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蒙蒙平静地从家里开门,习惯性地朝左边看过去,却再也没有她往日能看得到的身影。以及,虽然总是冷着脸,却还是不吝啬给她一个微笑的白华哥哥。眼睛是异常的干涩,如同今日晴朗的天气一般。当她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时,有微风吹拂在脸颊上,熟悉的感觉在心头涌动。余蒙蒙诚实地照着自己的直觉伸手,想要抓住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白华从未从自己的身边消失的感觉。只是,跟从前一样,无论自己怎么样努力都抓不着他。
“白华哥哥……”她低声呢喃着,声音比风还要轻。
白华看着她伸出手来,从自己的手腕和胳膊中间穿过去,神情淡淡地看着,眉头蹙了一下。
而余蒙蒙,却是神情惘然地看着自己的手,鼻子皱了一下,想哭,却怎么也流不出眼泪来。行尸走肉一般地再度向前走,心里空落落的,无边的疲惫感由内而外地将她整个人席卷,摇摇晃晃地,一路中无意识地撞了不少人,惹得一片骂声连连。白华虽然寸步不离地跟着,却心有余而力不足,什么忙也帮不上。只是担心更重了一些,没有也紧紧地拧着。
到了学校的余蒙蒙,看着倒是好了许多。眼睛里也回复了光彩。一上午过来,看着更是比往常更胜的稳健。
白华在旁看着比往常更加沉默的余蒙蒙,若不是了解她,光看她现在的表现,只会觉得她镇定异常,且毫无反应。不禁有些心疼地看着那丫头,心里只期望她,还是变得没心没肺地好一些。
像遇到他的那时一样,喜怒哀乐都坦率地挂在脸上,该有多好?如此,心里也不至于痛得无法忍耐了,却还要硬生生地受着。
无为真人则在旁观看着,心中也讶异这个小姑娘的镇定异常。一般来说,一直待在自己身边的人突然消失了,可能会这么冷静吗?
余蒙蒙确实是十分冷静。冷静地上课、举手、回答问题,冷静地下课,去厕所,再冷静地一个人回来。沉着得仿佛不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一般。
但还是有所不同。在白华看来,她比往日还要更冷静一些。好像,故意在逃避着什么事情。
果然被白华给猜中了。而后的两日,余蒙蒙突然积极得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正常吃饭,正常上学。只是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就会神情莫名地冷漠好一阵。接着,拿出自己喜欢的书来,十分钟以后了额,却还是在烦躁地翻着书页,仿佛是在强迫着自己非要看进去一般。
敏锐的余妈妈对余爸爸说道:“我总觉得,女儿最近开心过头了,却怎么样也没有给人以开心的氛围。”很不自然的开心,反而更令人担忧,她想了想,继续道:“似乎,这孩子是为了掩饰什么,怕被我们看出来一样,才会这样。”
“是吗?”余爸爸刚才下班,便脱西服,便说:“没什么特殊的吧?孩子终于变得开朗了,你别在旁边疑神疑鬼的说坏话了!啊,我想到蒙蒙那孩子疑神疑鬼的毛病像谁了……啊,老婆,你干嘛?”余爸爸的额头上被余妈妈丢过来的一只小熊给砸上去了,只见她恶狠狠地说道:“有说我坏话的功夫,不如去女儿房间里,看看她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不管怎么说,我心里总是不大安静。”
余爸爸捡起那个玩具小熊,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余妈妈的身边,然后冷不防从背后,温柔地揽住了余妈妈的腰,将下巴搭在了余妈妈的肩膀上,柔声笑道:“好啦,我明白你是担心女儿,我会去看看女儿是怎么一回事儿的。你别瞎操心了。”
“……”余妈妈炒菜的动作停顿了一秒,微醺着脸颊,低低地应了一声道:“嗯。”
到了余蒙蒙的房间,见她正在看书,一本正经地坐着,周身的空气几乎都凝结起来了。不由一愣,心中已经有三分信了余妈妈所说的那些话了。他走到余蒙蒙的身边,先是伸出宽大的手掌,轻轻地摸了摸余蒙蒙的脑袋,说:“蒙蒙,你最近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可是有什么好事发生了?”
好事?最近有好事发生吗?她为什么不觉得呢?
若是将自己一直以来都能看到一个英俊的哥哥在身边陪着他,而前几天他突然消失了,自己再也看不见他了这件事情说出来的话,怕是爸爸妈妈会庆幸她看不见了,而认为这是一件好事了吧。
想到这儿,她不禁用牙齿使劲儿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嘴唇。
余蒙蒙,你不能因为自己现在悲伤,就这样恶毒地想爸爸妈妈。
白华看着这样的她,心中如同被刀割一般地难受。
余蒙蒙的头低着,在余爸爸看不到的地方,眼神黯然了一下,而后抬起头来,却是笑意盎然的样子,语气轻快地说:“爸爸,你和妈妈以前不是老说我太阴沉了,现在换一个风格不好吗?班里的同学和老师都大吃了一惊呢!”
“啊?”余爸爸错愕,继而好笑地问她:“为什么想要换一个风格了?还有,爸爸妈妈不是嫌你阴沉,而是觉得,你这样一个年纪的小孩子,太懂事,容易不快乐。”这样故意而为止,倒是更令人心中不安。余爸爸无奈地想,眼底闪过了几抹怜爱。
像她这样的孩子,怕是心中确实不太快乐,才会说出这种话来吧。于是,他便坐下来,在旁边看着余蒙蒙,认真地道:“女儿,你要学会接受你自己。无论你是阴沉还是活泼,爸爸妈只要你开心就好。”
“爸爸,您担心得太过了。”余蒙蒙笑着耸耸肩,道:“我没有不开心,换一个待人处事的风格,多了好多新鲜的感觉。最近,我过得很快乐哦。”违心的话说出来,余蒙蒙既不自然地动了一下胳膊,却忍着,没让人明显看出她的动作来。
可是,说实话,只会让爸爸妈妈更担心她。说不准,还会怀疑自己的精神状况。
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对不起,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