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宫中,待众人都散去了,皇上又留了一阵子。他对此前皇后为难余蒙蒙的事情非常不满,于是便呵斥道:“皇后,朕素日里知你为人,嚣张跋扈,作威作福惯了的。”
“臣妾惶恐。”皇后听皇上如此严重的口气,不禁将凤袍一摆,姿态庄严地跪下来。
“皇后是该跪下!”见皇后如此举动,怒气不仅未消除,反而还增长了几分,“朕最看不得你这种明知故犯,却坦然磊落的样子!你平常在后宫里想教训哪个妃子便教训那个妃子,甚至还将念头动到了朕的子嗣上,朕没治你的罪,是看在我们许多年的夫妻情份上,你莫要考验朕的耐心!”
“皇上,太子是个温厚纯良的孩子,他不懂得防范,臣妾作为母亲,每日里在后宫这虎狼眈眈的地方,如何能不替他防着些?”皇后低眉垂目,也是一副隐忍而委屈的样子。
老皇帝听了这话冷笑,竖眉道:“后宫这种虎狼眈眈的地方?皇后说这话之前,怕是忘了照镜子了吧!太子是你所出,他同时也是朕自己的儿子,他是什么为人,朕比你还要清楚,皇后自己想做的事情,莫要拿朕的儿子作筏子!”
“皇上教训的是。”皇后虽然如此言说,但低垂的眉目却略过一丝不甘心来。
“唉。”听着皇后的语气,老皇上长叹了一声,仰首道:“想当初,你就是这么一个不服输的性子,让朕欢喜的同时,却也恨你这般不逊!如今,你这性子,还是没有改变呐。”
话锋一转,到了自己的头上,皇后起伏的情绪如同被一双巧手抚摸了似的,奇异地熨帖平展了。她抬头,眼中含着盈盈的泪意,道:“皇上,臣妾……让您为难了。”
面上作出柔弱之态来,心里却有些不屑,若非自己懂得如何将男人的心拿捏在手中,这么多年来,无数的美女,一直都不断地往后宫中充盈,她的皇后之位早就不稳固了。
老皇帝见她这般模样,心里也软了七八分,亲手扶她起来道:“皇后,朕知你一心为太子,难免做些手脚。但那喜乐郡主好端端的,你如何要去惹她呢?承国富庶,兵力也远胜于我国,虽然新皇登基不过三年,受后宫之惑,但究竟并未动摇其先皇打下的坚实根基,现下,不论是谁,只要她顶着承国的名头,我们便惹不得。”
皇后靠在老皇帝的胸膛上,语气软了几分,“皇上今日也看到了,臣妾招来的那道士,乃是白云观的观主,此人断然不是那等招摇撞骗之徒。可那郡主,本事却更胜那道士。”
“嗯。”老皇帝听了这话,陷入了沉思当中。
“这女子是老七带回来的,作为母亲,臣妾能不替太子多想一些吗?”皇后见皇上被自己说动,遂如此道。
老皇帝松开皇后,威严的目光直视着她,严肃地说:“那皇后也不可再轻易招惹这个女子了。”
见老皇帝的语气不容更改,皇后只好道:“臣妾遵命。”
等皇上离开了以后,皇后朝日常休憩的榻上走过去坐下来,道:“去宣太子和大皇子进来。”
在同度月敲定了晚上一同去天牢劫出道士的事情,余蒙蒙便放了心,便不欲多留,正巧这个时候,白鹤从外间进来,见了余蒙蒙拱手道:“郡主大驾光临,本殿下本应该迎接的,希望郡主不要怪罪。”
“哪里的话?”余蒙蒙笑得粲然,忙站起来福身还礼,直言不讳地道:“本郡主知道,大殿下被皇后娘娘留住了嘛!再者,大殿下常年在外修行,难得回宫中尽孝道,此番同皇后娘娘多待些时候,便也应该的。”
白鹤本是修道之人,向来克己养德,喜怒从不形于色,身上同度月一样,神情举止之间都透着清冷之气,此刻竟然皱眉苦笑,道:“郡主所言甚是。”
其实,就是在此前的宴会上,他破坏了母后的计划,因而被母后说了一通,言辞恳切至令人不得不跟着动容。言简意赅地说就是,母后所做的一切,纵然有些背德丧心,但终究不过是为了你和太子所筹谋,如今,棋差一招的时候,却毁在了你的手中,叫母后寒心呐!
余蒙蒙见他黯然神伤的样子,回想其在宴上发生的所有事情,想必,自己方才那话说得太快,虽有口无心,但也确实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尴尬地笑了一下,继而真诚地对白鹤道:“今日本郡主被那老道为难,还多谢大皇子出手相助。”
“郡主不必客气,本殿下也不过是听师兄的吩咐罢了。”白鹤并没有坦然接受余蒙蒙的谢意,反而推脱。
余蒙蒙笑了一下,道:“虽如此说,但殿下为了本郡主这个毫不相关的人得罪了自己的母后,也叫喜乐心中过意不去。”
度月笑而不语,站在一旁观看着,见白鹤的目光望过来,便对他说了今夜余蒙蒙的计划。余蒙蒙一开始有些担心度月此举是否鲁莽,毕竟再怎么说,大皇子白鹤也是皇后娘娘的嫡子,就算母子之间因为经常不见面而生分了些,但终究血浓于水。
但白鹤听了度月说得这些话,也不过是点点头,道:“既然如此,还请师兄和郡主小心些。”
“大皇子果然好气度,本郡主在此谢过。”余蒙蒙见对方大方的态度,自己遂也不再以小人之心去猜忌白鹤了。
古人有云,用人不疑,疑人勿用。若是自己怕泄露,那一开始也不该找和白慕亲近的度月来帮自己。
“对了。”在余蒙蒙行动之间,度月嗅到了空气中浓烈的香味,突然就想起一件事情来,不禁开口问余蒙蒙:“今日郡主在去宴席前就嘱咐度月配合的事情,为何当时不见郡主提起。”
“什么……哦,是那件事情啊。”余蒙蒙颇为忧愁地嗅了空气中的味道,道,“当时的事情太多了,所以本郡主便想着改日再说。”
度月皱眉,如玉般的鼻子微动,道:“郡主身上的味道太过招摇,又被皇后娘娘盯上了,怕是留在宫里,危险层出不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