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是英雄泪!
看一个人饮酒的前后对比,就可以看出一个人的人品,任他枭雄与豪杰,只要喝到酣畅淋漓时,都将原形毕露。
有人喝到满口胡言乱语,夸夸其谈,一边喷薄污物,同时还在歇斯底里地嚷嚷,看天上人间、唯吾独尊,余者都不过是路人甲和乙。
看世间苍茫,大世浮沉,一杯在手,天下我有!
也有人喝到伤心处,痛哭流涕,伤心欲绝,将一生一世的委屈化作千言万语,诉与同饮者,然后恨世不公、恨地不平,所有的人都对不起他,欠他的情和义。
另外,还有一种人,喝着喝着,无声无息地流泪,泪水滚落在杯中,混着酒一起灌下去,却不说话,不吵不闹,只是一杯接一杯的饮。
最后一种人才是真正的酒徒,是人世间的英雄,打落门牙肚里吞,宁愿一个人落泪也不愿与人分摊。
上官云长喝的就是英雄泪,一杯接着一杯,喝得醉眼朦胧,眼神都发直了,可却一言不发,不苟言笑。
安王爷话也不多,可再饮一杯酒后,却慨然而歌:“儿需成名酒需醉,醉后亦畅言……”
“你家男人喝高了?”上官婉儿小声问道。
“怎么会?我家王爷可是海量,从来不曾醉过。”韦团儿翻着白眼,对自家男人的酒量那是绝对的放心。
本来,她也不知,曾背地里劝过赵无敌。可赵无敌只是一笑而过,并不解释,然后照样豪饮。
为此,韦团儿曾暗地里询问赵不破,经过赵不破反复举证,发誓赌咒,才让韦团儿相信了。她家男人就是酒中仙,千杯不醉,万杯不倒,饮酒如喝水。
“嘁!你就吹吧,瞧把你给嘚瑟的。小心真喝多了,让你今夜独守空房,孤枕难眠,漫漫长夜,看你如何度过?”上官婉儿撇嘴,不满地咕哝。
韦团儿美目扑闪,促狭地挤挤眼睛,巧笑道:“不瞒姐姐,人家还真想自己个一个人好好睡一晚,你是不知道,王爷他太黏人了,一晚上都不老实,让人家实在是承受不了。”
“韦团儿,你是成心气我吧?”上官婉儿羞红了俏脸,恨不得撕了韦团儿的嘴。
人家可还是黄花大闺女,你满口腥荤、口无遮拦算个什么事情?
韦团儿嘻嘻笑道:“哎哟,我的好姐姐,还真生气了?都是妹妹年轻,不懂事,您可别往心里去,好歹饶了这一遭嘛。”
上官婉儿被打败了,没想到韦团儿会变得能屈能伸,既能尖牙利齿,也会伏低做小,让她有力无处使。
哎,遇到这样一个人,你除了原谅还能干什么?
可韦团儿那句“妹妹年轻”还是戳中了她的心,让她的心被撕裂了,一个劲地流血。
这才多少日子不见,韦团儿就像是脱胎换骨一样,肌肤白皙而滑腻,且白里透红,嫩得都能掐出水来。
这变化太大了,如今的她哪怕是精心打扮,可同韦团儿相比,那也是不折不扣的“黄脸婆”,太气人了!
人与人之间就不能比,常言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可如今这伤害也太那个了。
韦团儿起身,扶着她的胳膊,一对丰盈难以避免地挨着她的胳膊。上官婉儿心里更加不乐意了,因为她明显地感知到,韦团儿那儿又大了几分。
这就是嫁了男人的赏赐?能让一个年过四旬的女子返老还童,整个人比她家堂妹还要娇嫩,太不可思议了!
韦团儿含笑道:“姐姐,男人家饮酒,总有些男人家的体己话要说,咱们女人杵在这里算个怎么回事?来,带妹妹去你闺房中坐坐,咱们姐妹一场,却各奔东西,接下来又要……哎,再相见不知何年,妹妹可有好多话要对你说。
看来今儿真要在姐姐府中过夜了,要不,妹妹替你们安排一下,给您让床。我家王爷这人心软,只要和你发生了那啥,生米煮成熟饭,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她喋喋不休,惹得上官婉儿一直在磨牙,同时,将小拳拳捏起,大有将韦团儿给揍一顿的意思。
喝到酣畅淋漓处,正是面红耳赤时,此时是属于男人的世界,女人可以走开了,就连旁观都不行。
上官云长摇头晃脑,脸上一个劲地傻笑,就像是那市井中憨厚的伙计,被掌柜的或是顾客骂了,也不知回嘴,将以德报怨的美德融入到骨子里。
他强自睁开迷离的醉眼,并使劲捋直不听使唤的舌头,磕磕绊绊地说道:“大……大帅,末将自从离开了神武军,一直都不得劲,总觉得魂丢了,好想回到神武军,跟随大帅征战天下。”
赵无敌举杯,饮下杯中酒,道:“云长啊,这世界很大,大到超出你的想象,本王并非要赶你们走,而是要你们出去看看,多长些见识。
蛙在井中,永远不知道天地有多辽阔?河里的蛟龙,始终不知沧海的无垠,本王不想将你们都困在井里,将你们都给限制了!
一颗老树无论多茂密,也遮挡不了整个天空,只有将种子送入清风中,传播到天下各地,让种子生根发芽,长成新的大树,一棵又一棵,你想想,千百年后,说不定还真有遮断苍穹的可能。
本王用心良苦啊,可惜你们并不领情,真是让本王寒心啊!
沧海横流,岁月荏苒,一个纪元覆灭一个纪元生,可问世间、谁人懂本王的心?”
上官云长感激涕零,快四旬的大男人哭得稀里哗啦,泪流如银瀑,两道鼻涕似天河倒挂,哽咽着道:“大帅,您对我们太好了,处处为我等着想,可我们却不理解您的良苦用心,真是太混蛋了。
大帅啊大帅,为了我们这些不成器的混账行子,您将心都操碎了,太苦了,末将给您赔罪了……”
他挣扎着想起身,隆重给大帅赔罪,可身体却不听使唤,晃晃悠悠,就是难以站立。
他索性就在坐席上朝大帅俯首赔罪,将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竹席上,然后说道:“大帅,上官云长以后就是您的门下走狗,一切都以大帅的旗帜为方向,您让末将去哪里就去哪里,让打谁就打谁,除了您的话,谁都不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