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敌将梅吟雪从烟花之地解救出来,却无意将她留在府中,而是还她自在身,自行选择日后的生活。
在他看来,这样一个精灵似的女子,本就该自由自在地生活在天地之间,而不该为人奴婢,受到任何的羁绊和束缚。
卿本一精灵,逍遥天地间,从何处来,回何处去,就当是在滚滚红尘中结下了一段善缘。
梅吟雪鼻子一酸,心中五味杂陈,一股热流涌上心头,化为成双成对的珠泪滴落。
自从家中遇难以后,于这茫茫人世间,有何人曾真心为她考虑过?而今,一个丰姿如仙的少年郎,一个大周最尊贵的公爵,竟设身处地为她打算,丝毫没有觊觎她的美色,让她太感动了!
“奴奴愿为公爷之牛马,生生世世,以报答您的恩情!”梅吟雪不愿离去,愿以此身相侍,而且,不仅是今生,还加上了未来。
此时节的人最重诺言,无论男女,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梅吟雪既然许下誓言,那就不可能中途毁约,而来生虽虚无缥缈,可以佛陀的话来说,谁又能断定没有呢?
“娘子这是何必?你本官家女,不幸入风尘,今日还你自在身,海阔天高任你飞翔,为何定要为人奴婢,本公不解矣!”赵无敌凝视着梅吟雪,眼中流露出惋惜之情,搞不明白梅吟雪是怎么了?
今日之天下人,讲究有恩必报,可报恩有千万种方式,为何非得要为奴为婢?
昔日漂母对韩信有一饭之恩,韩信并没有给漂母做奴婢,而是待功成名就以后,赠以金珠宝物、高屋名堂,颐养她的天年。
哦,对了,想到金珠宝物,赵无敌忽然明悟了!想梅吟雪生在烟花之地,平日里所赚的钱财定然都是归了那艳娘所有,而她想来是囊中羞涩,一无所有。
一个一无所有的女子,孤身一人,没个家人和亲友投靠,如何在这人世间过活?
他恍然大悟,为自己的粗心大意而懊悔不已,郑重其事地对梅吟雪说道:“是本公太大意了,竟忽略了姑娘的生计,不过,请姑娘放心,在你临行前,本公自会给姑娘备下一份盘缠,足够你过完这辈子。若是姑娘没想好去处也无妨,本公替你在扬州城中寻一处所在,作为你的落脚处,姑娘先住下,慢慢打算也不迟。”
“哇!”星乐瞪着大眼,张开嘴巴,做惊讶状,特意提高了声调叫道:“叔叔师父,您不会是想另置别宅,金屋藏娇吧?啧啧,这可不好哦……别的不说,三位小师娘可是会伤心的!”
“什么呀!这你都想得出来?星乐,在你眼中,叔叔就是这样的人?太让我伤心和失望了!”赵无敌伸手欲敲她一下,可星乐丫头身影一闪,如凤摆杨柳一样,躲过一旁,冲他扮鬼脸。
“不是……公爷,奴奴不敢再麻烦公爷了……”遇到这么一个榆木疙瘩的公爷,梅吟雪真没了脾气,也不知是怕老婆,还是真的不解风月,倒把一个七窍玲珑心的梅吟雪给弄得口拙了!
“不麻烦,不麻烦,对于本公不过是举手之劳耳,姑娘就将心落到肚子里,一切自有不过安排。”赵无敌打断了梅吟雪的“谦让”,霸道地大包大揽,轻易而草率的决定了人家的终身和命运。
“来来来,诸位一起举杯,为安国县公贺!”郑刺史举杯相邀,借敬酒缓和一下气氛。
他久经风月,在花丛中打滚多年,对这些风尘女子的心思了如指掌。另外,他可是世家嫡子,自幼除了随先生习读经史文章之外,还有族中的长者亲自传授家族的绝学,教他们这样将面皮修炼到城墙厚,刀砍斧凿都伤不了分毫。
每一个传承久远的世家都有绝学,无非就是滴水不漏的铁面皮,睁眼说瞎话的口才,颠倒黑白的黑心功,以及洞察人心的眼力劲,而郑刺史又是此道骄子,悟性极高,小小年纪就修炼得炉火纯青,让整个家族同辈子弟都黯然失色。
在他看来,男人嘛,食色性也,恰似那猫儿,就没有不爱腥臭的。赵无敌青葱年少,风流倜傥,正是少年慕少艾的时节,而梅吟雪不仅生得面容姣好,更难得的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于美艳中别有一种婉转风流,将整个瘦西湖的乐妓都比下去了。
如此绝色,安国县公岂能不喜欢?可能是因为有女帝的旨意在,即将与三位佳人大婚,从而有所顾忌,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让羽毛受损,让天下人诟病和诋毁。
他在扬州城中给梅吟雪置办宅子,其用心不言而喻,还用得着费劲去猜吗?不过,上下有别,尊卑有序,作为下官就要有下官的样子,不可让上位者下不了台。
郑刺史恰到好处地举杯邀饮,将话题给岔开,赵无敌也顺势举杯,大笑道:“哈哈哈……诸公,饮胜!”
在众人想来,安国县公得了美人,兴致高涨,哪能不给面子配合一番?众人仿佛凑趣,竟一连干了三杯,将盛宴的气氛拉到了巅峰之境。
只有冯桂心底苦涩,闺女还没有过门,这女婿就又有了外室,可让他开了眼界,感情富贵人家就是这么玩的。他为闺女不值,同时,又自怨自艾,恨自己无法违背昔日的诺言,没有福分尝试一下左拥右抱的滋味。
至于秦怀安,对赵无敌纳外室金屋藏娇的行为,一点都不在乎。也许,在他心中侄女终究是侄女,且并非亲生,到底是隔了一层,哪里有讨好和巴结未来的权贵重要。
酒如玉液,流入咽喉,人也微有酒意,不禁放荡形骸,赵无敌正要挥手示意歌舞伺候,突然从楼下又传来阵阵喧闹声,夹杂着男人和女人的呵斥和尖叫,乱糟糟一片,比星乐闯进来更甚。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不过一刹那间却又断了,就像是被人给生生堵住了嘴巴。
随即,尖叫声此起彼伏,杂乱不堪,其间夹杂着男人的狂笑和喝骂,流露出浓浓的得意和嚣张,太乱了!
这是怎么了?画舫上怎么会有外来的男人在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