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一紧,端木肃沉声问怎么了,侍卫说张依依在在望月阁摔了一跤,刚好摔中了头部,摔死了,三皇妃在哭,凌夫人找上门去评理了。我目光缓缓地望着端木肃,他跟我说过去看看。
是的,是要过去看看,可我记得我好像还有一件心事未了,对了,是梁演。梁演的事情,正这样想着呢,小鸟儿就从外面飞进来,落在了我的肩膀上:“姑姑你好些了嘛?”
我伸出手抚了抚他的毛,心情沉重低落,所以只是扯了扯嘴角,并没有说话。
我望着小鸟儿乌黑的眼睛,小鸟儿贴在我耳边对我说梁演已经安全了,被他安置在一个保密的地方。
我信得过小鸟儿,嘴角微勾了勾,端木肃已然到了我身侧问我怎么了,我摇摇头说没事,我们去望月阁吧。
很快,我们就抵达了望月阁,里面听到童淑棠的哭声——
凌潇羽则是坐在张依依的尸体旁,哭得厉害:“依依,妹妹,你死得好冤枉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呢……你放心,表姐一定会为你做主,不会让你死得不明不白的。”
童淑棠和凌潇羽看到我们来了后,凌潇羽迅速上前,跪在了端木的面前:“殿下,求求殿下为妾身表妹做主!”
端木肃瞥了一眼地上盖着白布的尸体,他深沉的目光又落在了童淑棠的身上,童淑棠哭着,但不如凌潇羽的反应这般激烈,端木肃走到尸体面前,蹲下身子,有侍卫迅速上前将其中白布掀开。
张依挺尸在地上,双眸紧闭,头底有一滩血迹染红了地面。端木肃剑眉微蹙,望向一边拿着手帕擦拭眼泪的童淑棠:“爱妃,这到底怎么回事?”
“殿下……”童淑棠抽噎着,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说来:“早上都好好的,依依给我端水洗漱,我们刚吃过早膳,她一跨出门口就那么往后一滑,就给摔了……”
“皇妃娘娘你莫不是在撒谎吧?又不是老人家,摔一下怎么可能就没了呢,妾身表妹一定是被人所害。”凌潇羽目光隐隐犀利,若有所指,意指童淑棠。
再看童淑棠的表情,伤心之余却很淡定,她回望着凌潇羽:“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说本宫蓄意杀害么?”
“才跟你几天就出事了,皇妃娘娘,我们依依只是一个下人,你怎么能痛下毒手呢?”
“不是本宫做的,本宫不屑去杀害一个丫鬟。”
凌潇羽冷哼了一声:“话都被你说尽了,但人是死在你望月阁的,你必须给一个说法,否则我即使告御状,也要为依依讨一个公道。”
端木肃冷冷地扫了一眼凌潇羽。
凌潇羽见他冰锥般的目光射来,微缩了缩脖子,但她还是高仰着脸,不做任何退步。
“是意外还是人为,本王必然会给出一个说法!”端木肃话音刚落,就问童淑棠张依依摔倒的详细过程,最后。他仔细地检查着张依依身上的淤青和伤痕,末了,他站起了身,脸上了然。
他查出了什么?
端木肃深邃漆黑的目光落在了凌潇羽的身上:“潇羽,张依依的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她身上的全部伤痕都符合皇妃所说的摔倒姿势。”
“致命伤是头部。也就是她磕在砖头上的地方——”端木肃指着地上血印记的砖头解说:“她是从第二个台阶摔下来的,应该是跨入第一个台阶的时候,不小心,脚滑了一下,按照她的身长,她的头刚好摔在这个地方。”端木肃指着一块砖头说:“若是有人蓄意杀害,一定是从背后下手,而她那个时候是进屋,不是出屋,所以可以断定,张依依是不小心摔倒的。”
端木肃都这么说了,我也信张依依是自己摔倒的,但她死的时间太巧合,所以不得不让我怀疑这一切都是童淑棠的精心设计。
凌潇羽再怎么不愿意相信,但她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因为这个结果是端木肃给她的结果而不是童淑棠给她的结果,除非她不想做端木肃的夫人了,而凌潇羽对端木肃迷恋已深,只怕不会轻易放弃自己在望月阁的地位。
“带着她去厚葬吧,找个法师超度一下,让她好早点转世。”端木肃温言劝慰着凌潇羽。
凌潇羽扑在他怀中哭得声嘶力竭:“殿下,她是我仅剩的唯一亲人,殿下……”
端木肃皱了皱眉,伸出手轻抚了她的背。得端木肃的宽慰,她哭得更加厉害了。
“活着的时候,只知道羞辱讽刺她,死了才来说这种话,妹妹你不觉得你这些话都太虚伪了吗?”童淑棠坐在太师椅上,正襟危坐,手中拿着手帕,一句话,却快狠准地将凌潇羽的假仁假义彻底拆穿。
凌潇羽停止了啜泣,她望着童淑棠道:“三皇妃,妾身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样污蔑我?我跟依依是有些误会。但我真心为她的死难过,你怎可这样说我?”
童淑棠冷声道:“说与不说,答案全在你的心中。”
她那么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是毫不留情地戳中了凌潇羽的痛楚,整个王府的人都知道她对张依依的态度,所以她此番举动。全然是为了讨伐童淑棠的。
“冤枉,真是冤枉……”凌潇羽红着眼睛,委屈地望着端木肃:“殿下,你给评评理,三皇妃这样诬陷妾身,妾身真的没法活了……”
端木肃永远都是那么高高在上,冷漠异常,他看着凌潇羽说道:“本王知道,你们都是为了张依依愤愤不平,可她的死是意外,你们二人就不要再为此事伤了和气。你快带着她去厚葬了,本王有事要问三皇妃!”
端木肃的语气不容拒绝。棱角分明的五官罩上了冰霜,凌潇羽欲言又止,却是不敢再多说什么了,而是乖乖地让人将张依依的尸首给抬走了。
望月阁安静了。
我,端木肃,童淑棠。
童淑棠望着我们两个,起了身,给我们倒茶:“殿下你今日连早朝都没有去上,皇上那里没关系吗?”
端木肃紧抿着唇:“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重要,本王也不能全部顾及——相信父皇会理解的,爱妃,本王此番前来,就问你一个问题。”
童淑棠眼眸闪烁,她抬眸,迎视着端木肃:“殿下,何事?”
端木肃的眼中闪过冷冽:“你到底是谁?”
童淑棠装着无辜,懵懂地眨了眨眼睛,笑着说:“殿下,臣妾是殿下的妻,童弦思。”
端木肃震怒,一掌拍在了桌子上:“撒谎!”
他脸色阴霾,黑瞳浸染着肃杀冷意:“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是谁!”
我仇恨地望着童淑棠。在这一刻,我多么想将她给碎尸万段,好为我娘亲报仇!
“殿下!”童淑棠跪在地上,眼中垂下泪来:“殿下你既知道了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你为了一己之私,不惜扒下你四妹的皮,偷梁换柱!”端木肃的黑瞳里迸射出愤怒的火焰。下颌收得死紧。
童淑棠浑身一颤,她磕头在地:“殿下,臣妾做这么多,全部都是为了殿下,殿下——”
“为了本王?”端木肃眼瞳瑟缩,冷漠的脸庞上闪过阴戾:“你若不说出一个所以然。本王不会轻饶了你。”
“殿下——”童淑棠抬眸,满眼的泪水泛滥:“黄泉路上,忘川彼岸,冥海之上,一剑断了姻缘断了情丝。”
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端木肃的表情明显变得不一样了。他怔忪地望着童淑棠,沉默着,思绪陷入了某段回忆中。
童淑棠的手缓缓托起,只见两只紫色的蝴蝶从她手心飞了出来,端木肃望着那紫色的蝴蝶脱口而出:“相思蝶。”
童淑棠不说话,只是落泪。
模样凄楚。
端木肃看得动容。他不由自主地上前,挽住了她的手腕:“爱妃——”
童淑棠痴心凝望:“殿下,臣妾所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遇到殿下。”
呵!呵呵!
我还指望他会给我一个公道,我以为他会帮我讨伐童淑棠,但没想到结局是这样的!
他们这是唱哪一出呢?
前世的恋人。今生相逢啦?
是不是我还要献上祝福呢?
端木肃迷惑了。
我不知道相思蝶是什么,我也不知道童淑棠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我不能成全他们!
“殿下!”我也跪在了端木肃的面前,我恳请地望着他:“请殿下三思。”
端木肃缓缓转过身来,他望着我,眉头纠结,喉结也跟着滚了滚,很压抑,也有点无措。
“嗯?”
我说:“殿下,城门一眼,殿下就与我结下了婚约。是因为殿下觉得我是殿下要找的人——二姐残忍,扒了我面皮。只为爬上殿下的床。二姐嫁作殿下,却失身太子殿下——是为不忠。如此残忍恶毒又寡鲜廉耻的女人,怎么可能是殿下要找的女人?殿下,莫要被人蒙了眼,乱了心……”
童淑棠哭了起来,又是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妹妹。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我才是殿下要找的人,如若不然,你何以要扒我的皮!”
“我……这都是你们母女欠我们母女的……”童淑棠抚着脸颊,说得义正言辞。
“我娘怎么你了,你要对她赶尽杀绝!”
“我没有,我没有杀她!”童淑棠脸红脖子粗:“你娘害死我娘,她罪该万死!”
“你才罪该万死,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咬紧了牙关,心中怒火蜿蜒缠绕。
“都给本王住嘴!”端木肃厉声呵斥,我们两个人都乖乖闭了嘴。
端木肃有些头疼,他看着我:“萋萋,你拿什么证明你才是本王要找的人?!”
我直视着端木肃:“殿下的感觉。”
童淑棠抓着他的衣服:“殿下,臣妾才是——臣妾才是——什么感觉,那么虚无,臣妾的相思蝶,和与殿下初次认识的地方,还不足以说明我才是吗?”
“这……”端木肃一脸的为难,他郁卒道:“本王记得得很少——但本王认识相思蝶不会错……”
“所以说,臣妾才是啊!”童淑棠笑了,那么得意。
我眼中染上了恨,指甲深入了掌心中,我知道,我必须做点什么,必须做点什么——
我朝着他们步步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