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出了洛阳城,一路疾向南行。
七人之中,论及内力,仪琳最是浅薄,但她所修习的内功心法殊异,走路便是练功,不但不损内力,反而不断增益。
半天下来,他们一路疾行,毫无停歇,定逸师太与岳不群皆有喘息加重之像,仪琳反而容光焕发,更胜从前,丝毫没有疲惫之状。
岳不群看得惊异不已,定逸师太则瞥了萧月生一眼,知道这是他所授心法的高妙。
他们停歇之处乃是山顶上的一处杂乱树林,山势既高且陡,如一柄长剑直刺长空,到了山顶,已经没有了道路,若非他们轻功极高,寸步难行。
清风徐徐,凉人逼人。
他们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吃着干粮,一边说着话。
江南云手上一直提着一只木盒,约有三尺来长,一尺宽,看上去似是装着一柄长剑。
她将木盒放下,打开,顿时香气飘溢,被山风一刮,盘旋一番便消散开,众人鼻间却一直缭绕不绝。
“这是师父为大伙准备的糕点,凑合着吃罢。”江南云一边往外拿,一边笑道。
木盒之中,分着数个方格,装着不同的糕点,看上去便极诱人,或玫瑰红,或翡翠绿,不忍下口。
众人赶路累了,半天下来,肚中空空,见得这般美味,自不会拒绝,各自接过,毫不客气。
“萧先生,大约还要多久?”坐这一会儿,岳不群恢复了气定神闲。抚着清髯轻声问萧月生。
萧月生想了想。遥望下面的莽莽平原,山庄如棋盘,湖水如冰鉴。令人观之心胸开阔。
他略一沉吟,似是在默算,半晌之后点头:“差不多了。。。”
“师父,差不多是差多少呀?”江南云双手递上一只白玉杯,杯中已斟满了青玉酿。
“一个时辰过后,应能追得上。”萧月生接过玉杯,轻抿一口。横了江南云一眼。
众人顿时舒了口气。这般赶路,实在辛苦。一直不停的施展轻功。内力消耗极巨。
“萧先生。你如何能够发觉汤英鹗的踪迹?”岳不群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好奇。
一路之上,萧月生身形飘逸。不疾不徐的走在前头,一停未停,毫不迟疑,似是轻车熟路。
萧月生笑了一笑,没有说话。
岳不群亦是摇头,自失一笑,这般秘法,岂能宣而示人?!自己问得唐突了。
“师父是耍了一个小手段,在辟邪剑谱上做了手脚?”江南云抿嘴一笑,嫣然问道。
萧月生转头瞪了她一眼,哼道:“南云,你这个做弟子地,太是可恶,总喜欢拆为师地台!”
说着,他呵呵笑了起来,点头对众人道:“知师莫若徒,南云所说不错,……辟邪剑谱之上,附着一种暗香,我此处有一种奇虫,可闻得到。”
说罢,自怀中掏出一只水晶瓶,里面一只小虫,乍看之下,似是七星瓢虫,正躁动不安的飞舞,偶尔朝东碰撞瓶壁。
“是不是咱们要向东追?”岳不群看了一眼,笑问道。
“正是。”萧月生点头,收起了水晶瓶,又横了江南云一眼,惹得她吐了吐舌头。
岳不群与定逸师太二人却是松了口气,原来有这般手段,若是不然,萧月生也太过高深莫测了一些,似鬼神之能。
只是这师徒二人,没大没小,弟子不恭,师父不重,太过随意。
“走罢,应该快到了。”萧月生起身,将青玉酿一饮而尽。
江南云接过白玉杯,放回木盒中,合上盒子,提在手上,跟着起身。
众人继续疾行,仪琳一路上极是沉默,也没有与萧月生说话,似是冷淡了许多。
萧月生一眼看透,义妹是心怀内疚呢,不由暗自失笑,女儿家的心思,果然细腻敏感得很。
他也没有去打扰,小事一桩,不值得费神,待找个机会跟她说说便是,只是现在一直有人在旁,不宜多说。
一个时辰之后,他们来到了一处小山庄。
这是一处位于山脚下地村庄,四周群山环拱而立,一道小溪自山上流下,纵贯小村。
他们从山上看去,宛如一条玉带贯穿了这十几户的小村子。
“便是在这里了。”萧月生说道。
几人大喜,身形加快,自山上纵身飞下来,没走多远,便来到了村子。
“咦,不对。”萧月生忽然止步,粗重的眉头动了动,慢慢闭上了眼睛。
众人马上停下步子,转头望向他,见他脸色沉肃,顿时心中一沉,感觉不妙。
萧月生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似是乌云笼罩。
终于,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眼中金光闪烁,逼人心魄。
岳不群他们眼光与他双眼中金光一触,忙不迭的闭眼,双眼灼热,微微刺疼。
“怎么了,师父?”江南云忙问,她也感觉到异样,这里太过安静一些。
萧月生脸色铁青,似是凝成了一块儿铁:“这里的人都死了!”
“什么?!”岳不群一惊。
“里面的人都被杀了,无一活口。”萧月生淡淡说道,声音缓慢,每一个字都如冰珠一般。江南云身形一晃,瞬间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了十几丈远地小村中,再一晃,消失无踪。
转眼之间,她曼妙地身形再次出现,脸色苍白如纸,紧抿着樱唇,牙齿咬进了下唇,嵌在肉中,血丝隐隐。
“江帮主,如何?”岳不群当先抢问。
“一个未留,全被杀了。”江南云咬着牙,慢慢说道,身子微微颤抖,呼吸粗重,高耸的胸脯剧烈起伏。
岳不群展开身法,迅捷前冲,众人也眼着向前走,展现在他们眼前地是一幅惨烈之像。
村中一片寂静,甚至连狗叫声都没有,整个村子地人都被集中一间屋子前,围成一个圆形,一层一层倒在地上,皆气绝而亡,但却没有流血。
岳不群俯身查看,这些人皆是被震断心脉而亡。
“青城派地催心掌?”他抬起头,望向萧月生。
“并非青城派的催心掌,催心掌震碎心脏,而这仅是震断了心脉,手法更绝,此人掌法比余沧海更精妙几分!”江南云摇头说道,声音略带几分沙哑,陡增几分诱人。。
定逸师太脸色阴沉,嘴中不停地诵着经文,眼神悲悯,颇有几分佛家气度。
其余众人开始搜索四周,看是否有幸存之人,村庄不大,仅是十几户,很快便能搜遍。“师父,此人可是汤英鹗?!”江南云站在众人围成的圆形中央,忽然扬声叫道。
萧月生身形一晃,来到了江南云身边,低头打量她脚下之人。
“这正是汤英鹗!”岳不群赶了过来,点头道。
定逸师太则仍在那边,盘膝而坐,拨动佛珠,低头诵经,仪琳坐在她身后,跟着诵经,神态虔诚无比,白玉似的秀脸洋溢着圣洁之光。
汤英鹗此时也已气绝身亡,伏在地上,衣襟被扯开,头发披散,似是被人搜过身。
“有人捷足先登了。”萧月生淡淡扫了他一眼。
岳不群打量四周,想了想,道:“想必是这里经过一场大战,将村里的人惊动,过来围观,被凶手一一灭口。”
萧月生点头,将怀中的水晶瓶拿出来,瓶中的虫子似是睡了过去,一动不动。
“世上果然奇人异士不穷,剑谱上的香气已被除去。”萧月生摇头,将水晶瓶放回怀中。
“那如何是好?”岳不群抬起头问道。
萧月生叹息一声,无奈摇了摇头。
“师父,剑谱无所谓,但这个凶手,却不能放过!”江南云忽然开口,声音沙哑,紧抿着嘴。
萧月生瞧她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摇头道:“南云,世上不平之事万千,这样的事常见得很,不必太过难过!”
“师父!”江南云娇叱一声,紧盯着她。
萧月生装作没瞧见,转头对岳不群道:“岳先生,事已至此,萧某无能为力了。”
岳不群抚髯,摆摆手道:“萧先生,辟邪剑谱是被旁人得去,岳某也松了口气,只要没落在左冷禅手上,便已足矣。”
在萧月生跟前,他丝毫不隐瞒对左冷禅的忌惮。
“那萧某先行一步,暂时不回洛阳。”萧月生冲岳不群与定逸师太抱了抱拳,转身对江南云道:“南云,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