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粗劣的茶水入喉,心里头舒坦了好多,腹中的所有脏腑都得到了滋润,全都在欢呼雀跃,吟唱赞歌。
“赵不破一共安排了几个人进城?除了你们俩,其余人在哪里?”赵无敌问道。
“回侯爷的话,首领一共安排了五人,除了我们俩,其余人在同赵六回合后,守在城门外。”其中一名亲卫垂手而立,面对赵无敌的疑问,不敢怠慢,一一道来:“这是赵六的主意,说是怕城中有埋伏,到时候无法出城,从而耽误了侯爷的大事。
因此,赵六让咱们府上的三人守在城外,而他的人则散布在城中各处,从军营到东城门沿途都有,一旦有见大营中演化起,立即以烟花为讯,一路传递消息,而城外的人就可以直接离去,哪怕被发现也追之不及。”
赵无敌又倒了一碗茶水,凑在嘴边小口抿了一下,点点头道:“不错,以烟花为讯号,抢得了先手,让敌人措手不及。赵六这小子的确是个人才,心思缜密,老谋深算,可惜不能要来为本公效力。”
赵六是常山赵氏子弟,替家族打理整个江南和海外的买卖,虽然也可以替赵无敌干些事情,但终究是赵柔伊的人,不能整日为他效命。
手捧黄绫包袱的亲卫小心翼翼地问道:“侯爷,大营中没有埋伏?”
“你这不是废话吗?!大营里有埋伏,本公还能大摇大摆地出来和你说话?”赵无敌一瞪眼,威严尽显,虽没有释放凌厉的气势,也把亲卫压得够呛。
他摆摆手,不紧不慢地道:“好了,都是本公多想了,虚惊一场。尔等传令下去,行动取消,告诉赵六,派些人手将这包袱给送到府中交给大娘子。
另外,让他们给本公准备一辆马车,就由你们俩……”
他看了看黄绫包袱,不由得蹙眉,略一思量,道:“你拿着包袱随赵六的人回府,至于你就随在本公身边。本公堂堂开国县公,连个随从都没有,真是太磕碜了!还有,让赵六的人去打听一下……”
赵无敌眸光一扫,看着长街上那些行迹可疑的人,不耐地说道:“去,将赵六的人给本公叫来,要领头的,能拿主意的。”
他不想多费口舌,让亲卫来来去去传话。既然长街上隐藏了诸多赵六的手下,不如唤为首之人前来,当面吩咐一番。
亲卫暗暗挑大拇指,赞叹侯爷就是侯爷,赵六的手下自以为伪装得天衣无缝,可侯爷眼角余光一扫,立马就原形毕露,无所遁迹。
空着两手的亲卫李二郎小跑着将一名袖手靠着墙根纳凉的老汉叫来,并附耳低语,立马就看见那老汉脸红了,就跟猴腚一样。
“小的赵不痴见过侯爷!”老者的声音雄浑有力,中气十足,一点都没有衰老相。
他显然是做了伪装,就连脸上的皱纹都是堆砌而成,花白的头发也不知道撒了什么粉,被风一吹飒飒飘飞。
赵无敌蹙着眉头,道:“你去打探一下,日前和天使同来扬州的那些人住在何地?他们中间有冯家,还有秦大将军的家人,探明消息立刻来回禀于本公。”
这并不难打听,天使黄三一行浩浩荡荡而来,将整个扬州城都轰动了,哪里能隐藏得了行踪。
李二郎随赵不痴去了,一来要去面见赵六爷,传达自家侯爷的命令,二来也要和自家在城门外的兄弟碰头,留下几个人伺候侯爷。
侯爷的话让人听着恓惶,一个开国侯身边连个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可他又不解,因为自家侯爷说“开国县公”是个什么意思?要说是口误也不可能,因为其后侯爷又多次自称“本公”,莫非……侯爷升官了!
侯爵变成县公,可不仅仅是升了一阶的事情。侯爵与公爵之间存在一道天堑,很多人面对这道天堑,一辈子都跨越不了,只能在侯爵的位置上老死。
县公也是公爵,算是步入了大周的顶尖贵族圈里,而从县公升郡公,甚至是国公,反而要容易得多,更何况赵无敌还这么年轻,有的是大巴机会升迁。
李二郎想到这里,浑身都充满了力量,脚步轻得跟飞起来一样,惹得赵不痴频频侧目,搞不明白这个小子发什么疯。
周豪依然牵着两匹战马站在街角晒太阳,赵无敌没打算喊他过来,也没让他回营。
他正在同自家人处理家务,其中有很多不宜为外人知的隐秘,周豪虽然和他在朔方并肩作战过,可终究是个外人。
但凡谋大事者,处事不密是最大的忌讳,很可能将大好形势给搞砸,导致前功尽弃,甚至是满盘皆输。
霸王项羽处事不密,结果让项伯这个内鬼三番五次地向刘邦报信,让刘邦提前做了部署和应对,甚至是将计就计,最终反杀了项羽。
李世民何尝不是处事不密?否则,魏征怎么会提前登门将太子李建成给堵在府中?
他的计划涉及到很多人的安危,将大周江山都给算计进去了,一旦泄露,除了逃亡海外别无它路可走。
可是,他赵无敌一家子能拂袖而去,在海外逍遥快活,太平公主怎么办?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步一步滑入命运的陷阱,被阴谋所吞没,说实话他做不到,良心会疼的。
简陋的茶铺子里,赵无敌随手拎过一张矮凳,几根破木头拼凑而成,极为简陋,一如这简陋的茶铺,坐上去扭来扭去,吱呀作响,听着让人膈应,瞧着也让人揪心,好像随时都会坍塌成一堆木柴。
赵无敌却不在意,呲溜一口茶水,扫视铺子里不大的空间,冲那拘谨的老汉笑道:“某家腹中有些饥饿,老汉铺中可有什么吃食?若有,不苟什么拿些出来。”
“贵……贵人,小老儿就是卖些茶汤,供过往行人解渴,并不曾备下吃食贩卖。”那老汉声音颤抖,腿肚子也在打颤,脸色都吓绿了。
他就算是再没有见识,如今也知道这主儿不是一般人。刚刚是从扬州折冲府的大营中纵马而出,还有一位队正给他牵马,而且,瞧他说话的语气,颐指气使的做派,天知道是什么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