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在厅前嘻嘻哈哈聊开了,就连马章氏也插诨的夸起了老太君,直从骆风、骆云小时候,夸到骆风少年中进士,骆云进了国子监,越聊越热烈,将跪在地上的连氏和如卿晾在了一边。
直到骆少贤、骆少平更衣回来,燕喃还未来得及见礼,外面家丁就来报,说二房、三房己到了府门外,正在下车进府。
老夫人登时激动的站了起来,被孙妈妈搀扶着急急的向外走,低头瞥见还跪在地上的连氏,一脸厌恶道:“还不退下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冰儿孝敬,将她的丫头给了我,你回去将带来的下人身契交给月娘,妈妈调到我那儿去,四个丫头,一个给冰卿,一个给玉卿,两个留给如卿,小厮就留给尘儿。”
安排完,甩开要搀扶的骆少谦的手,由骆少贤、骆少平搀扶着,向府门走去。
老夫人身体不好,走得慢,这头还没走到一半,前面已经忽啦啦的进来一大群人,见到老夫人扑噜噜的如下饺子似的跪倒,有称母亲的,有称祖母的,有称老夫人的……乱成一团,听不出个数儿。
老夫人笑着张着两只手,高兴的让大家赶紧进中厅,丫头小厮们都候在外。人少了一半还多,入得会客厅,却还是满满当当。
因为有四个年头未见,骆少谦先介绍的家中几个子女,先是骆风、骆云和冰卿,然后是骆刘氏和玉卿,最后指着骆尘和骆如卿,只说庶子庶女,并没有提及连氏。连氏目前只是通房丫头,没有姿格入内,和众丫头婆子一起恭敬的站在院中,一身素色、脸色肃然,神情看不分明。
有骆家的遗传基因在,骆少贤面容皎好,只是因为优越的生活,身体有些发福,圆圆的将军肚,一走路,人未到,肚先到,手也会时不时像个孕妇似的摸着大肚子。
夫人贾氏,身体同样圆润,天生笑面,挽起的发髻上金光闪闪,看不分明是什么形状的簪花,一说话先呵呵笑着,回音绕梁,很有亲和力。
和这对“珠圆玉润”正相反,嫡子骆雷正是身体拔节的时候,身体瘦高瘦高的,像个竹杆,只有对骆少谦时脸上有丝笑纹,对其他人俱是带着一丝不耐。
庶子骆雨身体瘦瘦小小的,较同年的骆尘即矮而瘦,看人的眼中明显有种瑟缩。
二房嫡女骆楚卿肖像贾氏,圆圆的包子脸,只是她的这个包子脸和燕喃的小包子脸相比,大了不止一圈,身材虽说微胖,较贾氏却还是瘦一圈。身上戴的首饰与贾氏不相上下,手腕上戴了一对纯金镯子、头上挽着一只缠丝花金簪、耳朵戴着一对与之配套的耳坠子,本来五分的普通长相,硬被首饰称得只剩下一分颜色。
燕喃不禁嘴角一抽,这一家,有种“土豪金”的即视感,只是胖人戴金,会更加的显胖。
最后是骆少平一家。与骆少贤家完全相反,骆少平身材有些瘦削,眼睛透着丝丝精明,未语先低头弯腰,笑逐颜开,和骆少贤家的凌罗绸缎不同,骆少平只一件褐色平绸直坠,这是商人中最不起眼的打扮,燕喃见过的宋勉和刘昌俱都是如此穿戴。
夫人张氏身体微胖,脸色阴沉灰暗,沉默寡言,头上只插了一只不出挑亦不太寒酸的银簪,燕喃却觉出,张氏不是胖,而是身体不好造成的浮肿,她很可能肾有问题甚至尿毒症。
嫡女骆寒卿和庶女骆平卿身上所穿、所戴俱都一模一样,如果不是一高一矮,差了两岁,不禁让人误以为是双生子。骆寒卿身材匀称,脸型眼睛像张氏,却是脸色红润,柳叶眉,樱桃口,典型的一个含羞带笑的邻家妹妹型,看到人后,脸色总是不禁一红。
庶女骆平卿则开朗了许多,长得也最是漂亮,团脸,额头的发际处明显的一个美人尖,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看这看那,看燕喃看她,爽快的回以一笑,呈现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庶子骆朗和姐姐肖像,面容皎好,肌肤如玉,与燕喃虽同年,个子却比燕喃矮上了一截。有些爱动,老想出去玩。被张氏眼睛一横,方吐了吐舌头,老实的呆一会儿。
乍一看,贾氏与人热络,热情开朗;张氏与人疏离,阴郁不言。燕喃却打心眼里觉得,这贾氏只怕没有面上所表现的那样和善,从庶子骆雨十二岁还怕人的情况下就可知晓; 相反,张氏看着尖酸刻薄,对庶子庶女却还不错,有规有矩,没有“腻杀”,也没有苛待。
饭时是一早就准备好的了,满满的两大桌子,男女分桌而坐,中间隔着一个屏风。
男人的主桌很是肃静,谨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女人的桌子则因为有了贾氏,逗得老夫人一会儿就哈哈大笑,直骂她是“浑不吝”。
贾氏是地道的山东人,说话山东味十足,即使说的不是笑话,都能让人笑上半天,何况她竟说些稀奇古怪的。现在说的就是安平县署丞的女儿跟秀才私奔的事儿,说得老夫人心痒痒的,直问抓回来没有。
贾氏故弄玄虚的停了话茬,想夹只鸡腿,见筷子上挂了一只菜叶子,放在嘴里唆了唆,忙又插在鸡肉碗里,将一只鸡腿夹给女儿骆楚卿,砸巴砸巴嘴叹息道:“娘,俺们那哪能不泥(呢),署政和老爷似(是)同僚,哪能不急泥,烧显(少贤)将安平的几十个差役像撒网似的撒出去了,愣是一个月没找着影儿,后云(来)还似(是)有人报案,在附近的河里发现了尸首,发现五脏六腑都被伥鬼淘空了,只剩下光秃秃的身子,可吓人喽……”边说边笔划着自己的肚子。
说得一众女眷都住了筷,吃不下去了,贾氏乘机抬筷要夹另一只鸡腿,却在快夹到时被另一只筷子先行截走了鸡腿,顺着筷子看,却是长房嫡女骆冰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