好处,井水不犯河水,能把日子混下去便是阿弥陀佛了。” 话虽说得和气,可在梁素儿眼里看来,她们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不过细细想想自己此行的目的,似乎她们这坊中的情况还真是复杂,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就拿眼前这几个女子来讲,似乎并不知道这“天香坊”背后的主人,是她们口中的高枝“完颜耀曦”。 噢,应该说是完颜耀阳操控着“天香坊”才对。 不过这备受关爱的秦羽姑娘,真如她们几个争风吃醋的女子所说,单纯地只是想攀个高枝?梁素儿思前想后,总是不敢太放心。 “这倒是委屈了秦羽姑娘,为了六皇子竟然甘心困在此处,大门不买二门不出。” “也不见六皇子出手多阔绰,红姑竟然容忍得下秦羽什么事不干赖在‘天香坊’内,一天好几顿都有人伺候着。” “好几顿?”突然间,梁素儿听出了些蹊跷,谨慎地反问到。(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七十三章 余地 像秦羽这样才艺双绝的女子,想必不是什么贪嘴之人,要知道混迹在她们这行当的女子,保持形体婀娜可是第一首要。而此时听她们提起秦羽一天要吃几顿,不免让人生疑这女子的胃口太惊人了些。 也不便把话挑得太直白,梁素儿故意了绕了些弯子说到对这事的看法。 “没想到,秦羽姑娘倒是个爱食之人,挺听起来有些可爱。” “呵呵一个女子的食量顶上两人份,倒是让人稀奇着。原先还以为秦羽是不是有了身孕,故意遮掩着,不过大半年过去了却不见身形有什么变动,这食量真让人汗颜不已。” 一个女子顶上两个人的食量,梁素儿眼皮一跳,顿时预感到什么,又疾声询问细了些。 “秦羽姑娘一直爱吃,还是只是这大半年时间才开始有此嗜好?” “应该是这大半年时间突然变得极爱吃的吧,她每天少说也有四、五顿,不怎么规律。” 秋碧想了想,半疑半惑地和身旁的另一舞姬嘟囔到。 “我倒想起一件事。过年那阵子,坊中姐妹不是聚在一起吃年饭呢,红姑为了讨好那小蹄子,请了京里几个有名的厨子做了几道她爱吃的家乡菜,宴席间也没见她多赏红姑脸面,吃地跟猫儿似的。这会儿想起来,倒是挺会在姐妹面前装清高。” “有什么好稀奇的,她秦羽人红得宠。向来未把我们放在眼里,自然是不愿与我们同席而坐。”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话传进梁素儿耳朵里自然是了不得的讯息。撇开成见细想一番,这秦羽的日常起居膳食颇为古怪,若真如这些歌舞姬所言,她并不是一个贪嘴好吃之人,那这些多余的食物是为谁准备的? 想到这里,梁素儿的柳眉顿时一挑,似乎闻到了什么气味。 据梁素儿所知。当初和自己同来临安之人,绝对是如假包换的完颜耀曦。盘算下自己发现完颜耀阳古怪的时日,前后差不多也有大半年之久;而梁素儿一直在思量着完颜耀阳会把完颜耀曦软禁在何处。此刻得问这等怪事后,心里多多少少有些谱了。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谁会想到真正的完颜耀曦,被藏着这人来客往的“天香坊”中呢?这一招。梁素儿不由地暗暗地佩服他完颜耀阳玩弄得高。 该问的已经问了。梁素儿也不吝惜自己那袋金叶子,扔在她们脚下冷淡地说了一句:你们几个分了它吧,便径直甩开她们几个女人走到阁楼观景台边,细细打量起天香坊内的布局。 完颜耀曦十有八九被软禁在此处,而想必那秦羽乃是完颜耀阳安插在京畿的线人,一来是替自己看管完颜耀曦,二来是借助秦羽的芳名在此笼络朝中官员;风丨流假象之下掩藏的野心还真是深不可测,完颜耀阳还真不是个令人放心之人。 目光远眺。不由地望上最里端的那幢阁楼,梁素儿自然清楚那是秦羽的住所所在。心中一阵不安顿时浮起:若真要救出完颜耀曦,恐怕仅凭自己一人之力决不可能办到的,而此时她又该向谁求个援手呢?梁素儿心中也是矛盾重重。 虽说自己为了一己私心,和完颜耀阳沆瀣一气,可梁素儿深知自己当时的处境,绝无半点说“不”的权利。如今完颜耀阳在京畿中越发变本加厉起来,而梁素儿也越发意识到危机感加重,单说日后完颜耀阳真奸计得逞,作为破坏两国议和大计的罪魁,梁素儿身为金国六王妃,首当其冲便难脱干系。 要知道,如今完颜耀阳是顶着自己弟弟的名号在从中搅局,他可是给自己留了全身而退的后路的;而梁素儿掺和其中,后路却是被封得死死的。 要想掌握生机,就必须把完颜耀曦救出来,这样才不会日后落人把柄。可该怎么救,说实在的,孤立无援的梁素儿真心没半点法子。 咬着唇瓣,惶惑的目光不由地朝那如蜈蚣扭绕的廊道望去,却不想这一眼倒是望出了个意外来。 赵赵真元,楚沣?!他们怎么会来“天香坊”?只是距离此时隔得有些远,听不清来人间说些什么;可看着那红姑跟只花蝴蝶般萦绕在旁,极尽讨好之笑,自然看得出对他们到来的重视。 看着那身形潇洒的赵真元步步朝自己方向走来,站在倚栏边的梁素儿突然间忘了该怎么避嫌,大概心里也是希望对面的他,能发现她此时的存在,就那么呆呆木木地站在那里。 “哎呀,王爷,不是老身故意搪塞您,是秦羽那丫头被贵人包了三年,早就不见客了。您大人大量,别让我难做。” 此时面对这聒噪的红姑,赵真元倒是没多理会什么,闷声闷气地直杀向秦羽的住所“倚月阁”。而安乐侯楚沣向来是个直来直往之人,听不得这红姑在自己和兄长面前百般推脱,没个好气地教训上这不长眼的东西。 “哪个贵人这般豪气包了秦羽姑娘的?他出多少,我安乐侯出双倍,可满意了?!” “小侯爷你这是什么话啊,老身岂敢在你和荣王爷面前造次我只是怕去了,那软硬不吃的丫头会甩脸子给二位贵爷看,老身届时怎么担得起?算算,秦羽那丫头也不是我‘天香坊’的人了” “红姑,你少跟我打花腔!若那秦羽姑娘不是你坊中人,你会那般善心供她吃喝?你那抠门劲,可不是什么在世活菩萨!” 耳根子被搅烦了,赵真元怒气十足地斥了红姑一句,顿时红姑也是灰头土脸地收住声。 而楚沣倒是机灵,立马在一旁唱了句白脸。 “红姑,本侯劝你还是收敛点贼唠叨,我三哥最近心情极差,可要擦亮眼珠子别往他刀口上闯,不然闹出什么祸事来就爱莫能助了。” 偷偷一笑,得意洋洋的楚沣抬头一望,突然间便瞧见站在倚栏边的梁素儿,虽是一身男儿装,可那股倏然腾起的熟悉感立马引起了楚沣的好奇。 “三哥,你瞧左边阁楼上那男子,怎么有点眼熟?” 随话一抬头,梁素儿整个人就嵌入赵真元视野里,这感觉不是有点眼熟,是老熟了! 心里同时腾起一股惊讶:她怎么会来这里?!(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七十四章 比耐心 赵真元此时瞧见倚栏边的梁素儿,面色间虽无大波澜,可心中却是戒备顿起。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体会怕是莫过于此。 “小沣,我们回去。” 淡漠地一句,让跟在身边的楚沣有些摸不着头脑,言语间不禁问急了些。 “就这样回去了?三哥,你不是说今晚非要见” “回去。” 不容争辩地再次重申到,赵真元已经背过身来,脚步毅然地沿着来时路折回。 “你又起啥牛脾气?!三哥,哎,三哥,等我!!” 气岔的楚沣一跺脚,还是急急调转过头来急追此时快步而去的赵真元,脑子急速地思索着这变故的症结所在。疾步间再次回过头,那阁楼上傻站着的俊雅男子依旧立在倚栏边,楚沣抹了油的眼珠子一转,突然间灵感大来地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了。 那男子,怎么那般像梁素儿?!怀疑之间,楚沣刹住脚步连忙回头确定,可倚栏间已经空空无人。 拍拍脑袋,楚沣有些自怨自艾地一叹气:还确定什么,多半是这缘故!要不赵真元怎么脸烧得比炭还黑。 明白他们之间的过往纠葛,楚沣心中只能用“冤孽”二字草草总结,又快着脚步去追远去的赵真元 回荣王府的路上,马车内静得出奇。可两个静默的男子脑子里思绪保持高度一致,不由地回想着梁素儿为何会出现在“天香坊”内,还乔装男儿模样。 知道些眉目的。自然分析地深些,而不知内情的,自然是考虑地表面的。总之一个梁素儿,此时成了两人不能言说的禁忌,各自领悟着其中深浅。 其实赵真元选择离开,不过是计划有变的一个应急对策。梁素儿出现在“天香坊”内,无形坐实了真正的完颜耀曦就藏在这小小的妓坊内。而当时若真没控制住情绪强行去见秦羽,怕是这事十有八九会走漏风声。在赵真元的理解中,如今的梁素儿可不是善茬。她的立场本就是向着完颜耀阳的,必须保证高度警惕。 可谁能想到,梁素儿的立场不过是为情而左右,随时都可能变上一变。 “王爷。后面有辆马车一直紧跟着咱们。” 此时坐在马车副驾上的随从发现了异动。谨慎地朝马车内的赵真元禀报了一句。而沉寂后是暗涌在后,赵真元一听马车后有人在紧跟,脸色也是沉了一圈。 “先别回府,朝出城方向兜绕去,看后面的人能跟到几时。” “是。” 听了这消息,楚沣脸色间也微起惊错,伸手正想撩开帘子瞧瞧后面的动静,不想却被赵真元一口制止住了。 “别看。免得让后面的人生疑。” “三哥,后面的人胆子还不是一般的大。在临安城中就敢明目张胆地盯梢,到底是笨还是没带心眼。” 克制住自己的好奇,楚沣心中的好奇更进了一步,不过看赵真元那冷淡的脸色,再联系到先前“天香坊”内瞧见的情形,突然间这聪慧的小侯爷心中有了个惊人的答案。 难道后面的马车,是梁素儿的马车?! 而楚沣能猜到的层面,赵真元岂会糊涂猜不透?之所以暂不回府,他也是想看看这后面紧跟的梁素儿想玩出什么花样来。 小半柱香沉寂后,赵真元的马车顺利地从东城门出了临安城,此时被这情形反复挑丨逗着好奇的楚沣,也是耐不住性子地问了一声。 “三哥,我们这圈子是不是绕得太大了些,带出城干什么?” 身后的既然是永宁公主梁素儿跟着,若赵真元不想搭理,大可回自己荣王府不见便是;可如今领着她一同出城,一是吃不透赵真元心中究竟盘算些什么,二是楚沣感觉到有些冒险的意味。 “怕什么,后面即便是只老虎,你三哥还是有本事镇住的。” “呵呵” 干干地一笑,楚沣顿时陷入无言境地。老虎不假,而且是只来头不小的母老虎,还不知赵真元能否顺利镇住。 “乔明,离‘十里亭’还有多远?” 赵真元未对楚沣细解释什么,只是传唤到自己的随从问到此时身在何处。 “禀王爷,距离‘十里亭’还有两里路。” “好。后面的马车想必也跟急了,就在‘十里亭’歇歇,本王好会会后面的有心人。” “是,王爷。” 会会还是叙旧情,楚沣那唇间的痞笑浓烈些,倒是安安静静地笑看在一旁。 “吁” 马夫平稳地将马车停在了“十里亭”前,跳下马车,开着小跑上了下马用的鞍阶,毕恭毕敬地说到。 “王爷,‘十里亭’到了。” 恭请声刚落,马车的帘幕已经被一只大手撩起,而率先躬身而出的赵真元顺势望了出去,那辆紧跟在后的马车也随之停下来了。 眸子中光芒骤亮了许多,赵真元一声不吭地走下了马车,颀长的身姿逆着凉凉的夜风,如百折不挠的青竹般傲然。 紧跟着下了马车的楚沣,此时瞧见对面马车走出的白衣公子,脸上的笑容变得越加调皮了些,轻声在赵真元耳边嚼弄到。 “我还以为在‘天香坊’看走眼了,原来还真是永宁公主。啧啧,她这身男儿装扮还真是让人眼前一亮,倒是把你我的风姿给压住不少。” “像个乌鸦,聒噪。” 不咸不淡地回了楚沣一句,赵真元此时倒是提不起多少心思探究梁素儿这身英气逼人的装扮,径直走上前拱手施礼到。 “公主真是好性子,居然能跟着小王的马车到‘十里亭’来吹凉风,闲心好啊。” 梁素儿不是傻子,听不出赵真元话里暗藏的讥讽,一张秀丽的小脸间有几分尴尬显露。 “我有话想同你说。” “愿闻公主赐教。” 一副傲态摆得十足,倒是把梁素儿的气势压制地如老鼠见了猫,不过她那盈盈水眸此刻没多留恋在赵真元身上,倒是径直注意到他身边那紧贴之人。 赵真元等了片刻,便知梁素儿在忌讳些什么,也是沉声向楚沣说到。 “小沣。” “呃明白,正好在马车内坐久了,趁着月明星稀夜景尚好,我在四周走动走动,透透气。” 这眼力价那是相当到位的。抬头一看暗云密布,四周乌漆麻黑的,哪有什么月什么景赏;只是还没轮到赵真元说点啥,楚沣就自动闪一边去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七十五章 回头是岸吗 说话方便了许多,赵真元没和梁素儿多做绕弯子,开门见山地问到。 “跟我这么久,不就是想问我为什么去‘天香坊’?” 梁素儿眼皮一跳,他这话倒是问到了点子上。 时间现在对当前的形势来讲,拖不起。梁素儿急需和自己同气连声的人,站在共同战线上应付这样的措手不及。 “你性子我多少了解些,小小的‘天香坊’不是你的兴趣所在。小元子,你的目的我有些眉目,既然大家摊开说,我想知道你计划些什么?” 这摊开倒是直戳心窝子,直言不讳让赵真元顿感错愕!没想到梁素儿如此神通广大,这么快就洞悉了此事。 赵真元一改往昔态度,没有嗤之以嘲。当下形势下,无疑梁素儿知道的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成败,只是她的心是好是坏,赵真元还真一时看不出个端倪来。 暗自权衡了一番,赵真元还是镇定地回应上梁素儿。 “你好像问得过界了,我的计划着什么对你有什么影响?倒是你梁素儿,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还不清楚吗?自省自己在做些什么,而不是这么有闲情逸致和我谈论,我怎么想的。” “别撇得那么快,你现在所处的困局是我一人之力就能成事的?” 梁素儿善于察言观色,可此时,她在赵真元脸上找不到任何线索。只是有一点现在自己可以肯定,赵真元有扳回劣势的心。不然他也不会无故出现在“天香坊”内。 只是,悲哀也倏然腾起,那女人都快另嫁他人了。赵真元依旧鞍前马后地为她奔走着。 “谢谢你的提醒,我倒忘了自己和个心思可怕在谈论成败。” 火药味弥漫,梁素儿早已习惯赵真元的冷言冷语,不禁哼笑一声,目光间变得清寒了些。 是,我很卑鄙,很小人。可是因为我很在乎你。所以才会无所不用其极。到底还是自己在作践自己,笨得无可救药。 “赵真元,没有人是清高的。尤其是在感情面前。我梁素儿是个小女人,只想把自己想要的牢牢掌握在手心,有错吗?” “身在福中不知福,是会遭天谴的。我说过。你要的。我这里分毫给不了你什么;但是,浪费自己本有的幸福,那就是愚蠢之举。完颜耀曦对你用情如何,你心里比任何人清楚。” “不要在那一味的戏谑我。赵真元,即使那女子就快变成他人之妻,你还不是想千万百计地挽留她的心?我们说到底,都是感情里卑微到抬不起头的人” “不是想,是一定要。朱昔时由我保护着。你别想再打什么歪主意了,要为难她分毫。就是和我赵真元过不去。” 赵真元眼神是那么的笃定,原来护住自己心爱的女人是这个模样的,曾经那个认真的少年又回来了,只是不再属于她。 梁素儿甚是无奈又可悲,朱昔时你太幸运了,手里同时掌控了两个男人的心。 “赵真元,我现在很乱,不知道怎么去应付眼前的一切。你教教我,该如何扭转如今的局面,我怕自己到头来会输得一败涂地。” 神情一下子没落下来的梁素儿,言词间少了很多尖锐。 “好,既然你问了,那我教你。过往不真,回头是岸,这就是你的当务之急。” 赵真元冷着声调,给困惑的梁素儿指出一条路来。回头?如何回头,若是完颜耀曦知道自己做的一切,会原谅自己,尽释前嫌吗? 这样的伤易地而处,梁素儿也不能原谅。 “你太天真了。” “你也太执着了。若一个人心里真装着另一个人,就不会在意她曾经给他什么样的伤害,关键是一颗肯回头的心。能救完颜耀曦的人,不是别人,是你梁素儿。” “你什么意思?你,你知道了?” 赵真元的言下之意在清楚不过了,可梁素儿依旧震惊着他是如何察觉到这等隐秘之事的,不由结结巴巴地问到。 “这这就是你今晚来‘天香坊’的目的?!” “那你呢?乔装成男子混迹在烟花之地,可是心中有一丝愧疚。” 赵真元不答反问,神色间坦然自若。 “梁素儿,你如今是大金国的六王妃,更应该明白这高贵的身份背后肩负着什么;一旦东窗事发,谁深受其害你心中应该掂量地出个轻重来。他是你的夫,是与你相伴到老的人,你能为了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私心,抛弃一个以真心相待的人吗?” 这劝话,突然听起来字字毛骨悚然,梁素儿不由地浮出一丝冷笑。 “赵真元,你在威胁我?” “不是我在威胁你,是形势在威胁你。我真为你的痴傻而感叹,到头来被人利用,为别人做嫁衣罢了。一旦完颜耀阳奸计得逞,顺利破坏了宋金议和,你身为金国六王妃有多少信心能从这混乱中全身而退?大宋天下容不下你,大金更容不下你,别把自己真逼到死路上。” 大宋天下容不下你,大金更容不下你……梁素儿周身的血液都寒起来,引得不住的颤栗。 “阿素,你是聪明人。要知道,现在的形势不是给完颜耀阳顺力之时,而是给予阻力!如今能力挽狂澜的人,扭转逆境的人只有你,趁你手中的筹码没有失效之前,让这场无畏的风波就此停息吧,别让一切走得不可挽回的地步!” 她能力挽狂澜?平息等于放弃,梁素儿看着此时眼前这个曾朝思暮想的男子,渴望不似当初那样强烈。 “我怎么能相信你的话?赵真元,我手里有你想要的答案不假,可你能给我什么保证?我很自私的,梁素儿走到今时今日不易,不论是你还是完颜耀阳,谁都不能保证。” “所以这就是个赌局,看你敢不敢押重注。”赵真元冷眼一凛,郑重地提醒到赵真元。 “若你执意选完颜耀阳,虽能毁了我的苦心,但你将来的下场何等凄惨自然是不言而喻的。可若你选了与我联手,揭发完颜耀阳的丑行,那至少还有留余地给自己盘算未来,不被天下万民唾骂千世万世,保全自己的忠义,不枉你‘孝义和永宁公主’的名号。” 梁素儿笑了,毫无热度的笑容浮在她素净的脸庞,显得有些惨淡。 “我为了你,甘愿负尽天下人,可到头来还是为了天下人,为了那可有可无的清誉动容了。我到底是输了。” “输了,结局也是有千百种。而你,不至于被完颜耀阳玩弄鼓掌后丢弃那般凄凉,你至少可以在人前理直气壮地抬起头来。而完颜耀曦,未必冷情。”(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七十六章 月圆人未圆 金桂送香,空气中弥漫着甜甜的味道,坐在摇篮边轻哼着童谣的金玉,那清丽的容颜显得慈爱柔情。 瞧着屋内母子的一番和睦,朱昔时轻着脚步走进来,将半掩的窗棂合牢实;经过衣架处,顺手取了件披肩,贴心地搭在了金玉稍显柔弱的肩头上。 “玉娘,夜露重,当心着凉。” “谢谢你,小时。” 朱昔时飞快地做了个噤声手势,示意玉娘莫要吵醒摇篮里的孩子,然后拉着金玉的手心低声说到。 “到外面苑子里说。” 明白朱昔时的照顾,金玉也是顺从地点点头,两人的手腕如麻花般绞在一处,肩并肩地走出了屋子。 出了屋子,两个女子突然被一阵疾劲的凉风催起了寒颤,这深秋凉意比朱昔时来时又加重了几分。不过,骤起的风吹散了头顶的暗云,即将圆满的月亮就着暗云露出的缺口洒下一地皎洁月光,苑子突然变得有些亮堂。 朱昔时和金玉不约而同地仰头望上天幕,保持静默地赏着这难得露脸的明月,各自心头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一年又见中秋,缺了什么呢?心总是有点空荡的感觉。 银白的月光在朱昔时那痴痴的目光中催开了涟漪,盈盈发亮。朱昔时的思念像潮水来袭,明日就是中秋佳节,她想老爷子,想福禄那孩子,想妙妙,想盛子骏,想沈大娘。想着过年时大家热热闹闹地围坐一块儿,吃着年夜饭,畅言着来年的展望。那笑声还依稀响彻在耳际,动人心弦。 如今月亮圆了,这曾经的欢聚却散了,一股淡淡地愁不觉浮上心头。朱昔时突然期盼着,这轮明月别那么快圆满。 月有圆缺,唯有慢之方可悟相思为何物。 “小时,明儿个就是中秋了。突然想吃你做的菜。” “好,明儿个我亲自下厨做一桌。” 老爷子爱吃蜜汁醉鸡,福禄爱吃水晶咕咾肉。妙妙爱吃清蒸鲈鱼,盛子骏杂食,几乎朱昔时手下的拿手好菜他都爱,朱昔时有好厨艺。不怕做不出好菜来款待家人。只是怕在这佳节当下,一桌好菜却等不来她心中盼尝之人。 明月照千里,相思托月中,朱昔时现下唯一的祈愿就是大家都好,都平安着。 “玉娘,听宫大哥说,明晚完颜耀阳在‘天香坊’设宴邀洛大哥前去,你心里也怕吧?” 问者无心。可金玉心里也是一阵惊突感骤起。明日晚宴想必是一场鸿门宴,该如何应对说实在的现在谁也拿不出妙法来。叫人如何不怕呢?不然洛知秋他也不会将自己和安儿送到宫府来安置着,一旦时局失控旧案翻出,想来也是想借着宫府的力量加以庇护。 按住心中那股长久以来积聚的担忧,金玉幽幽地回应到。 “我从来没有想到‘霍小钰’这个身份会把这临安的安宁彻底打乱,搅得天翻地覆。小时,你说何时才有真正的安宁呢?” 安宁,如今是放在眼前是一片望不到对岸的海,她们这样的女子无能力镇住时局,进而这小小的愿望变成了奢望。 哽了哽喉咙那股难受,朱昔时还是艰难地问了一句。 “玉娘,我问句不应景的话。过去八年时间里,你有没有动过回宫的念头?毕竟你和皇上” 毕竟什么,朱昔时想说地是毕竟玉娘和皇上夫妻一场,还有解忧这个孩子牵连在其中,真能这般轻易地说断了过去就断了过去?朱昔时相信,金玉不是那样冷情之人。 只是出于隐私尊重,朱昔时这后话始终没勇气问出口。 心头这方隐痛在这逃避的八年间,无时无刻地煎熬着金玉,比身中“生如夏花”奇毒的切肤之痛还要来得锥心刺骨;而此时自己一身通透地站在朱昔时面前,她是世间少有能让金玉敞开心门述说的人,自然是不会太过避讳。 “曾经的霍小钰,荣极后宫的宸妃,回想起来突然只是黄粱一梦。皇宫是个偌大的金丝牢笼,不是每个人都能做甘愿折翼的金丝鸟儿的。” 这话,是倦怠的感悟,朱昔时在这点上和金玉有相同的共识:她们都忌惮过去的自己。 “十七岁带着期待进宫,二十岁带着绝望离宫,生死一转,恍然觉得感情带着殊荣,是种沉重不堪的枷锁,会束缚得你渐渐窒息。” “玉娘,我未曾问过你,皇皇上在你心中是否占有位置?” 朱昔时的谨慎相问,换来得只是金玉淡淡一笑,有大彻大悟的味道。 “女人都有做梦的时候,捧着一颗真心在后宫熬过三年,那孤单多过了快乐。小时,你知道什么是最让女人失望的事情吗?” 朱昔时摇摇头,同步意识比金玉落后了一截。 “是占有。天地万物,无独有偶,我们都喜欢双双对对的感觉;而身为后宫中的女人,首要要接受地是,皇上不是某一女人的丈夫,而是后宫佳丽三千的丈夫。那份心有独钟,对一个后宫女人来讲,是恩宠也是毒,我曾深有体会。” “小时,我和阿珑有一段错过的姻缘,可我也明白,虽然是上天愚弄但不怨怪他人,何况十七八岁的霍小钰是真心爱着那个高高在上的天子。年少的懵懂憧憬和当初浓烈的爱恋,在后宫的勾心斗角中失去热度;我说过,我庆幸能从这场无止境的厄难中退出来,过渴望的平淡日子。” “玉娘,你这样的心性的确在后宫里长久不了。有时我在想,若真让皇上知道你还活着,并见面了,你们会如何面对这段断开的前缘?现在想想,不问不见才是最好的选择,至少不用再次揭开彼此心中凝固的伤疤。” 朱昔时抚摸着脸颊叹上一口气,绵绵长长。 “守住自己的心,当真不易。” “你不是一直恪守着自己的初心吗?金玉柔柔一笑,将朱昔时的胳膊挽紧了些:“小时,你做得很好了。若人人有你这等宽容心胸,世上会少许多纷争。” 垂头一笑,朱昔时也捂着金玉的手,秉着心中的感悟与她惺惺相惜到。 但愿,她们有个宽容的结局。(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七十七章 过节嘛 “唉,唉,唉,玉娘别接,烫手!” 当朱昔时端着最后一道得意菜“百果炖土鸡”进了膳厅,小碎步迈得风风火火,一旁不敢接手的金玉真把这丫头给摔了。 有惊无险地将这盅上好的煲汤上了桌,朱昔时瞬时撤回被烫了许久的小手,捏着耳垂凉手。 “怎么样,没烫着吧?” “我可是和厨房打了十多年交道的老手,烫手这档子事儿不是自己砸自个招牌吗?放心玉娘,让我火炭里取栗子都没问题。” “你啊,放大话了吧。” 笑盈盈地回了一句,金玉此时回头再次认真望上这满桌的佳肴,朱昔时忙活了一上午精心烹制的十五道,可谓是菜卖相周正,色香味俱全,看着都让人食欲大振。 不过赞归赞,金玉瞧着这满桌佳肴美味也忍不住多了句担心。 “我们不过四个人,这桌子菜是不是太多了些?吃不完,倒是糟蹋了你一上午的心血。” “过节嘛,丰盛些才有过节的气氛嘛。” 一说到过节,朱昔时拍着脑门想起一件顶重要的事情,正欲再次跑出膳厅,却被金玉给一把拉住了。 “怎么了,瞧你脸色变的。” “月饼!中秋节怎么能少了月饼应节,我做了好些‘冰皮月饼’忘了带过来,得上桌给大家尝尝鲜。” “行了,行了,你忙前忙后地折腾了一上午。你不心疼自个我瞧着都心疼。”金玉拉着不放人,连忙吩咐到从“天然居”带过来的丫鬟:“小环,你去跑个腿。把小时姑娘落下的月饼端过来。” “是。” “记得出锅时把那绿茶沫子撒些在月饼上,增香的!!哎呀,不行,估计那丫头弄不好,我得亲自去瞧着。” 跟头劝不住的犟牛般,朱昔时还惦记着自己那了不得的月饼,金玉更是愁得发慌。 “好啦。小时,小环那丫头仔细着,不会忘的。你就安心歇会吧。” 使了些力气才把朱昔时安置在座椅上。金玉笑带无奈地嗔怪到。 “我昨晚不过随口提议想吃你做的菜,你就认真得不得了,弄得我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啥过意得去过意不去的,玉娘你这话越听越见外。” “不是见外。是你啊一个准新娘子。这般折腾你让我不好意思,帮不上什么忙还添乱子。” “这叫‘累得乐意’。” 一听这话,两个女子相视一笑,这膳厅就响起了乐意融融的笑声。 “以后等你和逸涵有了女儿,我一定要为安儿讨来当媳妇。女孩子性格像你这样的 ,是福气。” “玉娘你胡说些什么啊,半句没个正经的” 说到这八字没一撇的“儿女亲家”,朱昔时脸也是红了个透。话题扯远了些。 “嗯嗯” 气氛正欢悦时,膳厅里突然响起了两声咳嗽声。倒是打断了两个女人的相互打趣。回头一望,这门厅前站着的人倒有些出人意料。 无敌犟脾气爱闹腾的赵真元。 “真元。” 金玉立马反应过来,收敛起了些玩闹心迎上去,而赵真元也是毕恭毕敬地作揖回礼到。 “钰姐姐。” “你怎么来了,今儿个中秋没进宫过节吗?” 宫中的节例,金玉自然是心中清楚着,此时本该在宫中团圆的赵真元出现在宫府内,倒是颇让人好奇。 “有点急事找大哥二哥商量,故推了太后那边的宴席,走过场也没多大意思。” “怎么会是走过场,毕竟是中秋佳节,一家子团团圆圆地坐在一起吃个饭才是最好的。对了真元,用膳了吗?” 金玉关切一问,赵真元犹豫了片刻,目光不由地注意到她身后的朱昔时,也是诚实地回答到。 “来得急,还未曾用午膳。” “这可巧了。”一听赵真元空着肚子,金玉也是喜上眉梢:“我们也正准备用,一起如何?今日小时下厨桌了好些菜,她的厨艺想必我不用夸什么你也知道,打着灯笼也未必吃得到。” “可” 虽金玉盛情相邀,可这菜是朱昔时做的,她理应是正主;若她不开口邀请,赵真元似乎厚不起脸皮蹭这顿饭。 “人是铁,饭是钢,一碗不吃饿得慌。你不是要找洛大哥他们商量事情吗?他们马上就要过来了,一起用了午膳再谈也不迟。” 朱昔时也不是什么小气量的人,既然赵真元的犹豫是在看她眼色,她就给他点面子。 过节嘛。 “行,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你本就不是什么讲客气的人,闹客气了倒是不像你赵真元了。” 光落座下来的赵真元一听朱昔时在旁边挑了些小刺儿,也是脸色不怎么好看,碍于金玉在场言语间克制了些,淡淡地回应到。 “你懂完了。” “对你的毛病,我啊还真懂得不少,见识不是白长的。” 好脸好笑,可嘴却不自觉地斗起来。金玉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也不吭声劝什么,任他们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拌下去;他们似乎都没察觉到互相的这股默契,有些人就是无意识的自然,一见面就自然地进入某种应对状态,不用刻意想自己该说什么做什么。 “瞧瞧,你这桌菜还没当时在太原府邀请萧毅他们诚心足。” 回想起那时的九大碗,那热闹可不是盖的,赵真元此时说得不是菜不好,而是气氛淡了些。 “真该派人到太原府西施包子铺,把你家桂花树下藏着的几十坛酿桂花酒给刨了,那滋味真是够爽的。” “你敢,那可是老娘的嫁妆!” 一提老家桂花树下的陈年桂花酒,朱昔时就急了,那可是他老爹给她备的婚嫁酒,宝贝地不得了! “不好吗?反正也该用得着了,还等着继续烂地窖?朱昔时,你还真够小气的。” 突然间听出赵真元话里的捻酸,朱昔时一下子斗嘴的意思弱了不少,怏怏不乐地回了句。 “我那好酒是舍不得么?你这刁嘴早就尝过鲜了,不过,还算你识货。” “我向来是识货之人,哼。” 看着赵真元一副大爷样儿越说越起劲,朱昔时心里也是一遍一遍地忍他:过节嘛,过节嘛,和他别计较。 只是无意间,这“过节嘛”成了朱昔时敷衍脾气的好理由(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七十八章 端给旺财去 一路走一路向洛知秋交代,宫逸涵俊颜间有泰山之稳;只是刚转过一个屏风,这镇定如坚硬如铁的厚冰层被砸开了窟窿眼,顿时惊色四起。 “你怎么在这里?” 惊错下有冒失,自然不觉这话里有些唐突。 “不能来?” 赵真元也不是什逆来顺受的脾气,不觉理亏,话倒是回应地有些强硬了些。 “能。”宫逸涵不咸不淡地回了句,倒是冷着眼扫了眼候在一旁的宫和,话里有话地说到:“这宫府最近我没多过问,看起来规矩散漫了好些。” 明眼人能听不出宫逸涵这话的意思吗?暗示这赵真元不请自来,府中居然没有一个下人向他禀报;这一记不痛不痒,倒是无声将宫和这管家耳巴煽得响亮。 不过几日光景,“芳华苑”的那场大闹自然是记忆犹新。作为焦点之一的朱昔时,此时不免在这尴尬气氛中变成了夹心肉,劝不是,不劝也不是。 幸好金玉是个心细人,知道朱昔时此时立场为难不方便说话,便站出来说了句和气话。 “今天中秋,小时忙活了一上午做了这么多好吃的,人多热闹些。真元能来是极好的,我和阿珑不也是来蹭个节的吗?大家坐吧,老站着说话也显生分。” “说得是,逸涵,我们赶紧入座,别辜负了小时姑娘一番美意。” 见夫人出声调解,洛知秋也连忙在旁圆场附和。拉着宫逸涵就朝席间坐去。 只是赵真元早就占个先机,做了朱昔时右手边,而左手边有玉娘陪伴着。自然是没有宫逸涵合适的位置。冷冷地扫了一眼不怎么知趣的赵真元,宫逸涵倒是不怎么客气地问了一句。 “这让我坐哪里?” 尴尬再起,众人皆是察觉到这位序上的不合理,金玉倒是眼色极到位地起了身,把自己的位置让给宫逸涵。 “瞧我糊涂的,逸涵,你坐小时身边来。” “玉娘。” 一见玉娘的位置要换人。朱昔时心头一震,立马意识到有什么麻烦将来,也是跟黏人虫般挽留到她。 “坐都坐了。走什么” 说着,朱昔时那怨怪地目光就瞥向稳坐在自己右手便的赵真元,这尊大神跟生了根似的坐在那里,头扭到一边。分毫不在乎场上是个什么窘境。 “算了。你也是说过节,大家图个和和乐乐的。” 一边装不知情,一边脸黑地快滴出水,金玉就是有胆坐朱昔时身边,恐怕也是如坐针毡,还是识趣地把位置让了出来。 而此时,本就有心一争长短的宫逸涵也不客气,顿时快步绕过起身的金玉。安坐在了朱昔时身边。洛知秋和金玉看着这重新调整的坐序,不免心中一阵无奈: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争不休。 一边一个麻烦将朱昔时左右夹击着,朱昔时的心猛得窜到了嗓子眼,暗暗地祈祷着可千万别急红眼,掀桌子啊! “今日看来有口福了,你这手艺向来是给拇指夸的。” 扫了一眼满桌的好菜,宫逸涵换了个好脸子,和朱昔时闲话家常到;可朱昔时那小脸紧张的,神经紧绷,大气都不敢乱喘一口。 是要拉仇恨的节奏吗,求放过!!幽怨的眼神不禁地投向对面安坐的金玉,她也是无能为力地干笑着。 “她这人没什么好,就挺会做菜的。小爷这馋嘴可是被你封了三年。” 五雷轰顶道道中!朱昔时眼皮一跳,藏在袖子里的手一抖,你还是个真不带脑子的爷,没事提什么三年前! 一脸黑线,左右摇摆的朱昔时还真不知事态会如何失控下去;咬咬牙光,也是鼓起大胆气,双手猛然地拍在了桌上,震得碗碟微晃。 “吃饭!” 好一招下马威,顿时场上的气氛像是被冻住了般,鸦雀无声。紧张地小眼快速地扫过面色各异的落座人,朱昔时也是踩着刀刃般继续说到。 “饭是用来吃的,不是拿来夸的,动筷子才是给我面子。开吃!” 好生气势的一句,顿时众人领了这女皇大人的话,纷纷抄起筷子开始动菜。只是跳过个争端不休的话题,难道就没有其他梗了?朱昔时似乎小看了此时她身边的两位护花使者了。 “你吃这个,鸡胸肉嫩。” “油腻腻的红焖猪蹄,我记得你是的最爱。” 宫逸涵冰眼一扫,又夹起一撮绿油油的小青菜添入朱昔时碗里,盖住了赵真元夹来地那红灿灿的猪蹄。 “多吃素对身体好。” “你性子我最了解,无肉不欢对吧?敞开吃肉,大块吃肉才是你的真本性,过节可不能委屈着自己。” 又夹来个肉圆子,短短几个眨眼,就在他们俩个自说自话中添满了一碗菜,朱昔时顿时有点受不了他们这闹腾。 “好了!能不能让老娘安生吃个饭,你大爷的。” 一急便原形毕露,朱昔时不禁飚起了粗话,顿时让场上献殷勤的人脸僵。不过,朱昔时本不是什么做淑女的料,既然火发了自然要立个威才是,立马朝伺候在旁的丫头说到。 “妹子,给我重新换个碗来。这碗菜看着着实不下饭,拿出去喂柴房的旺财!” “是。” 小丫头倒是干脆,立马为朱昔时端走那碗满满的菜,不过似乎是不怎么长心眼,又在旁边细声问了句。 “姑娘,你说的旺财是谁?好像我们府中没这个人” 此话一出,顿时艳惊四座。先是一阵死寂的闷,不过几个眨眼功夫,几个细碎的笑声突然从金玉口中冒出;乐劲一带动,如星星燎原之火般瞬时蔓延开,这膳厅突然间笑成了一片欢海。 小丫头端着碗僵在原地,还未明白场上众人在笑什么,留不是走也不是。 朱昔时捂着肚子,眼泪子都笑出来了,跟羊癫疯患者般抽了好几口笑气,才耐着不减地笑劲说到。 “妹儿,你你好样的。” 这一声“妹儿”唤得小丫头心惊胆颤,连忙跪下身来请罪到。 “姑娘家主赎罪,清柳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宫逸涵虽不似朱昔时笑得那么举态丰富,可他那张冰脸也是悦色尽染,似乎克制着自己不在人前太过失态。 “没错,没错,小妮子说得太应景了。若府中没‘旺财’这个人,赶紧找个乖巧的小狗取上这名字,给它便是。” 赵真元可不像宫逸涵那般止雅,顿时也是乐哈哈地大笑起来,此时经他一点,这清柳小丫头才知道,这旺财是条狗!(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七十九章 外人 气氛一扭转,自然话轻松多了。 “我发现只要有小时姑娘在,场子一点都不会闷,玉娘你说是吧。” 洛知秋笑缓过气来,语带夸赞地问到金玉,这柔静的女子也是笑盈盈地附和到。 “早就知道小时这本事,就是个开心果,出人意料的乐子层出不穷。没瞧见那小丫头走时,脸都红成柿子了,被逗得不轻。” “我可不是故意逗玩她的,是那小丫头太会配合了。” 摆着小手连忙否认着,可俏丽的小脸间红霞遍染,看样子真是开心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这些大家门户的人没怎么听说过寻常人家的琐碎,也是理所当然的,不想竟然闹出这么大个笑话来。” “是,是我们少见多怪了,多谢美女赐教。” 赵真元一筷子夹了颗酥花生丢入嘴里,笑脸比那向日葵还要灿烂。而朱昔时一时间会错意,以为是赵真元在挑自己的刺儿,也是不甘地回敬一句。 “教牛教马都教得会,要教会你这养尊处优的王爷那可是要本事的。我可没这么大的金刚钻。” “是么,原先在太原府给马骡般使唤,你本事可不是一般的大,谦虚啥?” 话题一扯倒是提起了昔日旧事,洛知秋也是来了兴致,想听听朱昔时是如何使唤这堂堂荣王爷做牛做马的。 “真元,小时姑娘在太原是怎么使唤你的?你那脾气能被支使动。也是新鲜事儿。” 放下筷子,赵真元扫了一眼紧张的朱昔时,八成是忌惮着过去的事情。可依赵真元的性格。越是不让提,他越是要讲。 “王爷怎么了,在她朱昔时眼里就是个使唤的奴婢,谁叫我赵真元欠她那么大个人情呢?天天把我当活招牌使,那银子真是滚滚来,人格魅力地印证啊~~” “赵真元,你能不能好好说话的。我使唤你了么?” 一听这里面有歪曲之意,朱昔时倒是来劲了,抛下顾忌和他斗起嘴来。 “好吃好喝好住。把你跟老太爷般供着,我使唤你什么了?我过去包子铺的生意是你主动要求来帮忙的,我可没半分强人所难。不过,说起这旧事。我还真想问问你说话讲良心了么?自己有甜头尝。倒怪起别人作践你这位爷了。” “你也好好说话,别刻意歪曲事实行不?我得什么甜头了,银子可是流进你的荷包,看管的比命还紧,铁母鸡一只。” “我稀罕银子怎么的?!那是我起早贪黑赚来的良心钱,我不该守着?倒是你,我不是挑你的茬儿,你在太原府那会儿可是出了名的‘水性杨花’;你们不知道。他这闷骚货只要往大街一吆喝,太原府那些老小女人跟疯了似的抢着争。天天以能揩他油为乐,跟个妇女之友似的和女人打成片。” 一捅赵真元这陈年老底,洛知秋和金玉顿时在一旁笑开了花,心中不禁跟着朱昔时的话联想这堂堂大宋八王爷在人前吆喝卖包子是个什么场面。 “真元这幅俊朗不凡倒是没浪费,物尽所用。” “洛大哥说得可不是?他啊,就是女人的心头宝,男人的死对头,没少让太原府的大老爷们发愁的。” “朱昔时,你不是女人?也没见你怎么把我当宝看,打打骂骂活在你的威慑下,跟孙子般憋屈。” 夹着一颗栗子放入碗中,朱昔时那蔑视的目光真极尽刻薄,徐徐不急地拆上他赵真元的招。 “得了吧,幸好我心志坚定,没被你祸害太深。再说了,那时的我在你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女人,你在我眼里也根本不是什么汉子,大家眼光都很利索。” “是这样吗?你开始昧良心说话了是不?要不要我提醒提醒你是怎么把小爷当男人看的?” “你敢!” 突然间,朱昔时意识到赵真元那张没遮拦的嘴要说什么,一口蛮横地喝止到。 而此时轻松的气氛,在看过一直默默不语的宫逸涵,顿时沉入了冰寒境地。 论资格,现在宫逸涵是朱昔时的准夫婿,而当着他的面谈论朱昔时和赵真元的过往,算不算一种不尊重?有心的人,都能衡量出其中轻重来。 领悟到了自己的冒失,朱昔时连忙打住了这没完没了的忆旧。 “好了,就此打住。算你嘴厉害成不?” 以退为进,突然间封住了赵真元欲冒进的念头。反省时,曾保证过不做个任意妄为的人,可情绪这东西克制起来,他才知道坚守起来有多难。 “好了,好了,大家难得圆在一个桌上吃个饭,别坏了好兴致。” 和事佬的作用,就是在恰当的时间里跳出来调停负面情绪,洛知秋圆了一句,又随口问到赵真元此番来宫府的目的。 “对了真元,你来这里找我们有事?” 不急于回答,赵真元细嚼慢咽下一口菜后才放下筷子,接过膳厅里伺候下人递来的清泉水漱口,干净的棉帕净了嘴,才缓缓回应到。 “既然来二哥府上蹭饭,自然不好意思空手而来,我带来了个两位哥哥感兴趣的消息。” “消息?” 疑惑的一问,宫逸涵此时也放下筷子,没多少心思在用膳上。 “这里暂不用你们伺候着,先退出去吧。” 吩咐了一声,膳厅里只剩下围桌而坐的五人,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亲友,自然话没那么多客套。 “都没外人,真元你说吧。” “没外人?” 不想再次询问上赵真元有何要讲,他倒是突然将了宫逸涵一军。 “我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在大哥二哥心中,真元现下不就是个外人吗?” “你这话是不是说得有些情绪了,我们何时” 正想争辩点什么,宫逸涵的衣袖被拉动了几下,疑惑的目光倏然间转移到了她身上;而朱昔时不出声,只是尴尬盛盛地动了动唇瓣。 他知道了。 这句唇语不复杂,可品在宫逸涵心头就复杂了。他知道了?!知道了什么?顺势再向朱昔时确定到,她唇间悄悄吐露的“完颜耀阳”顿时让宫逸涵领悟到了其中深意。 完颜耀阳?!惊疑鬼魅地从心里冒出,宫逸涵又一次望上朱昔时得到的答案,是她的点头默认。(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八十章 虎穴行(一) 夜幕降临,天穹净朗,越发衬托得城中佳节气氛浓厚。 “王爷,洛大公子到。” 此时领路的红姑一改往日阿谀之态,谨慎地候在雅阁外通传到,不敢擅自僭越半步。 “快请洛大公子进来。” 屋子里传出一阵朗声应答,红姑迅速地推开了门扇,躬身相请到洛知秋。 “公子请移步雅阁。” 没做多应答,一脸静持的洛知秋快步踏进了雅阁,寻着今晚的主角而去。 绕过仕女挽鬓屏风,洛知秋一眼便瞧见阁台间的完颜耀阳,宝蓝色的云纹腾龙袍,五色宝珠墨玉冠,两屡鬓发玉珠金线绑着,举手投足间显露出龙虎之威,无形将散发着王族贵胄。 朱红色的唇瓣还停在白玉杯边,显出了别样的妖冶;含着香醇的美酒,凝着闪闪的目光,一点点淡笑如宣纸上染开的浓墨,在完颜耀阳脸上渐渐荡漾开。 “洛大公子果然是守信之人,坐,别拘束着。” 对方的盛情相邀,未曾赢得洛知秋多少好感。既来之则安之,洛知秋也是客随主便,在不远处的席坐间落座下来。机警的双眼间雅阁内布局扫了一眼,似乎看出了些什么端倪。 “看来今晚,六皇子还有不少的客人将前来赴宴。” 笑尽悦性,完颜耀阳仰首将白玉杯中剩余的美酒一饮而尽,俊逸光彩的脸上添上了分红润。 “图个热闹罢了,洛大公子才是本王今晚众宾客中的贵客。” 右手一边把玩细看着手中这只晶莹剔透的白玉杯。左手不由地顺着自己的鬓发末梢,一副倜傥男儿之态在人前展露无遗。 “倒是本王考虑不周到。今日中秋佳节正是阖家团圆之时,让洛大公子留娇妻佳儿在府中屈身前来此处陪小王过个节。真是过意不去。” 冷笑在唇,洛知秋没吭声接完颜耀阳这句歉意浓浓的话,径直抄起玉壶为跟前翡翠杯斟满一杯美酒,慢条斯理地在席位间品起来。 这跟前面若冠玉的贵男子,可不如他表面看起那般温润,皮囊下的心比大漠里的狼还要狠,还要毒。 各自什么心思完颜耀阳自然清楚。他也不是那种刻意拉下脸讨好别人的性子,见洛知秋并不怎么赏脸,只是客气地说到。 “洛大公子稍安勿躁。等几位客人到了,届时再为公子一一引荐。洛大公子可自便,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说便是,小王一定竭力满足。” 品了一半的美酒被面色无恙的洛知秋放回了案上。眸光深入汪洋地望上对面潇洒自若的完颜耀阳。轻声说到。 “我这人向来无拘无束惯了,若有什么话不称六皇子心的,还请多多包涵。不过” 客套的铺陈突见转折,完颜耀阳脸色间也起动容,含笑问到。 “不过什么?洛公子大可明言。” “没什么,不过是感觉这雅阁内气氛冷清了些,倒显得洛某和六皇子独处甚为尴尬罢了。” 这话的确在理,完颜耀阳虽不是什么木讷不谐人情世故之人。可面对满腹文雅的洛知秋,难免感到无趣了些。经他此话一点。完颜耀阳倒是想起了自己安排上的疏忽,颇为抱歉地笑说到。 “是本王招待不周。有美酒无丝乐相助,的确显得寡淡了些,本王这便命人安排去。” “那洛某谢过六皇子美意了。” “应该的。来人。” 说着,完颜耀阳就高声唤到雅阁外的下人,眨眼功夫一小厮就垂着头小跑进来。 “六皇子有何吩咐?” “去支会红姑一声,请秦羽姑娘来雅阁侍乐。” “是。” 在一旁静心听从主人家安排的洛知秋,一边为那见底的翡翠杯中续上美酒,一边脸上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六皇子还真是盛情。听闻这秦羽姑娘来自回鹘,美若天仙下凡不说,在音律舞蹈上也有过人之处,最擅长五弦琵琶和胡旋舞,极受京中文人雅士追捧;只是近一年来不知何缘故这秦羽姑娘闭门谢客,纵使千金在手也未必能有缘得见,洛某今日倒是托六皇子福可再见秦羽姑娘妙音仙舞,甚是欣喜。” “像一般的俗音糙舞,怎么能入洛大才子的眼?秦羽姑娘能得洛大公子赞许也是她的福分。” 各自揽笑在怀,倒是不解他们两人心中有什么成竹之处 这秦羽和随身丫鬟刚落了锁出阁下楼,转角出便冒出一暗服男子。 男子走到落锁的阁门前,手顺势握住了门扣上的铜锁。眸子中的目光变得深邃了些,突然间手背间的青筋凸起,一股大力从男子身体内迸发出来传至铜锁间,顿时这铜锁连同门扣便脱落了下来。 障碍一除,男子打量下四下情况,低声朝来时暗角处唤到。 “王爷,好了。” 男子一声“王爷”唤得古怪,此时暗角内又无端走出两个络腮汉子,一副走商的装扮,身形眉眼身形间一股隐隐的贵气在逸散着。 “封轲,你在外面盯着,一有动静便通知我们。” 一声“封轲”,一声“王爷”,眼前这名络腮大汉还会是谁,自然是贤名远播的荣王爷赵真元;乔装在此,自然有大作为将展开。 “二哥,走。” 轻唤了一声,身后乔装的宫逸涵也紧跟着入了秦羽的闺阁。 两人是京畿内出名的人物,走到哪里不免惹得人眼熟,更何况是鱼龙混杂的“天香坊”,自然行动间要谨慎小心些。而此时为何要来“天香坊”,肯定和午间在宫府那顿中秋团圆饭有关。 借着朱昔时的嘴,宫逸涵和洛知秋暗中进行的调查自然是在赵真元这边走漏了风声;虽对两位哥哥隐瞒的事情感到不悦,可完颜耀阳的事情关系重大,赵真元即使心中再不满也得顾全大局。 先得朱昔时建议,赵真元在永宁公主梁素儿口中收获到完颜耀曦很可能被软禁在“天香坊”艺姬秦羽闺阁中的机密;而事有凑巧,恰恰今晚完颜耀阳约见洛知秋,欲加以威逼就范。故两方在摊开心中秘密后,进而得出了个“将计就计”的计划:一面让洛知秋赴宴想办法支开完颜耀阳和秦羽,一面赵真元和宫逸涵好暗中潜入“天香坊”,展开营救完颜耀曦的行动。(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八十一章 虎穴行(二) 进了秦羽的闺阁,里面的光线还算亮堂。如同“天香坊”内其中楼阁的布局,这秦羽的闺阁依旧是一厅一内卧,倒是没瞧着有什么有异于他人之处。 赵真元和宫逸涵分头在阁内仔仔细细地寻了几遍却没有丝毫收获,心头不免开始有些耐不住了。在正厅中央碰了个头,再次交流到各自搜索的情况,一无所获的赵真元情急地征询到宫逸涵的看法。 “楼下还有一层,时间不多,二哥要不我们先撤离这里下去查一查?” 蹙着眉,宫逸涵仔细分析到眼前的情况,细细地说到自己的看法。 “下面是走堂,平日里走动的人极多,想必完颜耀阳也不会把人藏在这么招人注意的地方。这屋子我总觉得有古怪,真元你想想,这天香坊的楼阁又不是私宅,为何秦羽到其他苑子弹个曲子跳支舞都不忘把闺阁上锁?刚才我仔细地查看过,这屋子并没什么贵重之物,怕是遭盗的说法有些矛盾;反过来,若落锁不为防贼,那肯定屋子内有什么见得人的东西藏着。” “话虽如此,可里里外外搜了这么多遍,丝毫未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之处。”赵真元微微垂着头揉着眉心,神色间丝毫不敢懈怠:“难不成是梁素儿下得圈套?” “也有这可能,但她敢在你面前揭开完颜耀阳假冒的身份,未必不是真心诚意求退路。梁素儿是个聪明人,能审度利弊。如今完颜耀阳的诡计进行地顺风顺水,我想她也察觉到危险所在,自己也要为自己的出路做个打算。” 说着。宫逸涵不由地迈开了脚步朝阁台处走去,迎着凉凉的夜风寻找着一丝清明。不过从这阁台望去,呈现在眼前的只是一片遮人视线的高墙,一股古怪感又一次侵袭上宫逸涵的心。 “怎么了二哥,脸色这般难看?” 都处于神经高度专注,自然宫逸涵的一丝一毫变化逃不过赵真元的眼睛,顺势朝他注意的方向望去。这碍眼的高墙无形给了焦急的心一阵压抑感。 “这工匠修建时考虑地倒是有失水准,怎么会想到把阁台朝向安排在这样一个蹩脚的方向,感觉被圈禁了一般。” 这话倒是引起了宫逸涵的注意。连忙沿着倚栏边将四周布局再次细查了一便,在左侧的一汪人工湖此时直勾勾地牵住了宫逸涵的目光。 心中久而不散的疑惑,在看过左侧面对人工湖的墙体后,顿时在宫逸涵脑子里转化成惊动人心的灵感。 “不错。这布局上的确上有问题!” 惊骇一声。宫逸涵立即折回屋里,再次观察到那道正对着人工湖的后墙,而追跟上前的赵真元也是急声询问到。 “怎么了,二哥有什么发现?布局怎么个有问题法?” “问题大了!” 眸子中寒光闪闪,宫逸涵腮帮轮转一圈,细细地向赵真元分析到其中蹊跷。 “明明可以把阁台朝向开在人工湖方向,为何要舍弃绝佳观景处,把朝向开在让人感觉压抑的高墙处?是工匠太外行还是太有心。想遮掩些什么?” “或许真是疏漏呢?” 宫逸涵的话虽有道理,但赵真元不免还是给了个难题。试图让他加以攻破;而宫逸涵的反应,的确没让赵真元失望。 “真是疏漏?真元,你自己过来再仔细瞧瞧。” 指着那到碍眼的高墙,宫逸涵分析起它圈围走势。 “你没发现吗,这道高墙的圈绕走势,本是四四方方,中规中矩的,为何到了人工湖处要费劲的绕着它修建一大圈?修建人工湖本为观景而用,此时却弃之美景不理,费钱费力的事儿,那当初修建这苑子时根本不必开凿这无用处的人工湖。” 赵真元听宫逸涵这么一说,脸色也是猛然一震,明白了他心中察觉到的不对劲。 “况且你看看这左侧的阁楼墙体,是不是筑造地太厚实了些?这都快赶上一条小胡同的宽度了,你不觉得这太过别具匠心了吗?” 小胡同的指代意味就深了,那变相地说着那道后墙中藏着一条密道!可看着墙体和倚栏的距离,疑问又一次涌上赵真元心头。 “可是这阁台距离这左侧的后墙足足有一丈远的距离,即使秦羽懂武功能飞过去,可也没有地方给她落脚” 这问题的确是当下最解释不通的,不过宫逸涵目光再次在这倚栏处搜索了一番,目光不由地落在了倚栏那缝隙相连处上的一尊尊木雕小狮子上。 “赶紧查查这些小狮子!” 小狮子,赵真元清亮的目光猛地落在它们身上,倏然间懂得了这里面有什么玄机。 机关! 两个面色谨慎的男子急忙地查看着这一尊尊木雕小狮子,当赵真元从最右手边起查到第三尊小狮子时,这看似纹丝不动的木雕有了变化。 “二哥你看!” 宫逸涵一抬起头,便惊然瞧见赵真元手中的那木雕小狮子被旋动了! 而此时更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倚栏下方这时缓缓升起一条木桥,将倚栏和一丈开外的墙体连接在一处,而那厚实的墙体上露出了一道能容一人通过的暗门。而面对这般景象,两人脸色间不由地显出了惊诧之色,没想到还有人在这“天香坊”内做出如此精巧的机关来。 里面藏着什么,如着暗不见底的入口般藏着神秘,等待着他们一探究竟 顺着狭窄下行的石阶,赵真元和宫逸涵小小翼翼地朝深处走去。 一边走一边观察,看着头顶时而露出水纹的水晶石,两人渐渐明白了先前的人工湖有什么玄机:这间密室竟然修建在人工湖底! 四周暗色笼罩,让探寻在密道里的两人心紧悬着。不过没前行多久,前方隐隐约约地有了光亮,似乎还有人在说话。 赵真元稍稍放缓脚步,扭头朝身后紧跟的宫逸涵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着脚步靠了过去,听听对面在说些什么。 一口烈酒下肚,一个金人服饰的汉子朝另外一男子抱怨到。 “哥子,你说咱们还要在这暗无天日的鬼地方守多久?天天窝在这湖底密室里,都快闷成活死人了!” “忍忍吧,若是坏了五皇子的大事,你我吃不了兜着走。嫌闷,等时辰再晚些跟秦羽姑娘说说,让我们哥俩上去透透气,正好找两个坊中姑娘乐呵乐呵。” “哥子这话倒是说到我心坎里了,哈哈哈哈,‘天香坊’的姑娘个个都是尤物,勾人魂” 把酒说风丨流间,突然间身后袭来两道暗影,如疾风般扫上毫无防备的两金人。(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八十二章 虎穴行(三) 秦羽指尖下的琵琶声声声悦耳,可洛知秋却怎么静不下心来,大概是这陆续到场的三名朝中官员杵在对座太过碍眼。 兵部轻车都尉宋卫,从四品。 兵部副都指挥使宴异,正五品。 兵部太常刘正烁,正五品。 洛知秋虽非朝堂中人,可是洛家两代帝师,太子辅的地位是显赫朝野,自然对朝中局势有所洞悉。如今这座上客皆是兵部各枢要员,洛知秋心中不禁深究这完颜耀阳在盘算些什么鬼主意,可慧眼始终堪不破他那隐晦深深的笑容。 而对于洛知秋这名白衣闲人,这三位大人的态度是超乎异常的热络,手中起起落落的酒杯不断向洛知秋对来;洛知秋不是任意摆弄的性子,有些面子可给也给不可,礼节性地接过三位大人各一杯的敬酒,便安安静静地坐在席间静观其变,任他们笑破了脸也不怎么搭理。 “洛大公子怎么了?宴场上杯莫停,您这一安静下来,小王不禁要多疑自己是不是招待不周了。” 观察是相互的,洛知秋骨子里的硬脾气冷了阁间一番欢意,完颜耀阳这东道主自然是要站住来调节下气氛。 “洛某人一介布衣,何德何能让三位大人在旁陪酒送笑?六皇子,您才是今晚的主角儿,莫本末倒置了。” 冷冷一句,恰逢秦羽一曲《相思引》弹毕,洛知秋倒是若无其事地为她奉上热烈的鼓掌。轻声夸赞到。 “秦羽姑娘果然不愧金陵巷十三坊众美楚翘,曲调快慢有致,手法精巧。一首耳熟能详的《相思引》经姑娘妙手,竟让人耳目一新。在下佩服至深。” “洛公子谬赞了。秦羽这点琴技在公子面前倒是有些班门弄斧之嫌,不敢妄自托大,还请公子不吝赐教。” “唉,所谓知音难求,难得洛大公子如此赏识,秦娘。你可要好生敬上他一杯酒。” “是,六皇子。” 放下手中玉琵琶的秦羽,起身领了完颜耀阳赐下的美酒。莲步翩翩地朝洛知秋席座间走来,声色娇柔地说到。 “公子大名秦羽仰慕已久,只是奴家人微位贱,无缘得公子金口指点。奴家借水酒敬公子一杯。一表敬仰之情。二来还望公子不吝能为秦羽指点一二。” 话毕,秦羽手中满满一杯美酒便送入小口中一饮而尽,这豪饮倒是引起旁人的热烈附和。 “秦羽姑娘好酒量,快满上,满上!” “洛公子,怎么也得赏秦羽姑娘一个薄面吧。” 耳根边叽叽喳喳喧闹成海,洛知秋却是声色不动地坐在席间,未置一词。 轻轻地拭了拭唇瓣间的酒液。秦羽垂头跪在洛知秋身侧,手扣衣袖角。声如夜莺般婉转轻言到。 “公子,您这是” 知道秦羽在为难些什么,洛知秋并不是不解风丨情之人,只是心中对这秦羽是完颜耀阳的人有些排斥罢了。心中细细地掂量了片刻,他才侧头幽幽地说到。 “姑娘莫多心,洛某并无轻贱之意。只是姑娘琴技的确已到炉火纯青的境地,想必就是‘妙音坊’的弄玉姑娘在你面前也要逊色几分,洛某的确不知如何点拨姑娘技艺;再来,洛某自认为知音相交,不一定要遵照欢场俗套,非要把这杯中物饮尽才算尽兴。” “是秦羽落俗,不解公子大雅。”秦羽埋头一敬,唇瓣为玉齿轻咬片刻,也是胆大地再问了一声:“奴家斗胆,敢问公子认为音律至高境界为何?” 洛知秋望了望身边恭谦的秦羽,唇角边淡笑轻启,多多少少明白这女子心中的执拗;想必未得他一言半语指点,心里计较着自己未曾放在眼里。 当众起身,默声的洛知秋径直走到在阁间助乐的琴师身边,躬身细看着琴案上的固镇,纤长如玉的五指似有怜惜之意般抚上琴弦,顿时在场间响起一阵清悠绵长的弦音。 “姑娘觉得,洛某这兴来而起的音律如何?” 提问者反遭问,秦羽脸上不免有些怔然,不过此女心性聪慧,很快地回应上洛知秋的问话。 “虽是公子随手一抚,可如人琴相通,将这把筝的音色拿捏地极准,清如溪潺,亮如月华,妙不可言。” “既然姑娘有此造诣,那你何需问在下何为音律至高境界呢?” “这公子见谅,秦羽驽钝,却不知您所言何意。” 这话确实不是敷衍之词,秦羽一时间也未能明白洛知秋话里的深意。 “姑娘既是极通音律之人,难道还不明白‘琴在心中,清音不改’的道理?再高的境界,若听者意境不到,再美妙的音律不过沦为靡靡之音。” 周身一震,秦羽突然哑在了一旁,而这话里藏着暗讽,自然是让其他在座的人脸沉一转。 故作风雅,是洛知秋给场间众人一剂响亮的耳光。 “秦娘,这下你可心安了?” 似笑非笑的完颜耀阳放下玉杯,不咸不淡地询问到秦羽的感想,她那谦恭的头埋得更低了,心中自然是明白主子无形间落了脸面。 “好了,这暂不需你伺候着,就先退下吧。” 毕竟是邀洛知秋来此共商大计的,而不是听他评述他们是怎么的一群乌合之众,要等洛知秋和秦羽在这里继续论琴谈雅,恐怕是没完没了了。 可一听让秦羽离开,洛知秋脸色也是一变,连忙出声阻拦到。 “秦羽姑娘请留步!” 这临场的反应,顿时将场上气氛肃静了。 “洛公子不知还有何事吩咐奴家?” 正要领命退出的秦羽一听洛知秋挽留,面色惶惑,心中一阵惊疑翻滚;不过洛知秋毕竟是完颜耀阳请来的贵客,自然要多留些脸面。 情急下的阻拦,洛知秋也是哑了小片刻。按计划,此刻赵真元和宫逸涵肯定还在秦羽屋内搜人,真放她回去怕是很快就会败露行动,他无论如何要把这秦羽留下,为他们争取时间。 也是个机敏之人,洛知秋心中顿生一计说到。 “姑娘妙音在下领略过了,可姑娘艳惊群芳的‘胡旋舞’洛某还未曾得缘一见,不知秦羽姑娘可否再献舞一曲?”(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八十三章 虎穴行(四) 还没看清两道暗影是何物,两个金人喝酒闲谈的金人颈子后就重重地吃上一记手刀,当场昏厥在地。 从暗影中闪出身形的赵真元,迅速蹲下身在两名金人身上搜出一串钥匙,谨慎地朝宫逸涵说到。 “二哥找找看,这里肯定要牢间,我先处理这两人。” 说着,赵真元就将搜来的钥匙抛给宫逸涵,自己便快速地清理起现场。 时间紧急,刻不容缓,接过钥匙的宫逸涵也迅速行动起来,在这幽暗的囚室内找寻关押完颜耀曦的牢门。绕过一堵石墙,一扇精铁打造的牢门就出现在了通道尽头,宫逸涵面色一沉,加快了脚步跑过去。 牢门锁并不复杂,宫逸涵耐心地试过了两把钥匙后,这紧闭的牢门便被打开。一进门,这间囚室里的阴冷之气顿时让宫逸涵周身一颤,而石床上那沉睡的人立马绷紧了宫逸涵脑子里的神经。 五根手臂粗的寒铁链子,分别紧锁在石床上沉睡男子的四肢和腰间,而那张消瘦苍白的俊脸,有着让人忌惮的熟悉。 皇天不负有心人,完颜耀曦,总算是找到你了! 探了探完颜耀曦的鼻息,气息尚在,宫逸涵的心也是算是安定,连忙朝外呼唤到赵真元。 “三弟,这边!” 处理好两名看管好囚室的金人,赵真元也是火急火燎地赶至此处,一见石床上沉睡不醒的完颜耀曦。他脸上莫名地显出了惊慌。 “他这是怎么了?” “放心,气息还在,应该是被人下了蒙汗药一类的东西。进而昏迷不醒。”安了赵真元的心,宫逸涵此时更在意地是如何将人救出去,连忙朝赵真元说到:“事先准备的金刚丝呢?” “别忘,带着的。” 迅速的从怀里掏出一铁镯子递给宫逸涵,手拽着镯子上的雕龙线头一拉,一条寒光湛湛的银丝便拖了出来,径直朝锁在完颜耀曦身上的寒铁链子磨去。 金刚丝是由铁、铜按照一定比例熔炼。冷却拉丝前加金刚石粉提高韧性,柔韧无比,正是这等锁链密锁的克星;这东西常被江湖盗辈运用于偷鸡摸狗之事上。倒是有些为人不齿。 “抓紧时间,估计大哥那边称不了多久。” “我心里也急呢!完颜耀阳这犊子也真是狠毒,自家兄弟都用这么粗的链子捆着,要自个逃出去还是比登天还难。” 手跟在拉二胡般。飞快在寒铁链子上磨着。刚抱怨一句,“嘭”一声赵真元就磨断了完颜耀曦左脚上的铁链。 “唷,我这手真快!” 眉飞色舞地甩开截断的铁链,不由地起了点攀比性子,朝宫逸涵那边进展看了一眼,人家早就磨断了一条,这不服的干劲顿时激励着赵真元冲刺起来。 用不了一炷香时间,束缚在完颜耀曦身上的寒铁锁链尽除。赵真元和宫逸涵互相瞧了一眼,顿时心意相通起各自的想法。 “你背还是我背?” “自然是你背。我在前面给你开道。” 宫逸涵一脸淡然,话说得理直气壮,倒是把这麻烦事情推得干净利索;还不等赵真元反驳两句,宫逸涵已经拔出佩剑朝原路返回。 “切,你倒是好生会推麻烦,好歹” “好歹你也是个王爷,是吧?别忘了,他完颜耀曦可是皇上指派给你的贵客,如今被人掉包闹出这么大个祸事来,你还不赶紧挣点表现挽回圣心?” “至于吗?” 埋怨了一声,赵真元还是把石床上昏迷不醒的完颜耀曦背在肩,赶紧随宫逸涵出这囚室。 费了一番劲将完颜耀曦弄回了秦羽的屋子,此时见正厅中央地毯上又多躺了一个“天香坊”的护院,估计是侯门的封轲处置的,两人心头也是一紧。 “看来外面的形势越来越危急,赶紧叫封轲进来,好进行下一步对策。” 不是玩笑的时候,赵真元点点头将完颜耀曦交给了宫逸涵,疾步朝阁门口走去。 “封轲,进来!” 此时见多时未露脸的赵真元,封轲也是警觉地打量了苑子四周动静,迅速地从敞开的门缝闪入。 “外面情况如何?” “回王爷,护院来探过一次情况,被我及时处置了。估计对方长时间不见回报,定会起疑。”说话间,封轲已经注意到宫逸涵身边的完颜耀曦,看来一切进展地还算顺利,连忙问到:“王爷,宫少爷,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脱身此等险地?” 这一问,宫逸涵脸间倒是闪现出自信笑容,似乎早有准备。 “敢闯虎穴,自然是有万全的准备,顺道也给这嚣张跋扈的完颜耀阳一个教训。” 说着,宫逸涵便从怀里掏出一烟花叫给封轲,吩咐到。 “赶紧将这信号放出去,想必我安排的人早就耐不住了。” “好!” 阁内一阵如雷的掌声刚过,一句冷不丁的话传来,倏然间揪紧了洛知秋的心。 “洛大公子,酒喝了,曲听了,如今舞也赏了,是不是该说说咱们的正事了?” 此时如坐针毡的洛知秋,总感觉有双眼睛紧盯着自己,逃避多时想来也无退路,也是硬着头皮直面上。 “不知六皇子有何见教,洛某洗耳恭听中。” 完颜耀阳抿唇一笑,倒是不加避讳地说到。 “既然洛大公子肯赏脸来,自然是心里权衡清楚了利弊,小王自然是不多绕弯子了。今晚请洛大公子来,也是想请您关照关照几位在座的大人。” “关照?!” 眼中的惊惶浮现,洛知秋心里顿时咯噔一阵响。 “确实如此,三位大人乃是小王好友,屈就在那小小的兵部皆是怀才不遇的良臣,碌碌无名;小王不忍屈才,故今晚请公子来此,想为三位大人讨个人情,好谋个宽敞的前程。” 前程?洛知秋惊心一跳,颜面上冷了许多。什么良臣,倒看起来是一群乌合之众! “朝堂之事洛某从不涉及,怕是要辜负六皇子一番苦心了。” “唉,洛公子虽不慕名利,闲适在朝堂之外,可根基依旧足以动慑朝野。所谓‘树大根深’,你们洛家和姻亲王家可是朝堂上举足轻重的大家,众臣的风向标;得他们一句话,胜过他人千言。” “你!” 果然是老谋深算,竟然打起了洛、王两家的家族势力,叫人心惊不止!(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八十四章 虎穴行(五) 轻笑阵阵,脸色剧变的洛知秋越慌,完颜耀阳越发得意。 “唉,洛大公子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在座的三位大人皆不是忘恩负义之辈,若公子肯施以援手加以提拔,日后定有后福。” 后福还是后患,洛知秋心中有杆秤,自然能掂量出轻重来;衣袂边的手成团握紧了许多,稳住自己翻江倒海的情绪说到。 “我洛家虽在六部有些人脉在,可眼前这三位大人隶属兵部,所谓文臣不问武将事,恐怕洛某人有心无力,爱莫能助!” “话虽如此,可公子似乎忘了贵人在侧哟。家中大夫人王清歌可是王麟王老将军的爱女,兵部各司人脉甚广,想来提携提携三位大人不是难事。” 这一层,在完颜耀阳提出荒诞无理要求时,洛知秋心中早有应对,冷着声调回应到。 “六皇子果然慧眼精锐,洞察入微。不过,似乎六皇子还未得到风声,早在两月前我便予王氏之女一纸休书,她早已不是我洛家之妇,恐怕六皇子这个小忙洛某是帮不上了。” “呃你你竟然休了王将军爱女,这” 百密一疏,完颜耀阳此时听闻也是震惊不已。完颜耀阳得到的线报不过是王清歌返回将军府小住,本以为只是夫妻之间闹闹小情绪,却不想洛知秋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做出休妻之举。 不过。瞧着洛知秋毫无闪烁的眼神,完颜耀阳倒是把此事信了七八分。要知越是大家族,越是把颜面看得重。遭夫家离弃本就不是什么光彩之事,自然不会在人前大肆张扬。 悦笑不在,完颜耀阳脸色沉了许多,心中一时端不准如何应对这变化。原想利用洛知秋的把柄,接洛、王两家的姻亲关系在宋军内部布下自己的人,可如今突然冒出洛知秋休妻的消息,全盘布局倏然间陷入僵局。 正在气氛僵持不下时。突然阁外响起了催人心紧的锣鼓声,而那由远及近地叫喊声更是刺耳。 “走水了,走水了!” 猛然间。端坐在席间的完颜耀阳直起身,快步地走到阁台边放眼一眺,“天香坊”东边已经烧红了一片天! 颜色黑得如乌云盖顶,狠色目光一遍遍涤荡着完颜耀曦的双目;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走水?一深究其中原因。突然间完颜耀阳想起了什么,瞳孔骤缩! 密室!! “秦羽,随本王走一趟!” 是个通透女子,秦羽顿时明白完颜耀阳紧张话语的意思,丽颜间血色全无。 “是!” 刚走没两步,完颜耀阳突然想起了什么不妥,连忙唤来了随从发令到。 “通知院内护卫,全力封锁坊中各路出口。绝不能让可疑之人逃掉!若有抵抗,格杀勿论!” 一声狠令骤然出口。满脸阴骘的完颜耀阳顺势瞧上远处的洛知秋,心中无明业火顿起:“天香坊”的混乱,八成有他洛大公子的份儿! 可眼下情况危急,完颜耀阳根本无心和洛知秋计较太多,留着新仇旧恨一并秋后算账。 而此时稳坐席间的洛知秋,突然间如溺水触到河底的人,悬着多时的心终于定下来了。 走水是宫逸涵的信号,看来事情办成了! 穿梭在“天香坊”弯弯曲曲的廊道间,三人的脚步一刻都不敢放慢,全速地朝出阁的路奔去。 东边楼宇的火势渐大,此时“天香坊”内还滞留了不少宾客在内,求生本能在前,自然这局势已经是失去了控制。嚷的,叫的,逃的,奔的,个个在危急关头把命看得极金贵,哪里还顾得上坊中护卫盘查。 而这样的局面,正是宫逸涵想要的结果,“天香坊”内越混乱,越对他们行事有利。 “杀人啦,杀人啦!” 突然西面一声惊恐震天的惊叫声响起,骤然在四散溃逃的宾客心中掀起千层惊浪!在前面开道的赵真元和宫逸涵也是眼一跳,顿时明白眼下发生的事情是为何。 看来完颜耀阳已经察觉他们的营救行动,派出人马欲截杀!两人也是不敢分毫懈怠,立马拔出腰间夹带的软剑,小心地防备着路上的异变。 手中弯刀刚了结了一名企图出坊的宾客,一脸血的红姑也是提刀继续在四下里搜索着可疑人的踪迹。如今杀戒已开,据点已经失去掩护,她这坊主自然不会再同往昔般低眉顺眼地在人前讨好众人,化身成一尊恶罗刹伺机取人性命。 毒眼甚是精准,顺着直觉搜索了小半会儿,骤然便瞧见从另一头悄悄潜向出坊方向的赵真元等人;红姑石榴裙如红莲绽放,提着弯刀一招“老鹰扑雀”就直直朝最近方向的宫逸涵砍去。 “二哥小心!” 察觉到危险袭来的赵真元,一掌推在宫逸涵肩头,那寒光湛湛的弯刀就从他左臂间险险划过,留下了道一寸长的口子。 “二哥!” 鲜血顿时染红了左臂伤口的衣物,宫逸涵拧着眉头踉跄地退后了几步,顺手捂住了见红的伤口。不过幸好当时赵真元反应够快,不然红姑这一刀下去,真要把宫逸涵这左臂给废了不可。 “没事!” 定住心神,宫逸涵也是再次提高戒备对峙上拦路的红姑。而一击未得手,红姑瞧着封轲背间的完颜耀曦,咬牙切齿地说到 “把人留下,老身留你们一条活路!” “人可不是个个被吓唬大的,想要人,就看你有没有这本事。” 说着,赵真元便提剑迎战上红姑,嘴里还不忘提醒到宫逸涵和封轲。 “这里交给我应付,赶紧带人出去!” 情形危机,容不得瞻前顾后;一旦援兵接应就真脱不开身,宫逸涵也是当机立断地嘱咐到封轲。 “走!” “王爷你小心!” 封轲脸一沉,也是迈开脚步紧跟着开道的宫逸涵。而红姑见人欲从自己手边溜走,也是急红眼地欲甩开纠缠的赵真元上前阻拦去路,可却被他巧妙地截断了。 “老婆子,你现在的对手可是本王,别那么心大想三个都占着,你吃不消!” “哇呀呀!!!” 一句话激得红姑七窍生烟,反手一个“抱月入怀”就横上挡路的赵真元。(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八十五章 虎穴行(六) 一进秦羽的屋子,瞧着正厅中央昏厥的护卫,完颜耀阳的脚步更加急促了,像头发疯的狮子般冲向倚栏处,那后墙上的密门就大喇喇地敞开在自己眼前。 此时这光景,即使不进去瞧也知道是个什么状况,怒气暴涨的完颜耀阳一掌震在倚栏上,顿时间那厚实的木栏拍出个缺口来。 “废物!人是怎么看管的?!” 雷霆之怒下,紧随在完颜耀阳身边的秦羽也是连忙跪下身,声色怯怯地请罪到。 “秦娘看管不力,请主子息怒。” “息怒?!怎么息!!你可知六弟这一脱逃,不但坏了本王苦心经营的大计,后续祸患将是无穷无尽!” 深知内幕的秦羽额间也是冷汗涔涔,头又埋低了许多,紧贴着地板苦劝着。 “秦娘疏忽坏了主子大计,万死难辞!只是当下请主子慎重,速速撤离‘天香坊’才是上策!” 上策?完颜耀阳紧握的拳头骨节绷得噼噼啪啪作响,此时哪里还有什么上策可言!一步错,满盘皆落索,逃走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狠目中怒意难消,完颜耀阳转身便朝出阁方向疾走去,口中大放狠言。 “毁我大计,绝不轻饶!即使赔上本王苦心经营的‘天香坊’,也要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抓一个是一个,绝不能手软!吩咐下去,速速将‘琳琅阁’中的洛知秋擒下,莫要让他遁逃!” “主子三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住口!留再多靠山也无用武之地。本王早已孤注一掷,绝不做只遭人耻笑的丧家犬!” 心颤颤的秦羽跪在原地,自知无回天之力。只能任由事态继续恶化下去 过招间,招招见恨,刀刀欲取对方性命;而随着缠斗时间推移,这优劣上下风之势也益发明显。 赵真元在旁人眼中看来,虽是个养尊处优的皇亲,可一身武艺可是不含糊;三年前的赵真元和此时的赵真元相比,武功上的精进自然是不能同日而语;而红姑虽是个棘手对手。可毕竟不如浮屠、赤练这等一等一的高手,强行阻挡不过是拖耗时间罢了。 剑花刚过,赵真元那灵敏的腿便使出一记“横扫千军”。一击中的地扫在红姑的脸上,一口闷血如泉涌般喷出喉头,整个人如柳絮般被扫出一丈远。一心不甘,强撑着身子正欲爬起身再战。不想赵真元手中的软剑锋已经架在了她脖子边。 “想不到你这人前软香玉。倒是个硬骨头,都成这样还想打?” “技不如人,无话可说!是好汉的,给老身一个痛快!” 身处劣势,红姑那平时那张巧舌如簧的嘴依旧倔强,在赵真元剑下一心求个了断。 “本王不是不想给你个痛快,只是你还有些用处,你主子干得那些好事还要借你这张犟嘴好好说说是非曲直。” “休想!” 一句执拗地回答。强弩之末的红姑也是心一横,自己伸着脖子朝赵真元的剑锋抹去。顿时一身热血直从脖子间迸出。 “你” 风韵尚在的红姑面带痴笑,身体随着不断喷涌的鲜血不断地抽搐着,没几下就安静在一片殷红血泽中。 缓缓放低了手中软剑,目光微斜加以避讳,口中不免惋叹到。 “执意助纣为虐,只有死路一条可选。愚忠” 本想留下活口日后好对簿公堂,如今红姑一死,赵真元自然打消了这样的念头;此地仍危险重重,赵真元收起犹豫,便欲追赶宫逸涵他们的脚步。 “主子有命,活捉洛知秋,一定要活捉!” 身后一阵嘈杂,顿时惊动了赵真元那颗紧绷的心;回头一瞧,便见狼狈的洛知秋被三名“天香坊”护院紧追着。 还以为洛知秋早已脱身的赵真元,也知事态危急,急忙调转头接应到。 “大哥莫慌,我来助你!” 飞身上前,一凌厉的剑花正中一护院面门,顿时这五大三粗的汉子就蔫下了身,倒地没了生息。恫吓在前,剩下两名穷追不舍的护院顿时刹住了脚,紧张地和赵真元对峙起来。 将洛知秋护在身后,赵真元一面盯着对方的举动,一面关切地询问了句洛知秋。 “大哥没事吧?” “没事!”惊魂稍定,洛知秋又情急地询问了句:“人可救出来了?” “我们办事你放心,完颜耀曦已经安全救出,该是好好和完颜耀阳清算下旧账的时候了。” 冷眼一扫,赵真元的心思又聚集在对面两名护院身上,颇有挑衅意味地问到。 “一个一个地送死,还是一起来?” 生死之间,被赵真元一激,两个护院自然是起了拼死之念,提刀呐喊震天地朝赵真元攻来。可气势虽足,但不见本事多大,沉着自若的赵真元冷笑在唇,两护院那破绽百出的招式早已洞悉在心,身形快如影地冲上前,两道剑花一闪,两人顿时间似下了定身咒般停了。 软剑寒光湛湛的剑身上,一柱鲜血顺着剑锋缓缓垂至剑尖,凝成了一个鲜红饱满的血珠;积聚了足够的重量,血珠倏然坠落下地,而两名护院此时也顺势倒地。 死了。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话语刚落,身后突然有响起急促整齐的脚步声,赵真元和洛知秋不约而同地脸一怔,快速转头向声音方向望去。 “速速搜查,逆贼一个都不能放过,若有负隅顽抗者,杀!” 后面的动静虽恫慑人心,可两兄弟看清来人后,心里反而莫名有了安心感。 这京畿巡防营的人马,来得还真是时候! “王爷!” 一见地上横七竖八倒着的护院,巡防营的领将也是一脸惶恐地跪地请罪。 “末将相援来迟,请王爷恕罪。” “来总比不来强!罪不罪的,容后计较,先把局势控制住再说!” 手中不想再添血腥,赵真元立即丢下软剑,发号施令到。 “仔细盘查‘天香坊’各个角落,务必要擒获乱首完颜耀阳!”(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八十六章 怨心不死 “天香坊”一场大火,虽完颜耀阳在众属下拼死保全得以逃脱,可这火势无疑是将这迷局烧成了明了之势。 完颜耀阳顶替其弟搅乱宋金议和,多番在京畿临安中挑起血案,一时间震动朝野上下;短短两日里,荣王赵真元领旨督办,将完颜耀阳安插在六部的十七名官员尽数拔除,交由三司严审,涉案家眷一律圈禁在府内不得出,等定罪后一并论处;手段之快,之狠,彰显出宋孝宗绝不姑息养奸的决心。 而大金国方面,金国大王听闻五子完颜耀阳在宋所作所为,龙颜大怒,下诏废除完颜耀阳皇子身份同时,举国境内悬赏黄金万两通缉完颜耀阳,并再派密使团来宋显诚,以弥补之前完颜耀阳坏了的大好局面。 这位大金国五皇子完颜耀阳,不过几日光景,从高高在上的王族皇亲沦为了两国万民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无论是朝廷还是江湖都是一致声讨,这境遇倒是好生令人唏嘘不已。 临安城东五十里,邵阳郡沈家庄。 一口怒气未下,完颜耀阳抡起手边的茶盏便当众砸了个稀烂!屋内几个随从皆是一脸沉郁地瞧着,不敢吭半句声。 “想落井下石,没那么容易!本王还没有输,没有!” 不甘的怒吼传遍屋子里各个角落,一众人的头埋得更加谦卑,可心里却清楚明白着:完颜耀阳走到今时今日,已经是山穷水尽。还有什么反击的能力呢? 向前向后,向左向右皆是死路一条,这些忠心护主的随从在大势已去面前。自然不免有人心浮动之意;此时千难万难之际,还要忍受这位傲主的脾气,心中也是颇有怨言。 怒气未消的目光,骤然瞧见屋外行色匆匆的修罗,完颜耀阳顿时如见救星一般,快步地迎上去。 “怎么样,见着贵妃娘娘了吗?她怎么说的?” 一口气连着两个问。问得打探消息的修罗有些愣头愣脑的,而此时满心扑在楚真儿这根救命稻草上的完颜耀阳,不免口气火爆了些。 “本王问你话呢。你倒是说啊,楚真儿怎么说的?哑巴了?!” 如今宫内戒严,布下了不少大内高手和兵力,且不说要潜进泺湘宫是多么不易的事情。再说回想起先前接头的星湖那态度。自然是苦楚良多。 一紧张,修罗也是屈膝跪在完颜耀阳跟前,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王王爷她不是” “废物!” 一时急怒攻心,完颜耀阳一记狠脚便踹在修罗肩头,顿时踢得他人仰马翻。而自知办事不利的修罗忍着肩上的巨痛,骨碌地爬起身来跪叩在完颜耀阳脚下,声色惶惶地再次应答到。 “属属下属下办事不利,有负王爷重托!” 完颜耀阳的脸如打了霜般惨白。虽然修罗未曾言明这番冒死前往泺湘宫打探的结果,可心中俨然已经有了个丁卯。修罗说与不说,不过是一句话的确定罢了。 “好,好,好!!!” 接连三个好字,更显完颜耀阳心中的毒怨。 “明哲保身,楚真儿还真是个懂得见风使舵的聪明人!关键时候也不忘在本王背后补上一刀!!” “王爷,这事不能怪娘娘无情,宋天子已经察觉到娘娘她与您有关联,勒令娘娘在泺湘宫自省不得出。” “她什么心肠性子,本王还不清楚?!大计功败垂成,她为了守住自己的后宫地位,自然是要谨言慎行,和本王撇清过往干系了!想过河拆桥没那么容易,不让我好过,我让她也不安生!” 玉石俱焚的念头是冲动下的一时意气,修罗作为玉幽金剑门唯一的幸存者,自然还仰仗着完颜耀阳给他报仇雪恨。可是他完颜耀阳如今的处境,倒不知是修罗傻,还是他太过天真。 敬为上主,修罗恭敬地劝说到。 “王爷且不可在此时冒进,秦羽姑娘带着众兄弟护您安全,不就是想着有朝一日王爷东山再起,为枉死的兄弟们一雪前耻吗?” 说起秦羽,完颜耀阳脸上的怒气倒是消褪了不少。那晚在“天香坊”,若不是她带着几个护院在前为他拼死抵挡抓捕的巡防营将士,恐怕今日他不可能这么安稳地站在这里发火。 “天香坊”一场较量,因为自己的掉以轻心,导致自己苦心培植多年的羽翼尽数折去,完颜耀阳说不痛心疾首是假的。 赵真元,宫逸涵,洛知秋,这三个人如铁刺般扎在自己心中,让完颜耀阳恶气难消;有仇不报非君子,若这等耻辱不加以回击,他真是妄自为人! “秦羽和众兄弟的血仇本王铭记在心中的!修罗,你听好了!!” “王爷请示下。” “再去泺湘宫走一遭,务必要见到楚贵妃!届时见到她为本王传一句话,就说霍小钰尚存人世,现被洛知秋收为小妾庇护着。” 眼皮骤然一跳,心中狐疑大起。 “王爷,万一贵妃娘娘不听呢?” “她一定会听的!你只管照做,把本王的话传到便是,其他的你不用多管。 “是!” 干脆地一声应,修罗也是不再多问什么,心中自然不解这话里的“霍小钰”有多至关重要。虽然完颜耀阳此时输得一败涂地,可他手里毕竟掌握着一招杀招,如今孤注一掷地使出,自然是要害他落得如此田地之人不好过! 这个隐雷虽完颜耀阳不能亲手引爆,可以楚真儿的性格,即使身陷不利境地,也断不会错过这等千载难逢的翻身机会。 这等辛秘,宋天子怕是等不及了吧,届时洛知秋霍小钰逃不掉,包庇纵容的赵真元和宫逸涵也是难脱干系!想到这等快意之事,完颜耀阳不禁冷色在眼,咬牙切齿地盯着屋子的暗夜,朝着那繁华之地临安方向展望去。 我们就再斗一斗,你要我不得好死,那本王也要顺手抓几个垫背的一起上黄泉!(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八十七章 祸未熄 拿着引香,朱昔时提着一串大红鞭炮就点燃了引线,迅速地朝金玉屋子内丢去,顿时一阵震耳欲聋的鸣响声就在耳边响起。 金玉连连退了几步,拧着眉头撇过头不敢看,而此时怀中的安儿被这鞭炮声吓醒,顿时在和着这作响的鞭炮声大声放哭起来。将怀里的幼子护紧了些,金玉心头紧绷地提醒到朱昔时。 “好了小时,走走过场就是了,你看孩子都吓哭成什么样子了。” 一脸眉开眼笑的朱昔时倒是不以为意,光洁的脑门想写着“朱大胆”三个字似的,喜滋滋地回到。 “孩子哭得好,就是要把这衰神哭走炸走。” 说着,朱昔时有上劲地拿起一串鞭炮引燃,如泄愤般丢进屋子里。金玉一边畏惧鞭炮声,一边小心地护住怀里的孩子,也是拿朱昔时没办法。 “玉娘,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洛知秋倏然出现在两人面前,看着与玉娘屋子里散落一地狼藉般的红鞭炮,也是甚为不解地问到。 “驱衰神呢,洛大哥!” 听朱昔时这么一说,洛知秋散了散那股刺鼻的硫硝味,那略带愁容的脸上显出了一丝悦色。 “看来完颜耀阳的事情顺利解决,小时姑娘心中喜得很。” “那是自然!善恶到头终有报,看见这贼子有如今的下场倒真是解恨。只可惜现在还未抓到他归案,倒是让人省不下心来。这种恶人绝对姑息不得。” 提到此时还未缉拿归案的完颜耀阳,洛知秋心里也是倏然一紧,连忙询问到朱昔时。 “对了小时姑娘。我寻了逸涵半天了,怎么没见他人呢?” “赵真元来过,好像是圣上有事召见,进宫去了。” “宫里出事了?”草木皆兵的洛知秋,不免口气急了些。 “不知道。应该不会吧,皇家重地戒备森严,哪容易翻起风浪来。洛大哥宽心吧。去了将近两个时辰,我估摸着他们快回来了。” 宽心,此时论最安定不下心的人便是洛知秋。他心里倒是藏着个隐忧不敢出口。 “怎么都在这里?” 气氛间刚安静了一小会儿,突然背后又响起了一声熟悉的问话。朱昔时顺势扭头一瞧,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这眼前走来的不就是宫逸涵和赵真元吗? 嘴角清笑涟涟。朱昔时感怀至深地朝金玉嘀咕了句。 “看吧。这人还真是不能说,随时出现。” 一见半天寻而未果的人,洛知秋自然没有朱昔时这番好心情闲话,径直上前询问到归来的赵真元和宫逸涵。 “二弟三弟,听小时姑娘说你们进宫面圣了,是宫中出了什么事情吗?” “倒是没多大事情,就是皇上再次询问了下‘天香坊’的经过,顺道征求了下我俩对涉案官员的处置看法。不过” 宫逸涵这句回话关键在最后“不过”二字。洛知秋悬着的心一紧,连忙急问到。 “不过什么?” “二哥想说的。恐怕是有人夜闯皇宫大内这件事情吧。” 赵真元心思敏锐,一听便知宫逸涵这话里的转折,顺道把话接了过来表示个存在感。 “什么?有人夜闯皇宫大内,抓住了吗?是什么人这般胆大妄为?” “不知道,此人轻功极好,几个大内高手围堵还是让他给逃了。不过,我和二哥在回来的路上讨论过此事,想必这人是完颜耀阳的残部。” 赵真元侃侃而谈的话,顿时在众人心中掀起了不小的惊澜,以洛知秋为首最为稳不住情绪。 “何以见得是完颜耀阳的残部?” “人是在泺湘宫附近发现行踪的,以这情形而论,大哥认为泺湘宫那位主子是个安分守己的人吗?暗通曲款,向来是她擅长的高招。” 心一震,洛知秋的双眸瞪如牛铃,显然是被这件事触动了心中的隐忧。而宫逸涵向来了解这位大才子的心思,眼力精准地看出洛知秋心中有事,倒是不加避讳地问到。 “大哥是不是有什么担心?不妨说出来大家参详参详,这里的人都不是外人。” 这话倒是在理,如今站在他们夫妻二人面前的人,哪个不清楚他们的隐秘?所谓“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洛知秋也是打消顾虑开门见山的说到。 “我如今担心不下的,还是玉娘的身份。虽然说完颜耀阳的真面目被公诸于众,可以他的狼子野心,绝不可能轻易善罢甘休;他手中毕竟掌握着玉娘真实身份的把柄,一天不除他仍是个祸患。而此番,宫中又出了刺客一事,我难免不会多想是不是完颜耀阳使的恶计。” “大哥意思,我和三弟早已明白。有人夜闯皇宫而且出没在泺湘宫附近,显然不是来会一会宫中大内高手,想必是另有所图。虽然如今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楚贵妃和完颜耀阳有关联,但一旦此人是把玉娘身份传递给她,不仅是你和玉娘有危险,连我们也难以证清白。” 沉着脸,洛知秋点点头回应到。 “我正是这个意思。楚真儿这女人心思甚毒,一直对玉娘怀恨在心;当年她不顾姐妹情义欲毒害玉娘,此时若让她得知此事会轻易地放过我们夫妻二人?恐怕她的性格恨不得踩上两脚,把这局势搅得天翻地覆才好。我个人以为,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将这恶妇震住!” 楚真儿向来做事滴水不漏,这么多年在后宫中横行无阻,自然有她的厉害毒辣之处;若想一举扳倒她,绝非易事。 “此事依我之见,不如从小弟那里探探口风,毕竟他” “不可!” 洛知秋的建议刚显出,就被赵真元和宫逸涵齐声否决到。 “楚真儿虽然恶行昭著,可小沣毕竟是无辜的,我们做哥哥的绝不能把他卷入这两难之中。” “对不起,是我一时情急妄言了些,我这个做大哥的真是惭愧。” 洛知秋垂下头,一阵酸楚翻涌在心间,他自愧着这番小人心思还真是无颜以君子自诩。 “大哥你的隐忧我们全然理解,但小沣绝不是那个在楚真儿身上开口之人。大家再想想,有什么合适的人选;要动,就要保证一击中的,让楚真儿无法反口相咬。”(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八十八章 绿豆金桂酥 最近因完颜耀阳一案,宋孝宗赵昚脾气极不稳,朝阳殿伺候的一众宫女太监人人自危,做事格外地仔细,生怕一不留神就触到了天子的逆鳞。 而作为赵昚身边的红人,姜德自然有自己一套揣摩圣心的心得,打点起朝阳殿的日常琐事稳如泰山,有条不紊。且道是,圣心如天,不可能一直阴霾,总会有放晴之日,多做多看,少说少论方为上策。 看圣上脸色伺候了一天的姜德,带着倦色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不想刚落座在了软椅间,目光就直直地聚焦在了桌上的那红漆食盒上。 眉心一凝,姜德连忙唤来自己的徒弟小顺询问到。 “顺子,桌上的食盒是打哪里来的?” “噢师父,是今儿个下午宫家少爷送来的。” 宫家少爷,宫逸涵?!姜德脑筋转得极快,立马反应过来这送食盒之人是何需人也。只是明白后心中疑虑又起,他和这宫家家主宫逸涵平日里素无往来,怎么突然想起给自己送什么食盒? 要知道,姜德处在圣上耳根子这个独特位置,若能将他拉拢自然有无尽助力。在宫中,少不了送礼讨好的奴才,甚至是各宫主子也不时伸出示好之手,礼物多是金银玉器,稀罕的字画古玩之类的拜礼;而此番这富甲天下的宫家家主,看似有巴结之意,却只是送来一盒不起眼的食盒,是不是显得太小气了些? 正百思不得其解时。徒儿小顺似乎想起了什么话,连忙补充到。 “对了师父,宫家少爷特别叮嘱徒儿转告您一声。这食盒礼轻情意重,说师父是个念旧之人,一定会喜欢的。” 姜德面色一怔,全身倦意倒是消褪了不少。宫逸涵有这么大的能耐,连他的口味喜好都查得一清二楚?静心思量了下宫逸涵这话的深意,也是猜不透此人在故弄玄虚什么。 既然对方有大把握自己会喜欢,瞧瞧这食盒中有何蹊跷有什么关系?起身的姜德。面色严肃地走到桌边,将宫逸涵送来的这食盒打开,盒内的盛着东西却是让他心头一颤。 绿豆金桂酥! 好奇的小顺也在旁瞄了一眼。一见是绿豆金桂酥,也是语带讶异地叹服到。 “居然是师父平日里喜爱的绿豆金桂酥,奇了,这宫家少爷怎会知道的?” 小顺的话。未能将姜德从深思中拉出来。这东西的确如他所言,勾起过往之情。 人在顺境中容易忽略很多事情,而在逆境中却能记得别人对自己好的点点滴滴。当年那个受尽欺凌,食不果腹的小太监,在万念俱灰时得贵人恩怜,一盒绿豆金桂酥让他感觉到这后宫中仍有温暖可寻。 一饭之恩,一辈子的恩情,让姜德记住了那个香消玉殒的可怜女子。时时在心念着她的好。这么多年,虽她已不在。可姜德依旧坚持着自己的初衷,将这份恩情偿还给她曾在意的人。 “师父,师父?” “嗯?” 小顺察觉到姜德的出神,不禁在旁边唤了两声。 “师父您这是怎么了,想什么想得这般入神?”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位旧时的故人而已。” 夜凉如水,清风送寒,从过往点滴中回过神的姜德不免一声叹息,顺手从盒子里拿起一块绿豆金桂酥,放在嘴里咬上一口。 他心中笃定着,这辈子怕是再也吃不到当时味道的绿豆金桂酥了,那味道如那恩情般珍贵,乃是世间独一无二的。 只是万事无绝对,当姜德品着这小小一块绿豆金桂酥,一股从心中迸发的震撼鬼魅地窜遍全身。嚼动的唇齿渐渐放缓,任那滋味在味蕾间肆意蔓延,惊慌一遍又一遍在脸色次第绽放开;颤抖的手渐渐不由控制,捏在手中那大半块绿豆金桂酥倏然掉在了地上。 那滋味,回来了。 “师师父你怎么了,这绿豆金桂酥有什么不对吗?别吓顺子!” 察觉到姜德异样的小顺,立马上前欲查看这盒绿豆金桂酥,不想却被姜德一口喝止住了。 “不许碰!” 瞬时间,姜德拂开了小顺僵在食盒边的手,心慌神乱地从食盒又拿起一块绿豆金桂酥,径直掰成两半,里面夹着的蜜饯就展露在眼前。 是蜜枣和核桃仁,是!突然间,一股难掩的兴奋窜遍姜德满眼,那双焦急的双眼莫名间湿润了许多。 是她,是她的手艺,记忆里的味道,他不会忘记的!像得到了什么大讯号似的,姜德一把扔下手中的绿豆金桂酥,急急地询问到旁边云里雾里的小顺。 “宫家少爷还说什么了,还有什么?” 跟暴风里摇曳的树叶,愣愣地小顺只是不停地摇头,似乎想不出有什么蹊跷之处。 “不可能,好好给杂家想,他对你说的话,一字都不能漏。想!” “真真的没了,师父,就是些极客套的话。” 小顺面色僵硬地回了句,脑子都快乱成浆糊了,从跟了姜德后,他何时见过姜德如此方寸大乱的模样? “好好想,这事对杂家来说很重要!” 心中怒气不减反增,姜德紧扣着小顺瘦弱的双肩逼问到。 “没没什么特别的话,就是宫家少爷临走说了句:若师父喜欢,随时都可以再送来。” 随时都可以再送来?!这话里的意思,在姜德心中反复推敲后,他渐渐明明了宫逸涵潜藏的深意。 这本再也吃不到的味道,如今可以时时再品尝到,说明了什么?紧扣在小顺肩头的手,渐渐松垂了下去,姜德一口缓气喘了过来,口中莫名的爆发出一声哼笑,喜悦之色如春回大地般染遍他那张略显苍白的脸。 娘娘你还活着,还活着是吧,您果然还是没有忘记小德子!那眼中隐忍的喜泪,不知不觉间滚出了眼眶,吓得小顺魂不附体,急忙跪下身劝慰到。 “师父,你这是怎么了” 可姜德那凝在唇角边的笑意,越来越盛,越来越浓,进而演变成一阵克制不住的放声大笑,越发让小顺忐忑。 若不是夜深落了宫禁,怕是姜德会连夜前往宫府拜会这位多年不见恩主。笑声一收,姜德就谨慎地吩咐到小顺。 “顺子,明日皇上那边由你顶着,师父要出宫一趟!”(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八十九章 主仆 脱下宫服,一身平常男儿装的姜德倒是显出了少有的贵气,大概是这身气质禁锢在“奴才”这身份中,倒有收敛锋芒之意。 一路上宫逸涵亲自为其引路,两人鲜有话语交流,可各自心里都明白着:不是不说,而是还没有到说的时候。恪守着本分礼仪,两人曲曲绕绕在这通向宫府内院的廊道间。 进了苑子,一股甜甜的桂花香袭来,不由地让姜德驻步仰望。金灿灿的小花密密麻麻地点缀在墨绿的叶子间,显得娇小可爱,姜德伸手摘了一小撮桂花在手心,轻声问了一句在前领路的宫逸涵。 “酥点里的桂花,是这里的吗?” 跟着停步等候的宫逸涵,也是被这话牵动了心,仰头同望上这颗两人高的金桂,淡淡地回应到。 “应该是吧。你一会见到了,姜总管可以亲口问上一问。” 低头凝看了采摘来的金桂,姜德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地取下腰间的香囊拆开,将这小小的金桂花放了进去,再仔细佩戴好,才细细地说到。 “劳烦宫少爷领路。” “姜总管客气了,这边请。” 细小的举动看在宫逸涵眼里,也是动容不已。 那晚商议合适解局之人,千头万绪间,金玉将姜德这位内务总管提到了台面前。旧时的一份主仆情,是众人不知的内情,而成败与否,是他们赌上姜德不是一个忘恩负义之人。借他之手搏一个转圜。 如今看来,玉娘选人眼光不错,姜德果真是个念旧之人。宫逸涵心中的不安又消减了几分。 不消多少脚程,两人便来到金玉房门前,一股清幽的茶香弥散在空气中,让人头脑豁然有了清明。 茶已备,只待旧时客。宫逸涵浅笑在唇,拱手相邀到姜德。 “姜总管里面请,想必玉娘已经等候你多时了。” 周身一震。姜德神色间掩不住地起了些许慌色。一门之隔,里面便有自己惦念多年的恩主;如今重逢在即,突然间他心中忐忑难安:他还是当年那个不谐世事的小德子吗?而她。还是那个处处宽厚慈柔的女子吗? 时间,总有让人意想不到的魔力,把人变得不复当初。姜德心中虽反复问着这样矛盾的问题,可依旧坚信着那屋内等候自己的女子未曾变过。而他担心着自己如今这样子会让她失望。 有片刻。他的脚步犹豫了。 “姜总管这是?” 看出了姜德心中的矛盾,宫逸涵轻声询问了一句,然后鼓劲到。 “放心,玉娘这些年过得很好,想必能见到你一定会很开心。” “娘娘过得好奴才就放心了,只是怕提起了旧事奴才无所作为,难免会失望” “前事已矣,何必关怀?姜总管有这份心便好。尽管放宽心进去吧。” 抿唇一笑,宫逸涵就伸手敲上门。朝内通传到。 “玉娘,客人到了。” “快快请他进来!” 如沐仙音,这亲切而久远的声音再次在姜德耳边响起,恍如隔世,不觉间眼眶红了一圈;姜德咬了咬牙,放低了头便走进了屋子。 一步一个艰难,姜德知道自己在靠近自己曾经的痴梦,一个远不可及的梦。他曾以为,那个笑语嫣然的女子只能活在自己的回忆里;而如今她就仙姿袅袅地站在自己的对面,眸是那样的清澈,笑是那样的甜蜜,人是那样的鲜活,姜德突然间周身力气像被无形抽空般,顿时头足投地跪在金玉面前。 “娘娘,小德子给你请安了” 一瞬间那五体投地的姜德,在安静的屋子内乍起波澜,哭声阵阵揪心。 “小德子,你这是干什么?” 被拘礼的姜德触动了心怀,金玉连忙奔上前挽扶住给自己行叩头之礼的他,哽咽在喉地轻劝到。 “起来,这里早就没有什么主仆,只有故友。” 可话虽这样劝着,姜德心中那股内疚如同哭声越发盛大,如急雨般向金玉连叩三个响头。 “是小德子无用!是小德子无用!害娘娘这些年有苦无处诉” “你起来小德子,这里早已没有宸妃霍小钰,只有偏安一隅的金玉,你这叩礼我受不起!” 纤柔的玉手紧紧扣住姜德伏在地的大手,能清楚地感知到姜德心中那股欣喜与慌张;久别重逢,恩情不减,怎不催人泪下?金玉一眶热泪也是滑落下来。 抬起头,泪痕交错的姜德哪里还有平日里内务总管的威严,倒真像是回到了当初那个受尽委屈的小太监,脆弱不堪。 拂了拂脸颊上的泪水,金玉细细瞧了姜德的面容,心疼地说了一声。 “小德子,你不过才二十五、六岁的年纪,怎么鬓间生出了这么多白发?那个热心的小德子,突然变得有些不认识了。” “小德子还是小德子,只是老了,而娘娘一点都没有变,还是当年那般清丽如仙。” “嗬,不是老,是小德子你变成熟了。起来,我们坐下边喝茶,边叙话。”感慨了一句,金玉怕拉不动拘礼的姜德,连忙唤到朱昔时:“小时,你过来帮把手,把姜总管请上座。” 一见朱昔时,她这女子绝对不陌生,姜德面色间也顿起惊诧。而金玉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的疑虑,连忙解释到。 “这位小时姑娘想必你见过,她是我的结拜金兰,无须顾忌什么。” 从金玉口中听到这番渊源,姜德一想起旧事自然心中愧疚难当,连忙俯首朝朱昔时赔礼。 “小时姑娘,当初不知你和娘娘有这般情义,杂家给你赔不是了。” “姜总管这是折煞小时了!快起来,不知者无罪,你也有你的立场,你的难处,怎么会怪罪呢?” 还没等他叩下去,朱昔时就赶上前扶住行赔罪礼的姜德,大肚能容地劝慰到。 “你与玉娘的主仆情义,深得人敬佩,姜总管还请忘记那些过往糊涂事,赶紧上座,免得玉娘为难。” “多谢小时姑娘宽仁,多谢!” 情理推让了一阵后,这场面才真正回归到正道上;值得人欣慰地是,这“情”字依旧动人心弦,无关风月。(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九十章 过往不忆 眼眶湿润的姜德紧埋着头,一口一口咬嚼着手中的绿豆金桂酥,来时满心满怀的话,突然在品茶用点间陷入了无言尴尬,倒让人有些看着不是滋味。 在旁为金玉打下手的朱昔时瞧着这对久别重逢的主仆,旧情仍在却相顾无言,心中不免起了些热劲推波助澜一把。 提起在炭火间煨着的茶壶,朱昔时一边为姜德续上香茗,一边笑盈盈地拉上话。 “可能许久不沾甜食,我总觉这酥点加了蜜枣有些腻嘴,为这事我今早还和玉娘争了许久,说毕竟多年了,怕是姜总管的口味早变了,还是做清淡些方好。此时见您如此合心意,我倒是白担心了一场。” 放下手中那小半块绿豆金桂酥,姜德细细地嚼咽下,饮了口茶清了清口,才不徐不疾地回到。 “让娘娘费心张罗,真是折煞奴才了。这绿豆金桂酥还是当年那个味道,一点都不曾变过;奴才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还能吃到娘娘您亲手做的点心。” 满是恭维的话虽听着出自姜德肺腑,可还是感觉挺别扭的;察觉到话里不对劲的朱昔时,扭头向身旁的金玉笑问到。 “玉娘,姜总管说错了话不是?” 早就明了在心的金玉也是清笑在唇,随口应和到。 “嗯。” 不知是不是太过紧张,姜德这细心人竟然一时间未察觉话里有何不妥,连忙端正了坐姿。向金玉起礼相询到。 “奴才愚钝娘娘,不知小德子哪里说错了什么,请您指正。” “又错了。姜总管。”朱昔时捂嘴轻笑,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将话接下为金玉答到:“这里没什么奴才主子的,玉娘早就不是昔日深居皇宫的宸妃娘娘了,姜总管这一口一个‘娘娘、奴才’的,不觉太过见外吗?” 一语点醒梦中人,可恍然间姜德虽觉话里有不妥之处。可心中依旧有自己的坚持。 “一日为主,终身为主,在小德子心里。一刻都未曾忘记娘娘予奴才的厚恩,您虽” “小德子。” 不等姜德说完,金玉便径直打断了他,清丽玉颜间多了几分严肃。 “你不忘往昔主仆之情。是你心地纯善。也是我的福缘造化;今日你肯冒险出宫相见,我心中已是感激不尽了。可小德子,时间能改变很多东西,不管是人或事,这里早已经没有当年不谐世事的宸妃霍小钰,只有安于平静日子的金玉;若你真要强行将这‘主仆’身份区分,我只能说,你要尊要敬的宸妃娘娘随星辰殿的那场大火。如今长眠于东郊皇陵中,而不是此刻和你对座在一块谈天说地的我。” “娘” 金玉的话像某种告诫。也是对往昔的撇清,不由地让姜德感觉到如鲠在喉,不知如何称呼眼前这个自己敬重有加的女子。 “好了,小德子,过往不忆,我早就不是你的主子了,你现在的主子不该是皇上吗?若你真有这份念旧之心,我便在这当着大家面托个大,就如我和小时一般,你我结为异姓姐弟如何?” “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小德子微末之身,怎敢高攀” 心中谨守的本分不敢有分毫僭越,如今金玉要打破常规超然于旧时“主仆”关系束缚,自然姜德脑子里那根拗筋是如何也转不过来的。 而金玉淡淡一笑,伸手间姜德那紧扣在膝盖上的手拢住,有心中的真诚去感慰这个固执的旧人。如今在她眼里,早已荒废了所谓的“尊卑之分”,有好坏之别;而金玉一直坚信着自己的眼光,姜德此人绝对值得深交。 “怎么不敢?这些我虽不知你在宫中是怎么熬过来的,可偶尔也会听人提起你对解忧的照拂。八年不短,我身为人母未伴在她身边好生照顾,这份亏欠日夜折磨着我;而正是你的暗中保护,让我少了不必要的担心。小德子,这样深究起来,该说谢谢的人应该是我才是,谢谢你对解忧所尽的心力。” “小德子真是无颜见你” 说着,姜德埋头跪伏在金玉对面,放声恸哭起来。而金玉心中也是一阵酸楚,急忙上前将他扶住,细细地劝慰到。 “这话不该你来说起来,男儿有泪不轻弹,不该是这番哭哭啼啼的模样。再说,这些年你为解忧做的,够多了。” 可姜德越哭越多自责,不肯起身间,头有转而朝向朱昔时谢罪起来。 “是奴才有眼无珠,不知小时姑娘的苦心,差点糊里糊涂地害了她丢了性命。” 说起“落花飞虹”那件旧事,朱昔时确实没把这事太放在心上,毕竟姜德不知自己暗中维护金玉这一层,有所冒犯也是在所难免的。 一时被他这过重的谢罪所惊动,也是慌乱起身上前搀扶姜德。 “姜总管这是做什么?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有道是‘不打不相识’,您何必耿耿于怀?况且,你并不知我和玉娘这姐妹关系,我如今不是也好好的,您就别太往心里揽了。” 在两个女子的软劝下,恸哭不止的姜德还是有所收敛情绪,金玉边拍着他的背脊,边轻声感忆到前尘之事。 “知道霍小钰过往的人,除了你小德子,想必那场大火中,星辰殿中的旧人已经去地七七八八对了,乳娘在宫中还好吗?” 金玉口中提到的“乳娘”,乃是当时霍小钰从惠州带进宫的家奴,她自幼便是被这乳娘林氏带大,而生了解忧公主后,这林氏有帮衬着照顾这孩子,自然这位霍家老奴对她而言意义非凡。 而当年星辰殿的那场大火,正是乳娘林氏和姜德带着尚在襁褓中的解忧前去向太后请安,才能安然地逃过一劫。如今得见姜德,金玉自是不忘打听下这位乳娘的境况。 只是一提起乳娘林氏,姜德声色间又见酸楚,情绪不是太稳地回应到。 “林嬷嬷林嬷嬷三年前便去了。” “嘭”一声,脑子像被什么重重地击打一记,金玉顿时整个人怔住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九十一章 宣秘 人生无常,生死本无奈,可一听林嬷嬷已故的消息,金玉还是忍不住泪流如雨。 “乳娘她一向身子硬朗,怎么”喉咙间痛痒难当,金玉别过脸调息了好几次,才生生按住了心中的急气:“是得了什么病?走时走时可安详?” 金玉颤颤的一问,不想在姜德心中掀起了万千狂澜,强克制了心绪片刻,他还是如实地回应到金玉。 “三年前入冬,不知何人下毒手将公主殿下推入莲池中,幸亏林嬷嬷机警及时赶到救下公主;林嬷嬷自知公主殿下是您在这世上的唯一血脉,顶着一身寒气不眠不休地看护着受凉的公主,不想一时大意自己却染上伤寒,就这样落下病根,一病不起” “乳娘” 听姜德言明其中原委,金玉突然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般颓败下来,若不是朱昔时眼疾手快,她怕是要把手边火炭盆给掀翻。 “玉娘,逝者已矣,别太把自己给憋着了。” 伏在朱昔时肩头放声哭泣了好一阵子,金玉一时神智混乱地抱怨了句。 “小时,这就是霍小钰的人生,还有谁人能容下她?为什么,为什么连一个无知孩子,一个迟暮老人,下手都如此不留余地” “玉娘不怕,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可不想无意地一句劝慰却激起了在旁姜德的怒心,狠狠地一抹脸上狼狈的泪水。他挑起了一句搅动人心的话。 “娘娘,当年究竟是谁下得如此狠手,欲置你于死地?” 前尘旧事。如噩梦般紧缠其心,岂是一问便能理直气壮地说出口的?金玉早不想去计较过去的是是非非,可是那些旧怨却时时刻刻侵袭着她的生活,让她不得安生。 莫名间,缩在朱昔时怀里哭泣的金玉抖得更加厉害了,而作为离她最近的朱昔时,明白金玉心中那份惧怕。不是别人口中的轻描淡写,能轻易抹去的。 那是过去,是染血的过去。 “姜总管。别说了!”朱昔时迅速地捂上金玉的耳朵,试图将她与恐惧隔开:“玉娘没事的,相信我,相信大家都会护住你的。” 可话已经到了这地步。姜德只差一步就能弄清当年真相。他能不问吗?他作为寥寥的幸存者,必须弄个明白! “怎能不闻不问!当年星辰殿一场大火,烧尽了娘娘的人生,也让宫内四十六人命陪葬在其中;那大火中的哀嚎声,有清香妹妹的,有栾秀姐姐的,有欢公公的,有小鄞的他们被反锁在星辰殿中。被大火围困着不得出,知道我在大火外看着是什么感觉吗?被烈火焚烧的凄厉惨叫。声声惊动天地,恫吓人心至深处;这么多年,我小德子苟且偷生在世上,就是想着有朝一日揪出真凶,为娘娘,为冤死的星辰殿宫人报仇雪恨。如今叫我不问,如何不问!!这个噩梦” “你知道了,又能耐她如何?!” 突然间,朱昔时一股惊人气势爆发出口,顿时喝止住了姜德。 “她如今深得圣宠,连六宫之主的皇后娘娘都要忌惮她三分,你口口声声说为那些枉死的冤魂讨回公道,怎么讨?难道又是如当初那般闹得满城风雨,血流成河不成?!” 姜德不傻,自然听得出朱昔时话里那个“她”是谁。如今能在后宫中与皇后争锋的,除了泺湘宫的那位贵妃娘娘,还能有谁?!只是知道真相后比知道前更加措手不及,青白二色,反复更迭在姜德的脸上。 楚贵妃她她不是和主子是金兰姐妹吗?怎么会是她!! “怎么会是她,她是娘娘的” “姐妹?哼”朱昔时此时神思反应极快,一口说出了姜德那句未完的话,颇有讥讽之意:“往昔玉娘待她如亲妹,可那位娘娘未必把玉娘视作亲人!” “虽然玉娘未曾提过这位娘娘的光辉事迹,可光凭玉娘那一身旧疾就能瞧出此妇的蛇蝎心肠!姜总管你可知在此之前,玉娘苟且偷生的八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吗?故作姐妹情深,送玉娘一对翡翠耳环,结果真送了她什么?淬毒的耳环,送了玉娘一身奇毒,满身烂疮,容颜尽毁不说,时时还要饱受剧毒锥心刺骨的折磨;若不是玉娘命硬,一口气没喘上来就熬不到今日和你相见,谈这么多豁达不争了!不是不争,是怕了,怕了这蛇蝎毒妇的害人手段!” “小时,别说了,别说了” 金玉泪眼汪汪地抬起头,有气无力地劝朱昔时别再说下去,这些事情,她只想永永远远地忘记干净。 可对姜德而言,别说了就是说明白了,有些事情该清醒了!! 八年来,泺湘宫的那位故作清高,利用别人心中隐痛与不舍,将众人玩弄于鼓掌间,好生手段!聪明反被聪明误,姜德一腔报恩之心却被这毒妇加以利用,成为她扫清后宫晋级之路的工具。 恍然间明白,自己这么多年来,不过是在帮着自己苦寻不得的罪魁祸首继续为祸! 姜德此时恨着伪善的楚真儿,也痛恨着自己这么多年的助纣为虐。 “姜总管,既然今天把你请到宫府来,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如今楚真儿和那金国反贼完颜耀阳沆瀣一气,企图用玉娘的过往之事置她于死地;你口口声声尊她为‘主子’,如今她大难在即,你帮还是不帮?” 这番相见最关键的话陡然来袭,朱昔时也是秉着心中一口胆气,直逼问上面色怔怔的姜德。 “玉娘真心视你为弟,那自然有些事情我们也不多隐瞒,需事先支会你一声。玉娘之所以会说‘过往不忆’,还有另一层深意!如今玉娘已经下嫁洛家大公子洛知秋,两人育有一子,若此事被楚真儿这毒妇捅到皇上跟前,其后果想必不用小女子多说什么,姜总管也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 惊变之下更添惊闻,顿时杀得姜德这位内务总管着实措手不及!(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九十二章 帮手与帮凶一字之差 太阳穴胀痛不已,两大碗安神茶下肚,楚真儿的心依旧紊乱难平。 “娘娘!” 突然间,花厅雕花门扇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声,楚真儿如久旱遇甘霖,顿时朝着声音传来方向疾奔而去。 一见匆匆归来的星湖,楚真儿就耐不住心急地询问到。 “可见到了姜总管,他答应了帮忙吗?” 口干舌燥,气喘吁吁的星湖,也顾不上自身狼狈,连忙将探来的消息如实回禀到楚真儿。 “今日不知为何,姜总管未在宫中,听小顺说似乎是有事出宫去了?” “出宫?!” 这日日不离皇上跟前的姜德,早不出宫晚不出宫,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见人,楚真儿心里也是一片火急火燎,口气间怒意难遏。 “他一个深宫内侍出宫做什么?难不成见本宫此时势弱,也学着别人那套见风使舵,避而不见?!好个姜德,这些年跟在皇上身边,狐狸性子越发奸猾了!” “娘娘莫动怒,好像姜总管并非存心避而不见。皇上那边今日听朝阳殿的眼线回报,姜德并未在旁侍奉,还是让小顺这个半吊子顶着的。” 把星湖的劝解听进耳里,楚真儿此时那急躁性子倒是稍稍平复了些。姜德自幼丧父家境贫寒,身为家中长子为操持家计,无奈之下才选择净身入宫为奴;如今姜德在宫中飞黄腾达,自然不忘家中老母弟妹。将一家亲眷接入临安城安置照拂。姜德在外有小家,连当今皇上都知晓的事情,念其孝心。一年中恩准其出宫回家两三次看望家中母亲也是极其平常之事,故楚真儿倒是未曾细细深究。 “这事耽搁不得,不然本宫这颗心始终悬着!” 深知楚真儿情急之事,星湖连忙福身安抚到。 “娘娘宽心,这事定误不了。我已经再三叮嘱过小顺,姜总管一回宫便让及时转告,让他找机会来和娘娘您相见。” “如今本宫如履薄冰。万不能再走错一步;吩咐下去,叫下面的人机灵些,莫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什么岔子!” “是。”星湖毕恭毕敬地应了一句。可心中不免有些担忧:“娘娘,如今这时局下一定出宫见那人吗?他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毫无助益,娘娘何必要冒此等风险” “你以为本宫愿意冒这个大不韪吗?” 声色间陡然转厉。楚真儿一张丽颜间狠色浮动。 “一招桃代李僵。连本宫差点都被他完颜耀阳耍弄进去,还有心思管他的死活?可他手里有霍小钰那贱人的下落,这一招便是直掐住本宫要害,不得翻身!你跟了本宫这么多年,不会不知道本宫有多忌惮此女,霍小钰这贱人一日不除,本宫就一日真正难得安宁;要是真把完颜耀阳逼急了,翻出往昔一星半点。我楚氏一族上下怕是无人能逃过大难!” “星湖愚昧,倒不晓娘娘苦心。” 脸一变色。星湖也是收起质疑不再多言。楚真儿的顾虑极为在理,若真让旧事翻出水面,别说是楚家不保,怕是这泺湘宫上下都难逃大难;关乎到切身安危,星湖不得不低头顺应时局。 星眸暗火跳动,楚真儿心中恍然一阵了然:事无定局,成败在此一举! 望着脸色阴晴不定的姜德,朱昔时说实在地心中后悔着,刚才的话是否过于冒进。 可话如覆水难收,置之死地才有后生的可能。强硬口吻不减反增,朱昔时凝着严肃的眸子直盯着姜德问到。 “姜总管,帮还是不帮,一句话便可。” 见姜德不语,稳在一旁洞悉局势的宫逸涵此时唇瓣抿动了几下,也加入了劝说阵营之中。 “姜总管,若非当下困局难解,我们也不会冒然请你出手相助。你和楚贵妃素有来往,自然对她的性格行事了如指掌,只怕是一旦她知晓了玉娘下落断然不会心慈手软,定会斩草除根永绝后患。想来你也有所耳闻前夜宫中出现刺客,此人若猜测无错,应该是是完颜耀阳和楚贵妃之间的线报者;而如今处境的完颜耀阳想向楚贵妃传递些什么,想必姜总管了解了原委后,应该能猜出一二。” 眉心发痛,紧咬着唇陷入两难的姜德未多回答宫逸涵什么,只是忧心忡忡地向金玉说到。 “娘娘,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天家人,怎么会糊涂至此,做出这样离经叛道之事来?若是有朝一日再逢,你让皇上情何以堪,你让公主殿下何以释怀” “断然不能让这一天来到!” 突然间,朱昔时斩钉截铁地回应到姜德。 “木已成舟,若此时还计较着当初选择上的对错,那就是愚蠢!姜总管这话我倒是听明白了些,谁人不自私,且会不顾自己安危管他人死活?如今您是皇上跟边的大红人,有了这等把柄在手,只要随便在皇上面前煽上两句,加官进爵自然是指日可待之事。” “小时姑娘,你你说话注意分寸!” 一腔忠义反遭疑,姜德也是怒气难掩地反驳到。 “我姜德人再不济,再卑微,也不会做这等卖主求荣的下作事!!” “小时,莫说气话。”当机立断地阻止事态恶化下去,宫逸涵一脸镇定地说到:“姜总管待玉娘是什么情义明眼人一看便知,而小时没有什么坏心,只是素来心直口快了些;此时玉娘身处危局无从解困,难免言语间有些冒犯,还请姜总管海量包涵。” 姜德平生什么狼狈样子没被金玉见过,她往昔不弃,自然今日定誓死相随;只是兹事体大,姜德一时心中也没了主意,情绪间被朱昔时一挑动,肯定是稳不住的。 “杂家没有怪罪小时姑娘的意思,只是借一时气话想告诉各位一声,娘娘是我姜德恩主,她若有难,我绝不会袖手旁观。” 良选难觅,宫逸涵自然是不会错过姜德这个稳住局面的关键。 “好,有姜总管这句话,我们便可以放心大胆的行事了。眼下有一件极重要的事情需借姜总管之手,若能成,不仅能解玉娘当下之危,还能以此为契机揭露楚真儿过往丑陋行径。”(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九十三章 喜来乐来 一大早,起床梳洗的朱昔时一边打整着妆容,一边细看着对面屋檐上那对欢闹不停的喜鹊,心里莫名甜滋滋的,总感觉今日有什么好事。 心中还没预计出个所以然来,金玉倒是从她的苑子疾奔而来,掩不住喜色地向朱昔时唤到。 “小时,小时,快,妙妙和盛大夫回来了!” 手里那只翡翠耳环还未挂上耳垂,一听顾妙晴盛子骏回来的喜讯,整个人跟皮球般从圆凳上弹起来,跟屁股着了火似的冲上前确定到。 “啥,玉娘?妙妙和盛大爷回来了?人在哪儿?” 噼里啪啦地连问几个问,气喘的金玉也不知从哪里回答起,挑了个重点回应到。 “人刚下马车,朝‘百花厅’方向去了。” 这消息顿时让朱昔时精神为之一振,大腿一拍,忍不住满心欢喜地夸赞到。 “有本事!盛子骏这怂货总算爷们了一回;我说一大早屋檐上喜鹊叫个不停,原来还真是来报喜的!” “瞧他们俩刚才人前扭捏样子,甜蜜着,估计你口中这喜事八九不离十了。” “走,走,走,玉娘,我们赶紧去乐呵他们一下,看看这对小冤家怎么个人前甜蜜法。” 越说越来劲,朱昔时恨不得此时插上翅膀飞过去,而金玉一边抿嘴轻笑着,一边打趣上她。 “如今他们俩有个花好月圆的结局,你这红娘总算能安心了吧?” “简直操碎了心!阿弥陀佛。佛祖爷爷,观音娘娘,月老公公。你们总算是开眼了。走,赶紧去瞧瞧。” 跟打了鸡血般兴奋着,金玉扭头一瞧,朱昔时还一只耳环还没带上呢,连忙提醒到她。 “瞧你心急的,左耳的耳环都忘了戴,不怕被人瞧见笑话你马大哈么?” “笑就笑。顾不上了” 说着,朱昔时跟一阵风似的冲到梳妆台边抓起那只翡翠耳环,一路跑。一路催,一路戴;金玉被她直簇拥着,脸间笑容也是甜甜的,盛盛的 一杀进“百花厅”。朱昔时那双抹油的眼珠子就横扫一周。直直锁定在侧身背对她的顾妙晴。 “妙妙!” 欣喜,挂念,担心,不舍好几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化作了朱昔时这声急切地呼唤;此时正在厅中和宫逸涵、洛知秋等人叙话的顾妙晴,也是惊然地转过头来,一见朱昔时,满脸灿烂笑容就如春花盛开般荡漾开。 “小时姐!” 话语再亲切。不敌一个真情实意的拥抱,两女子倒是没介意“百花厅”内有些什么人在。情不自禁地便搂抱在一块。 “八天,你这死丫头整整走了八天,姐盼你的脖子都快伸成鸭脖子了!” “这不是回来了吗?当是我出门一趟散散心嘛。还好吗,小时姐。” 黏在一块儿,两人间的话像泉涌般没个止头,左一句右一句地询问着对方,生怕对方少了块肉似的。 “好个屁!你这一走,姐都被你熬憔悴了。”假意生气地嗔怪了一声,朱昔时的目光立马转向在旁端坐的盛子骏,威严盛盛地唤:“你小子还不滚过来,要老娘亲自问候你不成。” “嘿嘿嘿”干笑了几声,盛子骏倒是一脸顺从地走了过来,猫着声音回了句。 “都快嫁人了,脾气还跟火神般暴躁,你吃黑火药长大的不成?” “还敢贫嘴!” 抡起手掌就朝盛子骏做了个拍蚊子的姿势,这位爷顿时条件反射地抬起手护住自己,紧闭着眼不敢对看朱昔时。不过他这配合的反应,倒是逗乐了朱昔时,哪里舍得打这位居功至伟的爷啊!手掌顺势落下,抚在了盛子骏的头上。 “阿兄,这回干得着实漂亮,小妹敬你是个汉子!” 感觉头顶被人像小狗般抚摸着,盛子骏顿时明白到自己被朱昔时无声戏弄了,也是壮起胆子呛腔到。 “啥动作?当我是你家养得阿猫阿狗啊,放规矩点!” “汪汪,汪汪咱们家小狗儿不乐意了,害羞了,嘿嘿” 乐在兴头上,朱昔时也不顾脸皮地学狗叫了两声,逗得场上大伙直乐呵呵。 “逸涵你瞧,盛大夫和小时在一起,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两人在一起倒是少不了给大伙乐子。” 洛知秋随意地评点了句,不想引起了朱昔时极大的反驳。 “唉,洛大哥这话说得不对了,他和妙妙现在才是一对儿,我不过是偶尔当个绿叶衬衬罢了,别乱点。” “小时姐,你胡说些什么” 还以为朱昔时不知,人前腼腆的顾妙晴小声地怨怪了一声,酡红着脸不敢多瞧场上众人。 “你这丫头害什么臊!盼着你们俩好都来不及呢,谁敢拿你当笑话,我跟谁急。” 不以为意的朱昔时将场上众人一一扫过,目光又落回身边杵着的盛子骏,脸上轻丨佻的笑意淡了些。 “既然人给你追回来了,自然阿兄明白妙妙的可贵之处,可别再做些傻事辜负了她。喏,妙妙人我可交给你了,要是有丝毫委屈她之处,仔细你的皮!” 话毕,朱昔时便牵着顾妙晴的手,慎重地交到了盛子骏手里,见他手有点闪缩害羞之意,朱昔时立马黑下脸训斥到。 “抽疯吗?拿稳了,拽好了,牵牢了,是个男人的,这辈子都别放开。” “呵呵再爷们的男人在你面前一摆,都成怂货了。别说了,怪尴尬的,总之心里记住了。” 盛子骏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还是不忘在众人面前扳回点颜面来;可是在朱昔时这位强势女子面前,他倒是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无论说什么都那么底气不足。 人好在了一堆,朱昔时自然心中好奇起来他们俩是怎么好的,嘴上没挂门禁,径直就侧头在盛子骏耳根子边询问起来。 “快说说看,你小子使了什么苦肉计把妙妙追回来的?妙妙她大师姐那个武艺高强的,怎么没把你这没良心的打残了?” “” 能回答什么,说多错多,盛子骏连忙拉着顾妙晴闪身一退,朝身后的宫逸涵说到。 “宫少爷,你不是说有个病人需我前去瞧瞧吗?赶紧走吧,救人如救火嘛” 一听这话,朱昔时顿时脸闷:丫的,好大的幌子!(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九十四章 病根 狠狠地剜了一眼盛子骏,朱昔时没个好气地说到。 “你就编吧,咱们医馆闭门歇业这么长段时间,你给谁去诊病?鬼不成。” “你,你,你!!看看,这人是不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被朱昔时这么一弯酸,盛子骏一下子就提劲了,横眉竖眼地和她杠在了一起。 “好了,好了,大家一人少一句,算卖我个薄面行吗?” 把笑意收敛在公正背后,宫逸涵一派持正地上前拉住朱昔时,轻声劝了句。 “盛大夫说得是实话,先前你没来时,我确实托他给人诊瞧一番。你瞧他和妙妙刚刚回来,舟车劳顿,我心里还挺过意不去的。” 听宫逸涵暗中为盛子骏帮腔,朱昔时神色也微微起了疑惑,反问到。 “给谁瞧病啊?” “完颜耀曦。” 一提“完颜耀曦”,朱昔时脸上的嬉闹之色遁去无踪,慌神的小样俨然有些抓不住缰。 “怎么是他听说宫里派了不少御医,还看不好?” 对于诊病宫逸涵毕竟是外行,淡淡一笑地说到这事的看法。 “这就不太清楚。听闻他被完颜耀阳软禁大半年,似乎是下了什么药,如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使不出。虽然完颜耀阳破坏宋金议和闹得满城风雨,龙颜大怒,可一码归一码,其第完颜耀曦也是苦主。皇上自然看重他的病情。昨日还在朝阳殿与三弟提了这事,他正愁拿着没办法,不想盛大夫便和妙妙归来临安;我不过做个顺手人情。也算是为真元解当下之急。” “噢” 叹谓间,心中也是五味杂陈。虽然心里对“完颜耀曦”这个名字仍存着芥蒂,可她朱昔时向来对事不对人,也是好心地询问了句。 “你这厮悠闲惯了,如今福禄不在,你个光杆将军上阵,要不要我陪着你走一趟。好帮你打打下手,跑跑腿的?” 横眼一扫,盛子骏话有些酸了。 “说得我盛子骏多娇气金贵的。不敢劳动咱们的女大王,一个完颜耀曦我想还应付得过来。” “好心当做驴肝肺。我是怕你太大意,人没治好,反倒是把人弄残了。到时候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话丑理端。万一完颜耀曦这病连盛子骏都瞧不好,别说赏不赏,不惹祸就谢天谢地了。一想到这层,朱昔时不免有些担心,转头问到宫逸涵。 “他一定要淌这趟混水吗?总觉得心中毛毛的。” 朱昔时此刻想什么,宫逸涵能摸不清,拍拍她的肩膀轻声相劝到。 “别担心,届时有我和真元顶着。即使出了什么岔子也不会让盛大夫有事的。想来完颜耀曦不是个不明事理之人,若真是他命中劫数。躲也躲不掉。” 微微张了张口,朱昔时那递到嘴边的话还是没说出口。 有道是,有人明事理,有人却未必,骑驴唱本走着瞧 行馆,仙玉苑。 细细地为完颜耀曦诊过脉后,盛子骏小心地将榻上之人的手放入被褥里,神情间多了几分严肃。 “盛大夫,六皇子这病情如何?” 虽问着,可赵真元从此时盛子骏的脸色间可以推断出,完颜耀曦的病情似乎不怎么乐观。 气色不怎么见好的完颜耀曦,微微侧着眸子看了几眼盛子骏,嘴角间渐渐扬起淡淡的苦笑;这几天宋国太医署的御医都尽数出动,轮番为他诊瞧过病情,想必眼前这位被奉做名医的盛子骏,估计也是束手无策吧。 虽未显出自暴自弃,可声色间不免流露出颓废之色。 “大夫,如实说吧,我本不报什么希望。” 盛子骏眼皮一跳,调整了下自己略显紧张的神色,抬起头细细地说到。 “想来六皇子在被软禁期间,他们在您的饭食中加了‘腐筋草’这味药。腐筋草并不是什么稀奇的草药,多见生在江南一带,性寒微毒,少量服用有镇痛安神之效;这味草药在行医济世之人手中,通常作为麻药的一味配药,倒算不上什么毒物。只是这大半年时间,六皇子一直被人强行服用腐筋草,加之行动多有限制,不利于这微量毒素及时排除体外;故日积月累之下,腐筋草积累的毒素伤了你的周身经脉,让您身体无法行动自如。” “盛大夫,可有痊愈之法?” 经盛子骏之口了解腐筋草的危害,场上众人不免关切到他心中是否有根治之法。 而说到此处,盛子骏不免叹了一口气。 “这么长时间服食腐筋草的病患,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若说有什么立竿见影的法子,还真是一时间考住了我。想来宫里的御医为六皇子开了不少药性烈阳的方子,以冲散淤积在您体内的这股阴毒,不过经脉受损不仅仅是驱散这般简单,得想办法恢复才是正法。” “那不如盛大夫帮六皇子写给方子” “不用。” 盛子骏摇摇头,一口打断了赵真元的话。 “没这个必要。太医署给六皇子开出的药,想必也是集百家之长研究出的精要方子,我未必有他们那般面面俱到,不如就按照太医们的方子吃着。而现在我能做的,是为六皇子配些活血生筋的药物,并借助师门金针之术进行调理。这点上,容我回去后细细地琢磨下,再定下辅助治疗方子也不迟。” 洋洋洒洒地说出了心中初步想法,盛子骏还是不忘提醒到榻上的完颜耀曦。 “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六皇子得有心理准备,想恢复,可不是短时间的事情。” “小王明白。盛大夫这话,算是本王这些天听过最有希望的话,倒不至于彻底绝望。” 见完颜耀曦有如此耐心,盛子骏也是投来赞许目光。 “六皇子有如此豁达心怀便好。要知道,再容易治的病若病患没有一副良好心态,也会渐渐演变成不治绝症。” 凭着多年心得,劝说了一番完颜耀曦,不想此时一阵碎裂声从屋外传来,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外面就响起了一阵怒不可遏的骂声。 “你还有脸这里,王爷没被你折腾死你不甘心是吗?!滚,别在这里挑战我的容忍度,我可没有王爷那副好心肠!” 那男子的叫骂声其他陌生,可完颜耀曦不会听走耳:打小一起长大的家臣,穆克丹。(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九十五章 僭越之奴 虽然未见房外被穆克丹怒骂之人,可心如明镜的完颜耀曦已知晓外面是何许人,脸色一变,掀开身上的被褥就准备下榻出去。 但如今双腿不听自己使唤,身子刚探出半截就直朝地上栽去,要不是宫逸涵眼快扶住,还不知完颜耀曦要摔成什么样子。 完颜耀曦这等反应下,赵真元自然是明白屋外被骂着的人是谁,连忙上前沉声劝慰到他。 “六皇子别急,你安心养着,容本王先出去看看情况再说。” 说着,赵真元就朝宫逸涵使了个眼色,示意别让完颜耀曦生乱,自己便快步走了出去。 赵真元刚一踏出门,便见青花药碗碎一地,浓浓的药味在空气中弥散着,地上那些褐色的药汁还冒着丝丝白气;而挡在一步之遥的穆克丹似乎没有消停之意,劈头盖脸地就再次骂上眼前的梁素儿。 “叫你滚,你耳聋不成?瞧着这张故作无辜的脸,真是令人反胃作呕!” 可在穆克丹盛怒之下,梁素儿还是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双眼紧盯着地上摔碎了的药碗默不作声。这等漠视在穆克丹看来,必然是种无声的挑衅,一时怒气冲头,穆克丹的手不由地朝腰间佩刀拔去。 只可惜佩刀锋芒未露,一只手就快如闪电地从穆克丹身后窜来,一把按住了他的抽刀之势。 “有话好说,没事动刀动枪做什么?” 突感一盆凉水从头浇下,穆克丹别过头来狠狠地扫了一眼。一见身后之人是荣王赵真元,脸色间也是僵成一团。 使了些内劲,赵真元一掌间穆克丹的佩刀震回刀鞘中。沉着脸说到。 “要想为你主子抱不平,也动动脑子别在他眼皮子下闹动静,他的病需要静养你忘了不成?” 戳中心中的痛处,穆克丹这牛脾气这才听进去了些劝话,愤然地甩开赵真元的牵制,压低了声线警告到梁素儿。 “没听见王爷需要静养吗?有我穆克丹在一天,你休想踏进这个门!惹毛了我。可没你好果子吃!” 面对当下这番形势,赵真元除了劝止穆克丹不做出过激之事,其他的无从插手。 且不说梁素儿现下的处境是咎由自取。光凭赵真元和她那些旧事,就够别人说三道四一番。先前一时情急考虑不周,贸然抢在前头出来打探状况,要是此时再为梁素儿出头说情。不仅解不了当下之困。反而会火上浇油。 要知道,梁素儿如今是大金国的六王妃,完颜耀曦的正妻,这番闹腾说到底也是他们的家务事,他赵真元算哪根葱那颗蒜在这里为梁素儿鸣不平?既然早已划清界线,那自然有些事情赵真元就必须懂得适可而止。 正如赵真元先前在“十里亭”对梁素儿所说的,能挽回当下局面的,只有她自己而已。别人是帮不了她什么的。 自己犯下的错误,得自己来赎。 苑子里的寒风吹乱了梁素儿鬓间的耳发。让这娇柔女子更显楚楚可怜;不骄不躁地听完穆克丹的骂语,梁素儿此时才抬起头,淡淡地说了一句。 “我再去熬一碗来。” 话毕,她便转过身朝自己来时路折回去,可这句话在穆克丹听来,却像是梁素儿顺手煽来的一耳光。 她做出如此恶毒之事,难道不该跪在王爷跟前求饶吗?反而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我行我素地在王爷跟边过着自己的日子。一想到这里,穆克丹克制不住心中翻滚的情绪,朝远去地梁素儿破口大骂到。 “你你这毒妇怎么还有脸留在王爷身边?!” 一声不甘的叫骂,只换来梁素儿脚步间微微地停驻,像一阵风般,她渐远的身形消失在了廊道拐角处。 “穆克丹!!” 此时终是在房内待不住的完颜耀曦,在下人的搀扶下走出了大门,满眼惊惧地朝廊道尽头望去,那里早就人去无踪;失望在眼,完颜耀曦垂下头看着满地横流的药汁,心如那摔碎的药碗七零八落。 “王爷外面风大,你此时身体未好,请还是赶紧进去歇着!那毒妇已经被赶走了,有我在,绝不会让她扰你清净。” “穆克丹,你!!” 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情形之下,是能明目张胆地在完颜耀曦面前议论梁素儿是非的时候吗?气急之下,完颜耀曦一阵剧烈的咳嗽在众人耳边响起。 不过,幸好有这阵咳嗽声,让穆克丹这拗脾气收敛了些;担心不下完颜耀曦的身体,穆克丹急着心上前欲扶住他。 “王爷莫动气!” 可穆克丹刚挨上的手,顿时间被完颜耀曦给拂开了,稳住自己的咳嗽声,声色俱厉地责问到穆克丹。 “你还把我这主子放在眼里吗?” 这话的轻重,穆克丹自然能分辨地清,收敛住自己的尴尬神色,穆克丹连忙跪在了完颜耀曦面前。 “主子就是主子,穆克丹不敢有丝毫不敬之心!” “主子?穆克丹,你真把我们这些主子放在眼里吗?她是完颜耀曦明媒正娶的王妃,也是你的女主子;你口口声声说对主子绝无不敬之意,可刚才那威风是做给谁看的?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知道完颜耀曦动了真怒,跪地俯首的穆克丹头埋得更低了,只是嘴里的话依旧倔强着。 “若不是她与乱臣贼子窜通一气,王爷何至于落得如此凄惨境地!穆克丹心中不服,她这样蛇蝎心肠的中原女子,不配做您的良配,小人的女主子” “你给我住口!!” 按住心口,完颜耀曦怒目有火,急促地喘了几口粗气后训斥到穆克丹。 “本王的身边人,还轮不到你在这里说三道四;穆克丹,谨记你的身份!做奴才的,最该恪守的本分是什么,是不能妄议主子的事情!来人” 一见上前的下人,完颜耀曦怒目一展,疾声吩咐到。 “穆克丹无视尊卑,妄议是非,立即带下去重责三十棍,不得从轻!” 何时见过性情温顺的完颜耀曦发这么大的火?下人们一时畏惧,垂着头不敢多言。 “都给本王打起精神听清楚了,穆克丹的事情只是个开头,三十棍子不过是以儆效尤罢了;若是日后还有什么风言风语传进本王耳朵里,定不轻饶!”(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九十六章 闲话 “琳琅阁”送来的凤冠,让这闲闺不至于这般无趣。 金银玉翡自不说,看着凤冠那一颗颗大如龙眼的东珠,色泽莹彩,饱满圆润,顾妙晴一边咬着指头,一边心数着冠上的东珠,费了好些眼力才数清。 妈呀,不多不少九九之数,顿时令顾妙晴咋舌。 “出嫁那日这凤冠朝你头上一戴,估计脖子都要压断,太奢华了!” 紧着心,顾妙晴小心翼翼地捧起凤冠掂了掂,沉手的重量让她惊声而道。 “这凤冠少说有二十多厅重呢!” 在一边执笔写喜帖的朱昔时,此时也是怔了些神顿住了手,微微调试了繁复的心情说到。 “你觉得不好?那让他们退回去再改过便是了。” 顾妙晴心头一颤,哪里是不好,是太让人不忍把这华贵的凤冠往头上搁!连忙把凤冠放回原位,摆着小手急说到。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第一次见到如此奢华的凤冠,够派头够大手笔的,玉娘你说呢?” 情急之下,顾妙晴慌忙想坐在朱昔时身边的玉娘征求到声援,不过只换来她恬淡一笑。 “算不上什么,毕竟是女人一辈子一次的终身大事,奢华些才好。我瞧着挺好的啊,小时你不看看合心意吗?” “没什么好看的。既然妙妙觉得太华贵了,自然是过了些。得改;盖头一遮,再华贵再精致的凤冠也是无用,简单素雅些好。免得到时候这么大堆金银玉器压在头上,活受罪。” 想到还有五日的大婚,朱昔时突然停笔,望着某处光亮有些出神了。 洞察有力,金玉似乎摸到了朱昔时此刻的情绪方向,把这凤冠的话题暂时放下,轻声问到。 “还不适应这气氛吗。小时?” 话不冒进也不偏斜,问得恰到好处,该是不愁的时候。可朱昔时一静下来,心里莫名地有些发慌。 微微垂下眸子,气息间有叹息之味,淡淡地回应到自己此时的真实感受。 “跟做梦般。没底。” 金玉淡笑褪去。久久未吭声。没底还是没考虑清楚,似乎这样模棱两可的心境不该出现在她这准新娘子身上。虽说劝合不劝分,可朱昔时行事间的那股冷静,作为一个过来人,金玉只觉得冷静过头。 冷静,从另一个角度说,是心中没有多少热情,多少期盼。 “朱丫头。朱大管事!!” 气氛还处于低迷之境,突然一阵急促地呼唤声打断了房中三女子各自的深思。 一见脚步仓促的盛子骏。顾妙晴倏然间喜色盎然,连忙迎了上前关切到。 “子骏回来了?累着没?” 心疼一问,顾妙晴立即体贴给他倒上一杯香茶奉上,以解他一路劳累。走得急,自然口干舌燥的;盛子骏也是不客气,接过顾妙晴递来的香茶便咕咚下肚,不过喝前还是多了分懂礼。 “谢了。” “慢点,慢点,别呛着!”一边心急地劝着,一边观察盛子骏那股急劲缓过来没,又不住地问到:“还要茶吗?慢慢喝,不够我再给你添些。” “他又不是三岁孩子,你跟老妈子把他伺候得这般周到干什么,可别宠坏了!” 此时瞧着眼前这对腻人的小情侣,朱昔时也是起了打趣之心,在旁叨叨了一声,笑意忽如满月盈了丽颜间。 解了渴,盛子骏横手一抹嘴,倒无续茶之心,又急声向朱昔时说到。 “你把医馆的钥匙给我,我一会儿要回去取点药材。” 说到正事,朱昔时那玩闹心思也减了不少。他走完颜耀曦行馆一趟,此时急着回医馆取药,自然是说明完颜耀曦当下病情不轻。 朱昔时随即放下手中的素毫,即刻起身去取医馆的钥匙,交到了盛子骏手中。 “钥匙在这儿,仔细收好了。” “丢不了,谁不知道医馆是你的老本,我可不敢给你赊了。” 刚接了钥匙,坐不住的盛子骏就欲起身回医馆,不想被朱昔时又一口拦住。 “唉,你慌什么?坐下,我有话还没说完。” “说啊,姑奶奶!你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扭捏了。” 嗔怪地扫了一眼朱昔时,无奈下盛子骏一时间走不到,也是一屁股再坐回凳子间,竖着耳朵聆听朱昔时有何指教。 “完颜耀曦怎么样?打紧吗?” “他的事,你关心这么多干什么?一不沾亲二不带故的。” 一个话头不客气地打上朱昔时,她也是一脸黑地说到。 “我这人多事行不行!” 知道朱昔时是个什么脾气,被斥了一声的盛子骏也是耐心性子,细细地回应到。 “冲我急什么急?你又治不好他完颜耀曦的病。我急是急着救人,吃了大半年的‘腐筋草’,人离残废不远了,你说急不急?” “腐筋草?!” 开动起小脑袋想了半天,朱昔时搜遍脑子里所有关于药材方面的讯息,可还是知之甚少。不过此时瞧着盛子骏焦急的口气和举动,想必完颜耀曦这病不简单,又顺势问上。 “有把握治得好吗?” “这就难说了。就事论事,即便是华佗在世,也不敢对完颜耀曦痊愈之事打包票。” 此话一出,朱昔时也是沉默了。在病症上,盛子骏说得严重,那必定是严重了;而话里冲劲随朱昔时的沉默减了不少,话题自然也随之说开了些。 “这事要操作地不好,怕是完颜耀曦终身下不了地了。想想那挨板子的金国达子,其实也挺冤的,这个时候了还把那条毒蛇留身边做什么;碍眼不说,也给自己心里添堵。” “毒蛇?子骏,你说谁是毒蛇来着。” 盛子骏话里的玄机被顾妙晴听出了一二,抢在朱昔时发问前,她便忍不住问了句。 “嗬,还能有谁?自是那位心比砒霜毒,欲谋杀亲夫的蛇蝎美人,孝义和永宁公主了。” “她?!”说起梁素儿,朱昔时自然不会陌生,脸色间也是惊色荡漾:“怎么,她她现在还呆在行馆内,完颜耀曦身边?!” “可不是。做出这等事情来,是我早没脸在完颜耀曦身边呆了;也不知她脑子里怎么想,依旧跟没事人似的,死皮赖脸地呆在行馆内。她呆得下去,可不见得别人待见她吧?” 这闲话一扯开,里面自然是滋味良多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九十七章 给赵小八的喜帖 如今梁素儿这不遭人待见的境遇,可说是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半分。可如此快意人心之事,朱昔时此刻品在心间,倒不见得有多少舒坦。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反之成立。 “之前她得势时,不是对你多有刁难。如今沦落到这番田地,妮儿,你心头那口揣着的恶气也算是别人替你出了一把不是?” “出个毛!” 一听盛子骏这番打趣,朱昔时顿时恶着声音喝了他一句。 “她是好是坏与我何干?我肚量虽不大,可也不至于这般斤斤计较。” 顾妙晴眼色极快,连忙在暗处轻轻拉扯了几下盛子骏,示意说话适可而止些。盛子骏干干一笑,也是收敛了些调侃之意,圆上自己犯下的冒失。 “我也不过随口问上句你的想法,至于这般大的反应吗?不在意就不在意,她如今遭人唾弃活得像个罪人,也是她咎由自取;我倒是真希望你别把这些烂事朝心里揽,作壁上观便是,我们不做落井下石的小人之事,但也不抱同情之心。” “盛大夫这话说得极是。想必经此一役,素儿也闹不出什么风波了,不如睁一只闭一只眼地瞧着,计较太多只会给自己心里添不顺。” 金玉接过话来,做了个简单的总结,手不觉地圈揽在朱昔时肩上。 “你啊,还是好好想想自己的婚事,新娘子没点新娘子的朝气。” “玉娘瞧你说的。我本无心管这些闲事的。” 口中的大量是说给别人听的,朱昔时自然明白自己的心,有刺儿梗着。梁素儿费劲心力地闹出这么多乱子来。为了什么?她想装糊涂也糊涂不了,还不是一个赵真元而已。 而她真的死心了?想想这个可笑的问题,朱昔时自己都觉得自己挺滑稽的。 你惦记个屁! “我的天,姑奶奶,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赶喜帖?!” 一个话题止,一个话题又无端冒出。盛子骏看着朱昔时手边的那些大红喜帖。不免有些心急地问上一句。 说起这事来,朱昔时此时倒是回过神来,看着面前那张还未写完的喜帖。花眉也是蹙紧了些。 “不劳费心,我倒是不想届时嫁得名不正言不顺。” 说着,朱昔时一边执起素毫,一边朝盛子骏解释到这喜帖的缘由。 “宫大哥那边的喜帖早就在半月前派送完毕。不过是我心血来潮。想给几个走得近朋友补上张喜帖,以免失了礼仪。” 工工整整地在盛子骏名字旁,添上顾妙晴的名字,朱昔时拿起这张刚写好的喜帖,撅着小嘴小心地将墨迹吹干,礼敬有加地递给了对座的两人。 “这算是我喜帖里最满意的一张,你们俩的名字并在一块儿真是好看。”轻轻一笑,朱昔时脸色显出了些许生气:“前儿个你们不在临安。我这喜帖派不了给你们俩;如今省事了,一张喜帖就把两张喜帖的费劲事解决了。” 笑意盛了些。朱昔时似想起了什么,连忙提醒到。 “对了,你们俩可不能学我这么省事,合二为一,你们俩可得送我双份贺礼才成。” “你倒是精灵头顶,顺手敲竹杠!” 假意嗔怪了一句,盛子骏立即接过了朱昔时递来的喜帖,脸上莫名多了心安的悦色。 “不错朱昔时,在临安混出了名堂,还找了个如意郎君!” “那是,不过阿兄也功不可没。” 笑逐颜开的朱昔时玩闹地一回,也把写好的一张喜帖递给了金玉。 “这是你的,玉娘。” 此时再收到喜帖,金玉也是有些面色惊诧,不解地问到。 “我们那边不是已经送过了吗?怎么这时又塞给我一张,难不成你也想要我单独贺个礼不成?” “是啊。你们都知道,我孤家寡人的,哪有什么亲友在;而你们就算是我的娘家人了,自然要你们凑个份子置办个嫁妆,不然我这嫁得就寒酸了。” “这倒是个不见外又无法推脱的敲竹杠。行,娘家人自然得给你撑起场面来,任你敲一回。你们说是不是?” 捂着小嘴,金玉的笑声轻如佛铃奏响,对朱昔时这说词是甜进了心里,不觉地朝盛子骏和顾妙晴求同起来。 “唉,看来这丫头铁了心让我们大出血,认了” 摇头叹服间,笑容如月上苍穹渐渐明朗起来。真舍不得点小财吗?舍不得的,是眼前这个给他们温暖的直率女子罢了。 “看来和我们凑份子给小时姐办嫁妆的人,没多少嘛。” 笑说着,顾妙晴顺手拿起桌上那几张喜帖浏览起来,突然一个陌生的名字窜入眼帘,她不禁多问了句。 “咦,小时姐,谁是‘赵小八’?” 乐趣间,“赵小八”这个名字忽然在耳边响起,不偏不倚地正中朱昔时心中的软处,脸不觉间僵住了。 每个人心中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就如这“赵小八”一般,它曾是朱昔时和赵真元之间的秘密,鲜有人知晓。 其实如金玉情况一般,喜帖早已送过荣王府,只是不知为何,朱昔时不知不觉地又为“赵小八”补上一张喜帖。心里明白,五日后她大婚,来地只有身居高位的荣王赵真元,而她等不来那个太原府的欢脱俊朗少年赵小八。 毕竟在来临安前,赵小八是朱昔时在这里唯一熟知的人,而当他以荣王赵真元的尊贵身份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一切也悄悄地发生了变化,再也不复当初模样。 正如她心中此时的犹豫,这张喜帖只是随手写写打发下混乱的心绪而已,并不会真正送出去。而了断和赵小八的过往,仅仅是一张喜帖这般简单吗?恐怕这小小的喜帖,容不下那么多心怀。 “一个故人而已,如今他已经不在临安,想来也是送不出去了。” 说着,朱昔时就将顾妙晴手中“赵小八”那张喜帖收回自己手中,将它撕成了碎片。 而这番举动,瞒得过盛子骏顾妙晴他们,却逃不过金玉的慧眼。 “赵”乃天家姓,能和这姓氏沾上关系自然身份不低,而细细深想了一番,金玉又察觉到名字中的深一层玄机:赵真元在皇族中排行老八,素有“八贤王”之称;而以往和赵真元走得近且辈分高些的人,偶尔也会叫他一声“小八”,难道这喜帖上的“赵小八”,就是荣王赵真元不成? 本是一番暗自推断,在瞧过朱昔时越来越晃神的模样,这猜测无形在金玉心中变成了笃定。(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九十八章 她从记忆深处来 京城依旧是那个繁华的京城。 此时站在阁楼边,习惯了皇宫恭维之声的赵昚偶尔听听这市井嘈杂,再看着在自己殚精竭虑治理下的国家,百姓安乐,百业兴旺,突然间有种说不出的舒心之感。 斟上两杯香醇四溢的“状元红”,赵真元举杯缓步走到流连大街繁华的赵昚身边,笑语盈盈地说到。 “皇兄,试试这‘状元红’如何?这可是‘醉香坊’不可多得佳酿。” 抿笑不语,赵昚一脸恬静地接过玉杯,薄薄的唇瓣轻贴着杯边,浅尝了一小口杯中的玉液,舌尖染开的绵香滋味顿时让赵昚眉宇微微扬高了些。 一小口不足以满足被勾起的好奇,再尝杯中佳酿,那感觉如清雅君子的滋味变成了劲力浑厚的武将,滋味间多了透辣之感,赵昚的眸子不禁被这股劲道所折服,眼眯成了线。 放下玉杯,低眼细瞧了番玉杯中的琼液,脸微红的赵昚侧头轻问到赵真元。 “这‘状元红’倒与往昔喝得有些不同,滋味由浅入深,颇为繁复。” “皇兄果然是个懂酒之人。” 点头称赞了一声,赵真元也是把半杯酒仰头一饮而尽,心满意足地同赵昚一同望向这繁华街道。 “皇兄不觉得,日日看着繁都临安,日日都有不同吗?” 一面细品着杯中酒,一面目光深沉地望着这人来人往的大街,赵昚也是有感而言地说到。 “日日人不同。自然景不同,变化之道在于心。” 感悟着赵昚的感悟,赵真元面对这繁华大街出神了好一会儿。突然脑子里闪出唐代崔护的一句诗: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反复念在心中,却是滋味层出不穷。 没有人,会一直在同一个地方等着。 “怎么,皇弟悟出了什么感想?” 见赵真元许久不吭声,等待应答的赵昚不免询问到他;从晃神中醒转的赵真元,嘴角间只是泛起淡淡的窘笑。不徐不疾地回答到。 “人心易变。” “挺沉重的感悟,有点煞风景的意味。” “臣弟失言了,请皇兄见谅。” 笑而不语间。一点即透的赵昚似乎猜出赵真元的怅然从何而来,也是淡淡地提到自己所猜测的事情。 “可是在为那叫‘小时’的姑娘恼了心,怪朕赐婚于宫逸涵?” “臣弟不敢!” 一说到这婚事,赵真元连忙脸色一变。迅速跪身朝赵昚陈情到。 “皇兄的意思臣弟自然不敢有半点悖逆。想必皇兄有自己的考虑。” “起来吧,朕并无责备之意。况且,你我兄弟二人此时身在民间,无需太顾及这君臣之别。” 允了恩赦,赵昚朝阁楼倚栏边靠近了些,负手而立,侃侃而谈到。 “做兄长的,并不是不明白你的心思。只是你和宫家儿郎相比,你没有可博弈的筹码。而他宫逸涵。更比你敢牺牲。” 慌张神色骤然在赵真元脸色间积聚,这话里的玄机颇为提神,急不可耐地询问到里面的辛秘。 “恕臣弟愚钝难明,望皇兄言明。” “富可敌国的宫氏一族传到宫逸涵这一辈,倒是出了为情痴狂的男儿;为了个女子安危,竟不惜用执掌天下财富的‘青鸾令’作为交换。真元换做是你,会用自己的百年家业做赌注吗?” 被赵昚这般唐突一问,赵真元忽然如被点中了哑穴般,不知如何作答。 静等了小片刻,淡淡地笑意在赵昚荡漾开,却不是嗤嘲之意。别说是赵真元处在那一角做不出选择,即使他这高高在上的天子,也未必有那宫逸涵当时那毅然不悔的决断。 “江山,美人,看似毫无关联的两件事物却总是无形牵连在一块儿,并让人难以抉择。” 一份痴情触动了另一番封存已久的深情,赵昚遥看远处灯火阑珊处,眸子中突然间逸散出痴痴之光。 “重利之人,看重手中掌控的权利,而重情之人,自是更看重那一生难遇的缘分。这宫家儿郎的情坚,倒是让人想起了年轻时候;曾经何时茫茫人海中偶然邂逅,一见玉人情不悔,痴狂到滋生出放弃那尊贵无比的东宫之位。情这东西不论身份高低,若遇上了谁,陷阱去了都会为它义无反顾。” “皇兄!!这等话万万说不得,你可是九” 那句“九五之尊”还在唇边徘徊,赵昚已经用朗笑一声打断了。 “只是一时感言而已,朕早已不复年少轻狂,自然知道自己的肩上扛着什么,不会如宫家儿郎那般拿祖宗基业当儿戏。” 所有都是虚妄,那早已登上极乐之境的人,纵使他赵昚拿着大宋交换,她也回不来了。 年少的轻狂,终是太过放纵了些,如梦如幻;而美梦到头,自然是该醒了。只是赵昚以为自己早已从梦中醒转时,一阵迷雾顿时鬼魅地吹进了自己心里,顿时让他失去了东南西北。 在目光东南面,人群中一青衣女子顿时紧锁住了赵昚的目光。黑色眸子如白玉盘中的黑珍珠,黛眉如起伏的山脊,青丝如柔软的绸缎;精致恬静的面容,如溪流边盛开的一朵幽兰,女子似乎在寻找什么人般,带着微微清笑在人群中顾盼张望着,像是初临凡间的仙子,对新鲜事物好奇着也紧张着。 而那女子清亮的眸子,似乎对阁楼上呆立的赵昚未有丝毫眷顾,始终不曾朝他这方投了一星半点目光;突然间,那女子似乎遇上什么熟人般,脸色的笑容如昙花绽放骤然盛大起来,加快了脚步朝拐角的街巷走去。 那身姿,那面容,那笑容,和尘封在记忆深处的那个人如出一辙。渐渐退出自己视线的女子,一遍一遍地猛烈地敲击着赵昚那颗捣鼓乱窜的心;面色间的阴晴明暗不知在其间变幻几回,而由骨子中发出的那股寒气,逼迫着这位人间帝王屈服在自己所看到的,颤颤的眸子,抖抖的薄唇,随着渐渐失控的脚步,由心而发地迸出一声如裂锦地呼唤。 “小小钰小钰!!”(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九十九章 四坊戒严 赵昚相信此刻眼睛所看到的,不是梦!顿时整个人就化作一支离弦之箭奔下“醉仙楼”雅阁,不顾眼前人是如何措施不及。 而赵真元也是急忙跟上前,同姜德这位在出阁的门栏前相遇,四目相接下,两人显出了少有的默契。 是,赵昚在大街上看见的那女子,不是发梦,是霍小钰本尊。可一场好戏不过是刚刚敲响了开戏的锣鼓,作为不可或缺的两位角儿,怎么也要配合地把这出戏给演下去。 要知道,另外一位真正的主角儿,此时想必还在赶来的路上。 如发疯狮子般冲人大街人群中的赵昚,一口一个深情的“小钰”高声叫喊着,如一只逆流的鱼儿朝霍小钰消失的方向急追去。而青衣女子似乎此时在赵昚心里成为了某种寻觅依据,一双撇开拥挤人群的手,两只慌张失方寸的脚,一对怅然无措的眼睛,伴着声声撕心裂肺的呼唤,在这繁华的街道上搅动起不小的混乱。 “兄长,你冷静点!” 毕竟此时身在民间,赵昚的真实身份不易暴露,追上前的赵真元只能把他称作“兄长”,一把拉住无头苍蝇似的赵昚,提起胆子又劝说到。 “兄长怕是看走眼了,况且,钰姐姐早已不在了” “不可能!” 此时铁了心坚信自己所看到的赵昚,骨子里的顽固如凿开的泉眼般爆发出来,甩开赵真元的拉扯便继续挤上前寻找霍小钰。 “主子。别再追了这在民间,若时走漏您的身份出了什么乱子,叫奴才如何担当得起!!” “闭嘴!” 暴跳如雷的赵昚一把撩开挡在前方的姜德。声色俱厉地警告到他。 “我眼睛还没到瞎的地步,连小钰的样子都认不出来!去,传我口谕即刻把京畿羽林卫调来,把这长安街四坊封了,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小钰找出来!” “主子使不得!一旦羽林卫封了四坊,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乱子来。为了一个形似的女子出动京畿护卫兵力,主子。请三思啊” “狗奴才,我的话这般不顶用?想反了不成!” “奴才奴才不敢” 霍小钰一现身,如有鬼神之力顿时搅乱了这位圣德君王的心。全然不顾会在这长安街中闹出什么动静来。懂得适可而止的姜德,立马退身朝御林司方向奔去,照赵昚意思调羽林卫封街。 一切如计划中所料的发展着,赵真元此时也没有多少劝心。护在赵昚身边帮衬着寻觅遁无所踪的霍小钰。 而另一边。金玉刚闪进一间客栈房间内,等候多时的朱昔时就迎了上来拉住心惊胆战的金玉,疾声询问到当下状况。 “怎么样玉娘,引起皇上注意没?” 急急地喘了一口气,刚刚赵昚在“醉仙坊”阁楼上的一声“小钰”还记忆犹新,若不是反复练习了大半天,她真还有些撑不住那场面。 想想刚刚那“刻意”相逢的情形,金玉不免有些后怕。 “看看见了。” 一个暗扣已经接上。朱昔时也是急忙唤来宫逸涵事先挑选的内应小春,谨慎的吩咐到。 “小春。之前皇上的画像可记在心中了?” “姑娘方心,小春记住了。” 宫逸涵能派出的人,自然是不用多担心什么。此时看着身材面容和金玉有几分神似的小春,再换上和金玉一样的衣着发饰,真有以假乱真的效果,想必引动皇上前往目的地应该不成什么大问题。 “好小春,你这便即可上街去,按你家主子吩咐的引皇上到玉清巷,到时候自有府中人接应你。” “是,姑娘。” 也是个胆色过人的女子,干脆一应,小春便拉开房门走了出去,反倒是坐在床榻边的金玉面色不住地露出了担忧之色。 “小时,能成吗?我怎么觉得心头老是难安。” “放心,有这么多人配合开了这出好戏,想不成都难。玉娘你就放一百二十颗心心看着,说不定明天这临安的局势就要变上一变了。” 安抚了金玉一句,朱昔时小心翼翼地走到窗棂前,将窗户开了一条小缝子,正好便瞧见乔装成金玉的小春走出客栈,左右顾盼了两眼,就急急朝玉清巷方向走去。 前后不到小半盏茶时间,这长安西街上忽然间就闹开了。朱昔时顺着接上炸开的声音瞄过去,便见急急寻找在人群中的赵昚领头,赵真元在侧护驾,朝她们这边奔来;而就在百步不到的地方,黑压压地一群羽林卫一边驱赶这街道上的百姓,一边火速朝赵昚这头赶来。 大街上的这阵仗,着实够大的。 “皇上!” 和羽林卫一同赶来的姜德,一见赵昚,不下百号顿时齐跪在赵昚跟前,异口同声地齐呼到“万岁”。而还驻步在长安西街上的百姓,一听这立在街中央的男子竟然是当今天子,顿时间也是跟着跪了下去,一口一个“吾皇万岁万万岁”地喊着。 瞬时间,这长安西街黑压压地跪了一地人。 排场不是赵昚想要的,却是被姜德暗中顺手推成当下形势,脸色自然不是多好看;只是一时间惦记着霍小钰的下落,赵昚也未曾多想谁在其中搅动混乱,由着这局势闹大。 “禀皇上,长安街四坊已经全面封锁戒严,末将特带百名羽林将士听候皇上差遣,请示下。” 现下在人群中找人,如同大海捞针,赵昚也是当机立断地了指令。 “凡是发现身着青衣的女子,一律暂且扣押,等朕看过无疑后方可放行!” “末将领命!” 羽林卫领将一领命,顿时起身朝身后百号羽林将士发令到。 “羽林将士听命!十人一小队,迅速遵照皇上口谕搜寻四坊身着青衣女子,一有发现即可送往盘市街口等待皇上亲自过目!” “是!” 将士声震破天,以十人一队迅速朝长安街四坊扩散开,顿时间跪满地百姓也是人人自危,抖如糠筛,提心吊胆着会不会有什么大祸降临到自己头上。(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五百章 相似却不是 软话要掐准时机,姜德估摸着赵昚这脾气怎么也得因城中受扰的百姓缓一缓,便轻声劝说到。 “皇上,既然羽林卫已经有所部署,想来铁桶之围下连苍蝇都飞不出长安街四坊。皇上一路奔波也累着了,不如移驾盘市街,静候佳音可好?” 对姜德的提议,此时奔走出一身热汗的赵昚也是软了心,只能耐心等待羽林卫的消息;不过刚准备移步盘市街,不想身边的赵真元却颤声地拉住了调头的赵昚。 “皇兄你看!街头摊边那个女子” 心一颤,赵昚的目光就火速顺着赵真元地惊唤声直直望向百米外的街头,一抹熟悉的倩影就赫然出现在眼前! 百米外巷口的小摊边,那青衣女子略躬着腰,垂头挑选着货摊上的器物。处在同一条街两端,一头万籁肃静,一头热闹非凡,依旧不查异变的百姓仍自顾自地游走在女子身边,不时将她那半张侧颜遮挡住,让赵昚看得不是太真切。 青衣妙妙,身姿袅袅,那处在人群中的女子似有魔力,散发着一股出尘不染的气息,催动着赵昚的心率不断加快。 是她,是她!不断地翻眨着眼睛,害怕湿润的眼睛被模糊掉,而脚步不急不燥,略显蹒跚地朝那小摊边的女子走去。 “皇” 留守在赵昚身边的羽林卫将领刚想开口说什么,并被紧随在身边的姜德狠狠地瞪了一眼。示意他莫要自作主张;而将领也是个极懂眼力价之人,哽动了两三下喉头,乖乖地呆在一边静瞧着。 十步。是心有期待。 二十步,是心有犹豫。 三十步,是心仍渴望。 四十步,是心有不死。 五十步呢,似乎那青衣女子未曾让他走完五十步,那方短暂停留的倩影开始再次移动起来,朝着另一条巷子拐去。 “小小钰!!” 那声呼唤。终在青衣女子消失之际从赵昚口中溢出,赵昚踟蹰的脚步突然间变得凌乱起来,拔腿就朝那拐入玉清巷的青衣女子急追去。 紧随其后的羽林卫将领。此时见赵昚慌张地跑起来,顿觉自己有了用武之地,拿出了军爷的威风高声在长安西街上叫嚷到。 “圣驾驾临,尔等速速撤至道旁。跪!” 羽林卫这声高喊似有神效。还闲游在街道上的百姓此时如受惊的鸟兽四散开,退至街边连忙找空位跪迎圣驾。 “皇上莫急,末将这便去拦住那女子。” “滚一边去呆着,还轮不到你在这指手画脚教朕怎么做!” 马屁拍在了马腿上,这羽林卫被赵昚当头一喝,整个顿时灰头土脸地退到一边,委实不敢再多言半句。 姜德一阵冷笑地扫过他,嘲笑这领将不知进退。分不清形势,还自以为很得圣心很是抢功。不想反遭嫌弃。有道是,说多错多,如今这等光景下,皇上更喜欢在旁静观之人,而不是多嘴多舌之人。 赵昚冲进玉清巷,那刚刚消失在巷口的青衣女子并未走远,只是在三十步外的一家阳春面摊停可下来;此时和小摊老板搭了些话,就坐在矮凳间,低着下头不知在干些什么。 见人未走丢,赵昚立马扬起手阻拦到紧跟着自己的人,警告深深地训诫到。 “你们都不许跟着,荣王一个人陪着朕过去便可!” “是,皇上。” 身后紧随的一群人毕恭毕敬地回应了声,便留在玉清巷口原地待命,看着赵昚携着赵真元朝面摊走去。 或许是怕这番阵仗吓到那青衣女子,赵昚放轻脚步朝她靠过去。此时那颗捣鼓猛跳的心恍如回到了十一年前,金水玉桥边,桃花春树下那相逢的光景中,一遍一遍地勾动着赵昚早已远去多年的少年情怀。 这一辈子,他这位天子骄子只为霍小钰一人这般砰砰跳过心。 可越重视,似乎越引不起那青衣女子的注意。不知用了多久,当赵昚和赵真元站在那女子跟前,她一点都没有察觉的迹象,仍然埋着头专注在自己手头的事上。 原来她一直低着头,是在编制一条同心结。赵昚瞧清了女子的专注,莫名间心被狠狠地刺了一下,脑子闪出了一个可笑的念头。 这同心结,她会送给谁呢?越觉得这念头可笑,可心里越不是滋味。 “姑娘。” 默默不语多时的赵真元,此时替不敢开口的赵昚唤上这青衣女子一声,后知后觉的女子突然有所察觉跟前动静,顺势朝他们方向抬起了头。 有一瞬间,那目光相交夺走了赵昚所有的声息,而下一个须臾,那满心期望的心又偃旗息鼓,跌入了无尽失落中。 终于看清这位犹抱琵琶半遮面多时的女子,说不上多失望,但还是注定了徒劳。这位青衣女子容貌上确实和霍小钰有几分相似,故在开头看见她模样的短暂时间里,赵昚有将她误认为霍小钰的错觉;可在细瞧之下,这女子和记忆中霍小钰的差距越来越明显,相似却不是,故难免引得赵昚随后如潮的失落感。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死别的八年间,赵昚不时会在别人身上找到和霍小钰相似的痕迹;可他清楚,再相似,他们终究不是他心中的那个霍小钰,他想要的霍小钰。 赵昚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若是自己珍视的,无论多像多逼真也不能替代;这八年来,不时会有带着和霍小钰神似的女子出现在自己眼前,可他却一概拒之心门外,大约不喜这种自欺欺人的安抚。 “公子是在唤小女子么?” 看着眼前两位英姿潇洒的男子,女子面带错愕地问上一句。 “对不起,冒昧打搅姑娘了。” 辨清楚了自己的心,赵昚倒是抛开尊贵身份向这女子致歉到,略略收住自己过于关注的目光。 “先前无意在集市瞧见姑娘,觉得你和我一位故人很是相似,故贸然追到此处一瞧究竟。” “噢没关系公子,认错人是常有的事。” 此时青衣女子莞尔一笑,又一阵错觉在赵昚脑子里窜起。不可置否,这女子笑起来的样子,和霍小钰倒真有几分像,不由地动了赵昚几分心神。(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五百零一章 入局 稳住自己起伏的心绪,本应该就此打住的荒唐事,突然间又因为赵昚的一句话起了些许变化。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被陌生人问起闺名,女子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僵,如小鹿惊惶的眼睛盯瞧了赵昚半响,才有些结巴地回答到。 “小小春。” 气氛怪异泛滥间,赵昚突然伸手揉出眉心,口中发出一阵不大不小的笑声。 他们并不知赵昚此刻笑的,不过在嗤嘲先前那短暂而荒诞的念头:她若是说自己叫“小钰”,那他该如何自处?可惜,这女子已明明白白地告诉赵昚她叫小春,连被愚弄的机会也随之破灭了。 “小春!” 正在为难之际,一面带稚气的男子气喘吁吁地朝面摊跑过来;一上前,气都顾不上缓一口就怨声载道地说到。 “你丫头可让为兄好找,我刚还以为又看走眼,认错人了!走小春,赶紧跟哥哥回家去,长安街四坊戒严了。” “等等。”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陌生男子的话突然引起了赵昚的注意,顺手就做出了个阻拦的手势。 “听小哥话的意思,似乎是小春姑娘的亲人?” 男子浓眉微微一动,面带些许诧异地回望着眼前这锦衣华服的男子,不解何意间也是点点头应到。 “小春是我妹妹,不知这位公子怎么会这般问?” “噢。小哥别误会。是这样的,在下也在四处寻人,先前把小春姑娘误认为一位故人。着实抱歉;刚小哥无意提到认错人,在下多心一问,不知小哥误认错的人在哪里遇上的?说不定她是我要找的人,望小哥指点一二。” “原来是这样啊。”这小春的哥哥爽朗一笑,也是热心十足地转身朝赵昚指点到:“不远,公子瞧见那写着‘茶’的牌坊没?那有家戏园子,我便是在那遇见和舍妹小春肖似的女子;说不定公子这时赶过去。运气好还能碰上呢。” 心中熄灭的希望之火顿时又重燃起来,赵昚双眸中精光闪耀,直直瞭看着男子所指的牌坊。即可拱手相谢到。 “多谢小哥指路。” 谢毕,赵昚就火速朝那牌坊下的戏园子赶去。 离男子说的戏园子还有十几米远的距离,越过攒动的人群,赵昚的目光精准地锁定在了戏园子门口徘徊不定的青衣女子。只是下一刻赵昚正欲加快脚步上前分辨。突然间那女子侧过了些脸。那女子熟悉的容貌倒是引得赵昚心猛一震。 不止是赵昚感到震惊,待赵真元看清了那戏园子门前的女子,也是忍不住惊呼一声。 “星湖?!她她怎么会在这玉清巷出现?” 的确错不了,眼前这位青衣女子正是泺湘宫的女官星湖,赵昚那位好贵妃的贴身侍女。 戏园子前徘徊的星湖,不时在玉清巷两头顾盼着,神色间极为紧张,似乎在等候什么人。随即。星湖的目光朝他们处的位置扫来,赵昚一把拉住赵真元躲到了小摊边。遮挡出了过于招人眼的身形。 “看看再说。” 低声一提醒,赵昚的脸瞬时沉了下来。赵昚那位贵妃素来倚重眼前这女官星湖,如今下赵昚有明旨,泺湘宫上下人等幽闭宫中不得出;而星湖此时出现在这临安闹市间,抗旨不尊且不论,单说眼前的一幕鬼祟便极惹人注意。 泺湘宫一名小小的女官敢抗旨不尊,私自出宫,谁能给她这么大的胆子自然是不言而喻的事情。 冷眼瞧着这家甚是不起眼的戏园子,赵昚唇角边的笑意寒了许多,说不定这简陋之地真还藏着一只金凤凰! 没等多久,有趣的一幕在赵昚和赵真元眼前出现了。 戏园子内走出一人,面色焦急地朝星湖耳根子边递了一句话,徘徊在门口的星湖顿时稳不住了,急忙跟着那人急急折回戏园子内。 赵昚只觉得那向星湖报信的男人有些眼熟,一时间在脑子里对不上号,侧头询问到跟边的赵真元。 “八弟,那攀谈的男子面容可看清?朕怎么觉得有些眼熟。” “要是臣弟没看走眼,应该是吏部中正郎,刘景琨。” 经赵真元一点,赵昚顿时把人在心中对上号来!一双龙目怒意盛盛,心中愤恨难平,赵昚一拳砸在了掩护身形的小摊上。 “好,好,好一遭不期而遇!真是让朕大看眼界!!” 赵真元对赵昚这位皇兄的行事作风相当了解,自他继位以来,赵昚最痛恨的事之一就是后宫干涉朝政,笼络官员结党营私。如今这泺湘宫的人和吏部大员在自己眼皮子下暗通曲款,胆大妄为到公然抗旨的地步,赵昚此时自然是盛怒难平。 “去,把羽林卫叫来,将这藏污纳垢之地给守好!朕倒要看看,到底有谁在朕的面前兴风作浪。” “是,皇兄!” 赵真元干脆一应便转身疾奔向玉清巷口传旨,眸子中精光四溢,光彩难掩。 真正的好戏,马上要开场了! “娘娘,不好了!” 刚闪进一间雅阁的星湖,方寸大乱地朝焦急等候的楚真儿唤到。本就吊着心胆,楚真儿被这星湖这疾声一搅,神色间也露出了慌张之色。 “出什么事了?” “长安街四坊突然戒严封街,无故多出许多羽林卫来!” “什么?!” 颤颤一声惊问,楚真儿脸色如染了一层寒霜,血色不在。 “好端端地怎么突然间会封街戒严?刘中正你说,外面现在是什么个情况?” “回贵妃娘娘的话,听说是皇上圣驾到此,亲下口谕招来羽林卫;现在外面一大队羽林卫正在四坊各巷各街搜拿可疑之人,风头越来越紧。” 一头冷汗的刘景琨举袖一抹,也是心虚不安地问了一声。 “难难不成是娘娘私自出宫的事情,暗中走漏了风声?” 刘景琨的话,如在紧绷的琴弦赫然挑上一指,颤音四起刺人心扉,楚真儿整个人踉跄地朝后退了几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出宫的事情怎么会无端端地走漏风声?!(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五百零二章 狭路有相逢 思绪像陷入了一个急速旋转的漩涡之中,脸色煞白的楚真儿深知皇上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附近并封街戒严,不禁怀疑自己是否计划有所疏忽之处而导致走漏了风声? 安插在朝阳殿的眼线回报,皇上晚时将携荣王赵真元出宫散心;谨慎起见,楚真儿还暗中教唆其子四皇子晚间上朝阳殿向赵昚请安,一探虚实,皇上避而不见无形间与线报相吻合。 盘踞后宫多年,楚真儿自有自己的一套手段。泺湘宫上下皆是她一手挑选的人手,虽然此时她幽闭殿中不得出,可想瞒着众耳目出宫一两个时辰也绝非什么难事,故楚真儿趁着皇上出宫散心的空档决意出宫私会完颜耀阳;而所经宫禁全由内务总管姜德暗中打点,全无半点异状,顺顺利利出宫到达会面地。 而说到姜德此人,楚真儿向来对他的办事能力不曾有半点怀疑。不可置否,若非姜德这些年在明里暗里为自己打点铺路,她未必有今日风光之貌;若说他此时有何叛离之心,楚真儿还真想不出来姜德有什么好处。 后宫这地方,人的关系本就复杂,少不了“同谋”在旁互助互利;而同在一条船上的人,自是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休戚相关的道理。姜德知道她的心思,难道这些年楚真儿就没他半点把柄?姜德从个籍籍无名的小太监爬到今时今日这个位置,一路艰险不用多说;楚真儿一直相信人都是自私的。况且关怀到自身切身利益的事情,是聪明人都不会做出此等玉石俱焚的蠢事来。 可越是这般深究,楚真儿越是糊涂。既然不可能是姜德出卖自己,那谁又有这般通天本领狠狠地摆上她一道呢?真真是雾里看花,越想越觉得混乱。 “娘娘,此地不宜久留;要是等羽林卫将此处封锁,我们麻烦就大了!” “可是” 不是她楚真儿不懂审时度势,而是冒了如此大的风险出宫一趟,却未曾见到和听到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心里难免不甘。 “娘娘别再犹豫了,机会多得是,也不再乎这一时半会儿的;若被羽林卫察觉娘娘在此惊动了皇上。那真的就要出大事了!” 刘景琨素来没什么胆量,一见风向变了,也是急不可耐地帮衬着劝到。 “贵妃娘娘,星湖姑娘说得极是!皇上平素最痛恨后宫和朝政有所关联。若被人抓住娘娘和下官在此会面捅到皇上跟前。定不会轻饶;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贵妃娘娘听下官一句劝,此时走方为上策啊!” 两人齐声苦劝下,楚真儿也是心为所动。如今长安街四坊戒严,一向谨慎多疑的完颜耀阳自然是得到了风声,才迟迟不肯露面相见;而苦等未果,这样干耗下去无疑是坐以待毙,等着被揪住小辫子! 玉齿一咬。心一横,楚真儿也是当机立断地做出了决定。 “走!” 星湖刚解开门栓。略稀开后门一条小缝子,眼前的光景顿时在眸子里炸开了惊惶,星湖第一反应就是锁门,可却是为时晚矣。 在暗巷里静候多时的羽林卫如下山之虎,趁势破门而入,一场措手不及的惊变顿时引得两女子齐齐惊叫。 鱼贯而入的羽林卫迅速将楚真儿和星湖团团围住,截断了她们所有的退路;场上刀剑唰唰齐亮,羽林卫个个面色肃穆,僵站在包围圈中的主仆二人心中骤起寒噤。 “等候二位多时了。” 成包围之势圈子此时让出了个缺口,赵真元迈着恣意的步子走上前来,顺手将一名羽林卫手中亮着的佩刀按低了些,似笑非笑地说到。 “哪里养成的坏规矩,动不动就真刀真枪地威吓?她们二位可不是一般人,若真有什么闪失,你们就是有十个脑袋也担不起。贵妃娘娘,本王说得可在理?” 此话一出,不仅是场上的羽林卫面色一变,连那面容掩藏在斗篷之下的楚真儿也是浑身一颤。冤家路窄,狭路相逢,本还想拖延一阵子的心,在对方明明白白地叫出自己后,即可化成了泡影。 楚真儿一时间有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憋屈。 从惊惶中稍稍回过神来的星湖,紧张地护在楚真儿跟前逐一将这周遭之人扫过,玉颜间顿起厉色为主子答辩到。 “星湖僭越,既然王爷知道贵妃娘娘在此,这剑拔弩张之势又是何意?王爷未免太失礼了些。” 冷声一哼,赵真元傲气十足地回应到。 “一个刁奴和本王讲失礼与否,是你太不知分寸,还是本就不把本王放在眼里?本王和你家主子在叙话,哪里有你个小小女官插嘴的份!内务司铁律,宫人尊卑不分,以下犯上该当何罪?来人,将此贱婢拖下去,掌嘴二十!” 威吓一下,别说是星湖脸僵了一圈,就是在场各羽林卫也是震惊不已。这戏园子小小的一方天地,气氛瞬时间跌至冰点,无一敢贸然吭声。 “怎么,本王的话这般没有威信了?” “慢着!” 正在赵真元威逼不放时,一声厉声从星湖传来。楚真儿抬起双手,慢慢地放下遮掩在头顶的斗篷,踏前一步与赵真元较量到。 “既然荣王爷说星湖是宫中之人,那罚与不罚自然是交由内务司决定;此时你我身在民间,并非宫中,而羽林卫素来护佑京畿安危,如今仅凭王爷一时威怒而越权惩处本宫宫中之奴,不嫌有刁难报复之嫌?哼,荣王爷说巧辩自己未曾失礼,可眼下何尝不是在人前羞辱本宫?” “贵妃娘娘终于肯露面了?” 睨着眼,冷笑盛盛的赵真元瞧着已是瓮中之鳖的楚真儿,倒不急于和她在一个奴才身上计较太多。 “既然是贵妃娘娘觉得是本王无理,那自然是有本王的失礼之处,这点薄面岂敢不给贵妃娘娘您?” “那本宫倒是要谢过荣王爷的宅心仁厚了,哼。” 谁占上风一眼便知,他赵真元现下拿她没办法,自然有人治得了这刁主。 “人情讲过了,理当谈谈要紧事了。想来皇兄等候娘娘多时也不耐烦了,请吧,贵妃娘娘。” 赵真元躬身相请,冷笑涟涟,这气氛间无形又轮换了一番滋味!(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五百零三章 自保 荣王府,议事厅。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再硬的膝盖只是未曾遇见能将其降服之人;缓缓地前行了三、四步,那正堂之上等候已久的赵昚只是一眼,楚真儿那灌了铅的双脚便再也迈不出一步。 跪地俯首,楚真儿颤声说到。 “臣臣妾参见皇上。” 一阵心虚地问安后,这议事厅突然陷入了莫名地死寂,起伏的背脊间似乎有什么在凝聚,再凝聚,压得楚真儿有些喘不气来。 芒刺在背,品在心间竟是这等滋味!而随着这沉闷延长,楚真儿心里的忐忑就越发明显,提了口胆气头俯得更加谦卑。 “臣妾知罪,请皇上开恩!” “噢,贵妃有罪?朕还没问什么,贵妃就如此坦诚地认了罪,这倒是让朕好奇了,有什么罪贵妃不妨说来听一听。” 赵昚这话中似绵里针,刺得楚真儿七上八下的心一阵一阵地颤。楚真儿是个聪明人,且听不出赵昚话里的反意思?这位高高在上的天子心里雪亮着,不过是看她如何巧言令色为自己开脱。 “臣妾有违皇上圣意,未得恩准私自出宫,还请皇上饶恕臣妾一时的糊涂!” “没了?!” 小心翼翼地自请罪名,不想却换来赵昚一声不大不小的反问,埋头俯身的楚真儿神色一震,自然明白赵昚想问些什么;深知勾结朝臣是何等重罪,当下毫无确凿证据。楚真儿心一横咬紧了牙关不肯吭声,暗中期冀着赵昚能就此作罢。 可毕竟是一朝天子,他可不是这般好唬弄的。 “要不要朕把吏部中正刘景琨招来。好当面说个清楚明白?” 一点“刘景琨”的名字,楚真儿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也随之破灭;被死死抓住狐狸尾巴的楚真儿抖如糠筛,泪如雨下,心急火燎地爬到赵昚脚下哀哭求饶到。 “皇上臣妾臣妾不是存心隐瞒皇上,不皇上,臣妾委实是冤枉的您千万要相信臣妾,莫要听人挑唆” “冤枉?”看着脚下如蔓藤般死缠着的楚真儿。赵昚那缓和的面色间渐渐浮出了阴沉,一字一句清楚地提醒到她:“人赃并获,你还有脸在朕面前喊冤枉?” “皇上。请听请听臣妾解释”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诡辩,赵昚还不认为自己失去了明辨是非的能力!一时心火急急窜起,一脚便毫不留情地将地上跪伏求饶的楚真儿给撩开。 “还解释什么。你的贴身侍女和刘景琨的好事。朕在戏园子门口可是瞧得一清二楚!看来这些年朕真是太宠着你,公然把朕的旨意当儿戏不说,居然养肥了胆子背着朕做出勾结朝臣,结党营私的下作事来,你还有什么脸面位居贵妃之位,有什么德行为后宫树立标榜?” 赵昚训斥的话中,无疑显出了他的废妃之心,楚真儿在这等危难之际怎么敢撒手。不停地抱着赵昚的脚扭哭着。 “皇上开恩皇上开恩,臣妾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会一时脑热做出这等糊涂事来” “还在喊冤不知悔?好,别说朕不念多年情分,如今就给你个机会看你是怎么个冤枉法;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哼,数罪并罚,罪加一等!” 冷袖一挥,赵昚怒目有光地盯着脚下恸哭不止的楚真儿,看她这张能言善辩的嘴究竟能如何在铁证下翻盘! 机会转瞬即逝,楚真儿也是这是赵昚对自己最后的一点耐心;退无可退的境地,只要能助她逃过当下一劫,她横竖也顾不上什么有何后果。 “是小钰姐姐,皇上!臣妾是因为小钰姐姐的事情才甘冒抗旨不尊,藐视皇上您的大不敬私自出宫的,请皇上明鉴!” 楚真儿一句话间,如万钧天雷骤然从九重天外劈下,将所有人的冷静劈成齑粉!而赵昚周身冷噤窜遍,大手快如闪电地捏着楚真儿的颚骨,声色俱厉地喝斥到。 “你你为了自保,竟然不惜把小钰扯出来为你开脱那些肮脏事儿。当真以为朕一直故念着你们昔日姐妹情,不敢治你?!” “臣妾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皇上” 苍白玉颜上的泪痕,如纵横交错的溪流在楚真儿脸上四散开,模样凄楚无比。 “皇上,小钰姐姐还活着,臣妾敢以性命担保” 这万雷奔脱之下,终是有一道劈中了盛怒不息的赵昚。这句话似有魔力般,在赵昚脑子中反复回响了几十遍,终于将他从迷梦般的惶惑中拉了回来。 楚真儿说,霍小钰还尚在人世!这无疑是八年来他听过最荒诞,却也是最振奋人心的一句话。赵昚不知道用了多少时间去接受那个残酷的说法,而如今被她一言颠覆,自然而然地稳不住心绪了。 “说,小钰现在在哪,在哪!!” “臣妾不知道” 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楚真儿直摇着头,刚刚被勾起了希望的赵昚岂是一句不知道,随随便便能敷衍的?盛怒如几涨几落的潮汐,盛怒又一次浮上龙颜,比先前更为盛大。 “你说她还活着,怎么会不知道!!” “皇上,臣妾是真的不知道若是知道小钰姐姐下落,臣妾为何要甘冒抗旨大罪出宫打探消息” 这句话,倒是让赵昚的怒意稍稍平息了些许,不管她话里有多少欺瞒之意,赵昚现下是把她吐露出霍小钰活着的事当真了。 “那你说,谁知道小钰的下落?” 千算万算还是棋差一招,赵真元没想到在关键时刻楚真儿会以霍小钰活做筹码,搏一个转圜!而他此时心里清楚雪亮着,要是真被她泄露一二,那必定是翻天大祸! 一时间情急相护,赵真元挺身而出提醒到赵昚。 “皇兄,铁证如山,切莫中了她的缓兵之计!”(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五百零四章 巧言令色下的真相 百密终有一疏。 对赵真元的冒进之言施以眼色,可终究是快不过他口中的不慎。这个计划再详尽,再精妙,他们却从头至尾算漏了一点:人为求自保,什么都可以豁出去。 尤其是楚真儿这样心思毒辣,深藏不露之人。 出口之言如覆水难收,赵昚疑虑的目光打量上赵真元同时,那俯首讨饶的楚真儿趁此良机反咬上一口。 “荣王爷此刻这般心急,是怕我在皇上面前说漏嘴了什么不成?” 不慎失言,赵真元此时也默不作声地立在一旁,大抵明白角落里候着的姜德所暗示的意思:莫再多言,说多错多!而楚真儿一踩住众人心中痛处,胆气瞬时回满,趁胜追击到。 “皇上,若真要问此刻谁最清楚小钰姐姐的下落,恐怕只有那荣王爷心心念念的那位红颜知己最清楚不过了!” 此话虽骇人听闻,可赵昚心里却雪亮着,目光两端来回一扫,沉声问到楚真儿。 “你如何确定小钰还活着?” 事已至此,楚真儿如今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里还提得起什么除掉霍小钰的心思,留了一手,也是不加犹豫地回到。 “皇上明鉴,这事若说起来还要追溯到一个多月前那乱贼完颜耀阳身上发生的一件事。当时永宁公主因六皇子贪恋烟花被人打伤之事,进宫与我诉苦,无疑间提起这两名犯事之人中有一位长得极像小钰姐姐;我深知小钰姐姐去了这么多年。不过是当句意外听过了,并没有太放在心上。谁知出了完颜耀阳这件事后,臣妾无故被卷入风波之中。自知不敢再皇上面前多辩解什么,唯盼皇上圣心不为小人所惑,还臣妾一个清白;谁知” “谁知什么?” 说到关键处,突然楚真儿便收住了声,头叩得更加深。 “臣妾斗胆向皇上求个恩赦,免除臣妾瞒报之罪” “皇兄!” “八弟。”赵昚眼中精光四起,大手一拒。冷冷淡淡地对赵真元说到:“放心,朕还分得清是非曲直,会给你们足够的时间说明一切;此刻是贵妃的时间。你从旁听着便是,顺道好好想想怎么回朕的话。” 打住了赵真元的多言,赵昚低下头扫了楚真儿一眼,徐徐不急地说到。 “准了。” “臣妾谢过皇上隆恩!”叩首一敬。如得定心丸的楚真儿也是安心了许多。继续说到先前未完的话:“皇上可还记得几天前宫中出现刺客的事情?” 赵昚神色一怔,随即脸上泛起了冰寒之色。 “听贵妃这话,此事似乎也和你脱不了干系了。” “皇上你误会臣妾的意思了,臣妾敢以性命起誓,那刺客来历底细臣妾确实概不知情。只是他出现在皇宫大内之中,却是为臣妾心中坐实小钰姐姐活着的事实,传递个讯息罢了。” 说着,楚真儿便将那日刺客修罗留下的字条。毕恭毕敬地递在了赵昚跟前。 “这是那刺客留在臣妾处的字条,皇上请过目。” 接过字条。赵昚垂目一看,字条上赫然写着:欲知霍小钰下落,三日后玉清巷“彩云戏班”一叙。 见赵昚看过了字条上的内容,神色有所缓和,楚真儿即可抓紧为自己辩驳一番清白到。 “臣妾自知欺瞒皇上是何等大罪,可未见小钰姐姐本人前,臣妾断然不敢凭着一张刺客留下的字条在皇上面前胡言。臣妾是有些私心,想在皇上面前立下功劳以挽回圣心,脑子一热,这才出此下策私自出宫一见;不想却弄巧成拙,让皇上以为臣妾有了什么不轨之心,请皇上明鉴。” 一个半真半假的谎言,在楚真儿一番巧言下居然圆得似模似样,配上她此时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还真像是背负着天大的冤屈一般。 而赵昚此时一心挂念在霍小钰上,也是暂时放下辨别之心,声色略显焦急地问到。 “留字条之人可曾见到?” “臣妾还未曾见到。”楚真儿抿了抿嘴,这句话倒是句大实话,憋屈十足地继续说到:“想必是四坊戒严引起对方戒心,故不肯现身相见;臣妾一听皇上在长安街附近,当时也是心慌意乱” 心慌意乱后的狼狈,皆是拜赵真元这位位高权重的荣王所赐,楚真儿也是艰难地咽回肚子,可以她锱铢必较的性格,这笔账怎能不记上一笔! 楚真儿一番自我辩白,到这里暂时算告一个段落,赵昚将这张小纸条紧拽在手心,目光严肃地转向了在旁的赵真元。 “贵妃的申诉想必你也听得极清楚,可想好了该跟朕说些什么?” 怀疑就像是一颗种子,在楚真儿一番搬弄下在赵昚心里扎了根,这手反击不可置否地说,回击地极其漂亮。 不过,赵真元也是沉得住气。 “皇兄对钰姐姐的情,这些年臣弟皆是看在眼里,若真是知道钰姐姐些什么,忍心让皇兄继续沉沦在无尽相思中?在皇兄眼里,似乎臣弟只是个可能有悖逆之心的臣子,可在臣弟心中,您依旧是真元可敬可尊的兄长。坦然在心,无需多辩。” “你不会,可那朱昔时未必不会,朕是不是被愚弄了一番,想必她心中清楚着。” “皇兄!” 虽能为自己撇清,可再次把朱昔时提上台面,赵真元也是迅速跪在了赵昚面前。可瞧着赵真元的情急之样,赵昚的决然却未曾动摇过。 “你一向懂得为兄的心思,自然明白此时不该跪在朕面前为朱昔时求情。小钰若是真活着,朕就是把这天下翻个遍,也要将她寻出来问个清楚。不过你可以放心,小钰既然如此看重她,那朕自然会念及她朱昔时,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做出伤害她之事。” 缓着步子,皱着眉头,赵昚步履沉沉地朝议事厅门口靠近了些,一股寒风拂面而来,吹得脸上凄凄惨白一片。 凝望着无尽的夜色,那眸子中显出了颤颤的微光,不禁喃语一声。 “小钰,你有什么苦衷不肯见朕,甚至连阿衡都狠心不顾?”(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五百零五章 真真假假 议事厅就在数步之外,姜德回头瞧了一眼身后随行的羽林卫,低声向朱昔时叮嘱了一句。 “朱姑娘,杂家先前在马车上交代的话,可记住了?” “记住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 朱昔时一口唾沫紧张地咽下肚,神色凝重地点点头,便提起胆气跟着姜德进议事厅复命。 “皇上,朱昔时带到。” 姜德驻步并手一敬,紧随其后的朱昔时迈进了两步,便面色严谨地跪在议事厅中央向赵昚请安到。 “民女朱昔时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轻转过身,赵昚龙颜间平静如水,丰唇微启淡淡地说到。 “把头抬起来。” 心里一怔,朱昔时还是顺从地将头抬起了。四目相接下,赵昚那投递来的目光如一把利刃架在脖子边,不禁让朱昔时周身一颤。 看人还是审心,若无姜德事先的提醒,恐怕自己此时还真有些在赵昚面前招架不住。 “好事将近,看样子你的气色不错。” “皇上折煞民女了,好事近与不近,这人的日子不是一样得过吗?只是民女更懂得怎么让自己心情愉悦些罢了。” 浅笑淡淡地在赵昚眉眼间荡漾,他顺势朝朱昔时走来,并不太拘泥于尊卑之别,在朱昔时跟前微躬下身询问到。 “噢?你倒是挺积极乐观的。正好朕此时心情不怎么顺畅,可有法子帮朕了个心结?” “皇上这这是太高看民女了。我哪有这等本事。” 规避开赵昚锋芒过盛的目光,朱昔时紧咬唇瓣侧过了头,心里也是一阵一阵的慌。 “皇上您若是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便是。民女胆子小,经不起皇上的玩笑。” “哼” 一声冷哼,那先前的和颜悦色顿时消失无踪,语气间变得严肃了许多。 “朱昔时,你这胆子可不小!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你还能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难道真不知朕召你来此处所谓何事?!” “民女真不知皇上想问些什么,您的心思”发麻的舌头弹了弹了。朱昔时还是卯着胆子说到:“皇上您的心思,我们这些庸碌之辈怎能猜得透。” 倏然间,赵昚脸如变天一般翻了个颜色。直起身子食指直指朱昔时,高声喝斥到眼前这个装疯卖傻的女子。 “同样的幌子在朕面前卖弄两次,不嫌太腻味吗,朱昔时!朕看真是这安逸日子把你胆子养肥了。真以为朕治不了你不成?!” 龙颜一怒。顿时议事厅内跪伏一片,以朱昔时为首头埋得最为谦卑,此时虽危险,可她心中明白着,还不到她说话的时候。 “收起你那些小聪明!若今日不能给朕一个满意的说法,别说是荣王、宫家那位,就是大罗金仙下凡也救不了你!!” “皇上,民女的是生是死。如今不过是您一句话的事情,哪里还有胆子在您面前耍大刀;即使您此刻要治民女的罪。我也绝不敢多有说词,只是要托出去砍头什么的,总要让民女做个明白鬼” “好,不明白是吧?朕就给你个明白!说,霍小钰,朕的宸妃现在在何处!” 敞开的话寒如冰霜,逼得朱昔时还无退路可躲,而此时正是朱昔时发挥演技的时候。 姜德事先叮嘱朱昔时的,不管皇上怎么审,怎么逼,都不可以反口。 颤微微地从地上抬起头,那表情可谓是惊惧、惶恐、迷茫、无辜、无措齐齐交杂在朱昔时一张小脸,做得越是后知后觉,越是有使人信服的能力。 这怕是朱昔时这辈子,演过最出色的表情戏,还是演给天下第一人的天子看! “宸妃?宸妃娘娘她不是已经” “已经怎么了,已经不在了是吗?朱昔时,看不出你这小小的黄毛丫头演起戏来还真是个难辨真假的角儿!这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你以为是三言两语便能敷衍过去的?那藏匿乱贼的‘天香坊’,可还记得在那里遭遇了什么?说,那和你一同打伤完颜耀阳的女子此刻在那里?!” “她?!她” 把这方惊愕表情放大到可以的地步,朱昔时故作语无伦次的慌张样,好半天在接不上话来。而赵昚此时趁势继续威逼,企图让朱昔时说出霍小钰现下的下落。 “只要你肯老老实实地说出宸妃的下落,你所犯下的欺君之罪朕一概不予追究!” 两只小手拽得紧紧的,沉浸在惊惶中的朱昔时也是一口夺下话来。 “皇上,那日和民女一起的人,不是宸妃娘娘” “你还敢在朕面前信口雌黄!” 抡起手掌,赵昚欲一掌赏过去,吓得紧闭上眼的朱昔时放声反驳到,真一副豁出的样子。 “民女没有信口雌黄,那和民女同去‘天香坊’的人确实不是宸妃娘娘!” 心窜到嗓子眼的朱昔时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可赵昚那一巴掌终还是没打下来,缓缓地放下收成一团,克制着满心愤怒,咬牙切齿地说到。 “说,一字不落的说!” “那随民女同去‘天香坊’的女子是民女的结拜金兰,叫顾妙晴,师承天山青玄门门下。当日与逆贼完颜耀阳起冲突,是因为民女偷听到皇上不日召大将军霍祁进宫商议解忧公主和亲之事,心想论亲疏,霍将军毕竟是解忧公主的表舅,若能劝动他说不定能在皇上您面前讨个转圜。听闻霍祁来京后是‘天香坊’常客,故民女当时脑一热想和霍将军见一面,便和妹子顾妙晴假扮成琴师前去一探。” 收了收紧张的鼻息,朱昔时悄悄地瞄了一眼赵昚,见他依旧面无丝毫暖色,也是猫着声音继续说到。 “我们顺利混入了‘天香坊’,本以为万事具备,只欠东风;可谁料到那晚在坊中设宴招待霍将军的,竟然是逆贼完颜耀阳!他一眼识破我和义妹的身份,欲以此事作为要挟成不轨之事,却被民女一口回绝到;完颜耀阳见威逼不成顿起杀心,欲置民女和义妹于死地。幸好义妹有武功在身,及时出手将恶贼完颜耀阳打伤。可谁知这‘天香坊’乃完颜耀阳所掌控,一时间坊间假扮的金人全力围捕,本以为要栽在此处,幸好得遇在坊中寻乐的安乐侯楚沣帮助,后得荣王援手,我们姐妹这才有机会逃出升天。”(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五百零六章 释疑 趁胆气未散,赵昚未打断,朱昔时继续言之凿凿地说到。 “民女不知谁又再皇上耳根子边吹了什么风,可平心而论,民女真给不了皇上你什么期待。民女斗胆在您跟前说句僭越话,皇上即使心中再怎么牵挂宸妃娘娘,可她毕竟是回不来了,事实残忍了些可终究是事实,不得不面对。” “放肆!” 怒声一喝,犹如千钧之力压在朱昔时背脊间,立马俯身埋头。 “什么是事实?事实是你现在说的每一个字,朕都信不得你!仅凭你这巧舌如簧任意将朕蒙蔽在其中,欺君大罪,朕看是你这脑袋留在脖子间嫌久了就觉得长安稳了!” “民女说过,信与不信只在皇上您一念之间;而民女的性命,不过是皇上一句话而已。皇上乃是一代明君,民女所诉之事真真假假您心中自有公允,相信皇上会给民女一个公道的。” 口中言辞虽带威逼,可赵昚心中对朱昔时先前那番话,却不似气话间那般一字不予采纳。一个脉络清晰,故事完整的“天香坊探秘”,九成九是真话;而唯一被朱昔时改变的,是将和自己同去虎穴冒险的霍小钰,换成了顾妙晴而已。 用一个偌大的真实掩盖整件事中的一点点瑕疵,一个小小欺瞒,却是赌上了朱昔时的所有勇气。 “皇上,可否容奴才说一句?” 此时静听在旁的姜德俯首走上前,轻声向赵昚请言到;被怒气洗亮了眼的赵昚。微眯着眼狠扫过恭敬得体的姜德,还是克制住浮躁的情绪准到。 “说!” “皇上,前前后后看了听了这两件事后。依奴才愚见,总觉得有些无中生有的感觉。皇上你细想一番,假设贵妃娘娘此次违旨私出泺湘宫,来玉清巷打探宸妃娘娘消息是真,为何独独召来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刘大人,而未见有所布控?消息真假难辨,且尚不知对方身份。难道不怕这放消息之人另有所图,进而做出些什么不利于贵妃娘娘她的事情来?以贵妃娘娘素来谨慎的性格,俨然这情况有些说不通。” “再来便是这朱昔时的陈述。贵妃娘娘说那日同此女一道出现在‘天香坊’的女子是宸妃娘娘。也假设这一说法是真,那皇上试想下当时两个全无武功在身的女子遭遇上完颜耀阳这棘手人物,能轻而易举将其打伤并逃脱?反复推敲,奴才觉得这可能性太小;更何况以完颜耀阳那睚眦必报的性格。识破了宸妃娘娘的身份会甘心坐以待毙的看着。不加以行动?对他那样心思诡诈的人来讲,自然是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而事后完颜耀阳的态度皇上您是清楚的,似乎不愿提起‘天香坊’中发生的丑事,想来也是被吃了个哑巴亏,无确凿证据在手,故才在人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皇上您说呢?” 经姜德这番细细地分析,几分在理让赵昚心中那股怀疑被削减了不少。静静地思考片刻,又沉声询问到姜德。 “依你的意思。是贵妃在朕面前摆弄是非了?” “奴才可不敢有这心思。”谦卑地俯首相敬,姜德倒也把话说得圆滑。 “那你这话到底是偏帮谁来着?” “奴才只是一时多嘴,哪里有什么偏帮之心。皇上知道的,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这朱昔时的性子奴才也见识过一两次了,连在皇上面前说话都是一条肠子直到底,想必觉着心中占着大理,骨子里犯倔不屈呢。” 对于朱昔时的直性子,这点上,赵昚倒是未对姜德的软话有所怀疑;低下头,再次审视上这端端正正跪在跟前的朱昔时,心中那股怀疑也渐渐消融冰释。 “桩桩件件事儿都有你朱昔时的影子,你这姑娘真了不得啊!” “我不欲陷是非,而是非如尘沾身,皇上如何看待我,民女真左右不了。” “好一个不欲沾染是非。”冷冷一回,赵昚微微地舒了一口气,恩赦到:“起来吧。” 一进门到现在,足足跪了将近一个时辰,两条腿儿早就跪发麻了。想利索地起身,不想一股麻劲窜遍下身,朱昔时跟个滚地冬瓜似的翻倒在侧;这光景,赵昚忍俊不住笑出了声。 “先前不是挺大胆的,这会儿怎么犯起腿软来,碍事吗?” “不碍事,不碍事” 使劲揉搓着发麻的双腿,缓过劲来的朱昔时还是偏偏倒倒地站起来,猫着声音回应到。 “您一发火,民女就是有再大胆子也缩了,心里真怕着呢。” 老实话,说不怕那都是骗鬼的。提着脑袋在皇上面前耍幌子耍手段,如今劫后余生,腿软发麻那还是轻的了。 “别高兴地太早,这事情只是暂时告一个段落。你先前那些话是真是假,朕自会安排人查证一番;若查出来有半点不是之处,那届时就不是跪跪膝盖,腿发发软这般简单了。” 朱昔时闷着不做声,可那扑闪扑闪的眼睛有一眼没一眼地瞧着赵昚,他自然是知晓了些她的心思。 清了清嗓子,赵昚也是缓和着声音说到。 “想说什么就说,朕还没可怕到吃人的地步。” 抿了抿嘴,明知此时不该再节外生枝,可朱昔时心中那股好奇就是按捺不住,还是揣着胆子问了一声。 “皇上,民女可以问你个问题吗?憋疑了许久了。” “问吧,估计让你憋着,得把你这直肠子给憋出孔来。” “嘿嘿”尴尬一笑,朱昔时那俏脸上粉扑扑的一片,害臊却不扭捏地问到。 “民女一直好奇着,宸妃娘娘她她很重要吗?” 一听此言,姜德那张脸“唰”地白了一圈!风波刚平息,为何又贸贸然问上这招人怀疑的问题?心无形间窜到了嗓子眼间。 话刚一出,朱昔时一见赵昚和姜德反应便后悔了,连忙摆手解释道。 “民女就是好奇,宸妃娘娘究竟在皇上心中占了个什么位置?都是皇上后宫佳丽三千,妻妾成群,坐享世人艳羡的齐人之福” “大胆!” 一股惊惶在姜德口中如隐雷爆开,顿时化作一声高声斥责阻止到粗神经的朱昔时;而她似乎到姜德这声“大胆”里的苦心,神情一变,又“咚”的跪在地上。 嘴欠抽,跪死你活该朱昔时!(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五百零七章 小猫儿 出阁前一日。 天空中阴云笼罩,大地间寒风阵阵,不见光明之色。一个思绪沉淀的时间,窗外的世界已经飘飞起淅淅沥沥的寒雨,细如丝线的雨点拍打这苑子内那棵依旧青翠的芭蕉树上,点点作响声,倒是为这静谧环境添上了一曲动人心扉的乐曲。 一只手伏在窗棂边,一只手托着香腮,朱昔时不知不觉又陷入另一个深思之中。 正在思绪沉浮间,一男一女两个雕琢精细的人偶窜入朱昔时视线中;女子一身大红绸衣,沿着窗棂边走了几步,那白衣男子便急急追了上来,一个满扑抱住了女子的腰身。 一个稚气无比的声音,时而男子时而女子,在朱昔时眼前唱起了一出人偶戏。 男子:你真不要我了吗? 女子:不要,我明天要嫁给别人了。 男子:可你知道我是喜欢你的,干嘛还要嫁给别人。 女子:那怎么办,难道让我不嫁给宫家少爷吗? 男子:正是,你不如嫁给我,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你愿意吗? 女子:愿意,愿意,不嫁给宫家少爷,同你成亲。 一搭一唱间,两个人偶就贴在一处,扭亲在一团。哎妈呀,这一幕真是看得朱昔时老脸涨红,一把抓过那女子人偶,凶巴巴地朝窗棂外补说到。 “婶婶一个正经女子被你生生戏弄成个朝三暮四的坏丫头?死丫头,你这出戏编排得真是够粗俗的!” 躲在窗棂墙根下的解忧见手中人偶被夺。立马垫着脚在窗棂边冒出小脑袋,气鼓鼓地对朱昔时呛声到。 “哪里编排地不好了,阿衡就喜欢这个结局!” 嘟囔了一声。解忧又立马执起手中的男子人偶,扑在朱昔时眼前嚷求到。 “别嫁了,嫁给我吧,别嫁了” 小孩子那点闹心,若当真了,她朱昔时还真是活倒转了;放下手中那只夺来的人偶,朱昔时严声正色地说到。 “好了。好歹你丫头也是个公主,前面玉姨是怎么教导你的?优雅安静了两天,又犯老毛病了不成?” “我没闹。只是打心里不想婶婶你嫁给那人。” “什么那人。论起亲疏来,他也是你的三表叔,没大没小的。” 支起食指,朱昔时使了劲在解忧脑门间戳上一剂。假意拉着脸命令上这淘气包。 “还不赶紧给婶婶进屋来。好些日子不见你,是胖是瘦真有些把你丫头忘了。” “不!” 缩回小脑袋,解忧一脸闷气地转过身靠在墙边,和朱昔时闹起了小性子。微微躬下身,朱昔时胳膊肘望窗棂漆木上一搁,轻托着下巴,笑盈盈地瞧着这不肯露正脸的小丫头。 一头早就被朱昔时驯服的小老虎,如今耍起脾气来不过就猫儿发威。难不住朱昔时分毫。 “啊,前日福禄才来信。信里说些什么来着呢?说什么来着呢” 还不等朱昔时重复第三遍,眼前窝着的小丫头埋着小脑袋就抬了起来,不过是须臾间就明白了朱昔时话里的暗示,顿时跟屁股上点着鞭炮般,一惊一嚷地朝朱昔时屋子里疯跑来。 “福禄哥哥来信了吗,在哪里,在哪里?有没有提到阿衡,有没有?” 手脚并用,一进屋的解忧跟块牛皮糖似的直缠着朱昔时,在她身上左摸摸右搜搜,嘴里还不依不饶地询问到。 “婶婶,哥哥的信呢,信呢,阿衡要看!” “刚才不是愿意同婶婶搭话吗?怎么一眨眼功夫就变脸了。啧啧啧,小丫头,这般没骨气可不好哟。” 搂着一脸子的好笑,朱昔时食指来回在解忧面前摆动着,打趣味十足,胃口也吊得十足;一听沈福禄有消息,解忧这小丫头哪里经得住逗,立马使出了杀手锏。 两眼汪汪泪哗哗。 “阿衡一直记着婶婶和玉姨的话,在宫里很乖会背《女诫》、《三字经》,会读好多字,会绣花,最近还在学弹筝,还会” “还会什么?” 朱昔时略扬起脑袋,故作考验地问到这个着急的小丫头。 “还会还会” 可是还会了好一会儿,解忧真说不出自己还会什么。刁难这孩子,朱昔时懂得适可而止,立即弯下腰捏着她的小脸说到。 “还会跟大人闹脾气,坏毛病。” “阿衡改,一定改!婶婶快给我哥哥的信好么?” 沈福禄的一封平安信,居然这傲气十足的小公主急成了山里的猴子,朱昔时一时间还真被她三分讨好三分委屈三分着急一分懵懂的样子给说服了;摇摇头,朱昔时软声说到。 “好啦,哭得比外面的雨还大,赶紧把脸上的泪花子擦干,婶婶给你取福禄哥哥的信去。” 朱昔时刚迈出一步,身后这个小丫头就紧跟上一步。一见朱昔时回头看她,连忙停下脚步慌张地擦着脸上未干的泪痕,生怕朱昔时一时看着不高兴,不给沈福禄的信。 什么是服服帖帖,看看眼前这个讨乖卖巧的小丫头就知道了。 把信交给解忧,瞧着毛毛躁躁地拆着信封,朱昔时不禁多问了声。 “这信是你哥哥请人代写的,字迹有些潦草,你这小丫头能看懂吗?” 点头如捣蒜,解忧哪里还顾及上什么字迹潦草不潦草,跟得了什么宝贝般紧拽着。 不过朱昔时倒是不急,心里有大把握这丫头读不懂,也是坐回了窗棂边的核桃木椅子上,边喝水边等着解忧求援。 两页天书般的信,解忧捧着来回看了好几遍,终还是一头雾水不解信中究竟说了些什么;越看越心急,又急急忙忙地捧着信朝朱昔时求助来。 一见解忧可怜巴巴地上前,朱昔时执着白瓷杯睨了她一眼,便知这丫头犯难了。 “看不懂了吧?说了你还不信。” 点点头,表情相当讨好地偎依在朱昔时跟前,小手拽着朱昔时的袖子轻声央求到。 “婶婶,给阿衡说说哥哥信里说些什么,好不好。” 抿嘴一笑,朱昔时放下手中的杯子,在椅子座位间挪出了个空位,就把解忧拉坐到自己怀里。 手环着她小小的肩膀,拿过信的朱昔时柔柔地说到。 “可要认真听好了,婶婶只说一遍。”(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五百零八章 个中苦楚 一封平安信,一张座椅,这一大一小细细地分享着牵挂之人送来的安慰。 “这段说,你福禄哥哥说和师公跟贩香料的商队,沿着丝绸之路已经到达了西域回鹘高昌境内,而师公准备带着他进沙漠找寻一种奇物,金蝎子。” “蝎子?!” 专注的解忧一听这两个字,小脸间顿时闪出担忧。 “这么危险可怕的东西,师公和哥哥为什么要抓,要是被咬伤了怎么办?又没有大夫跟着。” “小傻瓜,师公和你福禄哥哥不就是大夫吗?瞧你担心的,脸都皱成个小老太婆了。” 扭过头看了看怀里怯怯不安的解忧,朱昔时将怀抱又收紧了些,柔声细语地说到。 “放心吧,你师公可是全天下最有名的大夫,有他在你福禄哥哥不会有事的。你福禄哥哥在信上说,那里的集市有好多我们这里吃不到的好东西,比如滋味带着奶味的葡萄,爽口甜心的蜜瓜,外焦里嫩的小羊羔子肉,酥脆可口的馕饼” 掰着指头一一为解忧细说到,连此时的朱昔时都有些心驰神往;要知,逍遥在这神州大地间是种何等惬意之事。 “婶婶,我听父皇说过,西域那地方天气很反常,是真的吗?” “是啊,天气不如我们中原之地规律,早晚一个大变化。那里有种说法,叫‘早穿袄,午穿纱,围着火炉吃西瓜’,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好奇心被朱昔时勾得老高。可对阅历尚浅的解忧来说,这谚语无疑太过深奥,脑袋瞬时间摇得更拨浪鼓似的。 “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啊。早上天气冷得像寒冬腊月,出门都得穿厚厚袄子;可一到了午时日头毒了,那地方又会变得像夏天般炎热,必须脱下袄子换上凉爽透气的纱衣;而等太阳一落山,天气又立马急速降温,所以那里的人又得围着火炉子,边吃着西瓜边取暖。”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天气的地方?婶婶。你说哥哥他们能适应么。” 解忧这一句话倒是问进了朱昔时心坎里了。西域高昌之地,昼夜温差极大,福禄那孩子从小吃得苦。朱昔时倒是不怎么担心熬不住天气变化,可百里圣那双老寒腿不知能不能挺住,心里也是担心一阵一阵地起伏。 “算了,我们就不要在这里瞎担心了。他们人如今在外游历。我们在临安城中也是鞭长莫及。只能祈祷他们一路平平安安。” 远在千里之外的离人,解忧知道即使站在临安城最高的佛塔上,也不能望见她心中日思夜想之人的背影。 天各一方,遥不可及,唯托清风流云送上一心诚挚的祈愿。 “回宫后,我一定天天去小佛堂给佛祖叩头,保佑福禄哥哥和师公平安。” 一片真挚语出惊人,朱昔时莞尔一笑。抚着她的发髻深感安慰。 “我们的小公主殿下真懂事了不少。” 亲昵地将头靠在解忧肩头,软软的如棉花包。朱昔时整个身心都舒缓下来;气氛大好,趁着这份难得的舒心,朱昔时和解忧这小丫头闲话家常来。 “阿衡。” “嗯,婶婶。” “你父皇在宫中,最宠爱哪位娘娘?” “贵妃。” 想也不用多想,解忧一口回应到朱昔时的问话。 “是吗?还真是她啊。” 突然间一提到这楚真儿,解忧小脸间就泛起了不悦,嘟着嘴倔强地说到。 “若是我母妃还在,哪里轮得到她得宠。一个坏女人,成天人前一副笑脸,背后可坏着哩!” 这话倒是引起朱昔时的注意,解忧才几岁大,谁又在她耳根子边吹些歪风? “你怎么知道是坏女人呢?” “我亲眼看见的。” 心一颤,这丫头看见了什么?朱昔时顿时也是打起精神细问到。 “亲眼看见的?阿衡,你看见了什么,能和婶婶说说吗?” 脸色的闷声浓郁了许多,小手也不停地翻弄着腰间的流苏结,俨然这情况是让这小丫头紧张了;察觉到她的不适,朱昔时也是恍然回过神来,抱歉地说到。 “阿衡,是婶婶不对,你不愿说我们不说便是。” “她曾经想害我性命。” 朝朱昔时怀里缩紧了些,能清楚地感觉到这孩子的后怕;而这事听在朱昔时耳里,也是有股骇人听闻之感。 “她她怎么会对你下毒手?” “不知道。”怯怯地回了一句,解忧翻咬了几遍唇瓣,继续低声说到:“五岁那年,我在御花园莲池附近和几个小宫女放风筝玩;当时手笨,风筝总是放不上天去。正着急时,突然一个面生的宫女走过来对我说她很能放风筝,于是我一高兴就太没在意,让她陪着我一同放风筝。” “她手很巧,在她的教导下,风筝没两下子就放上天去了。当时大概是高兴坏了,却未曾发觉她正一步步引着我朝莲池边靠去;等我发觉自己半只脚悬空,正想收脚撤回,突然身后一记猛推顿时将我推进了莲池中。” 虽未见当时情景,可从一个孩子口中说出这等恶毒之事,朱昔时那颗提着的心顿时被什么利器刺穿了般。若说先前还对这楚真儿有什么怜悯之心,那此时此刻,朱昔时只觉得对她楚真儿下手太轻了! “你不过是个孩子,能有什么威胁,她她竟然下得了手!” “谁叫她是个心眼极坏的坏女人呢。” 大大的眼睛中,不知不觉溢出了泪花子,解忧垂下头有些自责地说到。 “当时赶到的奶娘为了救我,毫不犹豫地跳下莲池,结果我好了她却染上了伤寒,没挺到半个月就走了在宫中,除了父皇,只有奶娘待我最亲厚,连她也撒手不要阿衡了。” 在密会姜德那一遭中,朱昔时略有耳闻这奶娘林氏的事情,不想在解忧口中还原完整却是包藏着如此龌蹉恶毒的真相。 心一急,朱昔时也是连忙说到。 “你既然知道真相,为什么不告诉你父皇让他为你做主呢?” 解忧摇摇头,小脸沮丧地说到。 “阿衡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那推我下莲池的宫女是坏女人宫中的人。我告诉了父皇,可还没等父皇派人抓住那宫女拷问,她自己就跳井自裁了。父皇向来偏袒她,说她是母妃的结义姐妹,不会害我的”(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五百零九章 在一起难吗 “她才不是你母妃什么好姐妹!” 一时间心怒难平,朱昔时声音间陡然挑高了许多。 “你在一个孩子面前提这么多旧怨干什么,不怕她吓得睡不着觉吗?” 浑厚沉稳的男子声,如一根小针扎破了朱昔时此时怒气满胀的心,顺着声音传来方向惊然一回头,便见赵真元站在窗棂边。 丽颜间不觉地为先前的失言泛起了尴尬,朱昔时舒缓了下自己有些打结的舌头,底气甚是不足地质问到赵真元。 “你你鬼鬼祟祟地躲在外面偷听什么。” 心里没鬼便不怕,赵真元轻声哼笑了一声,冷冷淡淡地说到。 “别把那些小人举动扣在我头上。从阿衡进你屋子起,我便一直在外面等着,只是你未察觉到我罢了。” 心又是一颤,朱昔时此时被赵真元呛得一句话都接不上来。解忧能出宫来看自己,想必身边有人照看着,她早该想到赵真元来了才是,无端闹了这么大个尴尬。 赵真元向来不是得理不饶人的性格,迅速跳过这带着针对的话题,连忙朝屋内的解忧唤到。 “阿衡,出来也有些时候了,皇叔该送你回宫了。若你明日还想出宫观礼,那就得早早回去,在你父皇面前挣挣表现。” “噢” 揉揉酸涩的眼睛,解忧顺从地从朱昔时怀里跳下地,朝朱昔时颔首道别。 “婶婶。阿衡随皇叔回宫了。” “嗯。” 理所当然的事情,朱昔时也是跟着从椅子上起身,细心地为解忧理了理衣衫。柔和地说到。 “早些回宫去,别叫皇上他挂心。我送送你们。” “不用了。” 不等解忧开口,在窗棂边驻步等候的赵真元倒是先答上话来。 “婚典在即,想必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你过目,省点心好生应对吧;至于送与不送,不过是走过场的礼数,你何必照顾地如此周全。” 明面说理。暗地走心。赵真元这话在朱昔时听起来还真是够酸的,到底是自己小气还是他太看不开,一看便见分晓。 以朱昔时以往的性格。听了赵真元这不冷不热的话肯定少不了嘴上带棒槌,好生回敬他两句。可此时朱昔时只是张了张嘴,并未见多大情绪波动,反而神色间冷静了许多。 吵吵闹闹地相识。难道到最后真要闹得不欢而散?说实话。她心真有些厌倦了无畏的争吵。 “你明日会来观礼吗,赵小八?” 尘封在心中将近两年的名字,终于重现在了朱昔时口中,熟悉悦耳却有种恍如隔世之感,在两人心中翻弄起一阵不痛不痒。 赵小八这个名字充满了过往旧情,鲜活如初;可如今赵真元站在朱昔时面前,他无法坦然地摆脱赵真元这个名字下的束缚,他如何再变回曾经和朱昔时嬉笑成团的赵小八?是他却不是他。赵真元明白着,朱昔时心里一直记挂着的是赵小八。而不是赵真元。 喉头微动,清眸无痕,赵真元拿出了平生最多的冷静说到。 “赵小八不会来,来的只有荣王赵真元。一个名字一份责任,我们都明白不容混淆也逃避不了;正如我劝解自己的,明日嫁给二哥的人只是小时而不是朱昔时一般,心里也会好过些。” 目光相接,气氛凝滞,在这番话下的两人心中滋味也是五味杂陈,坚持不了几个须臾便各自别开目光陷入沉默中。 有些事,已经到了开不了口的地步了。 “阿衡,走吧。” “等等!” 去意间,朱昔时最不该开口的还是不当地开口了。 “还有什么话没交代完的吗?我或是阿衡。” “你你先前的话,是以赵小八的立场还是赵真元的立场说的?” 很重要吗?不止赵真元心中这样问着,朱昔时心里也这样默契地问着自己。 “是不是赵小八,其实你我心中都清楚着已经不重要了。难道今日我以赵小八的身份站在这里和谈,你就会抛下一切和我私奔不成?话虽玩笑了些,可你我都明白着,你做不到,我也做不到,毕竟我们不再是那样心智不成熟的人。” “我们在相识之初,其实有个很好的开头,不是吗赵小八?只是我犯规在先,而你紧跟着犯起糊涂来。” 那层说不破的朋友之谊,此时听起来过于可笑。是啊,我们一次一次地相逢再相逢,在朋友这盏天平上都不约而同地犯规着,只是却没有一个适当的时机让两人同时犯规。 感情这东西,就如对立两端推箱子,你正推我反推,它永远都会静止不动的。 “我们做不了期待中的人,也还是过命之交不是吗?” “朱昔时那你教教我,所谓的以后还是朋友,该如何去做?” 犀利的一言,瞬间让朱昔时失去了说话的立场。努力要让自己扮演自己不合适的角色,那难度,只会在日子加长中逐渐加重。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我之间,要么好得如胶似漆,要么坏得形同路人。我们的追求未在同一阵线,你要的我给不了,我要的你舍不得给;不如各自小气些僵耗下去,或许有天自己会畅通,把这口气给化了。” 立场争执间,他们都忘记了,还有个小不点在场静静地听着他们话里的曲曲绕绕;可若你真把她当小屁孩看待,那你就太小瞧她解忧公主了。 放在桌上的人偶再次在解忧手中摆弄起来,她在等待两人僵持出一个胜负来时,自己给自己再演了一出戏来打发时间。 男:你喜欢我吗? 女:喜欢。 女:你喜欢我吗? 男:当然喜欢。 老头子(解忧旁白):既然你们两情相悦,互相喜欢着对方,为何不能在一起呢? 女:老爷爷,我们是朋友啊。 男:对,老爷爷,我和她是朋友。 老头子:傻孩子,男女之间怎么可能有做朋友的?愿意和你做朋友的,将来都是等着娶你或是嫁你的,不喜欢天天和你闹在一团干什么。在一起就这么难吗? 解忧一出无意的人偶戏,一句“在一起就这么难吗”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两人心间,将气氛推入更深一层的冷寂中。 心中不断自省着,难吗? 难,真的难,仿佛隔着千山万水一般。(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五百一十章 出阁 一梳梳到尾 二梳梳到白发齐眉 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梳过吉祝头,老妇人拿起事先准备好的金线,开始为朱昔时“开面”。 说到这“开面”,乃是女子出嫁前必不可少的一道程序,需请一位儿女双全,德行端正的妇人完成此礼。开面时,以两金线相互绞合,为待嫁女子拔除脸面上的汗毛,寄寓着女子褪去青涩,为妻为媳持谨守德,焕然一新。 “开面有些痛,小时你忍着些。” 在侧陪同的金玉轻轻拍了拍朱昔时的肩膀,而她依旧端坐在梳妆台前,出神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未曾放在心上。 金线顺着她白皙的脸蛋绞下,根根细小的汗毛顺着鬓角落下,老妇人振振有词念到。 “尔作待嫁妇,面守夫家颜,谨孝德行端,荣辱共百年” 敦敦告诫下,铜镜中的朱昔时咬紧了些唇瓣,不知是这“开面”的切肤之痛难忍,还是这训诫妇德太过沉重,她眉眼有了些许痛色。 “玉娘,怎么会有这等出嫁教礼,看着好痛” 顾妙晴看着这出嫁前的闺礼,也是心惊难掩。虽在扬州时有过待嫁经历,可比之朱昔时出嫁的繁复,自然也是个半吊子的新手。 “嘘” 怕破坏了吉利气氛,金玉即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在顾妙晴耳边说到。 “各地皆有各地风俗,没什么好奇怪的,安静地看着便是。” 懂得分寸。顾妙晴止住心中的惊疑,安静地看着听着。 老妇人手法熟稔,这“开面”之礼很快就在手下完成;收起手中的金线,取了红线金箔缠绕的万年青枝,蘸了些桂花蜜露,便在朱昔时完成“开面”的俏脸上点撒开。 “金露洗面,富贵又吉祥。” 一句吉赞。老妇人立马从彩锦盒中拿起一朵蒲草编织的人形绒花,插在了朱昔时的鬓角处。 “绒花在鬓头,荣华一生留。” 绒花谐音通“荣华”。相传乃是唐代杨贵妃流传下的风俗。传闻杨贵妃鬓角有一个小痣,视作白璧微瑕故常以鲜花做掩饰,不想遮瑕避丑之举却备受玄宗李隆基宫青睐;而宫廷妆容一直为四海所瞩目,故杨贵妃鲜花插鬓这一举动在民间广为推崇。日积月累间渐渐形成一种风俗。 “上和合饭。” 老妇人高声一呼。在朱昔时闺阁外等着的宫家下人便鱼贯而入,将准备好的菜肴呈上前;金玉和顾妙晴也迎上前,左右开工,掺着朱昔时起身一同入座。 这“和合饭”,乃是女子出嫁前必不可少的一道礼数。需男女双方各自在家中备好酒席,由家中平辈或是晚辈陪着新郎新娘用饭,一来彰显家中养育之恩,二来体现家宅和睦祥宁。和合饭毕后。新娘将上凤冠覆红巾,由人搀扶遍辞父母亲友行拜别礼;完成拜别礼后。新娘左侧执筛者撒豆驱邪开路,右侧执烛者点烛引照,方可领新娘出阁入轿。 而朱昔时自幼父母亡故,在临安孤身一人,且无亲眷在旁,金玉和顾妙晴等人自然要担起平辈亲友之责,陪同朱昔时完成此礼节。而至于父母之礼,本作为长辈的百里圣可以代之父母教诲一番;只是他老此时已携徒孙沈福禄云游四海,空缺一位无合适人选,朱昔时只能出阁前向天地行跪礼。 夹了一颗糖栗子放入朱昔时碗里,金玉轻声叮嘱到。 “多吃些,今日你可不比他人,得撑到婚宴结束才能再进膳。” 朱昔时点点头,顺势将金玉夹来的栗子送入口中,同时间却放下了筷子。 “怎么不吃了?” 一块净白的鸡肉还未来得及放入朱昔时碗里,金玉便见她放下了筷子,不免担心地询问起来。 “嘴里味淡,不怎么有胃口。” “多少还是要吃一点,这回不得不勉强你一回。是不是太紧张了?” 一问紧张,朱昔时那出神样更加明显了。紧张吗?她也这样的反复地问着自己,可朱昔时却发觉此时的心境和平时紧张时有着天渊之别;更荒唐地是,此刻心绪不但一点都不紧张,反而平静如水。 琢磨不透自己,朱昔时也只能摇摇头。 看过了朱昔时的反应,在一旁盛汤的顾妙晴,自顾自地为在这呆板气氛中打趣上她。 “小时姐,你该不会是临阵想脱逃吧?” “妙妙,说什么不吉利呢。” 出阁在即,该避讳还是该避讳,金玉一口便打断了顾妙晴的胡诌,又极快地反过来劝解到朱昔时。 “能不多想的,就别给自己添烦。该了断的,该犹豫的时候早就过去,小时,莫要庸人自扰。” 庸人自扰,这词不早不晚来得贴切,一刀切中朱昔时当下的心境。 她迷茫着,大喜在前,为何就没有半点激动心情呢?作为一个出阁在即的女子,对自己一生最重要的时刻毫无半点翘盼,这份心情足见古怪;而更让朱昔时感到可耻地是,她心里还惦记着另外一个男子的感受。 心境沦落到这田地,朱昔时自己也是始料未及。 大概是太高估自己的洒脱,可一旦真付诸实践,她才知道有些事情并不如口上说得那般恣意轻松。 心,永远是你悖逆不了的东西 朝阳殿。 小心翼翼地将那副丹青挂着画架上,鲜亮的色彩,依旧让画中那女子活灵活现在画前人眼中。 一眼成痴,赵昚不禁深陷在其中,久久过后,才听见这天之骄子一声自怨自艾地叹怀。 “朕竟会把他人误认作你。小钰,是朕太想念你了,还是开始渐渐把你忘记了?” 愁绪一时难以排踏,赵昚不禁转头问上躬身在侧的姜德,希望寻得一丝半点安慰。 “姜德,你说朕是不是太执着于过去了?” 圣前侍奉,首要之事便是要学会揣测圣心,姜德头略微低了些,轻声回到赵昚的问话。 “是娘娘在皇上您心中太重,以至于久久不能释怀。” 她太重,是当时赵昚给朱昔时的答案,没想到此时被姜德稍加变化作为了回答;赵昚哼笑一声,倒无斥责之意地说到姜德。 “你这人,这些年朕身边倒学得一嘴子圆滑。”(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五百一十一章 魂自画中归 主子的心思洞悉精准,姜德毕恭毕敬地一躬身,把话应上。 “奴才是圆滑了些,但绝无敷衍之意。那晚荣王府皇上突召朱昔时面圣,她问皇上您心里如何看待宸妃娘娘的,皇上答说娘娘她从未在您心中抹去。奴才以为,这便是最好的答案,也是最真心的答案,这倒是给奴才解了个大难题。” “倒是让你这刁奴白白钻了个空子。” “承蒙皇上仁德,给奴才递了个点子。” 不觉间,赵昚脸色间流露出淡淡的笑意,想来是对这回答满意在心。 “儿臣给父皇请安。” 正在朝阳殿气氛回暖之际,一声脆生生地请安在耳边响起,倒是应景添乐。赵昚回头一望,一身细心打扮的爱女便规规矩矩地跪在自己面前,给自己叩安。 “朕还以为是这朝阳殿里飞进来了小喜鹊,原来是咱们的小解忧来看父皇了。” 打趣之间,赵昚便踏前一步将解忧扶起身,躬着身,慈爱地拢着她粉嫩的小脸问到。 “不是要去观礼吗?怎么跑父皇这朝阳殿来了。” “儿臣想走前来给父皇请个安。” 女儿嘴甜,顿时甜进了赵昚心里,眉开眼笑地夸到这玉雕粉琢的小人儿。 “越发懂事了。” “奴才参见公主殿下。”礼节性地向解忧问安到,姜德有趁势帮腔了一句:“民间都说女儿贴心,这话真一点不假。皇上的福气。” 顺了顺解忧鬓间的耳发,身为人父的赵昚还是不忘提醒到一句。 “出宫观礼,可不要得意忘形玩疯了。惹出什么乱子来。带侍卫了吗?” “带了。”干脆地回了一声,解忧自信满满地向赵昚保证到:“父皇放心,阿衡不是小孩子了,一定不做出格的事情让您担心。有侍卫还有八皇叔护着,阿衡很安全的。” “瞧瞧这孩子,朕这做父皇的都白操心了。” 朗笑在唇,开心之间也是欣慰。再次细看着眼前的女儿。早已退去肥胖之扰的解忧,面容间已经显出了和霍小钰相似的轮廓,不禁将赵昚心底那份相思勾起。 “女儿家一天一个变。越发肖似你母妃了。” “我是母妃的女儿,自然像母妃了。父皇又想起了母妃么?” 童言无忌,更何况在他们父女间,赵昚从不认为自己是至尊无上的皇帝陛下。而是一个普通的父亲。顺着女儿的问话。赵昚如实地回答到自己现下的心境。 “想,每天都很想念你的母妃,生怕忘记了。” “那好,既然父皇说阿衡越发像母妃了,那我以后日日来朝阳殿给父皇请安,这样父皇心里就不会太难受了。” “傻丫头。” 不需要多阿谀奉承的话,解忧小小的孝心足以动容赵昚的心,一脸宽慰地将女儿揽进怀里。 “也好。天天能见你在朕面前挂着灿烂笑颜,什么烦恼都会烟消云散。” “那是自然。我叫解忧,最会为别人解除忧愁了。” 女儿的话,顿时让赵昚笑得更加爽朗,心中那郁结也不似先前那般沉重了。而此时解忧只是微微地抬起眼皮,便瞧见不远处画架上那副霍小钰的丹青,也是疑惑盛盛地问上一句赵昚。 “咦,这画像中的人不是玉姨吗?” 一声“玉姨”,忽然间如惊雷般在耳边炸开,先不论赵昚是个什么反应,就是在侧旁听的姜德也是一脸煞白,脑中弦紧绷。 始料未及的事情,杀得人措手不及! 要知道,八年前星辰殿一场大火,烧掉了霍小钰所有宫中的痕迹。而眼前这幅丹青是后来赵昚凭记忆所作,不过是为了寥寥安慰自己日夜不断的相思罢了,一直收藏在珍宝司内,不知今日为何赵昚将它取出一观。 原以为公主不会知道自己的母妃是何模样,可姜德忽略了一点,霍宸妃既然尚在人间,难道就一旦不记挂留在宫中的血脉骨肉?此时解忧公主口中唤出的一声“玉姨”,想来两人之前早已打过照面。 变故太仓促,姜德这谨慎心细之人也不知如何解除当下危机! 此时反观赵昚,惊闻之下那股震撼顿时擦亮了双眸,身体从上至下狠颤了几遍,才缓缓地松开手间怀抱,颤颤微微地问到解忧。 “阿衡,你刚叫那画上之人什么来着?” “玉姨啊。对了父皇,你怎么会有玉姨的画像?” 小丫头也是奇怪着,深宫大内怎么会有一个宫外人的画像存在;只是孩子的心思尚浅,自然想不到大人们的层面上来。 “玉玉姨?阿衡,你告诉父皇,画中人和你说的这个‘玉姨’,真的真的很像吗?” “哪里是像,本来玉姨嘛,儿臣不会认错的。” “嘭”一声脑子像是什么爆炸开,顿时让赵昚言语间失控起来。 “哪个‘玉’?知道这个‘玉姨’本名叫什么吗?现在人在哪里?!” 大力传来,解忧稚嫩的肩膀股股疼痛传来,加之赵昚那慌乱急逼的连问,顿时让解忧有些害怕地嚷到。 “父皇,你梏得阿衡肩好疼!” 手如针扎般一松,赵昚这才反应到自己吓住孩子了,只是惊闻在耳,若不弄明白他肯定不会甘心! 克制住自己翻江倒海的情绪,赵昚急说到。 “阿衡,这件事对父皇很重要!回答父皇。” 那期待的目光充满了央求,解忧还是第一次瞧见父皇这般模样,也是细细地回想着赵昚的问话,缓缓地回答到。 “好像玉姨的本名叫叫金金玉,金子的金,玉石的玉。” 金玉?钰字拆开为金玉,吻合又更进了一步。 “还有呢?”眼中催开了一片焦急,赵昚口吻间更显凌乱。 “玉姨原本住在城东的‘天然居’,不知什么原因,最近搬去和婶婶同住了。” 如鲠在喉的难受,让赵昚的呼吸变得急促不堪,攀着解忧小小的肩膀喘息了好一阵,这高傲的天子才抬起头再次问到。 “你你确定画上之人,是那位玉姨不假?” “当然肯定,玉姨平日里对阿衡极好,还教了阿衡不少道理,我怎么会不认得她?嗯对了,玉姨是婶婶的姐姐,婶婶今日出嫁,玉姨一定在的!若父皇还是不信,可以亲自去确认一番。” 自己的保证像是种炫耀,在解忧小脸间添上了大自信;可解忧怎么也不会明白,她此时越肯定,赵昚的脸色就越加沉得难看。 骗局,一场瞒天骗局!(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五百一十二章 闹喜(一) “新郎官来搬嫁资了!” 门外一声高喊,静候迎亲队伍多时的金玉等人顿时快步走到门槛前,个个神色间皆是喜出望外。 “快快快,把门守好,向新郎官讨喜钱啰!” 一路疾奔而来的盛子骏,跟尊门神似的望门前一站,连忙朝里面高声吆喝到。 “妙妙快来帮我,对方来了好多抢新娘子的,我一个人挡不住!” 顾妙晴一见盛子骏那孩子般的顽皮样,扑哧一笑,也是赶紧站到朱昔时闺房外拦人。 一身大红喜服的宫逸涵领着大队人走在前头,神情间意气风发,面容间俊朗潇洒,好个新郎官派头;而身后随行接亲的人中不乏熟脸孔,什么洛知秋,楚沣,宫和顾妙晴粗略地算了算,男方这阵仗少说也又十来人左右。 轻轻一笑,顾妙晴背手上前一步,立马伸出手拦住势不可挡的男方迎亲队伍。 “当我们娘家人少好欺负吗?宫大哥带这么多人来镇场子。” “大家都图个热闹,我倒是想拦也拦不住。” 咧嘴一笑,宫逸涵倒是对顾妙晴她们几个略微感到担心,看人数想必今日接新娘日子不会有多大难处。 楚沣玉扇一收,顺势朝肩侧撩了撩颈子间的墨发,笑得十分得意。 “我说妙妙姑娘,就这点人就想挡住我们接新娘子,未免有些自不量力了吧。二哥。估计今日连讨喜钱都省了,哈哈哈” 顾妙晴水眸一转,把场上一群迎亲的大老爷们一一扫过。自信在怀地说到。 “小侯爷这大话未免说得过大了些,有我顾妙晴在,就是你们一起往里面冲也未必冲地进去。” “喂喂喂,这么好的日子我们可不是来打架闹事的,斯文,斯文懂不?” 论武功,楚沣这顾妙晴的手下败将自然明白她所言非虚。而如今带了这么大阵仗的迎亲队伍来接新娘子,却被一个女子拦在门外近不得分毫,俨然是挺没面子的事情。 为今之计。就是看谁的嘴皮子够利索,能把屋里的新娘子给盘出来。 “动武太降格调,我们不如来个文斗,谁输谁让道。也不伤和气。” “谁和你文斗。败气氛!” 没好气地剜了一眼安乐侯楚沣,顾妙晴心中自有打算。所谓‘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想轻轻松松地在眼皮下把人接走,还得看诚意带得够不够。 “你这姑娘长得标标致致的,怎么成天满脑子喊打喊杀的!” “谁说我要动手打架,今儿个小时姐的好日子,我可不会动一根手指头。”顾妙晴嘴角边那不明的笑意还看得对人纳闷。突然她就欢悦地朝他们身后方向招手:“孩子们,该你们露一手的时候到了!” 宫逸涵还未明白这“孩子们”是何意。四面八方突然窜出许多孩童来,大得有十三、四岁,小的有七、八岁,这蜂拥而至的十几二十个孩子,顿时在台阶前依次列队排开,在朱昔时闺房前筑起了一道有力的防御。 “这你这这是什么鬼?哪里来的这多孩子。” 楚沣瞧着这群神不知鬼不觉冒出来的孩子,个个小脸间精神抖擞,严阵以待,楚沣一脸的热劲顿时被折去了大半;小鬼头们,最叫人头疼,推撞间下手重了不是,轻了也不是。 而宫逸涵一瞧这些孩子,顿时明白了他们是从何而来:寒民村。想不到她们为了在迎亲队面前立下下马威,居然把这些寒民村苦孩子叫上助阵,可谓是技高一筹,出其不意。 可别小瞧着这些寒民村的孩子。他们经常结队在临安大街小巷行乞,什么人山人海没挤过,挡过,照样穿梭自如地来往于人群之间讨生计,个个如泥鳅般机灵着。 “想来宫大哥看出了这些孩子的来历。他们都是寒民村中受过我们医馆恩惠的孩子,听说小时姐今日要出阁嫁人,个个自动请缨来帮忙;小时姐说了,既然是大喜的日子,自然是众人同乐才是,总不能让这些热心的孩子空手而归。” 清了清嗓子,顾妙晴稳住偷笑后朝台阶上的孩子们发令到。 “孩子们,新郎官带来的人身上红包多着呢,使出你们平日里的看家本领,一定要从他们身上刮一层油下来!听清楚了吗?” “小师娘,听清楚了!!” 孩子们齐声高喊着,眼睛那闪烁的精光如饿坏的小狗见了肥鸭子般,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只待顾妙晴一声令下。 盛子骏大袖一挥额间冷汗,也是不住地赞到。 “小时丫头这招够厉害的!新郎官,等下估计有你受的。” “没关系,尽管放马来。大家热闹尽兴了,也替自己做了善事,两全其美。” 宫逸涵倒是挺理解朱昔时这主意的,脸上更显爽朗。 “好,新郎官够爽快的!孩子们还等什么,赶紧上前讨喜钱,千万别手软。迟了没红包拿就怨不得别人了!” 话刚落,这群等红眼的孩子跟倾巢而出的马蜂般,蜂拥缠上宫逸涵带来的迎亲队伍,顿时间这院子里就闹喊开了。 新郎官肯定是首当其冲的目标,五六个大孩子脚程快,上前就把宫逸涵给团团围住,让不出位置给其他小孩子;而小孩子也机敏着,难不成等大孩子们拿够了新郎官的红包再让自己?显然是不明智的选择。故,落了先手的小孩子退而求其次,三五结伴地开始围攻其他人。 面对如此浩大的进攻,新郎官宫逸涵和大才子洛知秋显出了“临危不乱”的大气势,就站在原地等孩子们索要喜钱,耐着性子把准备好的红锦小钱袋一一分给孩子们,分毫没有半点架子气。要到喜钱的孩子们也是懂得感恩,一面朝怀里塞一面不住地向他们贺喜到,而他们也孜孜不倦地回答着“多谢、同喜”之类的客气话。 而像安乐侯楚沣这样猴子性子的人就不同了,哪里是甘心就此坐以待毙地原地呆着,任人予取予求。一面撒着腿被小点的孩子追着四处乱窜着,一面跟抽了疯似的大呼小叫着;哪里还有半点世家子弟的风雅之气,表情在追赶中变化极丰富,完全疯野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五百一十三章 闹喜(二) 院子中闹开的热闹,有人镇定,有人狼狈,有人看得开怀。 金玉在顾妙晴身侧紧挽着,唇角边的笑意一刻都没停过,完全是被眼前的热闹之景融化了心。 “小侯爷你慢点,孩子小,可别让他们绊伤了。” 毕竟是为人母的人,金玉自然有些担心跟着楚沣身后跑的孩子,时不时地提醒两声注意安全。 没事就来招声东击西,扬手一撒就是几个喜红包抛出去,引得场上的孩子们争破头地疯抢着;虽得一时缓气,可毕竟怀里揣着让孩子们眼红的红包,且拿了一个就想再多一个,自然是片刻都让楚沣松懈不下。 耍了个无赖,楚沣借院落角一水缸垫脚,“嗖嗖”两下便上了房顶,院子中追急了的孩子还真一时间没了法子。 “有你们这么折腾人的吗?哎妈呀,真快把本侯跑断气了!” 刚一松气,楚沣就一屁股坐在廊檐边的瓦片上,一面抹着额间大汗,一面又得意洋洋地教训到下面瞎打转的孩子。 “小兔崽子们,真是贪得无厌地紧;想拿红包,上来抓我啊,哈哈哈” 从怀里掏出了好几个小钱袋,支着手在孩子眼前晃来晃去。 “有你这样在孩子面前耍无赖的吗?” 顾妙晴一见楚沣在孩子们面前耍派头,心中也是一股恶气窜起,替下面着急孩子们出头。 “玩得起才是爷们,事先说好了不动武功。你这是犯规!” “怎么样,本侯就是犯规,你耐我何?规矩是人定的。凭什么你能定,就不许我改?呶” 吐着舌头伴了个鬼脸,楚沣跟个淘气包似的,惹得顾妙晴不得不翻脸相向。 “我数三下,三下内若你还不下来,信不信我把你这只‘飞天猴子’打成‘落地王八’?” “你吓谁呢!” 还真不是吃硬的主儿,楚沣也是横气脾气和顾妙晴杠上了。 “一。” “喊一百声都没用。本侯从不吃这一套。” “二。” “数,尽管数,爷坐这不动了!” “三!” 娇声一落。突然间顾妙晴整个人就如冲天白鹤朝楚沣这边飞快扑过来;还没等楚沣爬起来站稳脚,顾妙晴从腰间抽出的“龙缠丝”就如缠蛇般死死地捆住他;一时重心不稳,楚沣跟只白胖的蚕宝宝般倒地朝房檐下滚去。 “唉,唉。救命啊!!” 眼看自己就要如顾妙晴先前所说那般。滚落房檐摔成只“落地王八”,此时稳占上风的顾妙晴手中丝缎一收,倒是在最后关头打住了危机。 悬,悬之又悬的救手! 稳住了滚冬瓜的楚沣,顾妙晴上前揪住他的后衣领子,纵身一跃便拎着楚沣下了房檐,倒是没多少客气地将他推到在地上。 “我说过,招惹我的耐性没你好果子吃!” “恶女人。快放开我!大哥二哥快来救我,我被这恶女人欺负!!” 丢了面子不输嘴。楚沣被顾妙晴狼狈地押解下来,嘴上的叨叨闹闹一刻也没停过。而围在孩子中间的宫逸涵,只是一笑置之,并没有觉得顾妙晴做得多过分。 “谁叫你在孩子面前耍无赖,帮不了你。” “小沣,大哥也爱莫能助。” 两人同气连声地拒绝到楚沣的求助,他更是委屈地嚷道。 “你们不讲义气!” “谁和不守规矩的无赖讲义气,没打你算便宜你了。” 话毕,顾妙晴朝楚沣冷哼一声,连忙朝那几个小一点的孩子招手到。 “过来,小师娘帮你们把这赖皮哥哥捆住了,赶紧把他身上的红包抢光光!” 大概是刚才两人对阵把他们给吓住了,以为动了真格,几个孩子都愣在原地不敢动。顾妙晴也是做得狠,弯下身子就伸手探进他怀里,抓了几个小钱袋朝吓住的孩子抛弃,嘴里还不停地鼓劲着。 “放心,出什么事小师娘替你们担着,只管拿!” 一鼓舞,开始还是旁观着,紧接着是一两个孩子凑上来,胆颤心惊地从楚沣怀里拿走了个小钱袋;见楚沣捆得结实反抗不了,此时又有人背后撑腰,自然孩子们的胆子大了起来,顿时一拥而上地围过来。 “哎唷,哎唷,小兔崽子们,拿拿就拿,别挠我痒痒啊,哈哈哈痒死我了哈哈哈救命啊” 孩子七手八脚下陷入语无伦次的楚沣,时笑时癫,时喊时闹,这光景叫人看了真是哭笑不得。 笑归笑,可金玉真怕在朱昔时大好日子里闹出点不愉快来,影响情绪,连忙朝顾妙晴这边过来。 可还没迈出几步,此时却被抽身的洛知秋给生生拦住了。 “没事的,今儿个高兴,就让孩子们多折腾这皮小子一会儿,” 越是笑说着,金玉心中的担心就越发重起来,有些怨怪他这个做兄长的没个正经。 “就怕闹出什么不愉快来,让逸涵和小时为难,你这人” “放一百二十颗心吧,小沣是众兄弟中看着长大的,他的心性脾气我还不清楚?别看他成日一副浪荡不羁的模样,其实心比谁都软,谁都豁达。你没看出来吧,从开始到现在众人中只有小沣最放得下身份和这群苦孩子玩闹在一处,怎么会同他们计较生气呢?他可是真心实意来送热闹的。” 一语点醒梦中人,金玉看着前方欢闹不止的一团,眉眼间不觉地显出了安心的喜色 一场玩闹后,诸事皆要回归正途。女子出阁是大事,且不能误了吉时。 “嫁资可点清了?可别落下什么。” “放心,宫和已经带人过去清点装车,他办事向来牢靠谨慎,不会出什么纰漏的。” 细细地回到金玉的问话,宫逸涵微微朝朱昔时闺房内张望了一眼,脸上喜滋滋的;看得出他喜从心来,真应尽了那句“春风得意少年郎”。 “我说各位哥哥嫂嫂们,现在是心谈什么嫁资的时候?估计就是小时姐姐两袖空空地进宫家门,二哥也不会让府上人说她半句闲话的。赶紧请新娘子出来吧,误了吉时行礼可就真有得急了!” 灰头土脸的楚沣一拍前襟间的灰尘,难得正经一回,细细地提醒到磨叽众人。 “吉时是不能误,但按习俗,新娘子出阁必须由家中男丁接出;若无兄弟,表亲一辈也可代替。只是小时这无亲无故的,找谁接她出阁合适呢?” 这倒是个不小的难题,不过小片刻后,一个声音从人群中冒出来。 “我来接她出阁吧”(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五百一十四章 闹喜(三) 挠挠脖子,盛子骏紧张地扫了众人一眼,脸红心跳地说到。 “她丫头叫我一声‘阿兄’不是白叫的,我总得表示表示。她出阁前的最后一程,我来送送她。” 言词间合情合理,众人脸上的难色也是骤然一松,露出了肯定地笑容。 “就有劳盛大夫了。” “哪里话,应该的。” 盛子骏被宫逸涵一谢,露齿憨笑,直挠着后脑子勺子;在众人关切的目光中,盛子骏一步一个小心地走到朱昔时闺房门外,清了清嗓门,高声洪亮地吆喝起来。 “请新娘子出阁啰!” 话刚落,朱昔时的闺门应声敞开,喜气洋洋的老妇人端着簸箕,一边向出阁的路上撒着豆子,一边眉开眼笑地念到。 “金豆落地,邪祟避让,富贵临门,新娘子出阁!” 众人瞩目中,凤冠霞帔的朱昔时在冰人引路下,缓步朝闺阁外走去;踩着送吉的豆子,不断响起悦耳的噼啪声,闺阁外那时不时的欢闹声,将这份喜气衬托地更加浓烈。 一条门槛,分隔着两个不同世界。民间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在闺阁内,她是待字闺中的女儿家;而踏出门槛,她从此便是他人之妇,不再为朱家人。 “跪,谢父母生养之恩,以慰天人之魂!” 跪下身,朱昔时毕恭毕敬地俯下身向天一叩首,谁也看不到喜帕之下的朱昔时。此时已经是泪水四溢。 爹,娘,女儿要出阁嫁人了。你们的在天之灵受过女儿此拜后,一定能安心了。 “礼毕,诫!” 轮到盛子骏上场,只见他踏前一步拿起金匣子中的荆条,深吸了口气,便垂头向朱昔时训诫到。 “兄受父母命,训诫在此。吾妹在外出嫁从夫,当恪守妇德。勤俭持家,孝敬公婆,早日为宫家开枝散叶。以耀先祖之德。望妹勿忘勿失。” 话毕,盛子骏用荆条在朱昔时的头,肩,背上分别敲打了一记。毕恭毕敬地将荆条放回金匣子中;此举乃是在众人面前彰显她朱氏一门家教严明。门第清白,气氛间难免严肃了些。 像熬过了什么大艰难,盛子骏脸上倏然轻松了不少,立即转过身躬身蹲了下来,随即身旁的老妇人高声唤到。 “新娘子上背,出阁!” 服侍在旁的冰人小心地将朱昔时扶起,并嘱咐到。 “娘子留心,过门槛上背了。” 挨上那略显单薄的背脊。一股淡淡的药香味从对人身上传来,盖头遮住视线的朱昔时顿时明白这送自己出阁的人是谁了。乐着也担心着。 趴在盛子骏肩头,朱昔时微微撩起了些盖头,在他耳边轻声说到。 “平日看你弱不禁风的,撑得住吗?” 盛子骏一听朱昔时的担心,小嘴抿着淡笑,轻松自若地回了一句。 “别看我人瘦不拉几的,那是肉长在了骨子,力气着;背着你这棉花包走十里八里的,完全不是问题。” “信你这一回,我的好阿兄。” 言语间的信任不及动作间来的实际,朱昔时稳稳地攀住盛子骏的肩头,将自己出阁的这段路全权托付给他,心中莫名一阵踏实。 背着朱昔时出医馆的这小段路上,两人心中各怀领悟,感概良多。 回想当初,朱昔时崭新人生是在盛子骏手下延展开的,他用一身高超医术让那个尝尽人情冷暖,生无可恋的肥婆蜕变成如今自信洒脱的朱昔时;三年说长不长,可盛子骏却是把她人生中的两个极端一一见证过,无论丑的,美的,落魄的,得意的如今她即将踏入另个人生开端,依旧是盛子骏护着她,走向那未知的未来。 这样想来,她与盛子骏的缘分还不是一般的深。 今日一过,他们的生活将逐渐分离开。盛子骏和顾妙晴有他们未来的打算,是去是留皆是未知之数,而朱昔时亦是有自己的生活,或许嫁与宫逸涵后,她也会如大多数女子般,做个相夫教子的深闺妇人;亲情友情间的别离,回头一想,苦的甜的笑的哭的那些一起走过的时光,竟然已经凝结颗颗比宝石还珍贵的回忆。 人心需要温暖,怀揣着心中的美好,他们身不由己,也义无反顾地走入下一个未来。 放低了头靠在了盛子骏的肩头,动容至深朱昔时轻轻淡淡地在他耳边说到。 “阿兄,谢谢你这一路相伴。” 背着朱昔时走向大门口的盛子骏,脚步依旧坚定沉稳,脸上显出了欣慰地笑容。 “你当然要谢我,我可是一路带着你奔向好日子的。” “妙妙是好姑娘,你以后要好好待她。” 自己好,也希望身边所有人好,好好地把他们的美好记忆延续下去。 “嗯,义不容辞。” 没有半点犹豫,盛子骏雅笑间干脆利落,顺口也嘱咐了朱昔时一声。 “嫁了人,你该收敛收敛自己的脾气,别再遇事毛毛躁躁的,想什么做什么。” “谨遵阿兄教诲。” “别答得快,一遇上事儿就忘得一干二净的。” 大概是太了解朱昔时那脾气,盛子骏不禁叹了口气,不过脸色间立马显出安心之色。 “不过宫逸涵这人性子沉稳,重情重义,把你托付给他我也放心,想必你日后不会受什么委屈。” 说到了以后,靠在盛子骏肩头的朱昔时突然晃神了,以后她和宫逸涵的生活会是个什么光景呢? 或许就是平平淡淡地维系下去,没有争吵,没有闹心,相敬如宾地过完这一生。平平淡淡才是真,朱昔时想想这样宁静的生活没有什么不好,只是少了一点憧憬罢了。 人活在世上,少不了**这东西捣鼓心,活得轻松还是疲惫,完全取决于自己心中贪念有多大。如今牺牲一点对生活的憧憬,换一份长久的安稳,算不上什么委屈。 “妮儿,以后你一定要生个女儿,好让我儿子娶你闺女,咱们结个儿女亲家热闹热闹。” “为什么不是让你生女儿,我生儿子呢?再说了,女儿不是我想生就一定能生出来的。” 这想法被无端考住,盛子骏也是起了些小性子。 “那就加把劲一直生下去,直到把我家儿媳生出来为止!肚子那么争气干什么,养儿防老一个就够了,还是女儿贴心。” “你当我是下崽的母猪吗,一直生。” “看好你好生养,本家姓‘猪(朱)’。” “你皮痒找到不成?” “别乱动,我累着!!” 净蓝的天空下,欢声闹语细细在两人间传递着。(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五百一十五章 冰人 喜鼓欢锣乐唢喇,随着前行的迎亲队伍,喜乐欢快地在临安城大街小巷间传出,引得路人不住地侧头张望。 骑在高头大马上,宫逸涵胸带红花走在迎亲队伍最前头,英姿挺拔,面若冠玉,可谓是春风正得意。 不少路人瞧着那接新娘的轿子,五乘大轿,那气派不是一般人家能摆得出的,一时间街道旁扎堆的人群中七嘴八舌的,几分艳羡目光不由地从关切的眼睛中流露出来。 而坐在四平八稳五乘大轿的朱昔时,无趣间稍稍掀开了些盖头,除了同在轿子内陪伴的冰人,这里的冷清倒是和外面的热闹截然相反。轿子内空间宽敞且没个说话解闷的人,加之迎亲队伍前进速度慢,朱昔时倒是有几分不耐心情涌上来。 “大娘,现在是到哪里了?” “娘子这是心急了吗?这才到‘落花街’呢,离宫府还有些脚程。” 落花街?!一听才走到这里,朱昔时心也是沉到底,闷烦之气不觉地浮上面来,又撩高了些红盖头,欲偷偷瞄一瞄外面的热闹。 不过还未等朱昔时靠近帘子,照料在旁边的冰人就伸手拦住,耐心地劝说到。 “娘子可不能在人前露脸,不吉利。” 虽心头闷地慌,可朱昔时也不是随意脾气,一点不畅快就朝人撒火;悻悻地撤回手,轻叹了口气,心中预感到这才熬了个开头,长着呢! 先前和合饭间没什么胃口。朱昔时动了两筷子便草草了事,此时紧张之余,突然肚子有些耐不住饿了。圆溜溜的眸子开始在轿子内搜寻可以填肚子的东西。 不过一步距离的案几上,喜饼喜果高高地堆成塔型,红红绿绿交叠在一起,还真是惹人眼;平时间倒没觉得多勾馋,这下倒好,跟馋猫见了鱼般耐不住了。 可毕竟不是三岁孩子,朱昔时还是抵抗着自己的本能。面带讨好地向冰人询问到。 “大娘,我肚子突然饿得慌,能吃点案几上的喜饼喜果垫垫吗?” “娘子先前不是用过和合饭吗?怎么这么快喊饿了。娘子可知行礼前进食。多有违礼” 虽然明白这冰人的专业,可在朱昔时心里却不甘着,有什么约束大过填饱肚子的本能呢?民以食为天,肚子不饱谈什么事儿。 朱昔时机灵着。这冰人怕是不容易说动。硬着来肯定不讨好,于是放软了声音央求到。 “大娘你就通融一次吧。我这人有个毛病,肚子不饱就容易晕;若你真不然我吃两块糕点垫着肚子,保不准饿急了,拜堂行礼时会当场昏过去,那不是在众宾客面前找出糗吗?” “这” 冰人面带难色,可言语间的犹豫让朱昔时觉得,这事有说动的可能。也是立马加把劲地软磨到。 “大娘行行好就通融通融,你也不想我届时在人前闹出笑话吧?就两块糕点。我保证不会让人看出这喜饼喜果被人动过的。” 两根手指头一比,朱昔时满脸的保证那是相当得真诚,比真金还真。冰人一时间也拗不过她,摇摇头,从案几上的喜饼中拿了两块桂花糕递给了朱昔时。 “娘子这一遭,倒是暗地里砸了我这多年‘金牌冰人’的招牌。” “哪里这么严重,不过就是两块桂花糕嘛,又不是让你去杀人放火。” 喜滋滋地呛了句嘴,朱昔时就小口小口吃起了手中的桂花糕,一进肚子中,这桂花糕就如有神效般止住了朱昔时的心慌。 食疗治百病,还真是一点不假。 不过毕竟是甜嘴之物,刚吃完一块朱昔时就感觉嘴里有些发干,连忙询问到冰人。 “大娘,有水吗?干吃这桂花糕挺腻口的。” “不过是半个时辰的迎亲路,怎么会在轿子里准备什么伴点心的茶水。” 这倒是大实话,小段时间的事情,谁会想得如此周到。不过眼珠一溜,朱昔时的眼睛就锁定在了案几上的那壶酒上,嘴角间不由地露出了狡黠的笑意。 “大娘,若没茶水,可否少少地斟杯酒让我润润口?” “嗬,听口气娘子倒是好酒量,居然会用酒水来佐点心。” 干干一笑,朱昔时摆摆手解释到,生怕这冰人误会似的。 “也是情急硬凑合,凑合” 这事上冰人倒是没多说什么,径直取了金杯,指甲沿着杯边旋了一转,为朱昔时斟了一小杯酒。而专注在吃上的朱昔时,并没发觉冰人这细小动作,指甲间些许白色粉末已经无声无息地落入酒水中。 递在朱昔时跟前,冰人依旧笑脸盈盈地提醒到。 “娘子小心慢饮了,这酒闻味道似乎挺烈的。” “不碍事,什么样的烈酒我没” 一时失言,朱昔时发现自己又在人前犯起了大大咧咧,连忙改口说到。 “好,我会慢慢喝的。” 偷偷一笑接过金杯,朱昔时还暗自得意着:一杯酒算个啥,润口都不够哩! 不过说来也怪,这杯中酒才饮了不到一半,朱昔时就感觉脑子里有昏昏胀胀的感觉。按朱昔时的酒量,平日里兴致一般时,小半坛子“女儿红”之类的高度酒下肚后,无非是脸红一红,其他啥感觉都没有;若是状态好时,一坛子斤把重的酒完全不在话下。 怪了,现下这昏头涨脑的感觉,难不成在说自己酒量退化了?!才一杯酒不到,怎么自己直想爬下去呢?头好重,眼皮好沉。 “娘子,这酒够烈吧?” 眼前的冰人,突然间在朱昔时视野中化成了好几个虚影,完全看不清她现在是何种表情,口里颇为吃力地说到。 “这这酒” 还没有把后续话说完整,朱昔时整个人如软泥般倒在了软座间,手中金杯磕在木板间发出一声清脆,残液浸湿了鸳鸯锦垫的一角。 “这酒好着呢。新娘子,安安心心地睡一觉吧。” 冰人面色柔煦一笑,目光渐渐变了一番神色,露出了点点冰寒。 “还不赶紧出来,要藏到几时?” 冰人一句冷话刚落,软座后的木板间便响起了动静!(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五百一十六章 预伏 张灯结彩的宫家大门前,门庭若市;面对不断上门贺喜的宾客,宫家府中上下人等皆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按照事先的安排各司其职。 刚送走均州三郡为家主贺喜的管事,萧毅额间细汗还来不及擦,便见一辆装点贵气的马车停在了宫府大门前。 日宫逸涵大婚,想来京中不少达官贵人要莅临府中观礼,萧毅本是心细之人,如今受命在此接待往来宾客,自然不敢有半点怠慢之心。见此时马车上的人走了下来,萧毅也是连忙迎了上去躬身招呼到来客。 “贵客驾临有失远迎,见谅,见谅。” 敬过礼数,萧毅抬起头细瞧上眼前的来客,男子玉带束腰,环佩在身,一身蓝白云纹相间的流仙袍衬得此人精神奕奕,面容俊朗不凡。而此时面对萧毅的问好,男子脸上未有半分动容之色,器宇轩昂地跨前一步,静默不语地望着宫府大门上那块御赐金匾,目光间不怒自威;加之身边两面色谨然的侍卫左右一站,垂头待命,更显得来人贵气逼人。 心中琢磨了一番,想必眼前这男子的身份非富即贵,敬畏之心又更胜先前。 “敢问公子该如何尊呼?” 眸间精光微晃,男子嘴角间扬起淡淡的笑意,沉稳有力地回答到萧毅的问话。 “敝姓赵,单名一个纯字,乃是平阳王府中亲眷。” 脸色间猛得一震,萧毅自然掂量得出男子话里的轻重。天家中人,果真威严非常人所能比拟。 “原来公子是恭王爷府中亲眷,小的失敬。失敬!难得赵公子赏脸光临家主喜宴,还请里面上座用茶,稍作休息。” 这声称是恭王爷亲眷的“赵纯”倒是未多做为难,清雅一笑,也点头回答到。 “也好,宫家郎大喜之日,怎么也得讨被喜酒喝。” “赵公子这倒是说笑了。家主早在内院请好了戏班子和杂耍班子为各位贵宾解闷。公子可边品酒边听戏,顺道还可以观赏下苑子内的秋景。来人,引贵客至‘清音阁’。好生招待着。” 说着,萧毅便高声唤来一名小厮。 “你家家主倒是有心了。” 淡淡一笑,这正欲入府的“赵纯”似乎想起了什么事,突然间止住了脚步。侧头问到萧毅。 “洛大才子可曾到?” “回公子话。洛公子及夫人同家主一道前往‘蜕蝶医馆’迎亲去了,想必就快到了。” “夫人?哪个夫人,王麟王将军的爱女,王清歌?!” 这“赵纯”的话问得虽有些古怪,可萧毅细想之下也不觉有什么不妥。男子身为京中权贵,认识大才子洛知秋也不稀奇,没多想地回答到。 “倒不是洛家大夫人,乃是洛公子的爱妾‘玉夫人’。” 不觉得话里有什么欠妥。可不过眨眼功夫,这“赵纯”脸上的和气便荡然无存。阴沉沉的。 萧毅疑虑地瞧着,却是不敢开口相询;等了许久,才听见这男子再问起。 “荣王和解忧公主可到府上?” “已经到了,二位贵人刚好在‘清音阁’品茶看戏。赵公子,需要小的去给荣王爷和公主通传一声吗?” “没必要。该见时自然会见,不如随意些好,免得惹出什么尴尬来。” 尴尬?!还没等萧毅想通这话里的玄机,这“赵纯”唤上引路小厮带上侍卫,大步流星地朝宫府内走去 萧毅安排的这“清音阁”,不仅四面风景极好,而且视野极佳,能清楚地看到新娘子进门的整个过程;如今宫府人满为患,到处是等待观礼的宾客,此等地利自然是可遇不可求。 “清音阁”中雅阁不过六间,一间留给当今太后,一间留给荣王和解忧公主,而其余四间视情况而定;此时“赵纯”能占得一间,足见萧毅此等安排对他的重视。 身份决定待遇,在这充满人情世故的俗世间,有时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而“赵纯”对这样的厚待,自然有担得起的理由在。 一面执着玉杯慢品着美酒,一面专注地望着远处宫家正门前的动静,刚才“清音阁”四下查探归来的侍卫,跪在“赵纯”跟前回禀到。 “禀皇上,属下已经查探过‘清音阁’四下,并无异状。” 一声恭敬有加的“皇上”,顿时暴露了这谦谦公子“赵纯”的真实身份。 再次抬起玉杯,将杯中少许美酒一饮而尽,赵昚这才淡淡地问到。 “解忧和荣王此时身在何处?” “公主王爷此时正在走廊旋角处的雅阁中听戏品茶。皇上,需要属下前去传召吗?” “不必了。” 赵昚不假思索地问答到,心里雪亮依旧。此次简装出宫,他的目的可不是来凑热闹的,而是来见一见心中那多年心心念念的人。 “若是朕此时出现在那丫头面前,指不定会引起什么乱子来。如今在宫外,朕也想那丫头少些宫中繁复之礼的束缚,玩得开心尽兴些。” 话里是一位父亲对女儿的宽容,不过,这只是表面上的一层意思。更深层次的意思,赵昚不想在此时节外生枝,提早引起赵真元等人的怀疑。 这是一场阔别多年后的相逢,也是一场考验人心的局,赵昚自己也不知道局势将如何发展。 欺骗与期待间,是格格不入的对立和矛盾。正如所有知情人不想赵昚知道霍小钰的存在一般。他亦是不想再这样活力糊涂地被蒙蔽下去,退而求其次地在背后审度这个骗局。 赵昚正沉浸在两难间,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爆竹声,顿时散落在各处的宾客如聚首之蚁朝宫家大门处涌去。 眸子间微微一怔,赵昚随即恍悟到:看样子,迎亲的队伍到了。 “阿衡慢点,慢点!” “不能慢!慢了就抢不到好位置了!” 跃然于远处的喧闹上,呼应刚落,一团紫红宫装的解忧瞬时化作一道闪光,急匆匆地从赵昚眼前飞过,他也是下意识地望阁内退了一步。 一方在上,一方在下,心里都不约而同地挂念着宫府大门前的动静,只是各自挂念的人不同而已。(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五百一十七章 爱比恨多 “新郎官踢轿门,迎新娘子进门!” 传喜人高声一喧,四周的大红鞭炮就应声响起。宫逸涵虽然是这“宫商一族”的领头,可在这男婚女嫁上也是头一遭;众人的哄闹中,从马背上翻下的宫逸涵满脸羞涩,俊脸红得像悬梁上高高挂着的红灯笼。 挠了挠腮帮,笨拙的宫逸涵伸出脚在轿门上轻轻一提,这身姿顿时引得众人哄笑一片。 “新娘子下轿,摆火盆!” 习俗之礼一样不落,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围在门前的宾客更是喜上眉梢,个个心中一边期望着顺顺利利,一边也翘首以盼着他们这对新人出些洋相增加大家的乐子。 戴着红盖头的新娘子在千呼万唤中下了五乘轿,由冰人牵引着朝宫家大门走去;三个火炭铜盆依次排开,燃得正是旺,等着这宫家新媳妇一一挑战。 “一跨,邪祟不侵。” “二跨,红红火火。” “三跨,福禄临门。” “呀呀呀,新娘子的裙摆快点燃了!!” 众人屏息静看新娘子跨吉门,突然人群前排挤出个小身形,闹闹嚷嚷地大叫着;在一旁帮衬的冰人也是脸色一变,连忙撩起新娘子身后那长长的裙摆,顺手拍掉了沾上的火星。 解忧的提醒给乐坏的众人提了醒,纷纷投来赞许的目光,不过很多人被这张熟悉而又敬畏的小脸给怔住了心,连忙收住过于放肆盯瞧的目光。 这小丫头可不是民间一般的小姑娘。有眼力价的都瞧得明白,她可是当今圣上的掌上明珠,解忧公主。一时间敬畏作祟。靠近这小丫头的宾客立马朝后退了些,莫名其妙地将解忧推到了浪头前。 瞧见立在大门前的解忧,此时金玉也是面色一变,莲步仓促地走到这小人儿面前,急忙将她拉到了一边。 而解忧一见金玉,也是满脸欢喜劲地唤到。 “玉姨,原来你在这啊!” “公主殿下安好。”慌忙间尊卑礼数不忘。匆匆问安上的金玉又急劝到:“这门前可不是站的地方,要是误了你婶婶入门的吉时就麻烦了。” 晓之以理,原以为这丫头能明白些。可解忧却一脸俏皮地说到。 “能多麻烦,站门口近些不是看得更清楚吗?我今日又不是来抢新娘子的,即使有这个心,也是为我皇叔筹划的。” “你这丫头胡说些什么。连皇叔也敢戏弄。” 担心这丫头的安全。匆匆追上解忧的赵真元刚一靠近便听见她随口一句胡诌,脸立马沉了下来。 “我哪有胡说,皇叔心里闷阿衡清楚着!不然你在‘清音阁’一个劲地喝什么闷酒,肯定是” 金玉此时脸色一震,连忙僭越出手,捂住解忧那张口无遮拦的小嘴,面带几分尴尬和歉意地向赵真元说到。 “童言无忌,孩子的话你还别往心里去。” 安得不仅是赵真元的心。也是瞒住在场宾客那机灵的耳朵。今日乃朱昔时大喜之日,若是在人前走漏了什么和赵真元的旧情。岂不是打宫家人的脸面吗?考虑到这里,金玉眸子的歉意又深了几分。 人前提旧事尴尬不说,毕竟金玉是解忧生母,总不能当着一个母亲的面教训不懂事的孩子;忍了忍心中的不悦,赵真元还是心平气和地回应到。 “钰姐姐多想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同她个小丫头计较过多。” 不过口上说得虽大度,赵真元为防解忧闹出什么岔子来,还是趁机警告她一句。 “来看热闹就好好看,若再不安分,皇上立马送你回宫去。” “不讲道理,明明心里酸着” 小声地在金玉跟侧嘟囔了一句,金玉生怕又惹出什么不愉快来,将解忧朝自己这边拉近了些,摇头提醒到不可再言。 不过连小孩子都能看明白的事,心细如尘的金玉岂能觉察不出赵真元此时的心境?想必赵真元站在这里看着朱昔时一步步走入宫家大门,心里千般不是个滋味吧。 人前强颜欢笑,这种违心的境界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小孩子好动,解忧这丫头决计不是在热闹面前静得下来的性格,没在金玉身边呆多久,就开始沿着观礼宾客人墙边走动起来,一蹦一跳间甚是可爱。 这有些放肆的行为也不见有人苛责她一句,大概是期冀着喜婆背上的朱昔时能看见她的存在,故意在人前找显眼处;可盖头下的朱昔时视线被遮,怎么会瞧见这活跃的小丫头呢?不觉间,金玉也开始动起脚来穿梭借过在众宾客间,眼睛寸步不离地锁在解忧身上。 只是专注间却忘了自己身边有什么异动,突然一只有力的大手从背后探来,稳稳地锢住金玉的手腕;还不等自己惊声出口,眼角余光刚扫上身后之人的容颜,无形间又一股铺天盖地的惊浪打来,让金玉整个人瞬间石化。 热闹中,谁也不会注意身边是否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如这措不及防的大手禁锢,来得快,去得也快 清音阁,雅堂。 手腕间紧箍着的大手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他忘了控制力道,而她亦是忘记了疼痛。有股无形的巨力此时压在金玉胸口,随着这诡异气氛延长,她的呼吸声越发凝重起来;而周身力气像是蒸发着的水汽,一点点从身体中消失。 发软的双腿不觉哆嗦起来,对面紧紧盯着她的赵昚只是眉宇挑高了些,金玉顿时如溃堤般双膝直朝地上坠。 可这主动权一直操纵在赵昚手里,还没等金玉软跪下去,一个密密无隙的怀抱便将她揽入对人怀中。 怀抱本温柔,可这份怜惜因赵昚的执拗、不甘、怨愤,渐渐滋生出了残忍气息。一言不发的赵昚死命地抱住金玉,攀在她肩头的大手因力气过盛,手背间青筋迸凸,似要将金玉整副骨骼敲碎了再重铸在怀里,让她再也无法逃离自己身边。 赵昚以为他该恨的,该用自己手中至高无上的权力狠狠惩戒她的背叛。可当他在众人间再次瞧见她时,只是一眼,赵昚便明白不过是自己的妄言。 原来心中,爱依旧比恨多。 感情里没有绝对的强者,连高高在上的天子也不例外;对入情太深的人而言,不过是奢望对方给予自己更多的在乎。 赵昚害怕的是,霍小钰心中早已不在乎自己。(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五百一十八章 喜堂惊变 虎背熊腰的媒婆背着新娘,一步一个稳健地朝喜堂走去,在前面开道的小厮不停地向宾客抛撒着喜糖、红包,以掀起场上的热闹气氛。 大人们倒是还克制地住分寸,可孩童见有糖拿有红包捡,一腔顽皮性子顿时乐翻天,迅速冲两道旁窜了出来,嚷着叫着满地抓。 本是孩子心性的解忧一见十多个孩子追着入喜堂的新娘子跑,哪里还稳得住?二话不说地加入其中,热火朝天地同孩子们疯抢着落地的红包。 场上如煮开的沸水,满道的热闹喧哗,在旁有孩子在其中的长辈大人们,不过是随口提醒了自家孩子注意安全,倒也未阻止他们这般在人前疯闹疯玩。 孩子的世界里不讲究大人们那套高低之分,只有以实力说话的份。面对个个如小猛虎般的熊孩子,解忧这小丫头连连失手,与红包失之交臂;不过她骨子里够倔,反而有越挫越勇的势头。 小厮撒出的几个红包刚落地,处在一步之遥的解忧那大眼中顿时狠色一闪,一个猛虎扑食就飞上压了上去,把红包死死地护在了身下。这出奇的一幕让场上陷入了安静,而转瞬间又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哄笑,不绝于耳。 这笑倒是不带贬义色彩,而是众宾客被解忧这拼劲给逗乐了,果真虎父无犬女,有几分过人的胆色! 像只护食的母鸡般将红包塞进怀里,有一想二是人之天性。红包还在漫天飞,解忧岂能收手得住?得意洋洋一笑,顾不得一裙子的灰骨碌地从地上爬起来。立马脸色严肃地继续和其他孩子争抢起来。 吃过甜头的小丫头脑子越发精明起来,看中了新娘子身边是个好位置,眼疾手快地冲上去占个好位置等待随时出手。 只是谁也不曾料到,当这玩闹地正疯的小公主刚靠近新娘子身边,惊心一幕发生了! 鲜红的盖头被骤然一掀,背后的新娘子突然腾空跃起,一掌将措不及防的媒婆震飞一丈开外;瞄准了方向。落地的新娘子敏捷地翻滚了两圈,手如鹰爪般扣住解忧的肩膀。 还未曾从惊变中醒转的解忧,扑闪的大眼中显出了怔色。正欲放声尖叫,突然背后的新娘子那大红衣袖间闪出一道寒光,锋利的袖剑就架在了她细嫩的脖子间。 其他孩子哪里见得刀子,“哇”一声嚎哭出口。如四散鸟兽般朝两旁宾客堆里躲;而短暂陷入死寂的众人因孩子们的哭声。突然也是人人自危,守好自己身边人,紧张地观察着局势的变化。 “欸,你们都好好的站在别动,那这丫头自然也会好好的。” 众目之下,新娘子突然摇身一变成了个持刀挟人的凶徒,陌生的脸孔不约而同地熟悉人眼中添上了惊惶。 “你是什么人,敢在众目睽睽下公然逞凶!人被你弄哪去了?!” 惊惶涤荡。心中惊浪瞬间转化成节节攀升的怒气,宫逸涵怒不可遏地警告到对人。 “若你敢动她分毫。我宫逸涵保证百倍千倍奉还!” “放心,你家小娇妻现在好着呢,我家主人不过想请她做做客而已。这不,怕你家娘子闷,顺手带个小不点过去陪她。” 这乔装成新娘子的刺客,笑意间颇为张狂,似乎吃定了场上没人敢动她分毫。 “你以为自己能全身而退,当我宫府上下无人?只消半柱香时间,羽林卫将把这里围成铁桶,识相的,赶紧把人放了!” “到底是谁该识相,难道新郎官此时此刻还看不清吗?既然敢公然在喜宴上劫人,我自然是有万全的准备。” 刺客女子嘴角张扬之笑一沉,字字清晰地向宫逸涵提到醒。 “这喜堂四周早埋有火雷,稍有风吹草动,我手下的人就会立马引燃。大不了‘嘭’一声炸个鱼死网破,我活着走不出,至少还有公主殿下陪葬;若运气好,还能顺手拉上几个京畿权贵当垫背,我稳赚不赔。” 一听这喜堂大院四周埋有火雷,众宾客间不知谁先起头嚷了一句“快跑”,顿时场上就乱成了一锅粥。 此时,从大院侧门突然间杀出几个提刀汉子堵住了院门,见人就杀,遇人便砍,更着实了众人心中的诚惶诚恐。一时间,这喜堂大院内哀嚎震天,混乱不堪,四处寻找着可以躲藏的地方。 宾客们溃逃,可置身局中的宫逸涵等人不能乱了阵脚。一边飞快地在混乱中闪躲,宫逸涵一边疾声向赵真元呼应到。 “真元,莫要她跑了!” 从混乱人群中闪出身的赵真元和顾妙晴,立马左右开弓地断了刺客的后路,可却碍于解忧的安全,不敢逼得太近。 刀剑无眼,赵真元也是急不可耐地暴喝了一声,企图动摇刺客的心志找机会。 “把人放了,交出新娘子,或许能留你一条性命!” “做梦!此时这丫头可是我的保命符、” 手边的袖剑刀锋又朝解忧咽喉处递近了一分,加之解忧那泣不成声的哭嚷,三角之势的锁困无形间变成了一场耐心消耗战,进退不得。 破绽与生机在何处,从三人紧锁的眉头间能看出,不是那么容易勘破的 紧扣着自己的怀抱,金玉未曾感觉到半分温存,反而不由自主地在赵昚怀抱打颤,心如在冰火中来回穿梭往来般,一遍遍敲击着她仅存的一点坚强意志。 他的恩宠他的爱,本是世间最稀缺最残忍的东西。红颜未老恩先断,是所他生命里所有女子最害怕的结局;要知道,他是天子,他的一句话能让人荣极一生,也能让人跌入万劫不复中。 而明白背叛的金玉知道,一场浩劫在这僵持中无声无息地靠近,退无可退的她必须全力阻止!当断不断,事后必乱,两眼泪垂的金玉克制着心中恐惧,颤颤地说到。 “求求求皇上,赐我一死” 生逢未过,死意骤起,金玉这句抱着视死如归之心的话,无疑如利刃般刺透了赵昚的心。 一时间,赵昚笑不出口,哭不出声。(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五百一十九章 有种遗憾叫时过境迁 当下时刻,等待也是煎熬,以为赵昚未能听清楚她的决心,全然豁出去的金玉又一次说到。 “求皇上赐我一死!” 一次伤人不够,还再来刺痛心扉,赵昚整个人突然间如被怒火灌满胸腔,甩开金玉,如一座拔地而起的高山般站了起来,高声怒斥到。 “此时此刻你满心满怀地还是那个罪民的安危,霍小钰,八年了,你和洛知秋整整骗了朕八年!到底是什么把你的心肠磨得这般铁,这般狠,你把朕的感受置于何地,置于何地!!” 两眼双泪垂,金玉使出吃奶的力气抬起头望上赵昚,朦胧视线中的他还是那般高不可攀,让人感到心生敬畏;天上的飞龙,水中的游鱼,他们的距离是那样显而易见,在赵昚那股与生俱来的威严下,金玉无力地俯下身,叩拜在他脚下。 “八年,是八年八年前星辰殿的一场大火早将前尘过往烧成了灰烬,这世上早就没有什么宸妃,没有什么霍小钰在了” 大怒之后是无穷后悔,早将尊严抛诸脑后的赵昚也软下身跪在金玉跟前,再一次将她锁入自己怀里,声色慌张地说到。 “朕知道,朕知道你怨我八年前未能护住你,你是在怨怪朕所以才会躲起来对不对?!朕会补偿这八年来的亏欠,一定会,只求你别像个陌生人般对朕好不好”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纵有再坚毅的男儿也敌不过情冷戳心。情思绵绵,丝丝扣心,摧毁着心中那方牢不可破的心志。情到深处不由人。那泪水还是从赵昚那双失去方寸的眼睛中掉了出来。 无爱何来恨?爱恨本嗔痴,即使是心志再坚强之人一旦陷入“情”中,再多反抗再多挣扎,那也是徒劳一场。而早已从少女梦中清醒的金玉,反反复复间一度想就此妥协,可始终拗不过心中那点小小的执着。 不爱了就是爱不了,赵昚想重拾的旧情。她给不了,也给不起。 “覆水难收,破镜难圆。背叛就像圆满之物上的裂痕,即使再怎么想遮掩,它还是依旧存在。皇上,我已经做不了你期望中的那个霍小钰了。” 胸口如被重重地擂上一拳。痛得赵昚眼中泪水急下。隐约可见颤抖的怀抱,是他坚定重拾过往的信心再无形被摧毁。可即便她一口一句刺心的话,赵昚还是不肯放开,不想放开。 原来,他这样的天之骄子,也可以将一个人爱之入骨。可如今面对着霍小钰的决绝,他如一只畏寒的刺猬,疯狂地想在对人身上找寻温暖。却被霍小钰身上竖着的刺戳着软处,痛着。也忍着。 “朕不管,朕只知道你是我,是我赵昚的女人,谁也休想再染指半分!” 多么天大的恩宠! 金玉在赵昚怀里不禁打了个寒颤,那心冷得如霜,如冰。此时她才明白,原来那些年在宫中的压抑是这般原因。 她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谁凭喜恶任意占有的器物! “好,我给你。” 金玉恍恍惚惚地应了一声,那透着无奈的话赵昚却感觉后脑勺被什么重重地打了一记,懵!来不及争辩,却听见金玉继续絮絮叨叨地说到。 “我除了霍小钰这具皮囊,还有什么过往的痕迹呢?皇上若是觉得稀罕,拿去吧,一具空壳子罢了。” 话如无形的耳光甩在赵昚脸上,他身为一个男人,一个深爱着霍小钰多年的男人,自然不由自主地和另一个男子比较起来。 “你你你倒是说说看,朕有什么地方比不上洛知秋的?他能给你的,朕同样能给你!” “你给不了我安宁。” 干脆地一答,金玉快速地闭上眼睛,往昔那不堪回首的过去又在脑海里浮现,恍如隔世。 “我想要的平平静静,安安稳稳,恰恰是皇上最不能给我的。皇宫对我而言是一座巨大的金丝牢笼,虽有锦衣玉食,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人呆在那地方终究像是只被折断翅膀的鸟儿,无法自由地在广阔天地中翱翔;闷在那后宫中,心会变得麻木不仁,变得对权力贪得无厌,渐渐地,为了守住这金丝牢笼巩固地位,开始滋生出害人之心;我害怕那样的生活,所以选择了逃避。” 流着泪,金玉脸上却渐渐地显出了笑意,苦苦的。 “对我而言此刻被皇上赐死,和被后宫的阴暗慢慢折磨致死有何区别?同样的结局,那我宁愿选择一个让自己舒服些的死法,也不想苟且偷生地活在那个阴诡地狱中。” “可可小钰,不是有朕在吗?” 赵昚这句话说得相当没底气。八年前这句话便失信,而如今再搬出来有何说服人心的力量?连赵昚自己都在怀疑,自己究竟身在一个怎么样丑陋阴暗的家门中。 “我霍小钰何德何能得皇上垂怜,费尽心力维护?您是皇上,是受万民所敬仰依赖的天子,您的存在不是为某个人而单独存在的,而是为江山千秋社稷,天下福祉而生的;过往偶得圣心眷顾,却引得旁人妒恨因而招来杀身之祸,谁对谁错归根结底还是霍小钰自身缘浅福薄,争不得,也担不起皇上这份荣宠。” 褪色的过去只有黑白相伴,无半点翘首以盼的色彩。 “你护不了我的。天子有天子的责任,不是万事随心所欲,正如当初护不了阿衡那孩子,皇上又有几分把握在后宫中护住我?祖宗家法容不下我,朝堂大臣容不下我,后宫更是无我容身之所,皇上,您的霍小钰已经死了,我再也做不回她了不是吗?” 金玉的话凉如冰水,从头到脚浇熄了赵昚的期盼;他做了这大宋天下整整十二年的天子,没想到还保留着天真的一面!她说得极为在理,即使赵昚自己再眷顾她,再垂怜,不计前嫌地将她接回宫中,可她却再也做不回以前那个霍小钰了。 人生中有种遗憾,叫时过境迁。(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五百二十章 勇敢 乱字当头,困局难解。 “皇上,不好了!!” 气氛正难解,突然间赵昚的随行侍卫径直冲入“清音阁”,疾声禀告到。 “新娘子被人暗中调包,有刺客挟持了公主殿下!” 侍卫的话如九天直落的惊雷,倏然间将赵昚和金玉两人劈懵,还未及反应,侍卫又忧心忡忡地请求到。 “外面突然涌入大批乱贼,见人就杀;如今局势混乱不堪,还请皇上速速随属下撤离!!” 新娘子朱昔时被调包,解忧被刺客挟持,乱贼肆意作恶,这一连续骇人听闻的消息在金玉心中席卷过,她整人顿时惊厥而起,甩开步子便直朝“清音阁”外冲去。 “小钰,小钰!!” 落了后的赵昚随即反应过,连忙快步上前去追霍小钰。毕竟金玉常年幽居闺阁,体质柔弱,自然没一个壮年的脚程快,还未跑出十步内便被身后的赵昚一把强拉住。 “别去,外面正乱危险着!” 可此时担心着解忧安危的金玉哪里听得进去,激动难掩地回了一句。 “她是我女儿,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身首异处!” 不知哪来的气力,金玉狠甩开赵昚的拉扯继续朝阁楼外跑,而赵昚则是傻愣在原地,半天心里说不出个滋味来。 她说他们的过去都已成过去,可解忧不也是他们过去的一部分吗?而眼下明明白白地摆在眼前,她心里依旧牵挂着他们的女儿!立场间的不谋而合。身为父母,岂有看着儿女受难坐视不理的道理?赵昚心一横,也是不顾安危地追出去。随金玉一同赶赴事发点 喜堂大院内局势虽乱,可在宾客不中不乏有武艺在身的人。一腔热心且侠义在心,自然不能坐看这批恶贼公然逞凶,一怒冲冠赤手空拳地便上前护住宾客中的老弱妇孺,与这群恶贼展开激烈的搏斗。虽无良策在怀,可挺身而出的汉子似有默契般,合力对抗着行凶作恶的贼人。 一时间大院内激斗四起。局势间难见高低。 女刺客挟持着解忧,先前自信满满的脸上也显出了不安之色。本以为自己这方以控制住场上局势,谁知援手却被群起而愤之的宾客反压制住。真可谓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要知道时间拖延地越久,就越对刺客不利,一旦京畿羽林卫赶到救援,恐怕他们在场的人都无法逃出升天!急在眼中。自然气势间落了下风。 手中紧握的袖剑朝解忧脖子间又递进了一寸。高声局促不安地威胁到。 “把路给我让出来,不然就别怪我辣手无情了!” 刺客那手里的袖剑像种威胁信号,顿时让场上合力包围对峙的三人心头一紧;虽不肯退,但他们此时也不敢再向前迈近一步,生怕这刺客女子狗急跳墙对解忧做出什么不利之举来。 脑子里的思绪如高速旋转的陀螺,每个人脸色都因紧张绷得死死的。 “阿衡!!” 一道急影从混乱的人群中闪出,直冲到阵前。看着女刺客手中明晃晃的袖剑,再瞧瞧被掣肘着的解忧。一脸煞白的金玉顿时逼近了一步。 “她不过是个孩子,你要人质。我来换她!” 说着,金玉又是坚定不悔地朝前踏近了一步。 “玉娘,危险!!” 四方众口突然响起了一声警醒,可丝毫动摇不了金玉此时救下解忧的念头,依旧一步一个决然地朝女刺客跟前逼去。 “别过来!”看着一步步朝自己逼近的金玉,女刺客脸上的慌张也是败露无疑,高声喝止着这强逼而来的女子。 可女刺客却忽略了一个母亲在孩子面前,那勇敢之心是无可比拟的强大。 “你放心,我不会丝毫武功,且决不会反抗!你你背后的主使是完颜耀阳对吧?你应该清楚,我对你家主子当下翻身的重要性;用我的命换这孩子的命,绝对值得,对不对?”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金玉如走危丝般试图松懈对方的心防。必须要让这刺客看清楚利弊所在,才用救下解忧的可能,金玉赌自己现下还有一丝利用价值,赌自己还有一点谈条件的资格。 “你心里应该清楚我是谁,我对你主人有什么重要性,相信我,霍小钰换一个孩子,绝对值得,相信我!” “小钰,回来!” 急匆匆赶到赵昚见霍小钰企图用自己换下女儿,也是掩不住惊惶地在后大唤到;正欲上前,却被随后赶到的侍卫给拦住。 “皇上不可!” “狗奴才,你们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拦着朕?!” 贵为一朝天子,国之根本,岂可让他置身危险之中?侍卫身肩重责,虽知犯了以下犯上的重罪,可依旧硬着头皮冒死挡在赵昚跟前。 怒火中烧,赵昚眼下拗不过侍卫的愚忠,反将火气撒向在众人中心的女刺客。 “刀放下,朕还可以给你条生路!你若敢伤她们分毫,朕一定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你辈九族尽数株连,你敢不敢赌一赌朕的耐心?!” 天子突然闪身,无形间加重了气势间的压制,局势间瞬时有一边倒的趋势!僵局之下,女刺客被赵昚当头一喝顿时心气浮乱,没了先前的大镇定。 而心乱则士气落。趁女刺客心生畏惧,胳膊肘间的钳制松懈,解忧这丫头抓住时机一口狠咬上女刺客的手腕;倏然间,女刺客跟被烙铁烫了爪子的猫儿,手和袖剑的刀锋便险之又险地从解忧脖子间掠过。 这一幕,看得也是众人心猛窜至喉咙,惊色如升空烟花般在脸上炸开! 痛来得突然,也让人清醒的突然,吃痛着的女刺客骤然明白到自己失去了什么有利护罩,横起自己手中袖剑便朝还在控制范围内的解忧狠刺去! 所谓远水难救近火,宫逸涵、赵真元、顾妙晴三人在各自防守位置上,有那么几个须臾间,也是被这女刺客反扑的一幕给惊呆了。而就在那狠追而来的袖剑快要戳中着小丫头的背脊时,一道快影闪至解忧跟前,以血肉之躯护住了解忧! 寒光湛湛的刀刃瞬时间没入了来人心膛间,又快速地抽离,顿时间如柱的血液当空扬起!(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五百二十一章 痛,蔓延着 骄阳之下,血色遍染,心房被刺穿的金玉感觉力气在疯狂地从身体内倾泻出;回头看着护在身后安然无恙的解忧,她虚虚一笑,脑子里最后的清明是这样在安慰着自己。 还好,还好,她没事 耳边已经辩不清有多少个声音在呼唤自己,从四面八方涌来汇成一股汹涌地急流包围上自己。突然眼前一黑,金玉如一只折翼的蝴蝶急速萎蔫,重重地摔倒在地。 前一刻还好好的一个人,这一刻突然倒在自己面前,身下渐渐溢出一滩殷红的血泽;惊魂未定的解忧先是浑身不寒而栗地颤抖了一阵,紧接着两腿无端发软地跪在金玉身边;瞧了瞧着生息渐渐微弱的女子,解忧顿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即刻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 “玉姨,玉姨,你怎么了,怎么了!!” 而女刺客自然没把眼前这一幕放在心上,整个心系在如何摆脱危局完成任务上。见刚才一击未得手,又趁势提起袖剑向解忧这方扑杀而来,企图再次控制场上的局面。 只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此时顾妙晴身形快如奔马,心中的怒意如手中打出的“龙缠丝”般狠绝不留丝毫半点余力,一击正中女刺客的左腰处;女刺客惨叫一声,踉跄地连退几步,整个人还未仰倒过去,踏着“七星幻步”的顾妙晴一招“锁喉”便将她生生擒在了手中。 怒火中烧,大概是金玉那一幕狠狠地刺痛了顾妙晴。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论起手掌便朝女刺客天灵盖处全力震去。 “妙妙,手下留人!!” 惊厥间回过神来的宫逸涵,立马喝止住顾妙晴的冲动行径。火速赶上前劝阻到。 顾妙晴一掌刹了个急手,虽未打在女刺客的天灵盖间,可还是重重地打在了她的肩骨间,击倒在一丈开外的地方,活生生地将女刺客的琵琶骨震碎。 凄厉无比的惨叫声顿时在场上哀嚎而起,顾妙晴被女刺客那叫声扰得越发心烦,手中的“龙缠丝”应声而出。顿时死死地勒在了她的脖子间。 而此时上前的宫逸涵一把强按下顾妙晴收紧的手,心急如焚地劝到。 “不能取她性命!难道你忘了小时此刻还在他们手里?” 一说到生死未卜的朱昔时,顾妙晴心中又是一阵怒;可事有轻重缓急。保持着一点理智清醒都知道,当下眼前金玉的伤势才是最为紧要的! 收起诛杀之心,眼红泪涌的顾妙晴立马跑上前跪在金玉身边,大声地向盛子骏呼救。 “子骏快来。玉娘她快撑不住了。救人!!” 这等混乱情况下,何止是金玉一个人撑不住!亲眼目睹了这夺命的一幕,洛知秋跟只发了疯的狮子般从对面人群中冲了过来,一把将金玉从血泊中拉入怀中。 洛知秋身体里的三魂七魄像飘到了九霄云外一般,眼前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那感觉如踩在云端一般飘飘然;那慌张无助超出了人的五感,极致的痛如人陷入了泥沼中,一点点沉沦却无法自拔。 感觉眼前一切像是场梦不真。可那弥漫的血腥的味道包围着他,像潮水般不断侵袭着洛知秋的嗅觉……恐惧在不断凝结。洛知秋只盼着从这样的噩梦赶快清醒过来,那血腥的味道里满是残忍的味道。 可此时,又一种感觉在洛知秋手间腾起。 湿湿黏黏的液体倏然触动了洛知秋紧绷的神经,紧闭的双眼久久不敢去分辨是什么缠上了手心;可洛知秋能清楚地感觉到五指,因为这手间涌动的热流而瑟瑟发抖起来,一股无形的寒透过手心的肌肤传来刺骨的冷凉! 是什么……颤抖如恶疾一般传染开,洛知秋的肩开始颤抖,脸颊两侧的肌肉开始抽搐,还有那颗捣鼓的心也在倏然颤动着,越来越烈,越来越失控。 一个声音犹如远古洪荒的惊雷,划破了洛知秋的畏畏缩缩,凄厉而又苍凉;那道惊雷,不过是短短两个字,却不偏不倚的击中了洛知秋快要崩溃的神经,如不敌洪水的蚁穴溃散开。 小钰,那道惊雷就是这两个字。 “滚开!” 跌跌撞撞上前的赵昚一把将洛知秋狠推开,把金玉从他怀里抱起,字字狠厉地对身后的侍卫说到。 “除了这女刺客,其他人一律格杀勿论!” 猛地的睁开眼睛,洛知秋慢慢看向自己的手心,一片红,刺眼的鲜红,染尽了整个手心,血! 洛知秋的身体猛地地抽动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埋头一看,却看见自己月白的袍子间已被鲜血染上了这妖异万分的红。 控制不住的惊骇终于从那因为恐惧而缄默的喉咙中,爆发出一声残破的惊呼,是那样的干瘪、无力。 “玉娘玉娘!!” 像失去了什么宝贵的东西,洛知秋抬头便看见面色铁青,额头青筋突显的赵昚;脑子里猛然间意识到什么,洛知秋立马狼狈地爬起身来,死拽着赵昚的裤脚喊到。 “还给我,把玉娘还给我!” 赵昚心中一片火辣辣的痛,可清楚着现下不是和洛知秋清算旧账的时候,狠着脸,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这笔账朕先给你记着,洛知秋!” 可洛知秋哪里会甘心金玉就这般被赵昚带走?腰上狠狠地吃了一脚,顾不上痛地又爬起身欲上前拉扯。 只是这一次,却被宫逸涵眼疾手快地拦住了。 “大哥,救玉娘要紧,有什么事等她缓过气来再计较!” 宫逸涵和赵真元怎么会不清楚,他们几个的项上人头如今不过是赵昚一句话的事情,洛知秋此时越是扭着争,扭着闹,越发让事态恶化;而抛开这些是是非非不论,当下救金玉的性命乃是刻不容缓的事情。 “他是来抢走玉娘的,他是” 还没等发了失心疯般的洛知秋乱嚎第二遍,宫逸涵一个耳光毫不留情地煽在了他脸上。 “命重要,还是争一时长短重要?!洛知秋,你还嫌不够乱吗?”(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五百二十二章 弥留之愿(一) 日至中天,正是一天最盛之时,而这宫家内外那喜气已经呈颓败之势。 京畿羽林卫将这宫家里里外外围得水泄不通,固若金汤;十七名混在杂耍班里的乱贼除了那名假扮成新娘子的女刺客,已尽数诛灭,一具具尸首大喇喇地摆在喜堂大院中,等待圣上做出进一步旨意。 而此时“梅庐”外,清一色的男子在门外等待消息,焦急的目光死死地注意着寝卧内的动静。 在这诡异安静中,连呼吸放重似乎都是一种罪过,无形压在心头让人有窒息之感。 将近两个时辰的守候,门开了,顾妙晴抹着脸颊间的湿泪,立马跪在了赵昚跟前。 头摇了摇。 惊色无声在这男子间面色间染开,瞳孔被惊惧催开,如寒九腊月间的雪梅骤然盛开,大股大股的痛色从眼中涌出。不用顾妙晴言语多说什么,里面金玉的情况已经尽数洞悉。 顾妙晴跪在地上黯哭了一阵子,收起了自己那猫儿般的哽咽声,抬头向跟前的赵昚说到。 “皇上玉娘不行了,她她想见你。” 不行了,想一记闷棍打在赵昚头上,倏然间懵了!眼眶中满溢的泪水顿时划下,泪在冰凉的脸上烙下滚烫,锥心刺骨,碎了赵昚那一点点可悲的奢望。 他想只要她活着,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她的苦衷,她的背叛。他会当做一阵轻烟,一场迷雾,一个噩梦忘了。 时间似乎进入了倒计时。珍贵地像沙漠里一滴滴救命的甘露!赵昚灌铅的脚先是吃力地迈出一步,然后整个人就化成一阵疾风冲了进去。 “还有你,荣王爷。” 抽了抽鼻息,顾妙晴湿湿的泪眼又朝赵真元说了一句。震骇之下,脑子里稍有清明的人都清楚着,金玉弥留之际,当下该进去地是作为身边人的洛知秋。而不是个旁人荣王赵真元。 金玉此时的意思,谁也猜不透其用意。可时不待人,面色沉沉的赵真元也抛开脑子里的杂乱。紧随赵昚之后进了寝卧。 冷风中如枯萎之花的洛知秋,泪如急雨而下,神色间惶惑难当,僵直的脚突然朝还未掩合的门迈动。却被台阶上起身的顾妙晴出手拦住了去路。 “你不能进去” 这样的尬尴终于从旁人口中吐露。脸如覆了一层寒霜般的洛知秋,张着口,正欲争辩些什么,却被顾妙晴再次打断。 “这是玉娘的意思。” 闭上眼,泪潸潸而下,顾妙晴紧抿着唇不再多言,手也缓缓地落回身侧。 她相信,洛知秋会遵从金玉的意思。 而眼前这男子。突然如崩塌的大山,颓然地软坐在冰凉的台阶上。掩面而哭 施完“九转还魂针”的盛子骏,气息紊乱地坐在八仙桌旁,也是愁容满面地闭上眼睛,心里酸涩难当。 医者,最不能接受地便是无力回天。 再次睁开眼,那化作疾风地赵昚已经冲到了床榻边,拉起金玉那发凉的纤手,像是用尽了自己平生的力气,顿时颓靠在床栏边。 “小小钰,我是青哥,你看看我,我是青哥” 潸然而下的泪比先前更加汹涌,此时赵昚在金玉面前,不再是用尊贵将人压制在脚下的天子,而是用一个平常人的口吻,声声揪心地唤着游走生死边缘的金玉。 苍白的玉颜间,金玉那眼睛缓缓地睁开半条缝子,如破晓晨光散出了清朗之色。 “青哥” “我在,我在,别怕” 哭着,赵昚那脸上强忍着痛挤出笑容,混杂出一方难以描摹的揪心。他和霍小钰,相隔着一个找不回的八年,一个偌大的红尘,心间早已被这俗世纷扰砌成一道不可逾越的墙;而这一声有气无力的“青哥”,那是对过去的尊重,也是认同。 她没忘,不是吗?赵昚在她心中,不是没有位置。 他想霍小钰好好活着,即便不能留在自己身边,但能知道她过得好,过得安稳,赵昚还有什么可强求的呢?盼活的渴望迫使着赵昚滋生出强烈的奢望,忍不住把这份希望寄托在盛子骏身上,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奇迹,一个转圜。 刚重逢,却话别离,赵昚心难甘。 “个个说你医术超群,你救救小钰,救救她!只要能救她,你要什么朕都给你!!” 眼前央求自己的是这天下至尊,他口中的话被人奉为金科玉律,多么诱人的许诺!然,盛子骏那笑扬在嘴角,苦得不能再苦了。 人即使再能呼风唤雨,在有些事情上,能力却是有限的。 “玉娘挡住刺客那一刀,已断了玉娘的主心脉,虽得金针压制着体内出血,但支持不了多久。时间不多,皇上您还是好好听听玉娘的话,别让她心中带着遗憾。” 时间短暂,想必他们有很多话想说,不该由他这个局外人占据太多。忍着心中那股无尽的颤栗,盛子骏强撑起身子朝屋外走去,把这里留给了他们。 “回来,你给朕回来!!!你竟敢忤逆” “青青哥” 天子之威骤然发作,可这方盛怒却被身边一声微弱之声生生截断,赵昚心头一颤,连忙转头神色惶恐地向金玉保证到。 “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我这就命人召太医署的御医来小钰,你答应我,一定要挺住!” 急喘了一口,金玉摇摇头,似乎明白自己的时间不多,径直把心中未了的愿说了出来。 “青哥我求你,求你” “好,好!你慢慢说小钰,我一定答应你!” 迅速撑起身坐在床榻边,赵昚小心翼翼地将金玉扶靠在肩头,尖着心聆听金玉的话。 “放放洛知秋,洛知秋一条生路,绝不绝不诛连。” 意料之中的请求,却未料到是在这番光景下说出!她弥留之际,心里依旧牵挂着那个人的安危,却不敢说出任何怨怪之词来。 赵昚心一遍遍被刺着,痛着,也颤抖着。(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五百二十三章 弥留之愿(二) 差一分决心,等不到这句保证,金玉不安心走!憋着心口剧痛,金玉使尽力气地央求到。 “答答应我,青哥绝不绝不诛连!” 耳边那一声声急促的喘息,像是一道道催命符贴在赵昚额间,让他招架不住。松开那紧咬的唇齿,赵昚紧闭着眼回应到。 “我答应你,答应你,绝不为难洛家一门!” 而此时默声在旁静观的赵真元,终于明白了金玉为何要单独叫自己进来,原来是要自己做个见证人。 金玉的苦心,不由地让赵真元眼中再次泛起了湿润。 得了恩准,金玉靠在赵昚怀里缓了口气,又继续强撑着说到。 “不不要不要告诉阿衡阿衡我是谁” 说着,这两人眼中泪便齐齐而落。为人父母,谁愿意在年幼无知的孩子心里添上一道伤疤?既然解忧那孩子早已接受了母亲不在的事实,不如就让这善意的欺骗继续下去,给她成长路上少些痛楚。 这一次,金玉知道她这一走,再也回不来了。 “阿衡心里一直留着你的位置” “她她还小,我不能不能再再伤她一次了” 懂得霍小钰的苦心,默默地流着泪。点点头。 “好,我答应你。” “还有” 突然间金玉口中的喘息声加剧,把赵昚和赵真元的心都悬在了嗓子眼间。却不知如何减轻她的痛楚。 “别说了别说了” 无能为力的赵昚垂下头,拳头握得紧紧的。星辰殿那场生离死别,他未曾亲身在场,而阔别八年后,这迟来的别离却这般锥心刺骨。 揭开旧时伤疤,再补上一刀,将这伤口加深加重。 “小时小时是我的我的义妹青哥。瞒着你都是都是我一人的主意她心疼我,心疼阿衡宽恕她,救她救她。青哥。” 一场骗局一场惊梦,因谁而起,该因谁而落。金玉拼尽自己最后的一口气,为身涉其中的人求个恩赦。就是走。她也能走的安心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心中里装着每一个人,却独独装不下我” 赵昚知道不该在这时候计较,可那心像被捅了个窟窿般,无法克制自己那股疼痛。 有多爱,就有多在乎。 “山盟依旧只叹缘浅,青哥原谅我” 清泪坠落,在被角边染出一朵梅形。人最抹不去的是记忆。若说金玉心里丝毫没有他,那都是骗人的。 她还记得。玉带桥上,那位风丨流倜傥,貌胜潘安的俊男子,手执桃花金扇翩翩向自己走来;那股震撼,不论岁月如何逝去,他的英姿身形都牢牢地印在了霍小钰心中。 对的时间错的人,多年后回首再望,爱恨在生死轮回间已成一场大梦。 “真元” 气若游丝的金玉,轻唤了赵真元一声,他也是猛地精神一震,疾步走到床榻前聆听。 “钰姐姐,可有话对真元交代?” 话刚落,金玉在赵昚怀里撑了撑,似乎有什么话想私下对赵真元单独交代。心思缜密的赵昚扶住金玉的肩头,朝赵真元使了一个眼色,便将虚弱的金玉交到了他手里。 赵真元顶了自己的位置,赵昚起身后静默地朝窗棂边走去,暂时把时间交给了他们。 “是关于阿衡的事吗?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看护她。” “这么多年多亏多亏你在阿衡阿衡身边照顾,那孩子才平平顺顺地走过来。谢谢” “她是我侄女,我是她皇叔,没有什么谢与不谢的。” 听了这话,金玉欣慰一笑,似乎感觉下面的请求有了把握。 “姐姐脸厚,就再求你个事。” “钰姐姐尽管嘱咐!” “安儿他们父子,往后就就交给你照拂了。我走以后转告阿珑让他让他把大夫人接回洛家,并将安儿安儿交给大夫人抚养。” 脑子里的弦骤然绷紧,赵真元立马明白金玉这话是在临危托孤! “阿珑性子外柔内坚我一走,他他一定会生出轻生念头。告诉他奈何桥旁,三生石侧,魂守深情三十载那碗孟婆汤,我会留着等他来同他一起喝下。” 金玉的话一言点中要害,赵真元全身寒噤窜遍! 深谋远虑间考虑周详,但也无形间给赵真元出了一道难题。如何劝,心中着实没有谱。 “钰姐姐,这话这话为什么不亲口向大哥交代?他一定” 说到一定,话便无自信的断了。世上没有什么是一定的,谁也阻止暗中滋生出的诸多变数,就如谁也没想到今日竟以这种惨局收场一般。 人有千算,不敌老天一算。 “我不想不想在他面前闭上眼他他性子太太认死理我没没信心说服他” 赵真元合上泪眼,点点头,默许了金玉的请求。 心中遗愿已了,金玉脸上顿时洋溢开舒心的悦色。靠在赵真元肩头,虚虚晃晃地看着远处那片光亮,嘴角间缓缓地展开了淡淡的笑意。 “以后你们都要好好的找到各自的归宿。小时小时心里有你的” 一句醒脑的提醒后,金玉的头朝赵真元肩上一耷,手无声在身侧一松,再也没有后续声响了。 赵真元浑身一颤,喉咙间如有千万蚂蚁在撕咬般难受!感受着金玉的安静,跟旁人的心在急速膨胀;沿着狭窄的咽道一股急气上涌,先赵真元只是唇齿间略见颤抖,在扭头看清金玉睡过去的安详样子,那急气倏然间化作一声撕心裂肺地惊喊,从赵真元嘴里迸发出来。 “钰姐姐!!!”(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五百二十四章 泪心 喜事突然变白事,人心间的落差让人招架不及。这样的阴霾下,搜索朱昔时下落的行动紧密锣鼓地展开了。 接新娘子的五乘轿,很快在宫府后巷被发现。 朱昔时的确是从“蜕蝶医馆”中接出,并完完好好地送入五乘轿中,接亲的一路上也没有什么异样,关键就出在这顶轿子上。 谁也没想到,这五乘轿早就被人做了手脚,在轿子中设置了暗格。同时,根据盛子骏的查验,轿子中那用过的金杯中残留着蒙汗药的残渣;这两条线索放在眼前,加之喜堂惊变辅助一推敲,就不难知道这新娘子朱昔时是怎么被怎么被人掉包的。 五乘轿内当时只有朱昔时和陪伴的冰人,想来这冰人早就是贼人的内应,伺机在侧等待机会。当迎亲队伍进了临安市井,借助周遭热闹掩护,这冰人趁机对朱昔时的酒水里下了蒙汗药,将其迷晕;此为成事条件之一。 当冰人迷晕了朱昔时后,此时藏在暗格中的接应,也就是喜堂上的女刺客从暗格中出来,迅速换下朱昔时的衣物顶替上,并将昏迷不醒的朱昔时藏于暗格中;此为成事条件之二。 而当五乘轿到达宫家,由于当时众人心思都锁定在这入门的新娘子身上,根本不会注意这喜轿有和异动,更不会注意轿子在接下新娘子后的去向。神不知鬼不觉下,五乘轿被抬至宫府后巷中,真正的新娘子朱昔时此时被在此接应的贼人带走;至此。一场瞒天过海的连环局做成! 如今不仅是宫府、荣王府的人手,连京畿护卫羽林卫也是尽数出动,在临安大街小巷展开严密搜查。只是随着时间推移。搜索无果,各自心中渐渐清楚到朱昔时此时很可能已经被人暗中转移出城了。 可此时,朱昔时的生死未卜下,“梅庐”内已经提前爆发了惊天争夺战。 手紧握着侍卫的刀刃,白皙的手和鲜红的血相较出一幕触目惊心!一步一个坚定,洛知秋这位看似弱不禁风的书生才子,身体里去迸发出如虎的威势。死命地朝赵昚方向逼去。 如今金玉已去,洛知秋一朝心死,万念俱灰下也是将生死置之度外。全力在那高高在上的天子面前一争。 生不同衾,死求同穴! “洛知秋,你想反了不成!” 紧抱着金玉尸首的赵昚,巍然不动地坐在床榻边。怒不可遏地喝斥到洛知秋的逆举。 往昔风姿卓越早已不在。只是在人前强撑罢了。两男子气势比拼间掩不住脸色间的狼狈,金玉的死如狂风席卷,巨浪狂催,将那脆弱的人心碾压千万遍。 “把-她-还-给-我!!” 月白的衣袖,被手间汩汩淌下的鲜血染成一方刺眼的红,护在赵昚前面的侍卫虽有高强武艺在身,却阻挡不住眼前这视死如归之人的脚步。 世间上,没有什么人比不怕死的人更可怕。 “你真要铁了心在她面前撕破脸。让小钰走得不安心?!” “把她还给我!” 洛知秋还是老话一句,嘴里倔强依旧地奉告上赵昚。而赵昚不是无限制的仁心。和洛知秋之间,芥蒂和欺骗混杂在一起,生生混合成一剂挑唆,激得赵昚勃然大怒。 “别以为朕不敢动你!!” 行动比言语更加迅猛,起身一上前的赵昚,一把夺过侍卫手中的金刀,锋利的刀刃就架在了他脖子边。而利刀从紧握的手间一过,洛知秋痛难掩地一颤,伤口间鲜血流得更加厉害。 此时闻讯赶回的赵真元和宫逸涵,一见屋内剑拔弩张的场面也是脸色骇变,冲上前就疾声劝阻到。 “皇兄,钰姐姐尸骨未寒,你忘了答应过她什么?” 拉住赵昚手的赵真元,“咚”一声跪在他跟前,摆出了霍小钰。 “没忘!朕答应过小钰的事情决不食言,可他洛知秋不知好歹一心往刀口上撞,朕也决计不会手软饶他!” 情面已给,受与不受靠他个人的领悟,赵昚脸一沉,也是将自己的底线亮出来。 “想带走小钰的尸骨,痴心妄想!” 无悲无喜的洛知秋显得异常冷静,黑白分明的眸子直视上这天威盛盛的赵昚,不悔其言地重复到。 “把她还给我。” “大哥,别再说了!” 洛知秋生无可恋,可是旁人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把自己一步步逼入死路中,他们兄弟的苦心,已故霍小钰的苦心,万不能在意气用事下毁于一旦。 再难,也得活着! “玉娘走了,你如今又是满腹一心求死,洛家怎么办?尚且年幼的安儿怎么办?玉娘对你的嘱咐,难道你忘了一干二净?!” 宫逸涵此时拿不出什么好耐心劝洛知秋,朱昔时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洛知秋这一闹无疑是在节外生枝,雪上加霜! 欺君之罪,用玉娘的死加以遮掩,已经是莫大的天恩了! “我没忘,可用不着你们在这里指指点点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他,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万事万物随他喜恶,予取予求,满口皆是理?夺人所爱,十一年前是,如今依旧是,还要我洛知秋退到什么被卑微的角落,还要我怎么被他欺凌侮辱?连自己心爱之人的尸骨都无法保全,我洛知秋算什么男人,留着这条命苟且于世还有什么意义?!难道我同玉娘赴死的权利都没有?” 一时气急,宫逸涵硬是没手软地给了洛知秋一脸瓜子,怒其不争地说到。 “在你心里就活得这般狭隘,只顾自己心中痛快,就不管别人心中是怎么为难怎么痛着?口中总是说着别人欠你的,你何尝又不是从别人手中偷走这八年时间!自私自利地计较着得失,有今天的局面你也难辞其咎!玉娘真是瞎了眼,生死一线间,还在皇上面前力保你这样没心没肺的人。” 一巴掌,一阵掏心掏肺的怒骂,洛知秋那空洞的眼睛中泪潸潸而下。 奈何桥旁,三生石侧,魂守深情三十载。玉娘,你叫我如何等,如何守,独自熬过那日日夜夜中的无尽空寂(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五百二十五章 走漏的话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个红色的身影,一阵响亮的哭声,顿时在这满是硝烟味的寝屋里响起。 解忧一路奔哭,扑倒在床榻边,小手立即握住了那永久睡过去的金玉;而那发冰发寒的柔手,让这小丫头全身都不住地颤抖起来,更加撕心裂肺地嚎哭起来。 “玉姨你醒醒,睁开眼看看我,我是阿衡,是你最疼爱的阿衡我不调皮了,我再也不调皮了!” 在当下气氛中,解忧将所有罪责往自个身上揽,无疑是勾起寒彻心骨旁人的怒气。人在压抑中思想便容易极端,换个角度说,若当时解忧未贪玩,未被刺客挟持,那或许霍小钰还好好地活着。 往昔慈爱之貌不在,赵昚一口怒骂上床榻边泣不成声的解忧。 “谁准你来这里的?你还有脸来?!” 解忧虽年幼,可人小心却不糊涂,瞬时间听出了赵昚气话中的端倪。为什么她不能来,难道都在责怪自己的贪玩害了玉姨? 连父皇都说自己有错,那就是错了!想着想着,解忧那水色满溢的眼眶中,泪点子就“吧嗒吧嗒”朝下坠去。 这是她平生第三次死亡的阴影。第一次是幼时溺死在莲池中的玩伴小太监,第二次是乳娘林嬷嬷,而第三次便是眼前这沉睡过去的金玉。 “姜德,姜德那狗奴才是怎么看人的?还不把她给朕拉出去!!” 一遍遍的哭声,只会加深心中的悲愤。赵昚已经没有多的好脾气去理解解忧现下是如何的自责,如何的害怕。 可僵局之下,总有人不着眼色地来添一添乱子。制造些尴尬。 从宫中火速赶来的姜德,连滚带爬地冲进寝屋内,平日里一副正经严苛的脸早已被横七竖八的泪搅乱,跌跌撞撞间,一声哀嚎骤起旁人耳际边。 “娘娘,娘娘!!” 在事情败露之际,姜德已经预感到祸事将来。只是还未来得及差人给金玉报信,却已经演变成当下这中惨局。离人痛,过往恩。齐齐交杂在姜德心中,憋出了他此刻一声难以自持地哭喊声,他已全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直奔金玉的遗体而来。 可姜德不在意。旁人心中就没有半点警惕?要知道。此时姜德口中的那一声“娘娘”,无疑是在火药库里玩火! 赵昚怒眉一扬,立马亲身上前拦截住了方寸大乱的姜德,却没有对待解忧那般留手留情,一记狠脚就踹在了他腰腹之上。 “狗奴才,你活得不耐烦了不成!!乱嚷嚷些什么?!” 虽然金玉的身份在各人心间已是心照不宣,可遵照金玉生前的遗愿,他们必须在解忧面前把这个秘密守下去。当着孩子的面。一口一口“娘娘”的哭嚎,姜德无疑是在撞刀口找死! 别说是赵昚脾气不耐。连赵真元也是狠声提醒到。 “姜总管说话注意言辞,别糊里糊涂地闯下大祸!” 被二人高声一喝,姜德立马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一张脸因腹部疼痛和心中的惊惶,竟变成了死灰之色! 而此时场上的目光,齐齐转向床榻边还未离去的解忧,姜德的话这小丫头听明白了多少,众人心中也是七上八下拿不准。 众目之下,解忧抬起小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挨个地将屋子里的众人看过,机敏的小脑袋也随之开动起来。 娘娘,什么娘娘? 大大的眼睛写满了惊疑,可姜德那话解忧却是听得真真切切。这屋子里除了玉姨,没有一个女子在场,那姜德唤得是哪门子“娘娘”?小孩子的好奇心出乎常人,顿时抓住把柄的解忧就疾声刨根问底起来。 “娘娘?父皇,谁谁是娘娘?” 心中的忐忑被解忧这一问,如鼓胀的皮球被尖针扎破顿时爆开!赵昚立马严着脸子,一口否决到解忧的猜疑。 “一个没带脑子的奴才,他的话你也信?出去,朕不想说第二次!” 抚平人心的疑虑,就得拿出脾气来镇压!可解忧不傻,父皇越是闭口不谈,她心中的好奇就越发浓烈。 仔细想了想这事情的前后,解忧突然想起在朝阳殿中看见的玉姨丹青画像,此时姜德又无端唤了一声“娘娘”,那他是在唤谁?这问题对解忧来说,虽透着蹊跷但却不难解,立马明白到是在唤床榻上的玉姨! 解忧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姜德这奴才哭着喊着跑进屋子内来,是冲着玉姨来的。 没错! “不对,父皇你在说谎!为什么宫中会有玉姨的画像,为什么父皇会无故来参加婶婶的婚典?我知道了,你们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对不对?” 理直气壮的解忧朝人前一站,声色坚定地质问到赵昚。她不觉得此刻自己是在胡闹,而是想弄清一个众人都清楚着,也切身关乎自己的真相! 玉姨是谁,小脑袋瓜子里无端冒出这个念头来,俨然解忧想破了脑子也想不明白里面究竟藏着什么。 而赵昚浑身一震后,显然脾气更加不耐起来。 “大人的事情,你个女娃参和些什么。朕再说一次,出去,别考验我的耐性!” “阿衡听话,这里不是该来的地方!” 听得出赵昚话里动了真格,赵真元连忙上前拉住解忧软劝了一句,试图将她拉离这块是非之地。 “我不走,你们都把我当孩子骗!” 犟嘴间,硬是破了赵昚一直克制住的脾气,上前不由分说地就给这倔强丫头一耳光,破口教训到。 “朕还真是把你宠上天了,事事都由着你胡来!” 清脆的耳光声刚落,解忧捂着火辣辣的侧脸踉跄地退了几步,显然是不相信自己此刻挨打了!!以前再荒唐再胡闹,也没见赵昚下过如此重的手,而此时她不过是要一个真相,一个不过分的要求,她的天却变了,变得不可理喻! “皇兄,有话好好说,为什么要动手打孩子!” “不给她点教训,这丫头能把朕的话当一回事吗?来人,把公主带出去,即可送回锦乐宫严加看管!” 有人敢不遵赵昚的话,有人却不能抗旨不尊。进门领了旨的侍卫,二话不说地将解忧抱起,强行将她请了出去。 顿时间,那迟来的哭喊声大肆响起,愤懑而不甘,催得人心酸涩难当(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五百二十六章 垂死挣扎 邵阳郡,沈家庄。 一头凉水迎面泼来,绑在十字刑架上的人浑身一抖,开始有了知觉。 朱昔时吃力地扬起头,半开的眼因为流入的水而视线模糊;脸颊上痒痒的,凉凉的,这两种感觉混杂在一起如猫儿爪子在心头挠,下意识地想用手揉一揉脸部的不适感,却惊然地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不只是手,脚,腰,脖子都被锁得死死的,惊骇之感如大潮顿起,溢满了朱昔时那颗空荡荡的心;还来不及吭声,对方已经先声夺人。 “这一觉睡得可香?” 耳边这男子的声音十分熟悉,脑子却不能及时对号入座。不过对方动作迅速,迎上前支手就禁锢住朱昔时的下颚,四目交接地对视在一处。 咫尺距离,朱昔时再怎么眼拙也不会忘了眼前这男子的脸。 完颜耀阳! 掩不住的惊色在眼中泛起了阵阵微澜,本显苍白的小脸间此时更添雪色,自己发梦了还是见鬼了?!脑子里突兀地冒出这个念头来,可对方那张让人生厌的脸依旧定格在眼前,如假包换。 “怎么会是你?!我我这是在哪儿?” “好地方。” 简单而又明朗,完颜耀阳睨着眼俯视着手边的朱昔时,高傲不减。 “为了请你这宫家新媳来做客,着实费了本王不少功夫。” 做客?鬼附身了才往你这阎王殿钻!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她朱昔时和完颜耀阳间没什么情分可讲。只要说不完的新仇旧恨! 被完颜耀阳如老鼠般戏耍着,朱昔时也是脾气上脑,怒不可遏地喝斥到。 “你想做什么?又在暗地里耍什么阴谋诡计!” 脑子刚恢复清明不久。脑子里跟浆糊似的,着实想不清楚自己怎么被完颜耀阳弄到这鬼地方来的!费脑力的事情,想多了也伤神,况且当下情况也没那么多时间给她想清楚这前后原委。 提了口胆气,朱昔时临危不惧地说到。 “你这条臭咸鱼,以为抓了我就能翻身?别痴心妄想了!” “人长得水灵水灵的,张口闭口却是难听的要死。知道嘴硬鸭子没好下场的道理吗?” 箍在朱昔时下颚间的手倏然间收紧了许多,完颜耀阳那双精光四溢的眼多了几分阴鸷。 什么死鸭子嘴硬,砧板上的肉。这些老生常谈的话朱昔时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落在他手里自己认栽,想来以完颜耀阳睚眦必报的性格,绝不会轻易放过她,说那么多软话有卵用!倒不如拿出点气势来。别人这贼子小瞧了去。 “横竖是一死。我还真没把你放在眼里!告诉你完颜耀阳,生死这档子事情,姑奶奶我比你经验丰富得多;想从我身上找点好处,你这如意算盘怕是打错了人!” 完颜耀阳只是冷静地听着,嘴里迸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冷哼,到让人摸不透他此刻的心思。 生杀仅凭一时喜怒,但性命堪忧的朱昔时却明白着,他抓自己来无非是想以此要挟宫逸涵几个。逼大伙儿就范!活脱脱的一个祸头子,恨不得搅得天翻地覆才高兴。她傻能顺着他的意思? 大义当前,孰轻孰重朱昔时能掂量出来,此时决计不肯依从完颜耀阳的鬼话,话里多了几分激动。 “哼哼唧唧像个扭捏女人,有种弄死我,别在背后耍阴招!” “你现在这条命对本王而言,贵着,我可舍不得弄死你。你放心,人死要也要死得有所价值,本王还指望着你多拉几个垫背一起共赴黄泉路!” 话毕,一阵寒彻心骨的笑声骤然在耳边响起,听得朱昔时胆颤心惊,像个斗鸡似的地在刑架间暴动起来。 “王八孙子,狗犊子!!” “骂,尽管骂,你除了这张嘴逞能些,也扭转不了什么。如今你拽在本王手心里,愿意得做,不愿意也得做,由不得你半分!” “主子!” 正在得意之间,从外探听消息的修罗疾疾走了进来,跪在完颜耀阳跟前禀告到。 “瑶花失手!” 这风水轮流转还真是轮转地极快,前一刻还得意盛盛的完颜耀阳,在听闻手下瑶花失手后,一张脸顿时变了个透,心愤难消地怒骂到修罗。 “废物,连个人都抓不住!” 威慑在前,修罗的头又埋得更低了些,还是一五一十地回禀到自己打探到的消息。 “主子息怒,虽然瑶花失手被擒,派去的兄弟尽数诛尽,可瑶花也没让对方讨到好;被擒之前,瑶花已将宸妃霍小钰斩杀当场。” 脑子里像是什么炸开了一般,朱昔时苍颜一震,耳朵里顿时响起了嗡鸣之声! 玉娘,玉娘她俨然此时这个惊闻,一时间朱昔时难以接受! 而此时听闻霍小钰被刺客瑶花诛杀的消息,震惊之下,渐渐地显出了难掩的欣喜,进而猖狂放肆地放笑起来。 “好!好!既然本王得不到,不如索性毁掉谁也别讨好;毁得好,毁得好!” 完颜耀曦放浪的笑声,此时对朱昔时而言就是一种锥心的毒,汩汩眼泪直往眼眶外涌,使出吃奶的力气挣扎着,叫骂着。 “畜生,畜生!!” “切肤之痛滋味如何,朱昔时?本王讨回的,不及你们给的万分之一!这只是个开始,苦头还在后面!” 喜极而怒,完颜耀阳毫无半点怜香惜玉之情,徒手抓住朱昔时脑后的发髻,将她的头高高扬起。 “怎么,你这个做姐妹的心疼霍小钰?黄泉路上多寂寞,别急,等事成之后会送你去地府与她团聚。” 狰狞的笑容突然让完颜耀阳的面部扭曲起来,他口中逐个逐个点着仇人的名字。 “赵真元,宫逸涵,洛知秋,还有那多事的郎中和青玄门那姓顾的臭丫头,本王一个都不会放过!不是都挺讲义气的,好,本王成全你们!届时大家凑成堆引燃火雷,‘嘭’一声响,你们几个一同炸得血肉模糊,难舍难分哈哈哈~~” 未见火雷,脑子里却炸开了一片,朱昔时那害怕而无助的眼眸中,只有不尽的泪水在汹涌而出,却是无能无力。 忍着心中的恐惧,朱昔时一遍遍地祈祷着,别来,你们可千万不要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五百二十七章 落霞山之战(一) 寒透骨的山风,在耳边呼呼作响,微微垂下眸子向下一望,深不见底崖谷云雾缭绕,寒气盛盛,像是藏着什么吃人的妖怪一般。 一股胆颤的寒噤窜遍朱昔时全身,她立即收回目光尽可能平视,身体断不敢乱动弹一分。此时跟挂腊肠般吊在悬崖边,嘴里填着厚厚的麻布,朱昔时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再有胆色,面对这样的险境还是让人心中突兀丛生。泪眼汪汪的朱昔时,品着此刻的命悬一线,心中还真是感慨良多:死法千千万,为何自己独独和这崖啊壑的特别有缘? 三年前自己侥幸逃生,那这一次呢?朱昔时心里俨然是没底,人真一落下去,怕是骨头都找不回来了。 而更可怕地是,完颜耀阳那恶贼在自己身上绑满了黑火药筒子,衣物上也浸过明油;及时自己有运气掉不下山崖,只要挨上一星半点火星子,人个就会变成一个极具杀伤力的武器。 不是朱昔时气馁,在这险象环生下,她要安全逃出生天的机会简直是微乎其微。而更让人心惊的人,完颜耀阳不仅要自己死无葬身之地,还要他人跟着一同陪葬;这份心思,计较起来不是一般的毒辣。 脆弱是无孔不入的,朱昔时不免流着泪尖着心;山风中的泪,干了又湿,湿了又干,朱昔时恨自己当时未能咬舌了断,落得此刻任人摆布的下场。 她如今是他人刀俎下的鱼肉,连自己的生死也无从选择。只能无可奈何地等着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戏拉开。 这落霞山山顶上,在无形间积聚着一场腥风血雨。 山道上,由远及近地响起了阵阵马蹄声。声音越靠近。那山谷间的回应就越清晰,越急促。在崖边擦拭着金刀的完颜耀阳,自若地扬起眉,朝那条唯一通往山顶出的山道口望去,一白一黄的两个身影就稳稳地出现在视野中。 如手中反复擦拭的金刀间那点点寒光,完颜耀阳脸上露出了激动之色;那亮亮的眸子间,散发着嗜血的光彩。一股暴戾的气息。 “主子,人快到了!” 一直候在完颜耀阳身边的修罗,不免紧张地提醒了一句。手中那对“离别钩”握紧了许多,神色间有了戒备之色。 “来得好,本王还真怕他们做缩头乌龟了!” 迎在呼啸的寒风中,完颜耀阳冷冷一笑。侧过头对吊在崖边的朱昔时说了句。 “你也盼得心慌吧。瞧。救你的人来了。” 先前还安安静静的朱昔时,突然间在半空中扭动挣扎起来,嘴里依依呀呀地急喊着什么;只是小嘴被堵死,根本让人听不清她想表达些什么。 笑意间的寒意加重了几分,朱昔时此刻想说些什么喊些什么,完颜耀阳了如指掌。不过就是些儿女情长,婆婆妈妈的话,起不了什么作用。 来了。就一个都别想跑! 马啸寒风中,蹄未稳住。马背上的赵真元和宫逸涵就翻下身,朝完颜耀阳方向冲过去;可这股急不可耐还未持续多久,慌忙的脚步就被完颜耀阳的一个动作给生生牵制住了。 完颜耀阳手中锋利的金刀,朝吊悬着朱昔时的麻绳间划去,两指粗的绳索间便出现了一条断口,看得人胆颤心惊。 “过来啊,本王就站这里等你们擒,怎么不动了?” 挑衅地一叫嚣,完颜耀阳手中的金刀又朝麻绳间递了过去,只是刀口还未挨上,对面就立马异口同声地响起了大喝。 “住手!” 面对二人的阻拦之声,完颜耀阳唇间浮现出不小的得意。手中的刀未有停手之意,又一刀地划在了麻绳间,绳结又断开了一股。 不知是麻绳的支撑力减弱,还是这山谷间的风速加大,悬在半空中的朱昔时晃动地比先前更加厉害了。 朱昔时悬着,他们二人的心何尝不是高悬着! “本王向来做事比较反,你让我往东,我偏要往西。倒是过来啊,看这麻绳还结实着,相信朱昔时一时半会儿还掉不下去的。要不要本王再补两刀试试?” “人已经按你的意思来了,就别在我们兄弟二人面前耍威风;有什么条件,开吧!” “讲条件?赵真元,似乎你还没弄清楚自己处在什么位置上吧?有资格的人之间才叫‘谈条件’,没资格的人那就要摇尾乞怜。” 哼哼一笑,完颜耀阳又补上一句。 “擦亮眼,摆正自己的位置!” 心里憋着火,可是当下碍于朱昔时的安危,赵真元又不敢在完颜耀阳面前做得太明显。一张俊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白,反反复复隐忍克制着。 而这完颜耀阳的下马威,真是摆得够呛。 手指顺着刀刃划过,完颜耀阳那狭长的眼一挑,迸出一句冷话。 “是本王交代的不够清楚,还是你们故意推唐?赫赫有名的‘临安四少’,本王下通牒邀请了其中三位到场,还有那郎中和姓顾的江湖女子,怎么此时只有你们两人前来赴约?是嫌本王的话没什么威信?!” 那封所谓的“通牒”中,罗列的几个人名,哪一个不被完颜耀阳视为眼中钉?宫逸涵冷冷地看着傲气十足的完颜耀阳,心中雪亮着他可没这般好心邀上这一干仇敌来落霞山山顶观景品乐。 想一举歼灭才是他的最终目的吧!省力又不费心。 “完颜耀阳,论往昔恩仇,我和三弟怕是你最恨之入骨的。如今齐齐到此,能解决了我们俩,你也算是夙愿得偿,还在乎几个微不足道的旁人?” “既然是旧仇,就没有大小之分。我完颜耀阳生性记仇,你们几个坏本王大计,谁也轻饶不得!” 怒不可遏地发泄了一通,眸子间的厉色又重了几分。 “怎么,想留着后手对付本王?” 这句质问倒是点到了正题上,却也是一半准。他们敢单刀赴会落霞山之约,岂会事先没有半点准备?只是照当下的局势来看,赵真元和宫逸涵没有出手的胆量。 毕竟,朱昔时的生死现下还牢牢拽在完颜耀阳手里。(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五百二十八章 落霞山之战(二) 常说“自古华山一条路”,而落霞山的险峻虽不如华山大岳那般名气在外,可却是拥有着易守难攻的独特地理优势。 上山的山道陡而狭窄,且落霞山多产质地坚硬的山石;一旦命人把守住入口出,用山石加以防御,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而完颜耀阳早就在入口处埋下了大量火雷,若赵真元等人的后援来此接应,只需引爆火雷便可把后续增援一举拿下,且不费吹灰之力! 心中甚有把握掌控局面,完颜耀阳徐徐不急地说到。 “入口处已经被本王暗伏的人马掌控住,一旦你们有什么不轨企图,届时我的人将会引爆周遭埋下的火雷。这火雷连落霞山中坚硬无比的山石都炸得塌,能侥幸不被炸死,估计也躲不过这坍塌的山石压顶;你们的人急着送死见阎王,本王也不介意顺手送他们一程,哈哈哈” 猖狂的笑声骤起,声声刺耳地回荡在山顶幽静的环境中。两人冷冷地盯着完颜耀阳,心中却明白着他口中的话绝非虚言,这落霞山险峻山势的限制下,极容易在各处要塞设下埋伏,他们自然是不敢带大批人上山强攻。 只是完颜耀阳聪明反被聪明误,直觉坚持地认为赵真元和宫逸涵此番赴约,肯定背后留有后手,却万万想不到,他们俩还真没带什么人来。 呼啸的山风迎面而来,寒肌刺骨。宫逸涵张开手掌微微感知了风的方向,心里也是莫名地紧张。 等,必须还得等。 “男人间的恩怨。自当是男人间私下了结。你把她给放了,我任你处置。” 知道时机未到,可完颜耀阳性情善变,命悬一线的朱昔时却等不起这时来运转;赵真元面色毅然地挺身而出,尽量拖延到时间。 可宫逸涵是能袖手旁观的人?!自己的新娘子得自己守住,要不然女人要男人来做什么。 “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有什么事冲我来便是!” 当下危局。两人虽一心扑在朱昔时此时切身安危上,但不知不觉地间流露出争执,倒是让对人以笑话看了去。 “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感叹了一声。似笑非笑的完颜耀阳又扭过头,调侃了朱昔时一句。 “两个男人争相恐后地为你出头,连性命都豁出去了;朱昔时,你真是几辈子修来的好福气。男颜知己一大把。” “完颜耀阳。人你放是不放?!” 情急之下,偶尔说出些可笑天真的话,也是在所难免的。完颜耀阳若是有那么点善心柔肠,事情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要期待他把人放了,简直是在痴人说梦。 能留朱昔时的性命到现在,已经是烧高香的幸事了!而天真遇上狡诈,无疑是让对方有了刁难的理由。 “当我傻。还是你太天真,赵真元?你那套王爷架子。在本王面前行不通;如今人在我手里,自然一切是本王说了算数,别本末倒置分不清楚状况。” 亮着嗓子提醒了一声,完颜耀阳提着金刀朝前迈进了两步,戏谑地再次说到。 “求人就该有个求人的样子,本王此时还真看不出你们兄弟有什么诚意。” 来之前,宫逸涵便预计到这局势的艰难。过往嫌隙难泯,以完颜耀阳的性格,如今稳占上风的他会轻易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狠?自然是有多狠踩多狠,绝不心慈手软。 大丈夫能屈能伸,宫逸涵心中倒是如先前那番保持着大镇定,只是有些拿不准赵真元的冲动脾气。 须知,完颜耀阳越得势,越容易松懈露出破绽;一旦沉不住气,他们苦心经营的全盘计划就会告吹。 无形间,宫逸涵手中也是捏出了一把汗。 静默不过片刻,赵真元那冷如冰霜的脸一沉,双膝也缓缓地落跪在地上。 “诚意够不够?” 一声不咸不淡地探问,引来一阵放肆的大笑,竭尽心肺。 能让这样高傲不屈的硬骨头低下头去,把他曾经骄傲无比的尊严踩在脚下,这样的得势感,这样的优越感,怎能不让完颜耀阳放声大笑? 往昔大辱,一朝得偿! “赵真元,你也有今天这副软骨头的狼狈样!你的嚣张呢,肆无忌惮呢,张狂呢,哈哈哈” 面对完颜耀阳的肆意嘲弄,赵真元依旧垂着一声不吭。他一身傲骨,跪天跪地跪君跪父母,却从不跪宵小鼠辈;可是,今天他却为朱昔时破例了,放下自己金贵的尊严向老天赌一个转圜。 赵真元许诺过,他这条命是朱昔时给的,若没有她,他不会安安稳稳地活到今天。三年前或是今日,人变了处境却分毫未变;选择此时掌握在自己手里,这一次,赵真元无论如何要救下朱昔时。 “人在你面前,要杀要剐悉随尊便,我赵真元绝无半点反悔。只希望你信守承诺,放了她。” 话毕,狂笑戛然而止,而完颜耀阳手中的金刀寒光乍起,瞬时间送来一剑刺穿了赵真元的左肩。 “真元!” 殷红的鲜血顺着穿膛刀刃如柱而下,可赵真元只是身体微微一颤,依旧一声不吭地跪在原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过膛的一刀虽未伤及赵真元的要害,可略略回想下这骇人的一幕也知道,并非想象中的那般简单。 剧痛忍在嘴边,而十指已经深深地抠嵌入了泥地中。 扬手一抽,完颜耀阳手中的金刀从赵真元肩胛中拔出,地上又溅上一抹刺眼的鲜红。 “果然是个硬气男儿,生生吃了本王一刀还这般稳得住!” 利刃在身体间切皮撕肉,那疼痛累积成倍,赵真元再怎么硬气也扛不住;幸好一旁的宫逸涵眼疾手快地扶住赵真元,在他背后一撑,才未能在完颜耀阳面前显得过于狼狈。 凌厉的目光顺着染红的刀刃游走了一遍,完颜耀阳唇角间笑越发放肆得意起来;仇家血,那浓浓的血腥味,果真让人全身都兴奋起来。 讨了点利息,完颜耀阳自然越发得寸进尺起来,手中刀刃再次扬起,直指上赵真元身边的宫逸涵。 “荣王爷已经有所表示,那你呢,宫少爷?!”(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五百二十九章 落霞山之战(三) 被血腥味激起兴奋的完颜耀阳,又是冷不丁地挥刀袭来。这一次,他是要宫逸涵断手还是断腿?那明晃晃的刀刃在眼前炸开了光影,与落霞山的风有相似的寒,却更有着伤人的利。 眼前这完颜耀阳,完全就是个杀红眼的疯子! 可宫逸涵素来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处于下风,依旧有常人不可比拟的冷静在怀;看准了刀刃的走向,宫逸涵只是虎手一晃,那影藏在影花中的实体刀刃就被他牢牢拽在手中。 透过这柄刀刃,对方能感觉的宫逸涵身体那股不甘,作为商族的领头人,气势和胆量间丝毫不逊色于眼前得势的完颜耀阳。 理智的示威,也是漂亮的反击。 “士可杀不可辱。你好歹曾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此刻的所作所为不觉得丢脸吗?” 不惧手中利刃,宫逸涵手中内力积聚,眉头间只是紧收了些,完颜耀阳手中的那把金刀就生生被折断! 毕竟不是铜皮铁骨,折断金刀的同时,宫逸涵的手心也被利刃划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直流,却是眉头不曾皱一下的将断刀扔到了一旁。 “时至今日,还觉得本王会给你们留着一副菩萨心肠?本王巴不得把你们几个一一扒皮剔骨,以消心头之恨!”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看来有些东西是天生的。” “成王败寇,他时你们占尽上风欲置本王于死地。可有半点慈柔心肠?如今风水轮流转,你们尝到被赶尽杀绝的滋味,不好受?什么是君子小人。在本王眼里丝毫不在乎!能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王者强者。” 这话,倒是引得宫逸涵一阵冷笑,不过笑得不是完颜耀阳却是自己。和这种阴毒入骨的人讲道义廉耻,全然是对牛弹琴浪费口舌!回头是岸,野心充斥着心,哪里会有什么尽头。 “你笑什么!” 在这样的处境下,宫逸涵的冷笑让多疑的完颜耀阳心生忌惮。脚步间不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我们本不是一路的人,我笑什么有这么重要吗?你不会懂也懂不起,何必浪费精力和你解释。完颜耀阳。你已经是强弩之末,即使今日我们兄弟二人栽在你手中,也扭转不了你的败局;如今金国无你立足之地,我宋土更是无你容身之所。你还能躲到哪里?” “生亦作人杰。死亦作鬼雄,本王是败了,可也不会让你们几个好过!我什么都不要,就想要你们的命;想救朱昔时,拿命来换!” 彻底被激怒的完颜耀阳,也是举着断刀直指剖析时局的宫逸涵,不甘心可手中再无回天之力。 泄愤,他如今满心只剩下报复。 “个个不是英雄着。好,给你们逞英雄的机会!你们兄弟不是感情好。义气深吗?连女人都喜欢同一人,本王偏要拆穿你们道貌岸然的伪面具!听好了,你们中只能活一个,不是赵真元杀死你,就是你杀死赵真元!你来还是赵真元来?” 似乎对自己心中这条毒计甚为满意,完颜耀阳又趾高气扬地补充到。 “或是你们都下不了这个手,要不就等着朱昔时先你们一步,然后本王费些精力了结你们,一同齐齐下地府团聚?” 话里的狠毒,已经把完颜耀阳当下的心思曝露地十分清楚:来了这落霞山,谁也别想活着下山去! 谁也没轻易吭声,这生死间的抉择,揣在人心间分量不是一般的重!威逼下,已经将所有的希望封死,要么他们俩看着朱昔时死,要么是朱昔时看着他们俩自相残杀。 拔出腰间短刀丢在他们面前,冷冷地说到。 “本王没这么多耐心和你们磨叽,我数三声,每下一声,修罗手中的刀就会砍吊着朱昔时的绳索一次,本王倒要看看究竟是你们耐得住,还是那绳子结实!” 狠厉在眼,完颜耀阳利索数出了一声。 “一!” 听到完颜耀阳的发号,看守着崖边朱昔时的修罗就一刀狠快地朝麻绳划去,缠绕的绳结顿时爆开了两股。 山风中悬吊着的朱昔时摇晃了几下,虽还是安稳地留在赵真元和宫逸涵视野中,可这一幕恫吓无疑是震慑人心的。 “二!” 面对跟前脸色僵直的两兄弟,完颜耀阳又把威逼加重了几分,玩心计,他还真不相信自己赢过他们。 修罗闻声又是扬手一刀,顿时间着两指粗的麻绳爆开了好几股绳结,如切断筋脉的断手只剩皮吊着,再有丝毫触碰便是无底深渊等着朱昔时! 此时面如死灰的赵真元浑身窜起激灵,顿时甩开身边的宫逸涵去夺地上那把短刀!而反应过来的宫逸涵知道他想做些什么,也是紧随其后地扑上去,阻止赵真元自行了断。 两兄弟为了一把短刀滚做一团,拼死地想压制对方,抢着送死。而在完颜耀阳眼里,已经不在乎他们俩是想自行了断,还是自相残杀,这一幕生死相搏已经够让他舒心,高兴的! 多么精彩绝伦,千金难买的一幕,完颜耀阳怎么舍得喊停!他们缠斗地越激烈,他心中的兴奋感就越加高涨,克制不住地在旁高声呐喊助阵。 “杀,杀,杀,别犹豫加把劲,一刀下去什么都了结了!哈哈哈~~~” 而悄然不觉中,山顶的风已经变了方向! 场上缠斗太激烈,谁也没注意到从另外的一座山头上,一架巨大的鸢尾风筝正悄悄地朝着崖边接近! 心中计算着距离,顾妙晴雪亮的眼睛一直专注在崖边悬着的朱昔时身上。机会只有一次,丝毫不容出错!高度集中的精神力下是压力重重,受不得半点影响。 “坏了,风筝!” 山顶上那堵住入口的乱党中,不知谁惊呼出一声,顿时在场上炸起了惊天狂澜;松于防备的修罗刚仰头一望,面色倏然一怔! 鸢尾风筝上的顾妙晴,旋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瞬时间切断了吊着朱昔时的麻绳!而不过须臾的间隔,整个人如九天而下的仙子般跳下风筝;早已准备就绪的“龙缠丝”应势而出,精准地锁捆在急速坠落的朱昔时的腰身上。 拼尽全力地一收,顾妙晴和朱昔时就齐齐落在了山崖边上!(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五百三十章 落霞山之战(四) 反应甚是机敏,刚落定脚的顾妙晴转身就朝修罗打出三根金针。 修罗乃是久经杀场之人,反应身手丝毫不逊色于“从天而降”的顾妙晴;脚尖一点,整个人如扶风微柳般向后大退,手中的长剑舞出一阵密密无隙的剑花,三两下就将顾妙晴打来的金针击落。 “青玄门说什么也是江湖大派,想不到教出来的门人却是暗箭伤人的鼠辈!” “同你这等歪门邪道讲什么江湖道义,手段再怎么不济,也比你们趁人之危的下作之举光明磊落百倍!” 声色俱厉地反驳了一句,对峙间,顾妙晴退至朱昔时身边收了“龙缠丝”,紧张地对朱昔时叮嘱到。 “小时姐你别怕,安心看着我怎么收拾这玉幽金剑门的漏网之鱼。” “大言不惭!” 心中旧恨被顾妙晴无端挑起,一身玄色衣袍的修罗如展翅黑鹰朝顾妙晴扑杀而来;有仇不报非君子,大哥浮屠,七弟赤练皆丧命于这些人手中,今日狭路相逢,修罗怎会轻易放过他们。 无形间,那眼中的赤红之色又深了几分,如地狱逃出的修罗恶鬼,不夺人性命尝其鲜血誓不罢休! 此战非同小可,顾妙晴也是全神贯注地迎战上杀来的修罗;刀剑无情,只有生死相搏,各自都是使出看家本领欲置对方于死地。 顾妙晴的出其不意,立马使得局势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完颜耀阳手中的筹码失效。赵真元和宫逸涵自然无半点顾虑,在他这贼子面前委曲求全。 原扭在一团的两人,只是一个翻滚便左右分开。如出土春笋般站了起来,腰间刀剑齐亮在手中,将完颜耀阳进退之路全数封死。 “你说得不错完颜耀阳,风水轮流转,你得意了这么些时候,是该我们好好反击的时候了!” 地上的布控完颜耀阳自认为天衣无缝,绝无他们翻盘的机会。可偏偏这从空中来袭的顾妙晴煞是出其不意,居然让这可恶的女人在眼皮子底下将砧板上的朱昔时给救下了! 被人无端端地摆上一道,完颜耀阳那双眼更加嗜血之色! “敢在本王面前玩阴的。本王要你们尽数葬身这落霞山中!点火!” 爆怒之下,完颜耀阳起了玉石俱焚的恶念,想以山顶暗设下的火雷之威将这落霞山山顶夷为平地。可似乎忘了,头顶上那架盘旋不去的鸢尾风筝上。还留着后续惊喜。 克制地对高的恐惧。风筝上的盛子骏口中念念叨叨地说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上至佛祖爷爷,下至山野小妖,能求的都尽数求了个遍;赌咒发誓地怨着再也不做这般凶险之事,从怀里掏出一大纸包,撕开了个缺角,立马将纸包内的粉末扬撒出去。 倏然间。这落霞山顶上空扬起一阵淡青色的烟雾! 此时天时相助,正是吹向山道入口出的东风!这纸包内的粉末。乃是盛子骏特意赶制的“十香软筋散”,只要少许入鼻息,中散之人立即全身内息四散,筋骨无力,可谓是兵不刃血的强大杀招! 眼前扩散开的青烟十分诡异,完颜耀阳立马警觉的捂住鼻息,试图抵挡侵袭。而赵真元和宫逸涵两人似乎无所畏惧,自如地穿行在青烟中朝他猛攻而来,当下形势真让完颜耀阳背腹受敌。 宫逸涵一剑狠劈而来,未留半点余地,完颜耀阳刚勉强挡住杀势,不想背后又迅猛地打来一掌;剧痛之下,完颜耀阳闷哼一声扑倒在地,却不想这空气中弥散着的“十香软筋散”顺着一口气便吸入了体内。 这盛子骏配制的“十香软筋散”可谓是药效强劲,一入完颜耀阳体内,麻痹感顿时传遍全身;意识到自己中毒的完颜耀阳正欲收住呼吸,以缓解体内毒性发作,不想一把寒光湛湛的宝剑已经架在了脖子间。 身体软麻难当,受制于人间,完颜耀阳如团烂泥般软倒在地,四肢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青烟来袭,局势间已急转直下,败局显露。与顾妙晴缠斗搏命的修罗被这诡异的烟雾所限制了身手不说,一见完颜耀阳失手被擒,心中方寸大乱,出招防御间渐渐显露出了破绽。 而穷追猛打的顾妙晴,一套“大罗混元掌”依旧打得行云流水,精妙非凡。 修罗屏息朝未被“十香软筋散”包围的空间中翻滚去,而顾妙晴自然不会让他有翻身机会!身姿如鹤啸九天直上一丈高空中,反身一转,手中龙缠丝配合着一招“佛光普照”全力朝躲闪的修罗杀去。 寒气四溢的丝带如旋风般从天而落,旋得修罗四周石头飞扬,沙尘四起;四面退路皆被顾妙晴这招封死,修罗混乱的脑子中还未想出应对之策,顾妙晴那一掌便拍在了他天灵之上! 倏然间,一阵刺耳惊心的骨碎声,在耳边炸起!修罗两眼瞪如牛铃,嘴大大地张着,汩汩鲜血从口中不断地冒出;须臾间功夫,那被风单薄了身体似乎承受不住脑袋手掌间拍来的巨压,修罗“咚”一声跪在了地上。 眸中瞳孔迅速收缩,到了某一个极限后,又迅速扩散开;修罗手中剑“啪”一声掉地上,头一耷拉,死了。 如抽丝剥茧,腕力一回,那盘旋在修罗身上的“龙缠丝”便稳稳地回到了顾妙晴手中。而看着被自己亲手击毙的修罗,顾妙晴只是冷冷地奉送了他一句上路。 “死不足惜!” 为恶伪善,下场从玉幽金剑门这群亡命之徒身上略见一斑,善恶到头终有报,发人深省!而此时顾妙晴心中并无太多感慨之意,一见软在山崖边的朱昔时,立马就疾奔了过去。 这“十香软筋散”虽然助他们扭转乾坤,反败为胜,可毕竟在体内积聚长了会有损身体;快速扶起地上的朱昔时,摘了她口间那堵嘴的棉布,顾妙晴便将“十香软筋散”的解药塞进了朱昔时嘴里。 “小时姐快服下!忍一忍,我这就替你解绑。” 拔出匕首,顾妙晴正欲割断朱昔时身上的束缚着的绳索,突然间朱昔时拼尽全力地喊到。 “妙妙别解!”(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五百三十一章 落霞山之战(五) 惊声下的提醒,连朱昔时自己都胆怯地闭上眼不敢看接下来回发生什么。 身上浸过明油,腰腹间绑满了烈性火药,只要稍见一点明火便会触发爆炸,表面上的危险若谨慎处理,便可安然渡过;可在被完颜耀阳的人押送落霞山前,朱昔时这才知道他在自己身上又使了一层阴毒! 四肢间束缚行动的绳索。 可不比先前吊着朱昔时在悬崖边的麻绳,这些束缚四肢的绳索里面猫腻可丰富了。棕草和铁丝混编结股,韧性强不易断不说,且绳子中暗中参了硝石粉,再浸润以明油,完全变成了一道催命的导火索! 完颜耀阳在此之前,还得意洋洋地向朱昔时炫耀着自己的阴诡:即使有这么大能耐把她从悬崖边救下来,要想解开朱昔时身上的死扣,必定会用刀刃剑器加以辅助!刀刃剑器碰擦这特制绳索时所产生的火花,立即会起火引燃绑在朱昔时腰身间的火药暗线,进而引起爆炸。 届时别说朱昔时自身难保,连施救之人也会被炸得粉身碎骨!之前朱昔时嘴一直被棉布紧塞着,无从提醒,加之中了盛子骏撒来的“十香软筋散”,竟来不及提醒顾妙晴防备。 这一石二鸟之计,其中阴毒防不胜防,原先完颜耀阳不过是为了在朱昔时身上设下一层保险,防止她脱逃,不想在这关键时候派上用场! 生死间的胆颤,朱昔时闭眼泪直落。不敢想象下一秒会出现什么景象,只希望时间能突然静止。 时间不会因朱昔时的期盼而停止走动,而一秒。再一秒,再再一秒时间在不断地延续下去,耳边除了呼啸的山风,并无半点其他异状发生。心尖尖颤颤不止,疑惑盛盛,朱昔时脑子不禁浮现出一个天真的反问:难道不过是完颜耀阳的恶作剧? 反应断线不过片刻须臾,耳际却清楚地听见顾妙晴结结巴巴地探问。 “怎怎么了。小时姐,有有什么不妥?!” 没有触发身上的机关,朱昔时脑子里顿时窜起一阵激灵。不管什么原因,她现在知道好运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眷顾自己! 惊目大开,朱昔时立马再次大声嚷叫到。 “不能解妙妙,会引爆我身上的火药!” 听明白了朱昔时话里的意思。顾妙晴也是手一抖。手中的匕首瞬时间掉在了地上,而心中甚有余悸地后怕打颤着。 说来,这一遭倒是颇有运气成分。顾妙晴先前为朱昔时解困的匕首,乃是自己大师姐白真雪所赠;此匕首刀身由质地坚硬的极北寒玉打造,经闻名天下的“千机阁”打造,不仅小巧轻便适合女子防身佩戴,且刚性比要一般的纯钢武器还要强上三分。 做为同门师姐妹之谊,白真雪将这把匕首作为提前的新婚贺礼赠给了顾妙晴。不想阴差阳错间助她和朱昔时逃过一劫。若不是这寒玉打造的匕首材质特殊,怕是这两姐妹早就被炸个粉身碎骨。 别说是朱昔时和顾妙晴不解其中玄机。就是设计者完颜耀阳瞧见她们俩安然无恙,脸上也是一阵煞白,失声地怨到。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没把她们俩炸死?!” 中了“十香软筋散”的完颜耀阳,俨然在赵真元和宫逸涵跟前失去了抵抗能力;不急于一时间的处置,宫逸涵将制衡权交给了赵真元,自己先一步上前查探究竟。 仔细地查看了朱昔时身上的情况,见多识广的宫逸涵转而拾起顾妙晴那把掉落在地的寒玉匕首,沉思了片刻说到。 “幸亏刚才妙妙用的是这把寒玉匕首,才未让完颜耀阳这歹人奸计得逞。” 俨然了然于怀的宫逸涵,带着那把刀身寒气湛湛的匕首折了回去,一个锋利的回旋,匕首就亮在了完颜耀阳眼前。 “纵你有千般算计,终是想不到妙妙救小时时,会用这把材质特殊的寒玉匕首吧?人算不如天算,你的恶行,怕是连老天爷也容不下。” 寒玉匕首,为什么偏偏是寒玉材质的兵器?!先是一愣的完颜耀阳,越想越困顿,越困顿越不甘,进而失声放笑起来。 “什么老天,都是弱者自欺欺人的安慰,我完颜耀阳从来不信什么天命所定,只信事在人为!” “事在人为不假,可你却少学了一个道理:事有可为,事有不为!” 赵真元瞧着此刻极尽癫狂的完颜耀阳,不免嗤之以鼻地讽刺他苦心经营一场,终成竹篮打水一场空,到头来把自己的所有陪了进去。 大起大落,在野心的怂恿下,随风散去。 “哎呀我的小腿子,都快跑断了!” 此时安全降落了的盛子骏,气喘吁吁地跑了将近三里山路才回到山顶,瞧他那副满头大汗的模样,想必也是累得够呛的。 狂吞了一口津液,顾不得累的盛子骏急说到现下情况。 “埋伏在入口处的人马都中了我的‘十香软筋散’,怕是一时半刻缓不过劲来;宫少爷,荣王爷,你们赶紧放信号搬救兵来!周围埋了不少黑火药,要是真炸开了,怕是这落霞山山顶都要削平三尺。” 盛子骏这顾虑不假,人虽暂时控制住可隐患仍在,半点也不能马虎。宫逸涵点头一应,立马掏出信号烟火放而来出去,以及时通知山下静候的人马前来增援。 信号一出,盛子骏的心稍微安定了些,狠骂了完颜耀阳一句“你也有今天”,便快速地绕到朱昔时身边。 “妮儿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医者的天性,第一首要就是人有没有什么受损,伸着脖子就瞅着朱昔时上上下下紧张的打量着。 能活着再团聚,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朱昔时一时心中酸涩,泪尽控制不住地往外涌。 这一幕,倒是把盛子骏看傻眼了,胆颤心惊地问到。 “他他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下作的事?” 盛子骏这么一提,同时伴着朱昔时这默哭,众人心也是倏然一紧。 很少见盛子骏动怒爆粗,笃定朱昔时受了什么委屈,心中偏执不由地朝一边倒去,暴喝出口。 “狗娘养的金狗,爷非把你的狗皮给剐了不可!”(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五百三十二章 落霞山之战(六) 一双杏圆的眼睛死死锁在完颜耀阳上,朱昔时无心诉苦,只是语气僵硬地对顾妙晴说到。 “妙妙,帮我!” 俏丽的脸上先是一怔,然后顾妙晴猛地意识到朱昔时话中所指为何,点头如捣蒜地上前再次为朱昔时除去身上绑着的雷管。 在看过朱昔时腰身,手腕间绑缚着的雷管,顾妙晴也是全身冷汗涔涔,一边克制着心中不安的起伏,一边仔细地为朱昔时拆去着些要命的雷管。 一根,二根,三根十九根,二十根,看着地上被拆卸下来的雷管越积越多,场上其他人也是看得眼跳心惊。这些暗藏在朱昔时身上的雷管一旦被触发,别说当时是顾妙晴跑不掉,很可能连几丈开外的赵真元宫逸涵两兄弟也不能幸免于难! 后怕之中滋生愤恨,盛子骏暴跳如雷地凑上去,一脚一个狠地将地上散落的雷管踢下山崖,嘴里同时心怒难平地骂到。 “金狗,你心思真够歹毒的!想把这天都炸出个窟窿来?” 面对盛子骏的怒骂,本是极好笑的段子却没人笑得出口,一个比一个脸色难看。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把朱昔时身上的威胁给解除了!此时顾妙晴周身一松,额间隐约可见密密细汗,五味陈杂间不由自主地叹了大气。 先前碍于男女有别,宫逸涵不便上前询问朱昔时是否安好,此时危机消除。他也是急不可耐地走过去问到。 “小时,还挺得住吗?” 一天一夜滴水未进的朱昔时,本该是处于力竭状态。可自始至终锁定在完颜耀阳身上的眼睛异常雪亮,异常精神,像是在蓄势待发中的野兽,让人看着心里一阵忐忑。 宫逸涵一面紧张着朱昔时,一面绞尽脑汁想说点什么安抚她,可还未等宫逸涵想好说词,朱昔时一个快手就将宫逸涵手中的寒玉匕首夺过来。像只发疯的狮子般朝完颜耀阳方向猛奔过去。 “狗贼,还玉娘命来!” 那穿透云霄,直上九天的呐喊。倏然间绷紧了场上各人脑中的弦。眼前的朱昔时化身凶神,周身杀气腾腾,势不可挡! 虽眼前杀来的是个毫无武功根底的弱质女流,可完颜耀阳此时身中“十香软筋散”。全然是砧板上的肉无力抵抗。寒光一落。朱昔时那奋力刺来的匕首瞬时间插入完颜耀阳的左臂间,这落霞山山顶顿时浮响起一阵凄厉惨烈的叫声! 一刀并不足以平愤,朱昔时使出全身吃奶的劲将匕首朝完颜耀阳血肉里推,听着他一声声口中迸出的哀嚎,朱昔时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倒流起来。 “我叫你害人,叫你害人,我今天就用你的血来祭玉娘在天之灵!” 理智全然被仇恨蒙蔽,朱昔时此时满脑子想的都是为金玉报仇雪恨。匕首从完颜耀阳左臂间猛拔出。鲜红的血沫子便溅在了朱昔时脸上;红与白两色交相映衬下,朱昔时那扭曲的脸显得格外骇人!刚才一刀让他完颜耀阳知道什么是切肤之痛。那接下来朱昔时欲刺下的这一刀便要他知道,天下间还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用这金狗的血,以洗蒙尘的天理昭彰! 从错愕中回过神的赵真元,立马扑上前死扣住失去理智的朱昔时。他太了解朱昔时的性格,率性而为,言出必行!若不加以阻止,完颜耀阳今天肯定会死在朱昔时的手上。 “西施,莫为后悔事!” 这话虽出于情急,可里面倒是有几分道理可循。 朱昔时心性纯良,且和盛子骏在京中以悬壶济世,救人危难为己任,一双手清清白白不染半点血污?如今因金玉亡故而贸然出手取他人性命,赵真元深知虽得一时之快,可毕竟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难免日后会成为朱昔时业障难消的噩梦。 完颜耀阳该死,却不能因此让朱昔时走上悔不尽的不归路!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替玉娘杀了这狗贼,杀了他!” 被赵真元紧锁在怀的朱昔时,隔着一步之遥,依旧胡乱地挥舞着手中寒光湛湛的匕首,心中的痛与憋屈如眼中的泪般尽数喷发,难以克制。 当断不断,其后必乱!赵真元心一横,立马起手逮住朱昔时拿着匕首乱刺乱挥的手,用力一折,手中乱挥的匕首便掉落在地上;同时,不可违逆的大力禁锢在朱昔时双肩边,将她强行拉转过来面向自己,赵真元拼着一口狠气甩了朱昔时一大嘴巴子。 “你杀了完颜耀阳,钰姐姐就能回来吗?能吗?!” 痛能引恨,也能镇恨,赵真元一记不留手软的耳光,顿时让躁动的朱昔时安静下来;没有支撑自己拼杀下去的念头,随着泪,朱昔时整个人突然间急急往下坠。 而愿以为是冰冷坚硬的泥地在等待她,不想一个温暖而又霸道的怀抱紧紧将她拥住,让朱昔时不至于那般狼狈,那般无助。 “西施你相信我,钰姐姐若在天有灵,也不希望你手上沾染这肮脏的血腥。一切都过去了,过去了,可以停止了” 过去了,一切真的过去了吗?泪眼婆娑的朱昔时,只觉得心不停的痛着,冷着,比死还要难受。 双手紧拽着赵真元的双臂间的锦衣,嘴里不时地迸出“依依呀呀”之声,如一个失去表达能力的哑巴,痛的无声,痛的无助。 安宁不易,痛着,才知道它的可贵,才会倍加珍惜。 “钰姐姐走得很安详,很心安。她弥留之际让我转告你,她盼着你好,好好的活下去,莫要辜负她的一片苦心” 一个好字,一片苦心,如洪水泛滥般在朱昔时那脆弱的心中圈染开。离人在天,从此阴阳永别,那如何再圆心中那份昔日相知相伴的金兰之情? 泪眼缓缓上扬,模糊的视线中,落霞山山顶的天空阴云遍布,四周寒风狂吹,冷心寒肺;朱昔时像冬日里的冻鸟般瑟瑟发抖着,发抖着,无法中这片阴霾中安然走出。 而心中苦楚在喉咙间积聚成痛,朱昔时向天高喊了一声,“嗬”地一声恸哭出口。 “玉娘!!” 高高的天,幽幽的谷,只有朱昔时那撕心裂肺的呼唤在迂回,却不见半点回应。(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五百三十三章 同心结 岁月本如流水,匆匆不停,奔流向前。 落霞山恶战后,完颜耀阳及残部十二人锒铛入狱,待押解回燕京听候发落;入狱后第二日,大理寺天牢中便传出完颜耀阳手筋被挑,武功被废的惊闻。其内情传闻不一,一种说法是完颜耀阳此次被人挑断脚筋系与荣王旧怨,另外一种版本便是其弟完颜耀曦所为,系报复往日软禁之仇。不过朝堂文武的反应却是出奇地一致,不多言不多论,俨然一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旁观态度。完颜耀阳乃是逆犯,只要人还活着,少一根筋多一根筋又何妨?谁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同情心泛滥,在圣上面前去多嘴两句;若真去了,倒成了秃子找虱子爬,自讨没趣的事儿。 同日,宋孝宗突下圣旨,谪楚真儿贵妃封号,降为贵人,责令皇后全权彻查楚真儿所犯之罪行;五日内,宫正司共列出楚真儿十三条罪状,除楚真儿勾结外族、私通朝臣等株连九族大罪外,更牵扯出了八年前星辰殿宸妃旧案。楚氏一族内大乱,禁足泺湘宫中楚真儿拒不认罪,日日以泪洗面怨声载道,以求直达天听求个转圜。 另外,一道令人匪夷所思的圣旨突降礼部侍郎洛千鹤门邸。永州秋试爆出舞弊案已久,主审官员一换再换案子迟迟悬而未决;烫手的山芋,办好了是功绩办砸了是要命,权衡之下谁也不敢轻易做这出头鸟。这可偏偏此时,圣上突然心血来潮封礼部侍郎之子洛知秋为御案使。命其即刻前往永州接手此案。 众人皆知洛知秋虽名气在外,可终究是闲云野鹤;礼部那么多有经验的官员不加委任,偏偏启用个官场愣头青的洛知秋。赵昚这等做法引起满朝文武的竞相猜疑。 好坏难辨,礼部侍郎洛江还特意为子前往远在百里外麓山,征询恩师,前太子太傅黎渊老先生的意思。黎渊老先生向来喜爱这徒孙洛知秋,听完洛江的诉苦和担忧,只是留给了他一句忠告:远离未必不是福。 黎渊老先生向来看事精准,他说远离是福自然有一定的道理在里面。就此洛家人也只能接受这道意外的圣旨。 而洛知秋前往永州的那日,正好是金玉遗体火化的日子。 临安城外三十里,真光寺。 千佛塔下。白菊如素锦般铺陈开,偶尔可见蝶蜂迎着明媚的阳光自由地穿梭其间,清风阵阵和煦融融,扬起沁人心脾的暖意,将这秋日的舒适感带入伤痕累累的人心间。 一丛高高垒起的荔枝柴中。精致妆容的霍小钰静静躺在鲜花床中。跟旁。身着明黄色锦衣的男子正跪在女子身边,痴痴地看,细细地抚着女子的鬓角。 赵昚从怀里掏出一枚螺子黛,细细在霍小钰的眉间描画着,喃喃自语着。 “老辈不是常说,举案齐眉,永结同心。民间女子,不都盼着自己的丈夫给她画眉。已示夫妻和睦恩爱,却不知道我挑的这黛色你中意不中意?” 轻轻地。再轻轻地,用螺子黛画过她的眉。赵昚眼眶中涌动着泪光,看着霍小钰安详的容颜,他真希望她只是困了,贪睡了些。 “画好了小钰,我手笨,你瞧瞧满意吗?” 从一边拿起块鎏金铜镜,照上霍小钰此刻的模样。赵昚嘴角间荡漾起欢喜的笑容,心中虚拟描摹着往日霍小钰的神情举止,不禁又想得入神了些;或许是对霍小钰的思念过深,赵昚耳际边出现了一声幻听,仿佛听见她的一句嗔怪: 青哥,都画了书里的妖魔鬼怪了。 可这一句不真充满了无限的小感动,不觉间赵昚隐忍在眼眶中的泪水疾疾而落,掉在了霍小钰的脸上。 这世上,能让赵昚或哭或笑的人,俨然已经不在了。 “对不起小钰!!我我不是故意弄脏你的脸。” 如青涩男儿,赵昚慌手慌脚地从怀里掏出一条方帕,细细地为霍小钰擦去脸上的泪点;手指间,情不自禁地抚上她的脸庞,冰冰的,怎么也温暖不了。 “皇上该送娘娘上路了。” 站在一旁默默不语许久的姜德,举着熊熊燃烧的火把,不住地用衣袖拭着泪水。 活着的人,永远要承受死者带来的痛苦。 姜德无意的提醒,让沉迷的容舒玄顿时脸上一怔,转而又笑得越发灿烂了,似乎想起了什么顶重要的事情。 “小钰,我们做个约定。” 拔出腰间的小匕首,赵昚抓起自己脑后的一撮头发割断了拽在手心。然后,将霍小钰鬓间的耳发挑起,同样紧握在手里,极尽温柔地轻声说到。 “结发为情,白首不弃。小钰,愿生生世世我们都能在人海相遇,共结连理。” 这同心发结,他还是出征前跟宫中老人学的,本想在凯旋归来之日给霍小钰一个惊喜,却成为了永远的遗憾。翻转,扭结,相合,在赵昚手中是那般的熟稔;寸寸青丝寸寸情,是爱也是执迷。 最后用一条红绳打上尾结,赵昚心中一凛,却将结扣栓成了死结。 将打好的发结放在霍小钰胸前交叠的双手中,赵昚圈握起她的柔荑,放在唇边小心呵护。 “你我夫妻一体。” 可汩汩地泪水,不知是高兴还是悲伤,直往他眼眶外涌。 温情了许久,赵昚小心翼翼地放下霍小钰的双手,再次轻轻地抚遍她的容颜,像是要铭刻进心中般,然后起了身,一步一个踉跄,一步一个不舍的退到何伯身边。 “姜德,火把给我。” 姜德抖着手将手中的火把递给了赵昚,微张着口,想说点什么却迟迟开不了口。人本该入土为安,可似乎眼前的圣上不想留给霍小钰一个全尸,可姜德却不知,赵昚不想再将霍小钰留在这满是尔虞我诈的世间,他想还她一片安宁,一片干净。 “小钰,我把自由还给你。” 拭去眼角快要掉落的眼泪,赵昚一脸冷毅地看着鲜花床上的林夕云,顿时奋力地扔出手中的火把,沾上明油的荔枝柴一下子就熊熊燃烧起来。跳耀的火光,映照着赵昚的脸庞,怎么也融不到他脸上的清冷。 从此,那段青涩纯纯的少年情,那个可笨可傻的赵昚,随着霍小钰一起殁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五百三十四章 伤别离 葬火烧起,百名僧侣同颂往生咒,梵音大唱。 “玉娘!” 惊唤中哭色绵延,划破了这千佛塔下的佛气安宁,也颤了人之心尖。 朱昔时如一尾逆流而上的白鱼,以势不可挡的速度冲向那堆熊熊燃烧着的荔枝柴堆;脚下多崎岖,一时心乱如麻的朱昔时未留神,便被多棱磕脚的青砖重绊在地。 磕碰的剧痛间,悲泪四溅,手却不由地向前攀,向前伸。 任谁瞧了这一幕,都被朱昔时心中这份悲情所震动;姜德心起怜意,欲迈开脚步上前搀扶朱昔时,不想此时赵昚却先声夺人地发难起来。 “朕说过,谁也不许来此扰乱,你当朕的话是儿戏不成?!” 悲恸满心的朱昔时此时哪里还有心思顾及什么抗旨不抗旨,忍住喉咙间的痛痒难当,撕心裂肺地朝赵昚反斥到。 “你你好狠的心!一日夫妻百日恩,为什么你连玉娘一个全尸不肯留给她?为什么,为什么!!!” 姜德多时不敢出口的话,在朱昔时嘴里转述出来,这奴才在一旁软跪下来,哭得更加凄凄哀哀。不能入土为安,是对逝者的大不敬,朱昔时心中偏执地认为着赵昚是在记恨霍小钰的背叛,要将她扬灰散魂。 “朱昔时,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知道你是在和谁大喊大闹?虽你是小钰的姐妹,可朕没那么多好脾气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你的放肆!” “皇兄息怒!” 此时落后一步的赵真元杀到。立马跪在朱昔时身边为她讨起恩赦。 “西施平素和钰姐姐感情深厚,闻此噩耗也是一时难以接受,请皇兄体谅她的心情。宽恕她的心直口快!” 世间情有千万种,只要真心付出,真心相对,足以撼动他人的铁石心肠。眼前朱昔时和已故霍小钰的金兰深情,在赵真元的一番劝导下动容了赵昚悲心中的一方柔软,虚虚不真地问到朱昔时。 “你想从她图什么?” “图什么?” 在霍小钰面前突然被这样的问题,朱昔时的心像是被这带利的话划开了一道口子。一股股压制不住的屈辱和愤怒朝外溢。 “站在高处久了,皇上的心不仅孤傲了,连看人眼睛都带颜色了!图富贵?世间钱财贪不尽。知足者,分文不取亦可安身立命。图荣华?权势高位如浮云,知乐者,不如孑然一身潇洒红尘。对。皇上手中掌握着世人贪图的富贵荣华。世上不乏攀龙附凤蝇营狗苟之辈,而玉娘的人情就是把开启荣华富贵的钥匙,抓住它便等于坐拥了这些虚名浮利;可皇上别忘了,不是所有人都利欲熏心,稀罕你手中的富贵荣华!” 朱昔时硬起心,把所受的屈辱一并奉还给赵昚,一语中的。 “我不是贵妃娘娘,把与玉娘的情当作平步青云的工具!” 赵昚无端被不惧威压的朱昔时一骂。龙颜上煞白如雪,不禁失声喃语到。 “都是姐妹。都是姐妹,为什么一个害你,一个却要救你” 真人者,与天为一,而自知者,内修炼而知之,谓之圣人。人经过长时间的自我修炼,方可与道相结合,达到这种自我约束自我克制的境界之人,才谓“真人者”。所谓“人之初,性本善”,人生天地间,天性并没有太大差异,只是随着处境的不同,变化出不同性格的人。 为善为恶,在乎人心;而人心间有杆秤,感知对方真诚中无形产生了天渊之别,进而有了好坏之分。 梵音盛盛,催人心省,沉净明台,方悟真理 西风潇潇,催急了静候启程的马匹,不停地摇头晃闹地喘着粗气。 碧眼盈泪的王清歌走上前,颤颤地抬起手想为洛知秋理理那被风吹乱的衣袍,可终是碍于某种情绪不敢触碰半分。 哽咽了几遍自己发痒发涩的喉咙,王清歌细细地叮嘱到瘦得不成人形的洛知秋。 “此去路途遥远,入冬后永州气候潮湿阴冷,务必要多多爱惜身子。冷了添衣加被,饿了热食暖胃,倦了养神早歇,莫要因皇上交代的差事而废寝忘食,损了身子。” 想着洛知秋到了永州的衣食起居,王清歌越想越不放心,连忙朝此次同赴永州的随侍小厮交代到。 “小乐,你主子忙起公务来难免会忘了些细节,你随身伺候多个心眼,万万不可再马虎,好好照顾好主子知道吗?” “记住了夫人,小乐一定会照顾好公子的。” 旧时习惯的称呼,小乐还是不假思索地唤了王清歌一声夫人,计较起来还是尬尴林立。一纸休书未毁,而成为下堂之妻的王清歌,不惧俗世流言伤怀,依旧兢兢业业地为洛知秋精打细算着走后一干事宜,懂得她苦心之人倒是敬佩至深。 垂着头拭了拭眼眶中的热泪,王清歌从乳娘怀中抱过睡熟的洛安,郑重其事地向洛知秋保证到。 “安儿毕竟是洛家血脉,公婆那边我会酌情向他们说明他的身世,尽快让这孩子认主归宗。知秋你放心,玉娘把这个孩子托付给我,从今往后他便是我的亲孩儿;有我在一天我便会竭尽全力护着孩子一天,绝不会让他在洛家受半点委屈,更不会让人伤害他!你此去永州归期未知,若是有什么不放心之处,尽管交代,我也算不负你和玉娘重托。” 原以为孩子能说动洛知秋,可他依旧木木僵僵地站在原地,不吭不言不说,一眼都不曾施舍给王清歌怀里的亲骨肉。 默看在旁的宫逸涵岂能不知大哥洛知秋此时心中的心结,虽理解他的万念俱灰,可逝者已逝,他不能眼睁睁地瞧着洛知秋这般消沉下去。 “大哥,玉娘生前最疼爱孩子,难道你忍心让玉娘在九泉之下为你们父子牵肠挂肚,不得安息?” 对玉娘是洛知秋心中的隐刺,再碰不得也得碰一碰,哪怕是痛;活着的人,就是一场医心之旅,必须经历一番削皮挫骨的痛才能重生。(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五百三十五章 愿望 秋风扬马道,风尘四起,寒意凉心。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珠终是动了动,抿了抿皲裂的唇瓣,洛知秋声色黯然地说到。 “我没有什么好交代的,玉娘信你,我便信你;孩子在你身边照拂着,我很放心。” 这信任间悲喜参半,泪湿了王清歌一眼。喜得是洛知秋的信任,悲得是这信任来自霍小钰,叫王清歌心中酸楚难当。 有些事情早已明白,也早已放弃了执着,王清歌明白即使自己再贤惠温婉,再为这个家尽心尽力,她始终也动摇不了霍小钰在洛知秋心中的位置。 贤良淑德是择偶的条件,却不是择爱的标准,她终究不是洛知秋魂牵梦绕,心尖尖上之人。 回首来时路,步履有踟蹰,洛知秋痴痴地看着身后的青石路,多少繁华隐藏在路尽头?而这里的繁华,再无他半点瓜葛,心中似喜似忧。 世上恐怕没几个人明白洛知秋此次前往永州办案的真正原因,而不幸中的大幸,这一次他没有成为稀里糊涂的身外客。 赵昚的意思一言概之,就是眼不见为净。 正如世上弥足珍贵的感情,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一个人的心装不下两个人,而更容不下两个人分享一个人。 赵昚不愿他在自己眼皮子下晃动,他洛知秋何尝不是这番心思?而正如黎渊老先生说的,远离未必不是福;一君一臣因为一个女子却呈水火不容之势。未爆发崩天裂地的大乱已经是万幸。 远走非不可,洛知秋心中此时却有放不下的夙愿,不禁再次固执地央求到身边的二弟宫逸涵。 “逸涵。今日玉娘下葬,你让我再送她一程好不好?我就是走也能安心” 拒绝一次是拒绝,拒绝百次亦是拒绝,而若其间只要一次松口,便再无拒绝的可能。如今风波刚停,余波未止,若真应了洛知秋的请求让他去送玉娘一程。那无疑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自寻死路! 摇摇头。再摇摇头,宫逸涵不做他言。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要逼我上绝路?为什么连这么小小的一个请求都不肯答应我?难道我只能如苟且偷生的蝼蚁般,卑微无颜地任人摆布。满腹遗憾地了此残生?三十年。是三十年的煎熬,告诉我该如何熬下去!!” 前路漫漫,满身伤痕累累如何心无旁骛地走下去?消极充斥满心满怀,别说是三十年,就是一天一刻一须臾,洛知秋都熬不下去。 “觉得太累走不动,觉得活不下去,是吗?洛知秋。你何时活得这般狭隘,活得这般没有男儿气概!你有惊世才华。却沉迷小情小爱不思进取,成天患得患失患来日;你有治国经纶,却抱残守缺不思造福万民,成天怨天怨地怨不公,玉娘怎么会看上你这等窝囊废?!” “逸涵!” 被宫逸涵地数落惊了心的王清歌,正欲劝阻他说下去,却被他挡在了一边。 爱太深反成害,有些事情必须让洛知秋明白,不能纵容下去了。 “你不是一直记恨着皇上处处以权压制你满身才华,郁郁不得志以至境遇坎坷,当下这就是你反击的时机!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一切好坏留给后人评述;用你的睿智,用你的才华干出一番惊艳的政绩来,以天下人之口,让后世文人墨客手中的笔为你在青史上平一个冤,昭一个雪!” 禁锢着洛知秋的双肩,宫逸涵字字入骨地说到。 “活着,好好的活着,才有守得云开见月明之时!” 小镜湖,轻舟之上。 水,天下最富灵气之物,遇崖成瀑布,遇坑成潭水,遇涧成溪流,遇道成江河以其柔性,在这大千世界中演变出万千形态。 从骨灰坛中抓出一把霍小钰的骨灰,朱昔时已是泪如雨下,手颤难忍。 绿水青山依旧,紧闭泪眼的朱昔时无心留恋山水之美,静待风起时。湖上风骤起,直扑面门而来,冰寒之感如利刃割在血肉上;手中紧拽的那把霍小钰的骨灰,似乎因风的自由而开始“沙沙”作响起来,催得人心一遍一遍地起痛。 归去,归去,别离不待。 清泪骤下,朱昔时五指间露出了小小的缝,那无孔不入的寒风就钻了进去,牵着骨灰朝手心外逸散。那留不住的悲恸真真切切地感受在手间,催着压抑多时的朱昔时“嗬”一声哭出声,划破了小镜湖上的安宁。 哭送着留不住的离人,朱昔时停在风中的手渐渐张开,蔓延开的烟尘在空中扬起了一层薄薄的白雾。目送烟尘远去,看着它一点点融入这天地山水中,渐远渐淡,朱昔时终于明白刻在思念中的人已经启程了。 “玉娘,你一路走好!!” 放她自由天地,与青山为邻,与绿水为伴,那心中对故人的离世之痛渐渐也有了些许安慰。 从此,这山山水水,这花花草草,都是替霍小钰活下去的存在。 再一次抚摸旧时温存,赵昚修长的手指一点点放着霍小钰的骨灰,笑着,也泪着。 她这一次真的走,再也不会回来了。 也好,这青山绿水间的苍翠,这万紫千红中的芳菲,总有一点是因她而绽放的,她活在山水,活在四季中时常在。 放开了霍小钰,赵昚那颗沉闷的心也轻松了不少,微微低头看着靠在轻舟边流泪的朱昔时,他也是一阵心软。 小钰这次没信错人,你是个好姑娘,值得人心疼。 这阵怜意在心,赵昚不由地出声向朱昔时说到。 “朱昔时,朕许你一个愿望。” 天子金口,这个愿望的分量是不言而喻的。或许换了往昔那个大大咧咧的朱昔时,她会激动地晕过去,金银满屋,大宅良田,仆役成群想想这些物质都够心醉的;可此时,她却真不知要什么,有什么可要的。 若说真有什么愿望,她希望身边人都好好的,只要好好的便可。 但可能吗?这个遥不可及的愿望,连天子都无法办到。(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五百三十六章 风起 带着一个未许的愿望,留下一句“对不起”,朱昔时走了。 领略过这帝都的繁华,从满怀期冀到心灰意冷,从聚到散,仿佛是一场大梦般不真,梦醒了也该说再见的时候了。 从哪儿来打哪儿去,心累了,家永远是可以收容自己的地方。没有一声告别,她抛开这里的是是非非纷纷扰扰,轻装上阵独身上路,随着一路南下的风一同离去。 最后一眼看过身后城楼上的“临安”二字,朱昔时放下了帘子,也放下了自己的心,不管背后有多少不舍的眼睛在挽留,她去意决然。 一整天的阴霾难以驱散,越发浓烈;寒风未歇,凉心刺骨,宫逸涵一动不动地站在城楼上,看着那道依然南来北往的官道,眸子中的悲凉越发深沉了。 昨晚那小别还历历在目,恍如梦般不真。 他们的盛世婚典,在一场风波中无疾而终,说出分别的一刻,宫逸涵忘了挽留,而朱昔时忘了犹豫。 朱昔时说,她想回家。 宫逸涵垂着眸子,半响静默后,只说了一个“好”字。 对人的心思其实早已了如指掌,朱昔时嫁得勉强,曾经偏执的认为来日方长,勉强未必不是幸福,如这样的自欺欺人终是在一场纷乱中彻底醒了,悟了。 喜堂惊变是他们最后的难关,而心未系在一处,如何经得起考验?正如在落霞山上赵真元为朱昔时能豁出性命,她也是曾经将性命相托。生死之盟乃天定,丝毫不由旁人逆转。 把心收起来,把手放开。不是不爱了,而是希望她能过得舒畅,过得安稳,宫逸涵最最不愿意见到的是,朱昔时那无忧的笑颜丢失在这些过往伤痛和不堪中。 临别时,他送了朱昔时一个礼。当把老宅的钥匙交到朱昔时手里,看着清泪直落的她。宫逸涵顿时心头一松笑颜骤起,真真觉得自己做对了决定。 家才是能温暖她的地方,千疮百孔的心需要补一补。需要歇一歇。 目光中正荒凉,突然间一道青色的闪影御马疾驰出城北,直杀入官道,那熟悉的身影倏然间让久冻在寒风中的宫逸涵眼角抽了抽;目送着那疾疾远去的身影。宫逸涵那冰霜般的脸上渐渐露出了些暖意。 “家主。” 此时替宫逸涵报完信折回的萧毅。在身后为他披上一件天鹅绒大氅,目光同样远眺向那没入官道的人影,口吻似有惋惜地说到。 “既然对朱姑娘依旧牵肠挂肚,家主何不像荣王爷那般抛下百般顾虑,追上一追,留上一留?” 宫逸涵唇间笑意淡了些,苦苦的。潇洒谈何容易,若她心里有半分自己的位置。宫逸涵何至于在这里城楼上踟蹰不前,遥望离人?天不遂人愿。 “我本以为情无先后。可如今才明白自己不过是他们中间半路客;心里的位置有限,一点被他人占据就再也腾不出半点余地容下别的人,情之可贵便在于此。萧毅,你不觉得我自始至终都是他们感情间的试金石吗?我越是往里钻,越是让他们更明白彼此间在浪费些什么;人艰不拆,我也不想小时她再进退两难。” 在宫逸涵自嘲的一声笑声中,萧毅沉默了,“人艰不拆”这道理太深入人心,他无法辩驳一二。 “一个月时间,够真元紧张紧张了。” 一个颇带玩笑的让步,可笑中却隐隐透露着认真。萧毅细想片刻,若一个月时限内荣王爷未能顺利挽留住朱昔时的心,届时宫逸涵会怎么做呢?悬在口边的疑问,想问却因敬畏之心忍着。 二十年的兄弟情谊让一个转机,宫逸涵以谦谦君子风度做出了自己平生最大的让步;若届时赵真元无法说服朱昔时的心,他会毫不犹豫地启程太原府,同这义弟好好争上一争。 风起了,夜暗了,似乎这方天地进入了沉睡,在无声中酝酿着下一个光明的来到;不消极,不倦怠,拭目以待着,将到的每一个明天有何不同。 “萧毅,太原府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形容形容。” “嗯”沉思了一番,摸不太透宫逸涵心思的萧毅还是细细地说到自己的真实想法。 “比不上临安这般繁华热闹,倒也是个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家主瞧朱姑娘的热性子不就知道了吗?那儿人和善也热情,都是些守着自己小日子过的善良老百姓,没有京城权贵交集之地这般复杂。” “噢。” 一声感叹,萧毅品不出他口气是好是坏,只能默默地垂头等待宫逸涵再次发话。 而等来的,却是一句甚是惋惜地感叹。 “要是当初能和她在那里相遇,也许今天的情形会大有不同吧。那里才是她最初的地方,最真实自我的地方。” 暗色降临在皇城,一层层高高筑起的宫墙间风来回涌动肆虐,将这临冬的寒彰显得越发明显起来。 泺湘宫中,褪去昔日华服的楚真儿坐在梳妆台前,不停地审视着铜镜中的自己,一次次不厌其烦地勾眉画唇,一遍遍地抹脂擦粉;可越是在意,楚真儿越是对镜中的自己不满意。 不能败像颗毒瘤般长在心间,促使她不断地强迫着自己展现出昔日一方之主的气势来,可是画来描去,只让自己变得更加狼狈不堪。 “圣旨到!” 正在心烦意乱之际,殿外突然响起一声宫人洪亮的宣旨。脑子间的思绪如触到礁石的海浪,顿时在心中激起千层浪;转而欣喜大作,哪里还顾得上上妆,扔下手中的眉笔便冲出了泺湘宫内殿。 是皇上来了吗?他他终于肯见自己了?! 殿门大开,外面的冷风鱼贯而入,吹得楚真儿浑身骤然一颤;只是一股冷噤还未完全消失殆尽,身体内又接连不断地涌出阵阵颤栗,皆因眼前一幕。 只见内务总管姜德手捧圣旨,面色冷冷淡淡地走到泺湘宫正殿;其徒弟小顺紧随其后,脑袋垂着,而双手间那托盘中的金丝雕花酒盏极其扎眼。 没有昔日的半点旧情,姜德手中圣旨一展,冷冷地说到。 “楚贵人接旨!”(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五百三十七章 绝心酒 皇恩在上,天威难犯,楚真儿还是跪身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楚氏得蒙天恩,不思修身养性树德后宫,反勾结外族串通朝臣,为祸江山社稷;此等丧德败行之举,人神共愤,国法难容!念及楚氏一门辅政三朝有功,诛连有违人和,即日起削楚侯门世袭侯爵之衔,亲眷府人听候发落;楚氏真儿恶行至极,罪不容赦,自即日起废去‘贵人’封号贬为庶人,赐‘玉蟾酒’一盏,钦此。” 字字铿锵地将圣旨念完,姜德冷睨着眼扫过地上跪着的楚真儿,声音抑扬顿挫地提醒到。 “楚氏,还不接旨谢恩!” 此时耳际边如雷鸣电闪般,楚真儿脑子里全然已经炸开。 自己日日心心念念地盼着圣上来泺湘宫,不想等来的,却是一道罪旨,一杯送自己上路的鸩酒! 不甘如火山喷发,从惊惶中回过神来的楚真儿立马爬起身来,朝宣旨的姜德急冲急喊到。 “不,不,我不相信皇上会如此对我我要见皇上,我要面圣!!” 后宫中这等场面,姜德没少见过,冷着脸朝后退了一步,候在殿外待命的宫人就涌上前将癫狂乱语的楚真儿给摁住。 “放开我,你们这些瞎了眼的狗奴才!我要见皇上,我是冤枉的,冤枉!!” “楚氏,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脸在皇上面前喊冤?你今日就是喊破了喉咙,皇上也是不会见你的;识相的。饮下这‘玉蟾酒’乖乖伏法上路,还可免些苦头吃。” 楚真儿此时已经极尽疯狂,边挣扎边放肆叫嚣到。 “本宫还轮不到你们这群狗奴才羞辱。有胆量动我一根汗毛试试!” “你以为我不敢?!” 顿时间,姜德一个闪身,瞬间就移动到楚真儿跟前,单手掐住她纤细的脖子,脸上尽是压制不住的愤怒。手间的力道越来越大,而楚真儿一张脸憋得老红却不曾吭一声。 只要再用力一点,他就能扭断楚真儿的脖子。可看着楚真儿这样不哼不叫的样子。姜德更泄不了心中的恨。 “你想激我杀你,我却偏不如你意!你受的,连利息都不够。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手头的力道一松,楚真儿躬着身子大声地咳嗽着;听着这狼狈的声音,姜德仰着头放声大笑着,畅快淋漓! “娘娘。你看见这毒妇的下场了吗。看见了吗? 褪尽铅华的楚真儿散着一头青丝,呆望着跟前的姜德,终于明白在她落难之时他为什么会出手痛打!相顾无言许久,只有楚真儿眼中豆大的眼泪翻落而出。 她恨姜德,可她更恨高高在上的赵昚不难道真如他人所说帝王之爱,自己一片真心到头来,换得地只是红颜未老恩先断? “陛下,臣妾冤枉。冤枉!” “今时今日,你还在狡辩!!” 在外立了许久的赵昚。终于克制不住火气现身;而楚真儿凄厉一叫,反被其威气震慑,“咚”的一声跪在了赵昚跟前,声色凄凄地哀求着,劝诫着,希望眼前这个深爱着的男人,能幡然醒悟。 “皇上,原谅臣妾,臣妾千不该万不该都是为了你,为了爱! 烛火晃动着赵昚的面容,看不清现下的阴晴。寂静的泺湘宫中,除了阵阵女子期期艾艾地哭泣声,再也发不出任何声响。 静看了地上的楚真儿良久,赵昚开口了。只是他口中的话对她来讲,不再是金玉良言,而是灭顶的绝望。 “你害了小钰,还有脸在朕面前喊冤?朕没将你们楚氏满门株连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不不可能小她早就不再了,皇上莫要听信小人谗言” 颤抖的话里因为害怕,楚真儿还是把心中的那话给压下去了。这世上,除了赵昚,还有她楚真儿对霍小钰了如指掌。 “楚真儿。” 突然间,赵昚打断了楚真儿的申辩,喉头哽咽了几次,终还是把下面的话给继续下去了。 “她视你为亲妹,为什么你还是要屡屡下毒手加害于她?” 伏在容舒玄脚底的楚真儿,猛然抬起头来,惊骇万千地望着赵昚;不早不晚,看见他眼中一行清泪,滑落下来。 “当年星辰殿大火,杀手暗中掉换了中毒的小钰,让她多活了八年,你想到百密也有一疏” 悲恸处,赵昚几次声色哽咽,几乎快说不出话来,可还是强撑着自己,去回忆,去记起往昔。 “这么多年是朕负了小钰,亏欠了她们母女,朕自认不是个好丈夫好父亲;而如今水落石出,你这个毒妇,没资格在朕面前喊冤!” 苦苦笑容,在流着泪的赵昚面上,显得格外矛盾,笑着也痛着,谁能明白这样的折磨。 “不是,不是臣妾害姐姐的,不是” “这一切是不可能的,可它就是事实八年,朕日日夜夜都念着她,终于小钰回来了,却还原了一个残忍的现实” 赵昚低下眉眼,瞧着这个慰藉了自己多年相思之痛的女人,恍然如梦。而楚真儿,看着这个仰望了一辈子的男人,曾以为自己已经站在他身边,可终究是个遥不可及的梦。 “是你害死了小钰,我一生珍爱的女人。” 朕与我的表述,体现着楚真儿和霍小钰的云泥之别。楚真儿恍然明白,霍小钰才是他时时刻刻想捧在手心中的人;而她,不过是个以解相思之苦的替身,从前是,现在依旧也是。 楚真儿蓦地想起多年前,那个给自己批过命格的相士,曾留给自己的一句话:不要沉迷在别人的人生中,而忘了自己,你会慢慢地活的不像自己。 “这是朕留给你最后的尊严,别逼朕对你楚氏一门下狠手,这鸩酒喝与不喝,你自己权衡。” 冷袖一挥,赵昚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皇上皇上!!” 赵昚走了,再次给泺湘宫留下了一片死寂,像是在默默哀悼着这里曾经的荣盛。楚真儿哭喊着,挣扎在地,心随着这片凄凉渐渐死去(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五百三十八章 熟悉的味道 如何唤回丢失的过往?除了耐心,更需要勇气。 太原府在一轮红灿灿的旭日中迎来了新的一天,飞絮街上早已是人来客往,热闹略见苗头。几个赶完早集的婆子路过“西施包子铺”,不免停下脚步,一边张望着铺子内的动静,一边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这西施的包子铺都荒了三年多,怎么突然有人买下这旧宅子?” “什么买下。我听说西施这旧宅子早就被盘出去,好像是瑞祥钱庄的东家。” “瑞祥钱庄?!王妈子,那依你的意思是说现在住在着宅子里的是个男人?怎么前几天我瞧见是个漂亮姑娘进进出出的。” 王妈子捂着讪笑一声,那表情做得极为矫情。 “这有什么好一惊一乍的。有钱的都喜欢在外面养个小的,金屋藏娇懂不懂?” 王妈子的话一语点醒梦中人,几个聒噪的婆子脑门一拍,也是添油加醋地把这话题闹下去。 “对,对,对还是你眼睛尖,竟然一眼看出那女的是个狐狸精!有本事啊,仗着点姿色就让姘头买地买屋的,真够会盘算的。” “那是!我听说西施这宅子就那女人一个人住,四五间屋子一个人占得完吗?估摸着是腾个隐秘的地方,好和相好私会偷丨情,你们说是不是?” “咯咯咯~~” 一说起这些八卦,几个婆子跟母鸡打鸣般笑得直花枝乱颤。感觉调侃别人的私生活比捡了金子还开心。 正说得起劲时,西施包子铺的门板开始有了动静,一根根门板从左至右依次被拆卸下来。街边几个婆子顿时兴奋地闹嚷到。 “快快快,看,狐狸精要出来了!” “得仔细瞧瞧是什么货色,看看和对面那骚蹄子柳翠儿那媚劲有得一拼没?” “这风水真是奇了,两个不要脸的居然对街为邻,臭味恐怕要把这小小的太原城传遍。” 一开了铺子门,朱昔时朝街沿边一站。顿时美美地伸了一个懒腰。很久没有这么早起床,精神饱满抖擞,看来家乡的空气就是要比大都会的空气提神。 笑颜盛盛地朝街上的乡里乡亲张望了个遍。朱昔时立马瞧见对街那几个碎嘴婆子瞅着自己这边瞎叽咕着;几个熟脸子,什么唠叨是非嘴朱昔时自然清楚着,不过心里倒是美滋滋地不以为意。 这才是自己记忆里熟悉的家乡味! 一笑泯恩仇,朱昔时当下首要是打响她朱家招牌。想必这块金字招牌闲置了这么久。不知还有没有当初的红火?想着接下来的事,朱昔时立马折回里屋去。 开工,赚人情! 不过是小半盏茶时间,朱昔时已经抱着两大蒸笼的包子走出来;还别说,真够沉够累手的! 蒸笼放摊位上,朱昔时“呼”一声长吁,直抹额间香汗;想想以前那身态,一次抱五大抽包子脚不抖气不喘的。憋实是个好劳力! 退步啊大退步! 不过蛮妞力气退步不少,可朱昔时却是对自己这祖传手艺信心十足;缓过气来。朱昔时清了清嗓子,高声向大街的乡亲父老们吆喝到。 “走过路过的乡亲们,小店今日正式开张,刚出笼的热包子免费尝,数量有限,先到先得。各位叔伯婶子,俊哥美女千万别错过好机会啊!” 免费效应憋实好使,加之吆喝生意的女子又是个清秀佳人,自然是人如蚁朝摊子边围来。 先前街边看热闹的婆子,一听有免费包子拿,小便宜心理作祟也是争先恐后地凑了过去,站了个好出手的位置便朝朱昔时询问到。 “姑娘,包子真免费拿?可别拿我们这些街坊邻居穷开心,吃到嘴里又反要起银子来!” 爽朗一笑,朱昔时大气十足地说到。 “买卖人说一不二,这么多乡亲父老听到了,我难不成出尔反尔?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生意买卖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我还望着回头客呢!” 说着,朱昔时就撩起袖子来,有条不紊地指挥到。 “乡亲们都排好队,别挤来挤去伤了和气。人手两个包子,不多不少,十笼刚出笼的大包子送完为止。” “哟巧了,怎么这西施包子铺换了个东家,却又是个做包子买卖的。” 人群中不知谁冒出一句,倒是起了个好的话题,对这朱昔时家知根知底的乡亲们皆是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这巧合。 朱昔时听在耳里甜在心里,狡黠一笑,故卖关子地问了一句。 “怎么,以前这宅子的主人也是做包子买卖的?师傅是男是女?什么招牌?” “女的,不过论样貌就比姑娘差远了,大肥婆呢,大伙还记得不?” 说起那肥婆朱昔时,顿时引起一阵哄堂大笑;不过这对肥婆的嘲笑不过是一时之乐,很多人倒是收住笑声对这肥婆朱昔时做的包子做出了中肯的评价。 “以前这‘西施包子铺’的东家人虽其貌不扬,胖得离谱,可她做的包子绝对算是咱们太原府一绝。可惜啰,那朱家妮子人一走,那吃一想二的香包子再也吃不到了。” 话题起头伤人,后话暖心,朱昔时那眼睛中的目光亮灿灿的,闪耀出宝石般的光泽。 原来,大家还没忘记那胖胖肥肥的朱昔时啊。 感怀片刻,莞尔一笑的朱昔时继续说到。 “这可真是巧了,我这开张的包子铺名也叫‘西施包子铺’,三代祖传手艺。大家看看我和以前东家手艺相比,有差吗?” 话毕,朱昔时就开始向排好队的乡亲分发包子;所谓“真金不怕火炼”,好东西自然是觉得出它的好,静心拭目以待后续发展。 刚领了两个热乎乎的大包子,权且当做填肚之物朝嘴里塞去。无心间更见惊艳,一口咬下去,顿时人群中炸起了一声惊呼。 “唉哟喂!!” 还以为是包子烫嘴,其他等着领包子的人起初倒是未太在意,只是随之而来地后话,顿时是在人群中搅起了一阵哗然。 “这包子包子的味道,怎么这般像朱家大妮儿的手艺?!姑娘,鲜啊!!” 称赞声不止一个,在尝过这鲜大包的乡亲们,顿时个个神色兴奋地传开了好评。而话题本就没什么限制,人群中不知谁又问上朱昔时一句。 “小娘子,听你的口音倒像是本地人士,怎么看着这般脸生?你高姓啊?” 灵动的大眼一转,快速地将眼前围涌着的人瞧了个遍,朱昔时不徐不疾地回应到。 “我姓朱,朱门富贵的‘朱’。”(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五百三十九章 狗屁相公 乐归乐,不过朱昔时回话里的那一个“朱”字,倒是在人心间炸开了狂澜。 这姑娘她姓朱! 脑子在简单的,仔细回想下这眼前的巧合,都感觉巧得太离谱了!包子铺招牌叫“西施包子铺”,东家姓“朱”,操着一口纯熟的太原本地口音,如今连做的包子味都是如出一辙,这说明了什么? 其实答案昭然若揭,只是人碍于眼前所看见的,不敢相信自己的断定罢了。 看见的未必是真,也会骗人,这倒是个实实在在的教案。 不是扭捏之人,朱昔时也是大大方方地说到、 “乡亲们,借着今日喜庆我做个自我介绍。我姓朱,闺名昔时,是朱彦庭和梅香兰的女儿,不知道大家还有没有印象?” 如重磅炸弹落入人群中,听得朱昔时一席介绍的乡亲们,个个惊得脸变了一圈,身子抖地抖,包子落地落,而唯一相同的举动便是众人皆是朝“西施包子铺”外的大街上退去,不敢凑得太近。 明明是旭日当空,可怎么老感觉有阴风在煽来煽去的?那掩藏在皮囊下的心,跟猫儿爪儿抓似的难受。 “姑娘,你没开玩笑吧?!你你说你谁来着?肥婆,朱昔时?” 人群中响起一声结结巴巴地探问,却代表着众乡亲此刻一致心思。 朱昔时立在摊子前,一面朝纸袋里分装着包子。一面不以为意地说到。 “怎么,大伙儿是以为自己青天白日地见鬼了?”反问了一句,朱昔时停下手中的忙活自言自语到。声音不大不小:“肥婆,嗯好久没被人这么称呼,挺亲切的。” “肥婆”的绰号不再是心中那怄气的心结,朱昔时被乡亲这么唤着反而觉得极亲切,至少说明“朱昔时”不是个过客,有人还记得她。 该喜的事情,她哪里会计较。 拿起分装好的包子。朱昔时笑盈盈地递上前。 “李二叔,包子不要了?” 立在人墙最前面的李二叔被朱昔时当众一唤,顿时脸炸起错愕。不知是该接还是拒。 知道他们是个什么心态,朱昔时也不着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说到。 “包子里没毒,也没有人心人肺掺在馅料里。各位放一百二十颗心拿去吃便是。怕见鬼了么?我朱昔时不是什么逃出地府的游魂野鬼。青天白日里找乡亲闹邪门,活得好好的;只是不再如从前那般肥,那般胖了,可人却是如假包换的朱昔时噢。” 飞絮街“西施包子铺”前这一段街道,静得感觉像一切陷入了沉睡了般,每个乡亲脸都白得如打了一层蜡般,心七上八下地乱窜着。 不过僵持是暂时的,几个胆子大些的。靠前了些指着自己考验上朱昔时。 “真不是见鬼?那那你可认得我是谁?” “做木工活儿的根子叔。” 中。 “那我呢,说说看。”人群中又冒出个胆大的。 “城东打铁铺的李撇子。李师傅。” 又中! 顿时间,这沉寂的人群中不断地冒出人来,向朱昔时提问发话到,她倒是出奇好耐心地挨个地道着他们的名字。 “中街的王妈子,酒坊的宋小九,你是青青,你是米面店的禾禾,你是暖娘子程双,你是” 面对眼前密密攒动的人头,朱昔时提起十二分精神叫着他们的名字,先前急转直下的气氛顿时又热闹起来。 “咦,这小丫头倒是认不出来了,三婶跟在你身边的漂亮小姑娘谁啊?小冬吗?!” 倒不是个个都点得出名字,毕竟有些日子不见,人也在变,脸生间朱昔时自然有些拿不定;不过这一猜测,倒是意外地引起了对人的热络。 “就是小冬啊,我女儿!大伙瞧瞧,真是西施,真是这妮子回来了,错不了!” 得三婶一引,这气氛顿时爆开了,人群中此起彼伏地都是“西施、西施”的问唤,朱昔时不停地应答着,笑颜间不经被划下的泪水染上。 “回来了,嗯,我回来了,让大家挂念了!!” 喜极而泣,哭着并不意味着软弱,而是感怀着人间仍有温情在。 “娘子!!!” 正在被乡邻们询问这几年的去向,突然间一声浑厚有力的声音压过喧嚣,直扑而来! 娘子?!朱昔时只觉浑身不由自主的一颤,脑子里的神经立马被绷得死死;还没调整过自己的措手不及,来人已经以汹涌之势剖开碍路的人群,直直朝自己杀来。 人一上前,虎口如钳般箍住朱昔时的手腕,劈头盖脸地乱嚎到。 “有什么委屈不能跟为夫说吗?我就知道你一气之下会回娘家来!” 我闯你大爷个大棒槌!朱昔时清清白白个黄花大闺女,什么时候多出个相公来?!找茬,还是来砸场子的? 还有谁能有这么大胆子,敢在她面前胡作非为?除了赵真元那兔崽子,天下间还找不出什么克星能坑住她朱昔时! “咦这,这不是赵公子吗?” 乡亲中不乏眼尖之人,围着这拉拉扯扯地两人打量了番,立马认出了这男子就是三年前借住在朱昔时家的赵小八。 爱美之心人人有之,再说了当年赵真元在太原府那人气是杠杠的!被人当众认出来,自然是免不得这帮女人激动一阵,可细细一想先前赵真元唤朱昔时那一声“娘子”,心顿时就哇凉哇凉的。 几个特别不甘心的婆子,见这么好的儿郎被朱昔时占了去,也是拉着朱昔时质问到。 “西施你说说,你怎么把赵公子给拐去的?” 拐,拐个屁!他脑子秀逗崴了才差不多!!被左右夹击的朱昔时一时气急,立马高声反驳到。 “他才不是我什么狗屁相公!赵真元,你别再这里胡言乱语,混淆视听!” 可赵真元像是有备而来,被朱昔时指鼻子瞪眼地一骂,立马向着众乡亲开戏来。 “各位太原府的乡亲父老们,你们评评理,我个大老爷们容易吗?她朱昔时不过在家中受了点委屈,便吵着嚷着要休夫,我好说歹说这犟妮子就是不听;后来更出格了,丢下一封休书便离家出走回了太原府娘家。我千里迢迢地从临安追来,非但不给个解释机会,反倒是把我给当众休了;你真做得出来啊,朱昔时!” 倏然间,朱昔时踉跄地退了一步,手立马捂住后颈子。 脑充血,脑充血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五百四十章 他就是个棒槌 脑充血加心发慌,朱昔时使出吃奶的劲挣脱赵真元的拉扯,嗬,来劲了!! 心中鬼火三丈高,朱昔时抡起另一只空手就向赵真元脸上劈去。 “你他丫的存心找抽!!” 可刚走到半路,身边围观着的三姑六婆们就七手八脚地将朱昔时给拉住,一声更比一声碎叨地急劝到。 “你这野丫头少根筋吗?他再不对,你也不能动手打自己家男人啊!!” “锤子男人!” 朱昔时一见乡亲们在跟前帮倒忙,急得直跺脚,扭头又不依不饶地骂上赵真元。 “你小子真能折腾的!好吃好喝好伺候的临安你不待着,偏偏跑这穷乡僻壤地儿烧老娘皮,赵真元你安得什么心?你你吃饱了撑着没事干!” 心怒难平的朱昔时此时自顾着嘴上痛快,却不知道身在什么样的处境之中,要知道群众的力量是极其可怕的,任你嘴再厉害,也抵不过众人声讨的惊天浪潮,顿时把她朱昔时打翻下船懵在原地! “咋得理不饶人呢!蠢丫头,该和稀泥就得和!” “身在福中不知福,赵公子千里迢迢从临安跑来寻你,脾气还这么冲!八辈子修不来的好事,咋一点都不知道珍惜?” “敢情是这丫头变标致了,觉得行情飙涨了,脑子也跟着发热发昏起来,怎么这般不开窍!赵公子多俊多体贴的相公,知足吧你西施。打着灯笼也觅不到的有情郎。” “小妇人闹啥扭,你不稀罕家里男人,自有人稀罕去!算盘不会打了吧。嗬,届时真被人顺手拐走,有你哭的日子!” 一张张七大姑八大娘的脸轮番轰炸在朱昔时眼前,嘴里的说教跟爆草豆子般利索,前仆后继,英勇无比,朱昔时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而能得这些七姑八婶撑腰,赵真元自然有一套过硬的高招。 “都是我的错,我的错。是我让她受委屈了,她发发脾气也是应该的。” 演得跟个委屈小媳妇似的,脸哀丧着,头跟斗败公鸡耷拉着。嘴里还时不时地怨怪下自己两声。真如灶膛里吹进一阵风,惹火! 扮弱赚同情,立马引得群情激奋。 “虽不知西施这丫头在公婆家受了什么委屈,可一码归一码,也不能这般由着这丫头撒泼耍辣,吵着嚷着把自己男人给休了!赵公子莫怕,婶子给你撑腰定了!” “赵公子拿出点男儿血性脾气来,把西施这丫头拖回屋里擂一顿。她就会明白谁才是真正的一家之主。” “对,对。对,女人不能瞎宠着,得箍一箍!” “啊!!!!!” 一时间真被逼来无路可退,隐忍到极限的朱昔时终于是甩开嗓子当众咆哮呐喊看,那尖叫声似乎比六月飞雪的窦娥还怨。 场上的气势一边倒,乡亲们个个目瞪口呆地杵在原地,心里倏然间有些发虚。 有母老虎架势! 机会稍纵即逝,朱昔时一声呐喊松了心头闷,一把甩开同样犯愣的赵真元,跟开连环炮似的质问起来。 “你是我谁,赵真元。相公,好意思说得出口?呸!鸡公还差不多!” 刻薄地弯酸了赵真元一句,朱昔时那凌厉的眼立马扫上跟前蠢蠢欲动的三姑六婆,不减其势地问到。 “他赵真元给你们吃了迷心丹还是失魂药,你们几个跟伸头的大鹅般为他出头,深怕他受了半点委屈。稀罕?你们稀罕你们牵走,别让他在老娘跟前瞎转悠,我朱昔时半点不稀罕这闹头子!” 狠声声回敬了她们几个碎嘴婆子一通,似乎心里的气着实难消,朱昔时又趁势继续反击到。 “打女人?忘了自己以前被自家男人修理时,满街哭满街耗的狼狈样?!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看来你们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话毕,眼前这人山人海之景看着极闹心,朱昔时玉齿狠咬,身子一转,便撒手折回里屋了。 生意老娘今儿个不做了,眼不见为净,惹不起我还躲不起?! 惊喜变成了玩笑,玩笑变成了笑话,而笑话俨然是闹过头了,赵真元尴尬地听着乡亲们地窃窃私语,心中也是愧疚连连。 拱手做了个揖,赵真元快步地上前追朱昔时去。 人刚到朱家旧宅空院,早已察觉到身后烦人精的朱昔时,硬是没克制出满腔的怒意,扭头就再次向紧随而来的赵真元发火到。 “滚出去,别逼老娘撕破脸扫你出门!” 挠耳搔腮,心虚的赵真元等这烫手的气氛消停消停,才猫着胆子说到。 “开个玩笑而已,你没这般小气吧?” “玩笑?!” 一句反问拉得老长,朱昔时那冷脸子冰得快结出霜来。 “我朱昔时就这么好欺负,任你揉圆搓扁,毁我清白?好,你说玩笑是吧,我这也同你玩笑玩笑!说这太原府妇女之友,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赵真元,其实是个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的江湖败类,倒是看看这好不好笑!” 说着,朱昔时就急匆匆地再次朝门外奔去,吓得赵真元立马拽住她胳膊肘直劝到。 “这玩笑开不得,开不得!” “开不得?真成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刚才在乡亲们面前乱嚼舌根的性子,和我这话一个性质,凭什么你能泼我脏水,就不许我抹黑抹黑你荣王爷?” “我我当时是怕你一见我来就跑,就躲,想找个理由让你没法避我,故主意馊了些。西施,我知错了行不行?!咱们心平气和地谈谈,如何?” 哀求一出,朱昔时当场冷笑了。 要是他正正经经地出现在自己跟前,或许还有可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一谈,可如今这局面,想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做他的春秋大梦! “放手!你还想占我便宜到几时?” 朱昔时那话里跟藏了小针似的,赵真元浑身一抖,手便松开了和朱昔时的拉扯。 揉揉有些发僵的腮帮子,赵真元着实拿不定朱昔时是有和解之意呢,还是继续扭着闹?察言观色早已不顶用,从头至尾就没见朱昔时有过好脸色给自己,赵真元心里也是一阵一阵地发虚。(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五百四十一章 慢时光 readx;时光突然陷入了慢节奏,很安宁,很平静。笔|趣|阁www。biquge。info 朱昔时的“西施包子铺”已经在闹剧中开张营业第五天了。 得乡亲父老们抬爱,朱昔时这包子铺的生意依旧好到爆棚。如今在众人眼里,这“西施包子铺”的包子不仅美味,人也秀色可餐;每日能在这包子铺前转一转,吃吃这回味留香的包子,看看这名副其实的“包子西施”,也是件极其赏心悦目的事情。 女儿家抛头露面在外张罗生意,难免会被几个好色之徒当美味包子都瞅上两眼。以前人胖不觉,如今境遇大不同了,有时总感觉四周火辣辣的目光直突人群朝自己扫来;一两次还觉得是值得骄傲的事儿,可这情况多了,朱昔时心里自然也烦了。 远远地看看人倒还是次级别的亵渎,有些顶着买包子的大噱头,实则顺手揩油的瘪三可就没那么好应付了。人家给银子的手伸来,你卖包子的手递出去,一来二回地总免不了有所接触;说白了这暗地里顺手揩油的事,即使闹起来了顶多就是吵个脸红,闹个不欢而散又影响生意,自找麻烦不说还闹心。 当街闹过两次,摊子也被这帮瘪三砸过两次,渐渐地朱昔时也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朱昔时她能为生意忍得下这口气,有人自然是忍不下这口恶气。 今儿个一大早,朱昔时刚开铺面朝大街上一张望。我滴个神啊,看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西施包子铺”门前那人山人海之势,吓得朱昔时抱着门板连连败退好几大步。 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咋,过年了?这么热闹! 而好戏因朱昔时的出现,只是刚刚开场而已。 三个先前因揩油砸过朱昔时摊子的瘪三,一见店铺里的朱昔时跟着了疯魔似的,节奏一致地朝脸上狠煽耳光;左一下右一下,声音清脆洪亮,悦耳动听。嘴里还振振有词地念叨着: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了朱姑娘,求你大人大量饶了小的这一次。 这群瘪三平日里在太原城中欺行霸市,小老百姓哪里惹得起这群恶狗?一见今日跟丧家犬似的跪在朱昔时包子铺前。瞧着一下比一下狠的耳光,众人心中那舒坦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眼前这一幕的确是解了心中多时恶气,可众目睽睽下搞出这么大排场,朱昔时再怎么稳得住心里也难免发慌啊! 除了赵真元,谁有这么大能耐搞出如此大的动静来?朱昔时二话不说。抱着门板就风风火火地杀回里屋。 一脚踹开东屋门,朱昔时扔下手中门板就冲上榻前,揪住赵真元的小耳朵。 “起来!牛犊子你装什么睡!!” 手间大力配合朱昔时那回环大拧耳,顿时让窝在暖被中睡大觉的赵真元惊叫连天,连滚带爬地翻落下榻;而反观朱昔时,她可没那么好的耐心去考虑,此时是不是好说话的时候。 外面都乱成什么样子了!都是这皮小子闹的。 “说,外面跪着请罪的瘪三怎么一回事?” 拧在手间的耳朵顺势向上一提,赵真元就抖着身子惊叫连天地向上蹭,嘴里不停地痛嚷着。 “痛。痛,痛!痛!!” “知道痛还不老实交代!” 朱昔时一声暴喝,手倒是放开了赵真元的小耳朵,一屁股摔在冷板砖地上的赵真元又跟八哥似的哀叫了一声。 “大清早的,你吃错药还是没睡醒,拿我一个劲地撒大气做什么?” “做什么?”朱昔时一口闷气囫囵地吞下肚,指着屋外便开说到:“你还真是有本事啊赵真元,看看外面乱成什么样子了,我这包子铺门前都快赶上唱大戏的戏园子了!” “我替你出气,没讨个好脸不说。你倒好,大清早反把我生生出了顿恶气!我赵真元软蛋好欺负不成?” “谁要你出头的!” 话一出,朱昔时倒是倏然间后悔了,明显感觉自己做了狗咬吕洞宾的蠢事。 揉着发烫作痛的小耳朵。赵真元光着脚板从地上爬起来,也是有几分上气地回了一嘴。 “我人犯贱,看不得你在人前受半点委屈,自讨没趣行不?” 一甩手拍了拍寝衣上的灰,赵真元闷头闷脑地跳上床榻,用被子把自己给捂住。躲在被窝里呛了朱昔时一句。 “我没那宽心肠忍着,人反正是给你降住了,你爱咋咋地!我-睡-觉!!” 看着床榻上裹成蚕宝宝的赵真元,那凄凉哀怨,突然化成如一头凉水泼下,朱昔时心中的怒气算是彻底地熄了。 在风口上愣站了半天,朱昔时脑子里一直盘旋着相同的疑问,说不出口也不敢说。 赵真元,你到底想我怎么样? ...... 一气之下,一觉居然睡到了晌午。 早中饭米粒未进,赵真元肚子早就饿得咕咕直叫,简单地在收拾了下自己,他一脸闷闷不乐地准备出门找吃的。 人刚路过堂屋外,空气中弥散的饭菜香味顿时让赵真元止住了脚步。深吸了一口,那香味足以让口舌生津,越发勾起赵真元的食欲;只是他惹不起那小气巴拉的朱昔时,拉不下脸讨口饭吃,只能狂吞津液地埋头向外走。 热了一壶桂花酒从厨房里出来,正好瞧见准备出门去的赵真元,朱昔时拢着手咳嗽了两声,对方倒是挺上道地转过身瞅上她。 “去哪儿?” 这个饭点上,朱昔时这问话倒是显得多此一举,除了外出用饭他还能去哪儿?! 噘着嘴,赵真元上了些孩子脾气和她僵持了片刻,终还是抵不住朱昔时那张冷脸子间的冰。 “上酒楼用饭,怎么?” 酸酸的回答,涩涩的心。 这几日虽默许了赵真元落脚在自己家中,可她却没当初那般好心肠伺候赵真元的衣食起居,各管各肚。朱昔时知道这小子身份高,门路广,混口饭吃绝不在话下;再说了街坊邻居跟被他下了**药似的,个个争着盼着地邀赵真元到自家用饭,倒无形中落下个“虐待亲夫”的恶名声。 开始对这风言风语挺上气的,不过这会儿听他酸溜溜地说句上酒楼用饭,朱昔时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 一双筷子的事儿,何必那么斤斤计较的;缓了口气,朱昔时淡若地说到。 “有这个闲钱给别人赚,倒不如让我赚得了。热菜热饭,还有陈年小酒,客官要不要试试?” “要,要试!” 脸由阴转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赵真元“嗖”地一下就闪入了堂屋。 求之不得!(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五百四十二章 好时光 readx;一张饭桌上,一边风卷云残地吃着,一边安之若素地看着,动与静间是如此泾渭分明。笔|趣|阁www。biquge。info 朱昔时细细地为自己斟满一杯桂花酒,小酌了一口,酒里那绵香醇厚的酒味瞬时间在味蕾间染开,催开她眸中的僵冷,融开了她喉间的艰难。 “想不到兜兜转转一大圈,我们还能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气氛间的敏感变化,让此时只顾着填肚子的赵真元神经倏然紧绷。喉头紧张一动,却忘了自己里还塞着满口饭,顿时呛赵真元捶胸顿足,眼泪直流。 过往对人看惯了自己的洋相,如今易地而处,本该放声大笑的事情突然间又不是那么好笑。或许是经历过被耻笑的人生,朱昔时懂得这“不想笑”的矜持是什么:尊重。 而男女间的尊重是建立在感情上的,若心里没有对方,只会对他敬而远之;而朱昔时渐渐在这几日的相处中领悟到,原来一切还是这般自然,这般理所当然。 这份自然,在跨越了三年多时间之久后依然不变,在说明些什么?朱昔时知道,却不知道如何去揭开这谜底。 选择离开临安重回太原府,一半是因为临安太多纷扰是非,一半是为了自己;而这一半自己中有他赵真元,这是连朱昔时自己都无法否认的事实。 他千里迢迢地追来太原,不久为了一个转圜吗?如今这份昔日的自然勾起对人的心,赵真元突然觉得自己还是大有希望的。此时缓过气来的赵真元,认认真真地摆正姿势,细细把这气氛经营下去。 “是啊,兜兜转转了一大圈,我们还是能心平气和地坐在一张桌上吃饭,实属难得。想想也挺可笑的,明明摆在面前的不想要,等失去了才知道自己那般在乎,那般牵肠挂肚。白白地浪费了大好三年时光,不是吗?” “唉......” 放下酒杯,朱昔时嘴里不由地发出一声叹息,苦苦地说到。 “也许我就不该在月老庙把你捡回来。” “可惜没有如果。” 赵真元斩钉截铁地打断到。眸子中却闪耀灼灼精光。 “人活着,相遇就不是偶然。生命中遇上的每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人生都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遇上你,是老天的恩德,将我赵真元的命一次次在危难中延续下去。并让渐渐开始懂事,开始通晓真情可贵。有些人或东西,老天不会一次次给你机会去挽留,而我很幸运,在这么多糊涂中依然有机会再把它寻回,我不敢再轻易地放弃了。” “你确定老天这般眷顾你?” 朱昔时笑了,第一次瞧见这般感恩天地的赵真元,像个虔诚的佛教徒供养着心中圣神的信仰。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尽百分的努力,即使没有满意地回报。我想自己也不会后悔;毕竟我认认真真地努力过,只是少了老天的垂怜罢了。” 展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赵真元挪着小圆凳朝朱昔时靠近了些,真挚满满地说到。 “原以为你我之间会止在二哥身上,我劝过自己放开,把心中作祟的不甘随心死一同埋葬掉;可,结局并不是这样。机不可再失,故西施,我来了。” 机不可再失,是赵真元来太原的动力。同样也是朱昔时解开心中进退两难锁拷的钥匙。三年又三年,人生中的三年虽多,可终究是一去不返。 朱昔时也胆大起来,托着香腮。笑盈盈地问到。 “那你来太原打算干些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呢?” “追回我最最宝贵的娘子,给我闲置的荣王府找个女主子。” “噢,原来你是来找管家的。我很难请的哟!” 俏皮的话,似乎是一种无声的鼓舞,把连日垂头丧气的赵真元给振作起来。难请不代表请不动,总比什么希望都没有地好;回头想想。也是该他好好在朱昔时面前挣挣表现的时候了! “倾家荡产,豁出性命也得把你这大神请回去!条件你随便开,放马过来!” ...... 这方天地下不曾察觉曾经的你我,给他们予以全新的气息。不同的相逢,一样的心得,他们都一样在乎着彼此,为这份迟来的爱情尽情的笑着,爱着,意犹未尽。 在人潮穿梭不息的早集市中,他们只是人海里零星的两点缩影,可他们耀眼的光芒怎么也淹没不在这里,过往的陌生人都纷纷不自主的瞧上他们,人群中朱昔时和赵真元是那么多闪光,带着属于自己的幸福笑容,彼此分享着,传递着闪闪发光的动人心弦;而起初还在腼腆的他们,几次欲要靠近的双手,在一个个陌生人的微笑鼓励下,不断地靠近,在靠近,最后紧紧握合在一起,不分不弃。 这里是个平常得再不过的百姓地,可他们甘愿这样平凡的活着,他问价,她还价;她挑选,他装篮;他提菜,她擦汗;她扶着,他搀着…… 这里是一张普通得再不过的饭桌,可他们乐意这样的关怀,他的筷子永远在乎的主角全部是她,而她的筷子永远眷顾的对方全部是他…… 包子铺前,她靠着他,他挨着着她,两人齐心协力地吆喝着包子生意。 买出一千个赵真元做出的包子,朱昔时就答应嫁给他;他心里充满了干劲,而她也默默地在旁协助圆梦。 闲时,廊道下,明灯下,朗月下,都见成双成对的身影。同样的一段话,即使她反复让他念上好几遍,枯燥的词句他却用温柔语调向她回述着;而同一个故事,即使他在她耳边重复几遍,她觉得都有新鲜…… 夜幕再次垂降,山风送来阵阵清寒,却冻不住偎依在一处人心间的温暖。 满是灼灼繁星的天空温柔地怀抱着大地,手牵着手,一步步协调着他们之间默契。 桃花伞,金花灯,赵真元和朱昔时并立在天龙山月老庙神像前,在曾经那条被朱昔时压断的房梁上,高高挂起他和她一同抒写的话。 赵小八,你以后要好好的对我。 夫妻一辈子,风雨不拆离。 朱昔时、赵真元同誓。(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五百四十三章 大结局 仙梦 洞房花烛夜,良辰美景天,朱昔时做了个奇怪的梦。 轻飘飘地飞上九重天,眼前皆是五彩祥云弥漫不散,稀里糊涂的朱昔时也不知这是要去见哪门子神仙。 不知又飘了多久,脚下突然有了踏实感,朱昔时身在云雾中还辩不成个方向来,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西面的彩云间传来。 “岳母相信我,打二筒子准没错!” 岳母,二筒?!朱昔时眼皮一跳,浑身一阵冷颤荡漾过,这这声音不是赵真元吗?半疑半惑的朱昔时顺着前方嘈杂声,小心翼翼地朝声音方向靠过去。 “自摸幺九!唉唉唉,仙家们看好了,真本事,可没使任何法术!小八啊,看不出你小子是个马吊行家啊!” “哪能啊岳母,我在您面前顶多就是个小菜。只是刚才我瞧仙翁一直盯着你手里的三筒,心想是被他老盯张子了,故留了个心眼让您打了张二筒。仙翁,你不会真单吊三筒去了吧?” 被赵真元当众拆穿,五福寿仙翁立马一脸黑把手中玉牌给扣了,撒气地说到。 “切!梅娘子,你倒是会找帮手!你这女婿恐怕不是什么半吊子吧,连我胡三筒都看得一清二楚,心眼尖着呢!” “唉仙翁,愿赌服输,少耍嘴皮子。好女婿,沾了你们的喜气手真不是一般的顺!一会儿岳母送你和西施一个大礼。” 前阵子西王母蟠桃会上,海外散仙无根仙人顺手带来了副马吊贺上王母;玉帝、王母一时兴起,招了太白金星现场圈了一桌,千万年沉闷的瑶池蟠桃会呈现出前所未有的热闹之景;马吊在瑶池小露锋芒后,顿时在仙家间火得不可开交。 逍遥逍遥,逍遥之间神仙也无聊嘛。 “娘?!” 终于看清前面围坐之人的朱昔时,失声连天地唤了一句,也是被这副光景给震惊了。 “哎呀,你这丫头背后冷不丁地喊什么喊,想吓死你娘不成?” 无意间提了个死字。梅香兰突然想起今日是女儿的大喜之日,也是操起手打上自己的嘴避晦气。 “呸,呸,呸。大吉大利着,什么死不死的。你还杵在那做什么,过来啊,西施!” 还没有从众仙家打马吊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朱昔时一步一个慢。一眼一个呆,懵懵地瞧着梅香兰身边的其他三位仙家。 “叫人啊西施!平时挺机灵的一个丫头,怎么魂被招上天了,就傻住了。” 梅香兰挨个指着五福寿仙翁,月老,东岳岳主,一一为朱昔时引荐了一番,清一色的伯伯辈。朱昔时喊着别捏,他们这几个仙家也听着不怎么满意。 他们哪里有“伯伯”这般老,摇身一变。比眼前伺候着岳母的赵真元还要俊朗三分,顶多就是年纪比这两小辈大上十几万岁。 按仙界的年龄来算,他们这年龄不过是凡间少年年纪,叫“哥哥”还差不多。 暗中计较了一番,月老倒是先吭声搭话起来。 “梅娘子,这就是你凡间那胖女儿?” “月老你不是见过这丫头吗?忘了三年前天龙山月老庙,我这丫头还把你家房梁压垮了,就是她了。” 梅香兰听着这“胖”字,眉眼间也没多少悦色,一把将傻傻呆呆的朱昔时拉近了细瞧了番。得意洋洋地夸赞到。 “这才是我的女儿嘛,和为娘一个标配,人漂亮又心善。” 正在梅香兰得意眼前这对新婚燕尔时,月老灵机一动。倒是抓住个好由头钻空子。 “我说梅娘子,你说老儿我给你闺女做了这个大个媒,找了个这般要样有样,要富贵有富贵,要贴心有贴心的女婿,你看这马吊输的” “行。行,行,说这些,你那份子免了。我们朱家这女婿选的,我满意!” 别人乐,朱昔时倒是无语了,原来自己这姻缘是她老娘用人情换来的! 月老一边暗地里高兴不用付马吊输掉的仙丹,一面在梅香兰一家子面前把自己的脸面做大。 “小子,不是老儿夸口,要不是为了安排你和梅娘子闺女这段姻缘,你这条命早应在三年没了!害得我为此欠下司命星君一个人情。” “去,去,去,你这老儿不厚道了,在小辈面前耍弄什么恩德?” 曾是凡间的老江湖,月老心中那点小九九梅香兰还不清楚?虽然不高兴,可关乎天机命数的事情还是少在他们面前提及,毕竟仙凡有别。 “女婿放心,你那短命命格早暗中改好了,命长着呢!好生和这丫头过日子,尽早为两家开枝散叶,知道了吗?” “多谢岳母照拂,小婿一定不辱使命!” “行啦。” 梅香兰盈盈一笑,将手边女儿拉到赵真元身边,把手交到他手中。 “今儿个违禁招你们魂魄来仙界,不为别的,就是想在新婚之喜间叮嘱你们二人一句,良缘不易,要好生珍惜来之不易的安稳。这丫头以后就交给你了,女婿,可别委屈了西施,好好待她。” “是,岳母。”说着,赵真元就跪在了梅香兰跟前,郑重地叩首一个头。 “还有你丫头,以后好好跟小八过日子,把你这毛躁性子收敛收敛。娘已是方外之人,不能再护你,以后得靠你和小八共同携手面对风雨,知道了吗?” “女儿女儿记住娘的话了。” 点点头,也跪在了赵真元身边,小两口齐齐地向梅香兰敬上叩礼,算是补上喜堂间的欠礼。 “看你有这么好的归宿,我和你爹总算能安心了。” 欣慰地一笑,梅香兰清袖一扬,两人脚下顿时悬空,疾疾往下坠。 “仙翁,东西该给了吧?” 五福寿仙翁讪讪一笑,从腰间倒出一枚金灿灿的丹丸递给梅香兰,调侃深深地说到。 “梅娘子还真会为自家女儿精打细算。” 没说什么,梅香兰专注的念了遍咒语,手中的那枚金丹就化作一道金光随返回凡间的小两口同去。 再次醒来已是夜半时分,烛台上那支大红的龙凤烛已经燃到一半。 朱昔时虚虚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仍偎依在赵真元怀里,而刚才梦境中的片段还历历在目,朱昔时一时间也分不清真假。 “睡不着?” 正在出神间,却不想枕边人的赵真元也醒了。他结实的手臂顺着她的颈子穿过,将朱昔时搂得更紧了些,轻轻地亲吻了她的额头一下,悠悠然然地说到。 “西施,我刚才做了个奇怪的梦,我梦见岳母了。” 本还以为是自己太胡思乱想了,可经赵真元一点,朱昔时顿时也是在他怀里猛然一抖,一惊一乍地答到。 “我我刚才也梦到我娘了!” 惊色似乎有毒,在这对新婚小夫妇间传染开,朱昔时正欲张口对一对梦中细节,赵真元似乎想起了什么。立马竖起手指堵住她的嘴。 “天机不可泄露!不能说,抓紧办正事!” “啊?啥正事?!” 朱昔时懵了,俨然是没理解到梦境中的关键;而赵真元坏坏一笑,俯下头就堵住了她东问西问的小嘴。 一个吉梦的启示下,这洞房花烛夜,又开启了火热模式。 十个月后,朱昔时在临安荣王府产下一个大胖小子。 两年后,朱昔时又锦上添花地产下一对双胞胎女儿。 生活中难免磕磕碰碰,不过什么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夫妻没有隔夜仇等老一辈的话警醒着,他们吵得理智,爱得绵长,在相互包容和爱惜之中走向一个又一个明天。 好日子还长着,怎能因为这些琐碎事停下脚步呢? 记得曾约定的初心,手挽手,谁也不放开谁,不敢前路是风,是雨,是阴,是晴,他们说好一起走下去。 一辈子,说好的一辈子,就不会变。 (正文完,感谢各位亲一年来的支持。)(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