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以北,便是陇东高原。
在这里曾经生活着许多戎族和狄族,这些戎狄也是周王朝的生死大敌——周王朝在和戎狄的战争之中接连失败,不得不离开陇东高原来到岐山脚下定居,并向东方的商王朝称臣以寻求庇护。
这也成就了后世的周王朝,由此可见祸兮福之所倚这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那已经是千年之前的事情了,一千年的时光过去,当年强大的犬戎早已经不知所踪,这片高原的主人如今是另外一个戎族的分支——义渠戎。
义渠戎原本是臣服于周王朝的一支戎狄,在西周末年周平王联合犬戎作乱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周幽王篡位之后,义渠宣布脱离周王朝,独立建国,建都义渠城。
建国后的义渠逐渐扩张,吞并了彭卢、郁郅等其他戎族,势力的触角慢慢延伸到了关中。
也就是这个时候,义渠碰到了秦国。
那已经是三百年前的事情了,三百年来,义渠和秦国之间相互征战不休,虽然各有胜败,但是总体而言依旧是谁也奈何不了谁,谁也灭亡不了谁。
夏日的高原空气之中带着明显的炎热,无数马蹄迅捷而又纷乱的踏在轻轻的草地上,如雷鸣一般的马蹄声响彻耳膜,打破了义渠城城外这条大马路的宁静。
这是一支人数超过两千的骑兵部队,但从他们那有些矮小的身材、黄褐色的头发和眼珠就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和义渠人一样同属在这片土地上游牧的异族之一。
“停!”突然,最前方的那名年轻胡人将军打了个唿哨,于是两千胡人骑兵就都呼啦啦的停了下来,排成了一个并不整齐的方阵,隔着大约两三里的距离注视着不远处的义渠城。
他们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半晌过后,有人忍不住朝着胡人将军开口询问:“丘林洛少族长,义渠人真的会出来吗?”
丘林洛缓缓点头,道:“我和义渠人已经约定好了,他们没有理由不出来。”
果然,话音刚落,义渠城的城门就打开了,一只人数在百人左右的骑兵犹如利箭一般冲出城门,朝着丘林洛所在的方位冲了过来。
“你、你、还有你,你们几个跟我来,其他人全部原地等候。”丘林洛点了好几个人的名字,然后也同样策马驰出,朝着对方迎了过去。
片刻之后,双方相遇。
对面也是一名同样年轻的义渠人,鼻子微微有些弯勾,眼神看上去也有些阴鸷,身上的衣袍颇为名贵。
丘林洛朝着对方拱了拱手,道:“见过二王子。”
和楚国一样,义渠国早就已经自行称王,只不过两者都不被周室诸侯所承认。
二王子看了丘林洛一眼,有些盛气凌人的说道:“丘林洛,你这一次来,又带来了什么好东西啊?”
丘林洛笑容不变,对着二王子道:“这一次为二王子带来的都是好东西,来人啊。”
丘林洛一挥手,自然有人从马背上卸下一个个大皮袋子,里面装的都是一些诸如名贵毛皮、药材以及金币铜币。
哐啷哐啷一阵响声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力,许多剑柄从口袋之中露了出来。
二王子咦了一声,道:“拿来看看!”
一柄质地颇为精良的铁剑很快就出现在了二王子的手上。
在如今这个时代,完全用铁兵器取代了青铜兵器的只有魏国和韩国,像秦国更是一百年后灭六国之时都以青铜兵器为主,义渠国作为塞外戎狄自然就更不可能掌控铁器冶炼技术了。
二王子啧啧称奇,拿着这把铁剑不断把玩,半晌之后目光奇异的看向了丘林洛:“有你的,竟然连魏国人的铁剑都能搞到手。”
丘林洛笑道:“二王子,这一次共有一百柄铁剑,都是上好的成色。”
二王子点了点头,将铁剑佩在腰间,看着丘林洛道:“好了,你有什么条件,就都说出来吧!”
丘林洛左右看了看,二王子会意,将手一挥:“你们都退开,本王子有要事商量!”
等到所有人都远远退开之后,丘林洛这才开口了:“是这样的,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二王子能够说动大王,让大王发兵南下攻秦。”
“南下攻秦?”二王子闻言微微一愣,然后很明显的皱起了眉头:“为什么要南下攻秦?”
丘林洛笑道:“二王子难道没有听说吗?现在秦国人的大部分主力都已经东进和魏国人开战了,秦国关中内部正是最为空虚的时候,若是此刻义渠大军南下,秦国人必然是顾此失彼,而义渠王也能够趁机获得最大的利益。”
二王子看着丘林洛,目光渐渐的变得古怪了起来:“你是魏国人的说客?”
本以为丘林洛会否认,但这位二王子没有想到的是丘林洛竟然十分痛快的承认了下来:“好教二王子得知,我丘林洛乃是魏国小行人吴杰的家将,如今为大魏效力,是大魏骑兵二五百主。”
二王子的目光渐渐的冷了下来:“所以,你这是什么意思?”
丘林洛正色道:“我的意思很简单,如今大魏是天下第一强国,若是义渠愿意和大魏联手灭掉秦国的话,你我两国便可以平分秦国,岂不妙哉?”
二王子讥笑道:“你少来这一套,别以为本王子不知道,秦国人刚刚才把你们魏国的整个西河郡都打下来了,这就是你口中的强大魏国?”
丘林洛面不改色,道:“二王子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大魏之王如今率领五十万甲士正和齐、楚、赵、宋诸国在安邑大战,不日便可取胜。而西河郡之所以被秦人攻占,不过是因为秦国左庶长卫鞅卑鄙无耻出了诡计欺骗西河郡郡守魏昂罢了。
如今我少主吴杰已经带着五万精锐进入西河郡之中,不日便可将秦人全部逐出,若是义渠不趁着这个好机会出兵的话,我也只能说所谓的义渠国亦是不过如此了。”
二王子神情渐缓,道:“吴杰之名,我亦是有所耳闻……你说他是你的少主,你如何证明?”
丘林洛一翻手,从怀中取出两物抛向二王子:“这个信物乃是我少主命我进入草原之前给我的,我这里还有一块令牌是证明我二五百主的身份。”
二王子接过这两个信物,先是看了看二五百主的令牌,然后又仔细的端详起丘林洛说的这个信物。
这是一个造型四四方方的小牌子,正面刻着一个“吴”字,背面则刻着一个“丘”字。
二王子正端详着牌子的时候,丘林洛又再一次的开口了:“我家少主还说了,若是这一次二王子愿意说服大王,那么我家少主便会奉上五百件全新铁制兵器作为诚意。”
二王子的眼睛微微一亮,片刻之后沉声道:“五百件太少了,若是要我说服父王,至少要一千件兵器,而且成色必须要和本王子手中的这一柄一般无二!”
丘林洛有些犹豫,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情,道:“二王子,你要知道这私自贩运兵器乃是死罪,五百件不声不响的运出来就已经困难了,这一千件……”
这个时代,各国对兵器的管控都是很严厉的。
二王子哼了一声,道:“一千件,否则免谈!不过本王子可以答应你,若是父王不愿意南下,那么本王子也可以带着本王子麾下的八千精骑,配合一次你们魏国人。”
丘林洛闻言终于不再犹豫,咬牙道:“既然这样,那就这么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