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看你伤得不重,说到底还是我这几年对他疏忽了。”毕方上下打量了千荣一下,轻飘飘地抛出一句来,对千荣微微一笑。
这几年?粗粗一算,貌似这位已经躲了十几万年没有在魔界露过头了吧。
而且,伤得不重?倏忽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因为陛下没有把自己弄残了,所以他心里很吃惊?
“非也,在千荣看来,尊者也改变了不少。”千荣眯着眸子回敬过去。到底是前主子,他不敢太放肆。
毕方被他说这句话的态度惊了一下,到底还是笑了:“看来你心里已经完全把白华当成主子了。”
这句话的意思,千荣猜不透,也不敢贸然去猜测。
忽然之间,他的头晕眩起来,整个人也站立不稳地晃着。千荣用力地甩甩头,看着毕方安然不动的模样越来越模糊,彼时,他心里对事情的了解也有了个大概,开口道:“尊者,你竟然……”
随即,他上下眼皮子慢慢地互相靠拢,再睁一下都显得异常费力。在他倒地之前,毕方接住了他,看着他的眼神一片莫测。
后来,千荣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了冥界的。只知道,清醒时分,他已然在返回魔界的路上了。头上涨得发疼,身体也觉得十分滞重,呼吸着相比冥界来说清爽了很多的空气,站立了一会儿,千荣才想起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顿时禁不住开口骂道:“可恶的毕方!”
千荣的话音刚落,脑海中就想起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清淡的声线当中带着三分戏谑:“千荣,我可不记得当时教过你背地里骂主子。”
“尊者,别忘了你只是前主子。”千荣恨恨地咬牙回敬道,忙在体内运行灵力,却没有发现什么:“你究竟在我的身体里做了什么?”
他早该有所防备的,因为有着旧日的主仆情谊和对毕方适当的了解,心中吃准了他不会对自己怎么样,所以这才中了招。
“你不是早知道的吗?日烬香与百味安神茶啊。我之前不是当着你的面用过这些吗?你如何就忘了?”毕方毫不在意千荣对自己的忤逆。毕竟,他也认可千荣说的,只是旧时主人。千荣可以完全不必在乎自己的感受,倒不如说,他希望千荣能对白华更衷心一点。
日烬香?
千荣听了怒极反笑。他瞬间就反应过来了,自己这是完完全全地跌入了别人的圈套中了。
他冷笑道:“怪不得一向对弟弟提出来的任何要求都不会拒绝的尊者,这次在接到了陛下的信以后,居然一反常态地没有立刻返回魔界。你就是拖了这么几天,等着我来呢,是不是?”
“哪里?毕竟,我也吃不准你究竟会不会为了白华而来冥界寻我。”毕方轻快地笑起来,能听得出来他此时的心情十分愉快。他猜到了千荣会因为之前服侍过自己,所以会对自己少了平日里应该有的戒心。现在这种情况,确实是都在自己的预料当中。其中,千荣的配合才是最最关键的部分。
否则,他可能真的要被逼着亲自往魔界一趟了。现在有了千荣这个牵线搭桥的媒介在,让他省了不少功夫。对他来说,这就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自从跟了白华,千荣很少被什么人算计。想来,不管遇上谁,都是他算计别人,哪有别人算计的了他的?
如今这遭,叫他如何甘心?
也只怪自己道行不深,既然是旧主,就更不能犯了大忌去贸然相信他。如今只能庆幸,自己幸好只是栽在了毕方的手里。
他登时冷笑了一声,道:“陛下可比不得我,尊者就不怕我这一身儿味儿,入了魔界就被陛下发现吗?”
“白华如今怕是没有这个闲情去闻你身上是什么味儿。”毕方闭目,听了一笑,看到门口正走进来的谛玄澈,便对他示意,请他稍微坐一会儿。
谛玄澈一愣,随即先坐下来,两眼炯炯有神地看着毕方。只见毕方如同自言自语一般地说着什么。
他看着不由地直摇头,真是老谋深算啊!
之前毕方对千荣做了什么,自己虽然未曾全看见,不过也是了解到了个大概。
这边千荣还能听到毕方的戏谑声,脸上一黑,飞身就入了云端。时间已经不早了,若他回去得再晚一些,怕是陛下要察觉了的。
毕方自然也清楚他心里的顾虑,有条不紊地道:“千荣,就算我算计了你,可到头来也不过是为了白华,你效忠的陛下。所以,我希望你到时候能配合我做一些事情。”
千荣深吸了一口气,将胸口的浊气和憋闷解了解,这才沉声回答道:“这个属下清楚,还请尊者放心。”
他知道,毕方就算行事诡谲了些,也是断然不会真的存心去害了陛下的。何况,心魔这回事,就算是毕方不插手,结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陛下的情况如此之糟糕,目前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所以,这也是,他为什么会配合毕方的原因。
路上左右无事,千荣便与毕方聊天,力求能打探出关于余蒙蒙的消息。他先是将白华那日告诉他的事情都对毕方说了,末了直接用肯定的口气道:“陛下已经知道了娘娘的事情肯定与您有关,你到时候准备要如何跟陛下交代这件事情?”
毕方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慌乱,哪怕一丝,也是没有的。他只轻声笑了一下,不痛不痒地道:“是吗?”
“是啊。”千荣今日被毕方这么一算计,又听到他这样不咸不淡的口气,此时心里顿时没好气,便道:“就连尊者匿身的地方,都是陛下根据娘娘的行踪猜测出来的。若是陛下要计较,您怕是一定要给一个说法的。”
“白华现在还有余力来想这些吗?”毕方语气中带着微微的不屑道:“说到底,那也不过是他的一种猜测罢了。”
千荣久违地感受到了以前的心情,被气得想发火,却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