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涌过一阵阵不知名的暖流,这暖流渐渐的凝聚成热泪流出来,我很想要上前抱住他,因为他看着我的眼神太悲伤了,以至于我的心也纠痛起来。
我背过脸,不想让他看见我的眼泪。
“你怎么哭了?”神君向我招招手,“你过来。”
我踟蹰着走到他身边,他伸手拉了我一把,我轻轻一跃便站到了他的身侧的石头上。
顺着他目光的方向望过去,远处的天际一阵一阵红色的霞浪在翻涌,一丝丝白色的流云划过去,恍如漫天火光中有仙子在曼曼起舞,美到了极致。
“这地方原来这么美啊!”
“是啊!”神君笑笑,“每次看都觉得很美,可惜——以后看不到了。”
“你——”我终于还是问出了口,“你为什么跟公输长的一模一样?别跟我说我前世跟你也有纠葛,我不相信。”
“真是傻丫头。”神君轻笑一声,他褪去磨折我的那副嘴脸,倒也是个令人赏心悦目的美男子。
此刻我仔细端详才发现他样貌其实跟公输有些不同,公输的眼角没有泪痣,他有。
我还想问他补魂的事情,但神君堵住了我的嘴,他说:“我大限已至,约摸还有半个月的光景,这半个月你就陪我住在这里。”
我的身体想答应他,但我的灵魂不允许,事多人忙没办有,我揣摩着他的情绪,缓缓开口:“那个——神君啊,这里虽好,但不是我家啊,我就算可以忽略这一块块的墓碑,但不想一直住墓里头!再说你不知道,我还有一个朋友可能困在山下的房子里,我得去救他。”
“你放心啊,你的朋友被先前的女人带走了,一时半会也死不了,他有自保能力。”
“那我们在这里吃什么,喝什么啊,我这个人嘴很刁,食物做得不精细我吃了会坏肚子。”
“山里有野味,树上有野果,都是你平常吃不到的东西,我亲自给你做。”
“可我没地方方便,人家女孩子总不能随地大小便吧!”
“你随便到那块墓地挖个坑就便吧,我保证不看。”
“我晚上睡哪里啊,地上太硬我腰疼。”
“今天晚上我给你弄个棺材睡,那些帝王的寿衣很多,我找来你给铺上。”
我还想再委婉的拒绝一下,神君直接用一句话封了我的嘴:“普天之下,只有我能救公输班,普天之下,只有我能引出你体内的尸蚕,你还要再拒绝我吗?”
我果断摇摇头,再拒绝我就是傻子。
山上桃花开得正盛,层峦迭起的霞浪与桃花浪潮此起彼伏,风过去,花飘似雨。
我真的跟神君在山上待了将近半月,他就给我讲了半个月的佛经,说什么大悲无泪,大悟无言,大笑无声。
我心里并不赞同,人活着就该大哭大笑,恸哭流泪,得意忘形。
不过有时候神君也奇怪的很,有一回我在棺材里睡得迷迷糊糊,他站在棺材外面,念念叨叨了大半夜,说了一堆我听懂的话,末了还说了句,“秋天,你是不是再也想不起我了?”
这话说得好奇怪,我同他本就相识不久,何谈记起不记起。
而且那几个没有投胎的不死人一直叫我墨香玉,还真没有人叫我秋天的,我本以为他也是逆天的不死人,但仔细想来又不对,如果他是公输的前世,只有他死了才有公输的存在,但他没死,不对不对大大的不对……
今天是我和神君山上居住第十五天,红衣女终于还是发觉了我们的踪迹。
她领着一堆士兵来的时候,我正趴在棺材上听神君讲经文,说的还是那一则大悲无泪,大悟无言,大笑无声。
红衣女红衣飘飘,美艳不可方物,她对神君说:“三皇子,跟我回去吧,你再呆下去只能灰飞烟灭了。”
她说完就看向我,一副要吃了我的表情,看得我不寒而栗。
神君傲娇的很,“我宁愿灰飞烟灭也不回去,你能奈我何!”
此时,空气凝固了片刻……
红衣女忽然冷笑一声,“三皇子是天界的皇子,是我未来的夫君,我自然不能奈皇子如何,但是皇子被妖女所惑,我有责任,清君侧!”
说完,她饶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
我反应慢,思索再三,才知道她口中的妖女正是我,清君侧就是要杀了我!
我觉得十分气恼,我倒是哪里像个妖女了?我明明是一朵纯洁的雪莲花。
正要好好同她理论,神君手上护住我,轻声一笑,“你果然知道怎么样才能制住我,我服了……”
他乖乖服从的怂样,哪里还像谈笑风生的神君大人,我扯住他的袖子,“神君,不要回去。”
他俯首望着我的眼睛,那一汪深潭似乎有千百般的话要说。
他笑着拍拍我的肩,与我靠得极近,耳边都是他温热的呼吸,“秋天,你在这里等我三天,三天后我回来兑现承诺。”
神君走了,走了几步还回头对我笑笑,示意我进去棺材呆着,外面太热。
我心里说不上是怎样一种感觉,倒不是滋生出什么爱情,只不过说不上是喜,也说不上是悲,但也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也不知怎么回事。
我能接受神君是天界的人,这个世界还有不死地界,左右再多个天界也不是多大的事儿。
神君离开的时候让我在棺材里等着我便真的没有离开半步。
想我鲁秋天,想我墨香玉,从来都不是听话的孩子,这一回我真是要等到他回来,绝不是为补魂的事,只希望知道他还活着。
不知不觉过了两天,在山上住的时候,我提出要回库房拿燃魂灯,但神君说,有他在公输的魂魄能养的更好,用不用燃魂灯一个样。
我信他不会骗我,才没去拿,现在他走了,我想去拿燃魂灯。
我还没等下山呢,红衣女又来了,上来第一句话就是,“我和迦叶神君是有婚约的。”
我想了想,说:“关我什么事!”
她又说,“你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说到这话,我有些不高兴了,我可从来没有说过要同他在一起。
我严肃地纠正道,“我没想过要和他在一起。”
她冷笑一声,“他是我们天界的三皇子,而你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这话说是没错,但我和她的侧重点却不是一样。
在一起这件事,讲究的是个你情我愿,好比她和神君,她情神君不愿,那么这事就是不成的。再比我和神君,他不情我不愿,自然也是不成的。
再说自从知道我血液里流的是鲁强的血,也就不抵触和公输有情感发生了。
之前宋微子秧歌之流骗我公输是我祖宗,让我退缩,幸好墨子无意间说了实话,解开了我的疑惑,否则我真以为公输有孩子了。
仆人的血脉又怎么样,只要没血缘关系就好。
我问她,“你不是勇斗神兽的时候死了吗?怎么还能跟神君有婚约。”
这个疑惑也压在我心里很久了。
此时,明月忽然冷笑,从身体里吐出一颗金光闪闪的珠子来。
“天帝念我勇敢,特意让我当个花神,你看到了吧,这是我的元灵,有了它我就是花神,可以生死人肉白骨,没了它我就是死人。”
我不懂她在这里唧唧歪歪做什么!
转眼她却已经捏碎了那颗珠子,摇摇晃晃的倒地了。
我一时惊愕,伸手扶住她,“你在我面前自尽为哪般?”
明月在我怀里虚弱的笑笑,接着有一只手抱过明月,是神君的手。
他黑着脸对我说,“秋天,你的心,怎么这么恶毒?”
我没法辩解,“是她自己捏碎元灵的,再说我一个凡人怎么能捏碎她的元灵……”
他打断我的话,“没有元灵,她活不了的,明月并不傻。”
你有病吧,这话我早想说了,突然的出现,突然的走,突然的带我打架斗殴,突然的让我等三天,结果等来了这样的结局。
神君将明月交给一个士兵,他则拉着我进了墓地,他拉过我的手,我觉察到有源源不断的气进到我的身体里。
“你曾渡过半身修为给我,此刻我便渡你半身修为,这半身修为在你体内能杀死尸蚕,还能护你免受疾病困扰,你我就此别过,而后再无瓜葛。”
说完走出墓地,再没看我一眼。
此刻我的感觉是人和神没有什么不同,都有七情六欲,都有爱而不得的人。
可悲可叹!
“对了,秧歌出世,此乃天意,六道一轮回,我不知这是不是你逆天改命的结果,如果是,能化劫的人该是你,如果此劫过不去,你以及和你有关的人都会受挫骨扬灰之痛,你——好好的吧……”
这句说完,他再没有停留,扶着明月从我的身边走过。
分明三伏热天,我却生出三九寒意,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我不知悲也不知喜,浑浑噩噩,全然不知怎么回的祖宅,没有什么迷路的咒,我很快到了库房找到燃魂灯。
可燃魂等已灭,我该怎么救活公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