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回到家时,已经有些昏暗了。等进入家门,陈管家迎了上来,脸色诲暗道:“刘姨娘,老爷、夫人在祥和居,等您和两位小姐一回来就请过去。”
听管家沉重的语气,燕喃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穿过长廊,几人缓步进入祥和居,只见祥和居内,骆张氏带病坐在上首,骆少谦和骆马氏分坐两侧,骆云和一个少年站在一旁,一看到少年,燕喃突然感到脑袋嗡的一声,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在凤仙楼的那个桃花眼少年,难怪当时看着有些眼熟,现在才明了,自己摆了一个多么大的乌龙。
骆少谦一脸乌云密布,眉头皱成了深深的川字,厉声喝道:“孽障,还不给我跪下!!!”
吓得骆刘氏、骆玉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前额紧贴着地面。燕喃则佯装不知,声如黄鹂柔和清丽的道:“不知父亲所为何事如此动怒?”
骆少谦不怒反笑,用手指着燕喃,燕喃甚至可以看清他颤抖的手指、突兀的青筋:“你是自己拿出来,还是等你大哥说完你再拿出来?”
燕喃狠狠瞪了一眼面色如水的少年,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妹妹不认大哥了。好好的骆风不叫骆风,叫什么书临,我怎么知道是一个人。
不由得怨怼刘昌,骆家人在,怎么不告诉自己,这下子可是丢了大丑了。而且还这么快被打了小报告。
这件事上,燕喃还真是冤枉了刘昌,因为骆家和刘家在现代说法上是姻亲,但实际上刘氏不过是个妾氏,和半个奴才差不多,逢年过节内宅的事儿有刘舅母内宅走动,骆刘氏知道骆家瞧不起刘家,鲜少回娘家。最后的结果是,刘昌根本就不认识骆风、骆云,就是与骆冰卿这个嫡小姐,刘昌这个外宅男也是第一次见。
燕喃正眯着眼看着骆风,又听骆少谦怒吼着骆刘氏:“贱人,当年还看你是个本份的,现在却想着贴补娘家了?我骆家少了你吃了还是少你喝了?”骆刘氏一头雾水的扑通跪在地上,脸上鲜少的显现出一种绝望的情绪。
燕喃却反而将腰挺的更直,笑盈盈的看着骆少谦道:“父亲,不知父亲怒从何来,冰儿和姨娘正有一件大喜事要向您禀告呢,刘舅父已经答应买骆家库房里的椒料呢,以后母亲再也不用担心椒料发霉受潮了,还有,祖母,我今天胡乱做了个菜品,怕丢了大哥的人,没敢和大哥相认。大哥的朋友直夸好吃呢,给了银子让我买糖吃,我到医馆给祖母开了药,坐堂大夫说用雪梨熬糖吃可以止咳,比米囊花好多了。”
说完,无视骆少谦的震怒将影儿递过来的药和梨子拿给孙妈妈,亲昵的跪在老太太面前,趴在大腿上。在这个生死存亡的时刻,抱对“大腿”才是最主要的。
果然,见燕喃递过来的东西,老夫人面色一暖,眼泪差点儿掉下来,抚着燕喃的头道:“果然是个孝顺有心的孩子,谦儿,就不要再责怪她了,不过是让刘家卖个调料,有什么了不得的,你不允许,不卖就是。”
骆少谦脸色虽然还是发暗,但却较之前缓和了许多。
骆风则面色一暗,向和骆张氏和骆少谦深施了一礼道:“祖母,父亲,母亲,不是风儿小题大作,而是兹事体大,冰儿和刘家契约中言明了分红及货款均以银两结算,若圣上知晓此事,怕只怕骆家要受牵连。父亲和风儿的官职不保是小事,只怕圣上震怒,下了大理寺,甚至锦衣卫诏狱。”
燕喃“初来乍到”,只想着银子比银钞保值,哪里知道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心中本来己经为自己的贸然行事而后悔,但听少年如此一说,便气不打一处来,当时明明可以阻止的,却因为害怕牵连没的指出来,回到家里来鼓动骆少谦惩罚自己,明显的在外是软虫、在家是毒蛇的作风,真真的要害死自己了。
“啪”的一声,骆少谦将手中的茶杯狠狠的摔在地上,气急败坏道:“孽障,前些日子你怎么不上吊死了,不害死全家不罢休!!!来人,上家法!!!”
燕喃飞快的转动脑筋,求救似的看向祖母,祖母也是傻眼的不知所措,看向骆马氏,骆马氏一脸的慌乱,眼睛又有些红了。
管家已经将一把三只圆木条绑在一起的长棒呈了上来,骆少谦将木条扔给骆风,道:“你亲自执行,不得循私,重重的打,上次打了三十,这次打五十。”
骆马氏忙扑跪到骆少谦面前,泪流满面道:“老爷,你就开恩吧,前些日子的三十,冰儿差点要了性命,她才八岁,怎么能承受五十棒,你这是要了她的命啊。”
骆少谦一脚踢在骆马氏的胸口,骆马氏如一只纸鸢飞出两米远,重重摔在了地上,半口才缓过一口气,大口大口的咳着。
骆少谦一指马氏大骂:“都是你生的好女儿!还有你,贱人,”手又一指刘氏骂:“还有你,以为会说两句诗就成了才女了,上不了台面的东西,风儿,一会儿挨个打,你母亲那儿下了手,我来亲自打……”
燕喃还在挥尽脑汁,跪着的骆刘氏和骆玉卿早已抖成了两只筛子。今日之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骆云则拉了拉骆风的衣袖,示意上前说情,骆风一脸的踌蹰,手里拿着家法,不知如何是好。
无奈的骆云焦急的看着前院的角门方向,双手急得搓来搓去。
正在这时,有三个身影出现在角门,骆云激动得跑着去迎接,当前一人大步流星,是一个脸形瘦削、留着短缁胡须,一脸精明的中年男子,身后跟着一个身着白色书生衫,头戴书生巾的少年书生。最后的,是一个年轻漂亮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