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氏府邸后院的骚乱仅仅持续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半刻钟之后,大批魏军士兵赶到,直接封锁了整座府邸。
两刻钟之后,郡守吴杰闻讯赶到。
当吴杰赶到的时候,魏军士兵们已经完全控制住了局势,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暴民们被押解出来。
吴杰看着面前的这一切,皱眉道:“究竟怎么回事?”
就在这个时候,几名中年及老年男子急匆匆的朝着吴杰走了过来。
这些人不是别的,正是少梁城之中其他几家大户的家主。
这些家主们的脸上大多带着担忧和惶恐的神情,围住吴杰之后就是一顿七嘴八舌。
“吴郡守,魏氏如今遭袭,你可要为魏氏做主啊。”
“吴郡守,这些暴民实在是太也过分了一些,竟然在如此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袭击魏氏府邸,实在让人寒心,必须要重重的惩治才是啊。”
吴杰抬手做了一个下压的姿势,沉声道:“诸位稍安勿躁,且让我弄清楚事情的真相,然后再做定夺。巴戈!这一次的为首之人是谁,你可找到了?”
吴杰的亲卫队长巴戈应声而出,还押着一名看上去身材颇为高大健壮之人,道:“郡守,经过指认,便是此人唆使众暴民攻入魏氏府中,将魏氏一族的族长魏屯残忍杀害!”
“魏屯死了?”听到这句话之后,其他几名大户人家的家主不约而同的就是身体一颤。
吴杰微微眯起了眼睛,注视着面前这名暴民首领,道:“我对你有印象,前几日我巡视城墙之时似乎见过你。”
暴民首领虽然被五花大绑,但是整个人倒也并不慌张,朝着吴杰微微点头,甚至还露出了一个微笑:“想不到郡守如此好记性,竟然还能认得我这么一个普通士卒。”
吴杰沉声道:“你既然上过城墙,就应该知道如今的形势并不乐观,为何却蓄意在城中煽动内乱,谋害魏氏家主?”
暴民首领哼了一声,道:“郡守有所不知,如今城中粮食告急,这魏氏明明家宅之中存粮众多,却偏偏不肯分出哪怕是一丝一毫来给我等。我等妻儿腹中饥饿,若是无粮便只能够活活饿死,敢问郡守若是身处我等这般处境,又该如何?”
吴杰道:“本郡守虽然已经下令缩减口粮,但是也并没有让人饿死!”
暴民首领道:“郡守说的对,但你我皆知,只要这样再继续下去的话,迟早粮食就会不够,到时候先饿死的就是我等妻儿!”
一名大户人家的家主在一旁听得大怒,不由喝道:“大胆,你这暴民擅杀他人,竟然还如此言之凿凿为自己辩护,简直不知死活!”
暴民首领转头一看这家主,突然露齿一笑:“我也认得你,你是陈氏的家主对吧?你家也是个有粮的,若是再不放粮,等到二三子活不下去的时候,便是你陈氏一族覆灭之时!”
这暴民首领的笑容极为灿烂,但是在陈氏家主看来却显得无比的阴冷,明明是阳光照耀,但是这陈氏家主竟然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战,直指暴民首领道:“你、你……”
吴杰摇了摇头,道:“带走!”
暴民被带下去了。
片刻之后,巴戈重新出现在了吴杰的面前,道:“郡守,魏氏族人总计五十三人被杀,基本上都是魏氏的护卫以及像魏屯这般的核心人物。”
吴杰嘿了一声,道:“有意思,看来这些家伙是看准了,一定要魏氏生不如死啊。”
吴杰将目光转向了几名其他家主,这些家主一个个神情复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间,陈氏一族的家主开口道:“郡守,我陈氏之中尚有一些余粮,约莫三千石左右,等老夫回到府中之后便立刻让人运送到府库。”
另外一名赵氏的家主也立刻就跟上:“郡守,我赵氏之中也有一些余粮,愿为守城之业尽上一些绵薄之力。”
“郡守,我周氏也有一些余粮……”
几名大户家主似乎瞬间就取得了共识,七嘴八舌的同时开口,你三千我两千石的把粮食都捐献出来。
短短片刻,捐献出来的粮食竟然达到了整整一万一千石之多!
吴杰看着面前的这些大户家主,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和蔼起来:“诸位的爱国拳拳之心,本郡守是知晓的。但若是无偿捐献,这样也不太合适。”
周氏家主忙道:“合适,太合适了。我等都是大魏臣民,为少梁城的守城大业出一份力也是应有之义。”
“对对,郡守,我们应该的,应该的。”
“没错,都是心甘情愿的。”
吴杰摆了摆手,道:“不,这样吧,到时候我会让人统计一下,以开战之前的市价来收购各位家中的粮食,绝对不使各位吃亏就是了。至于那些暴民,我也会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诸位就放心吧。”
在得到了吴杰的保证之后,几名家主才心情复杂的散去了。
一个声音突然在吴杰的身边响起:“郡守,虽然事急从权,但是这般直接指使暴民杀人,未免不太好吧。”
吴杰转头一看,看到了孙膑那微微有些发红的脸庞。
吴杰似乎早知道孙膑有此一问,从袖口之中拿出了好几张绢纸:“你自己看吧。”
孙膑楞了一下,道:“这是……”
吴杰道:“这是我在就任西河郡守之后,派人调查出来的所有魏屯和魏氏族人的罪状。其中写明了魏屯和魏氏是如何利用自己公族旁支的身份贪赃枉法欺压良民,甚至强抢民女杀害苦主的,总计七十四桩罪行一百零九条人命,桩桩件件有据可查,上面都写得清清楚楚呢。”
孙膑呆了好一会,然后才道:“既然如此,那么郡守为何不禀告君候,将其法办?”
吴杰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我没有禀报上去?但是这少梁魏氏乃是公族旁支,和君候同宗同源!君候亲自批示,说‘此等无非小过,略施薄惩即可’。所以本郡守自然就只好抓了几个魏氏犯事的小官给杀掉了。”
孙膑沉默片刻,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如此说来,魏氏倒真是咎由自取了。”
吴杰拍了拍孙膑的肩膀,十分认真的说道:“人在做,天在看啊。你当今日出事的为何是魏氏而不是其他大户人家?嘿嘿……若上天不罚,本郡守就稍微代劳一下,又有何妨?”